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屿已在客栈里外搜寻了数日,那枚戒指却如同蒸发。此刻,他正食不知味地用着早饭,客栈大门猛地被撞开!
“哐当!”
一队官兵如铁流般涌入,瞬间控制了喧闹的堂口。为首的是林捕快,他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随即从腰间的皮袋中提出一枚物件,高高举起。
“肃静!”林捕快声如洪钟,压下所有嘈杂,“谁丢的东西?”
一枚戒指,悬于他指尖。样式极其朴素,只在戒圈外围刻着一圈模糊不清的缠枝花纹,黯淡无光,任谁看去都觉不值几文。
众人瞥了一眼,便纷纷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事,唯恐惹祸上身。
江兰屿的心骤然沉入冰窟!那是他的戒指!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下意识便要起身。
“我的。”一个声音比他更快。是吴清。
江兰屿猛地看去,只见吴清正怯生生地望着林捕快,声音发颤:“……是,是我的。”
林捕快眼神锐利,将戒指握回掌心,审视着吴清:“噢?东西是你的?说说,是什么样式的?”
吴清缩着脖子,眼神闪烁:“是……一枚刻了花的戒指……”
一丝微弱的暖意在江兰屿心头升起,果然,是他之前太敏感了,他不该质疑吴清对自己有所图谋,江兰屿有些愧疚,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既是你的,为何这般心虚?”林捕快厉声喝问,“说清楚!什么花纹!”
吴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着:“是……是莲花?啊,不对不对,是……菊……”他慌乱中飞快地偷觑了江兰屿一眼,忽然涕泪横流,咚咚磕头:“官爷,求您别问了,小人上有年迈老父,他身子骨弱,小的……”
林捕快脸色陡然阴沉,俯身将吴清拽起:“莫怕!有何冤屈,自有官府为你做主!”
吴清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挣脱,连滚带爬扑到江兰屿桌边,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哭声凄厉:“小公子求求您了!放过我爹吧!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东西若是您的,您就认了吧,我……我给您磕头了!”他气息急促,几次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那情状,活脱脱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可怜人。
江兰屿如遭雷击!他何曾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炉火纯青的戏码?方才那点感激瞬间被浇得透心凉,愤怒攫住了他,一时他竟僵在当场,忘了辩驳。
林捕快已大步流星来到江兰屿面前,将那枚戒指几乎杵到他鼻尖:“这东西,是你的?”
不等回答,他陡然拔高音量,声震屋瓦:“今晨在河岸发现了这家店小二的尸体,其行囊中搜出张员外失窃的几样珠宝!小二手中紧紧攥着这枚破旧的戒指,红绳断裂不规整,显是与人撕扯所留!戒指本身不值钱,绝非张府失物,分明是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被同伙杀害后遗留!”
他目光如刀,死死钉住脸色惨白的江兰屿:“所以,何故与店小二合谋盗窃张府?何故因分赃不匀杀人灭口?何故事败后又威胁无辜百姓替你顶罪?!”
他话锋一凛,字字诛心:“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三声“何故”,如三道惊雷,将滔天罪责结结实实扣在江兰屿头上。
江兰屿浑身血液仿佛冻结,指尖冰凉,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和愤懑:“不是我做的,是他,是你干的对不对!”
他双眼赤红扑向吴清,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嘶吼道:“几天前,就在这儿,你假意搂抱为我解围,实则偷了我的戒指,你为何害我?!”
吴清在他手中瑟瑟发抖,脸上写满无辜与恐惧,只反复哭嚎:“我认,我愿意为你顶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爹吧……”
在场的人或冷漠或不屑,四面八方涌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人甚至为吴清打抱不平,求官府一定要彻查此事救出吴父还吴清清白。
眼前的人慢慢和印象中那群矫揉造作的人身影重合,又是这样,比在江府的时候更糟糕,江府的人想要欺辱他都是直接动手,根本不会像吴清这样环环相扣的构陷。
他所有的辩白,在谎言和恶意面前,都苍白无力,无人肯信!江兰屿本能地看向君绾玉。
林捕快一声令下,君绾玉还未有任何动作,便被官兵们拿下,江兰屿焦急的盯着君绾玉,希望她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可不能被关在这里。
君绾玉眉头微蹙,似乎在飞速思索对策,然后她问:“地牢伙食怎么样?我挑食的很,很多东西不吃的……”
“啰嗦。”林捕快不耐地打断,挥手喝道,“拖下去!”
二人被五花大绑押入大牢,铁链加身,囚牢中喊冤的声音此起彼伏,江兰屿无力地顺着石墙滑坐在地,死亡和再也见不到母亲的恐惧,给他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林捕快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声音隔着栅栏传来:“赃物珠宝,已在你的房间搜出。吴父也在城外的破庙里被解救,他亲口指认,是你绑了他。人证物证俱在,明日知府大人升堂,便是你伏法之时。”
他顿了顿,严肃道:“年纪轻轻,却行此恶事。真是……子不教,父之过。”
林捕快摇了摇头,惋惜道,“我瞧你模样生的俊俏,没想到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日后若有命出来,多读圣贤之书,不要再干此等勾当。”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狱吏凑上前,仔细打量着江兰屿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压低声音对林捕快道:“大人,小的瞧着……这小子,有点像申都那边发下海捕文书悬赏的那个……”
林捕快耐着性子看了两眼:“你确定是申都的悬赏?令谕传到咱们这偏远之地,画像早已模糊不清。你如何认得?”
狱吏谄媚地弓着腰:“小的姐夫有个远房表亲,就在申都衙门当差。前些日子回乡省亲,多喝了两杯,提过一嘴,说悬赏重金抓一个半大少年,描述的样貌……跟这小子有七八分像,那赏金可是金子啊!小的就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
林捕快沉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知府大人,明日堂审一并处置。好生看管,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是是!小的明白!”狱吏点头哈腰,目送林捕快离去。
待脚步声消失,狱吏脸上的谄笑瞬间褪去,他眼神贪婪且**的在江兰屿和君绾玉身上来回逡巡:“小娘儿们和这个小崽子……嘿嘿,不错不错。”
那些曾经一直被压抑的恐惧充斥着江兰屿的脑海,逼兀阴暗的角落里被掩埋的记忆之花,连带着尖锐锋利的刺和腐烂的枝叶肆无忌惮的复苏起来。
像是狰狞的桎梏,勒住了江兰屿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
那些他选择遗忘的事情,又一次充斥在脑海中。恶狠狠的砍下他的手指,那个为了权势巴结上级所谓的父亲,书房里男人轻佻的话,他那可怜的娘亲在门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伪善的人群里里外外地困住江兰屿,冷漠,厌恶,背叛和幸灾乐祸。他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喉咙被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些所谓的亲人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他,吐着唾沫,肮脏低俗的字眼喷泄而出,消磨着他的意志。
谁生下来就应该如此低贱?
所谓公平难道只是披在人外面的一层皮?扒开以后剩下的全是自私。
“杀了他们!” 这声音,在江兰屿的脑海中响起。
江兰屿毫无感情,他想:“杀了他们!”
君绾玉抓着铁栏,她伸手想要触碰江兰屿。
纵火的人和睁眼旁观的人都有罪,既然已经是罪人了,何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些呢?
一个人,如何才能让他长大呢?只有让他不断失去,然后才能变得无所畏惧啊。
“咔哒……嘣!”断裂声在牢房中响起。
君绾玉手腕、脚踝上的粗重铁链,竟如朽木般寸寸崩断!
狱吏听到异响,骂骂咧咧地提着灯笼折返:“吵什么吵!活腻……”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尖锐的东西抵在了狱吏的脖间,狱吏惊恐的想要挣脱喊叫。
“别动……”君绾玉纤细的食指轻轻靠近唇瓣,指尖的血残留在唇上,使她脸上添了些气色,她的声音婉转低柔,“不要吵,想要活命就听话。”
狱吏睁大双眼,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言,喉咙的刺痛让他紧闭嘴巴直点头。
“呵呵,真听话呢。”君绾玉将手中的银针切入肉中几分,狱吏痛得浑身一颤,却连闷哼都不敢发出。
“可以把门打开吗?”君绾玉请求道。
狱吏哆嗦着摸出钥匙,听话的照做,身后温柔而又夺命的声音又响起,“旁边的门呢?”
狱吏面如死灰,又将江兰屿的门打开。
“干的不错。”君绾玉拍了拍狱吏的肩,放开了他。
存在的威胁暂时消除,狱吏拔腿就跑,扯开嗓子嘶喊:“来……”
“人”字尚未出口,一道细微的银光如电闪过!
狱吏的身体猛地一僵,抽搐了几下,一点猩红从他太阳穴渗出,迅速扩大。
银针穿透了他的头颅,深深钉入他头侧潮湿的泥地。
君绾玉径直踏入江兰屿的牢房,她俯身,双手抓住他单薄颤抖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你刚才说,杀了谁?”
君绾玉的声音极具蛊惑,瞬间将江兰屿击的粉碎。
江兰屿神似疯癫,眼睛里含有一种痛苦的纠结,像是一只刚逃脱了死亡的幼兽,无助的抱住君绾玉,他将头埋在君绾玉怀中,汲取着冰冷的气息:“杀了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要夺了他的一切。”
君绾玉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将江兰屿拥在怀里走出牢狱。
“我带你,前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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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绾玉教学课程内容:
1.诚信教育: 吴清:卒业
2.廉政课堂:林捕快:卒业
教学特色: 实践为主(物理),效果立竿见影(血腥)。
旁听生江兰屿收获: 厌世进度 50%,黑化进度 50%,大道理 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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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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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牢饭挑食?这届犯人不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