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商彧真的很忙,到总督府后,时间仿佛一下飞速轮转了起来。
商彧每天依然会回来和周昳礼一起吃午饭、晚饭。
吃午饭晚饭的时候他还是那副模样——只要周昳礼在他眼前,就无微不至、极尽礼数的关切照顾她,一吃完午饭晚饭,商彧就没了人影,周昳礼走遍大院也见不到他,问了人也不知在哪。
这就导致,周昳礼在除却午饭晚饭之外的时间意外看到商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吃饭。
时间过得又很慢,她待在商彧大大的宅院里,宅院从外面看上去四四方方的,里面也被四四方方分成一格一格,待在这样一格一格的地方,穿行其中,时间仿佛也被分成了一格一格,凝固着、流逝着。
周昳礼在这漫长、寂静的时间中、空间里安静下来,渐渐变得平静,平静到周昳礼觉得自己和商彧一样的冷静了淡定了。
期中的某天下午,天气晴朗,绿树茵茵,商彧和李铎新谈完公务,时间还早,但离用晚膳也不远了。
李铎新便像往常一样邀请商彧留在他府中用膳:
“上次去的那家餐馆,江浙菜做得不错,大人也称赞了。
这几日我把那厨子请到家里来了,今日无事,部堂大人留下来尝尝?”
商彧想到宅子里的周昳礼,道:“不,我回去吃。”
李铎新对商彧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也想到了,因为周昳礼独自奔赴千里来寻找兄长枯骨的行为着实惊人、也叫人敬佩,和秩礼兄一样,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李铎新说:“我听人说,前几日,夏中丞去那驿站找寻周昳礼,他是何故要找周姑娘啊?”
“夏结想把周昳礼领回去,当作亲生女儿抚养,并且那天,他把他唯一没有正妻的儿子也带来了。”
李铎新沉默许久,本不想说,说了觉得恶心不说还是,如喉咙眼被钻进一只苍蝇,进退两难:“看似谨小诚恳,实则卑鄙阴邪。”
“算盘珠子打得我在今天都觉得震耳欲聋。三座城池、几百万百姓安危性命的功名,他也真是敢要。”
李铎新的园林里,湖面上有几只天鹅,天鹅白羽红喙,游闹戏水,率性而为、纯真可爱。
近处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商彧的虚影,商彧想起周昳礼那天应对夏结的模样,接着并无作刻意回忆,脑中便浮现出诸多和她有关的景象。
“大人打算照顾那个小姑娘一辈子吗?”
商彧说:“我还没有想过。”
嗯?这是什么意思?
周秩礼纯正清直,在朝中无党,既不是杨阁老的人,也不是胡阁老的人,好在小小知府,朝廷也不要求他必须是谁的人。
可是这回,徐巡抚突然死亡,总督商彧被停职审查,异族大军晚上像幽灵,像鬼魂一样出现在雍州西。
这没什么意外的,内乱一出,外患必起。他们出现在雍州西,西北铁骑多被部署在雍州北。周秩礼防患着,他们选择了平阳城。
这场战争没死,周秩礼就是杨阁老的人,死了,现在朝局混乱,还不知会成为谁的鬼。
李铎新知道,是铮党搅弄风云、兴风作浪,导致了这一局面。
所以周秩礼死后,周昳礼不能落入铮党之人手中。
他问商彧这个,是想问今后该如何安置周昳礼。大人居然说“没想过”?
这是不打算利用周昳礼了。
啧,有点可惜。徐巡抚就算了。他们导致了秩礼兄死亡,没有让他们也因为秩礼兄而死。
不过既然如此…
许是刚和所爱之人成了婚,一向利害分明、功利如斯的李铎新,对“仁者爱人”颇有感悟,现在“爱屋及乌”扩展到整个人类,就近论周昳礼,对商彧道:
“大人,我夫人最近总和我说,以前没成亲的时候,两个各待一方天地,虽心有所属但也算悠游自在,如今嫁我为妻,总是待在我的一方天地内,等我回来盼我回来,否则这宅子里也没有陪她说说话、没有人陪她玩。”
实际上这都是李铎新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李铎新父母不在雍州,他夫人嫁他之后没了父亲母亲严格督促,快活似神仙,才不怎么“等他回来盼他回来”。
商彧偏过身,看向李铎新,微微笑着眼神若有所思,不过不是因李铎新说的这番话反省之思,而是对说出这番话的李铎新之思。
我在指手画脚什么?李铎新惊惧回过神来。
虽然部堂大人将他一手提拔、虽然商大人为人随和,但他这是干了什么!说得对么?周姑娘又不是部堂大人的妻子,能相较类比吗?
好在部堂大人一手提拔了他、好在商大人为人随和,商彧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告别之后转身离去了。
李铎新看着部堂大人的背影,“仁者爱人爱屋及乌”之同情心又在不受控制的泛滥,感慨:还不如能够“相较类比”的情况呢。
大人总是形单影只。
12.
总督府
夕阳映红了庭院内的池塘,日光渐渐沉暗,但周昳礼还不想回到房间,爱情故事小说摊开在石桌上,绛红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陪她说话。
商彧从走廊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按照惯例在申酉时分清扫宅中院落的小伙计小春,扫完东边来到西边,一路低头扫着,视线里忽然出现黑色纹银长袍,他抬头,认出是商彧。诶?大人在看着什么?
唉呀唉呀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小春赶紧把头低下,卖力扫地。
烟尘四起。
那边,绛红正说话:“姑娘想不想出去走走?十四街最近上新了好多西域来的物品,都是些新奇有趣的。”
十四街顾名思义,是城东由十四条纵横交错的街道汇聚而成的商业集市。
三年前,与戎狄的战事平稳下来,雍州恢复重建,商彧那时还担着巡抚,发现边境有很多内地商人拿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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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瓷器与西域商人走私牟得暴利的现象,便上疏请得了这“十四街”。
经过三年经营,十四街已经很繁荣,江南、湖广等地来的富商都在这与西域商人谈生意,雍州各地有经商头脑的人在周围建起歇脚的客栈、休息的茶馆和谈生意的饭店,秦州及其附近县、乡的百姓也时常拿着自己闲时制作的手工艺品来交易,补贴家用改善生活。
十四街是个好地方。
周昳礼说:“不想,没什么心情。”
绛红想继续说些什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惊,忙欲从石凳上站起。
商彧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做动作。
周昳礼没和绛红说话了,在专心阅读故事,没有发觉到这边的异常。
绛红动也不敢动,有些僵硬的维持着刚刚的身体姿势,眼光却不自觉瞥向商彧那边,偷瞄大人在干什么。
绛红看见,大人将手中竹箱递给了王严大哥拿着。
王大哥手臂紧绷,动作有点不自然,很是小心这个竹箱,看上去有一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慌乱无措。
接着,绛红便看见大人打开上面的盖子,将一只虎头虎脑的黄色小猫拎着脖子提了出来。
小猫很小,看起来还不足月,眼神劲儿却很足,露出了十分的凶狠和愤怒,很不满意商彧提着它脖子叫它腾空、失去自由。
商彧将小猫放在青草地上,小猫很聪明,一下分辨出了谁好谁坏,伸出爪子向周昳礼刨去。
周昳礼正读故事呢,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有哪个部位接触到了什么——小猫伸爪子去够周昳礼的衣摆,好不容易够到,摔倒了——是错觉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感受到了这种接触,不太对,抬头看见绛红,绛红也不太对,跟着感觉低下头,“——小猫!”
周昳礼怕踩着它,赶紧把脚移开,小猫仰头看了看周昳礼,无助地趴倒在地,闷闷的不动了。
“小猫!”周昳礼还沉浸在发现小猫的喜悦中,指着伏在地上软塌塌的小猫向绛红示意,“这儿怎么会有小猫?”
周昳礼顺着绛红的目光看去,是商彧和王严,商彧回来了,王严手里拎着个竹箱,这小猫是…王严给她找来的?
周昳礼低下身,将小猫抱起放上膝盖,愣愣地看着商彧。
商彧说:“走,去吃饭了。”
周昳礼眼里的光再次黯淡下来,她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是商彧。
有小猫在的第一晚,周昳礼睡得很安稳。小猫喝完奶就睡了,周昳礼轻轻触摸它的肚皮,温热皮肤下传来心脏规律跳动的轻震,“嗵、嗵、嗵”,是新生命、是新生命,脆弱稚嫩,而又因自然赋予它的生存竞发本能,周昳礼想起小猫刚刚喝奶时那狼吞虎咽样,叫人不可小觑。
“小猫,从此你叫虎子。”
给虎子盖上毯子,周昳礼躺下后很快睡着了。
病好后第一次睡得这样快。
谢谢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