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微刚结束一台紧急阑尾手术，洗手服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她靠在医生休息室的储物柜上，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十二小时的工作让她的肩膀僵硬得像块木板。
"温医生，有人找你。"护士林枝探头进来，嘴角噙着一抹可疑的笑意，"3号诊室。"
"急诊？"
"嗯...算是吧。"林枝递过一杯咖啡，"那位大明星又来了。"
温见微的手指在纸杯边缘停顿了一秒："江浸月？"
"还能有谁？"林枝眨眨眼，"这周第三次了。伤口恢复得不错，就是人有点...相思病？"
温见微皱眉，脱下洗手服换上白大褂："不要胡说。她可能只是谨慎。"
"谨慎？"林枝跟在后面，压低声音，"第一次复查说得过去，第二次说头晕，今天又说手背有淤青...我看了，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就是在——"
"林护士。"温见微停下脚步，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患者的担忧需要认真对待，无论有没有实质症状。"
林枝撇撇嘴，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里的揶揄丝毫未减。
3号诊室的门虚掩着。温见微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江浸月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d的白色毛衣，衬得她整个人像一团柔软的云。左臂的绷带已经拆了，露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她正低头玩手机，听见开门声立刻抬头，眼睛亮了起来。
"温医生！"她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我就知道今天是你值班。"
温见微站在诊室中央，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哪里不舒服？"
"这里。"江浸月伸出右手，手背上确实有一小块淡淡的青色，"昨天拍戏时不小心撞到了，会不会影响血液循环啊？"
温见微走近，托起那只手仔细查看。江浸月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那块所谓的"淤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肿胀，毛细血管没有破裂。"温见微松开手，"不需要特别处理。"
"真的吗？"江浸月凑近一些，洗发水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可是我觉得有点疼..."
温见微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江小姐，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还有别的病人需要处理。"
"等等！"江浸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助理记的这几天的情况，体温啊饮食啊什么的...你要不要看看？"
温见微没接："我不是你的主治医生。"
"但伤口是你缝的呀。"江浸月歪着头，"我只信任你。"
诊室里一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温见微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明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见过太多试图引起她注意的小把戏，但如此明目张胆又理直气壮的，江浸月是第一个。
"医院不是打卡景点，江小姐。"温见微摘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频繁出入医院对你的公众形象没好处。"
江浸月眼睛一亮："你关心我？"
"我是陈述事实。"温见微转身准备离开，"如果真有不舒服，随时可以来。但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身后传来江浸月的声音："温医生，你周三值夜班对吧？"
温见微回头："你怎么知道？"
"秘密。"江浸月晃了晃手机，锁屏是一张她在片场的自拍，"对了，我新电影演一个急诊医生，你有空给我讲讲专业知识吗？就当...医学顾问？"
"医院有专门的对外咨询部门。"温见微推开门，"你可以联系他们。"
走出诊室，温见微深吸一口气。走廊上，林枝正假装整理病历，实则竖起耳朵听完全程。
"医学顾问？"林枝促狭地笑，"温医生，她这是要长期作战啊。"
温见微没理会，径直走向护士站查看其他病人的情况。但她的余光瞥见江浸月走出诊室，戴着墨镜和口罩，却依然掩不住那股张扬的气质。一个年轻实习生差点撞到她，慌乱中掉了病历夹。江浸月弯腰帮他捡起来，还笑着说了什么，那男孩立刻红了脸。
"她倒是很会撩。"林枝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旁边，"不过对你特别执着。"
温见微低头写医嘱："别胡说。"
"我观察过了，"林枝自顾自地说，"她对其他人都是礼貌又疏离，只有对你才这么...黏人。"
温见微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墨点。她想起江浸月手指的温度，和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确实，那个在荧幕上优雅高贵的女明星，在她面前却像个耍赖的小孩。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天晚上，温见微结束值班回到家，刚洗完澡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温医生，今天谢谢你。虽然你有点凶，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P.S. 我打听到你喜欢喝黑咖啡，下次我带给你尝尝我煮的。——浸月」
温见微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手机又亮了起来：
「对了，别问我怎么有你号码的，医院通讯录没想象中那么难搞到:) 」
温见微摇摇头，放下手机没回复。但当她整理第二天的工作资料时，发现自己无意间在便签上写了"江浸月"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她迅速把便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同一时刻，江浸月正窝在公寓的沙发里，抱着手机等回复。经纪人张敏坐在对面，脸色阴沉。
"你又去医院了？"张敏把平板推过来，"被拍到了。媒体已经在猜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江浸月扫了一眼标题——《当红女星频繁出入医院，疑似身体亮红灯？》，无所谓地耸耸肩："让他们猜去。"
"浸月，"张敏压低声音，"你知道公司不允许艺人随便传绯闻，尤其是和...女性医护人员。"
江浸月终于抬起头："什么意思？"
"别装傻。"张敏叹气，"我了解你。你看那个医生的眼神...太明显了。如果被拍到什么亲密照片——"
"我们什么都没有。"江浸月打断她，"目前还没有。"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张敏还想说什么，江浸月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抓起来一看，是曾经合作过的女演员裴雪发来的消息：「浸月，听说你最近常去医院？我认识几位很好的专科医生，需要介绍吗？」
江浸月皱眉，裴雪是她上部戏的女二号，两人在宣传期配合营销过一段"闺蜜情"，私下却没什么交情。她敷衍地回了句「不用，小伤」，然后继续盯着和温见微的对话框。依然没有回复。
"裴雪那边你注意点，"张敏提醒，"她最近采访总cue到你，明显想蹭热度。"
"随便她怎么蹭。"江浸月心不在焉地说，突然眼睛一亮，"敏姐，你说我要是真生病了，是不是就能住院了？"
张敏差点被水呛到："江浸月！你疯了？"
"开玩笑的啦。"江浸月笑着倒在沙发上，但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偶遇"温见微的借口。
三天后的夜班，温见微正在处理一个醉酒摔伤的患者，林枝匆匆跑来："温医生，江浸月又来了，在5号诊室。说胸口闷。"
温见微的手顿了一下："先做心电图，我马上过去。"
"已经做了，完全正常。"林枝眨眨眼，"她说只有见到你才能好。"
温见微板着脸："让她等着。"
处理完手头的病人，温见微还是去了5号诊室。推开门，江浸月正无聊地转着听诊器玩，一见她就跳下床："温医生！"
"哪里不舒服？"温见微公事公办地问。
"这里。"江浸月指着胸口，"心跳特别快，还一阵阵发紧。我查了下，可能是心肌炎前兆..."
温见微拿起心电图看了看，一切正常。她放下图纸，直视江浸月的眼睛："江小姐，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江浸月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那你就是那个每次都会来救我的农夫？"
温见微没笑："真正的急诊病人可能因为你的任性而延误治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江浸月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
"如果没有其他症状，你可以回去了。"温见微转身要走。
"等等！"江浸月拉住她的衣角，又很快松开，"我...我确实有事找你。那个医疗剧，制片方希望有专业医生指导。报酬很丰厚，而且只需要你抽空看看剧本提建议..."
温见微回头看她："为什么是我？"
"因为..."江浸月咬了咬下唇，"因为你是我见过最专业的医生。而且..."她的声音变小了，"我想多见见你。"
诊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温见微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局促的明星，某种柔软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把剧本发我邮箱。"最终她说，"有空我会看。"
江浸月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你答应了？"
"只是看剧本。"温见微强调，"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江浸月已经掏出手机，"你的邮箱是...？"
温见微报了一串字母数字组合，江浸月认真地记在备忘录里，还重复了一遍确认。
"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工作。"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温医生，其实我今天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温见微挑眉："哦？"
"每次见到你，这里都疼。"江浸月拉着温见微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给个处方吧？"
温见微触电般抽回手，耳根发热："别闹了。"
江浸月笑着离开，走廊上传来她轻快的脚步声。温见微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衣料下，是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