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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司礼阁

作者:锦鲤满分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光初破,市声已起。京华这巨兽,在晨雾里缓缓舒展开了筋骨。


    棋盘街的铺面次第卸下门板,桐油刷过的木柜在曦光中浮着暖黄。绸缎庄的伙计抖开一匹杭罗,那水色便流淌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晃了行人的眼。隔壁药铺的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仁术济世”,药香丝丝缕缕渗出来,与对街食肆里蒸腾的肉饼热汽在半空里纠缠不清。


    街衢渐次喧腾。驼铃由远及近,叮当入耳,一队负着关外皮货的高大骆驼,蹄掌沉缓地叩在青石板上,仿佛敲着这座城的脉搏。它们昂首阔步,细长睫毛下目光沉静,全然不顾周遭鼎沸。卖花老妪担着两筐新采的玉簪与茉莉,白花碧叶上犹带露水,清冽之气竟暂时压过了脂粉铺子飘出的腻香。更夫刚交过五更梆子,倚在墙角,眯眼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


    市声聚散如潮汐。午后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白,胡同深处,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四合院灰墙间曲折回荡,一声递着一声。卖酸梅汤的挑子歇在槐荫下,青花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几个总角小儿围着担子,眼巴巴望着那乌梅汤里沉浮的碎冰。茶楼之上,丝竹隐约,说书人醒木一拍,惊起檐下几只灰鸽,扑棱棱掠过鳞次栉比的合瓦房顶。


    及至黄昏,灯笼次第亮起。酒肆招子高悬,映着归人倦容。车马声、叫卖声、寒暄声、杯盏声……种种市声混作一团,氤氲蒸腾,直上云霄。这喧腾的市井,便是古都最浑厚深长的吐纳,千年不息,吞吐着人间百味,聚散着烟火魂灵——一座城池的魂灵,原就沉在这万丈红尘里。


    “大汗,明日可否启程?”到了官家驿站,马力格帮主人拴住骆驼,跟在主人身后问道。


    “峻的婚事还未定,不着急回去。”贺兰荼此次来京除了给宫里进贡金银,布料皮革,还想给刚满16岁的独子在京里寻一门好亲事。


    今天十国来朝,在朝上不便提起此事,她这几年来给礼部上下不少打点,皇帝五年一选秀,去年已是错过,在等几年恐怕不妥。但各皇女选夫在即,贺兰荼想,儿子攀上太女的高枝也许比进宫侍奉年已四十的皇帝好得多。


    选秀还有半月就要举行,等儿子顺利嫁与太女,她再回家再好不过。


    宫墙深深,锁住了人间烟火气,却锁不住这轮中天的月。


    宫门次第落钥,沉重的闷响滚过九重殿宇,余音沉入砖缝。白日里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此刻尽数被月华洗过,褪去了骄阳下的刺目,只余下一片幽冷的、流淌的银,沿着飞檐的脊兽悄然滑落,无声地浸润着底下森严的斗拱。汉白玉的阶墀像结了霜,清光在上面缓缓流动,如同凝固的寒水。


    值夜的太监提着细纱宫灯,沿着漫长的宫道踽踽而行。那一点昏黄的光晕,在泼天盖地的月色里,渺小得如同萤火,非但未能驱散寒意,反而衬得周遭的殿影楼台愈发黝黑、沉寂、轮廓狰狞,如同蛰伏的巨兽。月光舔过朱砂斑驳的宫墙,那红便显出一种沉沉的暗紫,是凝固了数百年的血色。风是极轻的,偶尔掠过空旷的殿前广场,带起檐角铜铃一声细若游丝的寒颤,旋即又归于死寂。


    月轮愈升愈高,孤悬于飞檐翘角之上,清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层层叠叠的殿宇切割成明与暗的疆域。明处亮得惊心,纤毫毕现,仿佛能照见尘埃在光柱里无声沉浮;暗处则深不可测,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藏匿着无数被高墙吞噬的秘密。那光太冷,太亮,太透彻,照得九重宫阙如同巨大的冰雕玉砌的坟冢,华丽之下,透出森森的死气。


    忽有提铃太监自夹道深处行来,身影被月光拉得奇长,扭曲地印在冰冷的地砖上。沙哑的报更声拖长了调子,在死寂的深宫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尾音幽幽地散入月光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澜,旋即被无边的寂静吞没。几缕流云飘过,月影在云翳中朦胧片刻,复又挣出,依旧清冷地悬着,俯视着脚下这片被金瓦红墙圈禁起来的死寂人间。


    它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照着,照着朱门深锁,照着玉阶空凉,照着这繁华煊赫的牢笼里,每一寸被权势与孤寂反复碾压过的砖石。宫阙万千,尽在月华笼罩之下,也尽在这一轮冰魄千年如一的冷眼之中。


    皇宫*司礼阁


    “这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贺兰峻睡的正香,被礼司爹爹喊起来能不气吗?


    此次选秀共58位秀男,京城五品以上大臣之子与外邦国王之子为第一批。若哪位皇女没有选足,第二批则会在七品以上官员之子中再选一批。


    司礼阁会在选秀前半个月教习这些秀男,从礼数到妆容,从男训到烹饪,从如何伺候女人到……


    贺兰峻十分不满,院子里大家站成了五排,“这位弟弟,姑且忍一忍,礼司爹爹这是在教咱们呢。”


    贺兰峻旁边的男子叫连岫,看着温润如水,提醒他道。


    “安静!”冯爹爹站在台阶上,后面还跟着六个教习爹爹。“今晚是你们刚进宫的第一晚,想侍候天家皇女,就得言听计从,随叫随到,今晚便是你们的第一课。一会三位教习爹爹会在四个房间叫你们做事,你们须把他们当作皇女对待,我和其余爹爹在旁观察,不合格者会被记录在册,每天都有小考,隔三天会有大考,小考三次不合格者会被逐出宫外等待第二批再来重头学过。大考若有一次不合格者会被记录在册只能明年再来,听明白了吗?”


    “是,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


    “好,现在小考开始。”


    连岫是礼部尚书之子,教习爹爹给他出的题目很简单,让他做一碗馄饨送来。


    连岫到礼司阁自带的厨房里,食材备品很丰富。一般男子10岁就要开始学习烹饪,连岫8岁就已经会炒简单的菜肴了。这难不倒他。这对已经有了9年经验的连岫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连岫刚切好肉,就看见贺兰峻垂头丧气的进了厨房。


    “这简直就是为难人嘛,我哪里会做菜啊,还让我做黑芝麻汤圆,又不是元宵节!”贺兰峻吐槽,连岫笑笑,不知这位公子什么来头,最简单的烹饪都不会。


    “贺兰弟弟,你先去把那边的黑芝麻搜碾碎,一会我正巧要用到面粉,顺便帮你和了面团。”


    “真的吗!连哥儿你人太好了!”贺兰峻搂住他胳膊笑,几缕麻花辫笑的直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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