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杂果西米露？”霍奇翻看糖水铺的菜单，手腕晃着穿着金珠的红绳。
“就是水果罐头，加牛奶西米露。”游路解释。
“水果罐头。”霍奇复读，“没吃过。”
“你可以尝尝。里面有一些真水果和食用胶做的水果。”
少爷。游路看他一眼。
“真水果和假水果？”霍奇觉得很新奇，“可以。那我点这个。”然后开始释放经典笑容。
“那我要栗米红豆沙。”
“栗米。是什么？”
“栗子，板栗。”
“为什么这么叫？”霍奇很多问题。
“粤语叫栗米。”游路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只是耐心解释。
霍奇来了糖水铺像辛德瑞拉梦游仙境，很多东西都在问为什么。
左手的红绳随着动作晃动，游路发现霍奇的手腕被红色衬得格外白皙，手掌心和手指尖却又是粉色，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炸鸡比……是什么。”霍奇手指又戳上覆盖塑料膜得菜单，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指认什么拼音表。
霍奇认真念这个词的时候确实有些幽默，游路憋了憋笑意：“炸鸡腿。”
霍奇注意到了，仍是不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粤语就是这么读的。”
“哦……”
“学长你是本地人？”外地人霍奇没有被这个菜单外地歧视，相反他的好奇心更浓了。
“不是。”
“你手上这绳子……”游路终于忍不住问了。
霍奇抬起手晃了晃：“你说这个吗？保平安的。”
“哦……”
霍奇来了兴致：“你想听这个手绳的故事吗？”
“保平安的故事？”
“嗯。”霍奇垂眼摩挲着这条手绳，“我小时候身上会莫名其妙有很多淤青。然后就有了这条绳子。”
“……所以这是开了光的？”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游路看了一眼。开光还有开一半的，吗？
“那有用吗？”
“有用。你看我现在好好的。”霍奇发现游路看着自己的手腕，对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霍奇非常满意，“学长你要看看我的手串吗？”
“可以吗？”游路歪了歪头。
“当然可以。”霍奇亮出招牌笑容，在桌上摊开自己的左手，右手撑着自己的脸，悠哉游哉的样子。
只见游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中指关节有长年累月握笔留下的茧子，食指和中指轻轻拂过，动作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黄金材质的珠子在游路的触碰下滚过肌肤，霍奇心立刻漏跳了一拍，手腕传来一阵难耐的痒意，他暗自握紧右手，这股痒意被硬生生忍下。
两个人的手像是交叠放在一起，只要霍奇稍稍抬起那么一点指尖，他也能触碰到游路的手腕。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感受着游路的手散发的热量。
抬眼看到游路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低垂的眼皮，稍长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眼珠，霍奇搞不懂游路在想什么，似乎是在回忆。
服务员来了，两个人连忙把手撤回。
糖水店上菜很快，没几分钟两碗糖水就端上来了。
都是统一的圆形青色花纹碗，白色调羹。
西米露放到了游路面前，游路跟服务员说了两句，两碗糖水调了个方位。
“那你怎么会说粤语？”霍奇说，“听起来很地道。”
“听着听着就会了。”游路舀起一勺糖水放进嘴里。
流沙状的红豆沾上他的嘴唇，游路注意到霍奇盯着自己，忍不住抽了张纸巾擦嘴。
霍奇的杂果西米露，里面有黄色和乳白色的果粒，透明小颗的是西米，看起来是小号的珍珠，不过是透明的。送一勺进嘴里咀嚼，乳白色的果粒貌似嚼不烂。
这就是假水果。
“你用左手拿勺子？”游路想起之前在家庭餐馆，霍奇还是右手拿的笔。
“我左右手都能用。”霍奇歪头，额头边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动。
糖水铺的桌子不是很大，两个人的膝盖在桌子底下总是险险擦过。
明明点的是冰的，人却莫名燥热。
落地窗外车来车往，两个人安静喝完糖水。
吃完这一餐，两人就此分别，游路坐上了公交车。
霍奇目送他离去之后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
手指点击，调阅出一组数据。
是一个表格，测试【粒子】浓度，一栏是数值，一栏是时间。
时间都是在这个早上。
没错，在两人并肩同行的这个早上，霍奇暗自用仪器测了游路的【粒子】浓度。
此时此刻数值都同步到了他的手机软件上。
看数值一栏，【0.3】。
往下一滑，0.3。
0.3。
0.3。
0.3。
……
……
一列整齐的0.3飘过去。
不太对劲。霍奇盯着数据思考几秒，随即拨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是一个女声。
“支援中心。008号，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需要查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名字叫游路。游泳的游，走路的路。玉兰中学高二学生。”
“理由。”
“他的【粒子】浓度不太正常。测了几十次都是0.3。正常人会在0到0.5之间有波动变化，这个人的【粒子】浓度没有任何波动。”
“知道了。稍后会给您电话。”
对面把电话挂掉了。
霍奇叫了一辆出租车，所幸公交车经停站比较多，出租车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约定的电话很快就拨过来了。
还是那个语气平淡的女声，咬字特别干脆：
“支援中心。已经调取相关身份信息。”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游路，出生地是A省Z市，在**年户口迁移到现在上学就读的A市区至今。”
霍奇瞳孔骤缩，众所周知，z市现在已经不存在在地图上了：“你是说……”
“没错。”电话让这个女声蒙上一层失真的效果，此刻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播报员，“游路的父母都在这场灾害中去世了，他是极少数幸存者。”
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游路的证件照，照片中的他还是十一二岁时稚嫩的模样，眼神却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光芒，这个影像倒映在接线员眼底。
旁边的屏幕页面显示着来电人的身份以及编号，下面是声波。
这场通话过程中的所有内容都会被记录下来，并且实时转换成文字保存。
方便日后有需要时进行调查。
就像飞机上的黑匣子。
“008号，你调阅信息的行为，之后需要补交一份报告。”
“我知道。”
通话结束。
公交车驶离公交站，留下一个青少年的身影。
游路背着书包自己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浑然不知后面几十米外有辆车停下。
下车的霍奇远远看着游路的背影，格外沉默。
他跟着游路走了一段，发现他到了A市的福利院，无论是福利院还是周围的居民建筑，都有些上年份了。
南方地区的村落或者居民区，总有一些大榕树，它们的年纪比现在活着的人的年纪都要大。
这里也有一棵，茂密的叶片挡住下午毒辣的太阳。
霍奇站在阴影里，目送游路缓步走进福利院大门。
大灾害。
准确来说是十年前发生在z市的一场灾难。
导致灾难发生的原因并没有公布。
很多人认为是天然气管道连环爆炸，也有人觉得是化学工厂爆炸，造成了人数极其庞大的伤亡。
灾难发生一年后，管理部门宣布z市更名，这个地区也被拆散。
现在z市已经从地图上消失。
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一场抹除城市的灾难。
这绝对不是普通爆炸。
【群聊】
霍奇：我有个问题想问。
菠萝油：哇塞兄弟，我们在前面发了几百条消息你都不理的，你有事才想起我们来了。
霍奇：……我有在看消息。
菠萝油：为什么我们支援科的人都要体测，我服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四肢不发达的女孩，况且支援科被武装科的人嘲讽弱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我很不服，但多当一天弱鸡又如何呢？【中指】【微笑】【中指】
菠萝油：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过得舒服。
霍奇：镜姝姐呢。
菠萝油：姐出差去了。
菠萝油：好像说什么战斗机演习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要她去看看。
菠萝油：你根本就不关心我要体测的问题。
菠萝油：呵呵我们同窗感情就这。
菠萝油：少爷出差就是好，都不用体测了。【白眼】【白眼】
霍奇：我有要紧的事想问。
菠萝油：说吧。
霍奇：你知道A省z市的大灾害吗？
菠萝油：你问这个干嘛。
菠萝油：不就是【粒子】大爆炸吗。
霍奇：我想知道更详细的。
菠萝油：【粒子】浓度高的地方往往有【核心】，有【核心】就会产生异变。
霍奇：我知道。
菠萝油：一般来说【核心】只会单个出现，有研究表明两个【核心】在一起就会产生共振，引发更大的异变，甚至是爆炸。【粒子】就会像首都的花粉一样四处飘散，浓度过高会死人，z市恐怖的死亡数就是这么来的。
霍奇：所以z市出现了不止一个【核心】？
菠萝油：是的。
菠萝油：据说至少有3个。
菠萝油：待在粒子浓度过高的地方普通人会挂掉，但是会有极少数幸存下来的人，说明身体短时间内适应了，并且很有可能获得了某种能力。
菠萝油：同时出现3个核心可是极其罕见，啧啧，洋人都没这种案例。
霍奇：你是说这是人为？
菠萝油：我没说。
霍奇：先不说这个，当时的幸存者过上了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你觉得有什么可能？
菠萝油：还能有什么可能，只获得了适应性，但没有获得超能力呗。
菠萝油：要是有异常，他都不用参加高考，早就是我们的同学了。
菠萝油：【白眼】【白眼】【白眼】
菠萝油：等下，
菠萝油：还有一种可能。
菠萝油：他获得的是某种带有隐藏性质的能力，并且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躲过了筛查。
霍奇：。知道了。
菠萝油：需要帮助吗弟弟，我是支援科的。可以帮你看一眼，你这个单人的比较简单，我要的不多，收你5万，秒出结果，童叟无欺。【玫瑰】
霍奇：不用了。
霍奇：还有私自用超能力进行金钱交易违规，上一个这么干的还在服刑。
菠萝油：切。
菠萝油：你啥时候回来，我在岛上好无聊。【可怜】
霍奇：你只是不想一个人体测。
菠萝油：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