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弋被裴禾凝请到倾梦殿一同下棋赏花,云弋身着一袭素白衣坐在裴禾凝对面,背挺得笔直。
裴禾凝落下一子,笑着开口:“小白,你又让着我了。”
“是长公主殿下棋艺超群,并非小白刻意谦让。”
“你啊,就知道捡些好听话来糊弄我。”
云弋为裴禾凝斟了杯茶,浅笑着开口:“长公主殿下也知小白说不得谎,心里想的什么便是什么。”
裴禾凝轻轻抿了口茶,正色道:“我知道,所以今天请你来就是想提醒你,让你多防着点范伟诚。”
“此人虽是武将出身,却与太子一同长大,肚子里也算有点墨水,是个心思重的人。虽说宫里有我和太子,但总有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要小心才是。”
“范小将军是保卫羲国的大将军,怎的会与我这等小国的质子一般见识,小白不懂。”云弋眼里满是不解。
裴禾凝叹了口气,开口:“范家是我羲国的护国将军,地位甚至在丞相之上,而父皇又对范家格外仁慈,所以这才造就了范伟诚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
“而且此人极为善妒,尤其是对太子有着过分的执著。你与太子如此亲近,此人势必会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云弋抿了口茶,浅笑着开口:“殿下只不过是看小白孤身一人在此,看着甚为可怜,所以才对小白如此照顾。想必是范小将军对小白有所误会,改日小白定会亲自向范小将军解释清楚。”
“打住打住!”
云弋眼神懵懂的盯着裴禾凝,看的裴禾凝痛心疾首,苦口婆心道:“你都在羲国待了如此之久,怎么还不了解太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可不是个会因为别人看着可怜就大发慈悲的人,羲国的太子本就不会是个善良之人!”
云弋抿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裴禾凝眼见说不清楚,只好作罢。
“小白,过几日便是礼部尚书的寿辰,你代我与太子一同去吧。”
“礼部尚书的寿辰…长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为何要去?”
“我与太子是一胞所出的双生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云弋点点头。
“但当时,母后生我们的时候难产,得亏有礼部尚书的夫人赶来为母后接生,才有了今日的长公主和太子。”
“于情于理,我与太子都得去,毕竟是救命恩人。”
云弋听着裴禾凝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
“只是以小白的身份,恐怕并不适合前去。”
裴禾凝伸手覆上云弋的手背:“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你是代我去的,谁敢说什么?况且还有太子在,你就放心去吧。”
“我这几日还有事…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说着突然红了脸。
云弋心领神会,“公主殿下可是要去见榜眼郎?”
“胡说什么!”
云弋瞧着些许慌了神的裴禾凝,低眉一笑:“是是是,是小白乱说。”
裴禾凝瞪了眼云弋,佯装警告:“此事不许与第三人提及,连太子都不行!”
“小白遵命。”
云弋回答的倒是挺爽快,但难掩面上的笑意。
裴禾凝看着努力憋笑的云弋,自己也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
笑了几声后,又对着云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玄度在很远的时候就听到了倾梦殿里传来的笑声,等走近也跟着笑了起来:“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裴玄度一靠近,俩人很有默契的止住了笑。
一时间,裴玄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们…怎么不笑了?这样我很…”下不来台。
裴禾凝瞥了眼裴玄度:“小白答应代我与你一同前去礼部尚书府贺寿,你可得代我照顾好小白。”
“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公主定饶不了你!”
裴玄度无语:“喂!什么叫代你照顾,会不会说话!”
“叫谁喂呢!?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长姐,儿时学的宫规都还给先生了是吧!”
云弋在一旁掩嘴笑着,看着姐弟俩拌嘴。
“小白我们走!”裴玄度弯腰扶起云弋,看了眼裴禾凝挑眉:“再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迟早得变笨!”
云弋对着裴禾凝颔首告别,紧接着就被裴玄度拉走。
裴禾凝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笑得一脸欣慰。
过了几日,裴玄度便带着云弋启程去往尚书府贺寿。
裴玄度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与云弋一同入了府,与尚书客套了几句送了礼,便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云弋离开。
裴玄度走在路上站到云弋面前,摊开双臂有些紧张的询问:“我穿这身好看吗?”
云弋上下打量了下,点点头:“这个颜色很适合殿下。”
裴玄度的脸上瞬间换上笑脸:“真的?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长姐总算选对了一次。
正在倾梦殿看书的裴禾凝打了个喷嚏,抱紧双臂:天冷了吗?
云弋把手背在身后,“殿下今日怎么有兴致想起要散步?”
“今晚的月色如此之美,不散步岂不可惜了。”
云弋抬头瞧着被乌云笼罩的不见一丝月色的天空,眼都不眨的附和:“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
“罢了罢了!”裴玄度摆摆手,实话实说:“其实此次出来就是为了带你游玩。”
“怕一直待在宫里公把你闷坏,所以才托长姐让你答应与我一同前来。”
云弋低眉浅笑,“殿下有心了。”
就在俩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前方突然冲过来一匹马直奔云弋而来。
裴玄度反应过来,伸手搂过云弋的腰转了圈躲开。
本以为安全了,却不曾想那匹马像是入了魔般,再一次向着云弋冲了过来。
裴玄度的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云弋。
等到云弋摔倒在地,那匹马突然掉了个头再一次朝云弋冲过来,好像不撞他就不会罢休。
云弋闭上眼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不曾想眼前突然闪过来一人举剑刺入了马匹的心脏。
直到马匹倒地,眼前人才收起剑准备扶云弋起身,却被裴玄度抢先一步。
裴玄度神色着急,“受伤了没?”
云弋摇摇头,“没事。”
只见那人看了云弋的容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恩人。”
裴玄度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你是何人?”
可那人根本不理裴玄度,双手抱拳对着云弋再次开口:“恩人,小的找了你许久。”
裴玄度看向云弋,“你认识他?”
云弋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我不曾与你见过,说起来方才还是你救了我一命,理当我唤你一声恩人才对。”
那人却摇头:“恩人难道忘了,许久前救过一个将死之人,并且给了一些银两调养身子。”
云弋思考片刻,终于记起:“举手之劳,先生不必客气。”
“方才先生也救了我一命,算是两清了。”
那人却倔得狠,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
“若恩人不肯让小人陪在身边,那小人便长跪不起!”
“小人可以不出现在恩人面前,只在恩人有危险时出现。就让小的保护恩人,望成全!”
云弋有些为难,而裴玄度眯着眼打量着口口声声说着“报恩”的人,突然开口:“那就让他跟在你身边,早前我就想过给你派一个暗卫,现在就他吧。”
云弋勉为其难的点头,“小白谢过殿下。”
裴玄度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声开口:“如若你有半点害他之心,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低着头:“小的绝无半分害恩人之心。”
话落,便快速闪身离开。
裴玄度眯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匹若有所思:街上没有半点人影,这马匹出现的也太过巧妙,就好似有人刻意为之一般。
云弋冷眼看着马匹,看不出任何情绪。
裴玄度和云弋找了家客栈落脚,裴玄度把朝阳的厢房留给了云弋,自己则住在云弋对面那间仅次于朝阳的厢房。
裴玄度细细打量着云弋的厢房,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便转身走到门口。
“今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明日带你去游玩,我们羲国的民间虽没有南燕那般乐音环绕,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很多。”
云弋听话的点头,“殿下也早些休息。”
目送裴玄度进了厢房后,云弋关上门走到茶桌前落座,为自己倒了杯茶。
“主子,王一切安好,亲王并未刻意为难大王。”刚才的黑衣人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
云弋闭着眼闻了闻茶香抿了口茶,慢悠悠的把茶杯放到茶桌上伸手把玩着,却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狼人额上竟冒着细细汗珠,静谧中好似能听到狼人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我记得,我只给了你半月期限,可再次见到你却是一个月后。”
“狼人,你让我很是失望。”
云弋那清冽的声音传入耳朵,狼人身体一颤随即改为双膝跪地:“狼人甘愿领罚!”
云弋继续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罚肯定得罚,只不过…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先留着,日后一并罚了。”
说罢又倒了杯茶,用小拇指轻点了点茶水,递给狼人:“喝了。”
狼人接过茶杯没有丝毫迟疑,一饮而尽。
“退下吧。”云弋举杯抿了口茶,一脸淡然的目视前方。
狼人抱拳行礼,随即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好似房间里一直都只有云弋一个人。
只是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暗示着刚才有第二个人存在过,并且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