义丰钱庄的调查,由轻衫带领人马展开。
衙门依旧维持日常的宁静,而秦素则频繁被召去充当壮丁,几乎成为常态。
常汝琰似乎有意地将案头梳理和卷宗核对的繁重任务推给了秦素,名曰“物尽其才”。
秦素将一叠素笺递到常汝琰案前,“这是济世堂过去半年药材流通的详细记录。我着重核对了与义丰钱庄关系异常的部分。”
“这处,还有这处。”秦素指点着素笺上标出来的地方,“表面上看是药铺囤货的大致情况,但深入分析钱庄的资金流和实际入库批次,明显账目对不上。尤其是那些金创和解毒药材,采购量远超常规,入库记录更是模糊不清。这些药材要么高价流入黑市,要么被秘密囤积在其他地方了。”
“这济世堂的掌柜恐怕问题不小。”
常汝琰拿起最上面的素笺,目光在那些条线和文字间来回扫动。
这“表格法”果真简化了繁冗的信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相当出色。
济世堂的疑点呈现得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分析尚可,疑点明确。”常汝琰将素笺放至案上,吩咐秦素,“济世堂交给轻衫去查。这些相关记录,你一起交给他,让他带人彻查掌柜和库房,务必摸清这批药材的去向,拿到实证。”
秦素点头应了。
能得到这毒舌上司一句尚可太不容易了。
她熟练地将几份卷宗整理好,转身退出书房。
游廊曲折,两侧植满了应季花草,此时正盛。
然这份难得的惬意并未停留太久。
转过一处廊角,一道夹杂讥讽的女声突兀而至,拦住秦素去路,“哟,这不是县衙的大红人秦大捕头么?果真忙碌得很哪。”
秦素脚步一顿,抬眼看去。
只见柳烟容穿着一身鹅黄襦裙,珠翠环绕地站在廊下,下巴微扬着,双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秦素。
身后的小丫鬟低眉顺目,谨小慎微,却也不忘随主子悄悄打量了秦素一眼。
确实是漂亮的,不是寻常女子的娇美,五官小巧精致还带着点英气,比她家小姐装扮后还俊。
秦素反应寡淡,轻轻一颔首,“柳小姐。”
柳烟容对常汝琰情根深种,这件事县衙上下谁都知道。
相较于柳烟容初初见时还略染的假意含蓄,如今她对秦素的视线中满含敌意,秦素倒是见怪不怪了。
面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柳烟容胸中无名火蹭地冒了起来,“秦捕头还真是尽忠职守啊,三天两头往书房奔,一进去就是大半日。嗯……照那些知情人的说法,自然是忙于公务。可这不知情的,怕是还以为……”
她轻笑一声,带了点耐人寻味的调侃,“秦捕头这般姿色,或许也成了某些事上的捷径,不知有没有这么个说法?”
柳烟容素来看秦素不顺眼,尤其对她那份天生丽质又不事粉黛的模样心生妒意,这番话不仅刻薄,更是直指她品行有亏。
秦素眼神冷了下来。
“柳小姐,说话还请留意些。我既为县衙捕头,出入书房理所应当,职责所在,问心无愧。但反倒是柳小姐,既非衙内人,却频频造访,倒不知是为何事操心了?”
柳烟容气得几乎冒烟。
一句“非衙内人,却频频造访”正好切中她的痛点,叫她一时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冷笑一声,摆出一副自持身份的姿态。
“好一张伶俐嘴皮子。你,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商贾之女罢了!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仗着些旁门左道迷了常大人,你就真以为自己能平起平坐了?也不照照镜子!”
“整日混迹于男人堆中,抛头露面,要我说你这样的女子还不如早早嫁了人,免得污了这里的清净!”
“柳烟容!”秦素终于怒了。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碰到这种戏码,这古代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放肆!”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将所有的吵嚷一瞬压了下去。
常汝琰不知何时站在了游廊另一端,脸色沉得能掐出墨来。
他一身官服未换,显然是刚从书房走出来的。
柳烟容登时噤住,嚣张气焰瞬间熄了大半。
“柳小姐。”常汝琰冷冷道,“这里是县衙,是朝廷法度所在,供官吏断案审凶之地,你以为是你柳府的后花园吗?”
柳烟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却又碍于颜面站得勉强笔直。
“你口出污言,妄议朝廷命官,甚至对本官下属进行无端侮辱,又以闲杂人等之身擅入衙门重地,是何道理?”
常汝琰目光如刀,“念在柳通判的薄面,本官不追究。但柳小姐,请现在带着你的随从,立刻离开这里。”
柳烟容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羞辱?尤其还是她倾慕之人亲口说的。
巨大的羞愤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上血色尽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常汝琰,再看看旁边抱着卷宗、神色平静却仿佛带着无声嘲讽的秦素,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常…常大人…我…我不是…”她试图辩解,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秦素看愣了。
这真是说哭就哭啊……
常汝琰根本不想听她废话,对闻声赶来的两名捕快吩咐,“请柳小姐出去。”
捕快们立刻上前,虽然没有上手拉扯,但姿态冷硬。
柳烟容再也待不下去了,呜咽了几声后,跌跌撞撞地跑开了,而她身后的小丫鬟也慌忙追了上去。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常汝琰看了看秦素,见她怀里还抱着那摞卷宗,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只眼底残留着一丝不耐和……鄙视?
“不必理会这些疯言疯语。做好你的分内事就好。”
秦素没想到常汝琰会说这么一句,准确说,她更没想到常汝琰会如此护短。
秦素半开玩笑半调侃,“大人放心,我这人心宽。柳小姐大概是觉得我长得太美对她构成了威胁,所以才这般气急败坏吧?”
说罢,秦素故意眨了眨眼。
这本是她用来化解尴尬的自嘲式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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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以往常汝琰的性子,多半会冷笑一声,再毒舌地刺她两句“不知所谓、白日做梦”之类的。
常汝琰闻言,视线在她脸上停了片刻。
阳光正好勾勒着她清丽姣好的面颊,那双眼睛狡黠灵动,此刻泛着小小的得意。
常汝琰点了下头,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嗯。她不如你。”
“……”
“???”
秦素瞬间僵住了,眼睛蓦地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闻。
她没听错吧?
常汝琰……常扒皮,这个刻薄毒舌以扣她俸禄为乐的腹黑男,居然在……夸她?
还说柳烟容不如她?
一股热气腾地从耳根蔓延到脸上,秦素准备好的伶牙俐齿瞬间卡壳,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啊、啊?”
似乎也意识到这话不妥,常汝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刻板。
“卷宗还不送去给轻衫?杵在这里作什么?等着本官请你喝茶吗?”
说罢,袍袖一甩,步履略快地朝书房方向走去。
秦素一个人抱着卷宗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廊角的背影,脸上热度还没退去,又痒又懵。
常汝琰……刚才是在安慰她?
还是真觉得她比柳烟容好看啊?
秦素打了个冷颤。
她甩甩头,把那股悸动压了下去,抱着卷宗快步朝前衙跑远了。
……
书房内。
常汝琰正背对门站立着,秦素那惊愕呆滞又带着点傻气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
刚才回廊上的一幕,尤其是柳烟容那些恶毒辱骂。
他向来厌恶这种后宅倾轧和口舌是非,更厌恶有人将污水泼到他看重的人身上。
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她不如你,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一愣。
常汝琰烦躁地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常汝琰眼神瞬间一凛,所有的杂念顷刻消散。
他慢步走到书案后坐下,随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书架后走出,单膝跪地。
“主子,京城那边有动静了。杜临似乎察觉到我们在查义丰钱庄旧账,尤其是涉及北境那几笔。他派了人下来,正在秘密调查……秦素姑娘。”
常汝琰执笔的手一顿。
“调查秦素?查什么?”
闻折道,“在查秦素姑娘的家世背景,以及进衙门当差后所有的行踪,对方很谨慎,应该是动用了官面上的关系,看来……是想从您身边人入手寻找破绽。”
常汝琰眼神骤然一冷。
杜临这只老狐狸果然嗅觉灵敏。
追查义丰钱庄显然是触到他最敏感的地方了,这狗贼不敢直接对他下手,竟把主意打到秦素头上了?
“严密监视,查清对方身份和落脚点。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另外,”常汝琰眼中寒光一闪,“加派人手,暗中保护秦素及秦家,不得有误。”
闻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