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落挂断电话后，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继续蹲在原地玩手机。她随意地点着手机屏，翻看着□□空间里的动态。
第一条是唐磊发的，“又是无聊的一天啊！”，配图是一张夕阳。
第二条是班长聂玉发的，“分享好心情～”，配图是一张唐禹哲的专辑封面。
第三条是徐杰发的，只有两个字“痛快！”，配图是一张自己打篮球的照片。
“自恋狂……”蕲落忍不住吐槽一句。
再往下翻，就是一些蕲落不太能对得上面孔的名字了。她退出□□空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自己竟然在楼下蹲了快半个小时。
“糟了，还有两套卷子没做！”蕲落突然想起来张柏临走前交代给她的任务，离八点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以她的物理水平，两套卷子肯定是做不完了。
“算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总比一点没做好。”蕲落认命地拿着卷子跑上了楼。
她回到家，定好了八点的闹钟，随后将手机调成静音，便在客厅里全身心投入进了题海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她做完一套题之后，按亮了手机屏幕，想算一下自己用了多少时间。刚巧张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卷子做完了吗？”张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让人听到他在打电话。
“嗯，做完了一套，而且不会的很多。”蕲落如实回答。
“没事儿，你把剩下那套卷子不会的题型圈出来就行。”张柏挂了电话，背着书包快速穿过客厅，可还是被父亲叫住了。
“客人都还在，你干什么去？”张父叫住张柏，语气强硬。
张柏想着客人都还在，不能驳了父亲的面子。于是只好退了回来，恭敬地回答道：“马上要摸底考了，约了同学一起补课。”
“哼，补课？你会去补课？”张父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欸，老张，咱们聊咱们的，别耽误孩子学习。”客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僵，于是在中间劝了两句打着圆场。
“哼，学习？不给我惹事就算是听话了。”张父说完话，表现得很无奈，只抬手一挥，让张柏快走。
张柏没再说话，只是低头行了个礼，便转身快步出了家门。
他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来到蕲落家楼下，要上楼时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蕲落住哪一层，于是只好再次拿出手机给蕲落打了过去。
可这一次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怎么不接电话？不会睡着了吧？”张柏小声嘀咕着，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他有些担心，蕲落下午从老赵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这会儿又不接电话，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张柏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了一眼，整栋楼只有四层左边那户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直觉告诉他，应该就是这户了！
张柏跑上四楼，按响了401的门铃。和他预想的不同，蕲落这次很快就开了门。
“你怎么不接电话？”张柏见到蕲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做卷子就静音了，没听到。”蕲落拿出手机，果然看到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前两通都是张柏打来的，还有一通是黎丽打来的，再往下就是唐磊打的三通，再下面还有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蕲落猜想大概是打来推销电话卡的，便没再理会。
短信都是唐磊发的，一连几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蕲落，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
“蕲落！接电话啊！我问我爸了，你爸那边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
“落落，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爸说了，他那边会帮忙的。你还有钱吗？”
“落落，你没事吧？我妈不在家，我今晚过不去，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落落，我知道你难受，有哥在呢，你放心。”
蕲落一条一条的往下翻，她看着看着鼻头就开始发酸，眼泪差一点就要涌出来了。不过当她看到最后一条时，顿时爆了句粗口：“我靠，狗东西！”
唐磊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是这样的，“落落，你别想不开自杀啊！实在不行的话，你过来给我当童养媳，我养你一辈子。”
张柏本来坐得离蕲落还有些距离，不过他看蕲落一直盯着手机看，便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刚好就看到了最后的这条短信。
“童养媳？他脑子是旧社会的遗留物吧？除四旧怎么没把他脑子也一起除了？”张柏的表情颇为嫌弃，眼前似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撮银毛来。
“你为什么讨厌他？”蕲落很认真地询问张柏。
“嗯？什么？”张柏被蕲落问懵了，他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蕲落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张柏，感觉似乎有什么情绪被张柏压了回去。她猜张柏不太想回答，便也不再细问，只是坐回茶几旁，将那两套物理卷子翻了出来。
“没什么，开始吧。”蕲落摊开做完的物理卷子，将笔递给张柏，然后自己又翻出了另一张开始做题。
张柏接过笔，盯着蕲落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批改起蕲落的试卷。
蕲落的笔尖在草纸上刷刷的演算着题目，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张柏的眼神，慌乱之中带着不可明说的情愫。
“其实唐磊人挺好的。”蕲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打得张柏猝不及防。
原本张柏都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听到“唐磊”这个名字后，笔尖一顿，静止了几秒。
“人挺好？那你怎么不找他给你补课？”张柏知道自己这会儿很像是小学生拌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回来。他没等蕲落还嘴，又继续开口道：“你好好做题，不要总想一些不相关的事情。一心二用能学好吗？”
蕲落眼看着张柏的耳朵一点点变红，最后蔓延到脖颈，甚至握着笔的指尖都有些发红。
“不是吧你！气得变色了都？想不到你这么要强……你人也好，行了吧？你人最好了，张大善人～”蕲落勉强憋着笑，像哄孩子一样哄张柏。
“快做题吧，这两张卷子你要做到明天早上吗？”张柏故作镇定，心里着实是跟着乱了。
“哦。”蕲落勾起嘴角，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卷子上。
张柏偷偷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给蕲落批卷子。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待了很久，直到张柏批完了第一张试卷。
“你们初中开没开物理课？”张柏皱着眉头，满脸严肃地盯着试卷。
“你什么意思？”蕲落知道自己一定错了很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选择题里很多基础理论知识写得都不对，还有基础公式都套错了。考试题型都是固定的，解题思路也是有套路的。但你写的答案很明显……没有经过训练。”张柏说得很直接，不过他只是想让蕲落重视起来，不然以蕲落现在的水平，别说考80分了，上60分都很困难。
“所以呢？你就是想嘲讽我？”蕲落这会儿已经开始挂脸了，她将手里的笔甩了出去，抱着膀子质问张柏。
张柏察觉到蕲落情绪不太对劲，可他又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因而并不想为此道歉。
于是张柏选择无视蕲落的情绪，继续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再认真一点，起码把公式都背熟了。考试的时候即使你算不出来答案，公式写对了也能拿快一半的分数。”
“好，你说，我记。”蕲落没有一丝犹豫地重新拿起笔，等待着张柏划重点。
张柏觉得和刚才那个扔笔的蕲落相比，这个一脸平静捡起笔的蕲落更可怕。
“你不是人格分裂吧？这就不生气了？”张柏实在是震惊于蕲落的自愈力。毕竟他见到的绝大多数女生，一生起气来，不作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我只想物理拿够分而已，只要考试过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蕲落说谎了，其实她心里挺堵的，只不过现在有求于人，总不好闹过了头。万一真的给人气跑了，自己就真的要挂科了。
张柏深深地看了一眼蕲落，心里对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人愤怒不可怕，隐藏情绪还假装平静才可怕。可蕲落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柏想到此前种种，心里又难免有些心疼。于是再开口时，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你看这几道题，都是力学相关的······”张柏尽量控制自己的语速不要太快，每讲完一块内容后，都会停下来问蕲落有没有听懂，然后再找两道同类型的题让蕲落做一遍加深印象。
张柏发现蕲落接受得很快，脑子比想象中灵活很多。基本上同类题型讲一遍就能掌握了，类似的衍生题型也能扒出来个基础分。所以这一晚的进度很快，结束得也比他预想得早一些。
“十点多了，你饿不饿？”蕲落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在地板上，歪着头纠结这么晚了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吃晚饭吗？你家开不了火吧？要不要带你出去吃宵夜？”张柏说话间环顾四周，这会儿才好好地看清楚了出租屋的布局。
这是一套60平左右的小公寓，一室一厅一卫，还带一个阳台改出来的小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只有一个小灶台，锅碗瓢盆一样都没有，估计蕲落平时都不会往这边来。冰箱里就更不用看了，按照蕲落的习惯，冰箱里一定只有冰镇矿泉水。
这丫头自己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啊，不会每天都啃大饼干吧。生活费呢？也不知道她爸妈出手多不多。不过……刚才看唐磊发短信的内容，他爸公司好像是出事了。那她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房租是月付吗？如果是月付，那这个月付了没有……
张柏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最后心头又拧着劲儿抽了两下。他记得母亲看的偶像剧里有一句台词，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疼。
那他现在这样算是什么？这能算爱吗？
张柏想不明白，他看到路边的小猫挨饿受冻也会心疼，但也不能说他爱一只猫吧……他越想越觉得深奥，简直比压轴题还难懂，看向蕲落的眼神也跟着深刻了起来。
夜已经有些深了，外面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吵闹声和车轮飞驰的声音。一阵晚风替少女关了窗，屋子里格外安静，二人四目相对，蕲落觉得像是有一束暖光打了过来，就像是调色板上的一抹明光，又暖又亮。
这个男孩，又温暖又明亮。
不想加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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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