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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于江粼中,涟漪

作者:中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很久前起,人们便相信这世间曾有郁骨这一妖兽。郁骨,众妖兽中的力量平衡者,一域一兽,居于深潭,用力量化为灵气向外扩散以示自己的领地,震慑群妖,可谓力量不容小觑。


    据人说它们一般不挪移巢穴,一蹲守就是上千年,积累下力量存于潭中,故此巢穴外保护重重,极少有人亲眼见到过。


    他们维持妖兽界的平衡,以致妖兽不随意向人界捣乱与内斗。可是近五十年来,妖兽于世间肆意横行,扰的人们生活苦不堪言,悲剧种种。


    于是有人说:“咱彝圩的郁骨,要么死了,要么……”


    有人反驳:“实力明明那么强,又具重生之能,怎么会突然死了?”


    那人继续:“哎呀你听我说完,估计啊……要么就是出了它那巢穴,不打算做无禄的圣者喽~人类天天想着去猎杀它觊觎它的力量与身骨,若你被这样对待,会怎么想?”


    对方犹豫“…我又强,又看不惯人类……反击?”


    “对喽!”那人一激动,一个肘击戳到远尾肚子,感知到不对,他马上回头赔了两个不是。


    远尾摆摆手,整理整理衣衫,“你们继续聊。”


    远尾此时在兵器铺挑选合适的剑套。因离北本是书香之城,故此小铺只是随意开设在街边被挤在角落。旁边是书铺,人满为患,都堆围到兵器铺前了。


    前头那两位聊天的便是等在书铺人群外围,准备买最新出的话本。


    那人穿着蓝衣服,打个哈哈回头继续说到:“从我阅览群书的经验来看,郁骨它多情、念旧,你猜为什么一域一兽还不挪地啊,定是和人类有联系的!”


    对方惊叹,旁听的几位也闭了嘴想听下文。


    “和他有联系的人死了,就像养熟了的狗子没了主人,这狗不也悲痛嘛。”


    “你这这一听就胡诌,郁骨多高级的妖兽,拿来和狗比……”


    “那可不然!狗有智,但不多啊;所以若这郁骨伤心起来,说不定也就跟着死了呢。”


    旁边几人一听,鄙夷的神情一摆,笑地大声:“什么博览群书,尽整些忽悠人的。不听你说了没意思,快点到我们了,快抢新话本子!”


    另一人也嗤笑:“就最近新出的那个‘霸道随从爱上我,少爷我插翅难逃’也没你那个荒谬,别愣着了,没抢到书的话以后找我借我可要收钱的。”


    蓝衣服摆摆头表示没人懂他,刚失落一瞬便又亮起声音:“老板给我留一份《始神说》!”


    “你那书有谁要啊还搁这抢呢,大街上随便找个废料堆去里面捡吧。”


    “……”


    远尾听罢,又没找着合适的剑套,这离北兵器铺又少,他搜寻无果,便回头避开人群朝另一边走了。


    这座城市,他来过很多遍了,多到他记不清了。至于为什么要记,是因为这城中的一人,令他惦记。


    他答应过城中友人,四十年回来一次。至于为什么是“回来”,是那友人坚持要说的。


    按着记忆循着道路,走出热闹的中城。天色已晚,黑幕遮天。


    凉风吹拂,久违的怅然又迎了上来,远尾脑中回映起白日说书楼里的场景:


    “话说那纤山一别,阙公抚袖而去,留下萦龙忠赤一片,却是处处着意,不敢过于迁就,于是一人朝南,一龙面北,徐徐行之。二者缘分,全注于往后岁月。至于阙公旧交神愿氏,此后投入神事之间,阙公之事,落定凡尘,任此愿随。”


    抚尺一敲,书终,听众们拍案叫好,茶馆顿时热闹非凡,众人交杯食飧,议论纷纷,全浸在说书老爷刚了结的故事上,意犹未尽。


    “你说这萦龙为表忠心,随阙公左右岂不更好?旅途凶险难测,多一武将傍身,阙公哪好意思推脱?”一桌书生学友就此展开讨论,激烈难下。


    “这阙公自生草泥,往事早已忘却,性淡寡异,萦龙强行跟随,不就是在糟他嫌弃?缘分若是天注定,那愁忠愿不相逢!我看这样便好。”


    “那神愿氏呢,就此罢了?阙公的残志可是她一半心血呀。”


    “可是残志也不全然是归属神愿氏,我看不然。”


    此时远尾插了话:“同为书友,在下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有意请教公子几位。不知可否为在下答疑解惑?”


    “直说无妨。”


    “残志虽于书中记载,近神玄乎,不知除了神赐以外,以何法能用肉身筑成?”


    几位听后,面露难色,甚至有些许调笑的意味:“世间皆为**凡胎,哪来残志一说?书中戏说只源人意,兄台莫要太当真。”


    他起身,留下银两,向几位书生做了礼。


    “几位见笑了。”便出店离去。


    回转夜下,远尾踱步在静谧小道,回忆着茶馆说书老爷的言语。


    “残志……残志……”


    入了神,他立于桥上,心神浸入万顷碧江镜流中,眼神凝止,暗里梳理着自己走来这一路。


    明明无月,却是天地明净,江粼变幻。


    多少月多少年他已细数不清,社会在他眼下流转变迁,唯一不曾变化的,是他自己。故去的友人已数不胜数,有的新识也渐渐白鬓耳际,自己始终一副青年模样,对于常人来说,这已是不自然的存在。


    时间一晃,他已停留在二十四的模样四百年了。


    他对此已无解多时,直到一月前停留离北,接连几天听完了该说书爷所述的《千阙难寻来路纪》,才找到一适合用来形容自己状况的可能,书中言,“残志”于凡人肉身,可不老不灭。


    “我是否,是拥有这残志之人呢……”


    远尾心中凝重。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轻松潇洒度之。因为他不曾有二十四岁前的所有记忆,他只须按当下的意愿而行动,畅游天地,无忧无虑。


    可是,最近几天起,特别是入了这离北城,胸中似压上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时常茫然,反应迟钝,甚至怀疑过自己——这些年似乎一直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似乎这一直以来,都只是无魂的□□在世间游荡,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若真是残志,有些不想要了呢。


    不对。


    他拍醒自己。


    他不是最向往自由了吗,享于世间万千自然光景、立志要搜集全天下所有生植吗。之前几百年都过得开心惬意,现在足迹未遍及彝圩,书册尚未成就,怎的现在又怀疑起来。


    可能自己讨厌麻烦吧。


    他害怕自己再深想,便会让自己无虑的心绪变得很重,很麻烦。


    “若羽抚世,朝歌散雾。”


    这是他随身腰带上的刺绣。


    记忆丧失之前的我定是很喜欢这句话,才会让它刺绣于此。伴随吾身,步步不忘。


    抛开对“残志”的疑惑后,赶路时,远尾脑中又换了一件思考的事。


    这《千阙难循来路纪》中的故事听着令人遗憾像是笔者故意使为,事迹几真几假不说,其中这对“萦龙”一角的描述却是十分真实,和他所了解到的郁骨倒是有几分相似。


    若是依循书中所说方法,真能见到郁骨的话……


    想想远尾就又打起精神了。


    这样就可以再为自笔的《万兽录》增一历史性成就了!


    咳咳,又是残志又是萦龙的,远尾笑自己迷上这本书了。


    甩掉一切猜测,远尾一路周折,看见前方路口的酒家时,突觉有些疲惫,便坐下点了茶休息休息。


    虽路上行人少,但这毕竟是歇脚处,聚集了不少人,来回走动、串桌吃酒的,高谈论阔、嬉笑打趣的,也为凉夜中增了几分暖意。


    远尾挑了长靠外的小桌坐下,待茶点上后静静地品尝。


    “先生,今日可是第几次了?不知您是否记得上次来时说过的?”一店摊小二尖利的声音穿刺过远尾脑中。


    “见谅,见谅,你有所不知,将来等我那生意一成,其中所获,定分与你五成。这点小酒就当是赠碎罢。”是一年轻男子的回应。


    “之前的店主可是再三忍让,今日由我家主子掌店,可是不会再由你泼皮了!伙计们,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出来再赶出去!”


    听到这里,远尾脑中疑雾顺势散开,多年不见,这声音他多少还是有点耳熟的。


    一饮而尽眼前的清茶,远尾回头一望,店内与各店员对峙的正是那位熟悉的“友人”。


    见那“友人”束手无策,一副待宰羔羊的样子,远尾甩出背后配剑旅炼,旋转向那年轻男子面前去,哗啦啦绞飞了店员们向着他的木棍,哐当几声散落在几步开外的空旷街道上,旁人一阵唏嘘,渐渐围上一层人来。


    “这不是之前那个赖皮嘛,瞅着衣冠楚楚,挺体面一人,却是连个像样点的落脚地儿都没个,经常碰见他窝别人家屋檐下。”一位旁观者声音挺大,在场的人几乎都听了个全。


    “唉?一看真是他!我怎么赶都赶不走哇,偏说什么‘可怜可怜我吧~’,大男人的没骨气,现在又来这酒馆泼皮,有他好受的了。”另一位看着四十左右的妇人抱着手满脸不悦。


    “也不知道他那身高傲从哪来的,看样子是真不明白事,怕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先天就傻,可怜嘞。”


    不知是谁这么一句,好些人跟着哄笑,都端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


    远尾都听在耳里,抿了抿嘴,莫名心里焦躁不快。


    他的这位“友人”可从未有过这些行为。


    “失敬。”远尾快步上前,几个大汉横眉怒目,有些震惊的同时还都把袖子挽得更高了些:“怎么,你有事?”


    远尾抬头,目不斜视。


    “这位先生的钱我来替他付。”


    [害羞][害羞][害羞][垂耳兔头][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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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于江粼中,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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