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人群因肌肉大哥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骤然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过来，聚焦在这群看起来确实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身上。
瞧着是不像散修，可明德宗？
那可是雄踞一州的大宗门，他们的弟子出行，不都该是前呼后拥、灵舟开道、仙鹤随行的吗？
怎么会沦落到和他们这些散修一起，天不亮就来挤这廉价的银月舟？
“这、这……大哥您真是说笑了，从何说起啊……”黄长老好不容易下去点的汗，一下子又冒了出来，笑容僵硬。
老实人毕方和薛池更是眼神闪躲，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呦~这位大哥，您可太抬举我们啦！”关键时刻，还得是玲珑顶上来救场。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边笑，一边顺手从身后拉过一个吓得小脸煞白、还没缓过神来的剑修小师妹，推到前面：“您瞧瞧，这孩子脸都挤白了，吓得不轻。我们要是明德宗那等大宗门的弟子，去哪不能坐着自家威风凛凛的宗门灵舰？何苦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受这份罪，挤得跟咸鱼似的呢？”
肌肉大哥一听，摸了摸光头，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明德宗好歹是名门正派，确实干不出这么掉价还折腾弟子的事。
但他脸上多少还是有点疑惑：“但我瞧你们这一行人，数量可不少，得有二十来个吧？一般的散修小队，可没这么大阵仗。”
“这……”玲珑被问得一哽，脑子飞速运转寻找借口。
大哥抓住了漏洞，狐疑的目光更加锐利，挨个扫过他们：“你可别说是其他小门派。就咱们这旮旯，除了明德宗，我也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其他宗门，能一次性派出这么多年轻弟子集体行动。你们这来路不简单哇。”
“大哥您真是抬举我们了。”
眼看要露馅，楚澄立刻微笑着无缝接档，“我们哪里担得起什么门派、散修的名头？就是一群修为怎么也练不上去的玩意，也没什么福气拜入宗门。”
她语气自然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自嘲，“混成这样，可不就只能抱团取暖，一起出来闯闯，试试看能不能挣点辛苦灵石，糊口修炼嘛。”
“是吗？”光头大哥将信将疑，目光在楚澄坦然的脸上逡巡。
说实话，他还是不太信。眼前这群人，虽然模样狼狈，但那股子文雅书卷气和对视时眼神里的清澈实在不像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
可偏偏楚澄态度诚恳得不得了，语气和缓自然，眼神清澈见底，实在不像撒谎的样子。
楚澄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多半会说：这是自然。
别说用人眼判断，就是现在搬来个专业的测谎仪，那上面的指标都得是一条毫无波澜的直线！
专业的心理素质和表情管理训练，那可不是白给的，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自然是真的。”
楚澄环视一周，见几乎整个甲板上乘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心中暗喜：正好，省得额外吆喝了！
只见人群中央的少女突然勾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猛地从腰间的芥子袋里掏出一块天蓝色的素布，手腕利落地一甩，“啪”地一声，布匹展开，整整齐齐地铺在了甲板一角空地上。
还没等众人从这变戏法般的操作中反应过来，她已经如同哆啦A梦掏口袋一样，接二连三地从芥子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沓沓绘制好的基础符箓、一瓶瓶常用的低阶丹药、几件小巧的一次性防护法器…
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灵光虽然不耀眼，但数量着实不少，看得人目不暇接。
就这，还不够！
最后，她居然又掏出了一块轻便的木牌招牌，稳稳地立在摊位最前面。
牌子上用灵动的笔法画着五个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小人，正中间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渭竹！
“各位道友，各位前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楚澄声音清亮，带着笑意，“少年，靓女，来点实惠好用的符箓丹药防身吗？初入秘境、日常修炼、与人切磋的必备良品啊！”
还没等有人拒绝或者询问，她又立刻抛出了重磅炸弹：“开业大酬宾！感谢各位同行之缘！今日所有货品，一律成本价！最便宜的清洁符、暖身符，只要一枚下品灵石！没错！只要一枚下品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嗯？！
一枚下品灵石？！
这么便宜？！
这价格瞬间像是一道惊雷，劈散了所有关于“明德宗”的猜测和怀疑！
管他什么明德宗不明德宗！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这价格，比长生集市里的店铺批发价还低啊！
“你说真的？一枚下品灵石？”
一个看起来精打细算的女修最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挤上前来问道：“这么便宜……不会都是没什么效果的废符，或者快过期的丹药吧？”
玲珑还在懵逼状态，没完全跟上楚澄这闪电般的节奏，但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按照早前商量好的，下意识地接话推销。
“哪能呢姐姐！您放心，这可都是、都是……”她快速扫了一眼楚澄摆出来的东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顶级”、“珍品”等不符合地摊定位的词汇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更接地气的说法：“都是上好的基础符箓丹药！用料扎实，效果稳定，童叟无欺！”
见还是有人将信将疑，楚澄伸手指了指那块画着小人的招牌，朗声道：“诸位请看！我这都有‘渭竹’标识，是正品渭竹符箓才有的独家防伪标记呢！”
“渭竹符箓？是啥牌子？没听说过啊。”人群中有人嘀咕。到底是底层散修，不是谁都去过珍宝阁那种高端场所。
不过好在也有见多识广的，此时就怯生生地补充道：“渭竹……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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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珍宝阁里卖得特别火的那个‘渭竹暖宝宝符’？那个据说冬天贴一张，浑身暖和一整天还不影响活动的？”
“珍宝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珍宝阁是长生集市的铁招牌，能放在那里卖的东西，质量绝对有保障啊！
楚澄点点头，刚刚询问的那位女修眼睛瞬间亮了，拼命从拥挤的人群中又往前挤了挤，急切地问：“姑娘！你这里可有那个暖身符？我昨日去长生集市想买，伙计说早就断货了！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了！”
“当然有！姐姐您可算问着了，碰着我，您今天可算赚大了！”
楚澄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从一堆符箓里精准地抽出一沓绘制着特殊纹路的符箓，“渭竹暖宝宝符，持久恒温，轻薄透气，今日开业特惠，只要一块下品灵石一张！多买还有优惠！”
“给我来五张！”姑娘是个爽快人，“好用我下船前再买！”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又有珍宝阁的名头，质疑瞬间被购买欲淹没。摊位前立刻变得火爆起来，散修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价格。
趁着玲珑和江景辞手忙脚乱地开始招呼生意，黄长老悄悄抹了把汗，凑到楚澄身边，压低声音，又是后怕又是佩服：“楚、楚师侄啊……你这、这也太突然了……”
楚澄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一位大叔打包符箓，一边抽空对黄长老低声道：“长老，危机就是转机。我看咱们不是也带了不少常用的基础丹药和药材吗？”
"那些东西送人拿不出手，不如拿出来一些，定个实惠的价格，趁这个机会周转一笔灵石？我看这银月舟上，需求不小。”
黄长老闻言，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宗门确实给他们此行配备了不少基础物资，其中低阶丹药占了大头，本意是给他们自己路上自用或者当做添头送人。
楚澄说的没错，可让他一个长老，像个小商贩一样在灵舟甲板上摆摊卖药……这、这老脸有点挂不住啊！
“这……这不太好吧？有失、有失体统……”
黄长老搓着手，脸色微红，声音细若蚊蝇，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苍蝇腿也是肉，宗门，确实太穷了啊！
楚澄看穿他的别扭，也不强劝，只是笑了笑，继续忙活自己的生意。
一天时间，就在这喧闹的交易中飞快过去。
楚澄带来的那些物美价廉的“渭竹”牌基础符箓和少量丹药，几乎销售一空！
她那个不起眼的芥子袋，肉眼可见地变得鼓鼓囊囊，里面装满了哗啦啦作响的下品灵石，甚至还有几块成色不错的中品灵石！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羡煞旁人。
黄长老在一旁看得是眼热心跳，坐立难安。
尤其是看到几个弟子拿着刚刚赚来的灵石，兴奋地小声交流，而自己带来的那些宗门丹药还静静地躺在储物袋里吃灰时，那种损失了一个亿的感觉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