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拂面，初雪纷飞，除了一如既往挺立在寒冬的腊梅，就只有满树的大小灯笼与白雪交相辉映
十二月的余都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提前做准备
清晨时分，莫仕坐在梳妆台前，一改往日那份慵懒模样，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很是讲究的在镜子前往脸上涂涂抹抹
她要在今天去见网恋了三年的女友
说是女友，可俩人一没见面，二没视频，连语音都没发过一条
准确来说，除去两个网络上互关时间超三年的账号，和微信那占据大把内存的聊天记录，她们就没有任何关联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一开始，才没聊多久，对方就贸然提出网恋那时，莫仕是义正言辞拒绝的
有谁会喜欢上一个远在千里之外，没见过面，连性格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呢
可对方随后发过来的一张挡脸半身照却彻底迷了她的心智
照片里，过肩乌黑长发随意披在女人雪白的肩上，她的手指节分明，格外好看，紧握住一瓶卸妆水，凑巧摆在画面正中
身着暗红睡袍的女人慵懒的躺在浴缸里，没有放水，氛围却意外旖旎
还带着水印，时间显示x年x月xx时，距离那句网恋邀请才过去没几秒
像是在家现拍了一张，即使有猫咪贴纸挡脸，莫仕也能想象得出对方轻蔑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表情
是她喜欢的冷欲型姐姐，对方果然是查过她早期发的微博，明显有备而来
“喜欢吗？”
“嗯！很好看”
“要不要试试和我交往”
“嗯…可以试试，但不能打视频也不能发语音，我声音不太方便，长的也一般”
“好，我不在乎那些”
那时候莫仕简直开心到要放烟花了，可碍于在宿舍，不讨喜的她还是极力忍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的欢呼，只是化作两声轻咳，在床上慢慢舒展起全身来
在夜晚，即使声音再小，也会换来舍友们因为不满而此起彼伏的啧啧声，只因为她是莫仕，一个不知好歹的假清高
可现在，她才不在乎这些爱在背地里挑刺的人怎么样
她恋爱了，和一位可遇不可求的冷艳御姐一起，和一位字里行间透露出温暖与善意的她一起
——
回到现实，莫仕已经满头夹上好几个卷发器，她叼起一根棉签，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颇有种包租婆即视感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化作嫣然一笑出现在眼中，嘴角
隐隐约约可以从眼中瞥见几份星光，即使眨眨眼，也不会被埋没
莫仕穿梭在自己那间七天半个月才得以收拾的卧室，翻开了衣柜里那套精心搭配了好几个晚上的衣装
她朝着衣柜看了又看，最后还是不放心这套崭新的“绝配”与自己日常随意混搭的“俗套”放在一起，直把它拎了出来在床上平铺的整整齐齐
还没化妆，先不急着穿
莫仕看了看时间，又拍拍自己的脸，估摸着那些护肤品精华都吸收的差不多了才敢开始给五官细描，浓抹
她可不想出什么差错，早在确定面基那天就上网学了一套自认为适合自己的清纯原生感淡妆，这几日反复实验，终于是画顺手了
一妆过后，就算莫仕有再大的控制欲也得歇歇，原因无它，实在是手酸无力，累到大脑发射指令，肌肉直接拒收的程度
可偏偏就在这时，手机闪起了亮光，是女友发来的
“我已经到余都了，先在市中心随便逛逛，有什么想吃的吗？”
现在的莫仕实在哭笑不得，她无奈看向自己那双仿佛在开工就挂机的双手，只好选择语音模式，当然，只能用手肘按
她的嗓音带着些颤抖，但更多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生怕对方对自己产生误解，莫仕就把话在腹中精炼再精炼
过了好一会儿，用吸管喝了口温水的她才敢开口
回复上一条时长为5秒的语音
“我吃过早饭了，你好好玩就行”
可能是想不到刚开始恋爱时提出来绝不语音的女友终于是放下了矜持
总之，对方的消息也是好一阵才发来，一条长达四秒的语音
“老婆…你的声音很好听”是肯定语气，没有奉承也不是讽刺
还没等莫仕放完上一句，下一句对白紧随其后
“还有就是，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拜拜~”
“我.也.是.”莫仕一字一顿的讲出这三个字，语气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随后就弯起了眼
刚化好妆的莫仕不敢大笑，可眼神中的小确幸是藏不住的，她重复了好几遍最后那句“拜拜”
对方的声音倒是清冷如霜，可莫仕能明显从这嗓子里感觉到爱意，或许是想多了，但她也不愿点醒自己
手上的血液循环的差不多了，她又开始捯饬自己的发型
喷完定型喷雾等上半分钟，直到把卷发器拆下来，莫仕那分成好几缕的头发简直卷曲到不像话
再等莫仕耐心梳开每一绺卷发，她的头上就宛如戴了顶假发，又蓬松又柔顺，连发缝都看不见
梳开的头发挡在前额，莫仕看不见镜子里的样子，只能被迫抖抖开 将头发向后撩，随后一位如画女子如期而至，映入她的眼帘
“哇喔，这是我吗？”莫仕惊讶的睁大双眼，不自觉赞叹起自己的手艺来
她捧起一束卷曲的头发，像捧着朵棉花一样，虽看上去然软绵绵却很有弹性
这下该换莫仕害羞的用两只手捧起自己脸来
忍了好几天早睡早起做运动，再有化妆品的加持，她的脸现在是白里透红，宛若人面桃花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高中的时候好多同学进校园后，都会偷偷在监控拍不到的后排座位涂口红了
一抹口红涂不涂带来的效果，简直是天差地别，嘴唇没上色前，莫仕妥妥私斋一枚
虽然五官看上去大差不差，但嘴唇乃至面上完全没有血色，倒像是被自己的画作吸干了精气一样白的过分
可上色之后，她总有种想让嘴巴嘟起来的冲动，甚至…想看看女友被这个涂上这个颜色的她亲一口会是怎么样
或许是这个色号太招人喜欢了，莫仕也是提前几天蹲点才抢到
昨晚刚到货的时候，莫仕还舍不得乱用，只敢在手上轻轻划一下看看和自己皮肤适不适配
谁想到这颜色在手上不怎么惊艳，一上嘴这么衬人气色
莫仕顿时喜出望外，她点开好久没用过的相机准备拍照
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看的姿势，想来想去，还是把两根手指头伸出来了
咔擦两下，在相机里留下了永恒的美丽瞬间，莫仕点开图片，反复查看照片里自己的脸，越看越心喜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开微信发送了方才审查过好几遍的那张照片
“今天长这样”键盘噼里啪啦打着，像份送喜的礼炮，莫仕的嘴角同样止不住笑
她忍不住幻想对方收到照片的反应，是吃惊，欢喜，还是……怀疑？
过了好几秒，对方还是没有回复，这让莫仕的心七上八下
她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颊，又打起字来，找补道
“怕你认错人（捂脸）”
几乎是同时！这句话刚发出去莫仕就收到了消息，她突然就后悔起来方才没……等着消息就先兵荒马乱，一通解释的行为
“很好看，我记住了”当然，这句同样是文字回复
像是没料到俩人同时发话，对方的下一句语音显得格外认真
“不会认错，我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你”
莫仕好像忘记了调节音量模式，一个劲地把耳朵凑近手机，这是她长期养成的习惯
她听见话音前头有一抹浅笑，很轻的一声，像冰雪融化后的清泉，叮咚叮咚，在石缝间跳跃
有被暖到！！
“今天长这样”
下面附赠了一张图片，莫仕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在市里那家不温不热的咖啡馆，节奏很慢，顾客很少，很适合休息
也很适合她这样的人
画面里，女人穿着黑白相间的羽绒服，像只大熊猫，终于不再挡脸
莫仕看见那人薄唇微红，鼻梁高挺，一双很会爱人的桃花眼望向镜头，眼神很坚定，像是要透过屏幕落在莫仕身上，睫毛浓密到像是带了处天然眼线
两颊倒是没有什么血色，像是受不住天气被冻的发白，除了那双眼，长相确实有够清冷的，她扎着个丸子头，窝在羽绒帽里，看上去格外适合余都的冬天
“怎么不露手”莫仕一时被女友那张凛若冰霜的脸骗住，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些奇怪
平时女友也会拍照片给自己，虽然每张都有打码贴纸，可每次必秀手，一定要拿点什么或者摆出好看的手势出来
这次没有，照莫仕的内心独白来讲，拍的含蓄了，只看到冷，没有欲，没有艳
想到这里，莫仕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顺带吐槽下自己
“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在外面还秀手干嘛？”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想象迷惑住了，以至于分不清现实
女友在外面正经点很正常！有的时候，莫仕聊着聊着也觉得对方像是突然解开封印一样
话题大胆起来，文字也不再那么含蓄，有种直白而热烈的爱意
她回过神来，带着甜甜的笑意回复“知道啦”
随后放下手机，走进窗前，忍不住在心里从头到尾播放对方说的那几句话，有些小鹿乱蹦
望向屋外的雪花，她突然就有种想触碰漫天飞雪的冲动，于是打开窗，奋力把手伸出去，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袭来，连带着室内的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
可奇怪的是，她的手没感觉多冷，即使连手套都没戴
直到白雪飘到她的脸上，很快在鼻息间化为水滴，莫仕才意识到该关窗了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画好的妆被自己一时兴起搞砸了
厚厚一层玻璃隔绝了风雪，莫仕看着整洁的窗面，突然找到个自娱自乐的新玩法
她吸了长长一口气，然后哈在窗面上，原本就盖上一层薄雾的玻璃瞬间模糊一大片，像被施过法的湖面，一下子凝结成冰
莫仕就在这“冰面”上写上自己三年以来最大的憧憬
“moshi.很期待与你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