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发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舒纫兰回办公室后,就打了个电话给刘益良,问这个副部的来头。
“老刘,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刘益良的声音透出一丝谨慎,“张智生吗?舒小姐怎么问起他?”
“我今天跟他打了个照面,他好像对我态度不是很好。”
“那他估计是因为舒董迁怒于你。张工是舒氏的开国元老啊。”刘益良的声音带着惋惜,“当年他和舒董、还有您母亲林总三人白手起家,他管技术,林总管财务,舒董负责销售。”
纫兰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
她调取原主尘封的记忆,貌似小时候林丽珍偶尔提起过“张叔叔”,说他是全香江最厉害的纺织工程师。
“公司准备上市时,舒董想收回元老们的原始股。”刘益良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就设了个局,假意让张工负责机器升级。”
纫兰声音微沉:“然后呢?”
“张工试引进了两台德国R型织机,专门织雨伞布。当时我们和富华伞厂有五年长约,这本是稳赚的买卖。”刘益良苦笑,“可偏偏这时,董事长突然和富华老板闹翻了。”
纫兰若有所思:“不会这么巧吧?”
刘益良声音隐秘,“据说富华老板在某次宴会上对梁太动手动脚,舒董一怒之下就终止了合作。”
纫兰淡笑:“这里面还有梁美妮的事?”
以她对梁美妮的了解,那倒霉的富华老板怕是掉进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后面新签的几个大单全是棉麻面料,R型织机只能织疏水性纤维,也就是涤纶、尼龙等化纤长丝织物。”刘益良叹息,“后来董事们指责张工浪费公款,有重大工作失误,投票将他踢出了董事会。”
“然后父亲趁机收回了他的股份。”纫兰握紧电话,“让我猜猜,这股份后面不会正好分给了梁美妮母子吧。”
“嗯,舒小姐说得一点没错。”
玻璃隔间里,张智生摔门的画面在纫兰眼前重现。
她终于明白那扇门后锁着怎样的愤怒与不平。
“毕竟是公司元老,舒董也不好做得太绝直接把人辞退,就将张工发配到了生产车间。”刘益良补充道,“但张工从此就……唉,天天看报喝茶,消沉了下去。”
“对了舒小姐,我忘了提醒你,生产部袁德发这个人,你可得小心提防着。我看他昨天来公司见了小舒总,怕是正琢磨着怎么针对你呢。”
“……”舒纫兰语调淡淡,“老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太对了,可惜也太晚了。”
刘益良愣住,“袁德发不会已经对您下手了吧?”
“嗯,不过我能应付。”
纫兰挂了电话,心里只有一句:好家伙!
这袁德发好心机啊!
一上来,不仅让她在车间触了工人众怒,还让她撞到了张智生的枪口上。
她现在在生产部算是无人可用了,从上到下估计没一个人待见她。
天崩开局,也不过如此。
一转眼的功夫,到了中午。
车间食堂弥漫着油烟味和员工聚集的汗味。
纫兰去得晚,餐盘里只剩些水汪汪的白萝卜,零星几点虾米须子漂在汤面上,寒酸得可怜。
她打了一份萝卜和白米饭,端着饭盒往回走,准备就这样凑合一顿。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见陈勉提着两个沉甸甸的保温桶等在那里。
“舒小姐,霍总吩咐送来的。”陈勉恭敬地递过保温桶,“霍家厨子做的,希望合您胃口。”
纫兰慢半拍地接过,“陈特助,你过来一趟要好久吧?”
“也没有很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勉嘴角挂着专业的微笑,“我以后每天都会来送,舒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不用这么麻烦每天送……算了我自己跟霍总说吧。”纫兰笑着表示感谢,“今天辛苦你了陈特助。”
“客气。”陈勉毕恭毕敬地离开。
纫兰回到办公室,拨通了霍屹的电话:“怎么还特意给我送饭?”
霍屹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地吐出,很有耐心:“厂区那边商业不发达,吃的东西少。”
“从本岛到这儿太远了,陈勉一来回至少要两三个小时。”纫兰打趣,“堂堂霍氏集团的总裁特助,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给你送饭,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纫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我是怕太麻烦,再说了我忙起来就不在乎吃什么。”
霍屹怎会不知道,她这个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的毛病。
从前在大殷,只要有紧急的民情,哪边水患了,又是哪边旱灾了,纫兰总是连轴转地召见大臣,顾不上用膳。
霍屹当时就急得恨不能亲自上去喂。
但又怕做得太过,惹人闲言碎语。
现在到了香江,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劝人吃饭。
这么好的事,怎么能错过?
忆起这些‘旧怨’,霍屹抱怨:“从前不好好吃饭,我就想写个折子参你。”
“什么?”纫兰无语,“这点事情你还要参我?”
“对啊,折子我都写好了。”霍屹语含戏谑,“后来担心你丢脸丢到史书上,就没真上奏。”
“那我可真要多谢霍卿的不参之恩,没让我沦为几百年的大笑话。”
霍屹语气转而认真,“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行吧行吧。”纫兰有些不耐烦。
“别犟。”霍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不能不让我照顾你。”
纫兰连连答应:“好好好。”
“你不好好吃饭……”后半句,霍屹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会心疼。”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纫兰细声又认真地应道:“好。”
霍屹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个会,先挂了。”
“嗯。”纫兰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阿屹,你也好好吃饭。”
“遵命。”霍屹常年紧绷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挂了电话。
舒纫兰打开保温桶,里面有黑松露口蘑、清蒸大虾、西芹牛肉、孜然羊排……
好多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她顿了几秒,眼睛倏然一亮,提起保温桶向外走去。
车间后面的几间铁皮房就是仓库。
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坐在木箱上,一边啃着大白萝卜,一边翻着本厚厚的《纺织机械原理》。
她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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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眼睛里流出几分技术人员特有的呆直。
纫兰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木箱上:“陈满霓,一起吃个午饭吧。”
保温桶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驱散了仓库织物和机油混杂的难闻气味。
从小住劏房的陈满霓,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她望着一桌子精致高级菜肴,局促地在工装上擦了擦手:“舒、舒总监……怎么上仓库来了?今天又要盘货吗?”
“今天不盘货。”纫兰递了双筷子给她,“我调到车间来工作了。”
“哦哦。”陈满霓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口蘑,放在嘴里慢慢嚼。
纫兰夹了块顶大的羊排给她,“满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香江大学机械工程专业。”
“那你挺厉害呀。”纫兰赞许的目光望着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起来学机械?”
陈满霓:“我就是感兴趣。”
纫兰边吃饭边问:“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张工吗?”
“当然,他是我师父。”陈满霓小口吃着虾,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全厂最好的工程师。”
“那你知道你师父很多年前,为公司引进过两台进口的R型织机吗”
陈满霓点头:“因为这事公司还给他记了大过,师父傲气,一怒之下自掏腰包付了那两台织机的费用。现在那两台机器还在5号车间吃灰呢。”
想不到张智生后来还自己付了钱?
舒炳华和二房这事做得可真上不了台面!
“既然张工自己付了钱。”纫兰思量,“那他为什么不把织机运走他用,或者卖了呢?”
陈满霓放下筷子,“其实我师父当初是想改造这两台织机,做成通用机型,生产市面上绝大部分的布,但没成功。”
她推了推眼镜,“可能师父觉得自己无能,丢人得很,就再也不想提这事了。”
“改造?这是个好主意啊。”舒纫兰眼里泛光,“不管怎么说R型机比现在舒氏用的织机还是先进不少,如果能改造成功,那肯定能提升生产效率。你们后来怎么没继续改造?”
陈满霓眼中闪过无奈:“您猜我为什么被派来看仓库?”
“你试过改造R型机?”纫兰敏锐地问。
“嗯。”陈满霓眼神黯淡,“但师父知道后很生气,将我骂了一通赶来了仓库。整个车间,没一个人为我求情。”
纫兰若有所思:“现在市面上的无梭织机,跟舒氏还在使用的有梭织机工作原理差别很大。
你一旦改造R型无梭机成功,大大提升生产效率,势必会推动舒氏引进新的机器。原来车间内的老师傅就失去了他们的地位,还会有很多人面临下岗。”
陈满霓忿忿不平:“就算有人下岗,那也是被时代淘汰。舒氏的织机落后同行一大截,再不改造公司也撑不了几年,他们早晚还是会下岗。”
“你说得没错!”纫兰望着那双眼镜片后发光的眼睛:“我支持你改造R型机,你有信心吗?”
“真的?”陈满霓眼睛倏亮,随即又犹豫,“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时间……”
“两周,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纫兰坚定的语气既有压迫感,又让人振奋,“陈满霓,两周内,你如果能搞定,就能改变自己住劏房的命运。”
“一言为定!”陈满霓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