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窗帘漏了道缝，六月的阳光像把烤肠刷油的刷子，精准地怼在简溪芽的眼皮上。
她第N次从褥子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银行APP的余额数字像枚缩水的柠檬，酸得她后槽牙直打颤——三位数，小数点后两位还在顽强地蹦跶。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简溪芽悲愤地捶了捶饿瘪的肚皮，视线扫过墙角堆着的半箱方便面。
入行三年，她终于活成了励志故事的反面教材：
别人靠脸吃饭，她靠脸……呃，靠脸接到的最贵活，是给"快乐肥宅茶"拍广告，报酬是十杯免费奶茶。
"叮——"手机弹出条短信， Sender显示"星光大道栏目组"，内容却像刚从十年前的诈骗题库里捞出来的："恭喜您中得一等奖！50万奖金已到账，点击链接即可领取……"
简溪芽挑眉。
作为资深穷鬼，她对"天上掉馅饼"的套路了如指掌，手指却比脑子诚实，光速点开链接——毕竟数学老师说过，万分之一的概率乘以无限次尝试，约等于不亏。
Loading页面转了三分钟，终于跳出个花里胡哨的领奖界面。
简溪芽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输入银行卡号，甚至在"手续费缴纳"栏前犹豫了整整十秒。
当"余额不足"的红色弹窗第三次弹出时，她才悲愤地把手机摔在枕头上："连骗子都嫌我穷！这5000块手续费我都凑不齐！"
墙壁传来隔壁夫妻吵架的巨响，简溪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这栋老破小隔断间，隔音效果约等于没有，唯一的好处是天花板的水渍像极了抽象派油画——她曾对着那摊水渍幻想过无数次，要是能把它PS成支票该多好。
经纪人王姐的消息就是在这时跳出来的，绿色对话框像根救命稻草："溪芽，谭景时工作室缺个场记助理，日结300，去不去？"
谭景时？！
简溪芽猛地坐直，脑袋"咚"地撞在天花板的横梁上。
这个名字她熟啊！业内传说他写的剧本能让流量变戏骨，稿费按字计费，一个逗号能换她三个月房租。
她曾在某颁奖典礼后台远远见过一次，男人站在聚光灯下，西装革履得像本行走的《财富》杂志，而她当时正在角落里啃剧组发的冷馒头。
"去！立刻！马上！"简溪芽秒回，手指在屏幕上敲出残影。
300块！够她买十杯奶茶加肠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脑补抱上大腿后的美好未来：谭老师看她勤恳，随手给个小角色；小角色演得出彩，谭老师钦点女主角；女主角爆火，从此奶茶自由、房租全免，银行卡余额后面的零比谭老师剧本里的台词还长！
她麻溜地翻出压箱底的白T恤，对着墙上的穿衣镜比划。
镜中的女孩有双鹿眼，眼下那颗小痣像颗撒歪的糖霜，可惜眼神里全是"搞钱"的狼性。
简溪芽捏了捏自己的脸，安慰道："简溪芽，加油！不就是场记吗？不就是给大神打杂吗？拿出你喝十杯奶茶都不打嗝的气势来！"
刚给自己打完气，手机又"叮"了一声。简溪芽以为是王姐发来的地址，点开却是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余额不足，本月房租代扣失败，请及时充值。】
简溪芽："……"
她悲愤地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渍发愣。行吧，先赚这300块交房租，至于抱大腿的事……
嗯，等拿到日结工资，一定买杯最贵的奶茶，边喝边规划！
CBD写字楼的旋转门像个巨大的榨汁机，把简溪芽这颗穷酸小番茄榨得晕头转向。
她踩着十块钱的帆布鞋站在大堂中央，望着头顶能照见脚趾缝的水晶灯，感觉自己像根误闯米其林餐厅的辣条——还是临期打折的那种。
"喂，那个穿帆布鞋的！"保安大哥的大盖帽在阳光下闪着光，语气像在驱赶广场鸽，"送外卖的走侧门，听不懂人话？"
简溪芽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又瞅了瞅保安大哥锃亮的皮靴，悲愤地想：
不就差双皮鞋吗？至于这么精准打击吗！
她掏出手机，把王姐的短信举得比国旗还正："我是来应聘场记助理的！谭景时老师工作室的！"
保安大哥狐疑地扫了眼短信，目光在"谭景时"三个字上停顿两秒，才不耐烦地挥挥手："楼上18层，电梯在那边。"
简溪芽刚松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嘀嘀"的门禁声。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混着雪松味的淡香涌出来，像块突然塞进嘴里的薄荷糖。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轿厢中央，深灰西装的剪裁流畅得像道瀑布，袖口露出的腕表闪着冷光——简溪芽迅速在心里换算：这表够她付十年房租，还能每天喝杯奶茶加珍珠。
"谭老师？"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比平时尖了八度。
男人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淡淡颔首："简溪芽？"
"是我是我！"简溪芽立刻狗腿地递上简历——那张A4纸在空调风里微微发颤，"奶茶广告打嗝担当"七个字被她用荧光笔圈了三遍，此刻却像七根针，扎得她手心冒汗。
谭景时接过简历的指尖很凉，简溪芽偷瞄他修长得过分的手指，心想：这手要是去弹钢琴，肯定比写剧本赚得多。
男人的目光在"奶茶嗝王"的黑热搜截图上停留了整整五秒，喉结轻轻滚动，简溪芽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简历扔回她脸上。
"会用场记板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苏打水。
"会！"简溪芽拍着胸脯，想起昨晚熬夜百度的"场记速成指南"，"不就是喊''开始''然后''啪''一下吗？包在我身上！"
她特意加重了"啪"的音量，试图展现专业素养，却没注意到谭景时嘴角极轻微的抽搐。
"很好。"男人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极了简溪芽银行卡余额跳动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