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玻璃窗总漏进细沙,簌簌落在白熙摊开的课本上。他用橡皮小心扫开沙粒,粉笔灰混着海腥味的风,在阳光下织成跳动的金色旋涡。
这是他在渔村中学的最后一个秋天,窗外的老渔船早已腐烂,教室后排的玻璃窗总漏进细沙,簌簌落在林深摊开的课本上。他用橡皮小心扫开沙粒,粉笔灰混着海腥味的风,在阳光下织成跳动的金色旋涡。
讲台上,地理老师正在用教鞭敲打世界地图,非洲大陆边缘的蓝色波浪线,突然幻化成母亲临终前起伏的呼吸。这是他在渔村中学的最后一个秋天,窗外的老渔船早已腐烂,龙骨上爬满牡蛎。林深每天放学都要经过码头,看暮色把桅杆染成深紫色。七岁那年,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黄昏把贝壳贴在他耳边,说:
"听,这是大海在讲故事。"
深夜,白熙蜷缩在阁楼里,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母亲留下的旧收音机沙沙作响,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台风。他抱紧被子,想象自己站在摇晃的甲板上,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浪涛如巨兽般扑来。这是他最熟悉的梦境——无数个夜晚,他在梦里成为海员,跟随船队穿越赤道无风带,看磷火在船舷边流淌,听老船长讲述百慕大的传说。
风开始撞击窗棂时,白熙摸到枕头下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母亲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青岛的秋天,海水会变成琥珀色,沙滩上能捡到会发光的石子。"
旁边贴着张旧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栈桥边,白裙被海风吹起,笑容比浪花还要明亮。
“妈,我要去看秋天的海。"
白熙对着照片轻声说。阁楼漏雨,水珠顺着房梁滴在照片上,晕开了母亲眼角的笑意。他想起最后那个清晨,母亲枯瘦的手突然有了力气,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圈:
"记住,海的尽头不是终点,是另一个开始。"
开学第三周,地理课讲到洋流。白熙盯着黑板上的墨西哥湾暖流示意图,忽然举起手:
"老师,海员在暴风雨里怎么辨别方向?"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渔村的孩子都知道出海的危险,只有他总问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罗盘和星图。"
老师推了推眼镜,
"别怕,跟着信天翁飞的方向。"
他望向雨幕,真的看见灰白色的鸟群划破黑暗,翅膀掠过之处,涌起磷光闪烁的浪花。
……
醒来时,阁楼的瓦砾散落在枕边。白熙在废墟里找到那枚月光螺,发现贝壳内侧刻着细小的字:
"等风起时"。
窗外,台风过后的天空蓝得惊人,晾衣绳上的床单猎猎作响,像极了梦中扬起的船帆。
深秋的某一天,白熙在码头遇见了远洋归来的陈叔。船老大布满裂口的手掌里,握着枚缀着珊瑚的银色船锚挂坠:
"这是在加勒比海捞到的,送给你小子。"
白熙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突然问:
"叔,当海员要会游泳吗?"
陈叔爽朗地笑了:"何止游泳!你得会看云识天气,听得懂海豚的语言,还要能在暴风雨里把自己绑在桅杆上。"
他的目光越过少年,望向海天相接的地方,
“不过最要紧的,是心里得装着比海更深的渴望。"
潮水漫过脚踝,带来细沙与贝壳的私语。林深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已经站在浪尖,咸咸的海风掀起衣角,罗盘指针坚定地指向北方——那里,有秋天的海在等待。爬满牡蛎。
白熙每天放学都要经过码头,看暮色把桅杆染成深紫色。七岁那年,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黄昏把贝壳贴在他耳边,说:
"听,这是大海在讲故事。"
贝壳躺在课桌抽屉里,边缘被摩挲得温润如玉。那是个月光螺,螺旋纹路里藏着星辰般的光斑。母亲总说等病好了,就带他去看真正的大海,看秋天的海浪如何把夕阳揉碎成金箔。可药罐里的药汁越来越浓,母亲的声音却越来越淡,最终化作呼吸机单调的嗡鸣。
"妈,我要去看秋天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