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素来大度不与人计较,纠正道:“是温尊主。”
在印象中,别人都是喊她温尊主,原因尚是未知,当年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把自己一部分记忆分散储存起来,谁知道如今稀里糊涂又还阳了。
听到这,两个弟子也不笑了,他们只是开玩笑似的一说,谁曾想竟然遇到正主。
碍于温秽画像并不向公共开放,目前也就峰祠里有一幅,白衣弟子抱着侥幸心理开口。
“你怎么证明你是温尊主?”
温秽感到莫名奇妙:“为什么要证明?不就是个名字,你说不是就不是呗。”
旁边弟子像是卸下重担般松了口气:“师妹,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温宗师乃是正道千年难遇之英才,我辈之楷模,冒犯不得。”
这一瞬间,温秽意识到面前人没有在开玩笑。
她把千年难遇之英才和我辈之楷模几个字反反复复斟酌了几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这十三个字了。
她,温秽,正派模范代表?
“现在被评为正道楷模的标准这么低了吗?”温秽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两弟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师妹你,要尊重前辈。哎,我们先走了。”
气走了小辈的“正道楷模”在原地苦思了一阵,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事,值得他们这么维护自己。
不过她倒是乐的接受,毕竟地府中每次功德值结算时那莫名其妙多一笔收入是实打实的。
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在宗门中乱转了,想了想决定直接去紫岚渊拿回自己一部分记忆,再顺道见见传说中的“君宗师”。
紫岚渊本是梁国与隐国两国的分界线,五十年前一批修士路过时意外发现了妖兽幼崽,几个大宗门派人鉴定后,发现此处为残缺神级秘境。
残缺并不意味着它的难度系数因此减少或是等级不高。
相反,它甚至是直冲天级的品质,但由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封印起来,导致真正可供探索的区域位置不足三分之一。
其中,靠近深层区域的地界终日被瘴气环绕,附近多出没神级妖兽,基本有来无回。
按理说修真界大比开到如此危险的地方实有不妥,但顶级修真界大比二十年一次,上一届因为些原因未曾置办,这一届自然不能疏忽。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大比的规则还贴心改成比较秘境所得物,按总价值进行排名,且比赛后所得物可以带走。
紫岚渊瘴气区。
漫漫迷雾中,一个身着藏蓝锦衣的身影提着四尺银剑,旁边躺着密密麻麻的妖兽,剑面上的纹路向下缠缠绕绕滴着鲜血。
腰间令牌处上的记录一直在变化。
“二级妖兽三百七十六只,一级妖兽一百三十二只,神级妖兽五十四只。”
“神级妖兽五十五只”
“神级妖兽五十六只”
旁边的神级妖兽蠢蠢欲动,俯冲姿势对着他,企图将这个无理大胆的入侵者撕咬解体。
君泊淮看了它们一眼,将手中的吟泉抬起,冲向东南角。
两个时辰前他误入这片瘴林遭到妖兽围堵,若是再在这片区域留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神级妖兽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出击,反应过来后向他的方向扑来。吟泉闪电般被举起,又迅速划下,血迹溅到他脸上后又在衣服上晕染开。
瘴气慢慢变成浅红色……
——
所谓隔了千里万里也不过是个顶级传送符的事,温秽是不舍得让自己日夜奔波的,干脆就直接传送到了紫岚渊秘境附近。
秘境中有上古禁制,不能直接用传送符进去,温秽想了想在一众弟子面前从入口闯进去的炸裂,干脆随便找了个角落,拿出一沓功德值。
功德值燃烧的时候,上古禁制出现缺口,却因无灵力波动并未引人注意,等温秽进去后又自动补齐。
其实这一方法并不算是什么密辛,但功德值主要流通在地府和仙界,能用之人寥寥无几,有这个能力用的却又舍不得。
她特意使用幻术变高了些,将头发遮住面容,按照记忆中的路经走着,时不时路过几个道友,心安理得受一句“君宗师”。
不得不说正道人士就是爽,到哪里都有人捧着,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是温秽的消息传出去后会不会有人认可她。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过,将她惊回现实。温秽看着面前的红瘴脚步顿住。
她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人,也不喜欢操什么心,很多时候就是缘分到了顺其自然。
既然当年她决定将记忆留在这里,就代表她认可了这里,如今取回是最佳的选择吗。
明明只要穿过面前的那片瘴林,再前往紫岚渊的秘境中段,便可以取回记忆,可她站在瘴林边半晌,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天蓝色的水晶蘑菇,月亮型的圆润石头,半黄半青的怜留花……
温秽把幻术解掉在秘境里乱转,抓了个麻雀大的神级妖兽系住爪子,当做风筝在天上放。
妖兽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说什么,若是刚才离开瘴林的男人是杀神的话,这个女人就绝对是活阎王,这种丹凤眼薄嘴唇的人就是可恶。
“嘶——”旁边穿来抽疼声。
温秽扭头看去,见树旁一个穿着藏青色道服的人背对着拉起袖子处理伤口,红发带随着风轻轻飘动。
妖兽一眼就认出他是君泊淮,发出刺耳尖锐的尖叫,却被温秽一个消音符扔到天上堵住了。
君泊淮听声转头,脸上滴滴点点的血迹,嘴中还咬着布条的一段,正在向受伤的手腕处包扎。
温秽见他愣住,之后像是想扯出个宽慰笑又被压下,低眉又继续缠着布条。
她扯了扯风筝,心里想:这么弱是怎么成为宗师的。
此时妖兽也不满意,它不得已向这个女人屈服也就算了,面对这个刚杀了那么多妖兽而重伤的人实在是忍不下去,张开利爪向他冲去。
温秽静静地站在原地,见妖兽变大露出原型,而君泊淮躲避不急半个肩膀被利爪穿透,狼狈地移到另一边忍疼拔出佩剑,腰间的令牌内容随着动作暴露在她的眼前。
“击杀二级妖兽十个,一级妖兽四个,神级妖兽零个。”
温秽吸了口气:这个宗师像是挂名的一样。不由得变了神色,一把将妖兽扯过来。
她本意是试试他的实力,可没想过弄死他。
君泊淮把剑收了起来,从储物袋中拿出枚丹药咽入口中,动作很慢,估计是因为扯到伤口了。
那只又变成麻雀般大小的妖兽,像只鸡崽子一样被提着翅膀拎到他眼前,女人慵懒随意的声音响起。
“在这等着。”
温秽的身影远了,君泊淮见被施了定身术的妖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手摸到到它命门处后顿住,又滑向它收起来的爪子,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半炷香后,君泊淮将手包扎完了,扶着树站起来,听着瘴林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响,看向温秽离开的方向。
他从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温秽,本来准备恢复碎掉令牌的数据的想法消失,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温秽让他等着,他就站在原地等着。
等又过了半炷香,温秽用灵力拴着一堆小型妖兽拖着走了出来,见君泊淮顶着张和她相似的脸抿着唇看她,心里感觉怪奇怪的。
“赔罪。”
温秽吐出两个字,将那一群长的乱七八糟的妖兽提溜到他旁边。
君泊淮看着地上被施了变小咒限制住行动的十几只神级妖兽,抬头与温秽对视:“我是君泊淮。”
“嗯?”温秽愣了一下,她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让她吃惊的是君泊淮下一句话。
“温秽。”
其实有人认出她也不是多稀奇,但一个小辈直接喊她的名字就有些过分了。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莫名其妙,不是神神经经,就是像黑无常那个寡夫脸一样开口就气死个人。
“论辈分你得喊我师叔。”温秽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看在掌门的份上恨不得弄死他。
君泊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下来,旁边的妖兽见他不动报复性地抓他的衣摆。
“基本上五只就够你夺冠了,剩下的你准备怎么处理。”温秽目光落到那只丑兮兮的妖兽上,用灵力将它提到一边。
她不知道这小孩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内向。
“我不知道。”君泊淮说。
温秽心里想:一点都没有主见。但还是提出解决办法。
“我是建议你直接杀了的,就存在你的储物袋里,也别存在令牌中了。”本来就能力不够,不要多出风头。
后半截话温秽没说出口,君泊淮大致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昨年宗师之位空了一个,其他几个宗门为了讨好青临宗,便把名额让给了我。”
君泊淮解释道,也不知道在肯定能力不够,还是在说自己被称为宗师。
温秽很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弱者都会为各种各样的事烦恼,但她感觉君泊淮不像是那种人。
“你想干什么?”她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君泊淮的眉眼,恍惚间有种看到二十岁自己的感觉。
君泊淮将腰间的储物袋取下来,跪在地上:“求您收我为徒。”
温秽苦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用心还是敷衍,竟想用钱来砸,也是瞧——太懂她了。
“三千块极品灵石。”她漫天要价,灵石到位什么都好说。
“这是四千块极品灵石,师尊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