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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作者:川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摊主脸上的兴奋和探究凝固了一瞬,圆片墨镜微微下滑。


    只见他上下打量着陈移山,仿佛在评估一件奇特的商品。


    几秒后,摊主爆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哈哈哈……行,太行了。客人您这业务能力真是这个!”


    摊主竖起大拇指,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灿烂,掺杂着发现稀有宝藏的狂喜。


    可不是吗,情绪饱满,台词炸裂,反转惊人。


    自我认知混乱到能都拿来当武器使,顺便还把“小蓝”给忽悠瘸了……


    精彩绝伦。


    摊主摩挲着下巴,狐狸眼里闪着精光。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说真的,您这状态,不考虑来个长期合作?我这儿偶尔就需要您这种能无缝切换频道的特殊人才,报酬好商量,盲盒管够!”


    陈移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于那夸张的赞美和邀请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那个问出“演得好不好”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又恢复了那种对周遭一切,包括自己刚才那番惊世骇俗言行都漠不关心的状态,浓郁的抑郁气息重新将他包裹。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颗头颅,又看了看远处仍在涌动的蓝潮,最后视线落回自己依旧渗着诡异蓝色的手臂伤口上。


    “不了。”


    陈移山哑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是拒绝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太吵了。”


    吵吗?摊主沉思,是他太热情惹人烦了?


    说完,陈移山就不再理会摊主,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知梓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同样,他的方向也就是城市中心更混乱的漩涡。


    摊主看着陈移山略显蹒跚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只剩下镜片后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兴味。


    “啧,‘囚笼’自己走着去打架了……”


    摊主低声嘟囔了一句,弯腰嫌弃地捡起地上那几枚零钱,随手将那颗孤零零的头颅踢回摊位底下藏好。


    “这可比开盲盒刺激多了。”


    单靠步行自是不现实的,陈移山选择了有轨列车。


    沉重的金属车门在身后合拢,将城市街头隐约的混乱与嘶鸣隔绝在外。


    陈移山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身体陷进冰冷的塑料座椅里。


    他微微仰头,后脑抵着车窗,玻璃传来飞速掠过的震动。


    随后,陈移山闭上眼,试图将内部那些嘈杂嘶吼的声音压下去,最后,只留下一片虚无的疲惫。


    手臂上的传来钝痛和冰冷的蠕动感,时刻提醒着陈移山他的非人成分。


    他还没弄干净。


    列车轻微摇晃,停靠一站。有人上车,脚步声虚浮无力。


    那人在陈移山斜前方的位置坐下,动作缓慢。


    老人家?


    不,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搁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地颤抖。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低气压,沉重、粘稠,与车厢里公共感的嘈杂格格不入。


    陈移山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但同质的气息像冰冷的潮水般涌来,令他无法忽视。


    那是一种他熟悉到灵魂的感觉——


    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东西。


    比如,抽离了一切活力的虚无和耗竭。


    一种无声的、绝望的共鸣。


    年轻的男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指尖,仿佛那是什么无法理解的外来物。


    他似乎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他的手指头。


    陈移山依旧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虚无的压抑。


    不是通过视觉,而是某种更直接的,类似于同类间的相互感应。


    内部的喧嚣似乎因此奇异地平息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注视。


    陈移山没有动,没有开口,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在列车的空间里,两个同样被困住的灵魂,以一种绝对静默的方式,短暂地共享了同一片世界。


    列车再次启动,加速。


    年轻的男人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陈移山缓缓睁开眼,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一截同样冰冷的金属扶手上。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注意到了源头。


    「类别:低气压的年轻生命体;数量:1;状态:高浓度自我溶解倾向。」


    带提醒框的异能在此刻格外好用。


    就在这片死寂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时,那个低着头的年轻男人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轻得像呓语,仿佛不是对任何人说,只是对着空气中自言自语。


    “……他们说,眼泪是倒流的雨。”


    陈移山的目光依旧停在金属杆上,没有移动。


    几秒后,陈移山干涩的嘴唇微动,声音低哑地接上。


    “那这里的雨应该早就淹没了所有信号站。收不到,也发不出。”


    年轻人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回应,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却又继续喃喃,话题跳脱得毫无逻辑。


    “我有时候觉得,心脏是台坏掉的老收音机。只会滋滋啦啦地响……调不准任何一个频道。”


    “……嗯。”


    陈移山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我的也是。而且,电池漏液了。腐蚀得,哪里都痛。”


    “痛?”年轻人似乎对这个词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一点头,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飞逝的黑暗。


    “痛是有形状的吗?”


    “应该是有的,我的,就像是一团被泡烂的灰色毛线。”


    陈移山微微偏过头,视线掠过对方颤抖的指尖,又落回自己的膝盖。是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


    陈移山淡定地回复:“我的像蓝色的水母。钻进来,就不走了。同时,它还想吃掉这具身体,但似乎失败了。”


    “听起来,比毛线糟糕。”年轻人评价道,语气里居然透出一丝近乎天真的比较意味。


    “半斤八两。”陈移山闭上眼,“毛线至少,不会自己动。”


    一阵沉默。只有列车运行的噪音。


    年轻人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那我们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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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是坏掉的收音机在互相播放杂音?”


    陈移山没有笑,只是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大概吧。”陈移山回复。


    杂音也是声音。


    列车广播报出站名,年轻人像是被惊醒,猛地缩回壳里,重新深深低下头,变回那尊沉默的石膏像。


    陈移山也不再说话。


    列车停稳,车门打开,又关上。


    那个年轻人没有动,似乎这并不是他的目的地。


    陈移山也没有动。


    他们继续沉默地坐在原地,共享着这片荒谬世界。


    列车在隧道中沉闷地呼啸。


    灯光尚未散尽便已被更大的黑暗吞没。


    旁边的年轻人不再说话,更深地蜷缩起来,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进那件外套里。


    他周身那种绝望的低气压却愈发浓稠,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向陈移山。


    陈移山内部那些喧嚣的杂音似乎也被这股同源的死寂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凝视。


    然后,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


    异能的提示框并未再次弹出,但他就是感觉到了。


    身旁那股庞大到近乎凝固的「不想活了」的愿望,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质变。


    那不是求死的激烈,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对「彻底安眠」的渴望,强烈到扭曲了现实。


    年轻人整个人都发抖,他就像是一个坏了发条的玩偶,每个关节都不受控制。


    他在从内部开始瓦解。


    随后,他发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叹息,仿佛终于找到了解脱的途径。


    “……好想……好好睡一觉……”


    呓语般的声音刚落,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渗出一种幽暗的,仿佛凝聚了所有疲惫的蓝色。


    不是火葬场那种狂暴攻击性的幽蓝,也不是陈移山伤口里那种冰冷蠕动的蓝。


    这是一种更深、更暗、更沉重的蓝,如同最深的海底,永不见天日,只渴望永恒的沉寂。


    蓝色粘液无声地从他毛孔中涌出,温柔地包裹住他。


    他没有挣扎,没有惨叫,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得偿所愿的平静。


    他的轮廓在蓝色的包裹下迅速模糊、软化、溶解。


    就像一个终于放下所有重担的人,沉入了没有梦境的安眠。


    短短几秒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陈移山的注视下,彻底融化成了一滩散发着终极倦怠气息的幽蓝液体。


    它不再蠕动,不再攻击,只是静静地摊在那里,像一床过于沉重的蓝色绒被,覆盖了座椅和下方的一小块地面。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达成了最终极的休息。


    陈移山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看着那滩代表着彻底睡去的蓝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伤口下那依旧在冰冷蠕动,试图将他拉入另一种疯狂境地的蓝色。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刺穿了内部的嘈杂和麻木。


    原来,「不想活了」的尽头,并非虚无。


    而是被同化成……


    ……祂们。


    列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而那滩静谧的蓝色绒被般的液体,表面也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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