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刚结束一台紧急手术，正在洗手间用冷水拍打着脸，试图赶走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疲惫。
消息来自江浸月：「温医生，剧本已经发你邮箱了。作为医学顾问，什么时候有空指导一下？报酬按小时计算，绝对高于医院加班费;) 」
温见微擦干手，犹豫了一下。自从答应那次约会后，江浸月反而变得"规矩"起来，没有突然出现在医院，只是偶尔发信息询问一些医学问题。这种保持距离的接近方式，意外地让温见微感到舒适。
她回复：「今晚八点后可以看。报酬不必，当作公益咨询。」
江浸月几乎是秒回：「那八点半在你家见？我带咖啡和夜宵！」
温见微看着那个兴奋的感叹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这个过于私人的邀约，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打出：「好。」
下班后，温见微绕道去了超市。她平时很少在家招待客人，冰箱里除了速冻食品和矿泉水几乎空空如也。推着购物车，她拿了些水果、茶包，犹豫了一下，又放进去一盒草莓糖——就是她常用来安抚小患者的那种。
回到家，温见微快速冲了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把客厅简单整理了一下。刚把咖啡机设置好，门铃就响了。
江浸月站在门外，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大纸袋，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比镜头前年轻许多。
"准时吧？"江浸月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表，"我可是算好时间的。"
温见微侧身让她进门："你其实不用这么准时。"
"怕你反悔嘛。"江浸月熟门熟路地把纸袋放在餐桌上，开始往外掏东西——两杯咖啡、一盒精致的日式便当、还有几个小甜点。
"先说好，这是咨询费的一部分。"她递过一杯咖啡，"你最常去的那家店的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温见微接过，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
"跟踪你啊。"江浸月眨眨眼，看到温见微的表情后大笑，"开玩笑的！是你办公桌上经常有这个牌子的咖啡杯。"
温见微抿了一口咖啡，温度刚好。她没想到江浸月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剧本在这里。"江浸月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档，"我演一个急诊科医生，有很多专业场景。制片方希望尽可能真实。"
温见微凑近屏幕。文档密密麻麻，旁边还有许多江浸月自己加的批注。她滑动鼠标浏览了几页，发现江浸月甚至标注了诸如"听诊器应该怎么拿""与患者交谈时的最佳距离"这样的细节。
"你很认真。"温见微忍不住评价。
"这是我的工作啊。"江浸月歪着头，"就像你对待每个患者一样认真。"
这句话让温见微对江浸月的印象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之前只把江浸月看作一个任性的明星，却忽略了她作为演员的专业一面。
接下来的两小时，温见微详细讲解了急诊科的各种流程和术语，江浸月则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记笔记，时不时模仿几个动作让她纠正。
"心肺复苏的手势是这样吗？"江浸月跪在地毯上，双手交叠，做出按压姿势。
"手腕再挺直一点。"温见微不自觉地伸手调整她的姿势，"力度要均匀，不能太猛也不能太轻。"
江浸月的手温暖而柔软，指腹有常年练琴留下的薄茧。温见微触电般缩回手，但那种触感却留在指尖挥之不去。
"这样？"江浸月重复动作，眼神专注。
"嗯，好多了。"温见微移开视线，"剧本里插管的那场戏不太对，实际流程应该是..."
午夜时分，两人已经看完了大部分剧本。江浸月伸了个懒腰，T恤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温见微迅速低头整理笔记。
"累了吗？"江浸月问，"我这有个医疗纪录片，要不要边看边休息？据说拍得很真实。"
没等回答，她已经点开了视频，把电脑搬到沙发上。温见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旁边坐下，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纪录片讲述的是一家繁忙的急诊科日常，确实拍得很真实。温见微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时不时指出一些专业细节。
"那个缝合手法太老式了，现在我们都用..."
她转头想解释，却发现江浸月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而轻柔。
温见微应该叫醒她，或者给她拿条毯子。但鬼使神差地，她只是轻轻调低了音量，继续看纪录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肩头一沉。江浸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过来，头枕在她肩上，发丝蹭着她的脖颈，痒痒的。温见微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她。
江浸月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气，混合着一点点化妆品的气息。她的重量真实而温暖，让温见微想起小时候抱过的猫咪——那种毫无防备的依偎。
温见微轻轻调整姿势，让江浸月靠得更舒服些。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但奇怪的是，感觉异常自然，仿佛她们早已这样相处多年。
纪录片结束了，自动播放起下一集。温见微小心地拿起遥控器关掉屏幕。房间陷入昏暗，只有落地灯投下温暖的光圈。
她该叫醒江浸月了。但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温见微突然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她轻轻拨开江浸月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江浸月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往温见微颈窝蹭了蹭。温见微的心跳加快了，一种陌生的保护欲在胸腔蔓延开来。
最终，她还是轻轻推了推江浸月的肩膀："醒醒，去床上睡。"
江浸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温见微身上，瞬间清醒了："我睡着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多久。"温见微站起身，掩饰性地整理衣服，"客房收拾好了，你可以睡那里。"
江浸月揉揉眼睛，突然抓住温见微的手腕："你刚才是不是...摸我头发了？"
温见微的耳根瞬间发热："没有。"
"骗人。"江浸月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感觉到啦。"
温见微转身走向厨房："要喝点什么吗？"
"温见微，"江浸月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靠着你。"江浸月歪着头，"你明明可以推开我的。"
温见微没有回答，只是倒了杯水递给她。两人的指尖在杯壁相触，一丝微小的电流似乎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那晚之后，江浸月开始频繁地以"医学顾问"的名义约温见微见面。有时是在温见微的公寓，有时是在片场附近的咖啡厅。温见微每次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每次都忍不住答应下一次。
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相处。江浸月在谈论表演时眼中闪烁的热情，让温见微看到了她明星光环下的另一面——敬业、专注，甚至有些完美主义。
一个月后的周五，温见微刚处理完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的伤员，连续工作了三十六小时。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医院大门，惊讶地看到江浸月靠在一辆低调的银色轿车旁，没有往日的张扬打扮，只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
"你怎么来了？"温见微走近，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
江浸月接过她的包："林枝告诉我你刚下班。上车，我送你回家。"
车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江浸月递过一个保温袋："先吃点东西。我猜你肯定没好好吃饭。"
温见微打开袋子，里面是精心准备的三明治、水果和热汤。简单的食物，却让她鼻子一酸。作为医生，她习惯了照顾别人，却很少被人这样细心照料。
"谢谢。"她小声说，咬了一口三明治。恰到好处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她才发现自己有多饿。
江浸月静静地看着她吃完，才发动车子："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温见微靠在座椅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江浸月调高了空调温度，又轻轻为她披上一条毯子。
到家后，温见微强撑着洗漱完毕，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中午醒来，她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江浸月发来的消息：「厨房有粥，热一下就能吃。我今天有拍摄，晚上收工再联系你。」
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一盒草莓糖，旁边贴着便签：「给最辛苦的温医生——你的专属医学顾问」
温见微拿起一颗糖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蔓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习惯生活中有江浸月的存在——那些突如其来的短信，精心准备的食物，还有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
犹豫了一会儿，温见微拿起手机，第一次主动给江浸月发了条与工作无关的消息：「糖很甜，谢谢。注意安全。」
发完她就后悔了，这太不像她平时的作风。但很快，江浸月回复了一个笑脸和一颗爱心，温见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跨过了某条界限。而奇怪的是，她并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