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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仇人血

作者:喻在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上,刚唱完曲儿的风拂柳正百无聊赖地倚窗磕着瓜子。


    忽然他目光一定,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拂柳一惊,把瓜子儿往桌上一抛,噌噌噌地就下楼去了。


    等到他下楼,苏观卿已经得了好心人的指点,往东边走了一小段了。


    风拂柳追过去,一把拉住苏观卿的胳膊:“观卿!”


    苏观卿一听到这个声音,当即心中一喜:“拂柳?你怎的在这里?”


    “嗐,还不是那个喜欢听我唱曲的张相公,他今天宴客,叫我出来作陪。你那个姜姑娘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


    苏观卿将事情简单说了,他拉着风拂柳的臂弯,央道:“拂柳,你快带我去衙署,若是去晚了,怕酿成大错!”


    “我哪里敢走,若是张相公寻不着我,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苏观卿醒悟过来:“抱歉,是我着急了,那你先回去,我自己去衙署。”


    “你呀,我看你这是当局者迷!你那个姜姑娘哪里是冲动的人,我看她遇事不慌,做事情极有条理,就是泰山崩了,她都能先定出个一二三来。


    你不知道,那日我去姜府求救,她一听说你有事,眉毛都没有抖一下,立即就把章程安排得妥妥帖帖,连她爹都只有听话的份。那架势,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娃,这样的人,你说她会一冲动就杀人?我可不信。”


    “可……”


    “你也别急,如果她真要杀人,此刻你去也晚了,”风拂柳不由分说地拉着苏观卿就往那个茶楼走,“你看你,走这么久,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先跟我进去填填肚子,等着我这边的差事结束了,我送你回姜家。”


    别看风拂柳平日里一副娇娇娆娆,弱柳扶风的模样,人家以前那是练过武生的,可不是苏观卿那个文人体格能拧得过的,两三下就给苏观卿拽上了楼。


    风拂柳把他安置在二楼的角落,让伙计去隔壁面铺给他买了一碗面,还要了一碗面汤。


    可怜苏观卿想要走,竹杖却被风拂柳扣下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吃他的面,喝他的汤。


    他背后就是风拂柳那位张相公的包厢,也不知是不是风拂柳故意的,包厢并没有关严实,里面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环境嘈杂,若是别人可能听不分明,可苏观卿自失了光明,耳力却较常人更加敏锐,里面朦朦胧胧的说话声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好端端的,那码头着火竟会烧到醉红坊来!我是拼着一条老命不要了,愣给这幅画抢回来了。


    可还是迟了一步,你是不知道,当时这幅画被来来回回逃命的人踩了又踩,泼洒的烈酒又浇在上面,叫火星子燎了一点。只可惜好好的一幅画,给毁成这个样子。”


    说话的人简直是痛心疾首。


    “去找人看过吗?”另一人问道。


    “城里书画铺,装裱铺我都问过好几家了,没人敢接手。”


    苏观卿刚吃完最后一口面,却是心念一动。


    ……


    姜曈得到风拂柳托人送来的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茶楼已经打烊了,苏观卿抱着自己的竹杖,蹲在人家门边。


    刹那间,绷着的一口气松下来,她竟是浑身脱力,放慢了脚步朝着苏观卿走过去。


    渐下的夕阳里,苏观卿整个人拢在一片萧瑟的橙黄中,像是谁家走丢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略微倾着耳朵,认真地听着街上来往的脚步声,忽然他紧绷的神色一松,眼睛也弯了起来。


    “曈曈?”


    姜曈没好气地走到他面前,把他拽起来:“走,回家。”


    苏观卿小声道:“曈曈,对不住,我又给你找麻烦了。”


    “找了你一个下午,我娘在家一个劲怪自己,都急哭了。回去你跟她赔罪去。”姜曈拽着苏观卿的胳膊,气鼓鼓地往前走。


    苏观卿忙跟上她的脚步,声音又低了几分:“对不住,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后定不会乱跑了。”


    姜曈侧头去看他,夕阳又沉了一点,在他长长的眼睫上洒下闪闪的金粉,无端给他增加了一种动魄惊心的美。


    姜曈好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又把头别了回去,闷闷道:“不怪你,是我太冲动了。”


    “那……你后来,去找姜曚了吗?”


    “没去。”


    苏观卿松了口气,笑起来:“我就知道曈曈聪慧过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


    “知道你还一个人追出来!”姜曈仿佛见到了她当年那些不知教了多少遍,还明知故犯的蠢徒弟,又来气了。


    苏观卿立即承认错误:“是我一时关心则乱,下次定不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曈一见他这个立定挨打的模样,就气不起来了,攥着他胳膊的手也不觉松了松。


    苏观卿唇角微勾,问道:“曈曈,被酒泡过,又被火燎过的画作,你能修复吗?”


    “看烧成什么样子吧,烧得太多了,不知道原画画的是什么,也无法接笔。怎么问起这个?”


    苏观卿便说起他在包厢外的听闻。


    “是什么画他们说了吗?”姜曈上了心。


    “说是宋时马远的《踏歌图》。”


    “真迹?”姜曈顿住了脚步。


    苏观卿分析道:“听他们的语气,若非真迹,当不至于如此痛心。”


    “这可是大买卖,若是能拿下来,你半年的药钱可就有着落了,”姜曈眼中冒光,“可知道去哪里寻他们?”


    “不用去寻,我悄悄跟拂柳讲了,让他把人荐到赵掌柜那里去。咱们只用等着赵掌柜上门就好。”


    姜曈挽着苏观卿的胳膊,步伐轻快起来:“那咱们赶紧回去了,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吧?赶紧回家熬药去。”


    “是。”苏观卿听出姜曈语气中的欢欣,也跟着高兴起来。


    ……


    翌日一早,姜曈还在单方面跟姜怀山冷战,不肯跟爹妈一起吃饭,她钻进灶房,跟苏观卿一起啃馒头。


    正啃着,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哐哐敲门。


    “我去开门。”姜曈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馒头塞到苏观卿的手中,径自出了灶房。


    院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老头,门一开就满面惶急要往里面闯。


    “你是谁?”姜曈当即拦住他。


    “你就是怀山的闺女吧?”那老头道,“我是你伯父呀!我是阿曚的亲爹!”


    姜曈的脸色黑下来:“你来做什么?姜曚不是已经放了吗?”


    “阿曚出事了!”老头急得直跺脚,“你爹呢?我跟他说!”


    “如果是姜曚的事情,就请免开尊口。我们家已经跟这个不孝子没有关系了。”姜曈冷冷道。


    “我跟你一个小孩说不着!我找你爹!”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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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堰把姜曈一推,就往里冲。


    姜曈不防他一个长辈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所幸她学过一点功夫,底盘比寻常人稳,只是一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化去了这一推之力。


    可她堪堪停住,左脚却又绊到了一根竹竿上,到底失去了重心,朝后倒去,本以为定要摔了,谁知正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苏观卿听见动静刚走出来没两步,先是被她踹了竹杖,又给她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呢,下意识地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从八年前,两人共乘一匹马以后,他再未同姜曈有如此亲密的接触,现在的姜曈早就跟八岁那个瘦猴儿一样的女娃有了天差地别,苏观卿搂住她,仿佛搂住了一朵轻云,一股淡淡的墨香从鼻尖掠过,他像是浑身过电一般,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几乎是立即便撒开了手。


    苏观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曈曈,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姜曈站稳了身子,一回头,姜怀山已经听见动静走出了屋子。


    姜怀堰一见到这个远房堂弟就开嚎了:“怀山救命呐!阿曚一出牢房,就叫一群人挟走了!我初初以为是阿曚的朋友,谁知今早、今早……”


    他说到这里竟哽咽了起来,从袖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抖着手打开。


    姜曈过去一看,不由瞳孔骤缩。


    那不是什么红布!那是被血染红的白布!


    而那血布中裹着的,竟是一截被人生生砍断的食指!


    “他们说阿曚欠了他们的钱,若是不还,便会一天砍一根,直到还清为止。”姜怀堰说着大哭起来。


    他的年纪其实比姜怀山还大些,头发早已花白。姜怀山看着这个同宗的老哥哥如此,一时也生了恻隐之心。


    “阿曚欠了多少钱?”姜怀山道。


    姜怀堰正要开口,姜曈厉声打断道:“姜曚欠了多少钱,也不与咱们相干!”


    “这里没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姜怀堰斥道。


    “道理面前,你别想用辈分压人!”姜曈回道。


    “子不教,父之过!我说为什么我家阿曚在家的时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在你家几年就染上了这么多的劣习。姜怀山,看看你的女儿,居然跟长辈顶嘴!是你!是你教坏了我的儿子,可你教坏了我的儿子,难道就撒手不管了吗?”


    姜怀山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看向钟婉词:“去把昨日那些田契拿出来吧。”


    钟婉词没有动,只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姜怀山。


    “连你也跟姜曈一样不懂事了吗?”姜怀山连着被他们三个人轮流针对,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


    钟婉词就是再没主见,这要紧的关头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她像是一只护住幼崽的母兔子一样,竖着耳朵,红着眼睛,抖着声音道:“怀山,你昨晚答应我的,这些田契要留给曈曈做嫁妆!”


    “眼下人命关天……”姜怀山道。


    “好一个人命关天,”姜曈声音发冷,她注视着姜怀山,“爹,你难道忘了姜曚想要卖掉我,想要杀了你吗?咱俩没了,娘还活得成吗?你觉得姜曚会给娘养老送终,还是逼她殉节?”


    这话像是一柄利剑戳进姜怀山的心口,他脸色一白,朝后趔趄了一步。


    钟婉词赌着一口气,没去扶他。


    姜曈也只是怒气冲冲地瞪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姜怀山只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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