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朱雀是谁吗?”
“不是大街上开炸鸡店的那个,是神兽——会烧人的那种。”
闻灯抬手拨了拨镜头,镜头里她眉眼温淡,像在讲某个并不太走心的都市怪谈。
她手中那根赤红羽毛轻轻一晃,在直播灯下赤光划过羽面,如一层流焰。
【哈哈哈主播今天又开新系列?】
【朱雀:???我怎么不知道我开炸鸡店了】
【那玩意不是凤凰吗?古神兽罢了,快讲快讲】
她看了一眼屏幕,勾了勾唇,笑容平和得近乎冷淡。
“朱雀,南方之神,赤羽金瞳,焚邪为明。”
“曾独飞九天,以身为封,镇住了那个能吞山河的东西。后来嘛……”她顿了顿,羽毛在指尖轻轻一转,“她死了。”
【听得头皮发麻】
【你这不比电视剧拍得燃】
【哪里找的文案?编剧可以来这儿抄作业了】
“也不算死。”她轻声道,“她燃尽血魂,化作灵火沉眠,留了这根羽毛下来。”
羽毛在灯下微颤,火光仿佛顺着脉络游走,像真的会烧人。
“这不是段子。”她盯着镜头,“是真的。”
直播间一瞬间静了几秒,随即又被【神经主播又来了】、【编故事能不能走点心】的弹幕刷屏淹没。
而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位于天河深处的一处封闭会议厅中,十几双目光正死死盯着她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会议厅灯光黯淡,氛围比直播间冷了几十度。
中央大屏幕上,女主播手中羽毛清晰无比。后方投影上,几串跳动的数据不停刷新:灵温升高、空间指数偏移、粒子反向震荡……
有人低声开口:“……灵温异常点确认了,在福来市东环线废弃地铁站。”
“共鸣强度?”
“92.3%。”
一阵死寂。
“……那是朱雀本体脉息级别。”
位于会议桌主位的灰发老者缓缓站起,目光盯着画面中那个看似随口胡扯的女孩。
“她是哪个世家的?”
技术官语气有些发紧:“……不是世家。不是注册灵修。无身份登记、无族谱备案……系统记录里——”
他顿了顿,像是自己都不敢相信所说的话。
“她是个普通人。”
“一个没有血统登记、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修行履历的普通女孩,”有人终于出声,嗓音微哑,“她凭什么能与朱雀共鸣?”
“你确定是她?”有人反问技术官。
技术官冷汗已出:“我们反复校准了四次,她的灵场共鸣曲线和朱雀核心脉息一致度高达92.3%,这个数字远超上三家历代神使首次共鸣时的记录。”
有人失控般追问:“可她是个普通人!这种共鸣级别……她连朱雀虚影都召不出来吧?!”
灰发老者闭了闭眼,声音低沉:“叶不觉那小子呢?让他去招生。”
身侧的秘书翻出系统调令,语气却略带迟疑:“不必了。他在我们收到波动报告之前……已经出发。”
会议室顿时陷入一瞬死寂。
随后,有人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了然的意思。
“果然。”老者摇头叹息,“这小子,一碰上朱雀的事就冲动得像疯子。”
另一名年长军官却拧紧了眉:“我们是不是更该问,叶不觉,是怎么在我们之前,提前收到朱雀异动的消息?”
“还有这女孩,”他敲了敲桌面,“为什么她会恰好出现在我们学院的结界控制区域内?”
“结界呢?”坐在角落的一名执行官忽然抬头,神情凝重,“七号线那一带的结界封锁,什么时候被破的?”
技术官脸色发白,几乎是喉结滚动一瞬才挤出声音:
“……没有被破。”
“什么意思?”执行官眉头猛皱。
技术官手指轻颤,调出系统记录,一行行代码滑过:
“结界完整。没有攻击痕迹,没有干扰迹象,没有提前启动记录。”
他咽了口唾沫,像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么直接走进去了。”
一句话落下,会议室空气像被抽空。
谁都没再开口。
下一秒,墙面大屏切入画面。
画面中的空间,昏暗潮湿。
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地铁站。
铁轨扭曲锈蚀,站牌歪斜破损,灯管在顶棚不断闪烁,时明时暗。墙体龟裂,积水反光,隐约能辨出几个脱落的字:“福来·七号线·东环终点(封)”。
而在站台中央的空地上,闻灯正站在三脚架旁直播。
她风衣猎猎,长发半束,身形纤瘦笔直,神情平静。
直播画面未加滤镜,未套特效。
她高举着一根赤羽。
羽毛赤如烈焰,细细燃着光。
在画面里,它不是死物,而像某种活着的存在,正缓慢吐息、悸动。
光点自羽尖逸散,在空气中浮游着。
直播间弹幕飞速滚动:
【来了来了,神经主播上线了】
【这地铁不是封了吗?你怎么进的?】
【就是上次闹灵异的地方?胆子忒大了吧】
【主播今天又是谁召唤你来的?继续演啊】
闻灯垂眸片刻,抬眼望向镜头,语气平静:
“因为这里——有神兽出没的迹象。”
【神兽又来了】
【你咋不说你是仙女下凡】
【这要是电视剧我都给一星差评】
她抬手,将羽毛举到镜头前,赤光在羽面流转,如火焰薄翼。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根羽毛,是一周前深夜送来的。”
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异常清晰,像每个词都带着重量。
“没有寄件人。”
“没有物流信息。”
“快递盒子上,也没有任何快递公司的标志。”
“我打开它的时候,家里的灯全灭了。整整七分钟。”
“我那天在直播。”
“有人看见了吧?”
【正戏来了!来了!!】
【我记得!那天你说断电!暂停直播】
【真的假的?这不是铺垫剧本吧?】
【我爱听这个,继续编!】
【有没有人有录屏?我要做剪辑!】
闻灯眼神未动,像完全不被这些评论干扰。
她低头点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礼物栏,声音平稳:
“送火箭,我就讲。”
弹幕一顿。
下一秒。
【用户:无咎赠送 ×1 火箭】
直播间瞬间爆开:
直播间顿时爆开:
【!!!真有老板送火箭!】
【老板你清醒一点!】
【老板糊涂啊!!】
闻灯没回应弹幕,只是淡淡一笑,把麦克风往前推了推,刚要开口。
下一刻,画面变了。
直播画面出现极短暂的抖动,然后定格。
不是卡顿,是画面中光源忽然反向折叠,色温骤升。
羽毛动了。
直播镜头捕捉到羽毛上某个细小的光点骤然炸开。
无声燃烧。
一簇赤红色的光芒在羽尖扩散,接着是金、橙、蓝、紫交叠,像孔雀开屏,又像流焰飞舞,汇聚成一道模糊虚影。
画面正中央,一只凤凰的轮廓浮现。
不是特效。
不是滤镜。
它仿佛破开画面本身,从另一个维度穿透了镜头,火羽翻卷,无声展翼。
直播间炸了。
【??????????】
【刚刚那是什么??谁加的特效?!】
【我靠不是吧不是吧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有人录屏了吗!!直播延迟多少我快疯了!】
【兄弟们这羽毛……是真的在动……】
闻灯站在画面中央,神情未动。
她缓缓举起那根羽毛,火焰自指尖攀上来,映亮她半边脸。
“我说了。”
她轻声开口,那声音却像穿透了所有人耳膜。
“这不是直播剧本。”
直播间右侧礼物栏炸了。
【用户:无咎赠送 ×1 火箭】
【×1 火箭】
【×1 火箭】
【×1 火箭】
火箭图标一枚接一枚炸开,几乎将弹幕淹没。
【卧槽谁这么有钱???】
【疯子对疯子,满分互动】
【老板你等等!你钱还好吗!画面我看不清了啊!】
弹幕彻底失控,刷屏如雪崩倾落,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学院总部会议厅,却死寂如坟场。
中央大屏冻结在那一帧:赤羽环绕,灵焰灼目。
片刻后,有人猛地坐直:“……朱雀虚影?!”
“共鸣数据!调出来!”
技术官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片刻后,数据以三维脉冲图像形式跃然屏上。
——七天整。
“她和朱雀共鸣了七天?”
“现实空间招出虚影,非灵域显象……只用了七天?”
“这……还是人吗?”
“别说七天了,以前历任神使,用了七年都不一定能做到——”
“她是普通人?”
“她不是世家血脉?”
“她体内没有神契印记?”
技术官脸色难看,低声道:“我们……查不到。”
“她的数据是空白。灵脉、血统、背景记录,全空。”
灰发老者睁开眼,声音很冷:“空白?”
技术官脸色发白,调出最高权限,将系统深层数据手动展开,语气却越来越低沉:
“不是检测失败,是……被人提前抹掉了。”
“她的灵力记录、成长曲线、觉醒波动……全被清理。”
“我们找不到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走进来的。”
会议厅一片死寂。
“你是说——有人绕过我们的天域协议,屏蔽了主系统?谁能做到?”
技术官刚张口,大屏幕却忽然一颤。
所有人动作顿住,转头望向投影。
一串字符闪现,像是有人正在“屏幕内”亲手书写。
没有编号,没有签名。
只有一行手写体,黑墨横生,潇洒而锋锐。
——【我干的。】
但在座所有人却仿佛同时明白了什么。
空气一滞。
随即,一阵极轻极低的抽气声响起。
灰发老者望着那行字,良久没有说话,最终只是一声无奈轻叹:
“叶不觉,你和那丫头连面都没见,就开始护起来了?”
他摇摇头,语气淡淡:
“还是一如既往,狂得没边。”
与此同时。
东南通勤线上,一列夜行车正驶入城市边缘的高架轨段。
列车穿过夜色,疾驰在钢轨上。
风切声密集而尖锐,火光在车窗外一闪一闪浮现,如同城市的残焰。
列车最末节,一名青年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耳侧几缕散发贴着车窗震动。
他手里摩挲着一块古铜色虎纹玉骨,质地沉冷,纹路极深。
风声变了调。
他睁开眼,眼底没波澜,只抬头看向窗外。
“到站了。”
他站起身,虎骨扣进指间,抬手理了理衣领,走向列车尽头。
列车门口,一名乘务员迎上来:“先生,不好意思,前方是危险区,请回到座位——”
话未说完。
青年抬手,一把扯开门锁。
风声瞬间炸开。
乘务员的语句被吹散。
而那人已经纵身一跃。
夜色中,他的身形像一道斜线,干脆利落地划出列车。
风火在他背后扭成一团漩涡,虎纹玉骨在指间微亮一瞬,便被风吞没。
重力拉扯下的下坠维持了数秒,气流割面。
叶不觉落地无声。
水泥地碎裂,碎屑飞溅,他直起身,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风停了。
他抬头看前方。
一块泛白的公路指示牌插在路边,半截歪斜:
【→福来市2km】
可指向的方向,却不是城市的轮廓。
是一片废墟。
断桥残楼,焦黑的建筑骸骨蜷缩在薄雾中,地表布满龟裂痕迹,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有人,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空气里却残留着一股极浅的灼意,像是什么燃烧过后的余温。
叶不觉微微挑眉,站定了几秒,然后轻声笑了一下。
“有意思。”
他掏出虎骨,对准前方废墟,掌心微震,骨玉发出一道极短的共鸣音波,像是对某个维度投出信号。
“刚和神兽共鸣,”他自言自语般说着,语气冷淡,“就梦见了一座城。”
“还真是……小说爽文的标准流程。”
他将虎骨插回袖中,抬步,向废墟深处走去。
城市没有回应。
但风,又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