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明黄》 第1章 张柏 张柏 蕲落离开江城时手心潮湿，脖颈的汗珠沿着后脊一直流进了小背心的窝窝里。周围的空气又热又湿，她不自在地用手肘窜了窜小背心的位置，依旧不死心地拧过头去看了一眼。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蕲落，你在期待什么呢？”她转过身自嘲地轻笑了两声，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机场大门。 机场大厅的冷空气开得太足了些，蕲落刚一进门就打了个寒战。冷空气将她的戾气吹散了大半，蕲落身体也跟着卸了劲儿。 她皱起眉甩了甩手，方才将拳头握得太紧，手指有些发麻。门口的冷空气穿过指缝，刚刚还黏糊糊的手心瞬间变得冰凉干燥。再加上手指有些发麻，刚从兜里掏出的手机一个没拿稳，便顺势划了下去。 “cao…”蕲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身后倒是先传来一声国粹。 蕲落捡起手机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红了眼，一头扎进了男孩的怀里。 “落落宝贝，你踩我脚了啊。”男孩的声音带着痞气，按着蕲落背脊的手却轻柔。他一下一下地捋着蕲落披散的发丝，将鼻头埋进了女孩的颈窝，熟悉的苦药味瞬间蹿进了男孩的鼻腔。 那是专属于蕲落的味道，前调是很重的苦艾味，没有缓冲紧接着中调就是生姜的辛辣，而后调却是焚香的静谧。 这是蕲落最常用的香水，和她一样又冷又苦又孤寂。她常说自己是海上最小的孤岛，而张柏是第一艘驶向她的船。 “呼，我的小公主哭什么啊？我陪你去学校。”男孩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将这句话送进了蕲落的耳朵里。 “张柏…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蕲落吸了吸鼻子，从男孩的怀里抽出身来，握起拳头朝男孩的胸口捶了一下。 张柏低头看着眼前的小狼崽子，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伸手握住落在自己胸口的小拳头，冰凉冰凉的。 他皱起眉，这才注意到蕲落今天的穿着打扮。 一个连肚脐眼都遮不住的小背心，一条只能遮住屁股的小短裤。倒是搭配了一件衬衫，可这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哪也遮不住。 张柏气得直咬后槽牙，一把扯过她腰间的衬衫给她穿好。低头看见两条大长腿还在外面吹空调，于是又将自己的衬衫脱下来，围在她屁股上裹了一圈。这才满意地拉着蕲落大步往登记台走去。 “你就拿这么个小箱子？”张柏单手撑着柜台，目光落在躺在检测带的小行李箱上。 “嗯，我就这么一个人，走到哪儿就落在哪儿了。带那么多东西没必要，也麻烦…”蕲落说着话，扫视了一圈机场大厅。 今天有很多人，一大半都是和她一样，准备去外地上学的孩子。 她看见那些孩子的身后，几乎都是父母拎着大包小裹跟着跑，还有几个夸张的家长竟然抱了两床大被子。 所以，当她再次将目光放到自己18寸的小箱子上时，心里确实觉得，这箱子太过寒酸了些。 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蕲落稍微有一点点失落。不火当她看到皱着眉头的张柏时，顿时就不觉得难受了。 张柏盯着蕲落的小箱子看了一会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心想：“方才轻轻一提就抬起来了，想必这死丫头只装了半箱的东西。如果他今天没跟过去，让蕲落自己一个人到了那边，肯定又要抓瞎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过得这么糙？” “您好先生，请拿好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轻声提示了一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哦，谢了。”张柏回过神来，一只手接过他和蕲落的证件和机票，另一只手自然地牵着蕲落，离开了排队的人群。 “蕲落…”张柏叫了蕲落一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达，只能又爆了句国粹，“你他妈在那边好好的，别作践自己行吗？” “嗯。我肯定啊，自己活18年也不是白活的。”蕲落的鼻子有些发酸，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赖叽。 其实这个时候，女孩子应该撒娇的吧？蕲落只是默默在心里想着，嘴上依旧是硬挺着，说不出一句软话。 虽然平时蕲落也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张柏听着蕲落的话格外刺耳。 他握着蕲落的力道加重了些，又继续训道：“饭给我按时吃，别他妈把零食当饭吃。还有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胖！不许再戒碳水！一周起码给我挑3天出来，正经吃一顿主食。那黄瓜有啥啃头？” “你懂什么！我比别人瘦一斤就能多加50块钱，别耽误我发财。”蕲落被张柏握得手指发酸，语气也跟着有些不耐烦。 “你再犟嘴！到了那边以后，兼职模特什么的就不许做了，挣几个钱啊？大太阳下站一天，晒得要死先不说。每次穿完高跟鞋，你那脚都得磨出来几道口子。最重要的是，我不能陪你了…万一那帮老爷们又动手动脚怎么办？兼职少做，你爸你妈给你钱，你就拿着。争那口气屁用没有，亲爹亲妈生了你，他们就该养你！蕲落，是他们欠你的，你明白吗？”张柏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顿时引来了周围人审视的目光。 蕲落没有搭话，只是有些尴尬地将头埋了下去。她扯着张柏快步走到角落里，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去。 “还有，你把烟戒了吧。”张柏说这句话时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也在抽烟。 “戒不了。”蕲落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他妈的…”张柏又想骂人，但对上蕲落的眼睛时，又硬生生地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他有些烦躁的喘了口气，退一步说道：“那就少抽，慢慢戒，必须戒！” “哦，必，须，戒。那我顺便把你也戒了吧。”蕲落随意地向后倚靠，跷着二郎腿继续和张柏顶嘴。 “你敢！在学校老实点。这个…你拿着，要是有男生勾搭你，就给他看这个。”张柏说着话，从裤兜摸出来个小东西，别别扭扭地塞到了蕲落手里。 “什么玩意儿啊？”蕲落的神色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语气却有些欣喜。 她将手收回来，低头一看顿时勾起了嘴角。只是这笑容，有些无奈和惋惜。 “戒指？你送我戒指？张柏，你知道的，我不…”蕲落说着话，就想把戒指还回去。 “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张柏打断了蕲落的话，继续解释道：“陪我妈逛街看到了，想给你买就买了。不是求婚，你就带着怎么了！我也没想要你怎么样…” 张柏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止住了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生气了？”蕲落用肩膀蹭了蹭身边垂头打蔫的张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软下声音哼唧道：“别生气嘛，柏哥哥最好了～我很喜欢，真的！我肯定天天戴在手上，就是这钻石再大点就好了。” “行，等哥挣钱了给你换大的，你先凑合带着，是那么个意思就行。”张柏感觉到蕲落单薄的肩膀有一点硌人，心脏又揪了一下。 张柏最吃蕲落撒娇这一套，只不过蕲落很少撒娇。平时无论张柏怎么求都没用，今天也算是撞了大运。 后来他发现，只要自己一生气，准保能换来几声哼唧。于是有的时候张柏会故意垮下脸来，就为了听蕲落哼唧两句。 张柏有多宠蕲落呢？全校师生都知道，要想找张柏帮忙，得先去求蕲落。 或许，18岁的张柏还没有深刻地明白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但张柏这三年来做的所有事情，确实件件都是为了蕲落。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的方式和态度都让蕲落难以接受。 不过说真的，张柏做的这些事情对于蕲落来说足够了。甚至很多时候，蕲落都觉得张柏对她好过了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蕲落没怎么被人爱过，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她扔在姥姥家养着，稍大些要上学了才接到了自己身边。 上学的时候小蕲落也很少能见到父母，经商的人都是很忙的，这还是小蕲落从老师嘴里听到的解释。 再后来…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吧，父母开始闹离婚。记忆里那段时间母亲总是哭哭啼啼，后来还带着小蕲落去公司闹过几趟。 很细节的倒是记不清了，不过有几幅画面，至今都还留在她的脑海里。 一个是母亲摔电脑的画面，父亲站在一旁沉默着。另一个是母亲拽着另一个女人头发的画面，父亲站在一旁沉默着。 从那天以后，这个家里似乎就只剩下小蕲落一个人了。母亲一心扑在工作上，偶尔会醉醺醺地回家，然后坐在角落的床头哭上一会儿。 刚开始蕲落会睁开眼睛看着母亲，也会用手轻轻地拍拍母亲的手背来安慰她。不过第二天母亲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时间久了，蕲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也就闭着眼睛装睡，不再理会床边的女人。 父亲大概一个月会回来两次，基本上都是在清晨进家门，在餐厅的桌子上放一堆零食和一沓钱，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门看一眼熟睡的小蕲落。 其实蕲落很想爬起来和父亲说句话，但每次她都只是睁开眼睛躲在被窝里偷看一眼。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与父亲面对面时尴尬的气氛，也怕自己连最后的期待都落了空。 蕲落用零食代替正餐的习惯，就是在这个时候养成的。 其实蕲落是会做饭的，只是自己吃饭的感觉不太好，而且收拾起来也太麻烦了，索性她也就不再做饭了。 反正吃零食也能活，而且还不用刷碗。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样过的，自己吃饭，自己上学。有时候父亲拿回来的钱用完了，她就饿几天肚子，或者厚着脸皮去楼下超市赊账。 后来蕲落偶然间路过了一家茶楼，门口贴着告示在招礼仪迎宾。一天站4个小时，一个月2800元。 蕲落的第一份兼职就这么随意地开始了。一周以后，一起工作的同事看她高挑苗条，又给她介绍了一份模特的兼职。 12岁的蕲落就这么忙碌地过到了15岁，在她的记忆里整个初中的时光都是黑白的。在同学叛逆精彩的油画青春里，只有蕲落是黑白的老照片，底片在日复一日的阳光下越来越淡。 直到蕲落16岁时遇到了张柏，他就像干涸调色盘里的一抹明黄，调和了蕲落的整个青春。 很多细节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但那确实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张柏 张柏 第2章 初见 怎么是女流氓 蕲落也不知道故事是怎么开始的，也许是阳光照在男孩脖颈的那个下午。光里的男孩，温暖又明亮。 蕲落刚转到这个学校时，已经错过了军训期，也错过了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机会。 她跟着老师走进班级，开门的瞬间，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而燥热的气流里，只有男孩安静地趴在桌上。 那是第一眼，也只这一眼就足够惊艳。 军训后的同学都黑里透红，只有少数几个女孩子保养得还不错。 同样白皙的还有张柏，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落在他左边，通透了蕲落整个眼眸。 “你坐那里吧，窗边第四排有个空位。”老师低声和蕲落说了一句，抬手指了指窗边的空位，示意蕲落先坐过去。 蕲落看了一眼座位，刚好在男孩的后面。 她揣着小心思，路过时故意撞了一下桌角，然后在男孩的斜后方坐了下来。 男孩被撞醒后有些烦躁，刚想回头爆一句国粹，正对上挑眉微笑的蕲落。 就那么一瞬间，男孩就知道感觉来了。 “张柏。”男孩压低声音报了名字，勾起嘴角，笑的痞气十足。 “张柏，张柏…”蕲落在心里默念了两边男孩的名字。 看到男孩勾起嘴角的那一刻，蕲落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痞笑更勾人啊… 蕲落大大方方地盯着张柏的脸，开启了人脸探测模式。 嫩，这小脸蛋实在是太嫩了。皮肤很白，刘海搭下来挡住了额头，看不见有没有美人尖，有些可惜。 不过男孩的眉骨很高，眉毛很浓却没有连到眉心。 虽然不是那种大眼睛双眼皮的宝宝眼，但细长的眼型却很勾人。眼角微微下垂，带着点痞气。 鼻梁很高，嗯…是特别高。卧槽，真的好高！ 蕲落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又将视线向下移动。 嘴巴好像比一般男孩子的略小一些，上唇比下唇略薄一些。笑的时候，左边的嘴角扬的要高一些。 脸型也好看，不是骨相特别突出的那种硬邦邦的轮廓，是那种很流畅的线条。一笔下来，有清晰可见的转角，但没有明显的笔锋。 专业点评就是……素描和速写线条的区别。 素描杂乱潦草，浓烈繁杂。而张柏的脸型算是速写线条，一气呵成的一笔下来，干净利落。 蕲落还想继续往下扫视，但张柏却抬手裹起了领口，遮住了那两条招摇的锁骨。 “啧，你一直盯我看什么？小姑娘也不知道羞。”张柏再次开口时，声音依旧很低哑。 “变声期？不对啊，变声期应该早过了吧？难道是故意压低声音？不会吧…他不会是个自恋狂吧？”蕲落在心里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想什么呢？脸都要拧成个团了。”张柏皱起眉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姑娘和班里的乖乖女都不一样。此刻她用这个表情看着自己，心里指定也没琢磨什么好事儿。 张柏再开口时，蕲落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只是低哑，还带着点鼻音。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不少，原来只是感冒了啊～ “没什么，挺好看的。”蕲落依旧是直球式发言。 张柏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直白地评价他的长相，而且还是用“好看”这个词。 “好看？不是形容小姑娘的吗？她什么意思？夸我还是骂我？”张柏只是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于是他只能“哦”了一声，转回身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现在是早自习时间，由于刚入学还没有正式开课，所以班上的同学大多数都在兴奋地做着社交。只有少数几个学霸，装模作样地翻着课本写写画画。 张柏趴在桌子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嗡嗡声”又起了困意。春困秋乏还真是有点说法，他一面想着，又昏昏沉沉地迷糊着。 然而，正在他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又捕捉到了身后的交谈声。 “你怎么不参加军训啊？”声音是斜后方那个小个子女生发出的，叫侯什么来着？张柏回忆了一下，实在记不起名字了。 蕲落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如果这样回答的话，她可能要成为新学期里的第一个讨论对象了。 蕲落不喜欢被关注，更不想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于是她平静地扯了新学期的第一个谎：“嗯，转学过来的，在那边训了。” “侯扬，你呢？”小个子女生报了名字，又反问蕲落。 张柏原本还迷迷糊糊地想睡觉，听到侯扬问女流氓的名字，听觉神经当即苏醒了一半。 这可说不上是故意偷听，只是…听到了。 对，就是听到了。谁让她们说话声音这么大，都吵到他睡觉了。所以，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也不能怪他。 “蕲落。”蕲落说着，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面前的课本上，推给同桌。 “蕲？这个字好少见。”侯扬说着话，也将自己的课本翻开，推到了蕲落眼前。 张柏虽然很想回头看一看是哪两个字，但为了不被嘲笑，还是强忍着好奇心，按下了自己这个二哈的想法。 “大家安静一下，还有那些睡觉的同学，醒一醒。旁边的帮忙叫一下。”班主任站在讲桌后面，用手背的骨节一下一下地敲着讲台。 张柏起身后，先是快速撇过头看了一眼后桌。他看到蕲落正在画画，画本上不知道是谁的背影，还挺好看的… 张柏正歪头看着，突然听到讲台传来的声音：“欸，那个靠窗的男生，把脑袋转过来！” “你，就说你呢还看！”班主任抬手指着张柏的方向，又抬高了音量喊了一句。 蕲落被班主任突然加大的音量吓了一跳，手一抖，笔也跟着掉了下去。 “我擦…”蕲落爆了句国粹，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向她这边看过来，于是硬生生把尾音憋了回去。 “好了，静一静！今天是正式开课的第一天，你们兴奋也可以理解，但还是要克制一下。”班主任说着话，眼睛来回地扫视着班上的同学，似乎是想先来个下马威，镇一镇场子。 班上的同学也跟着他的停顿一起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成为第一只刀下鸡。 台上的班主任满意地哼了一下，随手抽了支粉笔掰开一段，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赵青山。 他转过身来，继续中气十足地开口说道：“你们可以叫我赵老师，老赵，赵老板…这都是历届学生，也就是你们学姐学长给我起的绰号。这三年就由我带大家走向你们理想的大学，希望你们在这三年里，团结友爱，珍惜身边的人…” 老赵后面说的话已经被蕲落自动过滤了，她不需要任何劝告和激励。 她转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开那个家。 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个库房更贴切一点。一个堆积着所有生活用品，却没有人生活的地方。 蕲落和这些东西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是个被丢在这里的物品。 而且，最近蕲英名越来越放肆了，总是会带人回来，有时候还会过夜。这让她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家有了厌恶的感觉。 蕲落虽然对这些屁事已经麻木了，但麻木归麻木，不代表她不会不爽。 所以，当她实在受不了这样憋屈的生活，和黎丽提出要住校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到拒绝。 “好端端住什么校？不行，我不同意，你自己一个人住校我不放心，都没人…”黎丽冷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我现在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有区别吗？”蕲落打断了女人的话，有些烦躁地从兜里掏出烟盒打开，可惜是空的。 “操…”蕲落小声骂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黎丽本来有些愧疚，但她听清了蕲落说的那个字后，顿时一股火又燃起来。 “没，没什么。蕲英名总带人回来，影响我…学习。”蕲落说完最后两个字，自己都有点心虚。 “……”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蕲落就这么在阳台上吹着风等着黎丽的答案。 一直等到，她把阳台上仙人掌对着自己那面的刺都拔光了，黎丽都没再给她任何回复。 电话那头没有挂断，蕲落听到黎丽打字敲键盘的噼啪声，应该是在处理公事。 蕲落把阳台的窗户打开，外面的风和声音吹进来，让她能不那么注意黎丽那边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蕲落站的有点累了。她猜想，黎丽应该已经把还在跟自己打电话的事给忘了。 然而就当她拿起手机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的黎丽却突然开了口：“我考虑一下，高中换个学校给你。你现在的学校不行，风气不好，都是些不学无术的……” 黎丽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原本就不同意让蕲落上私立学校。当时是蕲英名非要坚持，说什么现在就流行这种贵族学校，学校招生都是官二代和商二代，师资和教育资源都非常雄厚，有出国深造机会，能提前进入社会生活什么的鬼话… 结果一入学，除了高昂的学费以外，没有任何地方能体现出来贵族。老师一个比一个势利眼，学生一个比一个混。 蕲落初中在这里待了三年，也跟着那帮人有样学样，抽烟喝酒越来越差劲。 黎丽想到这些，觉得趁着这个机会能给蕲落换个环境也好。于是她动用了一些资源，没有和蕲落商量就直接给蕲落安排进了松江中学。 松江中学在市里的排名虽然不是最好，但也算是前三名了。这样的学校里几乎都是学霸，除了成绩优异之外，脾气秉性等其他地方也都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所以此时此刻，当浑身是刺儿的蕲落坐在江中的教室里时，便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对于新的环境和新的同学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让自己和谐进去。 而且…不是她不想认识新同学，实在是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蕲落看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和一模一样的脸，就觉得很无聊。男生头发短，女生头发长的就扎马尾，短发长度都… 等等，都是齐刘海蘑菇头？ 蕲落摸了摸自己空着的额头，想着只有自己没有刘海会不会太扎眼了？要不明天剪个刘海再来？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烦了。 就知道不该来的，这里的人都有毒，空气里都有毒。她才刚进来坐了一会儿，脑子就开始不正常了… 蕲落胡乱地想着，叹了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铅笔，继续在画本上勾线稿。画几笔就停下来抬头看一眼，然后又继续下笔。 她在画眼前所见，阳光让男孩的耳垂变得半透明，后脑勺饱满得让人想上手揉一把。男孩的腰背挺得很直，肩也很宽，再往下，腰部就看不太到了…… 阳光很好，前桌的男生和班上的蘑菇好像有一点不一样。蕲落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所以她决定，把这个画面画下来，回家再慢慢研究有什么不一样。 是的，她画张柏只是为了对比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这样。一个男孩而已，她又不是没见过～ 当时那一眼真的很惊艳，我至今也依然认为那是最青春的容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见 怎么是女流氓 第3章 蕲落会抽烟？ 蕲落画画的时候，脑子会完全放空，以至于会忽略掉外界的一切信息。 比如，此刻响起的下课铃声，和前面转过身的张柏。 “你在画我？”张柏终于看清了蕲落纸上的画。 “嗯。”蕲落笔尖顿了顿，随即下笔更重了些，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张柏看着蕲落笔下的线条根根利落分明，组合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画的还挺专业，学过吗？” 蕲落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她画得好，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方才张柏地称赞，却让她从心里涌出一点小骄傲来。 “嗯哼～学过几天，随便画画。”蕲落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其实，她从8岁就开始学画了。从线描到素写，从水墨画到工笔画，每一样都认认真真练到现在。 不过蕲落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因为不论是他们能看到的或是能听到的，都远不及她热爱的万分之一。 “哦。”张柏又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这姑娘真挺牛逼的！” 在张柏的世界里，一个人能把一件事做到让人称赞，就算得上牛逼了。如果那个人还是个姑娘的话，就可以再多加几个粗俗的形容词了。 蕲落不想在别人的注视下画画，于是匆匆收了尾，然后快速将画本收进了桌洞里，起身去了厕所。 “哈啊～柏哥，走啊，抽颗。”旁边的徐杰起身打了个哈欠，从书包里掏出来个小盒子，快速收进袖口里。 “嗯。”张柏应了一声，起身和同桌一起走出教室，心思却还在蕲落的画本上。 徐杰带着张柏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铁门，小铁门用一条铁链锁拴着，中间的缝隙刚好能够一个人钻出去。 他俩出来得有些晚了，外面已经站了几个学生。看来这学校的学生，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乖宝宝”。 张柏在离铁门最近的树下靠着，从徐杰手里接过烟，低头点火。心里却还在琢磨着蕲落的画。 “那女的什么来头？”徐杰蹲在树下，一边抽烟，一边和在树根下撒尿的流浪狗对视。 “谁？”张柏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新转来那个，你不是跟人家聊了一节课吗？”徐杰吐出一个烟圈，继续和狗子对视。 张柏反应过来徐杰指的是蕲落后，有些慌乱。不过还是漫不经心地回答：“谁啊，不知道。我哪聊一节课了。” 徐杰还是听出来张柏回答得不自然，太不自然了。作为和张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他一下就抓住了张柏语气里的心虚。 徐杰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张柏故作镇定表情，果然是有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张柏，抬手指了指他俩的斜后方，开口说道：“喏，马路对面，抽烟呢。” 张柏原本是背对着马路，面朝学校靠着树站着。听到徐杰的话便迅速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蕲落。 蕲落在马路对面，靠着电线杆子很专注地玩着手机。她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烟灰掉了一大截才想起来抽一口。 “我靠！还真是，小姑娘家家不学好…”张柏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回过身靠着树抽了一口。 张柏诧异的不是女生抽烟，而是这个入学要背《弟子规》，进校门要先拜孔子像，基本所有女生都留着蘑菇头的学校里，居然还有女生会抽烟的。 张柏强迫自己不要再偏头看蕲落，他说不出此时心里这种发痒的滋味，就是挺喜欢看的，忍不住总想看一眼。 这是不是小姑娘嘴里总说的一见钟情？ 张柏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见蕲落的第一眼，很有冲击力。 其实早上张柏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习惯性地趴在桌子上，这样可以隔绝掉所有人。 老师带着蕲落进来时，他有意识。蕲落走过来，他也有意识。只是蕲落突然撞上来的那一下，是他没想到的。 女孩逆着光站在桌边，像动漫里的黑色剪影，齐耳短发的轮廓看着超级帅，像个训练过的职业杀手。 只可惜光线实在太差劲，他看不清杀手的脸，不过嘴角好像是…向上的？ 很多年之后，张柏回忆起这个初见，依然会有遗憾。同样的空间里，他应该也看到阳光下灿烂明亮的蕲落才对。 蕲落烦躁的按掉了打过来的第48通电话，然后关掉了手机。 她转学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原来学校的朋友整个暑假都没再见过蕲落。 这个不断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蕲落的发小，唐磊。 其实就是蕲落父亲朋友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这么一个人，蕲落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而这个发小，也确实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了一个全职跟屁虫。蕲落大多数时间是真的烦得不行，剩下的时间是烦死了。 蕲落这次转学没有告诉唐磊，甚至整个暑假都没和他联系，而且搬家也没有通知他。 保姆打过两次电话给蕲落，第一次是唐磊砸坏了家里的大门，第二次是唐磊爬二楼的阳台未果，摔断了腿。 今天开学，蕲落又没出现，估计这会儿唐磊又爆炸了。 蕲落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又把烟头按进了垃圾桶。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有个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这会儿她猛地抬头，正好就对上了对面树后张柏的眼睛。 “是他？”蕲落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向铁门走了过去。 张柏不知道蕲落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偷看她，只是蕲落灭掉烟走过来时，他猛地转回了脑袋。 “应该没看到吧？那么远，应该看不到的。嗯…”张柏在心里安慰自己，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 蕲落路过张柏时没有停顿，只将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然后轻快地从铁门缝钻了回去。 徐杰看着蕲落潇洒的背影，心情复杂的抽完了最后一口。 他将烟头怼进土里按灭，开口对张柏说道：“是挺酷的，但是怎么说呢，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家里不会同意的，万一像初中那个…” “嗯，我没别的意思，就多说了两句话，也不能代表什么。”张柏知道徐杰想说什么，即时打断了徐杰的话。 可提到那件事，张柏的心还是控制不住揪了一下。 那是初中的最后一年，班上有个女孩子对张柏很有好感。虽然张柏对那个女生没什么感觉，但这种被人喜欢和惦记的状态还不错。 初中生的喜欢也没那么深入，就是带早饭，买饮料，最多就是放学一起回家。这样的情愫之下，就连在班上对视一眼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了。 但早恋的风，总是带着温润的咸味儿吹过少女的脸庞。人们总是在第一次学会爱时，学会自卑，也学会疼。 张柏的家境很好，爷爷是部队师长，父亲是国企高管，母亲是大学教授。在这个落后闭塞的小城里，像张柏这样的家庭里，小孩子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你的路，你的人生轨迹，你的伴侣和朋友都是安排好的。而早恋这种，既不合时宜，又不合规矩的事情，更是万不能被允许的。 张柏不知道老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知道老妈那天去学校和老师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事情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发酵的。 他们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全校皆知的地步，又为什么会传出女孩看上了张柏的家境，于是耍心机倒贴嫁豪门这样的丑闻。 女孩突然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谩骂凌辱声被压在冬季的大雪里，又闷又响。 张柏关于那件事的很多记忆都很模糊，他不知道女孩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贪图的。他那段时间好像做了一场梦，可女孩的痛苦却是真真实实的。 张柏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女生是怎么在全校师生的议论声中倒下的。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皮肉分开的样子，血是喷出来的。他疯了一样地按着女孩的手腕，用了所有电视里学过的止血方案，都没有用。 校医慌得不行，叫嚷着要打120。身边的老师有冲过来看情况的，有疏散学生的，也有默默转身离开的。 看热闹的学生都很激动，甚至兴奋。他们议论着，叫喊着，还有几个大喊着“牛逼！”朝这边吹口哨的。 但那一刻，张柏的脑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看着血不断地从女孩的手腕喷出来，在他的手上，脸上，衣服上，一直渗进他的皮肤里。 他知道他洗不掉了，他这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后来他听女孩的朋友说，那把小刀已经在女孩的书包里放了半个月。女孩的精神出问题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从来没人停下来，恶作剧没有停过，谩骂声也没有。 那天的收尾是救护车驶出校园的画面，此后张柏再没见过女孩。他对女孩的愧疚感蔓延的同时，恐惧和绝望也一起在他心底扎了根。 张柏低着头陷在回忆里，完全没有听到此刻响彻校园的上课铃。 徐杰刚想起身，却被旁边蹲着的狗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小家伙是什么时候凑他这么近的。 “走啊，打铃了。”徐杰拍了拍狗子的头，起身准备离开。 徐杰走了两步，回头发现张柏还靠在树下发呆。于是他只能又走回去，一把拽住了张柏的袖子，往学校拖着走。 张柏回过神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在教学楼的走廊里了。 徐杰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正暴力地扯着他的校服袖子往前拽，他的胳膊就这么缩在袖子里有些发麻。 张柏用了点力气，将自己的袖子从徐杰的手里抽了出来。往前追了两步，和徐杰并排往教室走去。 徐杰看了张柏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张柏想到了什么，也知道张柏现在的心情大概率是很差的。 作为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被张柏家庭所接受的朋友，徐杰觉得自己甚至比张柏本人还要了解张柏这个人。 有些事看着像是过去了，可在张柏心里永远都是一颗刺，扎进去就拔不出来。扎进去的时间久了，如果硬拔出来就要连着肉一起带出来，挺疼的。 徐杰一眼就看出来张柏对蕲落的心思，所以为了防止悲剧再次重演，他必须提醒张柏，有的事儿一次就够了。 “我有数，别瞎操心。”张柏沉默了一路，终于在快到教室时开了口。 张柏说完也没等徐杰再说话，一个闪身窜进了教室。 不定期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蕲落会抽烟？ 第4章 蕲落的画本是香饽饽 此时三遍上课铃都已经打完了，班主任老赵正板着脸站在讲台上，扫视着下面的几个空位。 张柏从后门溜进来时，正对上老赵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见班上还有几个空位，心里莫名有了些底。 “站那儿，别往里走了。”老赵压着嗓子，开口叫住了正要回座位的张柏。 张柏听见老赵的声音，只能无奈地停下来，乖乖地靠着门边站好。 “靠，第一天就罚站…”徐杰刚要进门就看到门边罚站的张柏，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也自觉地挨着张柏罚站。 后面回来的几个男生见这情形，也自觉地排着队靠墙站好，低头等待着新学期的第一顿骂。 张柏手插兜靠着墙，视线不自觉地向蕲落的座位看过去。 蕲落好像又在画画，低头画几笔便抬头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画。 张柏有些好奇蕲落这次是在画谁，于是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靠，她画老赵！”张柏意识到这一点后，没忍住发出了一句感叹。 “什么？”徐杰没听清张柏说了什么，只听到最后两个字是老赵。他以为张柏再骂老赵，于是也跟着“靠”了一句。 “没什么。”张柏回过神，发现老赵讲课的声音消失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要当第一只儆猴的鸡了… 果然，当张柏再次抬头看向讲台时，老赵的脸黑得吓人。只见他矫健地抬手，对着张柏做了个投标的动作。 还没等张柏反应过来，一个粉笔头就朝他飞了过来，正中他左肩。 “我Ca…”张柏下意识地爆了句国粹，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尾音，就听到旁边的徐杰叫出了声。 “我操！”徐杰的这句国粹清脆响亮，听得人醍醐灌顶。 张柏吓了一跳，看向徐杰时便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反应了。 老赵的暗器打他头上了，正中眉心。徐杰的眉心此刻有个很明显的红印，红印的周围还带着点白色粉末。 张柏看着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咬住嘴唇憋了回去。他敢打赌，如果他现在笑出声的话，绝对会把老赵此刻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你小子，你还骂上了！”老赵抬手又飙了个暗器过来，这次打到了徐杰的肚子。 紧接着，一连串的连环经文从老赵嘴里涌了出来：“徐杰，你不要以为自己入学成绩好就翘尾巴。初中那点东西，狗听三年都会了。高中才是真正的分水岭！” 张柏悄悄往旁边移了移，担心老赵再丢过来的暗器会误伤自己。 “还有你！张柏，你躲什么躲？全校第一你牛逼了是不是？过两天第一次摸底考你再看看，比你努力的比你认真的一大把，马上给你比下去！”老赵的炮筒几乎是无停顿地向他转了过来。 要是依着张柏以前的性格，这会儿肯定是要顶回去的。不过他想到了老妈开学前对他说的话，便只是低头听训，一声都没吭。 “不出国也行，但你高中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情来，马上就走，没得商量。”老妈说话向来不留余地，而且说到做到。 张柏不想出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着。 虽然在哪他都是自己待着，但出国就不一样了。他听到的声音，见到的人都不一样了。出门抽个烟，牌子都不一样，这对张柏来说实在是很难接受。 “好了，注意力集中，我们继续上课。”老赵敲着黑板，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抓回来。 显然，敲黑板的效果并不理想。不过老赵也没在意这些，转过身继续接着刚才的知识点做延展。 经过这么一闹，班上的同学对老赵的战斗力都有了基本认知。这个大叔，不好惹！ 于是后半节课没人再敢捣乱，教室里除了老赵讲课的声音，就只有老赵写板书的声音，和同学们记笔记的声音。 高中的第一课就这么平静地开始了，在蕲落的画笔下，老赵的暗器下，还有…张柏望向窗边少女的眼眸里… 蕲落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她没有了转校前的焦虑和不安。真正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老赵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同学记笔记的声音就在身边，真真实实地压下了蕲落的躁动和不安。 此刻的蕲落感觉自己上半身轻飘飘的，但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一样，只要她扎实地踩在教室的地板上，就不会被胡乱吹走。 蕲落一边听着老赵讲课，一边唰唰唰地画着画。知识点随着画笔一起印在了脑子里，虽然她并不想听。 她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只要她的手握着画笔，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清晰明了。 “你不记笔记吗？”侯扬看见蕲落一直在画画，于是小声提醒了她一句。 蕲落觉得同桌有点烦，但她不想惹事，也不想把自己是坏孩子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老妈把她弄进来应该也花了不少力气，这是开学的第一节课，还是装装样子吧。 “嗯，在记。”蕲落随口应了一句，手上的画笔没停。 她将板书的内容在眼里快速过一遍，筛出重要的原理和公式，随手记在画本上。然后，继续画画，如此反复。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蕲落的画本上，中间是神采飞扬讲课的老赵，四周记满了本节课的重点内容。 “哇，你这是什么学霸学习法？牛逼啊！”侯扬歪头看着蕲落的画本。这张纸的视觉冲击力，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操！牛逼啊！”蕲落还没来得及收起画本，张柏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炸开了。 蕲落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张柏正俯身看着画本，他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紧接着就尴尬地僵住了。 蕲落也跟着僵住了，太近了，她第一次和男生靠得这么近。 张柏原本很认真地在看画本上的笔记，没想到蕲落会突然抬起头。四目相对时，张柏感觉自己整个人有种下坠的失重感。 “咳咳…”张柏像翻盖手机一样直挺得弹起身，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慌乱。随即故作镇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趴下，装睡。 蕲落看着张柏这一套动作有些滑稽，没憋住笑出了声。 张柏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桌斗里。他回顾了自己从前十几年的人生，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慌乱不安的时刻。 徐杰和后排的同学扯了会儿皮，这会儿也晃晃悠悠地回到座位。他一屁股歪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侧着身子准备靠着张柏眯一会儿。不过当他的余光瞥见蕲落的画本时，比张柏的反应还要夸张。 “我靠！牛逼啊！”徐杰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时间，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也跟着安静下来，蕲落顿觉不妙，只希望徐杰此刻能马上变成哑巴，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蕲落没有想到的是，她对徐杰下一步动作的预判还是保守了。而她和她的画本也将成为新学期的第一个话题，并且不可控制的传播扩散了很久。 徐杰跳起来抽过了蕲落手中的画本，其动作之快甚至让蕲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练过什么神功。 “姐，你这操作真6啊！学霸开大加补刀，分分钟秒学渣啊！”徐杰将画本举过头顶，仰头膜拜。 其他人闻言也都凑了过来，就在大家围着画本感叹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是画本吧，还有别的画吗？能不能看看？” “不能！”张柏和蕲落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拒绝。 蕲落见到张柏的反应也很意外，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偷画张柏，难道张柏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可方才明明是他先主动靠过来的，这会儿怎么就炸了毛呢？ 蕲落意识到这一点后，心情有一瞬间的低落，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拿回画本是正事。 她抬手对着徐杰勾了勾，正思索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威慑一下，却被前面的张柏抢先开了口。 “还给人家。”张柏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看向徐杰时特意试了个眼神给他。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徐杰撇了撇嘴，想把画本扔给蕲落，不过当他想到张柏要刀人的眼神时，不得不恭敬地将画本放回在蕲落的手里。 蕲落也没再计较，将画本和好后就丢进了书桌。 她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放松时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徐杰上节课一直在后面罚站，课本都来不及拿，笔记更是没地方记了。虽然他算不上好学生，也不爱学习。但家里看得紧，如果考不好，会受到武警老爸和刑警老妈的混合双打… 开学第一课就没听讲，徐杰此刻还是有点发慌。他本想找蕲落借画本抄一下知识点，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到蕲落时，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蕲落正抱着膀子，皱着眉怒视前方。气压低到好像连头发丝都在说：“我很不爽。” “呃…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徐杰有些尴尬地和蕲落道歉，心想着要不还是找别人借笔记抄一下算了。 于是他又把目光落在侯扬身上，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小猴～猴姐～笔记借我抄抄呗～” “咦…拿走拿走…”侯扬听着浑身难受，感觉要被恶心吐了。于是她赶紧将自己的笔记甩到了徐杰手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赶紧闭嘴。 “谢啦～”徐杰拿到笔记后道了句谢，随即立刻转过身翻看了起来。 侯扬的笔记很工整，内容记得也很全，几乎是将老赵写得所有板书都抄了下来。徐杰大致看了一遍，从中挑出几个重点公式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对着课本看了一遍例题，又筛了一遍知识点和公式。 张柏看着徐杰忙活着凑了一小篇笔记，刚伸手要拿就被徐杰拍了回来。 “去去去，捡现成儿的啊？你要不要脸啊？要记自己挑。”徐杰说着话，把侯扬的笔记推给了张柏。 张柏翻了一下侯扬的笔记，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篇，看着就头晕，于是果断给徐杰推了回去。 “喂，你笔记借我抄一下。”张柏转过头找蕲落，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 蕲落没说话，盯着张柏看了三秒钟后，便将自己的画本甩到了桌面上。她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张柏自己拿。 张柏挑了挑眉，拿走画本翻看了起来。 “不对啊，你不是从来不记笔记吗？”徐杰看着张柏手里的画本，有些嫉妒。 “我是好学生，很认真的好吗？”张柏随口回了一句，然后装模作样地从书包里抽了一张草稿纸摊在桌面。 “笔给我一支。”张柏翻了很久也没找到笔，于是抢了徐杰的笔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用笔尖点着桌面。 张柏用另一只手缓缓翻看着蕲落的画本，有人物有风景，小猫小狗都有，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小世界一样精彩。他一页一页翻看着，直到看到自己的背影才停了下来。 其实徐杰说得没错，张柏从来不记笔记。他找蕲落借画本的唯一目的就是，看一眼蕲落笔下的自己。 这是一张简单的黑白线稿，构图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的背影只占了整个空间的四分之一。 蕲落竟然能用线条勾勒出阳光的轮廓，画中那个少年的背影温暖明亮，恰似骄阳。 张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背影，虽然不知道蕲落的画还原度有多少，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悸动。这背影真的是，太帅了！ 激动吗激动吗今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蕲落的画本是香饽饽 第5章 唐磊 唐磊 张柏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羞耻。但他还是没忍住，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后，便将画本还给了蕲落。 “这么快？”蕲落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柏，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她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张柏一笔都没动。狗屁借笔记抄，都是借口。果然，这男的和这些“傻蘑菇”不一样，他也不记笔记。 只是，蕲落不知道的是，张柏是真学霸。 张柏只需要过一遍课本，挑重点和标准题记住，考试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一直不能理解，重要的知识点都在书上，为什么要记笔记？ 除了书本上的基础理论以外，剩下延展性题型，从基础公式和基础题型深入推理，再把不同类型题的规律摸透，就可以轻轻松松拿高分了。 学生时代总有两种人让人讨厌，一种是什么都不学就有美好前途的人，蕲落原来的学校里都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种就是，随便学学就可以考高分的人，而张柏就是这样的人。 可我们不知道的是，在此刻的青春时节里，那个我们以为的，单纯美好的小小世界，已经悄悄埋下了很多参差的种子。 生活远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更复杂，也更不公平。 第二节是英语课，蕲落依旧是一边画画，一边转着圈地记笔记。 张柏在前面刚开始还坐得笔直，然而不到10分钟就又趴了下去。 上课的时候，英语老师朝这边看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开口把张柏叫起来。 一直到下课铃响时，英语老师才悠悠地开口道：“张柏，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徐杰拍了拍张柏，见他没反应，便知道这次张柏是真睡着了。 于是他加了力道，又使劲推了张柏两下，凑到他耳边大声喊道：“起来了！英语老师有请！！” 张柏被粗暴地叫醒后，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给了徐杰两拳，然后立刻起身跳了出去，赶在徐杰还手之前，冲出了教室。 第一节课被罚站了一节课，第二节课又被徐杰暴力叫醒，此刻的张柏整个人都窝着一股火。 他站在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即使挨训也不敢还口，只能低着头，瞪着自己的鞋尖运气。 “新学期第一天，都跟小爷过不去是吧！要不是不想出国，我早就…”张柏正胡乱地想着，突然被英语老师的声音打断。 “小柏啊，我和你妈妈认识二十多年了，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教授，带了很多优秀人才。现在她把你放在我这里…”英语老师开口就是要说教的语气，听得张柏胃里瞬间挛缩了一下。 “佩姐，我下次不睡觉了。”张柏即时堵住了英语老师的话头。 张柏的母亲是江城某知名大学的英语教授，和佩姐是同窗兼好友。 张柏也不是不尊重她，只是这课他是真的没有听的必要。 作为英语教授的儿子，他从小就被按着考了各种□□书，参加全国各种竞赛活动。高中课本的内容，他听不听都是一样的。 “好吧，我知道你都会了。但熟能生巧，温故而知新，上课还是……”佩姐还在自顾自地念叨着，听得张柏又开始犯困。 徐杰在班里等了很久也不见张柏回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他不会被扣一上午吧…”徐杰一边嘟囔着，一边抻着脖子往后门看。眼神时不时地瞥一眼蕲落，总担心下一秒蕲落就要把画本砸他脸上。 蕲落还是维持着上节课间的姿势，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慵懒的向后靠在椅子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她的画本就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依旧是中间一幅画，四周记了一圈语法和单词。 徐杰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蕲落一眼，感觉她此刻像是入定了一样。他突然觉得蕲落现在的样子有些眼熟，很像一个人… “像张柏…”徐杰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蕲落此刻失神放空的样子，的确很像初三那年的张柏。 一个人能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挣扎和抵抗，只是活着。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没有人比徐杰更懂这样的眼神有多可怕，他亲眼见到过张柏这样将自己封起来的样子。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柏都是就那么一个人待着，完全没有情绪。 他可以一整天只是蹲在一旁麻木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不看，不听，也不说。 而保持沉默和放弃抵抗，都可以理解为逃避型自我伤害行为。徐杰之所以感到害怕，是因为他无意间看见过张柏手臂上的烟疤。 那个烟疤到现在都还在张柏的手臂上，清晰可见。那是很多下，连着烫在同一个地方的很深的疤。 徐杰虽然一直陪在张柏身边，但他至今也不知道张柏是怎么走出来的。 徐杰只记得那段昏暗的时间里，张柏的父亲来过学校一次。 张伯伯将张柏领回家时，脸色很难看，然后张柏连着三天没来学校。 等徐杰再见到张柏的时候，他的嘴角和手背都多了点伤，不过状态似乎好了一些。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毕业，张柏都只是闷头学习，睡觉，和徐杰抽烟。 直到毕业后又过了一个暑假，再开学进了新的学校，张柏也还是进了班级倒头就睡，对身边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徐杰原本以为，张柏高中三年也会继续这么低迷地过下去了。不过蕲落的出现，似乎对张柏来说是个意外。 “看什么呢！”张柏从前门回来，故意绕到徐杰身后吓他。 “我操！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徐杰被张柏的突袭吓了一跳。 其实张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徐杰扭着脖子往后看。从走廊的角度看过去，很像是蕲落正靠着椅子和他对视。 张柏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就是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蕲落原本还在放空，被二人突然的吵闹声拉回思绪。只好瞥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提前将下节课的书拿了出来。 踏踏实实上了两节课的蕲落，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装好学生只是无聊而已，也没有那么难，还以为自己会装不下去呢。”蕲落心里感叹着，觉得就这么无聊地过三年，也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是语文课然后是数学课，蕲落也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一节课，一幅画，一圈笔记。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午休的时候蕲落给唐磊回了个电话。 不出意外的，蕲落听着铃声只响了一下，唐磊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小祖宗，你去哪了！再找不到你的话，我他妈都要给你立坟了！你转学搬家怎么都不跟我说？！…”唐磊的声音几乎是咆哮着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蕲落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点了支烟静静听着。 一直等着唐磊发泄完情绪，手机那边安静下来后，蕲落才重新将电话拿到耳边。 “你哭了？”蕲落听见电话那边有吸鼻子的声音。 “没，没有，我就是感冒了。”唐磊支支吾吾地回答，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又尴尬地吸了吸鼻子。 “哦…我…”蕲落再开口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和唐磊说明白眼前这些事儿。 “行了，不想说别说了。你现在人在哪？我去找你。”唐磊听出了蕲落的为难，想着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江中。”蕲落简短地回了两个字。 “江中？那个江中？松江中学？”唐磊的音量又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你喊什么！”蕲落被唐磊震得耳鸣，不得不再次把手机拉开些距离。 “不是，为什么啊？蕲落你干什么了，能让你爸你妈把你送进去。”唐磊的情绪转变得很快，听到蕲落转到松江中学后，立马对蕲落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 “啧，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进不进去的！我是来学习的，学习懂吗？”蕲落靠着公告牌，看了一眼左侧墙上的监控，无奈地掐灭了手上的烟。 “学习？你别闹了蕲落，进了松江中学跟进局子也没啥区别，校规校纪手册比《新华字典》都厚吧？”唐磊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完全想象不到蕲落当乖乖女的样子。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蕲落非常认同唐磊的见解，根本找不到能反驳的地方。被迫放弃抵抗后，心情也更差了一点。 “别啊，姑奶奶别挂，我下午去给你上供。”唐磊听出蕲落不高兴了，于是赶紧巴巴的哄了两句。 “你别来，这里都是学生，你别吓着人家。校导要查岗了，我挂了。”蕲落看着校导和几个学生会的学生，一起拐进了教学楼。她估摸着是要午睡查岗了，于是匆匆挂了电话，从小门进了教学楼。 “诶，不是，为啥···”唐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那头冷漠无情的挂断声。 “我操，这什么鬼地方？不让我去，我偏去！”唐磊打定主意，今晚放学就要去松江中学给蕲落撑场子。 他倒要看看那里都是什么金贵的好宝宝，还能见他唐磊一面就吓晕了不成？ 蕲落给唐磊打完电话以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大概是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吧。 从小到大，能让蕲落觉得麻烦的事不多，唐磊算是一直跟到现在的。 遇到别的人，别的事都可以忽视不理。但唐磊不行，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缠着你。 如果今天蕲落不给他打电话的话，明天江城的社会新闻一定会出现唐磊的名字，更糟的情况，也许还会带着蕲落的名字一起。 而蕲落面对唐磊时，也确实有点发怵。从小到大，唐磊是唯一一个会扯着她脖领子，把她从外面拎回家的人。也是除了外婆以外，唯一一个关心她吃没吃饭的人。 所以蕲落一直拖到现在才打给唐磊，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唐磊告别，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唐磊告别。 我要离开你了，离开那个垃圾场和那里的你。 这样的话，蕲落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而她也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泥潭。 最近好忙更晚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唐磊 唐磊 第6章 扫操场 唐磊曾经和蕲落说过：“人生的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选择的。我们生在这里，这样的家庭都是定数。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也是定数。这个小城和小城人的思想也是定数…” “少废话！那什么不是定数？”蕲落最讨厌唐磊絮絮叨叨卖关子。 “我也不知道，我没勇气改变这些定数。我只能按着轨道走，最安全，也最舒服。蕲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人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但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唐磊说这些话时，是真心的。 但也正是因为唐磊这番话，才让蕲落更绝望。 蕲落从前念书的那个学校，围墙很高很高。校门一关，就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她曾经亲眼见到，那帮坏透了的男生动手调戏女老师，经常组团欺负外校的孩子，打架逃课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个学校里的绝大多数孩子，远比你能想象得还要坏。 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两句。第一句是，咱们未成年没事。第二句是，花点钱找找人。 蕲落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和这些“垃圾”是一类的。她虽然不主动挑事儿，但她也没有强烈地拒绝过和他们一起干坏事儿。也许有过，她也记不清了。 蕲落对这些人，和他们每天干的坏事儿已经习惯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那个站在旁边望风的。除非他们真的特别过分，蕲落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叫停。不过只要蕲落开口，那帮坏小子不管再怎么疯狂，都会马上停下来。 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从某种意义来讲，蕲落就是这帮坏小子的理智。蕲落嘴里的那句“差不多得了”，就像是条警戒线，提醒他们再往前一步，就是犯罪了。 蕲落中午睡得迷迷糊糊，过去的很多事，都随着唐磊一起重新涌入她的脑中。一中午的梦魇让她有些错乱，以至于被上课铃吵醒的时候，蕲落以为自己还在亚美中学。 “cao…”蕲落刚想爆粗口，就被踩着铃声走进来的老赵，拉回了现实。 “来，都醒一醒，我说个事儿。这学期每个班级负责打扫的公共区域已经划分好了，教学楼到操场中间这块小广场是咱班负责。下午大课间的时候，班长带着大家出去打扫一下。”老赵说完话，对着第二排的女孩子点了点头。还没等那个女孩回复，他就匆匆离开教室，赶着去别的班上课了。 “班长？哪个是班长？”蕲落小声地问了一句。 “军训的时候选的，你来得晚没赶上。就那个第3组第2排，扎马尾的女生。叫聂玉，人还可以。”小侯抬手给蕲落指了一个女孩，眼神对上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后，又悻悻地低下了头。 “嘀咕什么呢？靠窗那俩女生！那个蘑菇头，对，就是你外面那个有刘海的，站起来。”生物老师抬起手，对着窗边指个不停。手指抖动的频率，就像打开了震动开关一样。 “哦。”侯扬淡定地站了起来，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生物老师发问。 “侯扬。”侯扬淡定地回答。 “来，侯扬，你来回答，最早的生命形式是什么？”生物老师继续发问 “单细胞生物。”还没等候扬开口，徐杰就先在前面小声提醒。 “你！前面那个男生！就你会是吧！你也给我起来。”生物老师继续点人。 “嗯。”徐杰淡定起立。 “你叫什么名字？”生物老师继续发问。 “徐，杰。”徐杰故意拖着长音回答。 “你嗓子糊住了？！好好说话，别拖长音。你说，生命的基本组成单位是什么？”生物老师继续发问。 “细，胞。”徐杰继续拖长音回答。 “前面那个女生，你笑什么？你起来回答…”生物老师就这么叫了一节课的人。 幸运的是，蕲落和张柏都没有被点到。 下午的时候，蕲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就这么平静地上了小半天课，课上没有骂老师的，没有拉她逃课的，没有研究晚上去哪堵人的。 这里的学生讨论的话题，除了学习以外，最多也就是哪个班的男生长得帅，哪个班的女生长得好看。 蕲落有种上小学的错觉，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三年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张柏上午几乎每节课都在犯迷糊，下午的这节生物课实在是睡不着。倒不是怕被点名，主要这节课实在是太吵了。 点名声，提问声，起立时椅子拖在地上摩擦声，还伴随着同学幸灾乐祸的惊呼，和老师连珠炮一样的骂人声… “这课上的像菜市场一样，稀碎稀碎的。”张柏突然想起上午英语老师说的话。 他觉得，英语老师还是片面了。如果英语老师来听了这节生物课的话，才能理解什么叫真正的“稀碎”。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老赵也拖了一个柳条编的大扫把，水灵灵地跟了出来。 “来，来，来。大家都先过来集合一下。聂玉，你带着女生去那边。张柏带男生拿大扫把扫地。”老赵一只手提着扫把，一只手凑到嘴边做了个小喇叭的手势，铆足了劲对着小广场的人群做分工部署。 当大家凑到一起的时候，蕲落才发现，除了同桌和张柏之外，周围的其他同学，她竟然一个都认不出来。 嗯…那个张柏旁边的黑杆子，应该是叫…徐什么来着？ 蕲落实在想不起来名字了，正盯着黑杆子想名字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了张柏的视线。 张柏察觉到蕲落似乎是在看徐杰，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你看谁呢！”张柏挑起眉，用眼神问蕲落。 “你管！反正不是你。”蕲落也同样翻了个白眼，用眼神怼了回去。 “……”张柏就这么憋屈地吃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听到了解散的指令。 蕲落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落叶，叹了口气，还是提着扫把，跟在侯扬屁股后装模作样地扫了两下。 “为什么要我们扫？”蕲落实在想不明白。 “都是这样的。”侯扬也很想叹气，默默地将蕲落扫开的落叶又扫到一堆儿。 “哦，为什么？”蕲落继续提着扫把乱扫。 “没有为什么…你不扫就别捣乱。去那边拿个铁锹过来，把这堆儿树叶子整走。”侯扬不知道蕲落之前是什么样的，但对于她来说，在校期间的体力劳动再平常不过，甚至已经成为九年义务教育中的一部分了。 “哦。”蕲落恶狠狠地瞪着花坛边的一堆铁锹，虽然心里无比不情愿，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她太讨厌午后的阳光了，晒的人要爆掉一层皮。还有干燥带着沙粒的秋风，和空气里弥漫的土腥味儿。干燥的空气窜进鼻子里时的刮痛感，让她更难受了。 “哎，那几个男同学！不要偷懒！这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大家要有集体荣誉感。手中的扫把就是你的枪，任何一件小事都要用心对待…”老赵又开始念经了。 蕲落很佩服老赵随时随地，拿出任何事都能说教两句的能力。好像在他眼里，再小的事情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蕲落拖着铁锹划过干燥的砖地时，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冒火星子了。 “那个女同学！你不会拎起来走啊，声太大了。”不知道是哪个校领导从楼上探出头，对着楼下喊了一句。 蕲落没听清他说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拖着铁锹往前走。 “哎！说你呢，那个短头发的女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楼上的老男人又喊了一句。 “啊，李主任，不好意思。我班的，我班的。女孩子劲儿小，拿不动。”老赵对着楼上解释了一句，接着小跑到蕲落身边接过了铁锹。 蕲落被突然凑过来的老赵吓了一跳，正想说一句“我靠”，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被老赵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蕲落啊，给我吧。你状态不好就先回班休息吧。你家里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有什么需要老师做的，你就说…能帮的我…”老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蕲落干脆地拒绝了。 “赵老师，我家什么情况？出轨的爸，不回家的妈，你觉得我很可怜吗？”蕲落故意停了一下看向老赵，没等他回话，便又开口说道：“你知道十五六岁的孩子，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吗？” “嗯…”老赵沉默。 “是没爹妈管的时候。我现在日子过得不要太快乐，您甭操心我了。”蕲落的话说得很决绝，她也确实希望这次以后，老赵不要再提起她的家庭，也不要特别关照她。 “好吧。”老赵明显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继续补了一句：“但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老师。” “呃…”蕲落看着老赵诚恳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从老赵手里接过铁锹提在手里，有些郁闷地继续向前走，心里琢磨着：“他到底听没听懂我的话啊？教物理的理解能力…是差一点…” 这一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也要结束了，明明是很平静地一天，蕲落却感觉比从前打架逃课还要累。此时，她只想回到出租屋，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过，再累也还要挺一挺。一会儿放了学，她还要回家取点东西。 之前离开的时候，蕲落和蕲英名大吵了一架，只拿了手机和钱包便出了门，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趁着今天蕲英名出差不在家，正好可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其他的都可以不带，枕头一定要拿。被子…能拿就拿，拿不了就买个新的送货上门。等等…直接叫跑腿不就行了？”蕲落一边想着要带走的东西，一边低着头往校外走。 她伸手往校服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想摸根烟出来。不过令她失望的是，烟盒空了。 “操…”蕲落爆了句粗口，抬头时却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蕲落瞬间顿住了脚，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这小子…真来了？ 更晚了，打工人更文不容易。对不起大家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扫操场 第7章 来挑事儿的？ 松江中学的校门口，一个满头银毛的小伙子站在石墩子上，在家长堆里格外显眼。 银毛从裤兜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火，就听到旁边家长的议论声。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刚好能让他听得清楚，似乎并没有想要避开他的意思。 “欸，你看这小子，染的那头发像个啥样儿。还抽烟，这要是我儿子，抽他丫的。”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老女人说。 “可不是，还抽烟。他应该不是松江的学生，这个点过来，不是来堵人的吧？”另一个穿豹纹的老女人回应。 “欸，别说了，他看过来了。”穿红色风衣的女人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发，别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银毛。 银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着了烟，抽了两口后便一直拿在手里燃着。他倒不在意别人的眼色，只是有点担心蕲落在这里的处境。这里的学生家长都这样多嘴，可想而知，这里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银毛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竟也有自己说别人不是好东西的时候。 他在秋风里站了很久，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口，生怕眨个眼的工夫就又让那死丫头溜了。 放学铃声终于在烟头燃尽的最后一刻，打响了。 银毛揉了揉眼睛，和门口的家长一起，抻着脖子向大门口望去。 蕲落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会儿竟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蕲落啊，蕲落…你就这点出息吗？真丢人啊…”蕲落在心里暗自感叹，一边低着头玩手机，一边跟着人群往校外走。 秋季傍晚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蕲落在教室里闷了一下午，本来有些头昏脑胀，冷风一吹倒也好了很多。 “蕲落！落落！”银毛大喊着朝人群里的蕲落挥手。 蕲落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狐疑地抬起头来，四下寻找声音的源头。 蕲落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并没有她认识的同学。她有些诧异，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落落！这里！在这儿呢！”那个声音似乎比刚刚更大了一些。 蕲落这会儿根本不需要再猜了，她已经顺着身边人的视线找到了声音的主人，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那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此刻唐磊正顶着一头银毛，站在正门口的石墩子上冲她招手。周围的家长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此刻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蕲落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的尴尬程度可以排进人生前三了。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她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再次迈开腿时，差点同手同脚。 “你朋友？”张柏的声音在蕲落的身后响起。 “嗯。”蕲落没回头，脚步加快了一些。 好在此刻唐磊已经闭了嘴，人也从石墩子跳了下来。大家的视线也慢慢从他们的身上移开，开始各自寻找着自家的爹妈，和自家的娃。 张柏屁颠屁颠地跟在蕲落身后，继续开口问道：“初中同学？发型挺拽啊！” “关你屁事！别跟着我。”蕲落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让张柏和唐磊见面。 张柏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依旧是屁颠屁颠的紧跟着蕲落。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银毛，得意地挑了挑眉，像是在挑衅。 唐磊看着蕲落向自己快步走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个男生。而且，这个男生还一直瞪着自己。 “等一下，他怎么挨着蕲落那么近？他在对我挑眉？这是挑衅吗？”唐磊此时的内心活动异常激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谁拉你鞋上了啊！”蕲落走到唐磊面前，看见唐磊板着个脸，忍不住也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他是谁？一会儿要跟我们一起吗？”唐磊对着蕲落的身后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些敌意。 “谁？”蕲落没明白唐磊在说什么，于是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此刻张柏正双手插兜，站在距离蕲落一米左右的地方，想偷听她和银毛谈话。 蕲落回头正好对上张柏的眼睛，二人都愣了一下。张柏是尴尬，蕲落则是疑惑。 蕲落皱了皱眉头，向张柏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什么毛病？ 张柏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移开，假装在人群中寻找徐杰的身影。 “不认识，不用管。我们走吧。”蕲落没再理会张柏，拉着唐磊快速穿出了嘈杂的人群。 唐磊几乎是被蕲落硬生生拖走的。他故意走得很慢，一面走一面还不忘回头用眼神向张柏挑衅。 “小子，跟爷爷抢妞，做梦去吧你！”唐磊在心里暗爽，看见张柏那张气急得脸后，步子迈得更小了。 “啧，你能不能快点走？”蕲落感觉到身后的人越走越慢，忍不住吼了一句。 “你凶我！”唐磊故意很大声，很做作地回了蕲落一句。他确定身后的那个男生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并且此刻一定很不爽。 蕲落翻了个白眼，直接甩开了唐磊，快步走到路口拦车。 “哎，等等我啊，落落！”唐磊见蕲落真生气了，赶忙跟了上去。 唐磊走到蕲落身后，微微低头看着前面的小倔驴，突然很想揉一揉她的头发。他将手举过蕲落的头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落下去。 “干嘛！别碰我头发！”蕲落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感受到唐磊的动作后，立刻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咱俩都多久没见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唐磊就这样抬着手，顺势沿着蕲落的头顶往自己的下巴比了比。 “嗯？好像是长高了？”唐磊微低着头，垂下眼，有些暧昧地看着蕲落，勾了勾嘴角。 蕲落第一次见到唐磊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是有些不太自在…还有些害羞。 于是她第一次在唐磊面前，红了脸。 等蕲落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颊，想用手遮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唐磊先她一步摸上了她的脸颊。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唐磊说着话，又凑近了一些，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蕲落的额头。 蕲落被唐磊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在他贴上来的一瞬间，蕲落整个人都弹了出去。 蕲落站在半米外，想骂人，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睁大了眼睛瞪着唐磊。 唐磊没想到蕲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是真的没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小时候，他妈就是这么给他试体温的。 “你…”唐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开了口，但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话接下去。 不过幸运的是，此时刚好有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走吗？”司机大哥摇下车窗，对着蕲落和唐磊喊了一句。 “走，走师傅。”唐磊拽着蕲落上了车，抢先开口报了蕲落家的地址：“师傅，去蓝香别墅。” 蕲落靠在后座上，头歪向一边，看着窗外的柳树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后退去。连同着站在树下的那个男孩一起，暂时被遗忘在那片夕阳里。 晚上的江城很堵，车挨着车挤满了每一条街，交通状况甚至比北京东二环还要糟糕。 也许很多小地方都是如此，巴掌大的小城，但就是家家户户都要买辆私家车。从江南到江北坐公交车最多一个小时，现在开车要一个半小时打底儿。 东北的出租车司机脚法狠，脾气暴。油门，刹车连着踩都不带断档的。时不时地有加塞儿的，超车的，司机大哥嘴里还要跟上一句问候别人全家的礼貌用语。 蕲落被这几脚刹车晃得有些恶心，只好将车窗摇下来透口气。 江城的秋夜来得很潦草，上一秒还是青灰色的天空，只是过了一座桥的功夫便黑了。 蕲落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正巧看到江边的彩灯几乎在一瞬间同时亮了起来。 华灯初上，夜色如织。她曾听人说起过，眼前所有灯光都亮起来的那个瞬间，是会流泪的。 所以此刻，蕲落湿润的眼角，也只是证明了这一点而已。 “落落…”唐磊听见蕲落吸鼻子的声音，虽然很轻，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嗯，闭嘴。”蕲落弯起食指，抚掉了眼角的泪珠。冷漠的语气像是在警告唐磊，不要安慰，也不要提问。 “哦···我是说快到了，我现在叫货拉拉？你东西多吗？”唐磊只好转移了话题。他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时间叫车要不要加钱。 “不多，拿着就能走。”蕲落在车子停稳后，快速地打开门，窜进了院里。 “家里亮着灯，怎么会亮着灯？这时候蕲英明应该是在出差，他不可能在家。”蕲落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在心里将所有可能性快速过了一遍。 “不是蕲英明，难道是阿姨在打扫？不应该啊，这个时间阿姨也该下班了。不会是进贼了吧？”蕲落想到这里，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蕲落站在院里看了一圈，最后坚定地走向了那棵老杏树。她踮起脚，折了个树杈下来，握在手里掂了掂，还是不太趁手。 “不是，落落，你这是回你自己家。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咱用得着拿武器吗？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唐磊按住了蕲落的胳膊，伸手将她手里的树杈抽了出来。 “啧，嘘！别出声！蕲英明今天出差，家里应该没人。”蕲落甩开唐磊，刚好看到树下压了几块石头，顺势捡了块棱角锋利的握在手里。 “没人？你爸不在家，让那小娘儿们单独住你家了？”唐磊的脑子转得挺快。 只不过他想到的这一层，蕲落却没想到。 蕲落听了唐磊的话，竟然安心了不少。只要不是进贼了就好，如果里面只是一个女人，她还是能应付的。 秋季的晚风还是有些烈的，蕲落在外面站了这会儿也吹得够呛。她用一只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另一只手将石头握得死死的，快步走向了大门。 我实在是太废了，更得很慢真的是很对不起各位。但我爱你们，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来挑事儿的？ 第8章 母女关系 “妈？你怎么···在家。”蕲落呆愣在门口，握着石头的手还半举着，尴尬地停在空气中。 “落落？你怎么今天回来了？”黎丽没想到会遇上蕲落，所以此刻的她拿着行李箱站在客厅，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和你一样。”蕲落的目光落在黎丽的行李箱上，表情有些黯然。 “箱子还挺大的，应该是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吧。”蕲落在心里默默伤感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地咧嘴笑了笑。 “哈哈···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武器白准备了，在外面选很久呢。”蕲落开了个玩笑，回身将手里的石头扔到门外。 蕲落承认，当她看见黎丽的那一刻有惊喜，有难过，也有些不舍。她很想让黎丽把自己也带走。但她也知道，黎丽是自由的，是不想要她的。 蕲落再次看向黎丽时，眼底和嘴角都带着笑意。只是她开口时，微微发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妈，你路上小心，我先上去了。”蕲落说完话后，直接绕过黎丽，往楼上去了。 蕲落几乎是一步两个台阶的飞上了二楼，生怕再慢一步就会后悔放走黎丽，怕自己会开口挽留或是乞求。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改变不了的就要接受。蕲落，你敢哭出声试试看！我警告你，不要这个时候给我丢人！”蕲落在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并且用手指死死掐住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唐磊走到门口，刚好看到蕲落在用自己的右手掐左手，指甲陷在皮肤里已经有了血痕。于是他快步冲了过去，加了些力道掰开蕲落的双手。 “你在干嘛！”唐磊愤怒地质问蕲落，他死死地扣住蕲落的手腕。手臂的青筋暴起，却还是下意识松了些手劲儿。 唐磊曾经见过蕲落伤害自己的样子，那一次疼得他再也见不得第二次。 唐磊盯着蕲落手臂上的那条很长的疤痕，回忆起那个晚上。一时间，血腥味儿仿佛又冲进了他的鼻腔，惹得他后脊发凉。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唐磊和朋友在电玩城打了一筐币子，刚投了币准备大战一场，就接到了蕲落的电话。 唐磊接起电话后连着“喂”了2分钟，电话那头的蕲落都没有出声，还以为她又是不小心按到了拨号键打错了。 “来我家一趟。”就在唐磊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听到了蕲落沙哑的声音，像是刚哭过，或者正在哭。 蕲落有些艰难又补充了一句：“先去药店帮我买包纱布，还有碘伏。” “纱布？你受伤了？”唐磊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突地起身，顺势带翻了腿上的那框币子。 唐磊快速去药店买了纱布和碘伏，又拿了点消炎药。然后冲到路口拦了辆车，直奔蕲落家。 唐磊在门口按了两遍门铃都没人开门，于是只能到花坛里翻出备用钥匙。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拿着钥匙，连捅了两下都没通进钥匙孔里。等到他终于打开了门后，一股血腥味儿瞬间扑面而来。 唐磊看着客厅糟乱的景象吓坏了，急忙向二楼跑了上去。 那个画面唐磊永远都忘不了，蕲落的左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皮肉都被豁开，此刻正不断地向外淌血。 蕲落就坐在地上，衣服上，裤子上，地毯上，到处都是血和打斗的痕迹。 “谁干的？”唐磊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手忙脚乱的拆开药瓶的包装袋，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包扎。 唐磊想给蕲落止血，可是伤口太深，还划到了血管，血怎么也止不住。他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以前唐磊和人打完架以后，小伤小痛都是自己处理伤口的。但这次不一样，蕲落的伤口太深了，他是真的处理不了。 “去医院，我处理不了。”唐磊开口时竟带了些哭腔。 “那也得先止血，这里去最近的医院也要半个小时。”蕲落的语气平静，只是气息听着有些发虚，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唐磊用完了整整两卷纱布，才将蕲落的小臂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血却还是不断地从里面渗出来，纱布瞬间又被染红。 郊外的别墅区很难叫车，唐磊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背着蕲落挨家挨户地敲门，求邻居能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秋夜里风起时透骨，唐磊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汗水和蕲落的血混在一起，黏糊糊地贴在他的身上。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唐磊每到入夜时都感觉空气里是咸腥味儿的。 蕲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她在路上就已经昏睡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一夜没睡的唐磊。 “你怎么还没走。”蕲落开口的时候，尝到满嘴的血腥味儿。应该是昨晚忍痛的时候，咬坏了牙床。 唐磊折腾了一夜，正搭着眼皮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可他听到蕲落的声音后，便马上清醒了起来。 “你醒了，落落。”也许是刚迷糊起来的原因，唐磊开口时声音哑得不行，喉咙里夹带着干燥的撕痛感。 他清了清嗓子，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随后插了根吸管进去，又将桌上的小药片捡起来握在手里，向病床边走了过去。 “先把药吃了吧。”唐磊将小药片塞进蕲落嘴里，让她叼着吸管喝水顺了下去。 “你回家吧，我吊完水自己回。”蕲落看见唐磊衣服上都是污秽和血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样子应该是熬了一晚没睡。 “怎么回事，说说吧。他们俩谁干的？”唐磊自动过滤掉了蕲落的屁话，提问时严肃的语气像是考试的必答题。 唐磊的父亲和蕲落的父亲是好朋友，一个走仕途，一个搞经济，关系自然是紧密且和谐。 所以作为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唐磊对蕲落复杂的家庭状况很了解。庞大的家族，成群的兄弟中只有她和表姐两个女孩。 而就在前年，表姐家里也添了个弟弟。也就是说，整个家族只剩蕲落一家是独生子女，且性别女，日子自然是更不好过了。 蕲英名和黎丽虽然不是包办婚姻，但也很早就没什么感情了。黎丽常说，蕲英名的爱来得迅猛，走得也快。蕲落出生后，蕲英名的心思就完全不在这个家里了。 而黎丽花了很久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婚姻会变成这样。于是为了给自己疗伤，她毅然地奔赴了事业。她想着让自己忙起来，日子或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所以直到上小学之前，蕲落都被丢在乡下的姥姥家放养。为什么不是奶奶家呢？因为奶奶要照顾大孙子。 7岁时，蕲落被母亲接回家。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父母的爱，就先被迫学会了忍受孤独。 再后来，父亲开始频繁带着母亲和小蕲落出去聚会。蕲落不明白，爸爸妈妈明明在外面那么亲密，为什么回了家就像陌生人一样。 也就是那个时候，蕲落遇见了唐磊。这个像小霸王一样的男孩，强行让蕲落认他当了大哥。 至此，唐磊也真的像个守护神一样，分秒不差地守在蕲落身边。 所以唐磊很清楚，蕲落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很清楚，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蕲落不会打昨天那通电话给他。 蕲落的沉默让唐磊的脑子开始变得混乱，他再三思索，拼拼凑凑，试图推理出一个合理的故事。 其实，唐磊这两天从父亲和母亲的闲聊中也听到一些事，大概就是蕲叔叔把外面的女人领回家里，被黎姨撞了个正着。不过父亲说，当时好像只是吵了两句，没什么大动静。 “谁都不是，是我自己划的。”蕲落说出这句话时，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后来无论唐磊怎么逼问，蕲落始终没有告诉唐磊那晚别墅里发生的事。 蕲落只在医院住了两天便出院了，伤口愈合后结了痂，痂慢慢脱落，最后成了一条疤盘在蕲落的手臂上。 唐磊托人从韩国给蕲落带了很多去疤的药膏，蕲落涂了整整一年，效果出奇的好。如今蕲落小臂上只剩一条淡淡的划痕，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痕迹。 唐磊陷在回忆里，那晚的血腥味儿好像又冲入鼻腔内。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紧接着握着蕲落手腕的手也开始发抖。 “落落？你们这是怎么了？”黎丽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打破了屋内僵持的局面。 黎丽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的，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楼上的争执声，还是放心不下，又重新返回了二楼。 黎丽站在楼梯的拐角处，视线被阻挡了一大半。她只能看到唐磊背对着门口站着，看样子情绪很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妈…”蕲落回应了一句，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喉咙却不争气地哽住了。 蕲落和母亲的确太久没见了，以至于此刻尴尬寂静地氛围里，蕲落竟然连一个能打破沉默的话题都想不到。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黎丽率先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询问蕲落。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拿的。”蕲落刚说完就后悔了，她明明很想再和母亲多待一会儿的。 “啊…好的。那你，那你自己收拾别落东西了。换洗的衣服拿厚一点的，马上降温了…”黎丽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此刻想要再说几句，却也只是徒劳地念叨着细碎的小事。 “嗯，知道了，你走吧。”蕲落觉得自己再听黎丽多说一个字，整个人都会瞬间破防，于是只能急切地打断了黎丽的话。 “哦…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发个地址给我吧，过两天我去看你。”黎丽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心虚，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履行诺言。 蕲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抽了一下，看向黎丽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又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从小到大，蕲落最讨厌的就是黎丽这副模样，小心翼翼的，歉疚的，讨好且为难的这副模样。 在蕲落知道父母离婚的时候，在黎丽第一次搬出去的时候，都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对话。每一次，都让蕲落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深深地厌恶。 如果他们能够直白一点表达就好了，直白的抛弃和厌弃，或许会让蕲落好受一些。这样的话，她就有了恨的理由，也不会如此厌恶自己。 “别来了，挺忙的。我也挺忙的。”蕲落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只能装作很忙的开始收拾东西。 黎丽看着蕲落的背影，原本的紧张和期待慢慢被落寞取代，复杂的情绪里竟还觉得有些庆幸。 她不太懂得如何与蕲落相处。结婚，生子，离婚，这一切似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还没等她学会如何处理，婚姻就已经破裂了，孩子也跟着长大了。而她，只能被迫地接受和妥协。 黎丽对蕲落愧疚的同时，也带着委屈和埋怨。她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她无意识的举动和言语里，敏感的蕲落已经感受到了母亲的厌弃。于是，蕲落主动选择了离去。 黎丽没再说话，她看着蕲落的身影单薄又寂寥。这一刻，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蕲落的孤独，而她也是孤独的。 今夜无眠 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更新 被老板折磨的要累嘎了 真的没时间更新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母女关系 第9章 他的后座 唐磊站在一边，看着明显有些尴尬的黎丽，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和黎丽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黎丽知性，温柔，美丽。 在年少的唐磊心里，一切具有成熟魅力的修饰词都可以用来描绘黎丽。 唐磊在后来很多次青春期的躁动里，脑海里的画面总会定格在第一次见到黎丽的那个晚上。 女人一袭吊带红裙，裹着修身的黑色西服外套，西服的袖口挽起了一小段，刚好能露出精巧的腕骨。 她抬手将碎发掖到耳后，碎金手链自然地顺着她的小臂滑落，灵动优雅。 女人的左右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梳着乖巧的蘑菇头，皮肤白皙，五官娇小可爱，却不及女人精致。 在幼年唐磊对女性容貌匮乏的形容里，黎丽的美貌可以直接与西游记里的女妖精齐名。于是在他对女性还没有冲动的时候，第一次对玩具汽车之外的大活人，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轻轻地拉住她的手。 “唐磊。”蕲落清冷的声音，将唐磊从回忆里拉出来。 “嗯，在呢。”唐磊应了一声，靠近了一些，想将蕲落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两年前那天晚上，真的是我自己。”蕲落背对着唐磊，声音拐了个弯，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在唐磊的耳边炸开。 “为什么？”唐磊只觉得荒唐，他不理解有什么事是需要伤害自己来解决的。 “唐磊，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我们生在这里，这样的家庭都是定数。”蕲落的声音很轻，像是要飘走一样。 “嗯，那又怎么样？你为什么啊？”唐磊不理解蕲落话里的意思。 “刀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很爽。我从来没觉得呼吸那么顺畅过，真的很爽。我当时就在想，就这么离开也挺好的。”蕲落的嘴角微微扬起，但很快又落了下去，憋了一晚的眼泪也终于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委屈，愤怒，怨恨，一时间似乎所有的情感都从蕲落的心底冲了出来。 她知道，这几年自己费力压制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些情绪，再也收不回去了。 蕲落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掺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可我还是后悔了，我看到床头她的照片时···我还是舍不得死，舍不得她。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唐磊···她不要我，我还是犯贱地想要贴过去···你说我为什么？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我···” 蕲落说完这段话，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唐磊看着蕲落跌坐在地板上，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来。 他从没见到过这样的蕲落，但他能明白这一刻的蕲落。 人需要发泄，需要有一个出气口。只是蕲落的出气口堵了太久，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落落，我在呢，我永远是你哥，我永远要你。”唐磊觉得此刻的蕲落，是上了霜的水晶球。只烧一把火是烤不暖她的，还会爆炸。所以他只能捧在手里，揣在怀里慢慢捂热。 蕲落哭累了，又重新收拾出来两大箱东西，在唐磊的帮助下，顺利地搬回了出租屋。 蕲落没打算让唐磊待太久，只是让他稍微歇了一会儿就开始赶人了。 “你还不走吗？我要睡了。”蕲落换了件睡衣走了出来，拿着浴巾准备洗澡睡觉。 唐磊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0点多了。老妈打了5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这会儿回家肯定又要挨一顿骂。 “要不我在你这儿凑合一宿吧。”唐磊顺势在沙发上躺了下去，准备凑合睡一晚，明天直接去学校。 “不行，赶紧回家。”蕲落翻了个白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唐磊瞪着大眼睛看向蕲落，继续厚脸皮的赖唧道：“卸磨杀驴是吧？落落好狠的心啊···外面的风好大，好大···人家冷嘛～” “不是，大哥，您能有点骨气吗？”蕲落又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到唐磊贱兮兮的样子时，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唐磊看到蕲落笑了，也跟着安心了不少。他今晚就是想收守着蕲落，只有明确地看见蕲落就在自己眼前，他才觉得踏实。 蕲落也没再理他，反正唐磊也不是第一次在她家过夜了，今晚就让他留下凑合一晚也没什么。于是她从卧室拿了床被子扔给唐磊，然后自己快速洗漱完回到卧室，一头扎进了被窝。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蕲落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她刚粘上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反而是在客厅的唐磊瞪着眼睛，玩了一晚上的消消乐。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唐磊看着镜子里自己大大的黑眼圈，倍感惆怅。他敢打赌，如果自己今天顶着这两个熊猫眼去学校，一定会被班上的那帮傻叉开黄腔调侃。 “大哥，您照了半个小时镜子了，请问您今天是要去走秀还是去相亲啊？”蕲落倚在门框边，给了唐磊今天的第一个白眼。 “早晚把你那俩大眼珠子抠出来！”唐磊点了点蕲落的额头，随后快速抹了一把脸走了出去。 蕲落10分钟就洗漱完了，又对着镜子给自己打了10分钟的气，这才走出了卫生间。 唐磊趁着蕲落洗漱的时候，下楼买了早餐。等蕲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大盒小盒的，在客厅的小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 “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蕲落吃惊地看着茶几上的早餐，估算着起码是五个人的量了。 “你先吃，剩下的我带学校分了去。”唐磊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含糊不清地叫蕲落过去吃饭。 蕲落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坐过去拿了杯豆浆喝了两口。突然又看到一个很精致的糕点，于是她好奇地尝了一口，竟然意外的好吃。 “嗯？这个是什么？好好吃！”蕲落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是上扬的，这是心情很好的信号。 “梅花糕，就知道你会喜欢。”唐磊看着蕲落开心吃饭的样子，有些得意。 唐磊太了解蕲落的习惯了，零食当饭吃，从来不正经吃饭。所以他才特意多买几样早饭，只为了蕲落能挑出来一样感兴趣的吃上几口。 老父亲也不过如此了吧！唐磊一边暗自感叹，一边欣慰地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 “我先走了，江中迟到要扣班级分。你记得锁门啊！”蕲落只吃了一小块，就着急要走。 “欸～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去。”唐磊见蕲落要走，也忙跟着放下了筷子。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慢慢吃，备用钥匙我放门口了，记得锁门。”蕲落将一把钥匙放到门口的鞋柜上，甩上门就匆匆跑下了楼。 然而刚出了小区大门，她就震惊的呆在原地。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蕲落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时间路边站了一排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蕲落觉得他们就像动物世界里狩猎中的狮子，停到路边的出租车就像是迁徙的角马。公文包们的捕猎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 蕲落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今天估计是要被老赵罚站了。 蕲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她回想了一下，昨天走到学校好像要15分钟左右的样子，实在打不到车就跑过去吧。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跑步前进的时候，一串车铃声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蕲落回头望去，刚好看到张柏单脚撑着车，停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 她的身后是阳光，眼前是骑自行车的张柏，依旧明朗纯粹。 “真他妈帅啊！”蕲落在心里感叹着，对着张柏发自肺腑的来了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早啊～真的是你啊，刚才看背影就感觉像你。”张柏刚开口就后悔了，这句话显得自己真的好蠢。 “嗯，你也住在这儿？”蕲落也问了一个同样愚蠢的问题。 “啊…是吧…这附近就一个小区。”张柏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调侃蕲落的意思。 “…”蕲落沉默着拉下脸。 “我是说，这边好像也没有别的小区了。”张柏觉得自己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说。 眼看着蕲落的脸色看着又暗了几分，张柏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大师过来，给自己的嘴开个光。 “这会儿打车的都是上班要迟到的人，公司里迟到会扣工资，所以你抢不过他们的。上来吧，我带你去。”张柏反手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对蕲落发出了邀请。 他有些紧张，感觉自己撑着地的那条腿有些发抖。毕竟才认识两天，他也不确定蕲落能不能接受这么亲密的举动。 不过张柏的担心实属多余。 他不知道的是，蕲落看到他骑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搭车了。 所以，当张柏让出后座的时候，蕲落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谢了。”蕲落爽快地道了谢，思索了一下，还是把手缩进袖口里，抠住了车座的后沿儿。 “坐好了吗？要走了啊～”张柏察觉到蕲落的手伸到自己的腰间，又缩了回去，突然觉得很不爽。 “丫头，哥哥骑车带你的时候手应该放哪？你不知道吗？”张柏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带着少年装逼时独有的中二气质。 “啊？你说什么？”蕲落在后面听不太清张柏的话。 张柏没有回答，只是在起步的时候猛踩了两下脚蹬子，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卧槽！你家自行车当摩托车骑啊？还弹射起步！”蕲落一边在后面骂着，一边无奈地伸手掐住了张柏的腰。 蕲落发誓，此刻她的脑子里的想法绝对纯洁，这只是不想被甩下车的保命之举。 前面的张柏才不管那么多，他只觉得今天的脚踏板蹬起来格外顺脚。而他的表情，也终于在感觉到腰间那双软软的手后，由阴转晴。 蕲落的心情也在刚刚的怒吼过后轻松了不少。 张柏骑得飞快，带着女孩穿过大街小巷。蕲落看着身边的一切都以0.8倍速向后退去，她开始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然而就当她要与风相拥的时候，一双大手却将她及时地拉了回来。 “抓好了！”张柏的声音跟风一起拂过蕲落耳边的碎发，又绕了回来。 蕲落觉得，那几缕发丝拨弄的耳朵痒痒的，心里也是。 她好像在很多本青涩小说里，都读过这一章。 眼前男孩干净利落的后颈上，连胎毛都是半透明的。整洁干净的校服上，是樱花洗衣液的味道。单车和阳光，美好，干净又明亮。 蕲落看着自己干瘦惨白的骨节，忍不住又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她想着，就这么混进来吧。所有过往，都别问也别好奇。 就让蕲落，从这一刻开始新的生活。 放心我只是更的慢 不会太监的！！实在是主业太磨人啊 最近都要12点多才能下班 人要没了 原谅我更的慢了 一天更三章 你们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他的后座 第10章 跑挺快啊 张柏和蕲落踩着预备铃跑进了教学楼，正好撞上了准备去班里点到的老赵。 “早啊～老赵～”张柏和老赵打了个招呼，两条大长腿倒腾得更快了些。 “跑什么跑！走廊里不许奔跑打闹你不知道啊！不想迟到就早点起来！”老赵板着脸追在后面训张柏，突然发现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女生一起迟到，于是马上转移了炮火。 “欸，后面那女生，站住！迟到还不跟我打个招呼！”老赵的腿也紧倒腾了两下，想当场就将两人按住，抓个现行。 蕲落听见老赵在叫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停了下来。 “迟到会不会记过？应该不至于被退学吧···”蕲落在心里盘算着，她不太清楚江中的规矩，只能先乖巧地默默低头罚站。 “赵老师，早上好。”蕲落虽然表情平静，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蕲落？你不是在学校附近租房了吗？”老赵没想到迟到的人会是蕲落，此刻的语气明显有些惊讶。 “嗯，今天起晚了，没打到车。以后不会了。”蕲落做完保证自己都不信，只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老赵对视。 “啊，好好好，快进教室吧。有困难，一定要找老师。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学校和老师都是你强大的后盾…”老赵又啰哩八嗦地交代了一堆，逼得蕲落频频点头回应。 蕲落觉得老赵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还带着一点老父亲的关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蕲落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打着哆嗦摇了摇头，快速地走进了教室。 张柏进教室很久都没见蕲落跟进来，就猜到蕲落被老赵扣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抛弃队友的愧疚感。这会儿见到蕲落回到教室，他才终于安下心来。 “我说大妹子，你怎么那么实在啊？他让你站住你还真就不走了啊？被骂了吧？”蕲落刚坐下来，张柏就迫不及待地回头询问。 “没。”蕲落无精打采地回了一个字，随后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今天才刚开始，她就已经觉得疲惫了，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都到了吧？我点一下名字。”老赵踱着步慢慢悠悠地上了讲台，拿着名单点了一圈。 蕲落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眼皮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她感觉自己这一觉要是睡过去的话，整个上午都不一定能醒得过来了。 就在蕲落纠结是该掐自己一把，还是索性就睡过去的时候，前面的张柏已经水灵灵地趴在桌子上做梦了。 蕲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刚好看见老赵伸向粉笔盒的手。 “三，二，一！”蕲落在心里默数了三声，果然看到一截粉笔头从讲台飞了过来，正中张柏的头顶。 “我靠…”张柏捂着头，小声地骂了一句。抬头对上老赵犀利的眼神时，还是拄着下巴撑起了脑袋。 “有些同学，我就不点你名字了。这才新学期第二天就开始犯困，晚上干什么了？通宵打游戏还是熬夜看球赛？”老赵把文件夹竖起来，一下一下地磕着桌子。眼神在张柏的脸上停了一会儿，又落在了蕲落的脸上。 他看着蕲落的脸色不太好，再加上早上迟到的事情，老赵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家庭闹剧。他心里实在是心疼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松了口。 “咳咳…实在困的话，早读就先眯一会儿，别耽误第一节课。”老赵说完这句话，直接走出了教室，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蕲落几乎是在老赵关门的瞬间就趴了下去，并且一秒入睡。 张柏只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还以为蕲落晕倒了，吓得他赶紧回过头看了一眼。见蕲落呼吸平稳，只是在睡觉，这才安心地转过身去。 “欸，你今天俩咋一起来的？”徐杰用手肘怼了一下张柏，小声问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手里的单词卡。 “不是你想得那样，就出门刚好碰上了。她跟我住一个小区，应该是刚搬过来对，那边不太熟，不知道早上那个点儿也不好打车。我看马上要迟到了，就带她一起过来了。”张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 “哦～你慌什么？我也没说你俩昨晚住一起啊～”徐杰的语气溅溅的，张柏听了很想踢他一脚。 “我靠！你别乱说！人家是小姑娘！”张柏突然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手心也开始潮乎乎的。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蕲落用校服蒙着头睡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蕲落确实没听到张柏和徐杰的对话，她把耳机里的慢摇声开得很大，躲在校服下面睡觉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在私立中学上课的时候。 人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很容易做梦，蕲落就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地睡了一节早自习，直到第一节课侯扬才把她叫醒。 蕲落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她勉强睁开眼，教室里白炽灯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取下耳机，耳边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模糊不清。 “蕲落，你脸怎么这么红？你没事吧？”同桌侯扬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蕲落摇了摇头，想要说自己没事，可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侯扬低声惊呼，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蕲落，“擦擦汗吧，你脸色好差。” 蕲落接过纸巾，勉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可身体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她趴在桌上，呼吸有些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 “昨天不该在外面吹风的…”蕲落心里嘀咕着，想起昨晚的事，头更疼了。 前桌的张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了看蕲落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侯扬焦急的表情，低声问道：“她怎么了？” “发烧了，好像挺严重的。”侯扬小声回答。 张柏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站起身，走到老师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老师朝蕲落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张柏便快步走出了教室。 蕲落迷迷糊糊地看着张柏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但脑袋昏沉得让她无法思考。她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一样。 过了很久，张柏才重新回到教室，手里拿着一盒退烧药和一瓶水。他走到蕲落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蕲落，先把药吃了。” 蕲落勉强抬起头，看到张柏手里的药，愣了一下：“你…你去买的？” “嗯，校医室没开门，我去外面药店买的。”张柏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将药盒塞到蕲落手里，便回到了座位上坐好。 蕲落接过药，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她低头看了看药盒，又看了看张柏，喉咙有些发紧：“谢谢……” “别说话了，赶紧吃药吧。”张柏把水瓶拧开，回身放在了蕲落的课桌上。 蕲落乖乖地把药吞了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抬头看了看张柏，发现他的后颈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显然是跑得太急了。 “你……跑得挺快的。”蕲落小声说道，嘴角微微扬起。 张柏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偏过头小声说道：“还行吧，总不能让你一直烧着。” 徐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调侃道：“柏哥哥，你这可是英雄救美啊。人家好感动哦～” 张柏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淡淡地说：“你烧我也给你买药去，你烧不烧啊？” 蕲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盒，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蕲落硬撑了一上午，虽然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听进去课，但确实也没敢睡觉。 直到中午放学铃打响的那一刻，蕲落才终于松了劲儿，整个人直接趴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向教室外跑去，桌椅擦过地板的声音，同学的嬉笑声，脚步的踢踏声，全都混在一起在蕲落的耳边被放大。 蕲落头疼得厉害，尤其是这样的吵闹场面更让她烦躁。心中的火从昨晚压到现在，怕是再忍不住了。于是她愤怒地坐了起来，可刚想骂人，就对上了张柏的视线。 她看到在所有涌向门口的人流中，只有张柏的目光是逆向的，望向了自己。 蕲落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就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的张柏。不断地有人擦过他的肩膀，又撞上他的胸膛，而张柏却只是对着她做着口型。 “我，给，你，带，饭。”蕲落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辨认，竟就这么念出了声。 张柏看见了蕲落重复的口型，知道蕲落听懂了，这才满意地走出了教室。 蕲落等着人都走空了，才又重新睡了过去。可能是吃了药的原因，这次她睡得很沉，也没再做梦。 阳光晒着她的后背，暖暖的很舒服。她听到有风翻书的声音，窗帘飞舞的声音，还有自己一下一下地呼吸声。最后她终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呢 我尽快尽快 我一定会写完的 这也是我的青春 相信我 等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跑挺快啊 第11章 靠近你 侯扬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看见蕲落还在睡觉，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问：“落落，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 蕲落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我睡会儿就好。” 侯扬叹了口气，正要再劝，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张柏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从后门走了进来。他走到蕲落的桌前，把袋子轻轻放在她桌上，低声说：“我给你买了点粥，趁热吃吧。” 蕲落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张柏时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你怎么……” 张柏避开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道：“不是说了给你带饭嘛。” 跟在身后的徐杰见状，忍不住笑着调侃：“哟，柏哥哥～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关心人啊。” 张柏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翻书，耳朵却微微发红。 蕲落看着桌上的粥，心里有些暖意，正要开口说谢谢，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唐磊”两个字。 “喂？”蕲落接起电话，声音有些虚弱。 “落落，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电话那头传来唐磊关切的声音。 “没事，就是发烧有点头晕，睡会儿就好了。”蕲落轻声回答。 “你别逞强，放学我来接你，送你回家。”唐磊的语气不容拒绝。 “唐磊你别来，我…”蕲落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唐磊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放下手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侯扬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昨天的那个帅哥？” “你怎么知道？你昨天也看到了？”蕲落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解释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她抬头看去，发现张柏正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手机屏，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侯扬也注意到了张柏的反应，凑到蕲落耳边小声说：“落落，张柏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蕲落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她拿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小口。见张柏还盯着手机屏，便开口小声说了句：“谢谢。” 张柏头也不抬，声音冷淡：“不用谢，顺手而已。”说完便转回身，任徐杰和侯扬怎么开玩笑，他都没再多说一句。 蕲落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疏离。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张柏已经站起身，径直走出了教室。 徐杰走到蕲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可能是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蕲落有些茫然。 徐杰叹了口气，指了指她的手机：“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昨天那个人要来接你，他估计是吃醋了。” 蕲落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复杂。她看着教室门口张柏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乱，于是鬼使神差地也跟了出去。 张柏在校外“吸烟区”找了棵树靠着，他低着头，叼着烟，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打火机，眼神有些黯淡。 蕲落走到他身边，故作轻松地叫了一声：“张柏。” “嗯。”张柏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 “他是我发小，从小就认识，我家最近有点事儿，他就帮个忙，所以…”蕲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也许是发烧让她混了头，又或是有些别的情绪。发昏的脑袋已经让她无法再想更多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张柏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冷，“他是你朋友，青梅竹马，我知道。” 蕲落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憋屈：“你他妈抽什么风？” 张柏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没什么，这儿是风口，发着烧呢别吹风，你回吧。” 蕲落没再回话，从口袋里抽了支烟叼在嘴里，靠在张柏旁边也抽了起来。 张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将烟从蕲落的嘴里抽了出来，用食指和拇指直接掐灭。 “啧，你干嘛！”蕲落这下是真的火了，她不知道张柏在别扭什么。 “生病还抽烟，你要干嘛？”张柏也跟着提高了音量。 “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哪招你了？神经病！”蕲落这会儿真的生气了，她懒得再和张柏争执，转身跑回了教室。 张柏盯着蕲落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大半，烟灰掉下来的时候蹭到他小手指的关节处，红了一块。 “啧…”他用食指和拇指按灭了剩下的半支烟，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其实张柏已经很久没有用手灭烟了，自从初中那次老爸被他气犯心脏病之后，他就尽量让自己装得像个正常的青少年一样。 今天连着用手灭了两支烟，这会儿肉有点烧得疼，火辣辣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他之前都没什么感觉，手指上反复烧伤的部位已经有了一层老茧，他原以为起了茧就不会疼了。 教室的窗户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走廊上，染出一片橘红。蕲落收拾好书包，抬头看了一眼张柏的座位，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整个下午，张柏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刻意避开。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走吧，我送你回家。”唐磊站在教室门口，冲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 蕲落点了点头，背起书包，跟着唐磊走出教室。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唐磊一边走一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试图逗她开心。蕲落偶尔应和几句，但心思却不在他的话上。 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然而，就在他们转过一个路口时，唐磊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张柏正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们。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唐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张柏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近了几步，眼神依旧盯着蕲落。他的表情有些阴沉，和学校内的样子有些不同。 “我问你话呢，你跟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唐磊的声音提高了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我住这里，我走我的路，关你什么事？”张柏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嘲讽。 唐磊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挡在蕲落面前，直视着张柏：“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蕲落不需要你这种人来打扰她。” 张柏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冷笑了一声：“我这种人是什么人？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两人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蕲落站在一旁，心里一阵慌乱。她想要开口劝解，但话还没说出口，唐磊已经一把抓住了张柏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唐磊的声音低沉，带着威胁。 张柏没有退缩，反而一把推开了唐磊的手，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挥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蕲落知道唐磊下手有分寸，张柏看样子也不是下死手的人，所幸就让他们发泄出来也好。说不定这一架打完，两人就成朋友了。 她点了支烟，蹲在一旁看着两人像小学生一样，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竟然有些幼稚的喜感。 蕲落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按灭在垃圾桶里，看着二人都有些累了，这才开口道：“差不多得了，晚饭吃不吃？” 就在她伸手去拉张柏的胳膊时，唐磊的拳头突然挥了过来，正好打在了她的肩膀上。蕲落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蕲落！”张柏和唐磊同时停下了动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赶紧蹲下身，扶起她。 “你没事吧？”张柏的声音里带着慌乱，眼神中满是自责。 唐磊也紧张地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闹够了？”蕲落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张柏和唐磊都没敢出声，三人沉默了片刻，蕲落才轻声说道：“去吃饭吧，我饿了。” 唐磊立马扶起蕲落，赔着笑脸哄道：“好好好，吃什么我请您。” 蕲落听到唐磊要请客，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开口道：“那唐少请去北二楼？” “得嘞～天冷就适合吃涮肉。”唐磊侧身挤到蕲落身边，将张柏隔开。 张柏翻了个白眼，赌气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就你这么说话，在我们雅桥一天揍你八遍。”蕲落一边说，一边扯住张柏的袖子往前走。 “你以前在雅桥？”张柏的反应有些激动。 张柏早就听说过“雅桥监狱”的名号，传说雅桥的学生都是进过少管所的，所以当他得知蕲落是在雅桥读的初中时，下意识地觉得不可思议。 张柏打心底里觉得蕲落性格爽朗，画画还那么好看，这两天听课记笔记挑的重点都很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那个地方待三年的人。 唐磊见张柏反应这么大，于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怕了？有没有听过“雅桥监狱”的名号啊？” “滚！”张柏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蕲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松开了拉着自己袖口的手，独自走在了最前面。 张柏看着蕲落的背影，她走路时大步流星，腰杆挺得笔直，显得整个人单薄又倔强。 路灯一盏盏地将蕲落的影子点亮，长长短短像是她的披风一样潇洒。蕲落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每一步都踏得用力，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像是在发光，让他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人为什么要上班 如果知道上班这么苦 小时候就不会那么想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靠近你 第12章 想了解 你的过去 北二楼一如既往的火爆，离着老远就看到有好几堆在外面等位的食客。 三人来到门口取了号牌，排着队领了小马，和门口等位的食客一样，围着小圆桌挤在一起加入了群聊中。 蕲落从盘里抓了把瓜子握在手里，转过身背对着桌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唐磊和几个姑娘侃大山。 她微笑着朝街口望去，马路上疾驰地车轮卷过落叶，带着秋天独有的干燥气流，上上下下地飞了两个路口才落了下来。 绿灯熄灭在灰蒙蒙的气流里，黄灯一闪一闪的略显阴森，蕲落打了个寒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蕲落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大G，在黄灯闪烁的最后几下冲过了十字路口，拐进了小路边的停车场。 “吉B1414，是他的车没错。他不会也是来北二楼吃饭的吧？”蕲落压不住心中的疑惑，不由得皱起眉头，屏住呼吸，紧张了起来。 桌上人很多，张柏和蕲落几乎是贴在一起坐着，他原本一直戴着耳机玩愤怒的小鸟，操作时手臂总会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这会儿他察觉到蕲落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张柏将游戏退了出去，抬起头发现蕲落正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愤怒中还带着惊恐，身体也在发抖。 “蕲落？蕲落，你怎么了？看什么呢？”张柏轻轻推了推蕲落，顺势也跟着蕲落的视线望了过去。 蕲落的手微微颤抖，被张柏一推猝不及防地将一把瓜子全洒到了地上。 唐磊正和同桌的妹子聊得火热，听到这边的响动也止住笑声，转头看了过来。 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着马路对面，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停车场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妖艳的女人。 唐磊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怎么好像是蕲英明？他低声询问蕲落：“那是……你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蕲落没有回答，强压下自己想冲上去大闹一场的冲动。 “人太多了，现在闹起来太难看。忍一忍，蕲落！”她在心里不断地劝自己，手指紧紧攥住了校服的衣角。她努力想调整好呼吸，可肩膀仍然控制不了地微微颤抖。 张柏的目光在蕲英明和蕲落之间来回扫视了两圈后，伸手握住了蕲落发抖的手，低声说道：“换一家店吧！我太饿了，不想排队等了。” 蕲英明似乎是提前就预订了位置，况且此刻美人在旁，所以路过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带着那个女人径直走向了餐厅。 蕲落的目光跟随着蕲英明和那个女人，一直到蕲英明靠近她，然后路过她。她的眼神暗了下去，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可笑自己竟然还对这个男人有所期待。 外面等位的客人饿着肚子吹了很久的风，本来就有些烦躁。这会儿看见有人直接进去，更是激发了众人内心的不满。 “凭什么他们不用排队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开了口。 “是啊，你们怎么开店的？我们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是看不起人吗？”紧接着又有人跟了一句拱火。 “是啊。” “不排了，咱们走，上别人家吃去。” 众人一句接着一句地在门口嚷了起来，直到值班经理出面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实在抱歉，大家消消气。刚才那位是咱家老板的老友，常年在我们家充年卡的，算起来也是我们北二楼的大股东。今天带夫人过来吃饭，我们招待一下也是应该的。感谢各位体谅，一会儿各位就餐的时候，每桌打八折再多送2盘肥羊卷。”经理说完话，微笑着静静地等待着大家的回应。 “行吧。”刚才挑头的男人率先松了口。 其他人便也跟着重新坐了回去，重新添了茶水，继续等位。 “小李，给每桌再加两个果盘。”经理吩咐完门口的迎宾后，踩着高跟鞋又重新回到了屋内，引着蕲英明和女人上了二楼。 蕲落看着旋转门转了一圈，两圈···直到蕲英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才终于开口道：“走吧，换一家。” 唐磊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见蕲英明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黎丽的影子。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骂道：“人渣！他怎么敢……” “够了！唐磊，他们已经离婚了。”蕲落打断了唐磊的话，起身走进了旁边的“老胖烧烤”。 唐磊也赶忙起身跟着蕲落走进了烧烤店，只留下张柏一个人站在路边愣神。 张柏没有动地儿，他盯着北二楼的招牌又看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拨通了徐杰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过还没等张柏说话，徐杰就率先开了口：“喂？上网等明天吧，今天我爸在家，明儿他值班。” “滚，谁找你上网了。”张柏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啊？不上网你找我干嘛？”那边的徐杰也顿时来了兴趣，他实在想不到张柏这个时间打过来，除了上网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儿。 “嗯，那个解放路的北二楼涮肉，你之前说过是你小叔开的对吧？”张柏试探着问道。 “是啊，咋了？你要去吃饭啊？我让我小叔给你安排。”徐杰说着就要挂电话。 “啧，不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话？”张柏有些无奈地吐了个烟圈。 “好好好，您说，什么事儿？”徐杰这才终于认真听了起来。 “你帮我问一下你小叔认不认识一个姓蕲的男人。如果认识的话，帮我打听一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庭情况，私生活什么的都问一下。”张柏说话时有些心虚，他不敢想象，如果蕲落知道自己在调查她老爸的话，会不会真的上手揍他一顿。 “哦，就打听个人呗？姓蕲是吧，那人和你啥关系？招惹你了？”徐杰知道张柏从不管闲事，既然能打电话过来调查，一定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没什么事儿，你有消息告诉我。”张柏说完就挂了电话，刚想用手指灭烟，就听到了蕲落的声音。 “喂！你干嘛呢？怎么还不进来？”蕲落站在门口，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叫张柏过去。 “啊，来了。”张柏被蕲落吓了一跳，手一抖，毫无准备地被烟头烫到了手指肚。 “我去！好烫！”张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摸索着自己手指上的老茧，心里嘀咕着，平时用手指灭烟的时候，也没觉得疼。怎么今天不小心烫一下这么疼··· 这边徐杰挂了电话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他一边划拉着通讯录寻找小叔的电话号，一边在嘴里嘟囔着：“姓蕲？蕲？姓蕲！蕲落！”徐杰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原来是要调查“老丈人”啊！张柏这小子还真是恋爱脑啊，才几天啊就想着讨好老丈人了！”徐杰在心里想着，忍不住佩服起张柏的行动力。 这边张柏依然站在路边发呆，他试图共情蕲落方才的感受。他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看见老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应该会忍不住冲上去质问老爸，甚至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可她怎么能一言不发呢？ 张柏闭上眼睛回忆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蕲落就那么静静坐着，她的眼神好冷，身体也在发抖。是愤怒还是害怕？她应该很难过吧？可她怎么没哭呢？女孩子不是很爱哭才对吗…… 他看着地上那堆散落的瓜子仔细回想，试图拼凑出蕲落的情绪，越想越觉得心疼，于是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喂！小学霸！你不进来吃饭，在外面磨叽什么呢？”唐磊从烧烤店走了出来，也伸手跟张柏要了根烟抽了起来。 “她爸出轨是什么时候的事？”张柏突然的发问让唐磊有些措手不及。 “啊？”唐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柏的问题，只能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种事，对于女孩子来说…”张柏抽了口烟才继续说道：“很不容易吧，一个人挺过来。她妈呢？看样子也不管她。” “嗯。初二吧，也可能更早，我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是初二。”唐磊不太想回忆那段往事，即使是对于他这个局外人来说，那段日子也是压抑无比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主动和你说的吗？”张柏继续追问。 “不算吧。”唐磊又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随后艰难地开口说道：“她自残了，这个傻姑娘也可能是想自杀吧。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我打了电话。” 张柏听到“自杀”这两个字，心脏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直到一支烟燃尽都没能再多问一句。 “你别看她家看着条件不错的样子，其实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可她什么也不说，就自己闷着。我有时候看着她就会觉得心疼，一个小姑娘长得干瘦干瘦的，偏偏性子倔得像驴一样，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磊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对蕲落的保护欲是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唐磊抽完了最后一口，将烟头按进了灭烟网。扭头瞥见张柏手里的烟还剩大半根，于是用手肘撞了一下张柏，开口道：“我进去了，你抽完也赶紧进来。” “嗯。”张柏回过神后应了一声，看着唐磊回到店里后，才重新掏出手机想给徐杰回拨过去。 他的指尖有些发麻，号码重输了几次才输对。少年的情愫在秋风里干燥得让人喉咙发紧，在这段名为青春的岁月里，张柏第一次理解了，那个叫“心疼”的名词。 他是我整个青春的光亮 也是遗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想了解 你的过去 第13章 算牵手吗？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张柏靠着栏杆，听着徐杰的非主流彩铃，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干啥呢您，给您打了五六遍电话了，过河拆桥也得用完再拆吧？”徐杰那边刚接起电话，就是一顿抱怨。 “手机静音了，所以没听到。说吧，打听到什么了？”张柏简单解释了两句，随后直奔主题地问起了进展。 “行吧。蕲英明，男，73年生人，在家排行老六。本家是做钢材生意起家的，不过他好像是自己出来单干以后才发的家。我小叔说他真挺厉害的，商业头脑……”徐杰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一会儿，突然就被张柏打断了。 “停停停，你先别说了。”张柏无奈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是想问他的私生活，就是老婆，孩子，小情人什么的……” “私生活？不是，张柏你来真的啊？您就算是真的看上蕲落了，这一上来就先调查老丈人的私生活，也不太合适吧？”徐杰过于直接地表达让张柏有些不知所措。 “少废话！别的事你问到没有？没有我挂了。”张柏被徐杰戳穿了心事，明显有些慌了，急着想挂断电话。 “别介啊！我小叔和他就是有些合作，关系也没有那么近，所以对他的私生活知道得也不多。只是听说他前段时间刚离婚，好像是因为公司里有一个“狐狸精”。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徐杰说完话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补充道：“不过我还打听到个事，你应该想知道。” 张柏在外面站久了，这会儿有些发冷，于是催着徐杰有什么话赶紧说完：“什么事？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是关于蕲落的。我小叔说，那孩子挺可怜的。好像当时她爸妈都不想要她，当时还闹到法庭上去了，最后好像是判给女方了。不过听说她现在自己生活，双方只给生活费，都不怎么回家管孩子。判决书还是钟鑫他妈办的，你记得钟鑫吧，初中的体委，他妈是法院的。他说当时他妈看着那女孩实在可怜，差点就要把蕲落领回家了。一般这种事儿开庭，都是双方挣抚养权的。这种双方都不要的，还是第一次见。”徐杰说着说着，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 “嗯，知道了，挂了。蕲落的事儿你别乱说。”张柏嘱咐完徐杰后，挂断电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了情绪，走进了烧烤店内。 “欸，你怎么这么慢！在外面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张柏刚走进串店，就听到唐磊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在最里面的位置看到了那撮熟悉的“银毛”。 这个时间段，店里吃饭的人不少，唐磊的声音很大，迫使很多人都忍不住要抬起头看热闹。 张柏此刻很想立刻转身离开，但看到蕲落后他还是忍住了，只好抬手掩着额头，硬着头皮往里走。 “你不考虑把你头顶那几根毛换个色儿吗？你在学校里都能当路标了吧！”张柏刚坐下来就开始吐槽唐磊的发色。 “你管呢！这叫潮流，你懂潮流吗！”唐磊一边反驳，一边将手里拨好的大蒜整齐地码在空盘里。 张柏看着唐磊的动作行云流水，再加上他今天穿了件饱和度极高的花衬衫，像极了烧烤店门口的“拔蒜老妹儿”。他看着唐磊，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行，潮流。这么潮流的拔蒜老妹儿，我也是第一次见。” 张柏说完话和蕲落对视了一眼，没忍住一起笑出了声。 “你别说，还真挺像，哈哈哈……”蕲落拍着桌子笑了好久，可她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 张柏原本还陪着蕲落一起笑，直到看见蕲落眼泪一颗一颗的连成线，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落落，你别哭啊。怎么了这是？掉小金豆可还行？”唐磊见状，慌乱地连抽了好几张纸塞进蕲落手里，手忙脚乱地哄了起来。 张柏见蕲落哭了也有些慌，尤其是刚得知了关于她家里那么多事情后，他更心疼眼前这个的女孩。他甚至连安慰都开不了口，只能静静地看着蕲落哭了一会儿，随后默默地起身走了出去。 “喂！你他妈又去哪啊！”唐磊对着张柏的背影骂了一句，转过头又对着蕲落哄了好一会儿。 蕲落只是静静听着唐磊念叨，但依然没能止住眼泪。 最后唐磊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压低声音商量道：“落落，你别哭了行吗？你要是看他们不爽，明天我让李雨他们去堵那女的揍一顿，拍点视频传网上去。他们处理这种事儿门儿清，整不整你一句话的事儿。” “整个屁！这是犯法的事儿，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张柏的声音突然在唐磊的头顶响起。 “我艹！你他妈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死谁啊你要！”唐磊方才的精力都在蕲落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张柏回来了，这会儿突然听到张柏的声音，着实吓得不轻。 唐磊突然提高音量，也吓得蕲落一个激灵，竟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能不能丰富一下你的修辞手法？暴力形容词不能一直用，年轻人的词汇量怎么这么匮乏。”张柏说着话，绕过唐磊来到蕲落的身边坐下。 “喏，拉一下。”张柏翻过手掌放到蕲落眼前，示意蕲落拉自己的袖口。 蕲落一时间没理解张柏的意思，有些疑惑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张柏的手掌上。 “好暖。”触碰的瞬间，蕲落感觉到一股暖意缓缓地从张柏的手掌，涌入自己的指尖，这让她原本发麻的手指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这算是牵手吗？”张柏心中暗喜，顺势捏着蕲落的指尖搓了搓，软软的还有点凉。 “手这么凉？冷吗？” 张柏忽然想起来蕲落上午还发了烧，下午刚好一点，晚上又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这会儿怕是又着凉了。于是他直接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蕲落的身上。 不过他这么一脱衣服，原本藏在袖子里的一连棒棒糖便也跟着掉了出来，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在蕲落的眼前连成一条线，有点好看。 “你这是……”蕲落看着自己面前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大脑一片空白，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本来想逗你开心的，谁知道你这么不解风情。”张柏小声解释着，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你给她买这么多糖干什么？她又不能吃糖。”唐磊在一旁悠悠地开了口，打破了此刻的浪漫氛围。 “为什么？”张柏下意识的回问。 然而还没等蕲落开口，唐磊就抢先回答道：“蕲叔有糖尿病，遗传概率比较大。再加上落落牙又不好，所以就不让她吃糖了。” “哦。”张柏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将桌上的糖一股脑儿都搂进了书包里，想了想又单扯下一包，撕掉包装袋递到蕲落眼前，开口道：“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吧。” 蕲落看着递到眼前的糖果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张嘴叼住，牛奶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乖～咱不哭了，吃点甜的心情好。”张柏说着话，抬手宠溺地摸了摸蕲落的头。 “嗯。”蕲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如果有人摸她的头，她肯定要叫着卸他一条胳膊的。可这会儿自己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竟然顺从地点了点头。 “乖～”张柏对于蕲落这副乖巧的模样很是受用，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收服了路边见人就炸毛的小野猫，非常有成就感。 三人晚上都没什么别的安排，于是慢慢悠悠地吃了晚饭后，又一起压了会儿马路才准备回家。 那天过后，蕲落好久都没再见到唐磊，也不知道最近他在忙些什么。不过蕲落最近也顾不上管其他人了，因为马上就要第一次摸底考试了。她初中三年基本上是没怎么听过课的，除了数学和英语之外，其余所有的科目她都没打下什么好底子。所以这次摸底考试，对于蕲落来说实在艰难。 其实真正让她担忧的是，老赵说这次考试会按成绩重新分班。黎丽好不容易才把她弄进来，这才刚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分出去，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所以最近蕲落白天听高中的课程，晚上回家还要狂刷历年的中考试卷。这样连轴转的复习，导致她的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 “出啥事了吗？你这两天怎么这么憔悴？”侯扬看着蕲落的黑眼圈都要到下巴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嗯？没事，就是最近晚上刷题熬太晚了。”蕲落这会儿正咬牙切齿的和一道物理题较劲，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你确定没事？”侯扬看见蕲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卷子的边角被握的皱在一起，于是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可是你看起来好像要撕了这套卷子……” “我，没，有。”蕲落从嘴里蹦出来这三个字，表情从凶狠转变成了带点变态的邪笑。侯扬觉得蕲落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更吓人了。于是她默默地收了声，埋头扎进了自己的题海里。 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高中时期的很多细节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的事情 竟然也记不清了 其实错过我 也是他的遗憾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算牵手吗？ 第14章 我不嫌你笨 此刻蕲落的挫败感已经到了顶，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学起物理来，连及格都费劲。卷子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那么难懂了…… “这是什么题？！”蕲落奋力地将卷子拍在桌子上，抱着膀子生闷气。 侯扬被蕲落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悄悄地抬起头，大概扫了一眼卷子上的题目，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道：“这是初中的物理题，力学那一块……是很基础的知识点。你们初中没讲吗？” 蕲落被侯扬的话堵住了喉咙，老师讲没讲过她不知道，反正她肯定是没听过的。 “初中有物理这一科吗？好像有……老师上过课没啊？初中的物理书被我放哪来着？前几天搬家的时候，好像是嫌太沉了就没拿，不会被保姆卖废品了吧……”蕲落在心里嘀咕着，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定是自己亲手把物理书从箱子里扔了出去，更是懊恼不已。 “这合理吗？你说这合理吗？”蕲落没头没脑地对着侯扬发问。 “什么？什么合理吗？”侯扬没听懂她的话，只觉得蕲落这会儿不太正常。 “这题合理吗？为什么要来回摩擦小木块？他问过小木块的感受吗？”蕲落终于还是“疯了”…… 前座的张柏听到蕲落的“夺命三连问”，差点把自己的早饭喷出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会儿蕲落看起来气得不轻，脸颊都有些发红了。她这样子实在可爱，惹得张柏忍不住想逗她。 “小木块说了，它挺舒服的。”张柏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前面传了过来。 “什么？”蕲落听到声音后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什么粗鄙之词。 张柏刚说完就后悔了，都怪自己大早没睡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抢先接了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死嘴，瞎接什么话……不过，蕲落是女孩子，应该不会往那方面想吧。”张柏在心里嘀咕着，再看向蕲落时心里发虚，于是他将视线移开，不自觉地落在蕲落手中的试卷上。 蕲落看着张柏似笑非笑的表情，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于是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看，什，么，看！” 张柏觉得蕲落的眼神像是要刀人，于是立刻收起上扬的嘴角，开口道：“要帮忙吗？” “不需要。”蕲落虽然嘴上拒绝得干脆利落，但心里确实是非常希望有个大神能帮帮自己的。 张柏半眯着眼睛看向蕲落，察觉到了蕲落的口是心非，于是他拿起卷子扫了一眼题目，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没事儿～初中基础知识还是很简单的，大多数人听一遍就会了。” 蕲落听到张柏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柏，一把抢回了卷子塞进课桌里，起身离开了教室。 “我说错话了？”张柏震惊地看着蕲落的背影，想不通自己怎么又惹到她了。 蕲落走出了教学楼，绕到楼后，从铁栅栏的缺口处钻了出去。她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夹在手里，另一只手在兜里摸了好久也没摸到火机。 “我真服了……怎么这么倒霉啊！烦死了真的！”蕲落蹲在路边，懊恼的发泄着情绪，同时对未来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蕲落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总觉得自己转学过来的这段日子，实在是点背！ 她慢慢蹲了下来，将双手插进头发里胡乱地揉着，脑子里一团乱，怎么也理不出思绪。 “喏，给你。”张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将打火机递到了蕲落眼前。 其实蕲落前脚刚走，后脚张柏就跟了出来。只不过他先静静地站在蕲落身后看了一会儿，一直到蕲落因为没找到打火机而发疯，他才走了过去。 “谢了。”蕲落诧异地看了张柏一眼，接过打火机道了声谢。她攥着打火机，没有马上点烟，而是一下一下地搓着滑轮，打着火，又灭掉，再打着，再灭掉……她一连重复了几次，直到鼻腔里涌入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儿才停了下来。 “我没别的意思……”张柏犹豫很久才开了口，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蕲落打断了。 “我知道，我不是冲你，是我自己的问题。”蕲落这会儿平静了不少，再开口时也恢复成了以往淡淡的语气。 从前在雅桥中学的日子，她就像一个爆裂的狂徒。那个学校里所有孩子都是如此，他们用犯错来引起关注，用尽低俗恶毒的语言来掩饰自己的空虚内心。 这种畸形的想法，在每一个孩子的青春里生了根，以至于蕲落无法适应正常的校园生活。来到江中后的每一天都让蕲落不自在，她感到恐慌，也感到失落，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 所以蕲落没有说谎，她的火气真的不是冲别人，她只是在气自己而已。 “蕲落。”张柏叫了蕲落一声。 “嗯？”蕲落下意识地应，抬头看向张柏时眼神迷茫。 “我教你吧，我给你补课怎么样？”张柏说完话，微笑着低头看向蕲落，整个人在晨光里格外温柔。 蕲落看傻了，这样的构图，这样打过来的阳光，这样的阴影落在柏油路上，怎么能如此温柔。 张柏见蕲落没有反应，还以为蕲落不愿意，于是又忙补了一句：“我不收钱，免费给你补。” “哈？不是钱的事儿。”蕲落回过神来，实在佩服张柏奇怪的脑回路。 “那是什么事儿？我也不嫌你笨，对你……我会很有耐心的。”张柏继续追问。 “也不是这个，你别管了。”蕲落不愿再多解释，于是起身将手里那根，被握得皱巴巴的烟又重新放回烟盒。 蕲落蹲的太久，腿有些发麻，起身时没站稳差点栽了下去。为了掩饰尴尬，她将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后，才重新塞回了张柏手里。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犟呢！”张柏看着蕲落踉跄着起身，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抗拒别人的帮助。 “走吧，回去了。”蕲落打断了张柏的话，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 张柏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当他看到蕲落微微皱起的眉头时，终究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他乖乖地跟在蕲落身后，往铁栏杆的缺口走去。 江中的自习开得早，走读生基本上都来不及吃早饭，所以大多数同学都会利用早自习结束后的大课间出来买早饭。 蕲落回到铁栏杆的“狗洞”时，正赶上早自习结束。一大批的蘑菇头和锅盖头从教学楼涌了出来，这会儿都朝着铁栏杆方向移动。 蕲落看着乌泱泱涌向自己的人群觉得头皮发麻，她有些不自在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见张柏的身影。 “人呢？他不会是生气了吧？”蕲落有点担心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伤人，不过马上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看到此刻张柏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餐车旁买豆浆。 张柏本来是要回去的，不过他正好接到了徐杰的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豆浆。 “这小子疯了吧！”张柏骂了一句，刚想回复，紧接着又来了一条短信。这次是三个字：蕲落爸。 张柏顿时明白了徐杰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还人情。 “好啊，求你打听点儿事儿就跟我来这套是吧？很好，徐杰你最好以后别求我办事儿。”张柏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徐杰骂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将对话框里打了一半的“gu……n”删除，重新打了两个字：好的。 张柏看着信息发送成功后，又折回餐车口买豆浆。不过他刚买好豆浆，手机又响了。还是徐杰，还是两个字：肠粉。 张柏买好肠粉刚要离开，又来了一条短信，又是徐杰，这次是六个字：手抓饼，小笼包。 于是蕲落就看着张柏手里拿着三杯豆浆，看了一眼手机后又要了两碗炒粉，刚走了两步看了一眼手机后，又折回去要了两份手抓饼和一屉小笼包。 “他不是刚吃了早饭吗？怎么又买这么多。”蕲落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张柏早自习确实是吃了两个大包子没错。于是不禁又感叹了一下：“青春期的男孩子代谢是快啊！” 张柏两只手满满当当地提着早饭往回走，一抬头就看到蕲落盯着自己看，眼神还有些奇怪。 “欸，你帮我拿……一下。”张柏后面的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因为蕲落早在和他对视的时候，就转身溜走了。 张柏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一边说着借过，一边侧身快速穿过了人群。 蕲落回到教室时，人已经空了一大半，应该都是去买早饭了。安静的氛围让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她回到座位发现侯扬也不在，于是又从书桌里重新翻出了那张物理卷子，继续埋头较劲。 也许是蕲落太过投入的原因，她丝毫没有发觉张柏回来了，尽管张柏坐下时的动静还挺大的。 “给，勒死老子了，谁设计的塑料袋这么薄，他自己拎过没有？！”张柏将手里的早餐全都堆在徐杰桌上，甩着手抱怨了一句。 “这么多！你真买啊！”徐杰原本就只是想逗逗张柏，他没想到张柏竟然真的把这几样都买回来了。 “是啊～吃吧，徐少！不许浪费，我看着你吃！”张柏微笑着看向徐杰，言语里带着逼迫的意味。 “小样儿，让爷爷给你跑腿儿是吧～撑不死你！”张柏在心里想着，抬手按住徐杰的后脖颈，以防止他逃跑。 张柏偏过头时，眼角的余光落到蕲落的桌上，又看到了那张物理试卷。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勾了起来，突然很想摸摸女孩的头。 更新慢我也没办法啊 万恶的资本每天都压榨我啊 蕲落要是知道长大以后当牛马肯定也不想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我不嫌你笨 第15章 别叫我小咪咪！ 徐杰看着桌上的三杯豆浆，两盒肠粉，两份手抓饼和一屉小笼包，顿时涌上一股尿意。 “那什么，我上去个厕所啊……”徐杰说着就想开溜，却被张柏眼疾手快抓了回来。 “想跑？上厕所也给我吃完了再去！”张柏强行将徐杰按回椅子上，动手将早点的袋子一个一个拆开，摆在徐杰面前。 “我吃过早饭了……”徐杰为难地看向张柏，突然想到什么，便转身向蕲落问道：“欸，落落，你吃早饭了吗？” 蕲落此刻正在题海里畅游，没注意到徐杰和自己说话，只是不断地在画本上验算。 徐杰见蕲落没回话也没多想，又用手肘怼了怼蕲落的桌子，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吃早饭？” 蕲落手中的画笔跟着桌子一起歪了一下，笔头整齐地断了一大截。 徐杰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弄断美术生画笔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想着，不过是铅笔断了一截，再削不就好了嘛，应该也犯不上跟他发脾气吧。不过当他对上蕲落的眼神时，只觉得后脊发凉。 “你……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铅笔断了再削不就好了嘛……大不了我给你削！我就是想问你吃没吃早饭，张柏买多了，你要是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儿……”徐杰越说越心虚。 他发觉蕲落似乎真的生气了，冷着脸看人的样子有些可怕。 “不，吃！”蕲落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 本来被物理题虐了一早上，就已经让她很抓狂了，偏偏这会儿画笔又断了。他们不懂，美术生的画笔只能手动削，而且削好一支画笔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 蕲落觉得自己和徐杰解释不清楚，只是心里实在是堵得慌，所以她看向徐杰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了些狠厉。有种想从包里掏出折叠刀，把徐杰的脑袋也一起削了的冲动。 张柏正一脸坏笑着看热闹，不过当他看见蕲落想刀人的眼神时，瞬间收敛了笑容。他起身扯了徐杰一把，用眼神示意徐杰快跑。 徐杰也察觉到氛围不太对，于是也站了起来，小声说道：“那个……抱歉啊，我这就给你买盒新的去。”说完也没等张柏，直接跑出了教室。 蕲落凶狠地瞪着徐杰的背影，一直到徐杰跑出教室，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张柏看着蕲落凶巴巴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可爱，想摸摸头的想法又冒了出来。看向蕲落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 “你看我干嘛？揍你啊！”蕲落将火气转移到张柏身上，音量不高却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张柏觉得蕲落这会儿特别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凶是凶了点，但也挺可爱的。而且蕲落这句威胁的话，在他听来毫无威慑力，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 “还是我教你吧，小咪咪～”张柏将自己的手放在距离蕲落头顶不远的高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碰到蕲落的头。 “我不……”蕲落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我不需要”还是“我不是小咪咪”。 张柏依旧笑眯眯等着蕲落的回复，直到听到蕲落小声地说出后两个字：“需要……” “什么？”张柏故意装作没听到，又问蕲落了一遍。 “我不需要，我也不是小咪咪。”蕲落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但传到张柏耳朵里时依旧很轻。 “哼～”张柏哼笑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蕲落坐回了座位上，再开口时恢复了平时懒散又痞态的样子。 “哦，好吧，那你自己慢慢算吧，小咪咪～”张柏故意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挑，那语气竟真的像在逗路边的小野猫。 蕲落眼前仿佛浮现出张柏蹲下来逗猫的样子，自己竟然会有种想龇牙的冲动。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调戏过，竟一时间涨红了脸。 “我说了，我不是小咪咪！再敢叫一遍，你就死定了！”蕲落用手背贴上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她断定自己没有害羞，一定是被张柏气得头脑发热才会这样。 “好吧。”张柏说着话，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依旧在心里补全了后面的三个字；小咪咪。 当蕲落将眼睛从张柏的后脑勺重新移回试卷上时，她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张柏逗猫的画面，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烦死了！”蕲落懊恼地将试卷塞回课桌里，盘算着要是放弃物理这一科，其他科努努力的话，总分应该不会太低。她对分数和名次都没有要求，只要不被分出四班就够了。 蕲落这么想着，就真的在画本上认真地算起了各科的目标分数。 “虽然不知道江中的考题难度是多少，但主科里语文和英语应该差不多能过110分。理综满分300分，物理应该能蒙个40分吧，化学要够80，生物好像也得80分以上才行。要不这段时间重点刷一下化学题，争取拿到90分。最后是数学，这一科130分以上还是能拿到的，如果最后两道大题不拔高的话，应该能上140。”蕲落想到数学，突然有了些底气。 不是她吹牛，从上小学开始，蕲落对数学这一科就非常痴迷。别人死记硬背的公式，到了她这里就用的得心应手，几何应用辅助线，函数定点抛物线，几乎没有她搞不定的。 所有教过蕲落的数学老师都说她很有天赋，只不过她性子太急，如果能认真一点，不要犯类似于点错小数点这种低级错误就好了。 她记得初中的时候，九哥因为这件事，狠狠地骂过她好几次，可依然没能给她扳过来这个毛病。 九哥是蕲落初中的数学老师，也是雅桥中学里为数不多的，有真才实学的老师。传闻说他本来是地方上的头部优秀教师，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人打架进了局子，再出来就没有学校敢用他了。 不过雅桥中学例外，毕竟这个学校有个响当当的名号“雅桥监狱”。 蕲落想到九哥，竟然有点伤感。她转学的事，雅桥里没几个人知道，况且那里也没人关注谁来了，谁走了。不过她临走时，还是特意和九哥道了别。那是她在雅桥里唯一一个，能开口叫一声老师的人。 所以取转学档案那天，蕲落故意“路过”了九哥的办公室，用看似随意的态度，做了郑重的道别。她离开的时候，九哥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这也让蕲落紧绷的身形稍软了一些。 “叮铃叮铃叮铃······”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将蕲落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第一节是老赵的物理课，这会儿教室里的同学都已经准备好了物理课本，静静地等着老赵的到来。 “啧，把窗户打开。”老赵刚走到门口就开始发飙，“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班级里吃早饭，不要在班级里吃早饭！实在来不及，非要在班里吃的话，也不要吃味儿重的！这满屋包子味儿，酸菜的吧？还配醋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班上的同学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让蕲落焦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徐杰偷偷地将自己桌上的早饭一盒一盒地往课桌里塞，可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放不下。于是他就想把小笼包塞到张柏的课桌里。 “啧，都是油，别往我这儿放！”张柏说。 “让我放一下，没地儿了我这儿！”徐杰说。 张柏的声音刚好被大家的笑声盖了过去，可徐杰再开口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正赶上笑声结束的空档，教室里格外安静，他的声音格外突兀。 于是老赵敏锐地看向了徐杰，和他手里的小笼包。 “徐杰！端着你的小笼包滚出去！越说你越来劲是吧？还买两碗！吃得到不少。”老赵说着话，拿着三角板往门口一指，刚准备讲课却又被人打断了。 “报告老师，他桌子里还有两碗肠粉，和两张手抓饼，味道也很大。”张柏故意使坏，举手向老赵揭发徐杰，没等老赵开口又补充了一句：“报告，还有三杯豆浆。” “好啊，你小子吃得倒挺讲究，干的稀的都有啊！都拿出去，吃不完别回来！”老赵被气得不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句老师们的经典台词；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句话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老赵真的一次都没有说过。 “咳咳，我们开始上课，先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老赵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兴起时还不忘了点几个同学回答问题，以至于这节课所有人都听得全神贯注，没有人敢溜号。 蕲落强迫自己听了一会儿，但遗憾的是，老赵嘴里80%的内容，她都听不懂。她落下的课程实在是太多了，不是短时间发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突然又想起了张柏的提议，心里不免有些动摇。的确，如果能找一个大神帮自己画好重点，再多刷几套基础题的话，在摸底考试前把基础分都拿到还是有希望的。 “喂。”蕲落用脚碰了一下张柏的凳子，虽然声音和动作都很轻，但张柏还是察觉到了。 “嗯？”张柏靠了过来，侧过头听蕲落说话。 “什么时候？”蕲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开口就别别扭扭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什么？”张柏没明白蕲落的意思。 “补课，什么时候开始？”蕲落越说声音越小，以至于张柏只听见了“补课”两个字，后面的话就完全没听清了。 不过张柏还是猜到了蕲落的意思，意识到自己的胜利后，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随时。”张柏此刻心里暗爽，要不是老赵在前面压着，他甚至现在就想回头给蕲落补课。 “哦，那放学去我家吧。”蕲落刚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蠢死了。什么叫去你家？为什么要去你家？随便找个奶茶店或者咖啡厅不行吗？怎么就去你家了？蕲落！你脑子有病！ 于是她又改口说道：“去奶茶店也行，你定吧。” “去你家吧，方便点。”张柏忍着笑，故意逗蕲落。 “你说什么？”蕲落其实没太听清张柏说的话，于是整个人向前凑了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没什么，去你家吧，安静点。”张柏这次回头的幅度稍大了一些，不偏不倚刚好对上了蕲落亮晶晶的眼睛。 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眼睛……真漂亮。 好想出去玩 好想出去玩 好想出去玩 想去西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别叫我小咪咪！ 第16章 摸摸头 “张柏！把你脑瓜子给我转过来！”老赵的怒气和一截粉笔头一起落在张柏的头顶。 张柏淡定地转过头和老赵对视了一眼，然后乖乖地埋下头看课本，也可能是闭目养神······ 后半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蕲落将所有听不懂的公式和题型都记了下来，准备晚上好好地请教一下张柏。这也是她非常佩服自己的一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必须做到。什么尊严，什么面子，统统都可以不要。 这也是后来张柏最无奈的一点，蕲落的毫无底线总是让他不得不妥协。 今天一上午都是理科课，所以当午休的铃声响时，班上大多数人都连连叫苦，觉着脑子都快学废了。 蕲落也觉得有些头痛，不过她不是因为上了一上午的理科课，而是因为基本上要从零开始学起的物理，让她十分焦灼。 “落落，中午吃土豆粉吧。”侯扬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对蕲落说道。 蕲落摇摇头，她中午想回家找初中的物理课本，应该来不及吃午饭。 老别墅区那边很难打车，谁都不愿意大老远从郊区回来的时候跑空车，所以中午司机都在市区跑快活。可如果坐公交车的话，绕来绕去，来回要一个多小时，基本上是踩着点回来了。 “又不吃啊？三天的时间，你有两天都不吃午饭，你要修仙啊！”侯扬是真的担心蕲落的身体扛不住。她总觉得蕲落虽然身高挺高的，但体格不行，看起来病恹恹的，根本支撑不了高强度的脑力活动。 当然，这个理论是侯扬从自己那个当医生的老爸口中听来的，要想脑子转得快，多吃米饭多睡觉。这句话一直被她奉为人生信条。 “不吃了，我回趟家取东西，赶时间。”蕲落看了一眼下午的课表，第一节是英语课，她可不敢迟到。 英语老师虽然不会骂人，但磨人的功夫实在厉害。如果上她的课被抓迟到的话，自己这一下午就别想出英语办公室了。 “那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吧。”侯扬还是坚持让蕲落吃点东西。 “行，3 2吧，一包就行。”蕲落说着话就要走，却被张柏一把拽住。 蕲落毫无防备地被拽了个趔趄，歪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张柏。那眼神就像在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中午不吃饭，就吃那干干巴巴的大饼干？我真怀疑你怎么长这么高个的！”张柏对上蕲落不太友善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回头跟徐杰说道；“你中午自己吃吧，我带她回趟家，把你车钥匙给我。” “哦，你小心点儿，刚买的。”徐杰有些不情愿地把摩托车的钥匙递给张柏，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慢点骑，一档起步，别磨我发动机。” “哎，知道了，坏了给你买新的。”张柏接过车钥匙，拉着蕲落就往外走。 蕲落就这么被张柏拖了一路，一直到了校外的停车棚才松开了手。而蕲落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大红色的铃木GSX-RR750，顿时眼睛放光，兴奋了起来。 “徐杰的？”蕲落看着眼前的大摩托，突然对徐杰这个人有了些改观，忍不住感叹道：“徐杰这小子品位可以啊！” “别杵那儿看了，赶紧的，上来吧。”张柏从车座下面拿了个备用头盔递给蕲落，自己也利落地戴好头盔。他迈着大长腿跨上了摩托车，偏头问道；“你家是住篮香别墅对吧？” “嗯，你会骑吗？”蕲落戴好头盔，虽然嘴上怀疑张柏，可跨上后座时却丝毫没有犹豫。 “少废话，扶好了！”张柏几乎是在蕲落上车的同一时间窜了出去，而蕲落的问题也被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 “我扶哪啊？”蕲落真诚发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手已经先脑子一步，掐上了张柏的腰。 “嘶······手劲儿挺大啊……”张柏感觉到腰间一紧，还有点儿疼，不过他还是默默地忍了下来。 他主要还是怕自己叫了疼以后，蕲落会放开手。万一摔下去，可就不是有点儿疼这么简单了。 9月末的天气又热又燥，尤其是正午的日头，烤的人实在难受。蕲落闷在头盔里有些喘不上气，而速度的冲击下卷起的气流也是热的，让她甚至有种要窒息的兴奋感。 其实蕲落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窘迫的一段回忆，她在很多年后再想起时，依然无比心动。 嘈杂声被抛在耳后，周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周围来往的车辆少了很多，蕲落知道要到了。 张柏停车的时候发现自己手心也出了很多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他虽然骑过很多次摩托车，不过骑车带人还是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想太多，这会儿到地方了才开始后怕。 “我在外面等你？”张柏停好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前被头盔压乱的碎发。 “进来吧，家里没人。”蕲落倒是毫不在意地邀请张柏进去，毕竟唐磊每次来的时候都跟回他自己家一样随便。 “哦。”张柏没有推脱，立刻跟着蕲落走了进去。 空旷，这是张柏对蕲落家的第一印象。虽然室内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但就是感觉很空旷，甚至还带着一丝凉意。 “冰箱里应该有水，你自助吧，我上楼拿东西了。”蕲落说完话，很快就消失在了二楼的拐角处，只留下张柏一个人站在门口愣神。 张柏是第一次来女生家里，总觉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有些冒犯。于是他贴着墙边绕到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当他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蕲落还是没有下来。于是他来到楼梯口，试探性地对着二楼问道；“要帮忙吗？” 蕲落这会儿正在小库房翻箱子，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只是感叹自己怎么能攒了这么多破烂，这翻到晚上也找不完啊！ “啊！烦死了！”蕲落终于崩溃地喊出了声。 而楼下的张柏只听见了蕲落的叫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于是赶忙跑上去帮忙。 二楼的布局相比一楼来说要温馨很多，看得出来是精心设计过的。每个房间都连通在一起，却也保留着独立空间的私密性，通风和采光都是极好的，可见当初房主是花了心思的。 墙上，地上，台子上都摆放着同一个人的画作，山水画多一些，每一幅画的落款印都是单独的一个“落”字。 “这是······她画的？她竟然画得这么好，还是国画······”张柏是真的被蕲落的画功所折服了，他一幅一幅地看过去，突然被立在墙角的一幅向日葵所吸引了。 “这都是小时候画着玩的，画得不太好，我妈非要裱起来摆着。”蕲落的声音从张柏的身后响起，让张柏回过神来。 “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这幅向日葵。”张柏说的都是真心话，为了听起来更真诚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能送给我吗？” “给你吗？我给你拿几个成品吧，这幅真是练手画的。”蕲落说的也是事实，这幅向日葵的确是第一版初稿。 她记得这幅画是自己初一的时候画的，当时还l是唐磊的妈妈找她画的。因为听人说向日葵招财，挂在家里正对着她，打麻将能赢钱，所以就找蕲落帮忙画一幅向日葵挂在家里。 张柏面前这一幅，就是当时蕲落画的第一版。只不过当时她画好以后总觉得有些压抑，所以又重新画了一幅送了出去。 其实张柏也看出了这幅画中的压抑感，向日葵本是向阳而生，而蕲落画中的所有向日葵都是背对着阳光，蜷缩着枝叶，像是忍受着灼烧一般。 “就这幅吧，我觉得好。”张柏将画提在手里，顺便转移了话题道：“你找什么呢？要不要帮忙？” 蕲落见张柏执意坚持，也只好松了口，不过心里还是暗暗许诺，日后一定要画一幅好的送给他。 “本来是要找初中的物理课本，但是不记得放在哪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保姆卖废品。”蕲落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雅桥监狱”里转学出来，还以为自己要混到高中毕业呢，初中所有的课本不是卖废品就是被撕了点烟玩。所以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保证是完整的······ “那就别找了，我拿我的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了。”张柏侧过身朝里面看了一眼，果断放弃了帮蕲落一起找的想法。不是张柏嫌麻烦想偷懒，而是真的找不完。 那屋里靠着墙落了满满三排箱子，地上拆开的和没拆开的箱子，加在一起至少有七八个。别说他们两个人了，就是再来两个人也得翻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搞定。 “好吧，不好意思啊，跟我饿着肚子白折腾一趟。”蕲落想到张柏还饿着肚子，心里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家里有面吗？”张柏看了一下时间，算上午睡时间的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40分钟左右，应该还来得及。 “面？有吧······我去找找。”蕲落下楼在厨房里翻腾了一会儿，找到了两袋红烧牛肉面，又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小电锅。 “只有方便面了，凑合吃一口吧。”蕲落察觉到张柏靠过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只是利落地倒水准备煮面。 “我来吧。”张柏很自然地从蕲落手里接过方便面，先拆开调料包倒了进去。他本来还想问蕲落家里有没有鸡蛋，不过想到那满满一冰箱的酒水饮料后，便猜测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水一点点开始沸腾，水雾升起时，张柏似乎看见蕲落的眼眶湿润。就这么一瞬间，他失了神，抬起的手终于落在了蕲落的头顶。 好软，好乖。 晚安 真的好想离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摸摸头 第17章 这幅画送我吧 蕲落看着沸腾的水面出神，热气熏得她眼睛有些酸涩，上一次家里开火做饭是很久远的事了。 那时候黎丽还没搬出去，蕲英名晚上还是回家吃饭的。即使饭桌上没人讲话，但总还算得上一家人。 “硬的还是软的？”张柏将面饼放进锅里，询问着蕲落的口味。 “嗯？”蕲落没反应过来。 “面，你喜欢吃软的还是硬的。”张柏偏过头看向蕲落，又接了一句；“我发现你怎么总是出神啊？注意力不集中容易老年痴呆。” 蕲落翻了个白眼，她不知道张柏好好的一个“青春男高”怎么就长了张嘴呢？她想开口反驳，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能怼回去的话。 于是她奉行着东北的那句老话，能动手就别吵吵，抬手就是一拳，捶上了张柏的肩头。 “我靠！下手真狠啊你！人不大拳挺硬，你要不去练拳击吧，蕲落。”张柏的嘴像连珠炮一样持续输出。 其实连张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蕲落的时候总是话很多，下意识地就想逗她炸毛。 二人拌着嘴，总算是煮好了面，然后不到十分钟就解决完了一大锅面条。其实基本上都是张柏一个人解决的，蕲落吃了两口面就放下筷子，看着张柏大口的吸溜着面条。 张柏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抬头对上蕲落的眼神时，竟然觉得那眼神十分慈爱。 “您能别像我妈一样看着我吗？”张柏擦了擦嘴，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端进了厨房。 “放着吧，晚上保姆过来会洗的。”蕲落想到张柏毕竟是第一次来自己家里，也没有让客人又做饭又刷碗的道理。 “行，那咱们回吗？”张柏将碗筷扔进水池里，顺带着洗了把手。 他回到客厅，将桌上的那幅向日葵拿起来递给蕲落，开口道；“你帮我拿着，我等下骑车不方便。” “哦。”蕲落接过画，反而别扭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赞赏她的画。 回去的路上蕲落一手拿着画，一手掐着张柏的腰，心里却乱糟糟地想了很多事情。 不过眼下最让她发愁的还是下个月的房租，蕲英名上次给的钱，交了学费和房租以后基本上就没剩多少了。而黎丽要给她钱的时候，她没有收。早知道钱这么不经花的话，当初就不那么死撑着要面子了。 “哎······”一想到钱的事儿，蕲落就不自觉地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人维持生活可真难啊。 “又怎么了？你能不能有点朝气啊？我听你一叹气，我心都突突。”张柏走在前面，手里还能拿着那幅向日葵仔细端赏，越看越喜欢。 “没怎么。你还要这么看多久？快到班级了，别看了行吗？”蕲落是真的不想再引起什么轰动，她只希望张柏能低调一点，回到班级以后千万不要再拿着这幅画看了。 “啧，怎么了？这可是你的大作，你居然不喜欢？这要是卖钱也有了四位数了吧？欸，说真的，你就没想过把你那些画都卖了？我有人脉能帮你联系联系。”张柏神色认真，像是真的要给蕲落联系买家。 “画都是等作者死了才值钱的，谁会买一个十几岁小孩儿的画。”蕲落虽然嘴上拒绝了张柏，可心里却跃跃欲试。 她心想着，要不把家里那些画挂在交易网上试一试？万一真的有傻老板看对眼了，那下个月的房租不就有着落了！ “谢啦！”蕲落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随后快走了几步赶回了教室，只留下张柏自己踩着上课铃走进了教室。 “站住！张柏，你怎么不等打完下课铃再回来？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说了多少遍，上学就要有个上学的样子！你妈妈多好的人，你怎么就······”英语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张柏苦口婆心地说教。 张柏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英语老师念经一样的持续输出了三分钟，才终于能迈进教室的后门。 张柏进门时将蕲落的画藏在身后，不过英语老师还是看到了画框的一角。她长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对于高中生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珍贵。 “OK,Let''s begin our English class, shall we?”英语老师开始讲课，张柏也顺势睡了过去。 张柏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节下课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看到黑板上的文言文时，不可置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靠！我穿越了？上节课不是英语吗？”张柏嘟囔着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可黑板上的字依旧是文言文。 “上节课就是语文课，你没穿越。”徐杰趴在桌子上闷闷地回答。 “我睡了多久？”张柏问。 “两节课。”徐杰回答。 “两节课没人叫我？”张柏又问。 “英语老师上课没管你，就只让你醒了去她办公室。语文老师叫你了，但你没醒。我跟她说你发烧了难受，她就让你继续睡了。”徐杰懒懒地解释着，伸了个懒腰，反问张柏：“你中午都干啥了，能这么累？” “滚蛋！”张柏瞪了徐杰一眼，下意识地想回头看一眼蕲落，余光却瞟到了站在后门的老赵。 “蕲落，你来一下。”老赵的声音从后门响起，班级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蕲落。 蕲落听见老赵叫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于是她和老赵去办公室的路上，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天应该没惹什么麻烦。 上学没迟到，上课没睡觉，作业按时交·······还能有什么事？ 老赵带着她来到办公室，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这个······蕲落啊······”老赵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蕲落顿时警觉起来。直觉告诉她，大概率是家里出事了。 “没事，赵老师，您有话直说吧。”蕲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那好吧，老师就直说了。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学校方面也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所以不只是学业，生活上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老师。学校也会······”老赵的铺垫有些长，让蕲落听得心里发虚。 “好，我知道了。赵老师，您直接说吧，我没什么承受不了的。”蕲落打断了老赵的铺垫，此刻只想要个痛快。 “你爸爸的公司出了些问题，税务方面······当然这是内部问题，影响没有那么大。主要是他行贿被人举报了，人直接被法院带走了，公司和私人财产都暂时被封了。包括你们在蓝香别墅的那栋房子。老师想问问你现在住哪里？要是没地方······”老赵听到消息后，就想着给蕲落批个宿舍，可今年的宿舍已经住满了。所以他就打算给蕲落出钱，在学校附近的职工宿舍租个单间。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现在有地方住。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上课了。”蕲落低头行了个礼，没等老赵再开口就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老赵看着蕲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气道：“这孩子也太要强了，性子这么倔，以后怕是要吃亏啊。” 蕲落相信老赵是真心想帮她，但就是这份真心让她很不自在。长久以来，她都默认一套规则，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就要欠一份人情，总要找机会报答的，没人会平白无故为你付出。 从她有记忆开始，一直是这样的。 印象最深的是蕲落12岁那年，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父亲带回来的女人，没有任何辨别身份的能力。 父亲让她叫“阿姨”，她就跟着叫“阿姨”。父亲让她给阿姨倒水，她就给阿姨倒水。黎丽就是在小蕲落给女人倒水的时候回来的。 一进门看到自己的女儿在给小三倒水，黎丽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和蕲英名大吵了一架，收拾了行李要搬出去。而她临走前，看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蕲落，有一瞬间还是心软了，她想带蕲落一起离开。 只不过当时蕲落还太小，当黎丽拉住她想往外拖着走时，蕲落害怕极了。她害怕地大哭了起来，本能地往角落里退。 蕲落的举动让黎丽的火气一瞬间又升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女儿会反抗自己。这让她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于是将怒火全发泄在了小蕲落的身上。 当时的黎丽很愤怒，她想甩开小蕲落的手。但可能是过于激动的原因，她没有掌握好力道，直接将小蕲落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小蕲落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短暂的飞行，她大概在空中飞了六七秒，后背直接撞在大理石茶几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竟连哭都忘记了。 小蕲落保持着半趴的姿势缓了好久，再抬头时黎丽已经离开了。蕲英名也没有管她，黎丽刚走，他便也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直到蕲英名的关门声响起后，蕲落才终于再次哭出了声。只是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管她。 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情，蕲落的记忆都很模糊。不过她一直记得那天黎丽离开前说的话，她说：“蕲落，我把你从乡下接回来，我花时间照顾你，我的工作，我的私人空间因为你变得一团乱！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和蕲英名一起骗我？你早知道他外面有女人对不对？白眼狼！你们蕲家一家子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养条狗都知道护主，狗都知道那女人进家门的时候咬她一口啊！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蕲落，你连条狗都不如。狗见了主人还会摇尾巴，喂它饭吃，它都知道看门护院！你连家都看不住，还对着外面的小三摇尾巴，你可真是没良心。 从那天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蕲落就会重复梦到这一天。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在梦里还原了那天很多的细节，一些她当年忽略的细节，在梦境中被暂停放大了很多倍。 蕲英名离开前看向她的眼神，是冷漠和厌恶的。黎丽的眼神是失望和决绝，她的眼角似乎是湿的，黎丽哭了吗？蕲落不能确定梦的真实性，但她好像想起来了那天的收尾。 保姆晚上来做饭的时候，发现了在客厅昏睡过去的小蕲落，并将她送到了医院处理伤口。中途蕲落醒过三次，第一次是听见保姆叫自己的名字，第二次是听见医生叫自己的名字，第三次她不确定，那声音似乎有些像黎丽。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也许是梦吧，小蕲落想着。不过……即使是梦里，也和妈妈道个歉吧。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阿姨是坏人······ 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加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这幅画送我吧 第18章 晚上八点 说好了 从人性的层面来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人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有些事情是需要忘记的，如果一直记得会让人感觉痛苦，而一个人不能一直活在痛苦里。 蕲落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了这段话，忘记是在哪本书上读到的了，只是今天想到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看车！想什么呢你！”张柏一把将准备过马路的蕲落扯了回来。 蕲落回过神来，看着路口的车流有些后怕，转头对张柏道了声谢：“谢谢。” “要不还是我载你回去吧，还能快一点。我看你也心不在焉的，这路上我推着车还得看着你，怕顾不过来啊。”张柏说着话，跨上了自行车，示意蕲落坐上去。 “不了，我脑子有点乱，想走一走。”蕲落摇头拒绝，又考虑着要不要把今晚的补课也推了，毕竟以她现在的脑子也听不进去什么东西。 可张柏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别磨叽，上来吧你！”张柏还是一把将蕲落扯到后座上，蹬上车骑得飞快。 蕲落来不及拒绝，也来不及思考，她甚至觉得刚才脑子里想的事情，也跟着被落在了那个路口。这种感觉很奇妙，每次她和张柏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精神飞出了□□，她是脱离社会关系的，另一个独立的个体。 张柏带着蕲落从喧嚣的鸣笛声中穿过，他们路过车流，好像八音盒上套了玻璃罩的轨道玩偶。张柏一下一下地打着车铃，一路欢愉。 “再快一点！”蕲落在后座兴奋地大喊。 “坐稳了！”张柏转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回应着蕲落：“这条路没什么人，带你溜个痛快！”张柏的话音刚落，脚下就加快了速度。 这是他每天早上晨跑的小路，路的左边是个私人鱼塘，右边种了一排李子树。 “可惜九月末已经没有李子了。”张柏在前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其实他挺想给蕲落打李子吃的。 不过蕲落这会儿太兴奋了，没留意到张柏说了什么，只是很好奇地望向鱼塘的方向。 “那里面有鱼吗？”蕲落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有吧，这是私人鱼塘。”张柏靠近鱼塘停了下来，想让蕲落看得更清楚些。 “私人鱼塘？谁这么有情调？你会钓鱼吗？”蕲落的尾音上扬，听得出来和平时不太一样，这会儿应该是开心的。 “钓过，算不上好。小时候总和我小叔去钓鱼，那时候我太小了坐不住，经常什么都钓不到，不过还挺开心的。后来长大了就没钓过了。”张柏说着话，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了鱼塘。 “为什么？”蕲落追问。 “也没什么，小叔走了，就没人带我去钓鱼了。”张柏的语气过于平静，以至于蕲落没有反应过来“走了”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他去哪了？很远吗？”蕲落继续追问，对这个小叔似乎很感兴趣。因为她在乡下姥姥家的时候，也是小舅舅带大的。 “嗯，很远，去那里了。”张柏说着话，抬手指向天空的方向，过了很久才又开口说道：“胃癌。” 张柏的声音有些发抖，鼻头有些发酸。他抬起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捎带着抹了把眼角。 蕲落别过头，躲开了张柏的眼泪。她想着，男孩子总是爱面子的。 “下次我陪你一起去钓鱼吧，你教我。”蕲落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 “好，等摸底考以后吧。”张柏收拾好心情，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偏过头对蕲落说道：“这次考试如果你物理过80分，我就送你一套装备。” “好啊！说定了，那我先谢谢张老板了！”蕲落这会儿心情很好，她憋了口气儿，暗自发誓物理一定要拿下80分！ 就在这时，张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母亲打过来了，应该是叫自己回家吃饭。 “喂，妈，我马上回了。”张柏接起电话，没等那边说话就先开了口。 “好吧，快点，今天家里有客人，都等你呢。”张母的声音很小，一听就知道是躲起来偷偷地给张柏打电话。 “嗯。”张柏挂了电话，刚想和蕲落解释，却被蕲落抢先一步。 “你晚上有事的话，就明天吧。”蕲落的语气倒是平静，听不出什么失落的情绪，可张柏就是觉得蕲落有些失落。 “没什么大事，我八点过去找你。”张柏和蕲落定好时间，也不等她回应，就直接带着蕲落往回赶。 张柏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蕲落家楼下。他在楼道口停了下来，两条腿撑着地，左腿弯曲，让车身稍稍倾斜，方便蕲落下车。 “我晚上八点过来，这个给你。”张柏说着话，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两张物理卷子，塞到蕲落手里。 “这是什么？”蕲落跳下车，顺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翻看着。 “中考的物理模拟试卷，我找初中部的老师要了两套。你回家做一遍，先圈出来不会的题型，晚上我过来给你讲。”张柏看着蕲落乖巧地点头的样子，突然又想撸猫了。 “上去吧，我过来之前给你打电话。”张柏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和蕲落道别后便匆匆离开了。 蕲落站在原地，盯着张柏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并没有上楼回家。她这会儿脑子里又回想起了下午老赵说的话，竟然有些担心蕲英名此时的情况。 她心情烦躁地蹲在楼道口，点了支烟，可只抽了一口便开始咳嗽干呕。 蕲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是那次见了黎丽以后就这样了。心烦的时候想抽烟，抽了一口又抽不下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让人被迫戒烟病？ 她将烟按进了垃圾桶，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给黎丽打了电话。 “嗯？怎么了，落落？”黎丽今天接电话很快，语气也比往日缓和了许多。 “蕲英名出事了，你知道吧？”蕲落实在想不出什么寒暄的话，于是选择直奔主题。 “啊，听说了。你怎么知道的？”黎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外，似乎是不太想让蕲落接触这件事情。 “老赵说的，他会判刑吗？”蕲落的想法有些天真，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在她的认知里，做错了事就是要坐牢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会，现在还在调查阶段，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很复杂，是对家为了竞标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你爸公司税务没问题，至于行贿，竞标的这几家一个都跑不了。总之你别受影响，是学校有人说你什么了吗？”黎丽有些担心这件事会让蕲落在学校受排挤。 “没，都挺好的。”蕲落听见黎丽说没事，悬了一下午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啊，好。落落啊······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妈妈下个月就回江城了。我想在你学校附近买套房子，以后你上学也方便些。你看看你们学校附近······”黎丽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蕲落打断了。 “不用，没必要这样，我自己挺好的。”蕲落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她再小一点，甚至前两年她都会欣喜地接受黎丽的提议。可现在确实没必要，她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生活技能，而且她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要是黎丽非要和她一起生活，反而会让她不自在。 “没关系，这两年公司的核心业务都已经陆续地转移到江城了，而且高中三年是关键时期，高考之前需要有个人照顾你。”黎丽的解释，就连她自己听着都心虚，更别提蕲落会不会相信了。 “妈！”蕲落的声音颤抖，情绪有些激动。她顿了顿，将眼泪憋了回去，继续说道：“我叫你一声妈，就说明我不怪你了。你要自由，你就去自由。你要回来，也是你自己想回来，别扯上我，我担不起······” 蕲落最后几个字落得很轻，她再开不了口，整个人像是要碎了一样。 黎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蕲落冷漠的态度让她有些震惊，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合理。毕竟是自己抛弃女儿在先，现在疏离的种子在女儿的心里发了芽，生了根，要想连根拔除一定很难。不过，她这次一定不会再放开女儿的手了。 蕲落等了一会，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再说话。她只觉得好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陪黎丽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她抹了把脸，直接挂了电话，没有道别。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黎丽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对于蕲落来说，黎丽就是自己后腰上突出的那块骨头，多余又让人觉得难堪。 黎丽也不会知道，几年前她那一推，让自己的女儿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当蕲落撞上大理石茶几的那一刻，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就已经被黎丽亲手甩走了。 保姆将蕲落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吓坏了。医生说再往下偏一点，可能就站不起来了。她很疼的时候，很害怕的时候都是自己走过来的。如今黎丽的陪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在无数个需要母亲的瞬间里，蕲落总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一切都还好，再疼的伤口，现在也只是一块突出的骨头而已。 人为什么要上班啊 好烦好烦 不想上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晚上八点 说好了 第19章 补课 蕲落挂断电话后，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继续蹲在原地玩手机。她随意地点着手机屏，翻看着□□空间里的动态。 第一条是唐磊发的，“又是无聊的一天啊！”，配图是一张夕阳。 第二条是班长聂玉发的，“分享好心情～”，配图是一张唐禹哲的专辑封面。 第三条是徐杰发的，只有两个字“痛快！”，配图是一张自己打篮球的照片。 “自恋狂……”蕲落忍不住吐槽一句。 再往下翻，就是一些蕲落不太能对得上面孔的名字了。她退出□□空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自己竟然在楼下蹲了快半个小时。 “糟了，还有两套卷子没做！”蕲落突然想起来张柏临走前交代给她的任务，离八点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以她的物理水平，两套卷子肯定是做不完了。 “算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总比一点没做好。”蕲落认命地拿着卷子跑上了楼。 她回到家，定好了八点的闹钟，随后将手机调成静音，便在客厅里全身心投入进了题海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她做完一套题之后，按亮了手机屏幕，想算一下自己用了多少时间。刚巧张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卷子做完了吗？”张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让人听到他在打电话。 “嗯，做完了一套，而且不会的很多。”蕲落如实回答。 “没事儿，你把剩下那套卷子不会的题型圈出来就行。”张柏挂了电话，背着书包快速穿过客厅，可还是被父亲叫住了。 “客人都还在，你干什么去？”张父叫住张柏，语气强硬。 张柏想着客人都还在，不能驳了父亲的面子。于是只好退了回来，恭敬地回答道：“马上要摸底考了，约了同学一起补课。” “哼，补课？你会去补课？”张父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欸，老张，咱们聊咱们的，别耽误孩子学习。”客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僵，于是在中间劝了两句打着圆场。 “哼，学习？不给我惹事就算是听话了。”张父说完话，表现得很无奈，只抬手一挥，让张柏快走。 张柏没再说话，只是低头行了个礼，便转身快步出了家门。 他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来到蕲落家楼下，要上楼时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蕲落住哪一层，于是只好再次拿出手机给蕲落打了过去。 可这一次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怎么不接电话？不会睡着了吧？”张柏小声嘀咕着，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他有些担心，蕲落下午从老赵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这会儿又不接电话，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张柏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了一眼，整栋楼只有四层左边那户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直觉告诉他，应该就是这户了！ 张柏跑上四楼，按响了401的门铃。和他预想的不同，蕲落这次很快就开了门。 “你怎么不接电话？”张柏见到蕲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做卷子就静音了，没听到。”蕲落拿出手机，果然看到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前两通都是张柏打来的，还有一通是黎丽打来的，再往下就是唐磊打的三通，再下面还有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蕲落猜想大概是打来推销电话卡的，便没再理会。 短信都是唐磊发的，一连几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蕲落，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 “蕲落！接电话啊！我问我爸了，你爸那边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 “落落，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爸说了，他那边会帮忙的。你还有钱吗？” “落落，你没事吧？我妈不在家，我今晚过不去，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落落，我知道你难受，有哥在呢，你放心。” 蕲落一条一条的往下翻，她看着看着鼻头就开始发酸，眼泪差一点就要涌出来了。不过当她看到最后一条时，顿时爆了句粗口：“我靠，狗东西！” 唐磊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是这样的，“落落，你别想不开自杀啊！实在不行的话，你过来给我当童养媳，我养你一辈子。” 张柏本来坐得离蕲落还有些距离，不过他看蕲落一直盯着手机看，便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刚好就看到了最后的这条短信。 “童养媳？他脑子是旧社会的遗留物吧？除四旧怎么没把他脑子也一起除了？”张柏的表情颇为嫌弃，眼前似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撮银毛来。 “你为什么讨厌他？”蕲落很认真地询问张柏。 “嗯？什么？”张柏被蕲落问懵了，他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蕲落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张柏，感觉似乎有什么情绪被张柏压了回去。她猜张柏不太想回答，便也不再细问，只是坐回茶几旁，将那两套物理卷子翻了出来。 “没什么，开始吧。”蕲落摊开做完的物理卷子，将笔递给张柏，然后自己又翻出了另一张开始做题。 张柏接过笔，盯着蕲落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批改起蕲落的试卷。 蕲落的笔尖在草纸上刷刷的演算着题目，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张柏的眼神，慌乱之中带着不可明说的情愫。 “其实唐磊人挺好的。”蕲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打得张柏猝不及防。 原本张柏都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听到“唐磊”这个名字后，笔尖一顿，静止了几秒。 “人挺好？那你怎么不找他给你补课？”张柏知道自己这会儿很像是小学生拌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回来。他没等蕲落还嘴，又继续开口道：“你好好做题，不要总想一些不相关的事情。一心二用能学好吗？” 蕲落眼看着张柏的耳朵一点点变红，最后蔓延到脖颈，甚至握着笔的指尖都有些发红。 “不是吧你！气得变色了都？想不到你这么要强……你人也好，行了吧？你人最好了，张大善人～”蕲落勉强憋着笑，像哄孩子一样哄张柏。 “快做题吧，这两张卷子你要做到明天早上吗？”张柏故作镇定，心里着实是跟着乱了。 “哦。”蕲落勾起嘴角，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卷子上。 张柏偷偷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给蕲落批卷子。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待了很久，直到张柏批完了第一张试卷。 “你们初中开没开物理课？”张柏皱着眉头，满脸严肃地盯着试卷。 “你什么意思？”蕲落知道自己一定错了很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选择题里很多基础理论知识写得都不对，还有基础公式都套错了。考试题型都是固定的，解题思路也是有套路的。但你写的答案很明显……没有经过训练。”张柏说得很直接，不过他只是想让蕲落重视起来，不然以蕲落现在的水平，别说考80分了，上60分都很困难。 “所以呢？你就是想嘲讽我？”蕲落这会儿已经开始挂脸了，她将手里的笔甩了出去，抱着膀子质问张柏。 张柏察觉到蕲落情绪不太对劲，可他又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因而并不想为此道歉。 于是张柏选择无视蕲落的情绪，继续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再认真一点，起码把公式都背熟了。考试的时候即使你算不出来答案，公式写对了也能拿快一半的分数。” “好，你说，我记。”蕲落没有一丝犹豫地重新拿起笔，等待着张柏划重点。 张柏觉得和刚才那个扔笔的蕲落相比，这个一脸平静捡起笔的蕲落更可怕。 “你不是人格分裂吧？这就不生气了？”张柏实在是震惊于蕲落的自愈力。毕竟他见到的绝大多数女生，一生起气来，不作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我只想物理拿够分而已，只要考试过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蕲落说谎了，其实她心里挺堵的，只不过现在有求于人，总不好闹过了头。万一真的给人气跑了，自己就真的要挂科了。 张柏深深地看了一眼蕲落，心里对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人愤怒不可怕，隐藏情绪还假装平静才可怕。可蕲落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柏想到此前种种，心里又难免有些心疼。于是再开口时，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你看这几道题，都是力学相关的······”张柏尽量控制自己的语速不要太快，每讲完一块内容后，都会停下来问蕲落有没有听懂，然后再找两道同类型的题让蕲落做一遍加深印象。 张柏发现蕲落接受得很快，脑子比想象中灵活很多。基本上同类题型讲一遍就能掌握了，类似的衍生题型也能扒出来个基础分。所以这一晚的进度很快，结束得也比他预想得早一些。 “十点多了，你饿不饿？”蕲落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在地板上，歪着头纠结这么晚了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吃晚饭吗？你家开不了火吧？要不要带你出去吃宵夜？”张柏说话间环顾四周，这会儿才好好地看清楚了出租屋的布局。 这是一套60平左右的小公寓，一室一厅一卫，还带一个阳台改出来的小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只有一个小灶台，锅碗瓢盆一样都没有，估计蕲落平时都不会往这边来。冰箱里就更不用看了，按照蕲落的习惯，冰箱里一定只有冰镇矿泉水。 这丫头自己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啊，不会每天都啃大饼干吧。生活费呢？也不知道她爸妈出手多不多。不过……刚才看唐磊发短信的内容，他爸公司好像是出事了。那她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房租是月付吗？如果是月付，那这个月付了没有…… 张柏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最后心头又拧着劲儿抽了两下。他记得母亲看的偶像剧里有一句台词，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疼。 那他现在这样算是什么？这能算爱吗？ 张柏想不明白，他看到路边的小猫挨饿受冻也会心疼，但也不能说他爱一只猫吧……他越想越觉得深奥，简直比压轴题还难懂，看向蕲落的眼神也跟着深刻了起来。 夜已经有些深了，外面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吵闹声和车轮飞驰的声音。一阵晚风替少女关了窗，屋子里格外安静，二人四目相对，蕲落觉得像是有一束暖光打了过来，就像是调色板上的一抹明光，又暖又亮。 这个男孩，又温暖又明亮。 不想加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补课 第20章 争执 蕲落想着这会儿已经挺晚了，不知道张柏回家还要不要再复习一下。况且张柏已经吃过晚饭了，没道理再熬夜陪自己吃夜宵。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我等下吃点零食也就睡了。”蕲落拒绝了张柏的夜宵邀请。 “哦。”张柏被拒绝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落。 不过张柏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默默地点开了手机“啪嗒啪嗒”地点着屏幕，打开通讯录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怎么了？”蕲落察觉到张柏的语气不太友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啊，我能咋？不就是卸磨杀驴，忘恩负义而已！没关系，我能承受。”张柏说着话，抬起头对着蕲落微微一笑，随后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别啊，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不是今天有点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吗？改天一定好好安排你一顿。”蕲落把手搭在张柏肩上，一时有些忘形，将自己从前在雅桥中学时的那一套用在了张柏身上。 她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条没拆封的玉溪递给张柏，继续开口道：“这个给你，够意思了吧！” 张柏看到蕲落这副样子有些意外，这才意识到原来蕲落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在学校装模作样不敢说话。 “不用，我回家了。大晚上别吃零食了，我刚给你要了碗面，大概十分钟左右能送上来，你吃完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张柏一边交代着蕲落，一边收拾好书包，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他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又退了回来。 蕲落看着张柏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是忘了什么东西，于是也跟着回头看。这一回头，正好撞上了窗外升起的烟花。 “新年快乐！”蕲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什么？”张柏一时间惊喜得来不及反应，只不过他惊喜的不是烟花，是蕲落看过来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会，比烟花还亮？”张柏暗自感叹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站在原地竟有些局促。 “没什么，你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蕲落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说什么新年快乐啊？怎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先顺了出来。 “没，这个给你。”张柏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小本子递给蕲落。 蕲落看了一眼，说是本子，其实就是一沓A4纸用绳子串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蕲落接过来，放在腿上翻看着。 “初中物理笔记，我没有记笔记的习惯，所以就只找到这些。上面是一些知识点和错题。你有时间就看看，应该有用。”张柏表面故作淡定，可心里却着实在意。 这可是他一张一张翻出来，又一张一张捋平的。由于这么多纸叠在一起太厚，打孔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还差点打到手指。 “谢了，我一定认真看完。”蕲落捏着资料的手指加了些力道，像是郑重的承诺，珍视着这份心意。 “嗯，走了。”张柏转身离开，下楼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轻快感觉。 蕲落在张柏离开后，拿起手机回了几条消息，短暂的休息后，便开始翻看起张柏留给她的笔记。其间有人敲门，送了一份牛肉面过来，她就端着餐盒，一边嗦面一边继续看题。 张柏骑车回到家时，看见门口的那几辆车已经开走了，父亲的车也不在车库里。他知道今晚父亲不会回来了，想到要和母亲独处，心里反而有些发怵。 张柏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果然如他所料，母亲一直在客厅里等他到现在。 “你去哪了？”张柏刚一进门就被母亲叫住问话。 “同学家。”张柏的回答显然没能让母亲满意。 于是张母冷哼一声，又提高了些音量：“哼，同学家？那个同学？我打电话问徐杰了，他说你根本就没去他家！张柏，我跟你说过吧？不要和不三不四的孩子混！再有一次，你也不要念了，直接出国……” “妈！”张柏终于爆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都能忍住，可今天就是觉得心里堵得不行。他吼完之后停了一会儿，心想着后悔也晚了，不如就今天一次性说个清楚。 张柏闭起眼睛，做了次深呼吸，再开口时便平静了下来。 “妈，我没有和不三不四的孩子混。我真的是去同学家补课了，这是刚做的物理卷子。”他说着话，将蕲落的卷子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没等母亲开口，又接着说道：“还有，我不想出国，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您也是当老师的人，您能别总带着偏见看人吗？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去？而且……您儿子也没那么好。以前那件事，我不怪您。您是我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我没资格怪您。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能怪您，我只能替您补偿。” “你说什么？”张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直白地指责自己。 “我知道是您做的，初中那个女孩儿，最开始是您找她了吧。”张柏说话时一直看着母亲，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便继续开口说道：“您不光找了她，还找了她的父母。学校里那些关于她不好的传闻也是您散播出去的，对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个女生她就没安什么好心，早熟不说，她还影响你，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张母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调转话头，反过来质问张柏：“谁告诉你的？她家里人找过你？我明明给过他们……” “妈！能别这样吗？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互相喜欢很正常！她只是表达了她自己，她没有影响我，她也没做错什么。是您做错了，您为什么不承认？”张柏这次的语气冷漠到了极点，他一直都知道是母亲做的那件事，可听到母亲亲口承认，依然难以接受。 张母听到儿子为了一个女孩如此指责自己，顿时失去了理智，她终于爆发的吼了出来：“我承认什么！我做错了？你偷偷去找她了对不对？你又去找她！她跟你说了什么？是我逼她的？是我的错？她胡说！初中生早恋就是不对！她自己犯错还拉上我儿子，她就是有病！她心里有问题，她活该！” “她心里有问题，她活该？那我呢？我呢！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她那一刀割得再深一点，我要怎么活？我一辈子……我一辈子都要背着一条命往前走，这样你就满意了，对吗……”张柏此刻只觉得很累很累，像是之前提着的那股劲儿突然松了下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扶着门框慢慢蹲坐在地上，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张柏很小声地先开了口：“我没见过她。我毕业后去找过她，想当面和她道个歉，可是没见到人。他爸妈把我骂了一顿，质问我把他们女儿怎么了，问我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只能道歉，然后留了一笔钱给他们。给钱的时候，我觉得我和您没什么区别，但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能弥补这个错误了。我也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程度，还是我太不了解我妈了……” “小柏，妈妈不是……”张母似乎是冷静下来了，她看见儿子这副模样，也有些心软，想开口解释却被张柏直接打断。 “妈，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算我怕了您了，放心吧，我不会早恋也不交朋友。我不想……也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人。还有，我今天真的是去同学家补课了，转校生物理课跟不上，我去给她补物理，顺便也能复习一下。您如果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去了，希望您不要再影响其他人的生活。”张柏抹了把脸，大概是蹲太久的缘故，他起身时一阵眩晕，扶着墙才勉强站住脚。 他换好鞋，在母亲错愕的注视下穿过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从里面反锁。 “呼……”张柏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下意识地想去扣那块烟疤，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天的场景。女孩的表情他这辈子都不敢忘，那双眼睛空洞得像是已经不在了，那种放弃一切的平静让人窒息。他的手指加重了些力道，疼痛感袭来的同时终于能重新开始呼吸。 “够了。”张柏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走不出这个家，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有先救了自己，才能顾得上别人，否则他身边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下场。 张柏坚定地给自己洗完脑后，坐到书桌前开始疯狂刷题，一直到12点多，他才终于有了点困意。 洗澡，刷牙，定闹钟，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时，张柏忽然想起老赵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学习是给你们自己学的。他觉得，这句话应该没人比自己理解得更透彻了。 深秋的夜还是有些凉的，可张柏依旧没有关窗，也没有拉窗帘。他喜欢光和风一起吹进来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鲜活而生动。 这就好像动物园在笼子里困久了的狮子，任何人的吼叫和疯狂都无法使其提起兴趣，但偶尔吹过的风，总能让它抖动起自己的毛发。只要能感受自然，就还有兽性。 而此刻，在公寓里蕲落默默地将家里的所有窗帘重新拉上。自从她住进来到现在为止，只有今天张柏到来的这两个小时里，她短暂地拥有了月光。 高考结束了吧 蕲落要加油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争执 第21章 吃早饭了吗 这天晚上，很久没有做过梦的蕲落，做了一晚上的梦。而更恐怖的是，梦里的她进行了一晚上的物理考试。试题很难，基本上都是她没见过的题目，她拼命地回忆之前背过的公式，可还是一道题也做不出来，最后交卷的铃声响起来时只能交了白卷。 早上蕲落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惊恐之中，她坐起来缓了好久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我居然做了一晚上物理题！蕲落啊，蕲落，你可真是出息了。”蕲落想着，要是黎丽知道自己做梦都在做题，一定会去庙里烧香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闹钟又响了一遍。她打开手机关掉闹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闹钟响了半个小时吗？我居然才听到……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吗？我这是……学进去了？”蕲落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她难得睡得这么沉，这会儿醒了神又觉得神清气爽，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 蕲落很快就洗漱完毕，正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做套卷子再去学校，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很急的敲门声。 “大早上你来找我干嘛？你不上学吗？而且你不是知道备用钥匙在哪吗，装模作样敲什么门。”蕲落开门后，看见门外的唐磊并没觉得意外。 她知道唐磊今天一定会来找她，这大概是多年的默契和情谊。 从小到大，只要她这里出了事，唐磊一定会来陪她。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哪怕只是静静坐着陪她发呆，唐磊也一定会在她身边。 “你怎么样？学校有人为难你吗”唐磊刚进门就急着询问蕲落的情况。 蕲落注意到唐磊手里拿的是两个饭盒，应该是家里做好了带过来的。 “还好，江中的学生不关注这些新闻。”蕲落跟着唐磊坐到茶几边，静静地看着他将饭盒一层一层地拆开，摆在自己面前。 “没人为难你就好。没吃饭呢吧，早上特意让张姨做了点你爱吃的，吃完再走。”唐磊说着话，将一副碗筷递给蕲落，又拿出一副碗筷放到自己面前。 蕲落接过碗筷时注意到唐磊的手上有好几块淤青和擦伤，不知道又是和谁打架了。 她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没能开口。她已经离开雅桥了，她问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那里的所有她都无能为力。 蕲落轻叹了一声，开口时问的却是：“你也没吃吗？” “嗯，没吃饱，着急过来。”唐磊随口答着，将自己面前的小米粥换到了蕲落面前。 “哦。”蕲落拿起勺子，放进粥碗里一下一下地搅着，她知道唐磊在说谎。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唐磊早上吃得很饱。只不过他知道蕲落不喜欢自己吃饭，所以才多带了一副碗筷过来，陪着蕲落一起吃。 “不烫了，快吃吧。吃完我送你上学。”唐磊快速扒好了一个鸡蛋，放进蕲落的粥碗里。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回去上课。”蕲落拿着勺子将鸡蛋捣碎和粥搅拌在一起，然后喝了一小口。 “我不放心，万一路上有人堵你怎么办。”唐磊过于坚定的语气让蕲落觉得不太对劲。 “谁堵我？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蕲落继续搅着粥碗，语气平静地继续追问。 “没什么，反正你不能自己去学校。”唐磊想就这么胡乱地糊弄过去，不过这并不容易。 “你不说，我自己也能问道。”蕲落没什么胃口，但想到唐磊专程跑这一趟，还是逼着自己把整碗粥都灌了下去。 “你问什么？你能问谁！你别去找他们，我告诉你离雅桥远点！”唐磊听蕲落要自己去问，立马拦了下来。 他是真心地不想让蕲落和雅桥的那帮人再有任何瓜葛，既然蕲落逃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头。他清楚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蕲落不一样，她一定能过好，也一定要过好。 蕲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唐磊。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唐磊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我说行了吧！超儿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你转去江中了，想要找你来着，但前段时间一直没敢动。昨天听到你爸出事了，晚上就要过来找你，被我拦住了，我怕他们今天再来。”唐磊说话的时候，将手藏到袖子里，低着头不太敢看蕲落的眼睛。 超儿大名叫程超，他父亲和蕲英名经常有生意往来，追了蕲落两年未果。在雅桥的时候，因为忌惮家里生意的原因，在蕲落面前从不敢多事。只敢在蕲落不在的时候，对外号称蕲落是他的童养媳。 蕲落猜想，她家出事的新闻应该已经在雅桥传开了，所以程超才会想找她麻烦。不过，想找她麻烦的应该不止程超一个人，从前她得罪过不少人，转学的事应该也惹得不少人看不惯。 唐磊昨天晚上一定惹了很多人，应该也受了伤，所以才没来找自己。 蕲落想到唐磊手上的伤，心揪了一下。她低下头，用勺子继续舀着碗里剩的一点粥底。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唐磊，我说过吧，你不要因为我受伤。” 唐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解释道：“嗯，我这不是因为你，本来我也看他不顺眼。跟你没关系，再说了我是你哥，我不……” “要不然就报警吧。”蕲落打断了唐磊的话，她说完自己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什么？”唐磊也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蕲落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没什么，你自己小心一点，最近别来找我了。离我远点就没人敢惹你。”蕲落这会儿能想到的，只有让唐磊先避一避。 蕲落自己其实还好过一些，毕竟她已经不在雅桥了，况且松江的安保还算不错，就算那帮人再怎么混，也不敢大白天就过来学校门口闹事。 至于来回走读的路上人也挺多的，她自己小心一点就好了。而且她也不是吃素的，真被他们逼急了，大不了就打一架，又不是没打过架，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蕲落这样想着，默默走到画架前，掰了一小截削笔刀揣进了口袋里。 “你昨天打他脸了吧？”蕲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你怎么知道？”唐磊有些惊讶，要不是他叫人反复确认过蕲落昨晚的动向，他真怀疑蕲落躲在哪里偷看他打架。 “猜的。他脸上的伤得好几天才能消肿吧？你回去吧，程超这几天肯定躲在家里养伤，不会出门。”蕲落想着程超今天早上应该不会过来，毕竟前天晚上刚打完架。 况且以唐磊的脾气，一定会狠狠地揍他的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挨了揍。而程超大概会躲上个三五天，等脸上的伤消得差不多了才会出来。 “也是，行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唐磊松了口，漫不经心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什么，他身手怎么样啊？能行吗？” “嗯？谁？”蕲落没反应过来。 “张柏啊，还能有谁……昨晚不是他送你回家的吗？”唐磊本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可语气里的醋意实在难藏。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蕲落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儿，唐磊昨天应该是和程超在一起，肯定不能过来跟踪自己。于是又转头问道：“你找人监视我？” “小祖宗……我哪敢啊！傻子都能想到他肯定天天送你回家啊！”唐磊一脸无奈地看着蕲落，他这个发小聪明心细还敏感，怎么关键时刻就像个呆瓜一样呢！ “放屁！少瞎说话，马上摸底考了，这几天他就是帮我补课而已。”蕲落说得理直气壮，她和张柏本来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只是碰巧张柏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她没忍住逗了两次而已。 “行，补课，随你吧。我那天跟他过招的时候，感觉他身手还可以，就是下手的时候总收着劲儿。他这样闹着玩还行，遇上程超没准会吃亏。你知道，雅桥的人打架都是下死手。”唐磊已经将桌上的餐盒收完了，靠着沙发点了颗饭后烟，抽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这两天万一遇到程超，你就躲着点。实在躲不过就给我打电话，先让张柏招呼他两下，然后找机会就跑，千万别跟他们纠缠，等我过来解决。听懂了吗？” “嗯，你回吧。”蕲落难得没有反驳唐磊，这让唐磊很是受用。不过蕲落的下一句话，马上就让他定在了原地。 “你有没有想过转学？”蕲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说完又觉得后悔。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我转学？转去哪？哪个学校能要我？”唐磊自嘲地笑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成绩转学也没用啊，听老师讲课就跟听天书似的，白折腾。” “嗯，我随便说说，你自己小心点，别再受伤了。”蕲落难以掩饰自己神情里的悲伤，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堵挺。而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却又突然感到轻快。 她下楼时脚步越来越快，像是要甩掉什么一样。她几乎是飞奔着跑出楼道，跑出小区，一直到视线里多出来个张柏，才终于停了下来。 张柏站在早餐车旁，一只手拿着早餐，另一只手从摊主手里接过零钱。他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偏头寻找时，刚好对上了蕲落灼热的目光。 “吃早饭了吗？我买了两份。”张柏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对蕲落晃了晃，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蕲落的耳畔突然就静了，她拄着膝盖大口地喘气，抬头看见张柏，她就安心。 “没吃，一起吧。”蕲落也回了张柏一个微笑。 少女的心在北方干燥的秋末里重新渗出水来，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处生机。干枯的黄叶铺满了整条街，女孩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落脚时踩在落叶上触感真实。 干燥的树叶在挤压中一步一响，少女一步一想。 我真实的记得那秋末 说真的 他笑的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吃早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