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学博士程晚穿成农家傻女,被大伯娘五两银子卖给山里猎户。
人人都笑她蠢,可转眼她就种出高产粮、治好瘟疫,打脸极品亲戚啪啪响!
糙汉猎户白天冷脸护短,晚上却把她按在墙上亲:“叫夫君就饶你……”
程晚捂脸:这男人太会撩,顶不住啊!
1
头痛欲裂。
像被十台耕地机来回碾过,混着铁锈味的腥甜往嗓子眼里涌。
我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目却不是实验室熟悉的白大褂和培养皿,而是漏着光的茅草屋顶,以及……一张布满褶子、唾沫星子横飞的脸。
“……丧门星!养你这么大,吃我们家多少米粮?现在能换五两银子,可是你的福气!”
尖利的女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眨了眨眼,混沌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程晚,是个住在靠山屯的农家女,三天前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成了人人可欺的“傻晚”。
而眼前这个叉着腰、满脸刻薄相的妇人,是她的大伯娘,王翠花。
五两银子?
卖?
我猛地想起来,原主昏迷前,好像就听到王翠花和大伯程大山在屋外嘀咕,说什么“赌债”、“换钱”、“山里那个萧战正好没婆娘”……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二十一世纪农学博士程晚,不过是在实验室通宵做实验时不小心触了电,怎么就穿成了个任人宰割的农家傻女?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离谱的事实,王翠花已经不耐烦地伸手来拽我:“磨磨蹭蹭什么?萧战那边还等着呢!再不走,银子可就飞了!”
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身体虚弱得厉害,我挣扎了一下,竟没挣脱。
周围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和嗤笑声。
“看,傻晚要被卖了!”
“卖给山里那个萧战?听说那汉子长得跟黑熊似的,脾气又爆,傻晚去了怕是没好日子过。”
“王翠花可真狠,亲侄女都能卖。”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我抬眼望去,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眼神里大多是幸灾乐祸和漠然。
而我的大伯程大山,就站在王翠花身后,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对妻子的所作所为,连个屁都不敢放。
2
“放开我!”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沙哑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王翠花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着大腿笑弯了腰:“哟呵?傻晚还知道反抗了?怎么,烧坏的脑子好了?知道舍不得离开了?晚了!银子我都收了,你今天就是绑,也得绑到萧战家里去!”
她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立刻上前,一人架住我一条胳膊。
我想挣扎,可这身体实在太弱,加上刚穿越过来神魂未定,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村口的土路上走来一个男人。
他很高,肩宽背厚,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褂,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脸上轮廓硬朗,下颌线绷得很紧,一双眼睛深邃黝黑,像山林里的寒潭,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冽。
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里面似乎装着猎物,走路带风,脚下的黄土都被踩得“沙沙”响。
“萧战来了!”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围观的村民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又有几分好奇。
这就是萧战?
那个用五两银子买我的猎户?
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抬眼看了过来。
那目光扫过我被架住的狼狈模样,又落在王翠花谄媚的笑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像磨砂:“人呢?”
“在这儿呢!萧战兄弟,你看这丫头,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胜在年轻力壮,回去给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保管没问题!”王翠花立刻堆起笑脸,把我往前一推,“五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萧战没看王翠花,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迎上他的视线,没有原主惯常的怯懦和呆滞,反而清清楚楚地写着平静,甚至……一丝审视。
他似乎有些意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锭散碎银子。
王翠花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接,数了又数,才满意地揣进怀里,嘴里还念叨着:“这傻丫头可算处理掉了,省得在家碍眼……”
萧战不再理会她,走到我面前,弯腰。
我以为他要像王翠花那样拽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他却直接蹲下身,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的身体很结实,隔着粗布也能感受到坚硬的肌肉线条,还有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草木和泥土的清冽气息,并不难闻。
“走吧。”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就往村外的山路走去。
3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王翠花的骂骂咧咧声也渐渐远去。
被萧战抱在怀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不甘,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至少,离开了那个冰冷刻薄的“家”。
萧战的手臂很稳,步伐也很坚实,每一步都踩在实处。
我偷偷抬眼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下颌的胡茬青黑,透着一股糙汉的硬朗。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低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看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低下头,心跳有点快。
他没再说话,继续沉默地走着。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虫鸣。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作为农学博士,我对植物有着天然的敏感。
“这是乌桕树,种子能榨油。”
“那边有几株野生的何首乌,根茎是药材。”
“脚下的腐殖土很肥沃,适合种些喜阴的作物……”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原本焦躁的心竟慢慢安定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就算成了农家女,就算被卖到深山,凭我的知识,还能饿死不成?
走到一个陡峭的下坡时,萧战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我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他立刻稳住身形,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坐稳了。”
他的气息喷在我额头上,带着一丝温热。
我能感觉到他脖颈处有力的脉搏跳动,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那个……谢谢你。”我小声说。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买”下了我,至少目前看来,没像王翠花说的那样对我凶神恶煞。
萧战没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4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树林深处,终于出现了一间孤零零的木屋。
木屋很简陋,用原木搭建而成,屋顶铺着茅草,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篱笆院,里面圈着几只老母鸡。
屋前有一片开垦过的土地,只是种得稀稀拉拉,看样子收成不好。
这就是萧战的家。
萧战抱着我走进院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和木头的气息。
他将我放在靠窗的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然后转身去点灯。
昏黄的油灯亮起,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除了这张床,还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一些干草和农具,除此之外,几乎家徒四壁。
“你……先坐着吧。”萧战似乎不太习惯和人相处,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去灶台那边倒水。
我打量着这个“新家”,心里却在盘算。
土地有了,屋子虽然破但能遮风挡雨,周围是广袤的山林,对于我这个农学博士来说,简直是天然的实验室和资源库。
“那个……萧战大哥,”我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谢谢你带我回来。”
萧战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喝水。”
我拿起碗,小口喝着。
温水滑过喉咙,舒服了很多。
我看着他,鼓起勇气问:“大伯娘……把我卖给你,花了五两银子?”
萧战坐在对面的长凳上,拿起桌上的一把柴刀,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磨,头也没抬:“嗯。”
“你……为什么要买我?”我忍不住问。山里的汉子,娶媳妇虽然难,但也不至于买一个“傻女”吧?
萧战打磨柴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你以前……很傻?”
看来他也听说过原主的“傻名”。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可能是吧,但现在……我好像不傻了。”
萧战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信,但也没追问,只是淡淡道:“山里日子苦,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待着。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他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
我看着他粗糙却有力的手,看着他专注打磨柴刀的侧脸,心里那点最后的不安,竟也慢慢消散了。
5
夜里,我躺在萧战分给我的角落干草堆上,盖着他唯一的一床旧棉被。
木屋外传来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狼嚎。
萧战就睡在不远处的木板床上,呼吸均匀而沉稳。
我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
穿越、卖身、深山、糙汉猎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我过去三十年加起来还要离奇。
但我知道,抱怨和恐惧都没用。
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下去。
五两银子买的傻女?呵,王翠花,程大山,你们等着吧。
我程晚,可是农学博士。
这深山老林,对别人来说是穷乡僻壤,对我而言,却是遍地宝藏。
高产粮?
治病救人?
带领村民致富?
这些都不在话下。
至于萧战……这个外冷内热的糙汉猎户,又会在我的异世人生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而专注。
我费力地睁开眼,只看到萧战那边的方向一片黑暗,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许是错觉吧。
我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确定,慢慢沉入了梦乡。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属于程晚的,在这异世山野的第一天。
6
鸡叫头遍时,我是被冻醒的。
山里的夜凉得透骨,即便裹着萧战给的旧棉被,仍觉得寒气从茅草屋顶的缝隙里钻进来。
身旁传来萧战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起得极早,摸黑扛着猎弓就出门了,临走前在灶台上给我留了块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
我啃着饼子走到屋外,天刚蒙蒙亮。
东边的山峦像墨色的剪影,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萧战家门前那片约莫两亩的田地就在眼前,此刻蒙着一层白霜,稀稀拉拉的禾苗蔫头耷脑,比我昨天远远看到的还要糟糕。
“土块板结,有机质匮乏,连虫害都懒得光顾。”我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眉头拧得死紧。
这哪是耕地?
分明是撒了种子听天由命。
也难怪萧战一个壮劳力,却过得如此清贫。
原主记忆里,靠山屯的村民种地全靠老天赏饭,翻地只用最简陋的木犁,施肥更是奢侈——偶尔往地里倒点草木灰,就算是“精耕细作”了。
“得想办法改良土壤。”我喃喃自语,目光扫向屋后那片郁郁葱葱的杂木林。
农学理论在我脑中飞速运转:烧制草木灰补充钾肥,挖取腐殖土增加有机质,再加上合理轮作……不出一季,这片地定能大变样!
7
说干就干。
我在屋里找到一把缺了口的小锄头,又翻出个破竹筐,径直往后山走去。
深秋的山林里,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我专挑落叶厚、蕨类植物茂盛的地方,用锄头刨开表层的浮土,下面深褐色的腐殖土散发着潮湿的腥气,抓起一把,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蚯蚓。
“这可是天然的有机肥。”我眼睛一亮,奋力挖了满满一筐。
来回几趟,肩膀被竹筐勒得生疼,额头上全是细汗。
刚把腐殖土倒在田边,萧战背着一只山鸡回来了。
他看到我灰头土脸地蹲在地里,手里还攥着一把枯草,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你在折腾什么?”
“改良土壤。”我拍拍手上的土,指了指那片荒地,“萧战大哥,你看这土,硬得像石头,种什么都长不好。我挖了些腐殖土,再配上草木灰,能让地变肥。”
萧战将山鸡往地上一扔,走过来抓起一把腐殖土闻了闻,又看看我被磨红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就凭这个?”
“当然不止。”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还得烧些草木灰。对了,你家里有废弃的秸秆吗?或者干草也行。”
萧战没说话,沉默着走进柴房,抱出一捆半干的玉米秸秆。
我立刻在空地上架起柴火,点了一把火。
干燥的秸秆噼啪作响,浓烟滚滚,很快就烧成了一堆轻飘飘的灰白色粉末。
“这是草木灰,富含钾元素,能让作物根系更壮。”我用木棍拨弄着灰堆,耐心解释,“等把腐殖土和草木灰翻进地里,再晒晒土,杀死虫卵,明年开春种上我找的好种子,收成至少能翻一倍。”
萧战蹲在旁边,看着我忙活,深邃的眼睛里没了最初的冷漠,多了几分探究。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在我费力地想把草木灰往地里扬时,默默接过了我手里的木锨。
8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萧战几乎都泡在地里。
他负责用锄头深翻土地,我则跟在后面,将腐殖土和草木灰均匀地撒进去,再用耙子细细耙平。
他的力气大,干活又快又稳,一锄头下去能刨出深深的土垄。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原本板结的黄土渐渐变得疏松黝黑,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萧战话依旧很少,但行动却很实在。
看我弯腰久了直不起身,会默默递过一根木棍让我撑着;
见我渴了,会从屋里拎来一陶罐山泉水;
甚至在我念叨着“要是有个筛子筛土就好了”时,第二天早上就在柴房门口看到了一个新编的竹筛。
“你……”我看着那做工粗糙却异常结实的竹筛,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萧战擦了擦手,别过脸去:“看你用破筐筛土太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糙汉,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就在我们把土地整得差不多时,王翠花那张刻薄的脸,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的婆娘,一个个探头探脑,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王翠花叉着腰,上下打量着我,撇着嘴道:“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被卖到山里的傻晚吗?怎么着,萧战没把你当猪使唤?还有空在地里瞎折腾?”
9
我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平静:“大伯娘来了。有事?”
“能有什么事?”王翠花翻了个白眼,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听说你在山里过得‘挺好’,过来瞧瞧。啧啧,看看这手,都磨出茧子了,跟萧战一样成了泥腿子!当初我就说嘛,傻女就该配糙汉,天生一对!”
旁边的婆娘也跟着嗤笑起来。
萧战从地里直起身,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王翠花,眼神像淬了冰。
王翠花被他看得一哆嗦,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看什么看?我跟我侄女说话呢!程晚啊,不是大伯娘说你,这地就是刨出花来,它也是块穷地!有这功夫,还不如给萧战多生几个娃实在……”
“大伯娘似乎很关心我的家事?”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些婆娘,“不过比起我的地,大伯娘家的地好像更该关心吧?我记得开春时,大伯娘还跟张婶子抱怨,说自家地薄,撒了三斗种子,收了还不到两担粮?”
王翠花脸色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指了指脚下翻整好的土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还知道,只要用对了法子,这穷地也能变良田。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等到来年秋收,大伯娘不妨再来看看,我这‘瞎折腾’到底有没有用。”
我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里的自信让王翠花一时语塞。
她大概从没见过“傻晚”如此伶牙俐齿的样子,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哼!死鸭子嘴硬!”王翠花跺了跺脚,“咱们走着瞧!别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又哭着跑回村里来!”
说完,她带着那几个婆娘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我一眼。
10
等人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又渗出一层细汗。
萧战走到我身边,递过水壶:“跟她置气做什么?”
“不是置气,是让她知道,我程晚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喝了口水,看着眼前这片被我们翻新的土地,心里充满了干劲,“萧战大哥,你信我,明年秋天,咱们肯定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饭。”
萧战没接话,只是望着那片黝黑疏松的土地,眼神有些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沉地开口:“你以前……真的傻?”
我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笑了:“以前的程晚是傻,但现在的我,叫程晚。”
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农学博士程晚,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傻晚”。
萧战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我第一次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清晰的、不再是怀疑的东西。
那像是一种认可,又像是一种……期待。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拿起锄头,又开始默默地翻整剩下的土地。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松软的泥土上,仿佛也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我知道,王翠花不会善罢甘休,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停止。
但我不怕。
这片土地,就是我在这异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要我能种出高产的粮食,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就能让萧战,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刮目相看。
夜幕渐渐降临,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过。
我裹紧了身上的旧衣服,看着萧战忙碌的背影,心里却暖烘烘的。
也许,被五两银子卖到这深山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而身边这个沉默的糙汉,似乎也并非像传言中那样难以相处。
我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麦穗,放在鼻尖轻嗅。
泥土的芬芳里,似乎已经能闻到明年丰收的香气了。
11
入了冬,山里的风跟刀子似的。
我缩在灶台前烧火,看着萧战把最后一捆干草抱进牛棚。
他前几日在林子里设了套,逮到两只肥美的野兔子,剥了皮晒在屋檐下,红彤彤的兔肉在寒风里透着油光。
锅里煮着掺了野菜的玉米糊糊,香气混着柴火味,总算让这破木屋有了点人气。
“咳……咳咳……”
隔壁张婶子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半个月前,邻村就传来闹瘟疫的消息,说是高热不退、咳血痰,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靠山屯偏僻,本以为能躲过去,没想到还是没能幸免。
萧战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张婶子咳得厉害,脸都咳红了。”
我放下手里的火钳,走到门口张望。
只见张婶子家的烟囱孤零零地冒着薄烟,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鸡都不叫了。
不远处,李大叔家也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不对劲。”我拧紧眉头,“萧战大哥,你去看看李大叔家,我去张婶子家瞧瞧。记得用布巾捂住口鼻。”
萧战没多问,立刻扯了块干净的粗布缠在脸上。
我翻出一块旧帕子,用开水烫了烫,也捂在嘴上,抓起墙角的竹筐就往张婶子家跑。
12
张婶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额头上烫得像火炭。
她见我进来,想说话,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痰里竟带着血丝。
“晚丫头……我怕是不行了……”张婶子抓住我的手,指尖冰凉。
“婶子别怕,我看看。”我按住她的手腕把脉,脉象浮数而紧,再结合症状,心里有了底——这不是普通的风寒,倒像是急性肺炎或者细菌性流感。
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足以要人命。
“婶子,你这是染上疫气了。”我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查看她的舌苔,舌质红,苔黄腻,“得赶紧吃药。”
“药……上哪儿找药啊……”张婶子绝望地摇头,“邻村请了郎中,银子花光了也没治好……”
“别急,山里就有药。”我安慰她,“你先喝些温水,我和萧战去采药。记住,千万别出门,也别让其他人靠近,这病会传人!”
我匆匆跑回屋,萧战正好从李大叔家回来,脸色凝重:“李大叔和他儿子都发烧了,跟张婶子症状差不多。”
“是瘟疫,会传染。”我迅速从屋里找出几个干净的陶罐,又翻出萧战打猎用的匕首,“萧战大哥,你跟我去后山,找几种草药。黄连、板蓝根、金银花,还有鱼腥草,越多越好!”
萧战一听会传染,眉头瞬间锁紧,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你不许去!山里路滑,又是疫气,我去采!”
“不行!草药得认清楚,弄错了会要命!”我甩开他的手,眼神坚定,“我是农学博士……我懂草药,你跟着我,帮我背药篓,保护我就行!”
萧战看着我眼里不容置疑的光,沉默了几秒,最终咬牙点头:“好!但你必须跟紧我,一步都不许离开!”
13
深冬的山林比平时更凶险。
枯枝在脚下咔嚓作响,厚厚的积雪掩盖了陷阱,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我一边辨认着雪地缝隙里露出的草药根茎,一边叮嘱萧战:“黄连是多年生草本,叶片披针形,根茎金黄色;板蓝根叶子像萝卜叶,根是白色的……”
萧战听得极认真,手里的柴刀挥得虎虎生风,遇到丛生的草药就小心翼翼地刨出来,抖掉根部的积雪放进竹筐。
他的手掌被冻得通红,指关节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疤,却一声不吭,只在我脚下打滑时,伸手稳稳地扶住我。
“小心!前面有陡坡。”萧战突然拉住我,指着前方被积雪覆盖的斜坡。
那里长着几株开着小白花的鱼腥草,正是我需要的。
“我去采。”我刚想往前走,萧战却抢在我前面,用柴刀在雪地里砍出落脚点,一步步挪到坡下,将那几株鱼腥草连根拔起,又小心翼翼地爬上来,把草药塞进我怀里:“拿着,别摔了。”
他的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一暖,赶紧低下头:“谢谢……我们再找找,还需要些甘草调和药性。”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在林子里奔波,竹筐里塞满了各种草药。
萧战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又结了层薄冰,走起路来沙沙作响。
但他没喊一声累,只是时不时回头看我,确认我跟在后面。
14
回到村里,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已经有七八户人家出现了类似症状,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
有人提议放火烧了病人的房子,有人嚷嚷着要逃离村庄,哭喊声、咳嗽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王翠花家也没能幸免。
程大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脸色青紫,王翠花虽然没发烧,却吓得魂不守舍,见了我就跟见了救星似的:“晚丫头!快救救你大伯!他快不行了!”
“把病人隔离起来,不要靠近!”我厉声喝道,“萧战大哥,你去砍些木头,帮我搭个简易的隔离棚,就在村口的空地上!”
萧战立刻动手。
我则指挥几个没生病的村民,把大锅抬到空地上,生火烧水。
王翠花想凑过来,被我用木棍拦住:“站远点!去烧火!”
我将采来的草药分成几份,洗净切碎,放进大锅里。
黄连的苦味很快弥漫开来,呛得人直咳嗽。
“这能喝吗?别是毒药吧?”有村民怀疑地嘟囔。
“就是,邻村的郎中都治不好,她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没理会这些质疑,只是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草药。
萧战搭好隔离棚,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声音低沉却有力:“我先喝。”
他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药汤,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我急忙拦住他:“萧战大哥,这药苦寒,伤脾胃……”
“没事。”他一口气喝完,咂咂嘴,“比野猪肉好吃。”
村民们见萧战喝了没事,又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疑虑消了大半。
这时,张婶子的儿子跑过来,哭着说张婶子烧得更厉害了。
“药汤好了!”我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药香混合着苦味散开,“萧战大哥,你负责给隔离棚里的病人送药,一次喝一大碗,每天三次!其他人,没生病的也喝一碗,预防!”
萧战点点头,拿起木勺就开始忙活。
我则挨家挨户去查看病人,叮嘱他们按时喝药、多喝热水、注意保暖。
王翠花跟在我身后,难得没说一句废话,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15
三天后,奇迹发生了。
喝了药的病人,高热渐渐退了,咳嗽也减轻了,痰里的血丝消失了。
李大叔的儿子已经能下床走路,张婶子甚至能喝下半碗小米粥。
没生病的村民喝了预防药,也都安然无恙。
整个靠山屯都沸腾了。
“晚丫头真是活菩萨啊!”
“那草药汤比仙丹还灵!”
“以前还笑她傻,现在看看,我们才是傻子!”
王翠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送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羞愧和讨好:“晚丫头,你大伯好多了,多亏了你……以前是大伯娘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我接过药汤,淡淡道:“大伯娘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萧战从隔离棚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欣慰。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都好了。你累坏了吧?”
我这才感觉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
这几天我几乎没合眼,不是在熬药就是在照看病人,萧战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帮我劈柴、背药、安抚村民,几乎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有点累。”我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萧战大哥,那些草药渣别扔,晒干了撒在院子里和路上,能消毒。还有,让大家把被褥拿出来晒晒,多通风……”
“知道了。”萧战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去睡会儿。”
他伸手,似乎想帮我理一理凌乱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了顿,又默默收了回去。
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关切和……一丝异样的光芒。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村口的大锅里,最后一锅预防药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再是恐慌,而是感激和喜悦。
我靠在木屋的门框上,看着萧战忙碌的身影,心里那块因穿越而来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傻女。
我用自己的知识,救了人,也赢得了尊重。
而身边这个沉默的糙汉,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成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也许,这深山老林,真的能成为我的家。
而萧战……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似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看锅里的药汤。
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16
开春的风一吹,后山的积雪化得飞快。
我蹲在新翻的田垄上,将泡发好的稻种一粒粒按进湿润的泥土里。
萧战背着一捆青竹从竹林回来,额角还沾着草屑,却先走到地头,把手里的布包递给我:“山脚下的野梅开了,给你折了几枝。”
布包里裹着几枝缀满粉白花瓣的梅枝,花苞上还凝着晨露。
我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发烫的脸颊连忙埋进梅枝里:“山里还冷,梅花开得倒早。”
“嗯,跟你一样。”萧战蹲下来帮我覆土,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花瓣,“冻不坏。”
我手一抖,一粒稻种掉在土里。
自瘟疫过后,萧战待我越发不同。
他会记得我随口说的想吃山莓,第二天就带回来一篓子;
会在我熬夜整理种子时,默默往灶里添柴;
甚至会笨拙地学着用野花编花环,挂在我床头的木柱上。
这糙汉的温柔,像后山的春雪,悄无声息地融了我心里最后一层冰。
17
秧苗刚插满半亩水田,王翠花又来了。
这次她没带骂声,反而提着一篮鸡蛋,笑盈盈地跨进院门:“晚丫头,萧战兄弟,我来给你们送点自家鸡下的蛋,补补身子。”
我正弯腰捆扎稻草,闻言直起身,看着她过于热情的笑脸,心里警铃大作:“大伯娘有事就直说吧。”
王翠花把鸡蛋往桌上一放,搓着手道:“你看你这孩子,跟大伯娘还见外。是这样……你堂妹翠儿到了说亲的年纪,我想着,你跟萧战兄弟日子越过越好,能不能帮衬着……给翠儿寻个好婆家?”
果然没好事。
我还没开口,正在劈柴的萧战猛地停下动作,斧头重重砍进木桩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我家程晚没空管闲事。”
王翠花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萧战兄弟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打断她,拿起桌上的鸡蛋篮递回去,“当初五两银子卖我时,大伯娘可没把我当一家人。如今看我能种粮能治病,就想攀关系了?”
我的语气不重,却让王翠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嗫嚅着:“那不是以前不懂事嘛……再说,翠儿是你亲堂妹……”
“亲堂妹也该靠自己的本事嫁人,不是靠踩着别人往上爬。”我将鸡蛋塞回她怀里,“大伯娘请回吧,我们还要种地。”
王翠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萧战冷硬的侧脸,最终只能悻悻地提着鸡蛋走了。
18
送走王翠花,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萧战走到我身边,把刚才劈好的柴火码整齐,忽然开口:“以后这种人,我来挡。”
我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肩后照过来,给他古铜色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边,连眉梢的戾气都柔和了几分。
我忽然想起瘟疫时他挡在我身前的样子,想起他深夜为我熬药的背影,心里那点因王翠花带来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萧战大哥,”我鼓起勇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怎么不用?”他猛地转过身,黑眸紧紧锁住我,“你是我用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婆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被他看得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上了身后的土墙。
萧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的气息带着草木和阳光的味道,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程晚,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五两银子?”
我仰头看他,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和滚动的喉结。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小声说:“那你是……只把我当买来的婆娘吗?”
萧战的眼神骤然一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颊,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19
“以前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现在不是了。”
我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额头。
院外传来几声鸡叫,远处是村民下地的吆喝,可我眼里只剩下他深邃的黑眸,里面映着我的模样,还有化不开的温柔。
“程晚,”他喉结滚动,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萧战没读过书,不会说好听的。但我知道,没有你,这破屋子还是冷锅冷灶,我还是那个只会打猎的糙汉。”
他的指尖滑到我的下巴,轻轻抬起:“你不傻,你比山里所有的花还好看,比最肥的野猪肉还……还金贵。”
我被他笨拙的比喻逗得想笑,眼眶却忽然发热。
这个寡言的男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我刚想说话,萧战却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了我的。
那是一个生涩却无比认真的吻。
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浑身一僵,随即像被点燃的柴火,从脸颊一直烫到耳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额头抵着我的,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程晚,做我真正的婆娘吧。不是买来的,是我萧战想娶的。”
20
我看着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判决的孩子。
山风吹过院子,带来梅枝的清香,也吹动了我额前的碎发。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战猛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咧开的嘴角差点碰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硬。
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手臂勒得我有些疼,却又无比安心。
他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心跳声有力地传到我耳边,跟我的心跳汇成同一节拍。
“太好了……程晚……太好了……”他喃喃着,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我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一天,靠山屯的村民们都看到了稀奇事——那个从不开口笑的糙汉萧战,抱着他家的程晚姑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笑得像个娶到新媳妇的傻小子。
而我知道,从五两银子的交易开始,到此刻胸膛里共同的心跳,我在这异世的路,终于有了最温暖的归宿。
后来,我们的稻田果然迎来了大丰收,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腰,亩产比往年翻了三倍。
我把改良的种植方法教给村民,靠山屯渐渐富了起来。
王翠花再也没来找过麻烦,见了我和萧战,总是远远地躲开。
再后来,萧战用山里最好的木料,把破木屋翻新成了亮堂的砖瓦房。
房梁上挂着我晒的草药,窗台上摆着他摘的野花。
每当夕阳西下,总能看到一个糙汉背着柴刀从山上回来,远远地就喊:“婆娘,我回来了!”
而屋里,总会有一个声音笑着应道:“来了,夫君!”
山风掠过屋顶,带着饭菜的香气和相视而笑的温柔,飘向远方。
我知道,这深山里的日子,会像我种下的粮食一样,年年丰收,岁岁香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