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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杀心难止】叛踪初觅

作者:锅锅有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妙善拍手,最后一捧土从指间滑落,堆积在地。


    那柿子树下,又添了一座坟茔。


    她从袖里取出一枚红石,捧在手心。


    “陈宓前辈,以此赤石为庐暂居魂躯,可还安稳?”


    语音未落,一缕魂从红石里探出,悠悠然飘落,坐在树枝上,缥缈身形几近与背后黄昏暮色相融。


    “无碍。”


    那幽魂,也就是陈宓。


    “天地灵气生万物,草木石玉亦能藏魂纳魄……”


    “吾辈求道者,要善借自然之造化。”


    陈妙善闻言,微微颔首。


    “那烦请前辈在此安心静养,待晚辈了结尘缘琐事,定当竭尽全力,为前辈寻得天材地宝,塑就一具新躯。”


    “前辈此行劫云已散,新躯重塑之日,便是新生之时。”


    陈宓低笑,“你这娃娃惯是会说些好话哄我,若非你已承继我师姐道统……”


    “老身真想破例,收你做个关门弟子。”


    话毕,陈宓手轻抬,枝头一枚树叶应念而落,悬停在她面前。


    指间丝丝灵气在叶片上游走、描摹,将无数符纹一点点烙印进了叶脉深处,整片枯叶竟随之焕发出些许灵韵。


    待陈宓手中灵气敛去,那“书叶”飘下,落入陈妙善掌心。


    “小友。”


    “老身毕生所学庞杂,丹鼎药石之术逊色于人,争战杀伐亦非所长……唯这阵法推演一道,自认尚有几分天心之巧。”


    “‘替取之阵’蕴阴阳两仪,包藏虚实二相。”


    “太康陈氏这‘替取之阵’并非完整阵法。”


    “你所触所解,不过其最粗浅、剥离了根本法则的外层表象,形似而神离,仅能野蛮‘夺源’,并非‘替取’。”


    “老身此刻烙于叶上的……”


    她的目光落在陈妙善手心的“书叶”上,“乃此阵初诞之时的真形图录,是它由混沌中生、窃取天地散逸生机以反哺自身的……”


    “无上‘窃生’真意。”


    “你若能参透其中‘于万物枯荣间窃取一线天机’的运转枢机,不损根本,不沾孽业。”


    “这,便是你往后,无论身处何等末法绝境,也能偷取一线生机的保命法门。”


    窃万物生机于己用。


    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法阵?


    陈妙善掌心托着那片轻若无物的枯叶,指尖尚能感受到它干硬的纹理。


    然而就在那一刻,听到那句话的瞬间,这片叶子仿佛瞬间重逾万钧。


    她愿意做这一切——


    无论是破阵捧骨,还是敛尸立碑……


    不就是为了从这位困守阵法千年的残魂手里,换取些许好处吗?


    不就是为了那传说中可能存在的宝物或秘法吗?


    她们只是在交易。


    一场你情我愿、心照不宣的,带着功利性的……交易而已。


    可此刻,这份“交易”的“回报”真真切切地躺在她掌心时……


    这份源自对方毕生心血、承载了滔天血债与禁忌智慧的阵道真传,却像一块烙铁,烫得她灵魂不禁蜷缩。


    一种陌生情绪翻涌上来,淹到她的鼻腔,几乎让她舌根发酸。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为谋利而来,可真当那预期中的“利”落在手中时,竟会感到……


    如此不适?


    如此怅然若失?


    她此番作为,是不是也成了那群吸血蛀虫里的一员?


    “前辈……”


    陈妙善心中那丝不安愈发清晰。


    可陈宓并未多言。


    千年囚笼初破,那缕残魂确确实实已是强弩之弓。


    陈宓在陈妙善发顶轻轻“拍”了一下。


    “好孩子,老身精力有限,先行休息去了。”


    她身影慢慢变淡,散去,回了那枚红石中。


    四周归于死寂。


    只余陈妙善一人,孤立在那里。


    她的目光茫然扫过柿子树,最终落在那两座相对的矮坟之上。


    一座属于她亲手所葬的过往,一座属于陈宓。


    就在方才。


    当陈宓提出埋骨的需求时,陈妙善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这棵老柿子树……


    到底为何?


    是因为她在那位陈宓前辈身上,隐约看到了……属于娘的影子吗?


    可什么时候那个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女人给她的印象只剩下“苦”了?


    她在怜悯吗?


    怜悯谁?


    怜悯她的娘陈禾?


    怜悯面前这缕残魂陈宓?


    还是怜悯她自己?


    风穿过树枝,残叶打着旋落下,悄然覆盖在新土之上。


    两座孤坟无言,那盘踞的老柿子树,将陈妙善的茫然和追问悉数收进虬枝交错的阴影里。


    远处,云雾混着炊烟升起,弥漫进山谷。


    一桶冒着热气的鲜肉从膳房肉库小门里被人拖拽出来。


    木桶在那人手中不住打颤,血水滴滴答答,在石板路上洇开一道红痕。


    腥膻之气扑面而来。


    旁边一个拿着竹扫帚的粗壮杂役见状立刻骂骂咧咧,“没长眼吗!”


    “这些畜生嘴刁得要命,非要见热乎的肉不可,你倒好,先给地上开了席!”


    提肉的杂役喘着粗气,将沉重肉桶撂在草地边上,也顾不上别的,跪地扯起自己衣摆就去擦地上的血水。


    “擦了就是了,嚷嚷什么?别惊动了外头那些仙兽!”


    “你……你该庆幸这些祖宗只吃畜生,不吃人肉!不然咱这点斤两,还不够它塞牙的……”


    扫地的汉子动作猛地一顿,扫帚往地上一杵,唾沫横飞,“呸!我该庆幸?!”


    “现今咱们这些凡人活得连畜生都不如!畜生尚能吃口新鲜的!咱们呢?!”


    “噤声诶!”


    擦地的杂役吓得脸都白了,直起身一把捂住同伴的嘴,左右张望了几眼,压低声音。


    “这话也是能混说的?!”


    “你当那些仙师姑奶奶是聋的?”


    “尤其领头那个女娃娃!”


    “你是没瞅见这些仙兽见了她都跟小鬼见了阎王爷似的,缩在那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的骨头,硬得过那几头小山似的畜生爪子不成?!”


    “快闭嘴吧!好不容易从尘泥境混进这做了个杂役糊口,你想死别拖累大伙儿!”


    被捂嘴的杂役胸膛起伏,终究是喘着粗气压下了那股火,颓然抄起扫帚。


    然而片刻后,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用扫帚杆捅了捅同伴,“哎……你方才看见没?”


    “那仙子堆里……居然钻着个男的。”


    “那身行头……啧啧,我看比族里最阔气的长老穿的都亮堂!”


    “你说说……这长得好瞧的小白脸就是路子广哈?怎么就混进去了?谁知道……怕不是早就……”


    他没说完,但那双眼里满是鄙夷,已和那桶鲜肉滴下的血水一样,赤裸裸摊在了这片砖地上。


    “这种男的,在尘泥境也就是个卖屁股的,比不得爷们一拳头……我要是碰到,高低得花点银子玩玩……”


    那擦地的仆役白了一眼,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


    “得了吧,尽吹牛,我走了,喂完这桶还有好几桶呢?”


    “我就盼着,等那些仙兽吃完去捡点碎肉,尝尝味。”


    待桶内血水终于漏干净,那灰衣仆役抱起木桶,先是向上掂了一下,感受桶身不再有血水晃荡,这才屈身,将整个木桶稳当当地抱住。


    他抱着那满桶生肉,朝远处走了一小段。


    刚离几步,又扭过头,朝着身后,“呸”地一声,啐了口痰在泥地上。


    “装甚么二五八万!一个在尘泥境服侍过土皇帝的老腌臜货色,鼻子就翘上了天?”


    “何不睁大你那破眼珠子瞧瞧!”


    他下巴朝远处陈府楼阁林立的方位一努,“看清楚这地界!”


    “就那皇帝佬儿到了这灵枢境,照样是被人踩在脚底板碾的命!”


    “真当自个是个玩意儿了?!”


    “一天天的,活儿不干利索,尽在那抱着丁点儿破烂往事……做你吊的黄粱大梦!”


    那仆役一路爬坡,口中犹自恨恨,低骂不止。


    他刚攀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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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平台,便见那几头小山般的仙兽竟都蔫蔫地趴伏在地。


    他心头“咯噔”一沉。


    坏了!


    仙门那几人千叮万嘱,需让这些祖宗吃饱喝足,这、这莫不是饿昏过去了吧?!


    惊惶之下,他脚下猛一趔趄,抱着肉桶跑了起来,几步冲上坡顶。


    气未喘匀,一个身影便撞入视线。


    那人影身着太康陈氏族长才能着的一袭玄色暗云纹锦袍,静立在最大的那头独角紫兕兽面前。


    噗通!


    仆役吓得魂飞魄散,腿脚一软,整个人连同肉桶直挺挺跪摔在地。


    肉掉了一地。


    他却连捡都顾不上,以额抵地。


    “族…族…族长恕罪!小…小人……拜见族长!”


    他伏在地上,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眼前方寸裹上了灰土的肉块。


    仆役来不及心疼那些肉,一声轻笑响起。


    “噗嗤……”


    只见一个约莫十二岁上下的女童,从族长身后悠悠踱了出来。


    小童背着手,脑袋一歪,眸子盯着地上抖如筛糠的仆役。


    “你这一对招子是叫瘴气糊了?”


    她拖长了调子,戏谑,“本尊法驾当前,倒不如你脚下三分泥尘醒目?!”


    “啊?我……小人……”


    仆役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被堵了块火炭,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好了,中玉。”


    “莫再戏弄于他。”


    陈妙善目光扫过地上散乱的血肉狼藉,再掠过那群虽然趴伏却仍骨碌着眼珠低呜的仙兽。


    “你且速去取井水洗净,喂食灵兽不得延误。”


    “整备周全,莫耽误大事。”


    “是…是!遵…遵命!”


    仆役如蒙大赦,连滚爬起,去捡拾沾了泥土的肉块。


    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那些仙兽。


    这些庞然巨物在家主面前都宛如见了鹰隼的兔鼠,伏在地上,连蹄爪都不敢稍动分毫。


    他心头敬畏更甚,拖着一大捧肉奔向角落的古井。


    打起水便是一番猛冲,胡乱刮掉泥灰。


    也顾不上腥气,双手抱起湿漉漉的肉块,哆哆嗦嗦凑近那头最大、此刻却最乖巧的紫兕兽。


    那巨兽微抬眼皮,小心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妙善,讨好般哼唧一声。


    然后才慢慢张开血盆大口,长舌将肉块卷入口中。


    “咦?”


    单中玉将那仙兽的反常尽收眼底。


    “前辈,这可真是奇了!”


    她手指戳了戳那头温顺进食的紫兕,“养在白玉京琼霄台时,这群扁毛畜生可是连肉微凉都要掀翻粮槽的煞主!”


    “怎么到了前辈您跟前……” 她眨巴着眼,“……这凶煞戾气都化干净了?!乖顺得活像凡间圈养的麂子?”


    陈妙善勾唇。


    “哦?我想……大约是托了少宗主平日的‘厚爱’吧?”


    她顿了一顿,意有所指。


    “只怕是攀附了少宗主这番‘天恩浩荡’的垂怜,才纵得这些孽畜……连那点畏服的本分,都敢生生抛却了罢?”


    单中玉闻言若有所思,旋即一笑。


    “嘻!前辈慧眼如炬。”


    她手一拍,仿佛醍醐灌顶,随即蹦跳几步,饶有兴趣地绕着那几头巨大的仙兽打转。


    “这般想来……倒是我平日待它们太过‘恩慈’,倒纵出些蹬着梯子爬天的忘形蠢物!”


    她一转脸,对着陈妙善笑得人畜无害,“前辈宽心!待揪住李稳那叛徒……”


    单中玉小指一划,做了个抽筋断骨的手势。


    “我立时宰了这头膘肥骨壮的‘玩意儿!’”


    “抽其髓,炙其膏,亲手给前辈煨一鼎‘八珍蕴灵羹’!上回试过小半盏……啧,那滋味~”


    陈妙善颔首,也不知那陈玄青会带着李稳去何处?


    我到要看看,这灵枢境,那些个蠢物会“庇护”你。


    陈玄青,你逃不出的。


    她们走远,只剩那仆役跪地屏息,不敢去细想二人口中的“玩意儿”是指那紫兕兽,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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