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是想要钱财,那是他们欠我的,若是没有了那个孩子侯府的一切就是我的。”
这是沈月棠招认的最后一句话,文书记录在案,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她的供述。
长长的案卷拿在手上,桓晏一字一句看完,看了许久才最后问了一句话,“药是谢氏给你的。”
沈月棠点了点头,“她说那是落胎的药,我怎知能要柳阿五的性命。”
重重地一声叹息,桓晏吩咐:“带下去安顿起来,好生照料。”
月华如水,银霜满地。
走出刑狱的大门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胸腔中的憋闷才稍有疏解,这样一桩案子已然触目惊心,还不知桓氏发家的背后还有多少个沈月棠和刘铮。
望了一眼月色,桓晏翻身上马直奔隐世阁。
袁子与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正睡得香甜,睡眼惺忪地埋怨桓晏,“做什么大半夜扰人清梦,你是厉鬼吗半夜都不睡……”
一卷系着麻带子的卷宗被扔到脸上,袁子与手忙脚乱地接住,错愕片刻恍然大悟,“你查清楚了?”
桓晏点头,面色铁青。
袁子与心下了然,“这个结果也是你意料之中,如今不过铁证如山,怎么反而难过起来。”
说完起身拿下外裳披在身上,趿着鞋去点了灯,又慢慢沏了一盏茶递到桓晏面前,“看淡些,只怕……”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却被桓晏接过,“只怕这样的证据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触目惊心。”
袁子与不语,默默饮茶。
桓晏看着他,“你想娶含嫣,若是日后侯府坍塌你也务必要保证绝不亏待她半分。”
眼神灼灼郑重其事。
袁子与听了这话却气道:“桓晏你是第一日认识我吗,你当我是看中了你家的门第才要娶含嫣吗,还是你觉得我袁子与骨子里就是那等小人。”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桓晏这才轻笑一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就是打个招呼,动这么大肝火作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他,“你的机会来了。”
*
翌日一早,袁子与一身劲装蹲守在福安堂对面的巷子里。
信封上描述的人一身棉布素衣长衫,戴一顶很大的帽子遮住了头脸,但那人走路有一个特点便是右脚比左脚脚步更重,是以整个人在走起来的时候左肩高右肩低,这算是唯一一条辨别的线索。
袁子与不想错过这次立功入仕的机会,一大早便带着干粮守在门口一眼不错地盯着大门处进进出出的人。
直到过了午时,日头最毒辣炎热的时候,街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少,零星有几个从药房门口路过的,就连一旁摆摊做小买卖的也都打起盹儿来,袁子与这才看到那名男子出现。
装扮上一点不错,只是手里多了一个布袋。
那人十分谨慎地进门后左右看了看,打药房里头出来一名白须长者接待他,二人径直穿过大堂进了最里面的一扇小门。
这家福安堂是京城最有名的药铺,主要是因为有一名曾经宫里辞官的太医坐诊,这才将名声打了出去。
也的确不是浪得虚名,许多疑难杂症和沉疴多年的疾患都在这里治愈。
袁子与早已打听清楚,这家药铺只有一个正门,是以只需在此等候便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男子走出福安堂拐入旁边的一条深巷,袁子与跟了上去。
巷子狭长逼仄,男子走了几步后发现了身后人的跟踪稍作停顿后倏然加快了步伐跑起来,袁子与紧追不舍三两步赶到了那人身后纵身一跃到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在下袁子与。”袁子与笑着用剑指向那人,“桓大公子,别来无恙。”
*
隐世阁三层雅间里,桓晏和桓启元相对而坐。
香炉里冉冉上升的青烟飘散在空中,微风吹动纱帘,茶香四溢,日光正好。
桓晏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宠茶具,对面桓启元静静地看着他。
在桓晏的印象中,上一次见到桓启元还是九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桓启元也不过十三岁。
时隔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安静,即便是被袁子与抓来也丝毫不见窘迫和紧张,眉目疏淡眼神笃定,儒雅温润的面庞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正如少年时一样,总是偷偷跑来看望犯了错被父亲责罚的桓晏:“怀松,来吃些东西吧。”
“你跟了我多久。”
桓启元似乎并不意外被桓晏找到,声音仍旧平稳朗朗。
“既已回京又为何躲藏。”
桓晏并不答他的话,反问桓启元,“府中为你办了丧仪,想必你应当知晓。”
静默无声。
两息后,桓启元笑了笑,端起茶盏兀自饮下,而后看着桓晏。
“如今连一声大哥都不叫了吗。”
桓晏抿唇不语,垂眸专注烹茶。
“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为兄做的甜饼,总说比厨子做的好吃。”桓启元说起童年往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我那时候总是半夜偷偷做了许多,然后藏起来,专门留着给挨罚的你。”
“那时候的怀松啊实在太淘气,总是惹得父亲生气,罚你跪祠堂。”
“你偏还脾气大……”
“因为谢氏欺负我的母亲。”桓晏倏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在为我母亲出头。”
他眼神充血怒火中烧却在极力按捺。
桓启元一怔,旋即闭了口默默点了点头,“母亲的确有些时候做得过分了些,可是她毕竟是侯府的夫人……”
“所以就可以随意欺辱旁人吗。”桓晏冷笑,“桓启元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桓晏。”
桓启元陡然提高了声调,“我是你的兄长,你是桓氏的儿子,那个女人不过一介歌姬……”
呛啷一声,桓晏把剑直指桓启元咽喉。
“桓启元我警告你,再置喙我母亲一个字,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究竟想做什么。”桓启元也急了,“侯府是你的家,那个人是你的父亲。”
“桓氏无恶不作欺压百姓霸人家财害人性命,桓启元你别说你毫不知情。”
再一次静默,桓启元低下了头缓缓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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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晏这才收了剑,利剑入鞘震声刺耳。
“正因如此我才要计划万全之策。”桓启元的语调恢复了平缓,“那是我的父亲,他如此做也是为了家族为了桓氏的百年基业,我知他错,所以我才要想办法弥补他的错误。”
“呵。”桓晏冷笑,“所以你杀了刘铮。”
“不,我没有。”桓启元瞪大了双目否认,“刘铮是落水而亡,我也是,只不过我幸运了些,被浮木所救。”
青烟袅袅,茶色渐浓。
片刻后,桓启元再次开口:“刘铮和沈月棠夫妇是凉州人士,三个月前成亲,刘家祖上有些田产,刘父做珠宝生意,从南洋进货到大夏贩卖,多年来积累了一些家业,大约有几个珠宝铺子,日子过得殷实。”
“半年前二叔去了一趟凉州,刘父想在京城开铺子特寻人引荐。”
桓启元面色微微有些发红,“你知道二叔那个人,向来做事情没有章法,这一点父亲不知罚过他多少次,可是他总是如此不知悔改。”
“当即看中了人家的基业,倒也不必亲自出面便拿到了契书。”
“我也是到了凉州才知晓刘家的惨状,刘父刘母抑郁而终,刘铮带着沈氏想要入京告状。”
桓晏冷笑,“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恐怕桓众望至今都不知晓。”
“二叔手下的人惯常行事作风如此,他约束不力。”
“桓启元。”桓晏怒视着他,“一家子人命,你一句约束不力就可以轻飘飘带过吗。”
“桓晏,想一想你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桓启元振振有词,“这世间人与人本就不同,你我生在权富之家享有无上尊荣和资源,这就是命,世间总要有人失去有人得到,难道与生俱来的权利和财富是我们的过错吗,那也是我们祖辈用血汗拼出来的。”
桓晏冷笑,“好一个血汗拼出来的,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抢来的。”
“所以,桓启元你遮遮掩掩机关算尽是想掩盖掉桓众望的罪行,替他粉饰太平对吗。”
“不,不是粉饰太平。”桓启元露出无奈的表情,“刘铮的尸首被你们找了,你们也发现了我没有死,二叔的罪行无法掩盖可我想尽力弥补,希望陛下可以宽宥原谅侯府的过失。”
过失,他只认为这是一次小小的过失。
桓晏无语,不欲再与他多说。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有想到读尽圣贤书被陛下赞誉有加的桓启元,在得知桓氏谋财害命之后想的却是将功补过,替侯府说情。
并且还企图说服他。
“怀松,我们是兄弟,你是桓氏的人,这一点你不要忘了。”
桓启元见他不语以为可以说服桓晏,绕过茶桌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二弟,是父亲的儿子,我们得齐心协力。”
“桓启元。”桓晏拨开他的手,眼神冷峻地看过去,“我籍属通文上姓李。”
“你……”桓启元始料未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而后又想到什么,面露惊惧,“你此番回家是为了……”
桓晏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揭露桓氏罪行,亲手掀翻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