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洛感觉有人在擦拭他的脸,湿冷的布帛故意在他额角绽开的伤口上反复打转,力道不轻反重,碾过破裂的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被这持续不断的恶意疼痛拽离了昏迷,意识像是从粘稠的沥青海里艰难上浮。
睁开眼的过程异常困难,眼皮沉重得如同被焊死。他敢肯定他的体内被注射了过量的无力药剂,还有别的些什么……让他体内原本流畅的魔力此刻阻塞不堪,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带来精神上的钝痛。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将眼帘掀开一条缝隙。
入目是有些刺目的月光,从高处的窄窗倾泻而下,惨白惨白的,像泼洒在地上的水银,冰冷地浸没了大半个房间。月光映在覆盖着灰尘的、繁复却破败的雕花座椅上,映在斑驳的墙壁上,也毫无保留地映在面前那张脸上——
一张本应早已腐烂在阿兹卡班最深处的脸。
“克劳奇。”他的声音嘶哑,吐出的字眼却冷硬如铁,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学长。”小巴蒂·克劳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里浸透着一股扭曲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愉悦,像是在看一个只有他懂的绝妙笑话。
他歪着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正常的光亮,混合着狂热、疯癫和一种孩子气的残忍。
埃米洛的视线迅速扫过环境,大脑在药物和伤痛的阻碍下拼命运转。
“克劳奇夫人把你换出来了。”他几乎是肯定地说。他想起三年前。当时阿米莉亚来找他,说克劳奇和克劳奇夫人想要探视在牢里奄奄一息的儿子。自从小巴蒂入狱,老巴蒂·克劳奇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弯了脊背,迅速衰老。伯莎也曾唏嘘地提过,说司长很后悔,他的夫人更是每天以泪洗面,生命仿佛已经提前枯萎……也许是从那对权势煊赫的夫妇脸上,看到了某种与记忆中罗杰和艾莲娜相似的东西,埃米洛最终对阿米莉亚点了头,亲手签了那张同意探视的协议。
“我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揣度你们一家疯子的逻辑。”埃米洛额角的伤口因肌肉牵动而抽痛,“你把伯莎和布德罗里克怎么样了?”他的目光像是黑夜里的火烛,试图通过眼神将对方钉死。
“别这么看着我,学长,好像我是什么怪物。”小巴蒂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点委屈。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盖在埃米洛的眼睛上,近乎粗暴地把他因痛苦和愤怒而紧皱的眉头揉开,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亲昵和掌控感。
“我说过了,别对着我露出这种表情。”他的声音冷了下来,移开手掌,展示一件作品般端详着埃米洛被迫“平静”下来的脸。
“伯莎·乔金斯好得很……克劳奇本来是要给她一剂强力的‘一忘皆空’的。不过他没想到,他这个密不透风的家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存在……”小巴蒂的声音压低,像在分享一个亲密的秘密,身子凑近了埃米洛。
他从皱巴巴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不停挣扎、发出凄厉“吱吱”惨叫的小动物。那是一只灰褐色的老鼠,缺少了一根手指。对于他的抓握表现出极度的恐惧和抗拒。
“这么抗拒?”小巴蒂嗤笑一声,捏着老鼠的尾巴,把它倒提着在空中随意晃了几圈,动作轻佻又残忍,“你们不是亲密无间的室友么?我可是很怀念我在霍格沃茨的室友们的……来,打个招呼吧,彼得学长。”他故意拖长了那个名字。
老鼠吱吱乱叫,爪子在空中扑腾。在小巴蒂把它放在埃米洛面前时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尖锐惨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甚至在埃米洛的鼻尖上慌乱地踩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窜下沙发,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看来他没脸见你。”小巴蒂微笑起来,那笑容纯粹却冰冷,眼底毫无暖意,“该说老同学的情谊终究是不一般么?他在你家的时候都不忍心朝你发射那道咒语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一小块浸透了白鲜香液的棉球,朝着埃米洛额头上仍在渗血的伤口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就是这道。”
“滋——”一阵带着刺痛感的烟雾升起。
“布德罗里克是他,罗杰是你。”埃米洛微微侧头,让那带着刺激性的棉球落在太阳穴上,声音里淬着冰冷的鄙夷,“一个胆小怕事的样子演都不用演,一个靠当别人的便宜爸爸获得无聊的乐趣。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小巴蒂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击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疯狂,“你知道吗?学长,我是你这边的!你这边的!我一直都是!”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瞬间变得激动而偏执,猛地凑近,呼吸几乎喷在埃米洛脸上:“埃弗里,罗齐尔……当年这些最核心、藏得最深的食死徒,没有我提供的内部情报和活动路线,傲罗办公室能那么顺利地把他们一网打尽吗?嗯?”
“魔法部后来针对孕妇和重点保护家庭的紧急转移计划,泄密的人不是我!是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他告诉黑魔王的!为了让预言实现……我帮你们寻找波特和隆巴顿的踪迹……我做的都是好事!都是你想做的!我手上沾的血,没有一滴是无辜者的……没有一个人的手比我更干净!你信吗?学长?你信我吗?!”
他的情绪转换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卡住埃米洛的脖颈,强迫他直面自己眼中燃烧的、近乎癫狂的渴求:“你应该像我当初信任你那样信任我……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从在霍格沃茨走廊第一次遇见你开始……你递给我药剂,提醒我注意休息,还在扉页给我写下了O.W.Ls考试加分的关键咒语要点……后来,毕业前,你告诉我,要自己思考,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
他的声音忽然蒙上了一层虚幻的朦胧,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没有人像你一样……你知道当你后来把那个关于‘黑魔王标记的男孩’的预言碎片告诉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我那时心想,你终于看清了这一切的虚妄,终于愿意和我一起,彻底推翻克劳奇和他所代表的那套令人作呕的秩序了!即便我知道这可能是替你吸引火力,甚至是替你去死……我也像最忠诚的殉道者一样,心甘情愿地撞了上去……”
“我是让你走出你父亲病态的评价体系,不是让你去加入另一个更疯狂的组织……”埃米洛因缺氧而呼吸困难,胸腔剧烈起伏,咳嗽着打断他扭曲的倾诉。
“黑魔王……”小巴蒂的眼神变得无比狂热,被这个名字点燃了,“他是最懂我们的人!”他猛地放开了埃米洛,却又瞬间凑到他的耳侧,声音变得湿冷而充满蛊惑,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将他困在沙发的阴影里,“你知道么?……黑魔王跟我一样,继承了一个耻辱的,父亲的名字!跟我们一样,拥有一个让人绝望、恨不得将其彻底抹除的父亲,还有一个软弱无能、无法保护我们的母亲……他理解我们!理解我灵魂里每一寸的痛苦和愤怒!他给了我……前所未有的认可和爱!那是克劳奇永远不可能给我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埃米洛艰难地喘息着,掀起薄薄的眼皮,目光冷冽如冰,“黑魔王已经死了。他的残党几乎都进了阿兹卡班,剩下的人忙着和他划清界限,或者干脆遗忘。只剩你还在这里发疯。”
“他没有死!!”小巴蒂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撕裂空气,里面充满了被亵渎神祇般的狂怒!他猛地一把将埃米洛从椅子上掀了下去!
埃米洛毫无反抗之力地重重摔在地板上,头侧狠狠撞击在旁边硬木茶几的尖角上!刚刚稍有凝固的伤口瞬间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渗入地毯。
“他在追求永生的道路上比谁都走得更远!他已经触摸到了死亡的奥秘!他逃脱了死神!”小巴蒂站在他上方,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因暴怒而扭曲,眼睛里燃烧着近乎实质的疯狂火焰。埃米洛在剧痛和眩晕中心底冷笑——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早就被雷古勒斯·布莱克上交并摧毁了,黑魔王另一半灵魂已灭,他再也回不来了。
几秒中的寂静,风暴再次变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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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蒂的怒气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神经质歉意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埃米洛重新扶起,安置回沙发上,甚至体贴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仿佛刚才施暴的是另一个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生气的,真的……但谁叫学长你总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呢?”
他蹲下身,将侧脸轻轻靠在埃米洛无法动弹的腿上,然后拿起埃米洛那只无力垂落的手,用自己冰凉的脸颊眷恋地蹭了蹭那同样冰冷的皮肤。
他疯了。埃米洛冷眼看着小巴蒂的动作。
“你要知道……学长,是你对不起我,”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控诉,“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一次都没有。甚至到了现在,我都在为我们的将来努力……你明白吗?”
他拿起魔杖,像是要证明什么,突然挽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露出手腕内侧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陈旧疤痕,那些伤疤狰狞地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诉说着极致的痛苦和疯狂。“你知道老克劳奇把我弄出来后,对我做了什么吗?日复一日!他对我施加最强力的夺魂咒!把我变成一具不能动、不能说话、没有思想的傀儡!像个玩具一样摆在他该死的办公室里!学长,你知道之前在阿兹卡班的日子有多难受吗?那些摄魂怪……”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里面充满了真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眶里滚落,滴在埃米洛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我很害怕……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还会害怕得发抖……在阿兹卡班的时候,我害怕睁眼,因为一睁眼就是那些冰冷的、吸取快乐的怪物靠近……我只能靠着疼痛,靠着自残竭力维持最后一点清醒,我怕我睡着了,就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他指着那些伤疤,像个展示伤口以乞求怜惜的孩子。
“后来……我母亲用她的命把我换出来了……我心里没有一天不在受煎熬!我对不起她……而克劳奇!那个男人!他每天继续对我施加夺魂咒!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坟墓里!最开始,这房子里有无数的画像,我的那些‘光荣’的祖先们,在老克劳奇出门后,就开始日夜不休地咒骂我!骂我是家族的耻辱!是孬种!是败类!那些声音充斥在我耳朵里,快把我逼疯了!克劳奇叫我好好听着,‘反省我的罪孽’……但我哪里有罪孽呢?杀死两个恶贯满盈的食死徒算罪孽的话,学长,你的手上是不是也沾满了洗不掉的鲜血?嗯?”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眼神却变得偏执而锐利,死死盯着埃米洛。
“我可以不怨你……不怨你后来选择了帮助雷古勒斯·布莱克那个叛徒,不怨你把我最大的秘密当做福吉那蠢货政治上位的工具……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
他伸出手,狠狠抓住埃米洛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往下扯,迫使他对上自己扭曲的视线,“我原谅你了!你对不起我!你记住了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我的人!你欠我的!你该用你的下半辈子来偿还我!”
“如果连那些本来该死的、跟你非亲非故的小崽子(多萝西)都能让你愧疚,让你每个月都像个圣人一样去探望他们……那你对我!就该带着这份愧疚下地狱!”小巴蒂剧烈的喘息着。
“但我不希望你死……”下一秒,他又猛地松开了手,力量瞬间抽离,重新变回那个蜷缩着的、脆弱依赖的姿态,甚至轻轻把脸埋进埃米洛的袍子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病态的依恋和渴求,“我希望你好好的……学长。我希望你……比如现在,能跟我说晚安,毕竟你现在需要休息,不是吗?”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孩童索要睡前故事般的、纯粹却令人脊背发寒的期待,等了很久,只等到了埃米洛冷酷的闭眼。小巴蒂所有的情绪都从脸上消失了,他没有继续情绪崩溃,没有再做发狂的动作,却比刚才更加令人恐惧。
他给埃米洛盖上了一条毯子,拉上了窗帘,把惨白的月光隔绝在外。
“晚安,学长。”他最后说道,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