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躺在并不熟悉的地方陆衔霜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拎着酒坛翻身上了屋顶,和月光对饮起来。
突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说迷茫倒也没有多迷茫,毕竟从前也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在哪四海为家都是家,就是占了别人地盘这回事,偶尔想起来还会有些心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实话实说,对于陆林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顶了天敬佩一些,但上升到为国为民就没有必要了叭。
之前还以为老皇帝是个好的,谁知道但凡穿上那身衣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不信对方不知道四王是个狗东西,还不是放任自流,让百姓无辜枉死,就因为舍不得放的狗屁皇权。
还以为换了个地方能金盆洗手过平凡的生活,如今看来都是扯淡。
有时候家族传承真的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情,她养父母是神偷和鬼医,生活就能自由自在,陆衔霜的养父母是捕头和神医,嗨,她就比较正直。
想当年幼小的时候被爹背在背上行窃的逍遥生活,悄无声息摸走大箱金银珠宝,每天吃香喝辣。
再看看现在住的地方,瓦片裂开几块,一下雨家里要遭。
她想起自从陆林去世之后原主每年都是自己修补房顶,只是为了省点钱就心酸,看看孩子过的什么日子,这破日子她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之前小绺想要偷钱反被自己偷的去醉仙楼吃了饭,后来从漕帮小混混那拿的钱全给了柳婆婆,陆衔霜打开荷包看见只有几个铜板,顿时捂住心口一阵抽痛。
这个受苦受难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当捕快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日子别过的这么清贫。
陆衔霜晃了晃坛子,零星几滴之后空空如也,一脸烦躁躺下来,盯着月亮思考白天谢清晏说过的话。
他到底能不能值得信任呢?
这么拼命到底是谁了什么,家族利益,还是江山百姓。
烦躁的撸了把头发,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出头的梆子,和这群世家子弟同流合污,下场就没有好的,她才不信之前谢清晏本人就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虽然不怕就是了,到时候大不了一走了之,但奈何这不是她的身体,她简直不敢想象陆衔霜本人先是在大禄朝被追杀,好不容易回到大盛朝还要被追杀的场面有多美好。
屁事太多,思考显然不符合她的风格,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暂时不管谢清晏的立场是什么,能够为陆林报仇,那他们立场就暂时一致。
不论这件事情有多麻烦,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可以那换回来正好,如果不行,陆林和顾岩的仇,她替陆衔霜报了,就当做了结因果。
从此以后希望捕快陆衔霜在大禄朝一切安好,对自己好点,盗圣陆衔霜在大盛朝好好当捕快,也算是另外一种金盆洗手。
她思绪飘散到很远的地方,想自己那对潇洒肆意从来呵护她长大的养父母,好日子过多了,看看眼下破烂的屋子,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不对吖,既然贪官胆子这么大税银都敢伸手,那我拿点自己用怎么了。”
刚才还说金盆洗手,现在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洗了个寂寞。
说干就干,算计了一个来回的路程,乘着夜色往知州府邸飞去,一晚上她就跟进了米缸的耗子一样,自己上门领“扶贫款”,临到天亮都舍不得撒手,硬是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城里城外来回倒腾,至少搬走知州私库一半银子。
赶在天亮之前买了一口棺材,披着麻衣粗布,趁着蒙蒙天色一路奔波一路哭嚎,终于在天亮之后回到富安府城外,找了个坟头把银子塞进去,等天黑之后再来取。
忙了一晚上,当值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陆衔霜随手在路边买了几大袋肉包子去衙门当值,一进门正好碰到陈明:“陈叔吃早饭。”说着递过去一个油纸包。
陈明原本没当回事,随手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肉包子,顿时就要给她还回去,陆衔霜闪身避开,急的他把人拦住:“你这孩子日子不过啦?”
要知道一个肉包子三文钱,一袋里面三个肉包子,她两只满满当当拿了六个大袋子,一个大袋子里面有十几个小袋子,这么算下来将近八九百文钱。
捕快一个月月俸只有区区二两银子,虽然够花,但也勉勉强强,她只有一个人也禁不住这么大手大脚,更何况她昨天才是第一天当值,哪来的银子。
陆衔霜从前仗义疏财惯了,猛地被长辈关心日子不过了,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嘴快说自己偷的,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是大盛朝,顿时吓得一身背后冒气一层冷汗,胡话张口就来。
“陈叔你也知道我娘之前是个大夫,她去之前都教给我,这么多年历练下来,早就继承了我娘的衣钵,之前咱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我就是去别处给人看病,银钱方面你不用担心我。”
陆衔霜谎话编的很艰难,但说着说着很快麻利起来,自己确实跟娘学习来着,虽然那个娘是鬼医王天霸,不是慈悲大夫顾岩,但医术这个东西好使就行,甭管是不是偏门,反正她那点子皮毛,也超过顾岩本人了。
好好好,大盛朝这玩意儿比大禄朝好那么一星半点,所有没有他们人杰地灵,盗门不行,医术……咳咳,也没有他们灵活多变。
陈明还不信,陆衔霜手这叫一个快,当即掏出几根金针往他大穴扎去,不到片刻陈明就成了刺猬,站在衙门后院一动不能动,惹了一圈人围观。
“大侄女,陆捕快,你能保证我没事吗?”说实话陈明现在很慌,古往今来都少人扎针扎的一睡不醒,他媳妇又怀上了,孩子还没长大,可是家里缺不了的顶梁柱。
陆衔霜呵呵一笑:“陈叔放心吧,你没啥大事,就是习武多年经脉有些不通。”说话间金针以极快的速度取出,“试着活动一下。”
陈明打了一套拳,整个人神清气爽,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大侄女,你真的会!”老天爷,当年嫂子走的时候大侄女才十岁,她这么好的医术一看就学了很多年,那得从多大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陆衔霜笑的张扬,打从记事起就在毒药堆里泡着,医术能不好么。
当然啦,比起救人,她更擅长的还是下毒杀人,虽然比不了阎墨那个天才,但一般人在她这还真讨不了好。
陈明拳脚功夫在大家眼皮底下增强,从前下雨天疼痛酸涩的地方行动起来也没有之前滞涩,立马使得捕快衙役们纷纷惊呼,围在陆衔霜身边好一通寒暄:“大侄女/陆捕快,能不能给我也扎两针?”
大家干的都是辛苦的活,不说拳脚功夫怎么样,谁身上没有个不舒服的地方,谁没找过几个大夫,可哪个大夫也没有陆衔霜这么立竿见影,虽然她说还需要针灸两次,但现在都这样明显,两次以后岂不是身子骨更加康健?
有认识陆林和顾岩的不由得陷入沉思,顾岩的医术有这么厉害吗?他们当初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错过那么一个神医!
衙门里面热闹一片,往衙门赶来的马车中却差点打起来。
“让你跟着大人,一个女的扑上来你就迷了眼,动都不敢动是吧?”杜七杀指着梅花的指头气的直哆嗦。
梅花老大一个汉子当场被他诬陷人的话气的眼眶湿润,带着哭腔肩膀颤抖:“大哥别说二哥,你不也是,对方那么明显的调虎离山,我都说不让你去,你偏要去。”
“我都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大人呢?”这事儿说来杜七杀也很是心虚,但反过来又想,他都掉链子了,梅花为什么不能靠谱点!
梅花不说别的,颤颤巍巍抬起手,杜七杀胳膊搭在大腿上垂丧着背,还以为他要动手,没好气把胳膊拍下去:“赶紧回去府衙让谢大人看看该怎么办吧。”
“我是说我也中毒了,当时才没法保护大人。”梅花说着白眼一翻倒在车厢里,杜七杀着急忙慌扯开梅花的衣裳,一条和大人一样的黑线从掌心到肩膀,再到心脏的路线缓缓前行。
“加快速度!”扯着嗓子驾车的马吼了一嗓子,速度比之前更快一些,杜七杀看看崔青锋,再看看梅花,崔青锋身上的代表毒素的线已经蔓延到肩膀,反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不行,无论如何大人都不能死,马车太慢,马又没有办法带三个人,让他放弃梅花,杜七杀闭上眼睛十分艰难,却死活都无法坐下决定。
杜七杀脑子里闪过各种办法,揪着两人的衣服眼睁睁看着毒线丝毫不停留,知道再耽搁下去一个都活不了,咬着牙停下车,把崔青锋放到马背上。
“不行,不能让梅花那伤春悲秋的家伙一个人等死。”杜七杀又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失血过多苍白的脸红润一些,咬着牙把梅花也放在马背上,把两人固定好,拍了一下马屁股:“回府衙,速度要快!”
随着马而奔驰而去,杜七杀带着一身伤跟在后面全力往府衙跑去,路过一个灰袍大汉看见,跟在杜七杀后面纠结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定,推着牵着驴追了上去:“大人,小的愿意为您效劳。”
杜七杀警惕扭头看了一眼,很快又紧紧盯着前方马匹,生怕半路上再窜出来个杀手,旁白人还在喋喋不休要为自己效劳,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低头哈腰满脸谄媚的中年男子的脸,虽说这么有点以貌取人,但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里闪烁着名为投机的光,关键是他绝对没有见过对方:“你是谁?”暗暗握着刀柄,浑身紧绷起来。
男子好像没有发现他抗拒一样,若无其事两只手张到最大程度,胳膊也抬起来,继续献媚:“大人容秉,小的却不认识您,却见过您之前放在马上的那位大人出入府衙,小的只是和府衙里那位陆大人相识罢了。”
“陆大人?”
“对,陆衔霜陆大人。”男子说着将牵驴的绳子递过去:“小的要去拜访陆大人,正巧有机会卖您一个好,您受伤了,骑驴好带能快一些。”
杜七杀认真看向男子,男子的营生应该不太习惯被人注视,躲避一瞬又僵在原地,好像借此说明他并无恶意。
“我承你的情,回见。”杜七杀翻身骑驴朝着前面的马快速追去。
灰袍男子松了一口气,咧嘴笑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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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杜七杀快要把驴屁股拍的肿起来,终于在看到府衙牌匾的时候追上托着大人和梅花的马。
杜七杀赶来的时候正忙着给大人松绑,崔青锋正好醒来,一时不察对上他满脸狐疑,有些尴尬的手忙脚乱。
“我中毒了?对面什么来头?”说话间他还露着半个肩膀头子,随着话音落下,毒液蔓延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杜七杀急的连忙阻止:“大人你先别说话,越说毒蔓延的越快。”
杜七杀连忙被崔青锋从马上扶下来,招呼两个门牙子扶着他往里去,自己则将梅花背在背上跟在旁边。
一路上本来就心急如焚,一进去还能听到喧哗声,立马暴躁怒吼:“吵什么吵,不想当值就滚蛋!”
“七爷,您这是怎么了?”捕快衙役们围在陆衔霜周围看她坐诊,突然被吼了一嗓子,原本还不悦的脸色在扭头看到杜七杀和他背上昏迷不醒的梅花时都僵在原地,陆衔霜一扭头正好对上崔青锋那张黑脸,黑面神今天还真是人如其名,立马大吼一声:“站住别动!”
“你干嘛?”杜七杀不乐意了,这人刚来的凭什么吼自家大人,谁料崔青锋还真就停在原地没动,他不由得疑惑,“大人?”
“崔捕头中毒了!”
“夸,陆捕快是大夫,快让她看看。”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之下,杜七杀眼睛一亮,把梅花往地上一放,拽着陆衔霜的胳膊就要往崔青锋身旁拽,“快给大人看看,不过你行吗?”
话音落下,手背一疼,杜七杀嗷呜一声跳起来,手背上什么都没有,陆衔霜手里金光一闪,刚刚却是挨了一下。
“你……”
“学不会好好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陆衔霜眯着眼睛威胁他,周围捕快看天看地看自己,就是没人看一眼七爷。
杜七杀……好刁钻的人。
他有点尴尬,却被更多的焦急所代替,急的又要上手拽陆衔霜,陆衔霜已经快他一步走到崔青锋身边,示意他别动,不知从哪拿出来三根金线,犹如锦鲤一般灵活缠绕在崔青锋的手腕上,手指快速在金线上上下波动,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崔青锋垂眸看向手腕的金线,不由得有些沉默,捕快的二两月俸够这么花吗?
“阎罗路引。”
“这个毒的名字竟然如此歹毒?”杜七杀刚感叹一句,就见大人要张嘴,生怕毒素蔓延过快,刚抬起手,陆衔霜动作迅速,三根金针同时插在风府穴,崔青锋刚张开嘴,无声翕动片刻又不甘合上,看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肩膀耸动十分难受。
“阎罗路引是西域鬼戎族的祭祀秘术,以葬尸地生长的血影蕈为主料,混入被诅咒的金砂研磨成粉。普通中毒者掌心出现朱砂痣红点,三日后化为发丝粗的黑线,沿手厥阴心包经每日延伸一寸,黑线过肘关节时伴针刺剧痛,至肩胛则出现丧钟声幻听,抵心脉时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全程约七七四十九日。”
“可是大人中毒直现在不过几个时辰。”杜七杀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胡说,毕竟出了中毒外观之外,其他没有一个字说的对,反而她工具花里胡哨,全是金子做的,有点像街头骗子。
被质疑陆衔霜也不生气,暗暗给他记了一笔,“你们大人内功深厚,现在还在运行内力,怎么算是普通人呢。”说着九根金针一甩,封住崔青锋周身大穴,招呼衙役:“兄弟们,把咱们捕头和这位壮士抬到他院子里去。陈叔你去带人制冰,要用可以泡两个浴桶那么多的冰。”
陆衔霜指着梅花叫他壮士的话,整个衙门想起欢乐的噗嗤笑声,如果梅花现在醒来,一定会开心的上天。
衙役们扛猪一般扛着崔青锋和梅花放到浴桶中,浑身扒的只剩下一条裈裆,陆衔霜不躲不避看着崔青锋和梅花壮实的大腿肌肉和上半身,十分没品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顿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等待的空挡,陆衔霜快速调配出强效金疮药,捏着针线给杜七杀缝合伤口,动作太过豪迈,眼睛不眨一下,杜七杀感觉自己像屠夫案板上的猪头,撇开视线找了个话题:“陆捕快,我看你没有男女大防之说,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悬丝诊脉呢?”
刚才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搭在大人手腕上,结果现在大人和梅花都快要被她看光了,显然不是什么害羞矜持的主,金线就没必要了吧。
陆衔霜得意仰头,扫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你知道个屁,“排场你懂不懂,我,鬼医,天下无敌,谢谢,自己包吧。”虽然她的医书比不上阎墨,但她俩如出一辙的垃圾包扎手法,真是不相上下呢,嘻嘻。
忙到月光上头,终于把毒素给他俩控制住之后,陆衔霜浑身骨头嘎嘎作响,杜七杀突然想起来白天遇到的那个灰袍男子,一拍脑袋赶紧和她说。
“来找我?”陆衔霜在原主记忆里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找到什么灰袍中年男子,往门口晃悠一圈,本来没以为这个时辰还能见到人,谁知那人竟然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她出来,缓缓从暗中走出来。
“是你呀。”陆衔霜恍然大悟,还有些纳闷:“你来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