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肘人的力气收回了几分,又重新把门关上,新来的租客被他吓了一跳,经他轻轻推了一下,差点没掉下台阶,他扶住墙,慌得连问了几声怎么了。
“呵呵呵……”
阿青意识到自己只是震惊,而不是怀疑家里进了什么贼,或者干脆认为是让陌生人撬了窗更合理。
近一年了,小老鼠总算想清楚了,肯主动打开门出来了吗?
这里是他的众多房子之一,有三间卧室,但是为了苏雨,阿青从没有把房子租给其他人,就是租金,也是少得可怜。
几个月前,苏雨说要他施舍个地方给自己住的时候,他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很快,他就收到了一大笔,那是苏雨工作几年的所有积蓄,还有柳鲸的一份。
吓得阿青以为他要寻短见,但还是开着玩笑说:“说吧,你看上了我的哪套房,哥哥打个折卖你。”
就是苏雨不说,阿青也不会放任他自己住的,柳鲸的葬礼没有花多少钱,他们共住的房子是柳爸的,跟苏雨无关,虽没有人赶他,他还是在阿青的帮助下,连夜搬了出来。
阿青专门挑了套视野开阔的公寓,大多数的房间都可以看到海,另一面是望不到边的郁郁葱葱,毕竟在这座小岛上,夏天那么长。
他们一起度过了近三十个年头,苏雨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和柳鲸在那个房子里也只是住了三年而已。
而友谊,地久天长。
苏雨愣愣盯着阿青帮他铺床单,忽然间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阿青哥。”
“嗯?”
“谢谢你。”
阿青犹豫着又开门,客厅里已经没有苏雨的身影,洗手间的水声清晰,他让出位置把租客请进来:“随便坐,我去看看他。”
姜渊点点头没说什么,他早听阿青说起过这个合租室友,有点胆小有点安静,也猜到刚才估计是看到他衣衫不整才失态。
阿青放下钥匙,轻声叫着小雨靠近了走廊的尽头,门没关,他也就推了推进去,隔着磨砂玻璃,苏雨的声音闷闷的,解释:“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
“好,”阿青环视一周,空空荡荡,他语带笑意,关上门出去,“我去看看。”
阿青一面翻着衣柜给他找套衣服穿,一面欣喜,不再是催着哄着,苏雨会主动洗澡了,他已经有几百天没有出门,房间温度也合适,但是洗澡是不一样的,苏雨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总是说洗澡就像是净化,我又重生了一样。
那时候,有机会的话他会一天洗几次。
阿青不许他死气沉沉的,他不出门就算了,连续十几个小时发呆或者睡着也无所谓,但是饭一定要吃,水也要喝,他要他的感知清醒着,触摸冷热软硬,尝试酸甜苦辣。
还好,苏雨没违背过他,要做什么都可以,他总会照做。
阿青检查了一遍手里的衣服,喜滋滋又重新返回浴室。
更重要的是,他还会挑剔了,这样的天气,就是凉水也不会怎么样的,阿青推开门,镜子上氤氲一片,瓷砖墙也开始淌水,真好,就是要看到这样的苏雨,要是现在他嫌弃他手里的衣服不好,阿青也能马上下楼开车去最大的商场给他买几件回来。
不过,苏雨没说什么,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接过来,后知后觉:“我没有顺便拿来吗,谢谢哥。”
阿青抹了抹镜面,两人的视线在里面相撞。
“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苏雨只是隔着毛巾抓了抓头发,又搭到肩上,转过头来冲着阿青挑了挑眉:“是啊,咱们今天出去吃吧,吃完正好去趟发廊,哥你的头发哪里剪的,就带我去那里吧。”
阿青来不及恍惚,他拿出吹风机,习惯性地对准了苏雨。
怎么这样突然,人是可以做到的吗,也许呢,阿青抱着乐观的想法,苏雨颓废得那么猝不及防,变得好转当然也可以在某一个想通的瞬间,也许他前些日子就已经积累了,只是到今天才表现出来而已。
阿青叫姜渊来也是一样的目的,苏雨也该走出来了,他只是试试水,并没有真的让他租这套,就是这栋楼,他还有好几间,最好是能交个朋友,苏雨的生命里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本来是个孤儿就够辛苦了,他要是不愿意联系过去的朋友,那就重新开始,再认识新朋友也不错。
等阿青缠好线出来,就听到客厅里的说话声。
“哦你好,我叫苏雨,你吃饭了吗,和我们一起去吧?”苏雨笑嘻嘻地,“阿青哥请客。”
“以前我最喜欢来这里,这里的火锅超正的,”苏雨挽着阿青的手从正门入,停在了电梯前,兴致勃勃,“你最好中午没吃太多。”
等电梯里面的人走光,他才好奇,“怎么,他们换位置了吗?”
“没有,”阿青指了指宣传页,“扩了新店。”
一般来说,在是不是吃辣的问题上没有分歧,也就能吃到一块去,姜渊是客人,他有点迟疑不定,于是苏雨很干脆地留了一半清汤给他。
很体贴。
阿青递了一本菜单给姜渊,自己和苏雨共看,他实际上在发呆。
苏雨以前可不会这样的,不管是谁,和他出来,就不能少了辣,不能吃的自己开一桌去,还有,有服务生过来问,是不是要点酒水,接收到阿青眼色的同时,她又听到一边的男人说,酒?不要,我们都不会喝。
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替别人做决定。
姜渊不好意思说什么,阿青是真的从不喝酒的,他讨厌那味道,但苏雨并非如此,他……算了,阿青觉得不提也好。
反正还有一间,苏雨主动提出姜渊搬进来,互相做个伴就挺好的啊。
“你舍得吗,阿青哥?”
“别瞎说,咱们几个是大学校友而已,况且我都毕业多少年了,最最重要的是,你哥我早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