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会打掉的,你看着,慧莹我不会再骗你了……”
“而且。”
张闻宇仰头,像绝望的信徒看着自己的神明,供奉上一颗长毛的心脏。
“我没有和她做过。”
“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是干净的,你别不要我……”
那个钟声响起了。铛——铛——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意识海中。
刘慧莹轻声问:“那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屋子里静得很。
“是人工的,做的试管。”王曼香低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后,”刘慧莹对着张闻宇问,“你觉得,你没有跟她上床,是为了我?”
呕——
没有等到答案,站着的人猛地冲向厨房,铺天盖地的浪头打过来,她晕船了,浪头重重地敲打在她额头,可怜的旅客几乎站不稳,歪七扭八地跪在垃圾桶边,怔怔地看着。
吐出来了。
胃里空空如也。
张闻宇冲过来,为她递纸,看到刘慧莹惨白的脸色,恍惚间心头重重一击。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低声说。
“十一月份开始做试管,做了好几次,然后……”
“我不是问这个,”刘慧莹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烂掉的?”
她接过纸巾,默默清理自己的手、脸,随后卸了力气,靠着柜子,扭头:“你们给她钱了?”
事已至此,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给了,”张闻宇声音沙哑,“她不要,我妈强要她收了。”
刘慧莹沉默着,表情恹恹。
“我宁愿你是抵挡不住年轻和新鲜感的诱惑。”
人之常情。
“可是你……”
你想要孩子。你把另一个女人当做了工具。
那个姓谭的女孩子应该是喜欢你的。她傻,她不要钱,她给原配妻子发短信,以为取代另一个女人就会得到想要的幸福。
第一次,刘慧莹质问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怎么,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除了对不起,张闻宇没有别的话可说。
多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啊。
两分钟后刘慧莹起身。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敞开的窗户不再传进小区里的笑闹喧嚣。
她平静地环视了一圈,拎起玄关处装有工作电脑的随身包,提起地上的行李袋。
就这样吧。
“王阿姨,”刘慧莹说,“我不喜欢鸭子味,这么多年了您也没记住。”
张闻宇想,不能让她走。
走了,就真的失去她了。
于是绝望的张闻宇口不择言。
“我没有背叛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孩子也没出世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慧莹你不能丢下我,我爱你啊我爱你啊你知道的不是吗?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想想我们经历的,想想我们的朋友、亲人,想想你妈妈,她要是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刘慧莹不发一语,只在被挡路时,皱了眉头。
张闻宇卑微的请求还在继续。他跪了下来,紧紧攥着刘慧莹上衣的下摆。
“算了吧。”王曼香劝他,劝不动,那卑微的样子让一个偏心的母亲看着更气。
从这开始,这一晚上的疲惫怒气,长久以来的不满怨怼,有了出口。
“你对不起她什么了?我们家对她够好了,你出去看看谁家是这样的?你就是被这个女人带坏的!断子绝孙、断子绝孙……他有什么错呀?全天下谁不是结婚生子?就你特殊?那你找我儿子干什么呀!”
“妈!你闭嘴。”
“要不是你,我们用得着出此下策吗?我孙子!连个户口都没有、都上不了,都是因为你不知好歹,我们家、我儿子、我真的,你一个外地人,你家里又是那个样子,当初就不应该!就是那时候心软!……”
刘慧莹挺直的脊背没有弯曲过。
她说,对,我家是没你们有钱,我家是单亲家庭。但我欠你们什么吗?是我求着要和他结婚的吗?
“离婚。”她踹了张闻宇一脚,从他手里夺过衣摆。
“离婚。”
刘慧莹重复了一遍她的决定。
“不,不离。”沉默的房间里回荡着张闻宇执拗的声音。
“那就上法院,闹得人尽皆知,你也要想明白,”刘慧莹说着,条理清晰,“你出轨的证据,我也有了。”
张闻宇和王曼香一言不发。
刘慧莹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放了昨天下午那段医院产科通道前的视频。
“喏,这是你,这是你妈。”
“还有你妈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付款证明是还没有,但想要取证也不难。这算不算代孕呢?我也不知道,去请个律师问问?”
刘慧莹抖了抖手机,屏幕上是录音页面,从一开始到现在。
“协议离婚,大家都方便。”
“我是不介意丢人的,但你要想好,要是你领导同事知道这些事,还有王阿姨的退休小伙伴们知道这些事,你们是不是经得住。”
刘慧莹淡淡说完。
“……你就非要离婚吗?”张闻宇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慧莹,是我啊,是我们啊。”
刘慧莹低头扫他一眼:“配合办离婚手续,不然我做个PDF给大家看。”
“你知道我汇报功夫还是很不错的,论证清晰、图文并茂。”
“小地方来的嘛,”刘慧莹转身对王曼香一笑,“不像你们一样要脸。”
王曼香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不是,你,你。”
你个没完。
刘慧莹提包要走,绕过了张闻宇,结果又被扯住了脚踝。
“你有完没完?现在演给谁看?”
现在王曼香倒是和儿子站到一边了:“你拦着她呀,把手机拿过来,不能让她发出去。”
在她这里,自保的心占了上风。
而于张闻宇而言,离婚两个字砸在了他的心口上,他也只听得见这两个字。
“慧莹、慧莹,”张闻宇拽着她的衣服,像蛇一样攀爬起身,“你别走,你别走。”
他伸手去抢手机,神情委屈,像重病之人争夺救命良药。
刘慧莹没做无畏的争斗。
她最后瞥了一眼屏幕,随即轻巧转身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别过来。”
三人对峙,门铃响了。
刘慧莹猛地起身,顺手一拉。
门后是卓晴和陶灵。
屋内的一片狼藉展现在二人眼前,卓晴面色一沉,上下看了刘慧莹一圈:“动手了?你伤着了?”
刘慧莹一指:“没,我干的。”
“哦。”
卓晴点点头,进屋,捞起地上的行李袋,当另两个人不存在,“还要带什么吗?”
“没有了。”
陶律师双手抱胸,朝刘慧莹一点头,定海神针一样站着。
大门敞开着,如今是三对二。
刘慧莹不急不缓,打开随身包,清点重要证件,口中说着:“共同账户里的钱平分,其余现金各归各的,不掺和。房子卖了,钱一人一半。”
怎么结的婚,就怎么离,谁也别占谁的。
“搬家公司明天下午会过来打包我的东西。”
“保洁约了明早。发了一通脾气,我也不说抱歉了。房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想要可以带走。”
“中介后天会带人来看房,希望你尽早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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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抢到了下周三的号,时间地点我短信给你。”
她又恢复了冷静自持,假如头发再整齐一些,眼睛下的泪痕擦去,现在去公司主持年会都不勉强。
“慧莹……你真的要走?”张闻宇的声音凄楚。
沉默伸展了一会儿枝叶,在这个混乱的房子里蔓延。
卓晴与陶灵不慌不忙,站在刘慧莹身后,给人撑腰。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屋子里,刘慧莹最后看了一眼,肩膀抽动了一下,漠然说:“还想抢手机,当我没脑子吗?早就上传备份了。”
“我说了几遍了?离婚。你不配合,可以,我们网上见,把你做的好事让全世界都看看。”
陶灵咳了一声。
刘慧莹拎起自己的包。
拦,是拦不住了。
要失去她了。
这个认知开始清晰,从水中现出影子,露出狰狞的牙齿。
“你不能走。”
与先前的脆弱不同,这句话他说得很平静。
“你不能走。”
他跪了下来,垂着头。
“慧莹,你忘了吗?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我爱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想,这是我未来的妻子,我追了你一年,那么多竞争者,我都不退缩。我们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男人,可是慧莹,我真的爱你。”
“那个女人和孩子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瞒你。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很难再鼓起勇气,相信我一次。可是慧莹,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所有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亲人,都密不可分了,我们分开会给彼此造成多大的困扰?你妈妈终于退休了,难道要让她为这件事情,再听别人的闲言闲语吗?”
“慧莹,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离开我,还有别的人会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可是他们就是真心的吗?我可以把银行卡工资卡给你,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你说不要小孩我就答应,外面的婚姻市场上不会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慧莹。”
听上去是很有道理。
可刘慧莹觉得这不是挽留,这是威胁。
她冷笑着:“你知道当年,那么多人追我,我为什么偏偏答应你吗?”
“因为你最老实。”她扬起了下巴,扇形双眼显得锐利无比。
“现在看来还是不行,耍安全牌没用,看上去老实的男人,花花肠子不一定比别人少,自以为是起来都是一个德行。”
其实不是,是因为你最体贴、最可靠,让她觉得,可以靠近一点试试看。
那句老实刺痛了张闻宇,像全天下不欢而散的夫妻一样,他们生气,他们愤怒,他们丢掉了惯常的脾性和修养,曾经最亲近的人,自然最明白,刺对方哪里最痛。
一地鸡毛。刘慧莹想,这就是我的婚姻。
她累了,只有一句话:“不想鱼死网破,就把离婚手续办了。”
生气无用,多说也无益。
转身出门,歉疚地朝着卓晴和陶灵笑了笑,刘慧莹在门外两步,看见了那个怀着丈夫孩子的女人。
宽松的衣物,怔忪的双眼。
见到刘慧莹,谭嫣然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小腹。
刘慧莹扫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显露:“是我发信息叫你来的,你都听见了?”
王曼香给谭嫣然租的房子就在同一小区,她到的早,在门外,听了全程。
“那,好自为之吧。”
几人擦肩而过。
谭嫣然站在那,透过敞开的大门,望见室内二人。想到听见的话,她按在腹部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