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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云路园失窃

作者:疯人梦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借皮”二字犹如晴天炸雷,秦素站在原地懵了会儿。


    常汝琰昔日对心悸的事提得极少,偶尔关心她的身体却又不露痕迹,秦素也不过当作随口一提,未曾上心。


    如今看来,常汝琰虽看着漫不经心,怕是将一切都记在下了,甚至记得比她以为的更多更深。


    常汝琰的锋芒不在言辞,而是藏在骨子里那份深沉的本性,含而不露,叫人根本捉摸不透。


    秦素瞧不透常汝琰的态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相信精怪夺舍这种荒唐的说法?”


    常汝琰似是对她的反问颇有兴致,“天下广阔,人间百态,你又怎么断定什么是荒唐,又什么是可能?”


    “……”


    秦素也不知如何回答了,转而戏言道,“如果我真是什么精怪,大人你会怕我吗?”


    “刚刚你不是才说,人心有时比鬼还可怕。”常汝琰压低嗓音补了一句,“我怕的从来不是鬼,而是人。”


    秦素还没来得及琢磨透这句话到底什么含义,就见常汝琰忽然解下身上的披风,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如此突兀的动作让秦素微怔。


    “你……”


    “夜凉,披着。”常汝琰语气平淡,“脸白得像纸,走路也摇摇晃晃的。要是在我眼前晕倒,明日衙门的闲话怕是少不了。”


    他抬手系好了披风上的绸带,又道,“跟上,我送你到家门口。”


    秦素攥紧披风的一角,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是没想过告诉常汝琰,毕竟连心悸识凶这种荒诞事都能接受,那穿越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他应该也能理解。


    但根据这段时间对常汝琰的观察,秦素却不得不承认,他大概不是个会轻易相信玄幻之事的人。


    之所以告诉他有关心悸的事,也不过是为了能顺利侦破案子,好让她在这里安分地做好一个捕头。


    现代的秦素确实已经死亡,而她再睁开眼,便成了此间的名为“秦素”的女子。


    原身的父母在她醒来的那一刻痛哭流涕,连声感叹女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秦素心知肚明,那所谓的后福,不过是个无法证实的幻想。


    真正的秦素早已在之前那场恶疾中不治身亡,而如今站在此处的秦素,不过是一个借壳而居的异魂罢了。


    自幼便失去了父母,而来到这里不过区区一月,却让秦素意外领略到前世从未体验过的家的温暖。


    她珍视这一份突然降临的暖意,也并无意破坏如今的岁月静好。


    虽说这境遇实在是荒诞可笑,但上天既然赐予她第二次生命,她便要在这一世弥补过往的缺憾,绝不辜负此生。


    秦素心里藏着事,连二人已走到秦家门口也未曾察觉,直到常汝琰出声说到了。


    秦素这才回过神,抬手去解披风的绸带,“谢大人护送,衣服我——”


    “穿着吧。”常汝琰抬手制止了她,“明日带去衙门还就好。”


    “啊?”


    常汝琰看着她愣怔的模样,淡淡开口,“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早些歇息。如果因为精神不济耽搁了明日的差事,我不介意收拾你。”


    “……”


    秦素气得抬头瞪他,“常汝琰你够了!这分明是压榨——”


    话未落,常汝琰反倒快一步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


    “一点规矩也没有,整个衙门里,也就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私下可以随意点。”秦素捂着额头,愤愤回。


    起初,秦素还不太习惯大人大人的称呼,有一次被常汝琰的话语刺得上头,直接叫了他的全名,随后才意识到在这里属下直呼上司大名可是大忌。


    秦素做好了挨罚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常汝琰不仅毫不计较,还允许两人私下可以不讲礼数,从此她对这个冷面上司多了几分好感。


    虽说这常汝琰毒舌了点,可本质上还是个好人。


    同样的,这常汝琰不愧是常汝琰,关心的话偏偏要说得让人窝火。


    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秦素长吁了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


    翌日,天刚蒙蒙亮,扬州县衙大堂已是一片肃然。


    李三贵被两个捕快死死按跪在堂下,头发散乱不堪,面如死灰,全然没有昨夜翻墙逃窜时的狡猾模样。


    王福和采儿也低头跪在一旁,早已画押认罪,铁证俱在。


    堂上,常汝琰一身沉暗官袍,眉目冷峻如霜。


    他将昨夜秦素发现的香灰对比结果、王福采儿的供词、以及仵作验明卫小娘颈后微痕的报告一一呈上,“李三贵买凶换香诱骗推杀,罪证确凿。依当朝《昭庆律》,谋杀人者,斩。”


    “王福采儿,助纣为虐,流放城外,遇赦不赦。”


    李三贵一丝狡辩的力气都没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嗬嗬声。


    王福和采儿听到被流放的处决时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可也很快便被拖了下堂。


    堂外一直听审的王员外见事情利落了结,登时挥手示意家奴抬入早已备好的“明镜高悬”匾额。


    他脸上堆满笑意,搓手谄媚道,“县令大人果然是咱们扬州城的父母官,这次还要多亏常大人您深明律法,不然连我都不知那姨娘竟背后藏着好大一桩秽事!”


    话到末尾原是意图讨好,可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当即低眉顺眼地压低了嗓门,“额哈哈哈……不提了不提了,那这匾额,您看……”


    常汝琰斜了王员外一眼,“不必言谢,这是本官分内之事。倒是王员外也该好好约束下内宅了,可得好自为之啊。”


    说罢,便挥手命人将那匾额收进了库房的角落,只留下王员外满面尴尬地僵立在原地。


    -


    退堂之后,衙门后院的气氛难得松快些。


    刘师爷捋着花白的胡子,看向正低头整理卷宗的轻衫,“常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此等命案,不过一日便了个水落石出,年轻有为啊。”


    轻衫微微一笑,颔首应和着,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半分。


    尽管昨夜累得倒头便睡,可秦素整个人却仍显得蔫蔫的,一丝精神头都提不上来。


    眼前堆满了案卷,秦素一只手捏着笔,一只手托着发软的额头,小声念叨,“这都多少了……怎么就没个头。”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那无声接近的气压,直到一片阴影凉凉地笼罩下来。


    秦素一个激灵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常汝琰那张冷淡的面容。


    话还没出口,常汝琰便俯身抽走了她面前的卷宗,薄薄几页纸不过掀了两下,眉头骤然皱紧,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这是写的什么东西,鬼画符吗?”


    话音落下,卷宗已被毫不客气地丢回她书案上,“重写三份,申时前本官要看到。”


    秦素怔怔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连哈欠都卡在喉头,困意被吓得跑了一半,“大人,这……这也太多了吧?”


    “嫌多了?”常汝琰挑了挑眉,“那就再加一份王家的勘查记录吧,申时前也一并完成。”


    说罢,他长袖一摇,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根本不给秦素反驳机会。


    “……”


    秦素盯着常汝琰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磨牙。


    开始了开始了,这货绝对是公报私仇。


    又过了片刻,屋内只剩下秦素一个人了。


    她孤零零地对着堆满案面的卷宗,毛笔在指间转了几圈,头一点点地垂下去,终是支撑不住,将额头压上了微凉的桌面,阖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里,额头陡然传来不轻不重的一下敲击。


    秦素猛然从梦中惊醒,迷茫中抬起脸来,只见常汝琰不知何时又折回,手里还拎着一卷公文,正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衙门的俸禄是让你来这里睡大觉的吗?”


    “再睡,就去后院马厩站着清醒清醒,那里的味道,保管你神清气爽。”


    秦素的额头还带着压出的浅红印子,闻言羞恼交织没来得及反驳,却见常汝琰随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提神用。”


    “申时前不完成,扣你半月的俸禄。”


    秦素下意识伸手接过,她拔开瓶塞嗅了嗅,立刻一股辛辣的清凉感冲入鼻腔。


    确实是上好的提神药油。


    秦素那点郁气竟又莫名其妙散了,反倒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情绪。


    她放下瓶子,又从书案旁取出昨夜洗净的披风,快步追上正要迈出房门的常汝琰。


    “大人!”


    常汝琰回过头。


    “谢大人昨夜……咳,披风之恩。”


    常汝琰接过披风,快速展开抖动了一下,然后凑近闻了闻,脸上的嫌弃几乎能实质化,“你这是对我衣服做了什么?怎么一股子劣质熏香味儿?”


    “……”


    秦素觉得刚才那个认为常汝琰颇有风度的自己现在可以挖个坑直接埋了,她阴阳怪气道,“对不住了,我下回定用皂角泡它三天三夜,再挂檐下风干,从此大人披风那么一展——”


    “三条街外香风四溢,五条街外香气扑鼻,家家振奋户户拍掌,保证您风华绝代诶——”


    常汝琰被她这不阴不阳梗住,将披风一摞不再理睬她,欲转身离开。


    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滚了过来。


    “大人!常大人,不得了了!”


    云路园的赵掌柜几乎是连滚爬地冲进来,哆嗦道,“库房,库房遭贼了。”


    “那批、那批刚到的御供级苏绣全没了!”


    闻言,常汝琰眸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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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御供的苏绣?”


    “是啊大人。”赵掌柜哭丧着脸,“价值千金啊!锁得好好的库房门窗都没坏,可这东西就不翼而飞了,这要追回来不了……小的我一家都得掉脑袋啊!”


    此事显然已经牵涉到了贡品,性质非同小可。


    常汝琰听完赵掌柜的陈述后立刻点齐了一队人马,秦素和轻衫跟在队尾,一行人快步直奔城东的云路园。


    -


    库房位于云路园的僻静处,铁锁完好无损,两扇包铁的木门紧密相拥。


    入口没有强行入侵的痕迹,地面洁净,货架齐整,似乎没有激烈翻找或争斗的迹象。


    “这里……就是专门存放御供绣品的地方。”赵掌柜指着几处空荡的区域。


    “有些意思,可见对方不只是一般的贼。”


    常汝琰环顾四周,最终落在库房高处的几扇用于通风的狭窄气窗上,


    秦素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找来一把梯子利落地攀了上去,凑近其中一扇气窗察看。


    窗棂内侧的金属插销上留有几道极细的划痕,磨损不久,非常浅,若不是贴近了观察绝不会发现。


    “大人,这里有线索。”


    常汝琰查看那些划痕,赞赏了句,“好眼力,衙门的饭果然没白喂你这一口。猜得出来是什么工具吗?”


    秦素自动无视常汝琰的调侃,分析道,“应该是由精钢制成的钩爪类工具,这是密室盗窃特有的法子,需要专业工具和极……”


    “密室?”常汝琰打断她,“又是哪家的稀奇古怪说法?直接说贼手段高,工具好不就得了?”


    秦素这才想起来,这个朝代好像还没有密室这种说法,都习惯叫困室。


    名字也是够直白随意了。


    “是是是,大人所说极是。”秦素站在梯子上翻个白眼,语气做得恭顺至极。


    其实她前世理科出身,对这古语一窍不通,目前全靠支零破碎的古装剧记忆硬撑门面,语言应用更是东拼西凑,能讲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是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轻衫匆匆而入,递上一物,“大人,库房后杂草中发现的东西。”


    常汝琰接过,是枚毫不起眼的铜扣,翻到背面后,他微微一顿,眼底倏地掠过一道寒光。


    铜扣背面刻着一枚细致的兽首图案,线条却说不出的怪异邪性。


    常汝琰不动声色地将铜扣紧攥在掌中,沉声道,“继续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然而,一番彻底搜查过后,除却这枚兽首铜扣,依旧线索全无。


    -


    日头渐渐西沉,常汝琰望了眼天色,见事情毫无进展,索性收队暂返。


    秦素骑在队伍旁侧,眼底的疲意未散。


    常汝琰一眼瞥见,破例将她安排进自己来时的马车,而自己则翻身上了她原先的马。


    秦素欲言又止,才刚开口便被对方一记眼神给实实压了回去。


    其他人瞥见这一幕却并无惊讶之色,各个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秦素见状也不好再坚持,稍感尴尬了一下,便坦然占了常汝琰的座驾。


    向来八卦不论古今。


    乘坐顶头上司的马车的确会传出不少闲话。


    然而她既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子,也非拘泥于古礼的人,既然有好处送上门,再假装谦恭就未免有些虚伪了些。


    常汝琰对她的照顾本就不是一回两回,况且县衙里满是壮汉,就她一个女铺,她要是处于常汝琰的位置,恐怕也会多关照几分。


    马车缓缓辗过村道,外头扬起些轻尘。


    秦素双臂环胸靠坐在车厢一角,凉风窜入,打得她微微一抖。


    常汝琰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车窗,恰好瞧见那瑟缩的身影。


    他眉头轻蹙,缰绳拉紧,一转身从鞍袋中抽出那件被他早上弃之不顾的披风,“啪”地一声轻响,披风稳稳落在秦素的膝上。


    秦素一愣,低头看了眼多出来的衣物,抬眼时却听车外传来不急不缓得声音。


    “披上,你现在身子骨这样弱,病倒了文书由谁处理?交不了差,扣光你这个月的俸禄。”


    秦素撇了撇嘴,无声地对着窗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把披风毫不客气地披到肩上。


    一天天的除了扣钱没别的了。


    熟悉的温暖一点点漫上来,悄悄拂过她的鼻尖。


    安然之际,随着帘摆晃动,秦素透着一丝轻快的调皮声线悠悠传出,字字笑意怏然。


    “大人这是怕我一病不起,没人敢拍你的桌子,顶你的话,让你失去了训人的乐趣吧?”


    话落,常汝琰执缰的手顿了顿。


    那带有挑衅意味的娇俏嗓音在耳畔一圈圈回响,久久未散。


    风起之间,他唇角像是不经意动了一下,最终随着天光掩去,勾出了一个极轻极浅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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