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分的医务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苏清让正低头整理病历卡，突然听见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厉临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锋利的轮廓柔化了几分。
"来换药？"苏清让指了指诊疗床。
"不是。"厉临把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甜品小零食，"你前天有点中暑了。"
苏清让指尖一顿。前天的体育课上他因为低血糖眼前发黑，所以坐在地上缓了一阵，还是被江既白送到医务室的，当时低年级的学生刚好在操场上踢球，但厉临明明在操场另一端打篮球。
"你怎么..."
"江既白说的。"厉临打断他，目光扫过他的脸“不好好吃饭，太瘦了”
苏清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袋子里大部分都是糖和巧克力，还有一些高热量零食。
"谢谢。"他轻声说，“其实我也有随身带着的，只是那天天太热，有些化了所以没带在身上…来换一下药吧 ” 苏清让耳廓有些发红，及时打住了话语，换了个话题。
窗外传来篮球落地的声响，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厉临突然问："放学后有空吗？"
"什么？"
"今天晚上可以用天文社的望远镜看月亮，是个大晴天"厉临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薄荷糖，一颗放在病历本上，一颗自己拆开，"要来看看月球吗？"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苏清让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你手..."
"搬器材蹭的。"厉临把糖含进嘴里，腮边鼓起一个小包，"没事儿，那我们六点，顶楼天台见。"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清清凉凉的，是夏天的味道。
暮色中的天台弥漫着夏日特有的燥热。苏清让推开铁门时，厉临正弯腰调试望远镜，额头上带着薄薄一层汗，领口敞开着。
"过来。"他没回头，只是招了招手。
苏清让走近，厉临突然转身，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他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栏杆。
"小心。"厉临握住他的手腕，"这里栏杆很多年了，可能会有老化，不安全，别靠在上面。"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苏清让发现自己的脉搏正清晰地跳动在对方拇指下方。厉临似乎也察觉到了，指腹无意识地按了按他手腕。
"月球在这个位置。"厉临松开手，指向望远镜目镜，声音突然低了几分，"要...要我教你调焦距吗？"
苏清让俯身时，闻到望远镜金属部件上淡淡的柠檬味——有人刚精心擦拭过。当他调整到最佳焦距时，月球像是颗洁白的钻石出现在黑色的夜幕里。
"很美。"他轻声说。
"嗯。"厉临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很美。"
苏清让转头，厉临也抬头望向太空，耳朵有些红，不知道这句话是说谁的。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一周的大晴天却在最后一天下起了暴雨，他们跑到教学楼屋檐下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厉临的白衬衫湿透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
"你..."苏清让移开视线，"要不要去医务室换件衣服？"
厉临拧着衣角的水："医务室有备用衣服？"
"我的外套...应该合身。"
雨水顺着厉临的发梢滴落，他忽然笑了："这么关心我？"
苏清让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直接回宿舍吧，离得不远”跟着厉临回到寝室，打开灯照亮了厉临宿舍里贴在墙上的一张海报——去年校园文化节的海报上，清清楚楚印着厉临和沈昭衡主持活动的照片。
"你和沈昭衡很熟？"苏清让脱口而出。
厉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学生会工作而已。"他顿了顿，"怎么？"
"没什么。"苏清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是...他是我室友。"
雨水在窗外肆虐着，织成一道透明的帘幕，屋子里却很安静。厉临突然伸手，拂去苏清让肩头的水珠："下周文化节，你会来吧？"
暴雨短时间内没有停的迹象，沈昭衡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琴谱架上放着一张照片——江既白在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瞬间，阳光透过他的发丝，整个人像在发光。
门突然被敲响，江既白抱着相机探出头，头发还滴着雨水："沈学长，你看到公告栏了吗？今年还是你跟厉临学长一起主持晚会，海报已经贴出来了。"
沈昭衡迅速合上琴盖，但江既白已经眼尖地看到了照片。
"咦？这不是我..."
"学校活动需要的素材。"沈昭衡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你来干什么？"
"我们现在是同事了，文化节也有我的节目"江既白蹭过来坐在琴凳上，蹭到他身边，两人肩膀蹭到贴在了一起，沈昭衡顿了一下，但没有躲。“我用相机记录了一些校园里的美好时刻，我想把他做成短片，放到晚会上，学长觉得呢？”
沈昭衡看着江既白近在咫尺的侧脸，对方睫毛上还挂着雨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忽然伸手，用袖口擦去江既白额前的水滴："淋雨会感冒。"
江既白愣了一下，难得卡壳了一下。沈昭衡的手指修长冰凉，碰到他皮肤时却像带着电流。
"那、那个..."江既白结结巴巴地说，"你觉得怎么样呀？"
沈昭衡收回手，重新打开琴盖："挺好的…你想听什么曲子吗？"
"《星空》怎么样？就是天文社经常放的那首..."
琴声响起时，江既白悄悄举起相机。取景框里，沈昭衡的侧脸在雨天的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别拍了。"沈昭衡轻声说了句。
江既白笑嘻嘻地按下快门："这张我要自己留着，不放出去"
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琴声与快门声交织在一起，谁都没有注意到，沈昭衡的耳尖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