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好几天,程鞍已经不负众望将几日前的秘密忘得一干二净。
但他记性差,秘密持有者本人可忘不了。
程鞍对着出现在他班上的徐栈扶额苦笑:“居然还在坚持吗?老徐你这家伙,真是异常执着啊。”
徐栈气得无语,一个两个都不信他,到时候被玩儿了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嗐其实我觉得吧,咱们二货和韩铭没什么。说起来,老贺可能真喜欢你……”
“停!”徐栈的脸隐隐又有复燃的趋势,“休想带偏我,我不做梦男!”
“……那是啥?”
“反正、总之……就是,我不想去猜他是不是也喜欢我,或者强求他和我在一起之类的事……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程鞍默默听完,撇撇嘴评价:“没出息。”
“哈,感情的事儿嘛……”徐栈有些落寞,“他想喜欢就喜欢谁。如果我表白的话,他会很困扰吧,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如果你不打算表白的话,为什么告诉我呢?你不是还希望我帮你吗?”
程鞍CPU跟着徐栈的脸一起烧起来了。他对徐栈突如其来的小心感到奇怪,难道喜欢上一个人就该如临大敌谨小慎微?玩什么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玩什么偷偷藏住我的心?
“我才没有。”徐栈理不直气也壮,“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树洞。保守秘密实在是太累人了,哪怕是自己的秘密。”
程鞍皮笑肉不笑,全都是假笑:“呵,我就知道你耍我。”
笃笃笃。
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关节落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打断了两人交谈。
程鞍的视线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攀,对上一双微弯的笑眼。
韩铭侧着头,问程鞍:“不是说帮我占了位置?”
“噢,对啊!坐我旁边。”程鞍起身让人进来,解释,“你先坐我的位置,等一会儿老徐就走了。”
韩铭没动,徐栈更是忙不迭起身。两人生怕被程鞍大大咧咧一推一搡就挨着坐一起了。
徐栈尴尬地瞪着程鞍,拉着人往后门走,犀利的眼神传达着询问——韩铭不是学金融的吗来翻译干什么?!
程鞍无辜摊手,用口型小声回答:“这节是公选课。”
徐栈:……
“你要听也不是不行,这个老师不点名。”
徐栈无语:“……算了吧。”
“我很好奇啊,你就没有一节课或者一小段时间,是和韩铭分开的吗?”
徐栈夸张地比了个手势,用拇指与食指几乎贴上的距离表示这个“小”字。
程鞍挠了挠脸岔开话题:“话说,你干嘛非得跟我面谈啊?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智能工具,叫手机呢?”
徐栈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眼见哥们脸色越来越黑,程鞍眨了眨眼睛,乖乖抿住嘴巴不说话了。
无他,造成兄弟之间如此的不信任,程鞍自己要背负很大的责任。
他老是把手机当摆设不回消息,大部分时间需要沟通交流的人又时时刻刻在身边,聊天软件的使用频率就不出意外地大幅下降。
再一个,这缺心眼的家伙自己记性差又莫名其妙信任韩铭,两人的手机都快不分彼此了,这让徐栈怎么放心和程鞍网上沟通?谁他娘的知道对面回他的到底是谁啊?!
“那……我一会儿跟韩铭说一下,下午你下课了我来找你?”
“不是,你出来为什么还需要跟他申请?”
程鞍理所应当:“我突然落下人家当然要先告诉他一声啊!”
老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无语了,他挣扎着想劝老马,大哥你不是他男朋友,不需要报备的好吧?
但一想这两人腻腻歪歪从很久以前就是这德性,又心中顿生无力。
直男下手就是没轻没重,比他这个男同还gay!
难道真是他心脏看什么都脏么?
程鞍觉得好笑:“怎么叫申请啊,哪儿来的奇怪措辞?”
响了铃,徐栈来不及和他多说,趁老教授来之前慌慌张张撒丫子跑了。
这场面有点程鞍忍笑忍得肚子痛,回到座位上都还没缓过来,肩膀一颤一颤抖个没完。
韩铭停下笔,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程鞍抹了抹笑僵了的脸,整了整神色,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不一会儿身旁递来一张纸条,程鞍贼兮兮瞥他一眼,信手接过。
[又来找你商量秘密?]
[是啊,大秘密!!!]
程鞍回了他三个红色巨型感叹号。
[看来不是和我们有关了。]
黑笔划了几圈,突出“我们”两个大字。
[哈哈哈哈你还说你不好奇!]
纸条收了回去就一直没再传回程鞍手上,他胳膊肘伸了伸轻轻怼怼韩铭的手,韩铭没搭理他,似乎正专心致志地听讲。
程鞍悻悻收回手,视线移回白屏投影,听老教授哼催眠曲。
韩铭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神色如常,一贯地专注。老教授在一片昏昏欲睡长眠不醒的人中频频点他的名字,他也全部给出了出色回答。
好吧,其实他一直在发呆。那张纸条扣在他手里,迟迟没想好怎么下笔。
程鞍半蒙半猜答对了问题,刚一屁股坐下,就发现纸条又传了回来。
[好吧,我确实好奇。所以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其实无关你我了?]
后面似乎写到徐栈几个字,又被几下划去。
程鞍哭笑不得,他本来以为韩铭不会感兴趣,一开始就是想逗人玩儿的,结果他也执拗上了。
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省去老徐和老贺的事儿把关于韩铭的部分告诉他。但是吧,老徐那话说得有点扯淡了,难道告诉人家哈哈哈我朋友怀疑你是gay并且吊着我兄弟?
[哈哈哈是的是的,不用咱们操心]
程鞍打算先把韩铭糊弄过去,然后下午马不停蹄就去告诫老徐别再掰扯人家。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程鞍拖着疲惫又沉重的身体去吃饭。
肩膀撞上韩铭,眼睛随意一瞟,不小心看到半个手机界面。
嚯!活久见,徐栈和韩铭居然会用手机相互联系?
程鞍生怕事情败露到时候两头不是人,慌忙抓住人的胳膊,问:“怎么了,今天走得比蜗牛都慢呢?”
韩铭不慌不忙摁关了手机,加快几步随着人流一起往出走。
“没事。我和徐栈说过了,下午我会去找他。”
“哦……啊?”程鞍钝钝地,终于反应过来,“你去……干什么啊?”
“难道你……知道了?”
韩铭和他齐齐陷入沉默,程鞍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他真生气了?不会是要先和徐栈一决死战然后再回来解决我和二货吧?不要啊!
“寒假实践报告我做好了,之前徐栈那部分出了点问题,明天是ddl,所以下午我去找他。”
程鞍傻眼:“我记得他不是弄好了?”
“我又发现不对的地方了。”韩铭笑笑,“你也有,一会儿我发给你,你改一下交叉引用。”
程鞍捂着脸哀嚎,本就弯着的腰彻底断了。
*
磨蹭了一下午终于是把终稿赶出来了,泡在图书馆的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贺凌风抻抻僵硬的脖子,放松地瘫在椅子上,冲着对面正有气无力收拾东西的程鞍问:“不等他俩了?”
程鞍关电脑的手顿了顿,犹豫:“……等吧。”
贺凌风一点头,爬起来:“行,那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咋样了。”
程鞍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偷摸地溜出去了。他再一次摁亮手机,仍然没有短信通知。
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等什么,难道我还能有社交焦虑症么?
程鞍拧眉抿唇,盯着手机界面思索,电子钟的数字跳换,他终于滑动解锁了屏幕,翻出联系人,拎着包起身考虑要不要也去外面打个电话。
手刚摸上门把,正好撞上二货推门进来。
“欸,他们说在食堂等我们。”贺凌风一抬头发现是程鞍,晃了晃手机往里钻,“你等等我啊,我包还没拿!”
程鞍下意识抬手要去看手机,倏然反应过来,胳膊定在半空中,莫名其妙把自己逗笑了。
怎么回事,今天真是魔怔了……
手还没放下,屏幕倏然亮了,消息通知蹦了两下,叮叮提醒音姗姗来迟。
【韩铭】:我在食堂二楼,帮你占了位置。
【韩铭】:你现在过来了吗?
程鞍颇为矜持地回了他两个笑脸,看到对方秒回的三个句号之后嘴角终于压都压不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就戳着他笑点了。
贺凌风出来一看,就是这么大高个靠在边上跟门神一样,怪模怪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凌风:“……干嘛呢?”
程鞍摆了摆手:“没事,无事发生,我就是有点服了我自己了。”
此二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好奇心又异于常人地茂盛,追着程鞍问了一路无果也仍然没有放弃的趋势。
程鞍烦死了,两眼往上一翻,随便捏了一个笑话搪塞:“今天很冷我让你去墙角暖和暖和你知道为啥吗?”
“因为墙角有90°。”
贺凌风在大夏天被冻死。
二货无语:“怎么不让我躺下,地面有180°。”
程鞍无辜:“你就说好不好笑吧。”
徐栈站起身,远远向他们招手示意位置,韩铭就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多么诡异的画面。
贺凌风悄悄掐了程鞍一把,“你快看看,那是真是老韩还是我在做梦?”
程鞍吃痛:“你掐你自己的!”
这还用看,那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韩铭本人么?程鞍一进入视野范围人家就给他发消息了。
贺凌风狐疑:“他俩好了?”
程鞍乍一听毛都奓起来了:“好个屁!不是,他们没好!”
“你咋了?”二货人都傻了,他说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程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要相信老徐,你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会和别人好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凌风被他带偏,将信将疑:“啊?哦。”
“我想着这是好事儿啊,他俩终于把对方看顺眼了。”
程鞍凝重:“这一块你还得再努力啊老贺,不能让别人赶超你在我们小徐心里的地位啊!”
贺凌风:……
“那你意下如何?”
程鞍笑嘻嘻,他才不管那么多呢,韩铭招呼他过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