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苏淼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可笑。
“失望产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抱有某种期待。”苏淼看向檀宗恺,笑了笑,只是这笑没什么温度,“不知道我有哪里没说清楚,让你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不管檀先生抱有什么期待,都和我没有关系,谢谢你的伞,再见。”
苏淼淋着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水滴顺着头发滑下来,岑姝赶忙抽纸给她擦,又好奇地问:“你刚刚和他说什么那么久?”
隔着车窗玻璃,岑姝刚刚只看到苏淼的侧脸。
苏淼擦去脸上的水珠,将湿了的纸巾对折,捏成薄薄一片,然后手指用力,顷刻将它撕成两半,最后捏成一团。
她玩着那个纸团,语气轻松,她发现自己说谎时的演技也很出色,让人压根看不出破绽,“他说这雨好大,下个没完。”
“然后呢?”雨刷器刮着玻璃,岑姝拐过弯看着前方路况,问道。
“我说是啊,这雨比依萍向陆振华要钱那天还大。”
岑姝忍不住笑出声,就连苏淼也弯了弯嘴角,“你是不知道他是谁吧,和他说这种冷笑话。他可是檀宗恺——大立医疗的老板,黎城首富檀家的一把手。”
“我怎么会知道呢。”苏淼拨了拨湿了的头发,看起来毫不在意,现实也的确是这样。檀宗恺是什么身份,现在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但岑姝对檀宗恺的话题延伸并没有结束,像是想起什么,她开口说道:“你现在不认识也正常,但以后可能也会和他有交集了。”
苏淼的手停下,又听见岑姝继续说:“之前我小姨和我提起过,路家和檀家好像还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没认识路慎东之前没觉得有啥,认识了之后才发现,这世界可真小。人际关系一环扣着一环的,六度分隔理论诚不欺我。”
前面遇到红灯,岑姝踩下刹车,看向副驾驶上的苏淼,总结说:“反正以后你要是和路慎东结了婚,就少不了和他打照面。”
岑姝这话,实实在在地提醒了苏淼一个未曾深想的问题。之前被心动与甜蜜冲昏头脑,自以为剖析坦白就能掩盖过一切。
她的‘狂妄’让她迷失,她一直以来的‘孤儿’身份,让她对此产生了某种钝感,她竟忘了现实社会关系的残酷性。
若她和路慎东的关系被袒露,由此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她下意识地不敢深想。
‘结婚’两个字重重砸在苏淼心上,让她思绪清明起来。
默默将身前的戒指坠子放进衣领内,心却加速在跳。
是她得意忘形,自以为孤身一人便无所畏惧,以至于轻易露出破绽,让檀宗恺抓住把柄。
她厌恶这种感觉,被世俗眼光裹挟着,被现实压力重压着。
她意识到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草率,只是木已成舟,她已无法轻易回头。
岑姝将她送到酒店门外,暴雨也已经停歇。夜空碧蓝如洗,雨后空气凛冽,冬风吹过,使得苏淼愈发清醒。
道了别,苏淼推开酒店门往里走。进到房间躺在床上,她闭眼,想了许多许多。
她何尝不知道在道德社会的虚伪平衡中,每个人都犹如表演在高空上走索的囚徒,每一步都是对真实自我的谋杀。
她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但路慎东呢?她无法不为他考虑。
房间只开着一盏夜灯,静悄悄的。苏淼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厂区,非作业时间点里,偷偷开启的机器低鸣声。
她胡乱地想着,在情绪快拧成一股线时。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维。
【SSR】来电。
苏淼仍躺着,只是懒懒地侧了个身,看着窗外圆而明亮的月亮。
良久,她按下接听键。
白天和路慎东的电话仍有余韵,她率先开口,“慎东。”
电话那头的路慎东声音懒懒的,惬意地回应,“嗯……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
苏淼又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吸顶灯的轮廓,故作轻松地说:“刚和岑姝吃完饭回来,才进门,都没来得及洗漱,就听见你电话过来。”
“晚上吃什么了?”路慎东听起来还在工作,背景音偶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吃的日料,岑姝选的地方,人均消费近一千——当然也是岑姝请的客。”苏淼笑笑,语气有些夸张地说,“我足足吃了五块金枪鱼大腹,现在腻得有些反胃。”
“味浓则厌,趣淡方长。”路慎东接话说。
“我以为你只是个工科狂,不晓得你也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路慎东在电话那头轻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时候的消遣只有看陈教授架子上的书,她埋头坐在桌前看,渐渐地我也被影响,最后杂七杂八地也看了不少,所以多少也能说上两句。”
“喔,那你小时候很幸福,二十年前就完成了我梦想中一直想做的事情。”
躺在满是书的房间,什么都不用想,埋头徜徉书海,身边还有名为‘母亲’的人陪伴,这是苏淼小时候最想做的事。
不过很可惜,那时候的赵倩除了漂亮,肚子里毫无点墨。房间架子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护肤品外,就是五颜六色的彩妆盘。
而现在,她反而有些怀念那些红红绿绿的眼影。她想起六七岁的时候,她会偷偷沾取一点这种神奇的粉末,学着赵倩的样子涂涂抹抹。
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眼睛化成一个小小西红柿。还没来得及擦掉,就被赵倩撞破,惹得她放声大笑。
那时候的赵倩才会给苏淼一种真实的母亲气息。
她会取出一块白色棉片,然后按在蓝色瓶子上沾取里面的液体,叮嘱她不准睁开眼。苏淼感觉她细长柔软的手捧住她小小的脸,再仔细轻柔地擦去她眼皮上的红色痕迹。
不合时宜的回忆,却另苏淼无法轻易挣脱。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放肆地想念赵倩,并努力寻找两人之间的每一道蛛丝马迹。
潜意识中,她认为这种回忆有一定限制次数,想一次就会从本子上划掉一次。她和赵倩拥有的美好回忆太少,因此更害怕自己终有一天,这种美好会被耗尽。
那时候,她会什么都不再拥有。
水痕沁湿床单,她抬手捂住眼睛,安静地抽泣。
“苏淼。”路慎东如何敏锐,怎会猜不到她此刻在哭,“对不起,是我触你伤心事。”
苏淼兀自摇摇头,“不是的,有风吹进来,吹得眼睛疼。你说得对,味浓则厌,趣淡方长。”
“你不要因此联想。”
苏淼擦掉眼泪,“联想什么?我只是提醒自己,下次一定不能贪食,所谓甜味七分是蜜糖,满溢则成穿肠药。”
敲键盘的背景音停下,空气静默一秒,苏淼又听路慎东说:“今晚遇到什么事了?”
“什么什么事,你别多想。我这人爱反思,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当然你肯定不会学我这个坏毛病,你这样的人,只会向前看,不会向后看。”
眼泪已经干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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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苏淼又回来了。
“七分为饴,十成成毒——这是《清暑笔谈》里的话,虽然夏天还没到,但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克制食欲。”末了她补了一句:“冬天易养膘不是吗?”
今夜的气氛不对,路慎东自觉这不是和谈心的好时候。他的小刺猬必然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只是这话并不容易和他说。
既然她不愿主动说,他也不逼问。
挂了电话,但路慎东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黎城,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他第一次干。他能做的就是,在每次苏淼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出现。
活堆得像山,路慎东上高速的时候,接到陈方聿的工作电话。得知他第二天的线下会议要‘旷工’,又顺嘴问了句去哪儿。
知道他要去黎城,陈方聿皱眉。
“这个关口应该不适合和大立医疗接触太多。”
路慎东何尝不知道目前形势严峻,年后檀宗恺那边以最快的速度,最厚的资本预算,强势加入光学仪器的赛道。
目的摆明了是与莱特一决高下,路慎东既然不愿意让檀宗恺入股,那他就全资下场。檀宗恺什么都不缺,尤其是钱。
路慎东并不怕事,檀宗恺既决意如此,他自然没有撤退的道理。
“我只是去见我的女朋友。”路慎东抛开商场上的斗争,回归一丝温情。
“女朋友?”
“下次一起吃饭,你也认识。”
黎城有谁,陈方聿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人他和路慎东又正好都认识。
路慎东没察觉他的沉默,换了话题又交代了几件待办的事项,径直挂了电话。
已经是夜里十点,苏淼和路慎东打完电话后,仍感觉胃中犯腻。起来又坐在桌前将厂子里的优化方案从头到尾看了几遍,才关了机去洗漱。
吹完头发已经快十点,酒店房间不大,小小的却很很舒适。
苏淼刚躺下,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路慎东又打了过来,她接通。
“睡了?”他声音低沉,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正要睡。”
“灯灯说她想你了。”他停顿片刻,语气里一丝难以捕捉的温缓,“你想不想她?”
“当然,只是她在冬眠。怎么告诉你她在想我?”
听筒里传来他极轻笑声:“她梦里说的,说妈妈也想她,让我带她来见你。”
心口无声一顿,某种预感清晰起来。苏淼起身,赤足踩过地毯,拉开窗帘——楼下清冷的夜色里,淡黄路灯下泊着熟悉的黑色轿车。路慎东斜倚车门,左手持手机贴在耳侧,右手拎着那个熟悉的亚克力笼。笼内,黑芝麻团似的的小东西安稳地蜷着。
推窗的刹那,他恰好抬眸。视线穿过薄寒的空气,无声交汇。他唇角微动,对着话筒,也对着她,“小苏博士,我也很想你。”
未及思索,苏淼抓起椅背上的薄毛衣套上,趿着拖鞋便出了门。
电梯下行,苏淼奔出大堂,寒气瞬间裹住单薄衣衫。
她跑向他。
路慎东已收起手机,在她靠近时张开了手臂,她撞进他带着夜露寒气的怀里。宽大衣襟将她裹紧拥住,温热的体温透过羊毛衫传来。
苏淼的脸埋进他胸前,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冬夜的凉。手环上他腰身,攥住了背后的衣料。
先前那番劝诫自己的话又开始摇摆——味浓则厌,可面对路慎东,她如何能生厌?
只更用力地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