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的偏殿距离暖阁较近,长月枫很快带着几册宗卷返回。一进门,先看到坐榻上已经眯着的人。
有空闲的时候,温折秋似乎总是懒恹恹的,随时随地都能入睡。像只晒着太阳的狐狸,狐喙埋进自己蓬松的大尾巴里,悠哉悠哉的趴起了窝。
这会儿一只手肘撑在坐榻间的小方台上,歪歪支着腮,雪一般的长发从脸侧沿着肩头垂落,几缕日光衬在浓密微卷的睫毛上,比寻常更添了一抹慵倦的美感。
长月枫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旁,静默的注视着温折秋的睡颜,并不准备吵醒他。
没有声音,熟悉的梅香却是藏不住。温折秋嗅到幽香,懒懒正起身子,将醒未醒的眸子还未聚上焦,支在台上的手先朝他勾一勾:“来。”
长月枫依言把掌心贴上去。
温折秋:“?”
又在捉弄人?
他看看长月枫和小狗握爪一样姿势,指节收拢,挑着眉逗弄回去:“哟,抓到一个小美人儿。”
长月枫:“……”
温折秋握着他的手,把长月枫拉近一点,不留痕迹的顺走他手里拿着的宗卷,随后便松开了他,低头查阅起来。
这些记载相当详尽,且出自一人之手,看上去是这位皇帝自己所写。温折秋快速翻阅了一遍,对最后一点不确定的事也得出了答案,在心中考虑了片刻。
他原本打算以治病为借口,引得周辰在之后亲口表明对岁晏的态度。
照现在的情况,也许有更好的法子。
识海里的小猫正蔫巴巴的趴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折秋拍拍他,问道:“识字吗?”
岁晏耳朵动一动,努力坐坐端正,点头道:“识一点喵。”
温折秋指尖点在其中一张纸页上:“那你帮我瞧瞧,这里写的什么?”
磨损泛皱的纸张上的字迹要追溯到周辰登基的几年后,岁晏瞅了会儿,磕磕巴巴的读道:“朕初登基,得一瑞兽,原以为定当庇佑江山安稳,今日才知瑞兽为妖兽,甚有人形,生得祸水之相,却懵懂无知。”
温折秋又往后翻了几页,岁晏接着他指的位置继续道:“妖兽能力卓绝,为朕解决不少烦忧,眼中常有爱慕之意,可以为朕所用。传闻妖族盛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以此将妖兽绑在身边,可以一试丞相所献的长生之法……”
“不对,你读错了。”
温折秋听了几句,摇一摇头,笃定道:“这些字不是这样识别的。”
宗卷上皆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岁晏左看右看,没看出不对,懵懵的“喵”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正好,温折秋换了个闲适的坐姿,斜倚在软垫上,长腿一抻,小腿交叠在一处,比对着岁晏方才读过的地方,教学生读书一般的念了起来。
“这几句话应该这样念才对。”
他放慢语速道:“我捕获了一只小猫妖,他看起来很单纯,我要忽悠他给我干好多活,再养的肥美一点,肚子饿了就把他吃掉。”
岁晏:“?”
“这,这些字是这样念的喵?”
他有点怀疑猫生的问。
“没错,就是这么念的。”
温折秋面不改色的带着他往下读:“这只小猫善良,乖巧,可爱……像精灵一样拥有世间各种美好的品质,和自私自利,愚昧无知的我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为了独占这份美好,我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让小猫心甘情愿的成了我的盘中餐。”
“听闻西郊的荒岭区有一只厉鬼,专门吃过路的其他小鬼,我决定把小猫的魂魄送到那里,这样就不会夜夜不得安眠,害怕被他发现我做的坏事……”
几册宗卷里的年份各不相同,温折秋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将伤人的事实用尽量温和的说法叙述出来,一边观察着岁晏的反应,随时准备对小猫进行安慰。
不知是他讲起来没那么严肃,还是大哭过一场,对自己的境遇有了些预感的缘故,岁晏也看得懂这些宗卷字里行间的意思,但仍是乖乖的坐着听,没再有什么过度的表现。
没过多久,温折秋念完最后一个字,停顿了片刻,问他:“还要帮他治病吗?”
岁晏垂下耳朵尖,爪子在虚空中抠巴抠巴,许久,才小声道:“不要。”
小猫原地甩了甩毛,在温折秋鼓励的注视中重新竖起尾巴,认真道:“我们猫妖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才不会用最真挚的感情去伤害他人!他这样子做,让我觉得特别坏,我才不要帮坏人!也不要再等他了!”
他说的真心实意,圆圆的蓝眼睛里泛着些水汽,但不再有丝毫留恋。温折秋微微颔首,坐直了身子,控着神识摸一摸小猫脑袋,再缓缓下滑,捂住岁晏的眼睛,答应道:“好,我们才不和坏人在一起。”
窗外的景色接近昏沉,用以照明的自然光被殿内明艳的烛火代替。温折秋眯起眸子,一道比蜡烛更要鲜红的血色覆上几册宗卷,顷刻间便将其焚烧殆尽。
之前的姻缘簿再次出现在手中,他心念一动,让簿子自行翻阅到牵着周辰和岁晏的红线那页,指尖搭上去,沿着涌动的黑气往下一划。
裹得严严实实的黑雾如乌云般散开,露出内里已经断成两截的红线,在下一瞬消散在空气中。
温折秋撤走挡住岁晏的手,端详着识海里温顺的小猫。
拿的起,也放的下。
这样乖巧的小猫,不应该只能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略作思考,循循善诱道:“小猫妖,想不想吃全鱼宴?”
全鱼宴?
岁晏胡须一翘,本能的应了声“想呀”,又看看自己这副依附在温折秋身上的模样,低头道:“可是,我已经死了喵……”
“别着急。”
温折秋顺顺猫毛,安抚着他闭眼休息,把最开始听到的话当睡前故事似的,轻声重复了一遍。
“多等一等,总会等到活过来的办法。”
这一日的情绪起伏太波折,又识了大半日的新字,岁晏很快蜷成一团睡了。温折秋也有些乏累,偏了偏身,想闭目养神小憩一会。
长月枫一直安静的坐在小方台的另一端,等温折秋支起额角,才伸出手,把住他的腕骨。
温折秋半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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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以为他是坐的无聊,随口道:“乖,晚点陪你玩。”
“……”
长月枫不吭声,灵力在他脉络间缓慢的过了一道,却并未检查出什么异常。
他蹙了蹙眉,正对上温折秋转过来的眸光。
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中透着些慵倦的懒意,因为过分温柔的瞳色,噙着笑的时候总让人难以分清里边的深意,好像被满心满眼的注视着,又好像凉薄的空无一物。
“殿下,想问什么?”
温折秋感受到他的查探,眼角微微一弯,主动道。
“……”
长月枫起身到他身前,扶正温折秋笑眯眯的脸,抚上他的额头两边,力道轻缓的揉按起来。
“师尊似乎很容易疲乏?”
他问。
青年的力度控制的正合适,手法也很有技巧。温折秋脑中一阵舒缓,舒服地眯起眼睛,应道:“刚飞升那会儿落下的小毛病,运转灵力过后会有些嗜睡。养一养就好了,不影响日常生活。”
长月枫眸色微沉:“所以平日里的红线真的走着去?”
“唔……那个是逗你玩儿的,一般会折根树枝御着去。”
温折秋挑着唇角笑笑,在长月枫复杂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解释:“我的法器比较特殊,用起来不方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以其他物件代替……”
话音未落,温折秋眼睫微抬,忽然间灵光一现。
虽说这条红线已经裁剪,但需要解决的事宜还有几件。
他方才正在酝酿处理的法子,这会儿一提法器,倒是给了他一些思路。
如若把法器的特性搭配阵法改一改,这后续的数项事宜应该能一次性搞定……
想到这茬,温折秋立即敲定主意,碰碰长月枫的手背,示意他先停下动作,又锤一锤自己坐麻的腰,从坐榻上懒洋洋的起来,笑吟吟道:“殿下,你可真是个小宝贝。”
长月枫:“?”
他在原地怔了一瞬,似乎对这个称呼反应很大。温折秋未曾察觉,闲闲散散走到暖阁门前,一撩帘子,呼唤小狗似的招招手:“走了,去布置阵法,忙完这一轮带你去吃好吃的。”
入夜的皇宫与白日里雕栏玉砌的辉煌大相径庭,太监侍卫们皆被遣散,无人点燃灯烛,除开暖阁内的亮堂,其他偏殿全是黑糊糊的一片,还萦绕着一股怨气,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
温折秋没走两步,整座宫殿已经腾起千簇烛火,将四处照得昼亮,以免他摸黑被桌椅门槛绊到。
“嗯……真贴心。”
温折秋夸赞一声,领着长月枫沿皇宫边角细细衡量,规划着要设计的阵法雏形。
根据那几册宗卷上的记载,周辰在尝到岁晏带来的甜头之后,请了不少能人异士为他抓新的妖怪进宫,想用同样的方式得到妖怪们身上的精元。
结果这么些年抓来的妖怪里,没有一只愿意配合他。周辰这才修起了邪术,试图延长自己的寿命。
宫殿里丝丝缕缕的怨气,想来皆是那些无辜的妖怪所留。
正好可以给这位皇帝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