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还好,就是中午回去以后也是倒头就睡,蒋怀治的事似乎没有惊起什么波澜,同宿舍甚至还有人把自己没收拾好的部分行李堆在了他的领地。
因为有小道消息,说最近要选国旗班的预备人员,被挑出来的人就不必跟在大部队里面晒太阳了,每个学院找五个人,听闻会拉到教学楼的阴凉地,甚至是一楼的大厅,那里最是凉快,而且随时歇息,毕竟五个人最是好配合的,不少人都在认真训练,期盼着自己能成为幸运儿之一,谁还去管别人的事,白教官也只是让后排的人移了位置对齐而已,没说其它。
等晚训结束,各自拿到手机,蠢蠢欲动的心逐渐活泛起来,众人纷纷打开群聊,想要对咀嚼了大半天的流言细探一番,此时,认识的陌生的学生才团结起来。
“怎么回事,谁把我踢出来了?”
“……我的也没了。”
有前一晚因为睡得早而错过一切的,就有及时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夜猫子。
而后者,下一刻就是打开了自己的相册,没有,与其他朋友的对话框,也没有,甚至聊天记录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因此更显刻意。
怪不得一整天下来,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阻止,任猜疑发酵,原来早有人安排好,能想到的破绽都被修补,只凭一张嘴,还能说成什么样呢,只要做到没有痕迹,很快就会翻篇的。
卢教官听着有老师的汇报:“已经有些同学不信那些胡言乱语了,这么大的事,就是有怀疑也不敢细想的。”
“那好,过几天就跟他的班主任统一口径,身体原因,自愿退学。”
卢教官自己是担不了什么责任的,就是有人闹起来,也是院长她们挡在前面。
等陶瑜知晓这事,最早也要是第二天清晨。
保留证据的,也有阿青一个,消息琐碎纷杂,他还是及时截取了全部,尤其是那张照片,不出所料,刚吃完早饭,他就发现群聊解散,所有聊天全部删除。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面给陶瑜打去电话,问她在哪。
院长办公室的方向有动静,他以为是她,但是很快发现两个身影,手里搬着装手机的箱子,鬼鬼祟祟小跑离开。
阿青借着柱子遮掩,眼睁睁看着他们闪进了走廊尽头的厕所间。
他们要做什么?
阿青正要跟上去,电话接通了,怕声音太大他只好又返回办公室,陶瑜的声音差点淹没在一片吵吵嚷嚷里,他只捕捉到只言片语:“来一食堂,有学生吃坏了肚子,快点!”
两边计较之下,阿青还是决定下楼去那边看看,等他赶到,现场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阿青逆着蜂拥而出的学生,掀开门帘,不远处有几个学生趴在手臂里呻吟,更有一个,已经躺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安安静静,阿青知道,这更严重。
他的声音都在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妈……院长,他不会……”
“别着急,叫了救护车,他们马上就来。”她把他拉到一边,远离那些呕吐物,阿青这才注意到,混在烟火香气里的刺鼻味道。
八个人中有一半都是外院的,阿青随着陶瑜一起去了医院。
食堂封闭,连同做早餐的师傅们也都要暂时隔离,本来最便利外院的一食堂关闭,他们只好绕远路去不熟悉的其它餐厅吃午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只是场小骚乱,并没有引起多少重视,学生又累又晒,又因为卢教官全程监督着,硬是挺了过来,几经折磨之下,甚至对他的增加休息时间的命令多了几分感激,可能也是怕出事吧,毕竟很多人都在那里吃了早餐,万一还在体内潜伏。
一上午,白教官说了好几次,不舒服的话,要立刻打报告,我会让你歇会儿。
谁敢在卢教官的眼皮底下偷懒呢,没人举手,于是全体学生都受益,一天下来,训练强度降低了不少。
阿青早把手机的事忘记了,他坐立不安,尤其是得知昏迷不醒的竟然是本院的,他更是要哭出来,另外三个已经脱离危险,经查证,是吃了变质的红苕和甜菜,亚硝酸盐超标,幸好食用不多,也基本都当场吐了出来。
但是那个人呢,从早上就开始昏迷的?
他不住地徘徊,等着那扇门打开,只是,他没留意到,里面的医生已经出来了,早就出来了,陶瑜挂掉电话,牵着他的手,说家长们都到了,要他去接一下。
宋允和另外几个老师一同出去,在急诊门口就瞧见了几个四处打听的夫妻,他都不敢看他们,把人带进去以后,先迎上来的,竟然就是那个看起来最为严重的学生。
陶瑜也长吁口气,因为刚才大夫说他只是睡眠不足,作息还没有调整过来而已。
这下轮到家长一个劲儿道歉,说因为工作忙,也没教育好他,暑假不是吃就是玩,要么一睡一整天,阿青这才知道,这孩子啥也没吃,只是瞌睡而已。
其他几个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他们领着学生回校,当晚,阿青在工作群里看到旁边经济学院有个学生回来以后又反复,现在已经陷入重度昏迷。
整件事太过奇怪,师傅们也直喊冤枉,他们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是最早一批来到学校的,即便后来又扩充了好几个食堂,他们也是最实惠的,而且是唯一一个有清真窗口的,只做三餐没有宵夜,就是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
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的,很低级很恶毒,这样一来,谁还会再信任他们呢?
陶瑜联合其他几个院长,彻夜调查,她来的时间不长,原本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还真的有监控,外部用餐,内部操作都有留存,总负责人说,一般都可以看到过去一学期的,菜品每两天运输一次,夏令时的时候,一天一次。
没有用完的,我们就分了拿回家,你们去看看,哪儿有变质的,一个烂叶都不会有,不管当天谁做饭,都会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逐帧检查,不停讨论,直至天亮。
确实能看得出,该扔的部分都摘了出来,垃圾袋里的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只要翻一翻就能清楚,最后,谁都没发现什么端倪,上报给校方,只做了两天的消毒整顿,便重新开放,这里毕竟便捷,慢慢地,也总算能够正常营业。
因为形象突出,萧君和宋允都被选作国旗班的一员,自从上次的事后,阿青愈加不放心,干脆另外撑了一顶棚子观察着他们训练,把笔记本也带出来,和陶瑜研究着那天的聊天记录。
没有经院长的手也没有通知阿青,蒋怀治的父母竟然就那么顺利地走完了退学流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是现在也无从查证了,所有人都告诉他们,他就是正常离开的,这样一来,这份记录,那张照片就都成了笑话,再看还有什么意义呢,可能就是个恶作剧吧,有人早就知道他要退学,就编造了个恐怖故事闹着玩,也许吧,如大家所愿,无人伤亡,无事发生不好吗,当然好,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的睡眠就是这样,睡得再晚也能按时起床,说的就是蒋怀治的几个室友,他们作息一致,也就最早发现桌上的不对劲。
一号床甩着毛巾走进洗手间,看清镜子上的几张照片还以为自己眼花,伸手去摸,真能撕下来。
“谁把老子的光腚给,”他含着满口泡沫,是“你们谁?”
没想到另外两人也是满脸脏话,手里拿着的还不止一张,内部起哄也算合理,要是整个训练场上都是的话应该去疑心谁呢。
天气晴,微风。
宋允坐在台阶上喝水,这几天,他的柠檬水都是萧君准备的,他起得早,等宋允下了床,连一杯习惯的温水都为他倒好了,省去了他的不少时间,又能拿捏住宋允不自然和自己相处的心理,只要不拒绝,就能心安理得多睡会儿。
重要的是,他做得也好喝,和自己弄的差了什么呢,宋允忍不住暗自琢磨。
萧君也在慢慢调试,半颗柠檬半颗香橙,加点盐,冰糖放几粒,他仅靠宋允的脸色就能判断出他的满意程度。
“要喝点白水吗?”
萧君从凉棚那儿走过来,握着大半瓶清亮的……绿豆汤,都几次了,宋允无奈自己又被他耍到,还是不长记性搭上他的话:“不用了。”
萧君只是找个借口和他坐在一起而已,余光一瞥,有什么东西飞过来,贴到了宋允的后背,风更大了,接着又飘来几张。
这是?
等宋允瞄到就太晚了,什么少儿不宜啊,全是□□的人体,在洗澡,在换衣,看样子都是在宿舍里拍的,有偷窥角度,还有看上去明目张胆的。
谁会拍这样的照片,还印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两人对视一眼,回头就看到国旗班的另外三人也捡了几张,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不好,宋允先反应过来,不过,等他正要去报告,白教官一声令下,队伍随即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