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的机器就在身后高速运转。
危急时刻,舒纫兰本能地抓住旁边的防护栏,才免去跌向机器的厄运。
好险。
她只是歪倒到一滩黑乎乎的机油里,整个外套袖子都沾上了油污。
那个圆鼻头的男工人愣站在原地,耳朵里塞着保护耳朵的棉花球,打着手势跟纫兰解释:“舒总监,你突然窜出来,我没在意,不好意思啊。”
简短的两句,他又重新投入了机械的工作中。
然而,纫兰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以及转身时那个丑陋的冷笑。
纫兰挣扎着站起来,半个身体都有些疼。
还有精神高度紧张后的心悸。
可吓死了!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工人都在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来这些工人早都跟袁德发沆瀣一气了。
或许是她太感情用事了,升级机器,会让一部分工人下岗那又如何?
愿意朝前走的人,自然能赶上时代的步伐。
目光短浅的鼠辈,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她深吸一口气,自己从地上站起,步伐稳健地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车间后。
纫兰回了办公室,一边看张工给的资料,一边写初步的机器更新换代方案。
虽然金敏芝的团队会最终给出专业的升级建议,但她要先梳理一下舒氏目前的情况,自己先出一个初步的迭代规划。
忙活好一阵,斜阳从窗户慢慢爬落。
快到了纫兰出门的时间。
她原本计划晚上去银行堵一位信贷经理,但低头看看自己……
外套袖口和侧身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副模样去见人,实在有些不礼貌。
她向陈满霓要了块工业洗手皂,来到厂区的洗手间。
这里条件简陋,男女共用一个水磨石砌的洗手台,老式的螺旋式水龙头已经有些生锈。
水流哗哗作响,她用力搓洗着外套上的油污。
长发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白衬衫束在黑裤子里,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有力的白嫩小臂。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金边。
让她有一种素雅恬淡的美。
一个不经意,纫兰伸手去够肥皂时,余光瞥见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她一回头,不禁怔住。
李言照正站在洗手间门口,专注地望着她的背影。
西装革履与此处格格不入。
“舒小姐,我到附近办点事,听说你调到生产部了,就过来看看。”李言照微笑款款地解释,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纫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李总找我有事?”
“听说舒家二房那个儿子占了你的位置,担心你所以来看看。”李言照向前一步,“你最近还好吗?”
纫兰笑笑:“我很好,多谢李总挂心。”
李言照望着纫兰,眼神有些恍惚:“以前见你总是精致美丽,还是第一回见你这么……”
“刚在车间弄脏了衣服,是有点狼狈。”纫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底布鞋。
她平时在厂区都穿着平底布鞋,如果要出门见客户才换上皮鞋小高跟,以示礼貌。
“不狼狈。”李言照轻声说,“还是很美。让我想起我母亲……”他顿了顿,“小时候在内陆,每天早晨我去上学,她总是在公共水池洗衣服,也是这样的螺旋水龙头。”
纫兰多少了解过一点长日集团的发家史。
李言照祖上是大陆人,祖父带着父亲来香江创业。而李言照的母亲,是他父亲在大陆的原配,他父亲到香江后另娶了一房妻室。
后来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母亲才带着李言照来香江寻亲。他跟母亲的感情,是李家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算了,不说这些。”李言照收回思绪,这些陈年旧事总是让他感怀。
他转移话题:“舒家那个小子真没欺负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纫兰眼睛一亮:“还真有件事想请李总帮忙,我请李总吃晚饭吧。”
“好呀,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
纫兰将湿外套晾在办公室椅子上,原本想吹干再穿,但李言照已经在等候,她便只穿着衬衫就走了。
走出厂区时,夕阳正好。
李言照为她拉开车门,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你这样比穿礼服时更动人。”
纫兰大方地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车子驶离厂区,扬起一阵灰尘。
夜幕降临。
九龙城大排档在此刻苏醒,霓虹招牌逐一亮起,空气中弥漫着镬气、油烟和市井生活的热烈气息。
纫兰跟着李言照穿过喧闹的食客群,在角落一张塑料桌前坐下。
“突然就想吃这个。”李言照笑着用热水烫碗筷,“舒小姐不会不习惯吧?”
舒纫兰环顾四周。
隔壁桌的工人正划拳喝酒,对面一家老小分享着煲仔饭,老板娘操着潮城话大声招呼客人。一派烟火融融的气息。
纫兰微微一笑:“李总都能习惯,我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言照摇头:“我其实也没那么金贵,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这家''陈记''开了三十年,味道一直没变。”他绅士地将烫好的碗筷推给纫兰,“之前总让人打包,还是坐在这里吃最有氛围。”
热气腾腾的粿汁上桌,猪杂的鲜香混合着米浆的醇厚。
纫兰尝了一口,眼睛微亮:“很特别的味道,李总的家乡美食有点意思。”
李言照眼中闪过笑意:“以后别叫我李总,显得生分。叫我照哥吧。”
纫兰不是个扭捏的人:“以后还请照哥多关照。”
“哈哈哈!”李言照大笑,“那我以后叫你纫兰可以吗?”
纫兰点头,将话题转开:“长日怎么样了?上回那个配额的事……”
虽然纫兰早已在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但她实在不想再跟李言照讨论‘称兄道妹’的话题。
“没什么大事。长日就是个中间第三方,跟金织的合同完全合法,法律不能拿长日怎么样。”李言照压低声音,“就是苦了我那个同学陈司长……”他抿了口啤酒,“其实这件事都是我前妻搞的鬼,这女人够狠。”
纫兰默默听着,心里有些发虚。
如果李言照知道这事不仅是金敏芝搞的,还有她的份儿,不知道李言照会不会对付她?
几杯下肚,李言照话多了起来:“我和我前妻就是一对怨侣,相互折磨了十四年......”他转动着酒杯,“她恨我花心,我怨她冷漠。离了好,都解脱。”
“哎,不提也罢……”李言照忽地抬头,“你刚才说要我帮什么忙?”
纫兰斟酌着开口:“我需要一笔资金,想请照哥引荐银行的人。”
“就这事?”李言照爽快摆手,“过两天组个饭局,汇丰、渣打的人随你挑。”
舒纫兰笑逐颜开,举起酒杯,“那我先谢谢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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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照跟她干了一杯。
虽说是纫兰请客,结账时,李言照的助理已经付过了钱。
两人走出大排档,夜风裹着海水的咸味。
“我送你。”李言照拉开车门。
纫兰指向路边的黑色轿车:“我司机一直等着呢。”
两人不知,黑色轿车里,吴哥一直警惕地注视着这边。
“那你早点回家。”李言照笑笑,轻声说:“今天很开心,纫兰。”
看着迈巴赫离去的尾灯,纫兰长舒一口气,朝自己的车走去。
“小吴哥,等久了吧。”纫兰开门上车。
“没有。”司机小吴娴熟地发动了车子。
刚开出不到五分钟,又在路边缓缓停下。
纫兰正疑惑,还以为车坏了。
一抬头,只见那辆熟悉的幻影,停在前面。
“小吴哥,你可真行。”纫兰打趣道,“打一份工,领两份工资。”
吴哥无奈笑笑:“舒小姐,我是您的司机,但霍总我也不敢得罪啊。”
纫兰摇摇头,下车走向那辆幻影。
拉开车门,霍屹正坐在后座,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领带松垮,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霍屹以前是抽烟的,但自从纫兰说过不喜欢烟味后,他就开始慢慢戒烟。
有时候无事可做,容易犯烟瘾,他就会习惯性地玩打火机。
“阿屹。”纫兰坐进车里,“你越来越过分了哦。是不是我以后跟哪个异性谈生意,你都要跟在我屁股后面?”
“不行吗?”霍屹转头看她,眼神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不行!”纫兰故意板起脸,“像个老妈子跟在我后头,多丢人啊。”
“我以为现在,我在你那里的身份不一样了,有资格跟......”霍屹的话没说完。
“少来。”纫兰打断他,“你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霍屹眸光闪了闪,望向她。
“不然你以为……”纫兰嗔声道,“我宫里那个巧玉,干了那么多年伙房丫头,怎么一直没调走?其他宫女都轮换好几波了。”
霍屹呼吸微沉:“你知道巧玉是我的眼线?”
纫兰点头:“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把眼线撤掉?
“因为是你安插的。”纫兰的声音温柔下来,“如果知道我的消息能让你安心,我愿意被你监视。”
她想起前世那个总在厨房忙碌的小宫女,每次送膳时都会偷偷多放一碟她爱吃的糕点。
巧玉的秘密观察本上,记的都是‘娘娘今日多用半碗粥’、‘娘娘亥时三刻熄灯’、‘娘娘今日如厕两次’,与那些权谋勾心斗角半点关系都没有。
就像现在,霍屹明明吃醋,却只是远远守着,从不越界。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远远地爱着她。
“纫兰。”霍屹声音微哑,“我一直以为前世你进宫后,就把我忘了。”
他永远都记得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他与兰嫔娘娘擦身而过。
娘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人往高处走。
她选择了更好的位置。
也用事实证明了,那才是属于她的高度。
“怎么忘得掉呢?”纫兰声音细碎,“……只是放在心底更深处罢了。”
车内陷入沉默,车窗外斑驳的光影流转。
“阿屹,其实当年……我是为你才进的宫……”纫兰从未解释过。
她当年并不是自己想入宫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