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以后,麦子像是被太阳烤透了似的,一天一个样。陈秀娥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这片金黄的麦浪,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前两日还有些发青的麦穗,一夜之间全低下了高傲的头,金灿灿颤巍巍,仿佛在邀请人们去收割。
“当家的,该开镰了吧!”陈秀娥抹了把额头的汗:“我看还是得把老三叫回来,不然这么多地,家里这两口半人哪忙得过来。”
秦大兴对小儿子有些不满,听到这话"哼"了一声:“老四都多大的人了,干活还是这么不顶事,干老三像他这么大时,早就是个全劳力了。”
"你少说两句,"陈秀娥弯腰掐了个麦穗在手里搓着,“家树的长处原不在这上头,虽然种地一般,但他念书好啊,将来准是个吃公家饭的料,会不会种地也不打紧。"
秦大兴白了老伴一眼:“明年就毕业了,要是考不上高中......”
"秦大兴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伴老伴截断:"呸呸呸!说的什么晦气话!咱们家树那成绩咋能考不上高中,你个死老头子,这说割麦子的事呢,你别东拉西扯的行不行。”
秦大兴慢悠悠道:“成,下午我去老三家地里看看。要是她的麦也熟了,明天咱们先去把她那两亩地收拾了。完了拉回来你帮着晒,后天咱们再开镰收自家的。"
陈秀娥一听就不乐意了:"老三那点麦子急啥?先割咱家的不是一样?"
"你呀!"秦大兴瞪这个糊涂老伴儿一眼,摇头道,"非得把闺女的心伤透了才舒坦是吧?”
见陈秀娥似是不服,秦大兴继续道:“这些日子老三挣钱,咱家,可没少跟着沾光,我把话撂这儿,要是不先帮着老三把麦子割了,非但她不会来家里帮忙你也休想再吃上闺女的孝敬。”
"行行行,听你的还不成。"陈秀娥委屈的嘟囔着,"我这不是怕误了咱家的农时么..."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爸!妈!"
秦大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谁说老三不惦记家里?这不就来了么。"话音未落,秦秧苗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爸,我看咱家的麦子黄得差不多了,该开镰了吧?"秦秧苗一边用手扇风一边问道。
秦大兴点点头:"你那块地咋样?"
"熟透了,随时都能割。"秦秧苗抹了把脖子上的汗,"穗头都沉甸甸的,再耽搁怕是要掉粒儿。"
"那成,明天就从你那两亩地开始。"秦大兴盘算着,"争取一周内把这几块地的麦子都收回家。"
陈秀娥突然插嘴:"你公公那边没说帮着你收收?"
秦秧苗嘴角一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妈,我这不一看麦子熟了就赶紧往娘家跑么?不过您说得也对,我这头一年过门的新媳妇,丈夫又不在家,我要找过去公公能不管我?得了,我现在就过去问问。”
"胡闹!"秦大兴狠狠剜了老伴一眼,烟锅在鞋底上磕得啪啪响,"咱家这么多人,还收不了这两亩地?亲家公家里人多事杂,,等轮到老三那块,得啥时候?"他转向闺女,"就按刚才说的,明儿一早我带着你妈和老四过去。"
秦秧苗笑着点头:“那成,我一会儿回去把明儿吃的干粮蒸出来。”
"把咱家腌的咸鸭蛋也煮上十几个。"秦大兴吩咐完,见老伴还拉着脸,眼睛一瞪,"咋的,舍不得?"
陈秀娥被瞪得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事情说定,秦秧苗拍拍身上的麦芒:"爸,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等闺女走了,秦大兴压低了声音骂老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的提亲家公干啥,他要真去帮咱闺女收麦,这个麦收你就别想秧苗帮你在地里收一镰刀麦子了。”
等闺女走远,秦大兴蹬着老伴儿,压低声音骂道:"你脑子里灌麦糠了?好端端的提什么亲家公?他要真去帮忙,这个麦收你就别想指望老三帮你割一镰刀!"
见媳妇一脸转不过弯儿的蠢样儿,秦大兴气不打一处来:“榆木脑袋!老三要是在婆家帮忙收麦,还能顾得上娘家?等李家那十几亩地收完,咱家的麦子早烂在地里了!"
陈秀娥讪讪:“这,我不是没想到吗?”
秦大兴懒得看她,只觉自己这老伴真是蠢透了。
天刚蒙蒙秦家父子三人就赶到了。秦秧苗把爹妈往屋里让:“爸妈,你们咋来这么早,还没吃饭呢把,正好我这馒头刚出锅,咱们先把早饭吃了再割麦。”
秦秧苗对自己妈再了解不过,知道她必然得带着全家过来吃饭,早就把早饭备好了熬了大锅绿豆汤,蒸了馒头炒了个当季的蔬菜又摊了个鸡蛋,虽说不上多丰盛,但也很不错了。
陈秀娥抬眼一看没肉就有些不满,张嘴刚要说啥,被秦大兴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吃饭。”
陈秀娥这才消停了。
秦家树大口咬着馒头:“姐,好久没吃上你做的饭了,还怪想的。”
秦秧苗笑道:“那你就多吃点!”
吃罢早饭,拿上磨得锃亮的镰刀四人一起去割麦。秦秧苗动作最快,左手拢住一把麦秆,右手镰刀一挥,麦子便整齐地倒下。她弯腰、挥镰、捆扎,一气呵成,熟练得像是做过了千百回。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但她顾不上擦,只是偶尔用袖子抹一把。
四人里头最吃力的要数,他的动作生涩,不时被麦芒扎得龇牙咧嘴。
秦秧苗站起身抹了把汗,走到秦家树近前:"手腕要用巧劲,别使蛮力。看,这样一勾一带就下来了。麦子熟透了,太用力反而要扯掉麦粒。"
中午时分,太阳毒辣起来,三人躲在田边一棵老槐树下休息。秦秧苗从竹篮里取出三个粗瓷碗,给爹妈一人盛了碗绿豆汤。汤里飘着几粒煮开花的绿豆,看着就解暑。
"照这个架势,天黑前准能收完。"秦大兴掰开馒头,往里夹了块流油的咸鸡蛋,"待会儿我跟家树往场院拉麦秆,趁着日头好,今晚就摊开晒上。"
秦秧苗点点头,嘴里咬着馒头含糊不清道:“爸,拉麦子太沉了,一会儿还是我去吧!”
“那割麦就轻省了?都一样。”秦大兴放软了语气嘱咐闺女:“老三,待会儿干完了,你把家里东西收拾收拾,这几天还是住到咱家去。”
“诶!”秦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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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点头应了,顺手把爹碗里的绿豆汤又添满。
日头西斜时,两亩地的麦子全都割完,整整齐齐码在了秦家场院里。秦大兴背着手绕着麦垛转了两圈,麦秆捆得结实,垛得也齐整。"家树,今儿个你在这儿守着。"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后半夜我来替你。"
从麦子割回来到入囤,这段时间必须时刻盯着,一刻都离不得人。
往后几日,天还没透亮,秦家爷仨就扛着镰刀下地了。陈秀娥在家也不得闲,翻晒麦子、烧火做饭,晌午头还要挑着扁担往地里送饭。扁担两头挂着竹篮,一头是热乎乎的饭菜,一头是晾凉的绿豆汤。
"妈,歇会儿吧。"这天晌午,秦家树见母亲的后背都叫汗水溻透了,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忍不住劝道。
陈秀娥笑的脸上似开了一朵菊花:“妈不累,倒是你,天天在地里这么干活,可别逞强。热了就往树底下躲躲,渴了就多喝两口绿豆汤,听见没?”
秦大兴听不下去:“你这嘱咐三岁孩子呢,老四多大了能不知道冷热?”
陈秀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搭理自家这个老头子。
一连忙活了五六天,总算把所有的麦子收割脱粒完毕,接下来只要没有连阴天,把麦子晒干,这个夏收就算是完美结束了。
麦收回来的第二天下午,天气热的出奇,秦大兴指着远西北方的天际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团墨黑的云,"怕是要下雨,咱们赶紧把这麦子收起来。"
陈秀娥也蹙眉朝远处看:“能下雨吗,会不会一会儿就过去。”
“妈,听我爸的吧,宁肯百忙一场,也别让大雨泡了麦子。”说话间秦秧苗已经抄起一把木锨开始堆麦子。
汗珠子顺着秦大兴晒得黝黑的脖颈往下淌。"秀娥!把塑料布都找出来!家树!别磨蹭了!"
陈秀娥抱着塑料布从屋里窜出来,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远处传来闷雷声,像有个巨大的石碾子在天上滚动。场院边的杨树叶子突然翻出灰白的背面,起风了。
“还真是要下雨了。”陈秀娥虽然嘀咕着,也拿起扫帚跟在闺女身后将麦子扫到一处。
活才刚到一半,远处雷声轰隆隆想起。
秦大兴面上显出急色:“不好,要下雨了,家树,快着点。”
第一滴雨砸在秦家树鼻尖上时,他正撅着屁股压塑料布。"哎哟!"小伙子一激灵,手底下更使劲了。转眼间雨点就密了,打在塑料布上,腾起一股子土腥味。
塑料布在风里哗啦啦地响,像要挣脱人手飞走似的。秦家树咬着牙,腮帮子鼓起两道棱,手指头都勒出了白印子才把布角拽住。雨点子越来越密,打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像炒豆子似的。
"秧苗!后院!"秦大兴嗓子都喊劈了。
雨越下越密,秦秧苗的头发全湿了,贴在脸上,但她顾不上擦,深一脚浅一脚跑着往后院去。
终于,在暴雨倾盆而下的前一刻,最后一堆麦子被塑料布严严实实地盖好,四周用砖头压住。大家气喘吁吁地躲进场院边的小棚子里,看着外面如注的大雨。
"幸亏发现得早,"陈秀娥喘着粗气,"不然这半年的辛苦就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