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晚,夏洁听见楼下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她刚放下调色盘,门就被砸得震天响。猫眼里,许依莲精致的妆容被雨水晕开,身后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壮汉。夏洁反锁门的瞬间,齐国盛已经开始用肩膀撞门。
"滚出来!"许依莲的指甲在门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你把我女儿藏哪了?"
木门在第三次撞击时裂开缝隙。夏洁用全身重量抵住门板,颤抖着给齐若发消息:【别回来】。消息刚发出,门锁就迸裂开来,她踉跄着摔在画架上,未干的钴蓝颜料泼了满身。
许依莲踩着高跟鞋跨过狼藉,香水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果然是个下贱货色。"她抓起夏洁的头发,强迫她抬头,"我女儿在哪?
夏洁声音收紧:“她不在。”
“撒谎!”女人突然拔高声音,指甲在夏洁脸上抓出几道伤痕,“监控拍到你们昨晚一起回来!她是我女儿,我有权带她回家!”
“她二十二岁了。”夏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们不能——”
“我们能。”穿制服的男人亮出证件,“根据《家庭矫正条例》,家长有权对‘行为偏差’的成年子女进行强制干预。”
夏洁的视线越过许依莲肩膀,看见玄关处齐若湿透的帆布鞋——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齐若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手里拎着的便利店塑料袋掉在地上,酸奶滚到许依莲脚边。
"妈。"齐若的声音很轻,"我们谈谈。"
许依莲突然暴起,一巴掌把齐若扇倒在碎玻璃里。夏洁扑过去时,被齐国盛拽住头发往后一掼,后脑勺重重磕在茶几角上。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白衬衫。
"看看你把我们女儿害成什么样了!"许依莲揪着齐若的衣领,指甲陷进她锁骨,"跟这种变态混在一起......"
齐若的嘴角渗着血,却突然笑起来:"那你们是什么?把我送去电击治疗的变态父母?"
“我不去!”齐若的声音嘶哑,“那地方会死人的!”
穿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齐若剧烈挣扎,帆布鞋在地板上蹭出黑色的痕迹。她回头看向夏洁,眼睛里全是恐慌:"暖气管,记住暖......"齐若被拖出门时突然大喊,电击器的嗡鸣声立刻淹没了她的声音。夏洁挣扎着爬向门口,却被齐国盛一脚踹在肋骨上。
齐若的身体猛地绷直,然后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软倒下去。夏洁扑上去,却被另一个男人拦住。她看着齐若被拖下楼梯,栗色的卷发扫过台阶,发梢还沾着刚才的雨水。
最后看到的,是齐若垂落的手——指尖在墙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一只坠落的蝴蝶。
穿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架住齐若。她剧烈挣扎时,夏洁看见她后腰的蝴蝶纹身从衣摆下露出来——那是她们上周刚纹的,现在被许依莲的戒指划出一道血痕。
许依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雨水冲刷着夏洁脸上的血和颜料。她优雅地抹了抹鬓角,轻声说:"治疗费我们会付的。"
防盗门重重关上,夏洁的指尖还抠在门缝里。窗外闪电划过,照亮地板上半融化的薄荷糖——那是齐若挣扎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最后一颗。
夏洁数着铁栅栏上的锈斑走向307号房。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积水的地面上投下蛇形的光纹。她手里攥着伪造的亲属证明——齐国盛的签名是她对照缴费单临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门开时铁锈味扑面而来。齐若蜷缩在墙角,光头上结着新鲜的血痂,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淤青。她抬头时,夏洁看见她右眼布满血丝,虹膜在强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浅褐色——那是长期电击的后遗症。
"编号89757。"护士机械地念道,"三十分钟。"
她穿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针孔,后颈贴着一块电极片灼伤的痕迹,边缘泛着狰狞的红。但她的眼睛还是亮的,在看到夏洁的瞬间,嘴角扯出一个笑。
“第98只。”她蹲下来,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蝴蝶轮廓,指腹渗出的血混着灰尘,“明天就能画满100只了。”
夏洁的喉咙发紧:“什么100只?”
“约定啊。”齐若抬头,眼尾有淤青,但瞳孔深处跳动着熟悉的火焰,“不是说好了吗?等我画满100只蝴蝶,你就——”
护士的高跟鞋声打断了她。
“探视时间结束。”
齐若突然扑向栅栏,干裂的嘴唇贴在生锈的铁杆上。夏洁不顾一切地吻上去,铁锈味和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等我。”齐若的呼吸烫伤她的皮肤,“画满100只,我就——”
电击器的嗡鸣声炸响。
齐若的身体猛地绷直,然后软倒下去。夏洁的尖叫声被警卫拦住,最后看到的,是齐若被拖走时,指尖在地上抠出的五道血痕。
铁门关上的声音像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齐若被扔进一间四壁软包的房间,墙面是令人作呕的肉粉色,地上有一滩未干的水渍,倒映着天花板刺眼的LED灯。
"89757号,脱衣服。"
白大褂扔过来一套棉布病号服。齐若攥着领口不动,直到警卫的电击棍抵上她的后腰——正是那只蓝蝴蝶纹身的位置。电流窜过的瞬间,她闻到自己皮肤烧焦的味道。
第一周
他们给她看影片。男女□□的投影打在墙上,伴随着机械的解说:"这是正常的,这是自然的。"齐若闭着眼,用舌尖抵住上颚数数——这是夏洁教她的防呕吐方法。
当她不配合时,他们用冰水浇她。十二月的冰水从头顶灌下,顺着脊椎流进裤腰。她蜷缩在地上,突然想起夏洁第一次触碰她后颈时,指尖也是这么凉。
第二周
电击治疗室有股铁锈味。电极片贴在太阳穴时,医生笑着说:"这次会有点疼。"那是她听过最荒谬的谎言。电流像一千根针从眼球后方刺入,她咬破了舌头,血沫呛进气管。
恍惚中她看见夏洁站在光里,手里拿着那管钴蓝颜料。"数地板裂缝。"夏洁的嘴唇在动,"数到一百我就来了。"
第三周
剪刀贴着头皮游走时,齐若突然笑出声。护理员吓得手一抖,在她耳后划了道口子。
"笑什么?"
"你们知道吗,"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她最喜欢我的头发。"
栗色的卷发落在地上,像一堆枯萎的藤蔓。他们给她戴上粉色发箍,镜子里的人陌生得像具人偶。
每天深夜,当监控摄像头转向时,齐若就用指甲在墙上刻蝴蝶。水泥墙粗粝,她的指甲劈裂、渗血,但第34只蝴蝶还是如期诞生。
她用月经血给蝴蝶上色。经血氧化后会变成锈褐色,像她们阁楼里那瓶过期的红葡萄酒。
他们把她绑在特制椅子上,往静脉注射某种药物。世界开始旋转,天花板上浮现出夏洁的脸。
"说你不爱她。"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了就给你止痛药。"
齐若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血滴在白色拘束服上,像夏洁画过的雪地红梅。
当药效达到顶峰时,她突然剧烈挣扎,椅子翻倒的巨响中,她听见自己腕骨断裂的声音。
但她在笑。
因为倒下的瞬间,她看见墙角第67只血蝴蝶的翅膀,在灯光下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