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强大的气流从棺外劈来,棺身震动,越淙莲瞳孔缩小,下一刻,棺身炸开,正在她要失衡顺着气流砸在石壁上时,一只大手从身后撑住了她。
“渐云箐?”站在她身侧的剑君,杀意内敛,森寒剑气绕在身侧,寥乱发丝。
未有反应的机会,脚下传来细微的颤感,嵇见婴遁地袭来,炸开的石子火花四溅,越淙莲与渐云箐几乎同一时间退开。上好的衣料在空中轻盈地旋起蝶翅似的弧度,间不容发,只见一道凌厉剑身从渐云箐眼前闪过,穿云而去,“嚓”一声,捅穿了嵇见婴的胸口。绿色的血雾泻出,嵇见婴的头扭转到一个极致的角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越淙莲的方向,后化作一张人皮软了下去。
越淙莲顶了顶齿,面色冷峻,脑中回忆方才他从身边擦过时说的话,这时腕间的缠剑绫忽然松解,咻地飞出将还泛着寒光的长剑缠住,她正诧异,便见渐云箐走至插剑的石壁前,折臂握住剑柄,“铮”一声,将长剑收入鞘中。
壁顶传来响动,鱼白的光亮照进地穴,一行四五个少年,碧袍秀剑,缓带轻飘,进到洞里。
越淙莲刚扭头,渐云箐从她身侧走过。擦身时,她的目光从刚进洞的几人转移到了他握着的长剑上,忽然鬼使神差般伸手。
渐云箐脚步顿住。
剑身上流淌的剑气电似的蹿进掌心,越淙莲抬眼,与渐云箐垂下的目光交接,她笑道:“好强的剑意。”
渐云箐翻腕,浅薄的气流将她的手震开,她盯着手轻轻屈伸,丝丝的酥麻从指间蔓延,再抬头,渐云箐已走远数步。
刚进地穴的几个少年拍了拍衣角的灰,将四周环顾一圈,看见渐云箐后,低声交接道:“他怎么在这儿?”
言罢,面面相觑,这时一个束着马尾的少年笑吟吟地拨开他们,躬身冲迎面而来的渐云箐郑重地作揖道:“小师叔。”
他辈分还挺高的,越淙莲心道。
但渐云箐没有作理,径直从几人面前走过,越淙莲略感疑惑,眼神乱飘时,与抬起头来的作揖少年撞上,他脸上还带着笑,星眉郎目,小麦色的脸颊上还没褪去少年的稚气,眉眼间却已有了些凌人的盛气,
这刹那的无意对视,越淙莲并未在意。
但少年却直盯着两人走远,有意问道:“那漂亮姑娘谁啊?”
*
粼动水波上倒映着的少女,粉雕玉琢,吊着水珠的睫毛下是双阔而明亮的眼,薄嫩的肤色却有种病态的白,两眉微微一蹙,掩去大半靓昳,她咧开一个笑容,对身侧浣手的男人道:“竟然如此,就从这里分开吧。”
“虽然不和你回小涯峰,但能不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去?”
“……”渐云箐抬眼,细长的睫毛倒下一小片阴影,他擦了擦手,将脸转过来,不紧不慢道:“恶贯满盈的魔王被带回藏青川,还要问为什么吗?”
“从来正邪不两立,这个道理,你不是最懂吗?”
“……”
“说的有道理。”
越淙莲耸耸肩无奈道:“可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师兄,连改邪归正的机会都不给吗?”
“……”渐云箐沉默。
越淙莲赶紧指了指自己裹了两层布的腰,痛心疾首道:“这不就是为了你们仙道师妹受的伤?不是我的话,那个什么纪早死了!”
渐云箐站起身,两条修长的腿绷直,越淙莲顺其看去,几乎能描绘出布料下的优美线条,当视线继续上移,恰巧坠入渐云箐下垂的深眸中。
“不是。”
她回过神,发觉渐云箐说了句话,但没有等到下文,往四周看了几眼,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不是什么?”
渐云箐移开目光,不再接她的话。
越淙莲站起身,视线从渐云箐的胸膛上滑过,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慢悠悠地问:“难道刚才,不是我带你去挖的坟?”
“不是用它挖的吗?”
说着,指尖已轻轻触到渐云箐的剑上,两人目光相撞,越淙莲顺势靠近,低声问:“还是说,你不是来救她的,是专门来找我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师兄?”
“……”渐云箐沉吟片刻,“竟然你不和我回小涯峰,那我就不会再找你了。”
“……”越淙莲嗔眉,不及说话,渐云箐已提剑走出数米。
她抵了抵齿,纵身跟上。
“恶贯满盈的魔王被带回藏青川之后呢?”
“小涯峰在哪儿?”
“为什么非得是小涯峰,而不是大涯峰、小偏峰?”
“你刚才怎么不理你的小师侄们?”
“他们做错事了?”
“怎么我不和你回去你就不找我了?”
“和你回去你就要找我吗?”
“那么好说话吗?师兄?”
渐云箐停住脚步。
越淙莲笑颜逐开。
渐云箐顿默片刻,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沉静道:
“越淙莲,你应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吧。”
这话甚至有些郑重。
“……”
“所以,不要再和我讲话。”
话音刚落,越淙莲歪着头猛地靠近他,目光灼热道:“师兄,你怎么能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呢?”
“那能告诉我,你的剑叫什么名字吗?我要讲话的话,就和它讲。”
渐云箐:“……”
他转身就走,越淙莲跟上,眼中流溢着纨绔的笑意。她边走边解释道:“师兄,我也要走这条路,我有东西落下了,真是委屈你了,那么讨厌我,还要和我走同一条路,你不要更加讨厌我了,好吗?我还想和你的剑讲话呢……”
“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剑叫什么名字吗?”
渐云箐:“……”
连岔过几条小路,淌过几条小河,越淙莲还跟在渐云箐身后,他似乎在心里深叹了口气,停住脚步,越淙莲也相应停下了嘴里的口哨声。
他没作声,两人僵持片刻,越淙莲眨眨眼,去到前方两步远的地方翻了翻,捡起一顶破烂草笠,她蹙蹙眉,拍了拍上面的泥,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掉在这里了。”
说罢,将草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渐云箐看完,缓步靠近,捡起草笠上的树叶,忽然睫一颤,掌侧传来一丝痒痛,“……”
越淙莲伸手接住从渐云箐指尖滑落的树叶,“差点把头发弄脏了,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渐云箐垂眸,小鱼际处两条细长的血痕逐渐显现。
越淙莲淡漠地扫了一眼,指尖残存的符刃将树叶搅碎,她稳了稳草笠,温柔道:“师兄,赶快滚回宗门吧。”
渐云箐唇瓣翕动,少女已偏身离开,他眸光流转,径直下山了。
越淙莲往乱葬岗的方向走,清风晃动,天光云影碎落在幽深的丛林里,忽然有阵极快的风从脸上穿过,眨眼间,身后站了个人。
“阿昧。”
耳边的发丝被人撩起,身后的人弯腰问道:“从哪儿弄来的破草笠?挡住你的脸了。”
越淙莲侧眼,与她平视的少年一派柔和笑意,狭长的眸中秋波映照。
“戡也呢?”
“……”
少年眉头抽了抽,“为什么一来就要问他?”
“他人呢。”越淙莲漠然抬眼。
戡京气不过,无所谓地耸肩道,“死了吧,我不知道。”
说罢,瞥见她腰间渗出的血渍,脸上的笑容僵住,“你受伤了?”
越淙莲垂眼去看,阴鸷抬眼,“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
戡京的脸上逐渐褪去颜色,目光随着越淙莲的目光落到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道珠上。她伸手过来勾住道珠,翠绿的珠子衬得她皮肤骇人的雪白。
“荔枝山首徒。”越淙莲抬眼,眸中有些讽意,“正气凛然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魔王的狗腿,摇身一变,成仙道首流座下第一弟子了,奇事一件。
戡京唇瓣紧抿。
越淙莲不解道:“戡京,你怎么那么紧张,只要我没死在嵇见婴手上,我都会原谅你的。”
“下次,不要来那么晚了。”
“是。”戡京应道,将她逐渐绞紧的手指按住,柔和劝解道:“不要动,珠子上有禁制,会伤到你。”
越淙莲识相松手,忽然冲着戡京的胸膛狠戾一掌,掌风掀翻衣袍,戡京眉间微动,气流翻涌,他微微笑道:“如何?”
“连道骨都修出了,真是要改邪归正了。”
“我可吃了不少苦。”戡京露出两个小虎牙,追着下山的越淙莲声情并茂地讲述道:“这还得从七年前我跌落山崖说起……”
*
【敢动摇我的道心,找死!】
昏昧中的残影忽然化作赤红的眼瞳,张开血盆大口,冲人撕裂过来。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别杀我!”
徐鱼鱼猛地睁开眼睛,面色惨白,大汗淋漓,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晕。
她急促地喘息,心中还在庆幸刚才只是一场噩梦,摸摸脸,竟然摸了一手血,蹙蹙眉,这时有水珠从天上掉下来,砸在她的额上,她缓缓抬头。
背脊咻地一下发麻。
“啊……啊啊啊,啊啊——”徐鱼鱼猛地在地上蠕动两步,再次将树上挂着的人皮看清,差点两眼昏黑死过去。
“救命,救命啊!”
[摸头]新手出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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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漂亮姑娘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