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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春来草自青
三月的风吹过红星生产队，积雪消融，土地变得松软。沈佳婷站在村东头的荒坡上，捧起一抔黑土，在指间捻了捻，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这片地荒了有五年了。"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佳婷微微一颤。她回头，看见肖晨逸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阳光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自从那个风雪之夜后，他们之间多了几分微妙的默契，却也多了几分刻意的距离。
"土质不错，就是石头多了点。"沈佳婷将手中的土撒回地上，"我在想，如果能清理出来，种点什么..."
肖晨逸走到她身旁，也抓起一把土看了看："种粮食产量不会高，投入劳力不划算。队里一直没管它，就是这个原因。"
"不一定种粮食。"沈佳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可以种药材，比如黄芪、党参，这些耐贫瘠的品种。"
"药材？"肖晨逸挑眉，"你懂这个？"
沈佳婷点点头。前世她的服装公司曾赞助过一个中药种植基地，对常见药材的种植技术有些了解。"县里药材公司每年都收购，价格是粮食的两三倍。而且药材不需要太肥沃的地，正好利用这种边角荒地。"
肖晨逸沉思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快速记了几笔："这个想法很好。明天队里开春耕计划会，你一起来，把这个建议提出来。"
"我？"沈佳婷惊讶地指着自己，"我只是个普通知青..."
"你是救了全队猪瘟的人，是提出棉花病虫害新防治方法的人，"肖晨逸认真地看着她，"在红星生产队，没人把你当''普通知青''了。"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琥珀色，里面盛满赞赏。沈佳婷突然觉得脸颊发热，连忙低头假装整理衣角："那...我准备一下。"
当晚，沈佳婷在煤油灯下奋笔疾书。高欣月好奇地凑过来："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荒地利用计划。"沈佳婷头也不抬，"我想建议队里种药材。"
"药材？"高欣月瞪大眼睛，"你连这个都懂？佳婷，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佳婷笔尖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写："我外公是老中医，小时候跟着认过一些草药。"
这当然是谎言，但也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解释。高欣月果然没再追问，只是感叹道："你懂得真多。难怪肖队长那么看重你，三天两头找你商量事情。"
沈佳婷听出她话中有话，抬头正对上高欣月促狭的眼神："别瞎想，纯粹是工作关系。"
"是吗？"高欣月拖长声调，"那为什么上次你发烧，他连夜送来了退烧药？为什么每次开会他都特意让你坐他旁边？还有啊..."
"还有你太八卦了！"沈佳婷笑着扔过去一个线团，"赶紧织你的毛衣吧！"
高欣月笑嘻嘻地接住线团，却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刘雨芯可气坏了。她喜欢肖队长是全队都知道的事，现在你横插一脚..."
"我没有''插''任何地方。"沈佳婷皱眉，"我和肖队长清清白白。"
"我知道，我知道。"高欣月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但别人不这么想啊。尤其是..."她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我听说肖队长家里不一般，他下乡是镀金的，迟早要回北京当大官。刘雨芯盯上他，可不光是喜欢那么简单。"
沈佳婷心头一动。前世她对肖晨逸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好像确实提前回城了。但这一世...
"别瞎打听了，"沈佳婷收起笔记本，"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的生产队会议上，沈佳婷的药材种植计划引起了激烈争论。
"胡闹！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儿能种药材！"副队长张大山第一个反对，"好好的地不种粮食，种那些花花草草，饿肚子谁负责？"
"张队长，"沈佳婷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说的是利用那些不适合种粮食的边角荒地，不会占用正常耕地。"
"小沈同志说得有道理。"李爱国抽着旱烟，若有所思，"去年县里开会确实提过要发展多种经营。老张，你别急着否定。"
"我同意试点。"肖晨逸的声音不大，但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下来，"可以先清理出五亩荒地试种，成功了再推广。就算失败，损失也不大。"
"谁懂技术？"张大山不甘心地问。
"我可以负责。"沈佳婷立刻说，"我外公是老中医，我从小跟他学过。"
"我们队里老赵头年轻时也采过药，"李爱国补充道，"可以请他当顾问。"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决定由沈佳婷牵头，组织五名知青和三名社员成立药材种植试验小组，肖晨逸负责协调支持。
会议结束后，沈佳婷正收拾笔记，王建国突然带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进了大队部。这个县农业局的技术科长自从上次交流会后，就对红星生产队"格外关注"。
"李队长，我们来进行春耕检查。"王建国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看到沈佳婷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欢迎欢迎！"李爱国连忙起身相迎，"我们刚开完生产计划会..."
"听说你们要种药材？"王建国突然打断他，眼睛盯着沈佳婷，"谁的主意？"
会议室瞬间安静。沈佳婷正要开口，肖晨逸已经站了起来："是队委会的集体决策。根据县里''发展多种经营''的指示精神，我们打算合理利用荒地资源。"
"是吗？"王建国冷笑，"我还以为是某些人异想天开呢。"他走到沈佳婷面前，"沈佳婷同志，药材种植可不是过家家，你有相关资质吗？"
沈佳婷深吸一口气："我外公..."
"哦，又是那个神秘的外公。"王建国讥讽道，"上次是叔叔在图书馆，这次是外公老中医。沈佳婷同志，你的亲戚可真多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沈佳婷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手心沁出了汗。王建国显然调查过她，而且来者不善。
"王科长，"肖晨逸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我们队委会的决策能力，还是单纯来刁难我们的知青同志？"
王建国脸色一变："肖晨逸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是代表县农业局来检查工作的！"
"那就请检查正经工作，"肖晨逸寸步不让，"而不是针对个人。"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李爱国赶紧打圆场："王科长，消消气。小沈同志确实有相关知识，我们也是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的。要不这样，您亲自去看看那片荒地？"
王建国哼了一声，转身跟着李爱国往外走，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沈佳婷一眼。
人群散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沈佳婷和肖晨逸。沈佳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别怕，"肖晨逸轻声说，"他就是嫉妒你在交流会上的表现。"
"他查过我..."沈佳婷咬着嘴唇，"那些亲戚的事..."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肖晨逸递给她一杯水，"重要的是现在。你的药材种植计划很扎实，我会全力支持。"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一根坚实的支柱。沈佳婷慢慢平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肖晨逸似乎总能接受她的种种"异常"，从不深究，甚至还会帮她打掩护。
"为什么帮我？"沈佳婷忍不住问，"你知道我身上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肖晨逸沉默了一会儿，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因为我相信，有些人来到这世上，就是要改变些什么。"他转头直视她的眼睛，"而你，沈佳婷，就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沈佳婷心底某个紧锁的抽屉。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一切——重生、空间，全部告诉他。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她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药材试验小组很快组建起来，沈佳婷带着大家清理荒地、改良土壤。她偷偷从空间取出一些药材种子，混在从县里买来的普通种子里一起播种。
每天晚上，她都会进入空间，用灵泉水浸泡第二天要用的种子，并在那块神奇的土地上试验各种药材的种植条件。空间里的作物生长速度是外界的十倍，这让她能快速积累经验，指导实际生产。
肖晨逸几乎每天都来试验田，有时带着农业书籍，有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工作。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切中要害。有几次沈佳婷遇到技术难题，都是他提供的解决方案。
一个月后，试验田里的药材苗破土而出，长势喜人。更令人惊喜的是，沈佳婷用空间培育的棉花种子也在大队棉田里表现出色——植株健壮，抗病性强，连老农都竖起大拇指。
"小沈啊，你这手艺神了！"李爱国蹲在棉田边，爱惜地抚摸着粗壮的棉株，"这要是秋后产量上去了，我给你申请县里表彰！"
沈佳婷谦虚地笑笑，心里却乐开了花。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充实——不仅因为事业有了起色，更因为看到自己的努力真真切切地改变了周围人的生活。
五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沈佳婷独自在试验田记录药材生长情况。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另一个影子从旁边延伸过来，与她的重叠在一起。
"忙完了吗？"肖晨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佳婷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两本书："还没，在记录黄芪的生长数据。"
"给你。"肖晨逸递过书，一本是《中草药栽培技术》，另一本竟然是英文的《药用植物学》。
沈佳婷惊讶地接过："这..."
"从朋友那借的，"肖晨逸轻描淡写地说，"你应该用得上。"
沈佳婷翻开英文那本，如饥似渴地浏览起来。这些前沿知识正是她需要的，而且在这个年代，这种外文书籍简直比黄金还珍贵。
"太谢谢了！"她由衷地说，"我一定好好保管，尽快还你。"
"不急。"肖晨逸蹲下身，检查一株党参的叶子，"长势不错，比我想象的好。"
"那当然，"沈佳婷得意地说，"我的...呃，我外公的方法很管用。"
肖晨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拆穿这个明显的谎言。两人并肩走在田间小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对了，"肖晨逸突然说，"下周我要去省城出差，参加一个农业技术培训。李队长提议让你也一起去，毕竟你现在是队里的技术顾问了。"
"我？去省城？"沈佳婷瞪大眼睛。这个年代的出行可不容易，尤其是知青，通常几年都离不开插队的地方。
"嗯，三天行程。"肖晨逸的语气很平静，但眼中闪着笑意，"如果你同意，队里明天就打报告。"
"我当然同意！"沈佳婷差点跳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收敛，"我是说...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肖晨逸低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让沈佳婷耳根发热："那就这么定了。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你。"
沈佳婷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几颗水果糖，包装精美，一看就是进口货。
"赵询上次来留下的，"肖晨逸解释道，"我不爱吃甜食。"
沈佳婷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绽放："谢谢，真好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你和赵询...是怎么认识的？"
肖晨逸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我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他父亲是我父亲的部下。"
"大院？"沈佳婷明知故问。
"嗯，军区大院。"肖晨逸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想多谈家世，"赵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可靠。他...帮过我很多。"
沈佳婷敏锐地注意到，说这话时肖晨逸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但她识趣地没有追问。
两人走到知青点门口，天已经全黑了。肖晨逸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明天记得去大队部填表格。"
"好。"沈佳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是我用试验田边角料做的香包，可以安神。你...出差路上用。"
肖晨逸接过香包，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掌，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烫到一般。他将香包放到鼻尖轻嗅，嘴角微微上扬："谢谢，我会好好珍藏。"
沈佳婷转身跑进知青点，心砰砰直跳。高欣月正在灯下补袜子，看到她红扑扑的脸颊，立刻露出促狭的笑容："哟，和肖队长''工作''到这么晚啊？"
"闭嘴啦！"沈佳婷扔过去一个枕头，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那一晚，她梦见自己和肖晨逸站在一片望不到边的药材田中，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而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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