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灯光冷得刺眼。
温见微蹲在诊疗床前,手中的镊子稳稳夹起一块玻璃碎片,放进不锈钢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床上的小女孩立刻又哭了起来,胖乎乎的小腿乱蹬,差点踢中温见微的肩膀。
"我不要打针!不要!妈妈——"
"不打针。"温见微的声音平静,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包装鲜艳的草莓糖,放在小女孩汗湿的掌心,"只是清理一下伤口,像这样。"
她示范性地用棉球轻轻擦拭小女孩膝盖周围的皮肤,动作又快又轻。小女孩的抽泣声变小了,好奇地看着那颗糖。
"真的不打针?"
"真的。"温见微点头,趁小女孩分神,迅速而精准地完成了最后的消毒工作,"你很勇敢。"
小女孩的母亲在一旁连连道谢,温见微只是微微颔首,写下医嘱后便转身去洗手。水流冲刷过她修长的手指,冲淡了血迹和消毒液的气味。镜子里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这是今晚的第七个急诊患者,而距离她的值班结束还有五个小时。
"温医生,3号诊室需要您看一下。"护士林枝探头进来,眼睛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是那个江浸月,拍戏受伤了。"
温见微擦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什么伤情?"
"左前臂撕裂伤,出血量中等,意识清醒。剧组的人说是在片场被道具划伤的。"
"先做基础处理,我马上到。"温见微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重新戴上口罩。明星患者对她而言与其他急诊病人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诊室外可能多几个焦虑的助理和经纪人罢了。
3号诊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温见微推门而入,目光立刻锁定诊疗床上坐着的那个身影——
江浸月比她想象中要瘦小。戏服袖口被剪开,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上面一道约五厘米长的伤口正缓缓渗血。她的妆容精致,但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一个穿着时尚的干练女性正低声对她说着什么,见温见微进来,立刻退到一旁。
"医生,我们浸月后天还有广告拍摄,这个伤口..."
温见微没接话,径直走到江浸月面前,戴上手套:"需要缝合。躺下。"
江浸月抬头看她,眼睛因为疼痛而湿润,却还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小伤。就是有点...嘶..."
酒精棉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江浸月倒吸一口冷气,另一只手猛地攥紧了床单,指节发白。温见微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工作。但下一秒,她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她将左手轻轻覆在江浸月颤抖的指尖上。
"忍三分钟。"温见微没有抬头,睫毛在冷光灯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缝合后注意护理,不会留疤。"
江浸月愣住了。她见过太多人看她时惊艳或讨好的目光,却第一次有人把她的疼痛看得比她的漂亮更重要。她安静下来,目光落在温见微的脸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和垂下的睫毛。
麻药开始生效时,江浸月已经感觉不到针线在皮肤上穿行的触感。她迷迷糊糊地望着温见微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这个医生怎么连皱眉的样子都好看得犯规?
"好了。"温见微剪断缝合线,动作利落地包扎好伤口,"三天后复查,期间不要碰水,避免剧烈运动。"
"复查也是你来吗?"江浸月问,声音因为麻药而有些飘。
温见微正在写病历,闻言笔尖微微一顿:"急诊医生轮班制,不确定。"
"那如果我指定要你呢?"
这次温见微终于抬起头,对上江浸月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平静地说:"医院不是餐厅,不能点单。下一位患者还在等,江小姐好好休息。"
她转身离开,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干净的弧线。江浸月望着关上的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经纪人张敏立刻凑上来:"别胡思乱想,后天拍摄前我得问问能不能用遮瑕盖住这疤..."
"敏姐,"江浸月轻声打断她,"帮我查查这位温医生的排班表。"
"你想干什么?这伤口又不严重,随便找个——"
"我想见她。"江浸月抚摸着绷带,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非常想。"
诊室外,温见微摘下沾血的手套,发现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温度——那是江浸月指尖的触感。她摇摇头,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抛诸脑后。急诊科没有多余的心思留给某个漂亮患者的一时兴起,无论对方是多么耀眼的明星。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江浸月已经在备忘录里记下了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颗小小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