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流动性大，机会多啊！你目前急着用钱，过段时间还要军训大半个月，想招暑期工的地方早就把人招满了，短时间内，你确定自己能在中央区找到合适的坑？”
陆山打了一个嗝，摘掉塑料手套，举起可乐，再度进到炸鸡店里，找店员续了一杯。
“机甲租购，找人寻仇，作业代写，游戏陪玩，塔罗占卜，恋爱咨询……只要遇到问题，都可以找我解决，性价比高，童叟无欺！”他熟练地给自己打广告，拍拍胸膛道，“我约了人，祝你早日暴富啊，居学妹。”
“也祝你财源广进，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一连串不要钱的好话从居穗安的嘴里冒出，她瞅了瞅名叫“AAA百山通”的星网账号，跟陆山挥手道别，见他单手插兜，踩着拖鞋，朝科学院的方向晃去。
他一走，居穗安就开始在论坛和星网上高强度搜索“陆山”二字。
结果除了一个下单小程序外，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思忖片刻，她重新输入：如何从零开始学习黑客技术？
回到宿舍，新鲜出炉的黑客菜鸟居穗安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被机器人直接送到寝室门口的网购物品，铺好床，将《工程力学基础》《智械设计导论：神经接口与构型》《通识Ⅰ：联邦、帝国与群星》《网络渗透：从入门到实践》等大部头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书架上。
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她发了一会儿呆，心想：要不要养一缸水母？
第一次养宠物应该是在她四岁那年。天光与云影共徘徊的梦境里，她和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女孩同时趴在巨大的水族箱上。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摸了摸她们的脑袋，问她们想不想养一只宠物。
于是她们俩挑了一只乌龟。
男人很惊讶，问她们为什么放着海星、小丑鱼和鲨鱼不选，偏偏挑了一只平庸而丑陋的乌龟。
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只乌龟不久便被人扒掉了壳，死在了垃圾桶里。泪水从眼角涌出去之前，和她手牵手的小女孩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抱住了她，让她直接忘了哭，将心思全都转向如何安慰对方上面。
后来在蓝星生活时，居穗安又养了很多次鱼，包括但不限于草金、斗鱼和麦穗鱼。对她来说，鱼是一种比较好养的宠物，只要定期投喂，就很难死。
如果忘了及时喂食怎么办？
这时候就必须搬出万能的养宠答案：勤换鱼！
而抛开其他东西不谈，养水母又是一笔开支……
想到这里，居穗安猛然惊醒。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熄灯前，她在发布地址为港区的星网帖子里相中了两份工作：一份是修船委托，另一份则是长期的家教兼职。
前者想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修理某艘来自偏远星区的货运飞船。
可惜这种老爷船在八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主流大范围地淘汰，越是走在时代前沿的地方，会修的人越少。挂了三天，也没人来接，导致船主“海阔天空”的心如今一点也不“海阔”，反而急的冒火。
后者则是一名目标医科大的准高三生，愿意开出三百的时薪，聘请一位能同时辅导数学、外语、生物和化学的年轻家教。
估计是考虑到大部分人的智力巅峰期一去不复返的缘故，发贴人还特别标明，最好是“即将在联合学区就读的大一新生”，并要求先试课一次，如果一切顺利，那就从连续十天的暑假作业辅导开始，除节假日外，每隔一周上一趟六小时的课，直到她参加明年六月的联邦统考。
依旧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的过敏源筛查测试被安排在了上午八点半。居穗安背着自制的双肩包，穿过医科大著名的石榴花廊。
红绡似的榴花竞相开放，据说每年的毕业季时，都会有很多人结伴来此拍照。
闻着淡到微不可察的消毒水味，她抽完血，在检测室内安静等待。
对墙的宣传栏上正滚动着以“精神力”为主题的科普介绍：两千年前，蓝星资源枯竭，被迫沉迷于虚拟世界的古人在误打误撞之下，开始研究精神力的开发与应用，并因此陆续实现一系列星际旅行技术，迎来宇宙大航海时代。
然而，在最初的狂喜过后，人们却逐渐发现，精神力的存在实则是一把双刃剑。
它既可以赋予人超强的思维与感知能力，也可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身心。
现如今，在联邦、帝国和其他两百多个主权星区所公认的评判标准下，精神力从强到弱，依次可以被划分为S、A、B、C、D、E六个等级。
“……不建议E级精神力及以下人士进行星际旅行，建议B级和C级精神力者每半年接受一次精神力检查，强烈建议S级和A级精神力者每月接受一次精神力检查。”最后几行标红道。
精神力如果失控了会怎么样？
一段段监控视频给出了答案：轻则幻听、幻视，重则理智清空、爆体而亡……
“没查出有什么能让你过敏的物质……同学？居同学？”
在音量陡然提高的呼唤下，居穗安回过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瞬间意识到自己自从离开蓝星，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
医生皱着眉头，询问：“你的精神力等级不低吧，上次接受精神力检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半年前。”居穗安心虚道。
“最近记得抽空去做一次，不要总是仗着自己年轻，过度使用精神力，”医生语重心长道，“联合学区的心理咨询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直接去就行，不用预约。”
出了大楼，沿着主路走了一会儿之后，居穗安抬高右臂，拦下开往学区正门的摆渡车。
方圆九百米内的任何事物都在她的感知下无处遁形：
东偏北七十五度两百米处的草丛后，黑白条纹的肥猫正在用树皮磨爪；
右手边的楼顶上，两个赶作业的小情侣依偎在一块，挤在墙角的阴凉当中；
一位脚步虚浮的研究生刚通过空轨站闸门，正在终端上飞速打字，“看“他按键的位置，发的应该是“今晚还要开组会吗”……
正所谓“开机两三天，充电半个月”，绝大多数时间里，居穗安的精神力都像失灵的电池一样，一旦恢复至S级的满格状态，就会立马功率全开，然后断崖式地掉至千分之一左右的C级保底状态。
从今早开始，她就又进入了一轮“耗电期”。
对她来说，精神力如此诡异且不受控，既是礼物，也是偶尔能把她压到喘不过气的重担。
谢谢，她是真的不想知道一辆肥猫到底有多少斤。
空轨快线驰骋在金灿灿的原野上。
刷着星网的居穗安头靠车窗，发现今早凌晨三点，她的好友申请被人通过了。
【长辰】：“小安妹妹好[呲牙]，我一直忙着没看消息，你这两天想来中央区玩吗？我带你吃顿饭，到处逛一逛吧。”
只见过照片的表哥许长辰比她大两岁，在她被妈妈送到姨妈家前，就已经被选为首都实验小学援蓝班的学生，出远门了。
正因如此，他们俩的关系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差，仅仅是不熟而已。
一开始知晓他大名的时候，她还曾趴在餐桌上，试图推算在他出生那年，有哪几道流星雨路过蓝星。结果姨妈搬着一箱新整理的考古学笔记路过，冷笑两声，揭露谜底，“长辰是你姨夫生前最喜欢的古武小说中主角的名字。”
“姨妈你看过那本书吗？”
“看过，当然看过，”居莹幽幽地说，“我们俩当初因为剧情走向，在网上撕了整整两百层楼。”
广播提醒道：“即将到达——溪田谷，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今晚在港区。”居穗安没有犹豫，中央区的繁华固然令人向往，但赚钱要紧，她还有兼职要做。
对方秒回道，“那我过去找你？”
【三角龙】：“麻烦小辰哥哥了[呲牙][玫瑰]。”
发完短信后，居穗安喝着营养剂，唏嘘无比，年少不知系统表情包好，长大了才开始当作宝！
两小时后，她抵达港区，这是一座建在集装箱上的城市。
第一份兼职的工作地点位于港区外围，名叫“老码头”的立体停船场中。受到地理位置和建成年份的双重影响，这里的泊位费相当便宜，就算租上一整个星期，也只不过是同体型船进城所需缴税的三分之一。
依次穿过停放私家车和近地浮空船的A区和B区，居穗安身着职高发的深蓝色工装校服，一下子就望见了“海阔天空”。
中年发福的男人搓着生锈的义手，正站在C区的入口，背后是数排小型货船。
“就是你在网上联系我，说能修好我的船？”
网名“海阔天空”的刘大海看清来人的样貌，顿时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在网上晒出那么多本职业技术证书的人，怎么着也得是个老技工，没想到实际一见，却如此年轻……这种考证狂魔他不是没有见过，往往理论知识掌握得还行，真让上手，别说抓没抓瞎，没忘记当初的考证实操都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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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港区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