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书这般毫不留情面的冷血话语,随着喇叭扩散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人群短暂的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爆发出了猛烈的讨伐声。
“这个小姑娘谁啊,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认识她,和刚才打人那小姑娘一伙的,人家都是农垦局上头派来的,跟我们这些普通职工可不一样。”
“那也不能这样说话啊,还有没有把人命当回事!”
……
老陈媳妇更是拽着王场长的裤腿,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场长,你听听你们农场的人都是怎么说话的,这是逼我们去死啊!难道我们普通工人就不配活着吗?”
王场长死命地拽住自己的裤腿,勉强维持自己身为农场领导人的尊严。
“老陈家的,你先起来再说话,我们红星农场绝对不会不顾职工死活。”
老陈媳妇脸上一喜。
依旧拽着王场长的裤腿,朝着职工们大声嚷嚷,“我就知道,我们王场长最是公平讲道理的人,不像刚才那个小贱人,竟然盼着我们去死!”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再不反击可不是林玉书的风格。
她手里举着大喇叭,昂首阔步走到了老陈媳妇旁边。
“这位大婶,虽然你没礼貌,但是我不怪你,毕竟有些畜生就算给他穿上了人的衣服,但还是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畜生习性。”
“你……你竟然骂我是畜生?”
老陈媳妇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下连王场长的裤腿都不拽了,噌的一下站起来。
林玉书立马往后退三步,拉开距离。
“哎哎哎,我可没说是你啊,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大家都看着呢,难不成你还想打人不成?”
老陈媳妇顾忌地往周围看了一眼。
王场长面色不善,农场保卫科的人也时刻注意着这边。
见情况不妙,她愤恨的瞪了林玉书一眼。
“我不跟你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计较。”
转头又坐在地上,对着王场长哭嚎起来,那哀嚎声比死了亲娘还要难听。
“王场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家老陈做主啊,老陈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下头还有五个孩子,上头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个人养着。
这下他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更别说这些日子耽误的误工费、营养费什么的,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试了个眼神,职工人群里立马就有人附和。
“老陈家情况困难,这也是事实。”
“老陈也是咱们农场的第一批员工了,王场长,您可千万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啊。”
“是啊,说起来要不是场长您把死猪肉送进食堂,我们也不会吃掉,老陈更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传进王场长耳朵里。
此刻的他面如黑炭,内心早就被气了个倒仰。
这些人真是喂不饱的豺狼,当初吃猪肉时有多高兴,如今找他追责问罪时的嘴脸就有多恐怖。
早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听林玉书的,把所有死猪肉全都深埋,谁都别想吃到一丁点肉沫星子,也就没有这么多事端。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发展下去,他只能含泪咽下这个哑巴亏。
“大家放心吧,农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职工,老陈这次的误工费、医药费就由我们红星农场……”
听到王场长的话,老陈媳妇正在哭嚎的声音都变小了。
生怕自己因为哭嚎声太大而漏听了重要消息,甚至还能抽空递给刚才互相扯头发的苏丽莎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吧,她就说这件事,他们农场赖不掉,还得乖乖给钱。
苏丽莎气得狠狠跺脚,这也太便宜他们了,白吃了死猪肉不说,还能讹钱。
“等等……”
就在王场长要将责任揽下来的时候,林玉书突然出声打断。
“王场长,职工在工作期间出了问题,农场理应承担相应的医药赔偿等费用,可他们要怎么证明,老陈如今这副虚弱的样子,跟我们农场有关系?”
眼看就差临门一脚就能拿到钱,偏偏又有人跳出来阻拦。
老陈媳妇气得不轻。
“你个小贱蹄子,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她抬起手就朝着林玉书的脸扑过来,恨不得立马抓花这张细皮嫩肉的小脸。
苏丽莎体验过她的阴招,及时将林玉书拉开,自己则撸着袖子扑上去跟老陈媳妇继续扭打在一起,正好刚才还没有打过瘾。
林玉书则站在了王场长面前,态度诚恳。
“王场长,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职工,可也不能任由人踩在农场的头上胡作非为,若是人人都这样大闹一场就能得到赔偿,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效仿?”
她理解王场长着急,想要快点息事宁人的想法,但这种处理方式并不妥当。
王场长刚才也只是被老陈媳妇的一整套连招搞得头大。
很快就想明白事情的关键,“林同志说得对,老陈家的,既然你说老陈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变成这个样子,请你拿出证据来?”
“要什么证据,这些死猪肉就是证据!”
苏丽莎仗着个头比老陈媳妇高,人年轻手脚快,快速在老陈媳妇脸上抓了一刀就跑,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老陈媳妇气得咬牙切齿,转头就听到王场长这话。
气狠了的她将板车旁边臭味熏天的死猪肉都拎到王场长面前,“您看看,这些死猪肉可都是你们红星农场的,老陈就是吃了这些死猪肉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林玉书呵呵一笑。
轻蔑又嘲讽,“这算哪门子证据?
我们农场这么多人都吃了死猪肉,还是老陈这个厨师亲自做出来的,怎么大家都没事,偏偏他一个人虚脱成了这样?
现在附近各个生产大队都有死猪肉,谁知道你们家吃得死猪肉是哪里来的?”
刚才大伙都被老陈媳妇牵着鼻子走,突然被林玉书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
“好像是哦,猪肉大家都吃了,不都没啥事吗?”
“是啊,我们也没长水疱,顶多拉拉肚子。”
“拉肚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你想啊,咱们平时肚子里没油水,突然吃一点好的拉肚子再正常不过了。”
“是这个道理,那老陈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真是吃了外面的死猪肉,然后怪到咱们农场头上吧?”
……
感受到周围其他人指指点点的眼神,老陈媳妇也慌了神。
这要是真被说成外面来的死猪肉,岂不是跟农场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立马着急的辩解,“你少在这里胡说,我们家吃的死猪肉,都是老陈从农场后厨拿的,除了我,还有后厨的其他人都能作证,你们农场休想赖账。”
殊不知,林玉书等的就是这一刻。
“王场长,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建议由保卫科先彻查下老陈挖社会主义墙脚、损害集体利益一事,解决了这事再来谈赔偿医药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