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是我心甘情愿
季知星明白看着她,心中似乎像被钝刀割一样。
她有那么一刹那,真想直接站起来,不愿再受到陆卿安这么痛苦的受罚。
她宁愿在那挨批的是她。
可就像陆卿安说的那样,她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之前的数道雷击就白受了。
左右权衡利弊之下,她紧紧的咬着牙,身体微颤,在空中撞起波澜,像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在原地未动。
直到最后一道雷击落下,陆卿安身体猛然一抽,紫色电流蔓延全身。
铺展开来的是极致的痛。
陆卿安的手紧紧攥着不知道身上哪处的布料,闭紧眼睛。
练功房寂静无声,只有她因痛苦至极发出的喊叫,听在耳中格外真切。
挨过这阵疼痛,陆卿安又感觉自己行了。
一道笑容从她嘴角绽放,黑成焦炭的脸满是得意,“老头,你这小雷也不怎么样嘛。”
“既然我已挨过你十道雷,那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即便她还躺在地上,却依旧能笑得出来。
但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好一会,从喉间发出声闷哼,才接着说。
“你可别拿着这件事情来找我师姐的麻烦。”
下一秒,她握紧的手松开衣服垂落下去,手背靠在地上,头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季知星连忙去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鼻息绵长,脉搏有力,只是暂时晕了。
季知星向两个峰主欠了欠身,抱起陆卿安,礼数周全,“弟子先告退。”
女峰主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平淡的说了句,“过了这么多多年,你们季家的孩子心里还是有杆称。”
季知星握紧了抱着陆卿安的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回到小院,季知星用将水灵气聚拢,一遍一遍的梳理着陆卿安紊乱的脉络。
□□本不相容,可她的水灵力在陆卿安体内运转的十分顺畅。
她就那么一周天一周天的疏导着。
目光注视着陆卿安的睡颜,她不自觉的就想到那日她去峦雨峰的那晚。
女峰主一看见她,便挥了挥袖子,要赶走她。
她们季家原本是有一个弟子,也在流云宗。
后面在一次除魔任务时,季家弟子探查时遇到了大魔,用尽全力逃跑,得以保全性命,与她同去的弟子死无全尸。
即便后面季家压着那名弟子上门请罪,却也无法。
季家人生性懦弱,难堪大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
她对着两个峰主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带着雷霆万钧的黑紫色气息朝她面门而来。
于是她也挨了十道雷劈。
太疼了,疼到说不出来哪里疼,只感觉全身都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过皮穿骨,一波比一波更猛。
只在人间过年时放的炮仗,似乎全都丢在了她身上,然后炸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带来极致的痛疼。
再配上女峰主的幻化出的细雨,拍在脸上,打在身上,钻进心里,又湿又冷,刺骨而悠长。
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脑中混沌不堪,只希望快点停了这种感觉,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季知星用帕子沾了水,擦净陆卿安的焦黑小脸。
她坐在床榻边,呆呆的看着陆卿安。
因此她今日听到陆卿安要替她受罚的时候,她不赞同。
她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当听到了刑罚是雷击时,她犹豫了一瞬。
她依旧愿意受罚,可就是摇晃的这一下,彻底影响了季知星的心智。
她当真流着季家的血脉,当真懦弱!
陆卿安也没昏迷多久,一张开眼睛,就看到季知星的她眼前发愣。
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师姐,我好饿哇。”
季知星朝她露出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好。”
陆卿安却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晚上,月明星稀。
陆卿安躺在床上,不断扭头看着季知星,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季知星就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打坐,今日行动轨迹也和往日一样。
她在被子里不断翻来覆去,被褥与衣服的摩擦声音格外明显。
季知星睁开眼睛看向她,眼眸是盛着绵延不绝的柔光,浅色的眼眸在烛火下透亮。
陆卿安干脆一把将被子掀开,搬着小板凳坐在季知星床前。
小板凳也不低,她几乎是和季知星面对面的坐着。
“师姐,我感觉你今天很奇怪。”
陆卿安疑惑的眉头皱起,小脸上写满了‘你不对劲’。
季知星和她清澈的眼眸对视上,却又快速闪开。
她垂下眼眸,浅浅笑出了声,暖黄色的油灯光打在她脸上,额前的发丝被照射有些透红。
“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说话带来气息的缘故,灯芯受风,光便在她脸上忽闪一瞬,覆盖在她脸上的面积变大,嘴角的弧度温柔,依旧是那么美丽。
陆卿安见她这样,便更加觉得不对劲。
以往季知星可不会这样,躲避她的视线。
陆卿安一只手握成拳,捶在另一只的手心,她发现哪里怪怪的了。
“师姐,好像自从我醒过来以后,你就一直不敢看我。”
她眉头一跳,看向季知星直而黑的眼睫。
此刻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季知星闻言一滞,却还是没有抬起头,她笑了一声,“是吗。”
这两个字像是从齿尖不经意滚出来,说的极轻,也不像个问句。
陆卿安如实的点了点头,“是啊。”
“师姐,我早已经把你看做我的家人,发生了你发生什么都要和我说。”
陆卿安脑子转了转,想了一下说道。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皆是真心实意。
自从来到翎落峰,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和季知星待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她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是季知星陪在身边。
陆卿安自然也希望,无论季知星发生什么,她也可以陪在她身边。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的。”
陆卿安眼神真挚,言语郑重,灯火落在她脸上,显出几分发誓的感觉。
季知星听着陆卿安说的话,露出一个不像笑的笑来,眼前逐渐模糊。
她低着头,陆卿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慢慢下降。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卿安皱着眉头,有些着急的问道。
一颗清澈圆润的泪珠忽然落下,摔在陆卿安的手上。
冰凉的触感让陆卿安一个激灵。
她带着惊讶、无措注视着透明水滴,迸开变成四五个透明的更小水珠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季知星这才抬起头,脸上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滑下来。
陆卿安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按在季知星的下眼睑处的肌肤。
泪珠就全然被吸收到手帕上,新落下的泪珠也被全然接受。
陆卿安动作轻柔,眼底含着心疼。
“是不是峦雨峰的那两个峰主,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陆卿安想着最近接触到人和事,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今日在练功房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那女峰主好像很不喜欢季知星。
还有那天晚上去峦雨峰,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以后不仅带着伤,还一副昏迷的模样。
那天她还以为是她瞌睡了呢。
思及此,她皱着眉头,“师姐,那我们明日就不去了,不去练习那个什么雷啊雨啊的。”
陆卿安满腔怒气,整个脸颊通红。
第一个手帕已经被泪浸透了,陆卿安换了第二个手帕。
又是动作轻轻的擦去眼泪。
“我们去执事堂告他们,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宗门还能纵容欺负人。”
陆卿安拿着手帕在季知星的眼圈周围打转,泪珠刚刚从眼底溢出,下一秒便被陆卿安擦去。
季知星看着生气的陆卿安,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陆卿安的手帕随着她的摇晃而不断地移动。
“师姐,那是发生了什么。”
季知星声音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会不会怨我。”
她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陆卿安愣了一下。
她用食指的第一二关节带着手帕,拭去泪,“我怎么怨师姐呢。”
“我喜欢师姐还来不及。”
季知星却闻言泪珠掉的更快了,她想低头,不让眼前人看到落泪的样子。
可陆卿安敏锐的发现她的想法,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她眼神坚定的和季知星对视。
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永远不会怨师姐,永远不会对师姐生气。”
季知星早已被泪模糊了眼眶,看什么都带着一层隔着水层,看不真切。
她攥紧了手,因为哭泣了太久,声音哽咽的不成调,“可是我害你受了雷罚。”
“那明明、不该是你受的。”
陆卿安这才明白,季知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伤心。
她长吁了一口气,“那是我甘心的,而且师姐也是为了我。”
季知星泪还是在不断的流。
陆卿安上午刚哭完,知晓哭久了对眼睛不好。
她颇有些着急的说道,“我就乐意受罚,在家不挨一次我母亲的训诫,我还不习惯呢。”
泪没有一点要止住的迹象,如同决堤的河水,迅捷猛烈。
“可是我那么懦弱。”
季知星嗓音非常弱小的说道。
因为音量过小,让陆卿安在脑子想了好一会,她才知道,季知星说了什么。
她擦着泪,不同意的开口,“谁说师姐懦弱了,师姐愿意为了我被关禁闭了。”
陆卿安生气道,“这话是谁说的,我找他去。”
“你在受那十道雷劫的时候,明明只要有一道我当时站了出来,你就不用受接下来的几道了。”
季知星抽抽噎噎的说道。
“可是我没有,我就躲在你身后,任由你挨了十下。”
陆卿安又换了崭新的手帕擦泪,她听到季知星这么说。
往前一倾,张开双臂抱住比她身量小一些的季知星。
她侧头,将季知星鬓角的发挽至耳后,将嘴唇贴近季知星耳边。
气息喷洒,“那是我甘愿的,我心甘情愿,我开心。”
“我就不愿意看师姐受罚。”
将季知星抱紧,头也看向正前方,大声而郑重的说道,“季知星才不懦弱,季知星是最好的人。”
桌上的油灯都因着陆卿安最后一句话火苗震动。
季知星的泪此刻已经不受她控制,不断的下流,她也不想哭,只是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她更用力的回抱住陆卿安,生怕陆卿安下一秒从她怀中消失。
将脸埋在陆卿安胸口,她声音闷闷沉沉,断断续续,“真的、不怨、怨我吗?”
陆卿安点点头,真诚回答,“真的,如果师姐那个时候站了出来,说你要受了这罚,那我才要生你气。”
季知星闻言,停滞了许久才说道,听到陆卿安甚至以为季知星要睡着了,“可你刚刚才说过,永远不会对我生气的。”
陆卿安见她平静了下来,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夸赞的意思,“对啊,所以我现在没有生气,因为师姐当时做的对。”
季知星不在说话,更用力的抱紧她,抓紧了陆卿安的衣服。
陆卿安在她面前,任由她那么抱着。
逐渐感觉到怀中的人停住了抽噎,气息平静,陆卿安松开手,却发现季知星拽着她的衣服,直到现在都没有松手,便只能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师姐,放开我吧。”
陆卿安怕惊到睡着季知星,小声的说道。
季知星的手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松动迹象。
陆卿安也不能直接掰开她的手,将人直接叫醒。
毕竟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陆卿安小心翼翼坐在床榻边,中间生怕给季知星弄醒了。
一只手扶着季知星的头,一只手放在季知星腰侧,将人慢慢扶倒在床上。
陆卿安顺势睡了下去。
扯了被子将两人盖上,陆卿安小心翼翼怀住季知星。
“做个好梦,师姐。”
陆卿安嗓音含着真挚的祝福说道。
第二日早上,陆卿安和季知星便继续进行个人经脉修炼。
到了下午,两位峰主把两人叫在一块。
“现在你们用灵气梳理对方身体的脉络。”
陆卿安比季知星少的那十年修炼,此刻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陆卿安对于灵力的掌控本就根基薄弱,控制灵气往自己的身体都艰难非常,更别说别人的身体。
陆卿安和季知星相对盘腿而坐。
因为昨天就发生过一次,季知星将灵气很快的就围绕陆卿安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
非常丝滑顺畅。
陆卿安却如临大敌,她伸出指节,全神贯注的吸收雷灵气。
好不容易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如拳头那么大的灵气,刚往季知星体内送了一点。
便被季知星本能的反抗给打散了。
这种举动是自发的,是来自修士最基本的身体防御。
陆卿安于是又来了好几遍,皆是失败。
她垂下头,不甘心的看着自己的手。
季知星注视着陆卿安圆润的头顶,上方还有些毛绒绒的发丝。
她覆上那人的手掌。
“不要灰心,你刚入门没几天,做成这样已经很棒了。”
季知星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峰主。
他们二人脸上也显出几分茫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将这套功法传授出来,因此经验不足。
他们修为相等,没预料到这个方向。
“不如我们先练习其他的,等晚上回去以后,我再督促她修行灵气。”
两位峰主思索了一番,便也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这套阵法是他们二人创造出来的。
他们是夫妻,本就比其他人多了默契,心意相通,因此两人合作,便能营造出比一个人更至少两倍多的威力来。
但也因此,这套功法必须要求两人及其默契。
一个人只是一眼,配合之人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方才成功。
灵力也至关重要,熟悉对方的身体,方可在一些危机关头救对方性命。
这也是这套身法最困难的地方。
修士的本能在抗争非自己灵气的进入,要做到这点不容易。
就像是一个人要屏住呼吸,然后将自己生生憋晕。
及其困难。
至于为什么陆卿安能接受季知星的灵气,在夫妻二人眼中也十分惊讶。
即便陆卿安刚刚修炼,却也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
她的身体已经是雷灵根的居所了,怎么可能还会容纳其他灵气的进入。
他们二人也是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把身体本能抵抗灵气的动作所压制。
然后接纳。
这是个十分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要接纳对方的灵气在自己身体游走,相当于把最危险的地方暴露出来。
要了解对方,还有信任对方。
但是两位峰主练成功了,因此即便他们二人本身的境界不高,可一旦合体起来,两人便可发挥极高的威力。
不是没有别的夫妻尝试练习,可是最后都败在了信任二字。
将灵气做到像在自己体内一样,这个过程一时间也急不得。
女峰主点点头,“那每日下午练习剑法,晚上你们回峰之后,自行修炼。”
陆卿安和季知星同时点点头。
剑法却也不是那么好练习的。
季知星和陆卿安又扎了两个时辰马步,然后拿了两个宗门内发派的铁剑。
两人练习着同样的招式,刺,劈,砍。
两道身体同时伸直胳膊,将剑刺向前方。
女峰主皱眉,用剑鞘调高了季知星歪了的手腕。
男峰主也调整了陆卿安的剑尖方向。
“你们这样可不行,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幻化成两个人那般。”
男峰主摸着胡须,眼神锐利而轻松的说出要点。
陆卿安悄悄撇了下嘴,男峰主收入眼中,故意走到她跟前,大大的瞥了下嘴。
见到他的动作,陆卿安只感觉好笑,这个峰主怎么幼稚成这样。
她想要笑也不藏着,就这么明显的笑出来,眼睛弯成月牙,眉目清朗,嘴角的弧度那么张扬。
男峰主哼了一声,和女峰主配合在一起,调整了陆卿安和季知星的许多动作。
两个人力求一模一样。
在经过许久的奋斗后,陆卿安和季知星并排而站。
简直像是一个人。
只有身量的大小不同,抬头的高度、剑尖的倾斜、胳膊的位置都一样。
“好了,保持一个时辰,不许动。”
男峰主还特意搬了个板凳站在他们跟前监督着。
陆卿安看见他的操作,十分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师叔,你也太不信任我们了。”
她看着男峰主,忽而笑得一脸谄媚,“师叔,你看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陆卿安说着的同时,观察着他的神情。
男峰主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陆卿安发现,他摸胡子的动作变慢了。
她眼睛一转,“师叔,你看你夫人都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还这怪寂寞的。”
陆卿安的手一下不敢动,嘴一秒不敢停。
“师叔,你就去吧,我保证我不会动的。”她笑得开心,“谁动谁是狗。”
男峰主确实心动了,主要是最近好像有人在追求他夫人,因此心中有些着急。
但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陆卿安,并不相信陆卿安能有这么懂事。
男峰主用他的人格保证,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说能撂剑。
又想到妻子刚刚吩咐过的事情,男峰主逐渐眼神坚定。
一定不能让离开这里,不然老婆会骂死他的。
陆卿安见忽悠不成,立刻收了脸上没有一丝真诚的笑容
转而对季知星展现出嘴角弧度,满满的真心实意。
“师姐,胳膊酸不酸啊。”
她们两个人都被要求,胳膊伸直的一丝不苟。
陆卿安感受到肩头难耐,手腕酸痛,四肢都是麻到令人恼火。
因为要保持姿势,季知星从喉间“嗯”了一声。
陆卿安笑得一脸开心,“那晚上我给你揉揉。”
男峰主她听着他们的对话,总感觉哪里奇怪的。
尤其看见陆卿安脸上的笑容,和对他的完全不同。
他又狐疑的瞅了瞅季知星,明显感觉到季知星的眼神似乎含着点什么。
男峰主又看了看,却发现季知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目视前方。
看到男峰主看她,礼貌微笑。
一个时辰在男峰主悠闲的目光中,缓缓过去。
陆卿安只感觉时光十分漫长难过。
一旦动作有些不准,男峰主直接是一棍打到她屁股上,然后才去将陆卿安拨回正确的动作。
重而且响,打下的一瞬间疼痛难忍,稍微缓一会就是麻了,接着热乎乎的。
力度熟练,一看就是打过成百上千个孩子练出来的。
她怀疑这老头就是蓄意报复。
季知星也有一些时候动作错了,男峰主就只是用摆正错误动作,根本没打。
陆卿安颇有些怨念的看向男峰主。
男峰主摸了摸鼻子。
这样不能怪他,陆卿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欠打一样,往那一站,贱兮兮的。
男峰主一开始没忍住,后面便不忍了。
到了晚上,陆卿安仔细揉捏着季知星的肩头。
小心翼翼的捶打季知星的后背,尽全力疏解着季知星疲累的身体。
她站在季知星身后,季知星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在肩膀,后颈来回横移。
每到一个地方,萦绕的酸累就被溶解。
“师姐,以后每日都这样的话,你的身体受的了吗。”
季知星听着这又有歧义的话,心中已经没有第一次听那么震惊。
也不知道陆卿安家中时怎么教导这类事情的,每次说是出的话都很奇怪。
季知星垂下眼睛,温柔的拨弄着茶杯,“受的了,峦雨峰的峰主很好。”
季知星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名义上是祁满梦的徒弟,但祁满梦并未交过她什么,基本上十次找她八次,人都不在。
季知星虽然已经进入流云宗十年了,但只有基本功法最为熟悉。
因为那个不用祁满梦教。
然而现在峰主交给他们的功法,明显不俗,季知星其实喜欢的很。
陆卿安见状,沿着胳膊往下,一路捶向手肘。
她仔细的控制力度,眼神落在季知星过于纤细的胳膊上。
即便季知星和她解释过这件事,一旦修炼,身体强度便会随着修炼而日益强健。
可每次看到季知星单薄的身体,她却还是觉得季知星身体虚弱。
她口中颇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师姐,你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巡查,上午梳理脉络,下午练习剑法。”
“而且晚上还有一次巡查。”
“之后回房中还需要练习那么什么,用灵气疏导对方脉络。”
她皱着眉头,光说都说了一大堆,更别提在季知星这个现实中正在做的人了。
陆卿安觉得头疼。
季知星反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她站起身,陆卿安便收回正在捶打的手。”
“师姐。”她微微低头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指了指凳子,“你坐吧,我给你按按,你也累一天了。”
陆卿安举了举胳膊,发现着实酸软。
脑海中又浮现纤细到过于柔弱的胳膊。
陆卿安笑着摇了摇头,“师姐,我想再试试,看这次能不能进入你体内。”
又是一句带着歧义的话,季知星已经放弃纠正她了。
拉着人坐到床上,陆卿安和季知星维持今日在练功房相对而坐的姿势。
雷灵气被吸收到艰难的控制在两人中间。
陆卿安眼神满是认真,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黑紫色团团。
她的手掌微动,雾气朝着季知星飘去。
散乱但坚定。
季知星见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屏住呼吸。
团团逐渐朝着她靠近。
这次从她的眉心进入。
团团至少进了一半,比白天好多了。
她陆卿安刚这么想着,心中雀跃的情绪刚起来,还没品尝到多久,雷灵气散了。
季知星垂下眼眸,“对不起,我尽力了。”
末端微翘的眼睫一闪一闪。
她刚刚已经尽力在控制着身体接纳,但本能的事情,却不是意识说控制就能控制。
季知星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卿安散了打坐的姿势,一只腿伸长,一只腿弯曲,她的胳膊随意搭在那条弯曲的膝盖上。
她靠着床头精心雕刻着花纹的床头,不似季知星想的那般伤心,反而还挺开心的。
毕竟这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好很多了。
“师姐,不练了,我困了。”
陆卿安说这着,便是要下床。
被季知星轻轻扯了下袖子。
“你昨晚,怎么和我一起睡了。”
她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显出一些粉红色,与未出力的指节,更加红些。
与她说话时的脸颊一模一样。
陆卿安眼睛弯成月牙,打趣道,“哭鼻子的师姐拽着我的袖子,不愿意让我走呢。”
她的语气十分不认真,眸中闪着明亮的光,眼睛笑弯了弧度。
季知星被她看的脸又一热。
即便知道陆卿安的没有其他心思,但季知星却还是显出几分羞涩。
后来一个月,都是这样。
上午练习经脉,下午练习剑术,晚上练习疏导对方的经脉。
陆卿安对于下午的剑术练习,苦不堪言。
实在是受不了了。
主要是监督人员居然是来回换的。
男峰主一天,女峰主一天。
陆卿安对于看着女峰主那张冷冰冰的脸,简直说不出话来。
本就难熬的一个小时,这个更是度秒如年,陆卿安一个头两个大。
关键是眼神也不能乱动,要直直的盯住前方。
陆卿安简直能憋屈死。
一月过去,陆卿安第二日按照往常的一样,来到峦雨峰练功房。
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陆卿安正疑惑之时,忽然眼前一白,失去视线。
等光芒褪去,陆卿安皱着眉头,从勉强睁开的眼缝看这个世界。
眼前的一幕让她颇感震惊。
她们似乎来到了什么秘境里。
陆卿安转头看去,幸亏师姐还是在一傍。
男峰主苍老带着看热闹的声音响起。
“每月一次考核,穿过深林,考核便及格,陆卿安,季知星,现在可全靠你们才能走去了。”
陆卿安刚移动一步,箭雨便朝着两人倾巢出动。
陆卿安是狼狈左右躲闪,季知星在她身后,同样不轻松。
刚才看到那么多箭的时刻,季知星下意识的就想挥动灵气。
却发现,这里根本不许运用灵气。
但连续躲了几波,两人也发现了些规律,有些方位在一些时刻是不会被射到的。
接下来的好几波可以说是可以很轻松的躲过。
陆卿安又走了几步,箭雨停止。
她露出个仔细满意的笑来,马上她的瞳孔中映着朝她心脏而来的飞刀。
与此同时,飞刀也如同雨落一般袭来。
陆卿安此刻也没有佩戴剑刃,她抬腿踢下最靠近她的那把刀的刀柄。
普通的刀一下子落地。
陆卿安翻滚游走,拿起那把刀,用它来劈砍来劲的其他刀。
乒乒乓乓的刀发出声音,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陆卿安盯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她盯着空中刚刚传来声音的地方,笑得开心。
“不过如此。”
男峰主摸了摸胡子,将陆卿安的表情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再往后走,发进入到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陆卿安的眉头皱起。
这里的树一个连这一个,栽种的过于茂密,以至于明明在外头看是正是大太阳的天气。
一进来,能见度之间下降,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温度也降低许多。
陆卿安走了一会,踩的枯叶吱吱作响。
她听在原地,在她的眼中,所有地方长的一样。
这下子可完蛋了。
她身后的季知星及时走到前方。
“卿安,这里。”季知星抬起脚,脚部坚定的朝着一个东南方走去。
陆卿安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这片树林,只感觉特别长。
尤其是周围长的一模一样,只感觉人在做无用功,在原地打转。
陆卿安烦躁的挠挠头,眼睛一瞥,看到有些小花在树底生长。
一个区域的树虽然一样,但是花朵却不相似。
之后每到一个花朵改变的地方,便折一朵下来。
她低下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摘了十几朵了。
目光落在前方那道纤瘦的背影上,蓝粉*罗裙里外薄纱交叠,在山间格外的显眼。
陆卿安心中暗骂那俩峰主不当人,这个地方要是让陆卿安一个人闯,肯定是闯不下来。
不紧不慢的跟在季知星身后。
几多红色月季映入眼帘,陆卿安眉头一跳,折了下来。
和之前的的小小花朵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好看。
她低头摆弄着花朵,全然没注意到季知星停下来,一下子便撞了上去。
力气之大,季知星往前一个趔趄,却快速稳住心神,脚部踩稳。
面前是一个吊眼白睛的大虎,正塌着前半身,头若即若离的挨着地面,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二人,喉间持续发出怒吼。
他们被封了灵气,此刻只能全靠肉搏。
幸而是之前的那把剑没有丢,陆卿安弯腰将花放远了些,花朵落在地上。
她手逐渐扣紧剑柄,眼神和季知星一块紧紧盯着它。
即便他们这有两人,但是也需要小心谨慎,他们有着巨大的体型差和武力差。
三个生物没有一个敢放松心灵。
即便陆卿安此刻是用的大刀,但一个月的练习,终究还在留下了肌肉记忆。
大虎前爪深深按在地上,后退一蹬,尘土飞扬。
便是跃在空中,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季知星身上。
季知星身形快速一闪,朝着右侧滚去。
陆卿安手拿着大刀,与大虎拉开距离,看到季知星的方向,她往左边滚去。
大虎没扑到人,稳稳落在地上,又是激起落叶和尘土。
它怒吼着,发现自己的两侧居然都站了人。
往后退,陆卿安和季知星便也跟着往后退。
始终将大虎牢牢圈在包围中。
训练了那么久,季知星抬手的一个动作,陆卿安都知道接下来她想干什么。
陆卿安紧张的看着大虎。
季知星抬起手,手中剑猛刺向大虎腹部。
陆卿安握紧刀柄,见大虎是打算往前躲,陆卿安一笑。
手里利刃稳稳落在大虎咽喉。
一道红色线条在空中飘逸地画出线条,啪嗒,掉在枯叶上,溅出痕迹。
大虎在地上扑动了几声,便不动了。
陆卿安下手或许不够稳,不够准,但一定够用力。
她方才想的是,这一刀就算不要命,也得重伤它,因此使了百分一千的力气。
陆卿安不敢贸然上前,看着大虎咽气,松了口气。
这个大虎比他们大两到三倍,看起来外分威武。
季知星和陆卿安又踏上了路。
“卿安,你刚刚在后面干嘛呢。”
季知星疑惑的问道。
刚才从白虎身边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陆卿安似乎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但因为大虎体型实在是大,她没看真切。
在季知星开口的一瞬间,陆卿安就把手中花藏到身后了。
见状,季知星更加疑惑了。
陆卿安看着她求知的眼神,抿了抿唇。
犹豫着,动作缓慢的拿出了没束好的花朵。
月季的枝干上长了刺,陆卿安只来得及拔了一些,仅仅留出可以握手的空间。
五朵月季被十几朵不同颜色的点缀着。
有粉色、蓝色、白色,它们的颜色并不纯粹,白色沾点红,粉色沾点绿的,都在路上见过。
这样显得中间的月季越发娇艳欲滴,泛着成熟的光。
在这枯燥的森林中格外惹眼,便是最亮的颜色。
“师姐,送给你。”
陆卿安握着刺,露出不扎手的光滑枝干。
季知星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接过了,嘴角的弧度没有下去过。
在外面的男峰主看到这一幕,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他诧异看着陆卿安,指了指水镜里那束花,又看向就在她旁边的女峰主。
“夫人,她这是。”
女峰主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嘴唇的角度根本没有移动过。
只是从眼神中透露出那么点嫌弃的意味,多了几分的活人味道。
“估计只是鲜花配美人。”
女峰主说的完全正确。
她见这颜色好看,觉得适合季知星,便送给她了。
往后的一路上,都是那么平静,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庞然大物。
男峰主见他们马上要出来了,而衣服上整整齐齐的,心念一动,一只动物悄然出现在陆卿安身后窥视。
女峰主也没有阻止男峰主的行为。
这个历练空间还是她也闯过,当时也是废了半条命才出来。
不过收益也很大。
她们二人只因为配合的默契,才那么轻松的打败大虎,可没有受过磨练叫什么考核呢。
陆卿安只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
但每次回头看,都是没有安静的树林,寂静的仿佛在嘲笑陆卿安多心。
陆卿安摩挲着大刀,心中陡然生出危机感。
前方季知星正在专心找路,陆卿安也不去打扰她,只是默默走在后面。
希望是她太敏感了。
她想。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听到季知星说,“我们到尽头了。”
陆卿安往前一看,阳光洒在了一片的树木。
不似方才一直是暗沉沉着的树林,这里是实实在在的边缘。
“吼!!”
陆卿安因高兴而分心的一瞬间,后面伺机而动的身影窜了出来。
第22章 你打我出气吧
陆卿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爪子划过布料的撕裂声响起,背上一阵刺痛。
血泂泂的流出。
陆卿安痛的咬了咬牙,她攥紧刀柄,转身警惕的盯着这个物种。
一个看起来大号的蚂蚁。
它全身黑红花纹交错,头顶上两个触角一节一节的擂成,时不时的晃动,一只腿上是三个关节,越往下越细,六只腿上全都是短短粗粗的黑色绒毛。
头部圆润,胸腹扁平,两者宽度差不多,一个细到可怕的结节将腹部与肚子连接,肚子比前两个部位宽了一圈,成椭圆形,到最后的屁股那尖尖的。
它趴伏在地上,口器张合。
大概看去,整体是到腿部的高度,陆卿安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大了。
因为在此刻在森林的边缘,不似在中心圈那般照射不到太阳。
此刻他们脚踩的枯叶失去更多的水分,稍微动一下便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蚂蚁的六只腿摩擦着树叶,尖尖的足抵在黄褐色的叶面,发出令人后背发凉的刺啦声。
陆卿安看着黑色的腿肢,皱起了眉头。
她刚刚被伤过,知道这蚂蚁的指尖有多厉害。
她含着担忧的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身上也背了一把刀,目光认真地看向敌人,只不过她现在还一手还拿着陆卿安给她的花。
陆卿安的视线扫过季知星手上,不赞同的开口。
“师姐,把花扔了吧,这个可不像那个大虎那么好对付。”
她的视线快速的回到那只泛着黑光的蚂蚁身上,生怕它突然有什么举动。
陆卿安想到方才看见的画面,这个地方离出口大概还需要走个百十来步。
趁面前生物不注意跑,那是不可能的了,没那么快的速度。
陆卿安心思回转,听到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却见一束花正有些散乱的落在地上。
距离季知星有些距离,应该是被她扔过去的。
季知星双手持刀,脚部扎稳,和陆卿安一起警惕的看向蚂蚁。
它的复眼闪过精光,六只脚快速的朝着季知星前行。
跗节在地上飞速移动,快出残影来。
季知星被她逼的连连后退,手中刀舞的飞快。
蚂蚁却左右不断移动,上下弹跳,那么多刀影竟没一下落在它身上。
季知星和它的距离越来越小,蚂蚁的上颚动了动,大大张开。
陆卿安举着大刀,快速朝着蚂蚁砍去,同样劈了很多下,没有一下落在它身上。
陆陆卿满脸震惊,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男掌门笑着摸了摸胡子,一脸得意。
陆卿安见它那么能躲,便干脆紧紧跟在了蚂蚁身后,毫无章法的劈刺。
刀刃划过空气,流下凌厉的破空声。
发出清脆‘啪’的一声,便是有一刀砍中了,陆卿安只在惊讶一瞬间,便快速的加大手上用力。
但可惜,蚂蚁的皮肤像是被什么盔甲的东西包裹住一样。
陆卿安动不了分毫。
她的虎口隐隐作痛,握着刀柄的手也在不断颤抖。
蚂蚁口器真季知星越发近,只差蚂蚁两个身位。
陆卿安看在眼中,心中焦急万分。
她皱眉眉头,拿着这个凭空出现的怪物没任何办法。
不怕刀劈,身上似乎有盔甲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她分毫。
陆卿安扫视一圈,眼神一凌,蚂蚁的那双复眼格外明显。
从位置上来讲,季知星是最方便的,蚂蚁的头部正在靠近她。
但是季知星一边往后退,一边抽出刀来攻击,没法用尽全力。
陆卿安提着大刀,又将自己速度提高了几分。
腿部已经逐渐有酸软之意,陆卿安皱着眉头,不敢想现在季知星有多累。
她犹豫了一下,解下腰带,往前一抛,稳稳的套在蚂蚁身体最细的结节上。
以前的套圈技术没有丢。
陆卿安心中一喜,连忙拉着腰带富余的空间,往后使劲拽着。
一时之间,还真的让陆卿安牵制住了。
腰带上白玉闪过着脆弱剔透的光。
“师姐,攻击它的眼睛,”
陆卿安大喊。
季知星听在耳中,毫不犹豫提刀往那床黑色的复眼砍去。
蚂蚁头上的触角动了动,季知星手中刀刃被足节挡下,又是‘铿’的一声。
陆卿安听着着声音就牙酸。
她的目光定在了刚刚蚂蚁动过的地方,垂下眼眸。
“师姐,它的触角。”
那只蚂蚁忽然不在去追季知星,它停下脚步,想要甩掉身上的束缚。
它左右摇晃着身子,在原地转圈,蹦来蹦去。
陆卿安的手根本不带松开腰带,死死抓着皮革,使尽全身的力气不放手。
也幸亏师姐送给她的腰带结实,可惜刚刚带了一个月。
陆卿安心疼的想。
季知星看着不在追她的蚂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紧呼吸。
她又提刀,往蚂蚁正在原地转圈的身上砍去,这一下,歪打正着。
两支触角应然倒地。
掉在树叶上,发出‘砰’声。
陆卿安明显可以感觉到,蚂蚁的速度慢了下来,手中腰带挣扎的力量也弱了。
她嘴角一勾,果然猜对了。
季知星也可以感觉到的蚂蚁的动作凝滞,便再次提起刀。
但目光落在了陆卿安用来困住蚂蚁的物品上。
那是她送给陆卿安的。
她犹豫的一瞬,蚂蚁挣扎的幅度变大,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狂化的意味。
陆卿安站在她身后,攥着腰带上的皮革的手越发紧,看向季知星,“师姐,快啊。”
她的额头上汗如雨下,脚步凌乱。
她的力气也在这场消耗战中浪费了许多。
季知星看了一眼陆卿安,提刀,快速的往下一砍,蚂蚁的头便咕噜噜的落下。
徒留身体还在不时抖动。
陆卿安送了一口气,张开手,脱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破了皮,深深浅浅的露出里面嫩红的鲜肉。
季知星也坐在她旁边,拉起陆卿安的手,挨着它,轻轻的吹了吹。
微凉的气流在手心中盘了个旋,带走了一瞬痛热。
陆卿安侧头面朝季知星,笑得开心,“师姐,谢谢你。”
季知星低着头,鬓角发丝垂落,眼眸心疼,依旧在不断的吹着气。
她们身上没有药膏,目前只能这样缓解疼痛。
坐着休息了一会,陆卿安和季知星才继续上路。
那束花早在刚才的这场战斗中被踩踏的不成样子。
季知星的目光扫过那些红红绿绿地碎片一瞬。
陆卿安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笑了一声,“我出去再送给师姐更漂亮的花。”
季知星得了这不算承诺的话,心中不由得甜了一瞬。
“那我也送给你一个更好的腰带。”
陆卿安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应了一声,可爱非常。
如今没有了腰带,陆卿安的衣袍宽大非常。
她起身,刻意跟在季知星身后走着。
两人都快速的移动步伐,快速的往出口走去。
接触了森林外阳光的一瞬,陆卿安眼前一白,再张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练功房。
两位峰主站在他们面前。
男峰主夸赞了她们一番,说什么临危不惧,心细大胆之类的话来。
陆卿安听着很受用,连连点头。
男峰主也是很久没有看见这么顺杆爬,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人了。
他嘴角一抽,转而专门走到季知星面前,夸起季知星来。
陆卿安听着,也是不断点头,脸上骄傲的好像是在夸自己。
男峰主从余光中看到她,脸又是一抽。
一个飞在空中的药瓶打散了这场夸赞。
季知星抬手接住,看向女峰主,“这是?”
“给她上药,明日还得过来修炼。”
女峰主仰头,下巴隔空点了点陆卿安。
季知星点点头,下意识的看向陆卿安垂在腿边的手。
女峰主突然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引得季知星看向她。
她也在看季知星。
不知为何,季知星从中看出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
她疑惑的开口,“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后背亦受了伤。”
女峰主淡漠的开口,仿佛刚才季知星所感受到的情绪,是她臆想出的。
季知星惊讶的看了看身侧站着的人。
却发现,她站在了自己身后大概一步远。
细细想来,最后一战结束,她竟然真的没看过陆卿安的后背。
季知星往后退了两步,便看到那道贯穿整个上半身的细长伤口。
她一愣,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一样,酸涩难忍。
她竟然迟钝到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陆卿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完了,连忙开口说道。
“师姐,后背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不打紧的,我都没觉着疼。”
她托起季知星的手,让刚得来的药膏在两人之间晃了晃,“这还有师叔刚刚给的药呢,抹上肯定就会好了。”
季知星只感觉被什么堵着胸口,闷闷的,让她上不来气。
她蹙起细长的秀眉,眉目间染上几分生气,抬头看向陆卿安,“那你为何瞒我。”
陆卿安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胸口上放,“我不想让你担心,对不起。”
“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口气吧。”
她这般说,眼睛已然闭上,等待着季知星动手。
季知星看着她,想到这里还又两位峰主在。
“回去上药。”
第23章 您满意吗
“看看,陆卿安这小孩,和我当初追你一样。”
男峰主笑眯眯的凑到女峰主跟前,随着说话的幅度,胡子一抖一抖的。
女峰主瞥了他眼,嫌弃的移开视线。
她看的比较清楚,陆卿安对季知星似乎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季知星反而。
止住想法,女峰主幽幽开口,“走吧,回峰。”
陆卿安的伤口确实如她所说,不深,只是看着唬人,从左边肩头下方一掌的位置,延伸到右腰侧。
季知星轻轻点了点泛着血迹的伤口,心疼的摸着伤口边缘,沉默上着药。
伤口在背上,陆卿安看不见季知星什么表情。
只从肌肤上感受到的力度来讲,很轻。
季知星似乎像是在对什么易碎品一样,根本不敢用力。
围着伤口触摸,打圈,细致的将白色药膏贴心的覆盖在伤口的每一寸,薄薄一层掩在上头。
一时间,沉默非常。
陆卿安感知着她指腹的温度,想到季知星可能还在生气,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师姐,你。”
陆卿安想了想,“你别生气了。”
“我以后不会瞒着你了。”
季知星自顾自的上药,衣物摩擦,对于她的话,像是没有听到,没给任何反应。
她的手已经由上而下摸到腰际附近了。
陆卿安想着,等她涂完了药,转过身,和她面对面解释。
待到整条细长的血痕,都盖上泛着药香的白膏后,季知星收回手,朝屋外走去,没有一点停陆卿安的说话的意思。
陆卿安看着从自己身侧擦过的衣角,手一伸,拉着季知星的手腕,再一用力。
季知星也没有想躲的意思,便顺着她的力道,直接侧坐在了陆卿安的大腿上。
动作幅度太大,季知星下意识的去寻求支撑点,环上陆卿安的脖子。
陆卿安本以为季知星这会生气,手上力气就用大了点。
却没有想到,直接把人拽到怀里了。
后颈传来的压力让陆卿安一愣,想了想,揽住了面前人的腰。
“师姐,还在生我气?”
她笑盈盈的问,低头时闪出几分哄小孩的温柔。
季知星沉默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睛,“我讨厌你。”
说着讨厌,但季知星眼中却半点厌恶都没有,她在陆卿安脖子上的手更用些力。
陆卿安只以为季知星是没有受力点,怕从上腿上滑落。
搂着她腰部的手将人又带了带。
这下季知星和陆卿安算是彻底贴在一起,搁着衣服布料,体验对方的温度。
翎落峰常年燥热,因此两人在峰上的话,通常都是以清凉为主。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陆卿安胸前的温热柔软。
“那师姐要怎么样才能不讨厌我呢,我想想,师姐不是最喜欢吃山下的芙蓉酥了吗,我给师姐买来赔罪怎么样。”
陆卿安眼中含笑,月牙般的形状看着人直心软。
季知星点头,耳环摇晃,心尖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以后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
季知星柔柔的出声说道,她垂下眼睛,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显得温婉动人。
陆卿安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季知星已经不生气了。
当即笑着应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的,我分明没和你讲过。”
季知星没从她身上起来,就这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和陆卿安聊了起来。
陆卿安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点着头,“我们俩心意相通呗。”
心脏仿佛炸开了小烟花。
季知星因着这句话,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陆卿安本就是玩笑开口,随便说说,等季知星细问,她再将事情原委讲出。
但看到季知星开心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角,决定暂时先不说了。
芙蓉酥。
陆卿安再心有灵犀,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着季知星每日巡查,难免会查到点什么民不举官不究的事,这是有人便会贿赂点什么。
季知星一向不收,便有人想办法从陆卿安这里下手,让陆卿安代为转交。
其中她们最常拿来的一件物品,便是芙蓉酥。
虽然陆卿安同样是一次都没收,但这个事情她暗暗记下了。
这便派上了用场。
***
当夜便偷跑下山,先是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糕点,陆卿安又见一家花鸟市场开着,便买了盆文竹,后又买了只通体白色的肥胖小鸟。
又想起,她们在秘境里因打架而损坏的衣服,陆卿安便又买了几件适合季知星的服装。
不止不觉,竟然逛了一个晚上,带着满满当当的一身,陆卿安回了翎落峰。
回去刚好遇见季知星要出门巡查,她便跟着一起去了。
这么折腾下来,一夜没睡。
练习功法的时候,她止不住的出神,哈欠连天。
面对男峰主的不悦,笑嘻嘻的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晃啊晃,眨眼一年就那么过去了。
陆卿安修为已经到了过了锻体,到了炼气初期。
单看年纪,陆卿安十九岁,并不突出,但她才修炼不过一年,这个速度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来称呼了。
季知星比她多修炼十年,如今到筑基后期,已经被许多人称作有天才了。
“师姐,流幻秘境开了,我已经申请了名额。”
陆卿安将一小块糖醋里脊夹在季知星碗里,开心的说道。
季知星也颇为熟练的将其放入口中,点了点头。
青丝三千的事情,是祁满梦安排下来的。
陆卿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什么拍卖会、大人物根本见不到。
她能接触到的有青丝三千的地方,只有这个小秘境。
因此格外上心,一有消息,便立刻冲了上去。
“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会在秘境外看着你的。”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放下筷子,温言细语嘱咐道。
“放心吧师姐。”
陆卿安连连点头,往季知星碗中又多夹了几块肉,又细致的给季知星盛了排骨汤。
流幻秘境是流云宗地界的,是个不大的秘境,报名的人不多,陆卿安入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站在秘境入口,对季知星兴奋的挥了挥手。
陆卿安性子活泼,认识的人也多。
有不少人想要和她同伴而行,但在听到陆卿安说自己要找青丝三千后,纷纷放弃了。
陆卿安也不在意,她手上拿着剑,独自往人群反方向走去。
这个小秘境,能来的也都没大背景,有能力的不稀得来这。
因此大部分人都想着能不能来碰碰运气,再不济,提升提升修为。
而不是去找一个没有大用的药草。
是以,想陆卿安这样的人很少。
陆卿安在来之前,又找了很多资料,其中有一条,是青丝三千喜好冰原。
这个秘境不小。
陆卿安御剑而起,飞跃在空中,细细搜寻了一番,竟真的隐约看到一片蓝白之地。
她心中一喜,急忙飞了过去。
“真冷啊。”
鞋底一沾地,寒气直直从脚心蔓延全身。
并非她不想御剑,一来御剑太损耗灵气,二来青丝三千长的太过渺小,从上空不易寻找。
陆卿安晃晃悠悠,在一片冰原上,只觉四周空旷。
被寒风吹起的衣袍,呼呼作响,凌乱的发丝拍在陆卿安脸上,像是被无数小皮鞭抽在脸上。
逆着来的风像是无形的大手,在阻挡陆卿安前进,没向前走一步,都需付出更大的努力。
季知星在秘境外透过水镜看着,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她眉头蹙起,担忧的看向镜中可怜小人。
这个秘境有限制,只有炼气和锻体才能进去。
她是筑基,不可入,便向宗门请示,要了个督察的位置。
陆卿安只感觉自己四肢的被冻麻了,这地方,除了脚下踩着的冰块,就是刺骨的寒风。
全然没有其他的活物。
青丝三千,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食之,发丝更为茂密些。
及其难采摘,须过了冰原,破了它幻境才可。
而且青丝三千,被摘后还会一直编织幻境。
这个环境一般不受修为限制,只要碰到了,便会陷进去。
用处小,难度高。
陆卿安眼睛四处寻找,因为太冷,不自觉的用眼角挤出两颗泪来。
被她不慎在意的抹去。
再睁开眼,就见一株小草在眼前。?!
陆卿安急忙跑过去。
细细对了花纹,与之前季知星给她画的一模一样,她将其连根拿起,放入瓶中。
心中虽然疑惑,开心却掩盖了一切,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就连一直在外观看的季知星也有些诧异。
她的目光定在陆卿安拿出的琉璃瓶上。
那瓶子又阻挡幻境,应该是祁满梦给她的。
只是看陆卿安并没有什么大碍,不像是陷入过幻境的样子。
陆卿安却已经不去想那么多,她捏了传送玉牌,直接出了秘境。
她倒是想在秘境里多转转,但是一想到能正式拜祁满梦为师,便止不住的高兴,连一刻都不愿意等。
***
七彩琉璃瓶被陆卿安弯腰,双手举过头顶高高呈上。
“师傅,我找到了。”
她抬头看着祁满梦,笑得甜滋滋的,眼中满是欣喜。
祁满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刻,便移开了。
她走到陆卿安面前,未着鞋袜,苍白到刺眼的脚背上显着隐约的青色血管,又带来一阵铃兰香。
陆卿安心脏跳的砰砰快,手心不自觉的颤抖,带着闪着细光的瓶子也在抖动。
祁满梦见状,把那小瓶拿到自己手中。
“做的不错。”
她没什么诚意的夸奖了一句,红唇上一贯的慵懒笑意,对陆卿安拿到青丝三千似乎毫不在意。
眼尾的金粉似乎在又在闪烁,勾人一般的扯住陆卿安的心神。
“您满意吗?”陆卿安小声喃喃道。
第24章 夏轻亦来了
祁满梦听着这话,唇角一勾,显出几分艳丽,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兀自找了个白玉制成的椅子坐下。
皮肤一接触到暖玉,源源不断的热源涌入身中,她眯了眯眼睛。
“尚可。”祁满梦微微点头。
陆卿安望着精致媚人的脸上,透露出的那么一点真心笑意。
心脏不知为何,跳的愈发快乐。
她就那么傻愣愣的站着,直到祁满梦开口,才回过神。
“你还什么事情?”
说话间,湿滑的舌隐隐约约出现在齿间,又很快没落,留下的,只有被抹上红色口脂的唇。
她倚在靠背上,眼睛半张半合,显得越发慵懒。
“之前您说过,只要把这个找来,您就收我为弟子。”
陆卿安胸如鼓雷在跳动,脸上也泛起粉红云团,烧的她脑子晕晕乎乎。
她有些依靠着本能说。
祁满梦手指点了点桌子,轻轻敲击声在房间内回响。
陆卿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去。
桌子也是用暖玉制成的,嫩白若葱根的关节起起伏伏在上头,比玉还精致柔和三分。
指腹上的软肉被按压下去,随着主人抬起的动作,又恢复原状,因压力留在上头的白色缓慢褪去,恢复红润。
一下又一下敲着,陆卿安也不敢看她神色如何,只敢用余光窥视着那敲击桌面所来的指尖景色。
终于祁满梦似乎是思考好了,收回放在桌面的手。
陆卿安视线内的景色突然被收走,心中一空,便下意识的往拥有它的主人脸上看去。
却见她玩味的盯着自己,眼中透出着些许诱惑,衬得她眼角金粉更动人。
她轻轻伸手拨去面前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比桃花还媚三分的眼睛从陆卿安那收回。
“答应你了,小孩。”
一枚玉牌被她抛出,陆卿安下意识伸手接住。
那是个不甚出彩的玉,上面夹杂着写黑灰杂质,不多却明显。
玉牌也没被雕刻过,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四四方方的牌子,棱角刺人。
上面写了个“翎”字。
字迹与那日陆卿安刚进这的大殿里,牌匾上的翎字一样。
“这是翎落峰的弟子专有的。”
祁满梦笑盈盈的说,葱白的指尖搭着下巴,眼角透着调笑。
陆卿安将玉牌握在手中,咯人的紧。
她却不愿意松开,反而更用力的握住了些。
她成为她的徒弟了。
祁满梦垂下眼睛,没去看陆卿安的动作。
“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漫不经心的问。
陆卿安倒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在脑中思索一翻,大胆又犹豫着说道,“师傅,你以后还是多穿点衣服吧。”
祁满梦一愣,随即笑道,“为何。”
她今日穿的是身红色薄纱,不同于第一次陆卿安见她,只露着些微肩头。
这次穿着类似裹胸一般,只遮住了该遮的地方,露出嫩白圆润的肩头、堪堪一握的纤细柔软腰腹。
陆卿安目光在只敢在祁满梦身上快速走一圈,便是像被烫到一般,低着头。
“刚才师傅的指尖很凉,多穿些衣服,御寒。”
祁满梦听着这个不知所谓的答案,突然笑了出来。
肆意而又如醇酿许久的嗓音缓缓流淌出来,钻入陆卿安的耳中,只觉火烧一般。
回去的一路上,陆卿安对着那个小牌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喜欢的不得了。
牌子上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铃兰甜香。
一推开小院门,就看见季知星正在缝制衣服。
陆卿安赶紧小跑过去,见季知星手中衣服的款式,“不是说好,以后不缝了吗。”
季知星女红极巧,也不知从哪日起,染上了为陆卿安缝制新衣的爱好。
陆卿安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看到季知星喜欢,便也由着她去了。
但后面,季知星越来越喜欢缝衣裳,为此甚至有些影响到峦雨峰的练功时间。
因此,陆卿安便不让季知星在做了。
哪想今日,又被她翻出来了。
陆卿安将季知星手中的针和衣物放在桌上,连着自己宝贝了一路的玉牌,也放在了衣服旁边,缓步站在她身后。
“师姐累了吧,我给师姐捏捏。”
手放在季知星肩膀上,陆卿安动作娴熟的按摩了起来。
季知星的目光放在那块资质平平的玉上,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师傅答应收你为徒了。”
她柔声说这,抬手抚上那块牌子。
陆卿安兴奋的直点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祁满梦便开心。
替季知星仔细的捏了一个时辰腿,揉了肩后,她便拿着玉牌,开心的去其他峰炫耀去了。
季知星看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笑了笑。
发丝掉落,在她眼前饶了一绕,又被她伸手挽到耳后。
拿起未缝制完成的衣服,季知星低着头,又细细的穿针引线。
依旧是常常寻不到祁满梦,二人的小日子就那么过着。
到了二十岁,陆卿安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年。
除了祁满梦又收了个徒弟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卿安默默腹诽,母亲肯定是让人骗了,哪里有什么大劫。
祁满梦新收的徒弟,似乎和祁满梦一样忙,陆卿安连她面都没有见过。
陆卿安月月朝家中写信,报平安。
山上依旧只有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个人。
二十一岁,陆卿安彻底长开,身长如玉,眉目清俊,秋水为神玉为骨。
往那一站,端的是飘逸宁人,美如冠玉。
此刻她正皱着眉头,手中拿着母亲刚寄来的信件。
季知星站在她身旁,二人贴的极近,陆卿安便将信纸侧给她看。
逐字逐句看过,季知星一双剪秋水的眸中情绪不明。
“现正是流云宗开宗收徒的时候。”
【卿安吾女,见字如晤,久未通信,心中想念,一日三餐,须日日留心,不可少食,不可调皮。
轻亦同吾女,性格天真单纯,品学兼优,向往流云宗已久,现已启程,不可负于她。
初次离家,她定心神不安,舟车劳顿,勤照看,切记,勿欺勿负。】
虽然在陆卿安眼中,夏轻亦只是活泼任性了些,但她的真实性格,陆卿安也是多少了解一些。*
颇有些刁蛮,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一阵牙酸。
“师姐,我去看看宗门试炼。”
陆卿安说着,便要往屋外走。
季知星叫住了她,抬手将陆卿安凌乱的领口理平,又把腰带仔细摆正。
“好了。”
陆卿安任由她摆弄半天,听她开口,方才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去。
青色衣袍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留在原地的季知星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陷入沉思。
夏轻亦,这个人她有印象。
之前和陆卿安一块回家时候,那个时候夏轻亦似乎就对她有敌意。
而她也是颇为不喜她。
只是她性格温柔,不会轻易表露出。
况且她和陆卿安称的上一句从小长到大,青梅青梅。
现如今如果来了这,那陆卿安。
季知星一时间忧心忡忡。
进宗门的三件事,陆卿安都做过。
第一道,爬山阶。
陆卿安来到这里,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今日同样烈日炎炎,陆卿安能清楚的看到夏轻亦脸上的汗珠,还有倔强不服输的小脸。
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脸上的婴儿肥似乎褪去,脸颊轮廓更为流畅,眼睛也变得细长了些。
三年未见,夏轻亦也长大了。
陆卿安心中默默感叹。
“小师妹,你这扇子可借我一用?”
陆卿安转头向弟子笑眯眯的询问道,眼睛弯弯,眸若明亮的星辰。
今日这名督察她也认识,是隔壁峰的一名弟子,比她入门晚些。
被她叫做小师妹滞了一瞬,便将正在取凉的白玉扇一合,塞到陆卿安怀中。
“可、可以。”
脸上飘起红云,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陆卿安见她这样,又看了看离这还有一段距离的夏轻亦。
她将扇子往下一甩,扇面张开,白色扇骨被她捏在手中,轻轻摇晃着。
“我也不急,小师妹,你看你热的,先给你扇扇吧。”
调整了一下扇子所对的角度,让整个扇面都对着她。
手中的扇子在她手上静静摇晃,带来一阵凉风,以及陆卿安身上的淡香。
小师妹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热。
陆卿安看着她愈发红的脸,心中疑惑,扇子对自己猛扇了一下,带来的确实是凉风。
“师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师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润若暖玉的脸,脑中浆糊一样,胡乱点着头。
陆卿安抬头看了看大太阳,啧啧两声。
“你先去旁边休息,我来替你看着。”
小师妹的活是负责看守上山的人,出现类似恶意阻挡她人上山事件,及时发现并制止。
旁边还有个弟子,负责登记上山人员,现在正躲在阴凉里偷凉。
谁料听到这话,小师妹却猛地摇摇头。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她心中一跳,不断摆手,连忙拒绝了。
陆卿安好不容易才和她说话,可不能因着天气耽误了。
见她如此负责,陆卿安也不再坚持,便伸手从储物袋唤出了把伞。
这把伞是她在山脚小镇买的,倒也用了三年。
只是质量不怎么好,勉强能遮雨,挡太阳的话,作用便差点了。
她将伞打在二人头顶,摇晃着扇子,目光注视着还在艰难爬行的夏轻亦。
清风断续、缠绵的绕着两人,带走了燥热的烦闷。
陆卿安额前的刘海被时不时吹起,出尘温润的侧颜引得身旁人又是一阵心跳。
夏轻亦好不容易筋疲力尽的上了山,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第25章 你不喜欢我
“陆卿安,你干什么呢!”
刚冒出来的小人,满头大汗,衣襟湿湿贴在身上,气呼呼怒声呵道,像刚成年的小老虎张开牙齿。
陆卿安不禁笑了出来,姣若星河的眼眸绽开,衬得她眉目朗朗。
她将伞和扇子递给小师妹,从伞下阴凉走到夏轻亦身旁。
拿出手帕,给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
见她的鼻尖上也在冒着细密的小汗珠,陆卿安往下便顺势擦了。
因为此刻大口呼吸着空气,有时会展露出里面小小的舌尖。
靠的近了,她身上的玫瑰味止不住的向陆卿安鼻子里钻。
陆卿安挑了挑眉头,拉着夏轻亦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她刚一转身,小师妹就看向了她。
“师姐,这伞。”
她将手中撑开的伞,往陆卿安面前递了递。
陆卿安看了看她的脸颊,开怀的笑了笑,露出几颗大白牙,嘴唇勾成好看的弧度。
小师妹,送你了,你还要在这站一天呢,有它你能舒服些。”
将季知星的名字登记在册,陆卿安带着人回了翎落峰。
后面两道试炼,是连在一起的,换个衣服也不耽误事情。
季知星见院门推开,下意识的将掉落的头发挽至耳后,理了理云鬓,脸上笑容不自觉露出。
在看到陆卿安身旁带着的人时,她神情凝滞一分,又迅速恢复如常。
缓缓踱步走到陆卿安身边,白色裙摆在脚边一张一合,犹如盛开又闭上的莲花一般。
“卿安。”
她柔柔唤了声陆卿安的名字,抬手抚平陆卿安因为炎热而被扯开的领口。
陆卿安心中奇怪,翎落峰常年炎热,屋中设置了结界,凉快些倒也无所谓。
因此出门的话,她的领口通常都开着个小缝隙透气。
往常季知星也没有管过她这样做,怎么现在。
“轻亦,你来了。”季知星宛若主人招呼客人一样,自然而又温柔客气问道,“路上累吗。”
夏轻亦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圆溜溜的猫眼当即白了她一眼,张开口不客气的回怼,“关你什么事。”
陆卿安叹了一口气,投给季知星个歉疚的眼神,拽住夏轻亦手腕的手轻轻晃动了下。
“轻亦,这是我师姐,不能没礼貌。”
她就知道,夏轻亦的性格还是没有变。
夏轻亦见她如此,转而瞪了她一眼,眼中染着怒火,“陆卿安,你帮她是吧。”
“上次回家,你就送她东西,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这三年,你都没有怎么寄信给我。”
她的声音像春日里鸟雀一样的清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经笑了出来,眼中似有璀璨星河缓缓流淌。
陆卿安又被她这个样子给逗笑了。
她眼中星河流淌,眸若点漆,眉心舒朗,嘴角不翘也含三分笑意,开心时便更加受到天地宠爱般,拢了所有人视线。
玉成骨,秋水为神,真若神仙下凡,不似尘世人。
感恩上天垂青她,赐她一副好皮囊。
站在旁边一直注视着她未发一言的季知星想。
陆卿安在她说完之后,倒了一杯水,捏在指尖,唇角勾起问,“说了这么多,口干不干。”
不直接给她,在她眼前饶了一圈,透明清澈的水荡开,泛起一圈圈涟漪,撞在瓷白的杯壁上,又回到中央。
她后又高高将手臂伸直举起,水被在空中晃来晃去。
夏轻亦站在原地跳起,一直手扒着陆卿安身体,另一只手举起,却碰不到杯子一下。
她一蹦,陆卿安便将水杯往高处送,反复几次。
季知星当即眉头一竖,“陆卿安!”
松开陆卿安,她伸直一根指头指着陆卿安,便是又打算发火。
另一杯水悄然出现在二人中间。
“轻亦,喝我这杯吧,卿安总是喜欢闹别人,调皮惯了。”
季知星温温柔柔的说道,白瓷捏在她手中,说不出的动人。
水盛了半杯。
夏轻亦的话被堵在喉间,目光落在那杯触手可及的水杯上。
脸突然气的通红,她伸出手,快速拍翻杯子。
瓷片飞散,杯中的水花四溅,有几滴落在陆卿安小腿上,浸透布料,带着凉意。
“你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
陆卿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的便看向夏轻亦,姣好的眉头染上几分怒气,拉着她的手腕,颇有些厉声,“给师姐道歉。”
夏轻亦恼着,挣开陆卿安的手掌,泛着白的嘴唇同样大声说道,“我不!”
她身上还泛着方才上山沾的热气,嘴唇没有一点水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显得整张脸更加燥红。
要是换做旁人,陆卿安早就押着人给季知星赔罪了。
但现在,她看了看喘着气,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夏轻亦,一副小可怜样。
心中的怒气悄然散了。
陆卿安面朝着季知星,向她轻声带着歉意说道,“师姐,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季知星只是摇摇头,柔声说句“没关系的”,便到一旁打坐修炼去了。
陆卿安的眼神一直追随在季知星身上,见她盘腿闭眼,眉心萦绕起灵气,这才收了眼神。
转头看向还在一旁的季知星,有心想要晾晾她,走到一旁坐下。
夏轻亦就那么站在原地,也不开口。
方才还热闹的屋中,顿时冷静下来。
夏轻亦的嘴唇此刻泛着隐隐约约的一层皮,失了光泽,陆卿安知道那是干了许久,许久未进水的状态。
僵持了一刻钟,陆卿安率先站起,“轻亦,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逗你的。”
夏轻亦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陆卿安。
陆卿安便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从后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了点力推着人坐到她方才起身的位置。
“姐姐怎么样做,你才能不生气呢。”
她蹲在夏轻亦跟前,如画一样的眉目舒展,笑若皎月,仰起头调笑着问。
夏轻亦看着这样的陆卿安,呼吸停了一瞬。
半晌才开口,“我要你喂我喝水。”
陆卿安一看她这状态,便知道她这是不生气了。
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夏轻亦面前,“给。”
夏轻亦手环着胸前,没动弹,嘴唇往上一撇,娇着嗓子,“我说,我要你喂我。”
‘喂’这个动词,专门加了重音。
陆卿安无法,又带着笑将杯口夏轻亦的唇边送去。
手中的瓷杯和她半个手掌差不多高,算是大号的杯子。
刚开始,陆卿安尚能掌握住杯子力度。
但喝了几口,杯中的水变少,杯子慢慢遮挡住嘴唇与鼻尖。
陆卿安为了控制角度,不断凑近了些看着。
杯子倾斜角度太大,会呛到季知星,小了,季知星又喝不到。
也算个技术活。
陆卿安目光落在那含着一小点杯沿的唇上,心中默默想到。
带着干燥苍白的唇接触到水源的那刻,迅速恢复红润。
夏轻亦渴极了,喝了三杯水,才说不要了。
她的唇带着晶莹剔透的水光,唇珠明显,光滑细嫩,带着恨不能一亲芳泽的意味。
陆卿安听她说不喝,便把杯子放下。
一双胳膊突然用力缠上她的腰,脑袋也顺势贴在陆卿安的身上。
陆卿安一愣,回抱住了她。
“你都不想我的吗。”
她声音闷闷的问。
陆卿安摸着她的头,“当然想了。”
“可是你都没有说过想我。”
“我每月寄家书回去,也有你的一封信。”
“不够。”
不够想她,写的信不够多。
夏轻亦更用力抱紧了些面前的人,头埋在她衣裳上。
陆卿安只感觉腰间的束缚愈发重,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按着人的肩膀将她试图将她推开,发现纹丝不动,箍的死死地。
陆卿安便找了个借口,“松开我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话音刚落,那双手便松开了她,但更像是被说错话之后的推开。
夏轻亦喝了水,精气神比之前好了许多,此刻眸中燃了火一样的瞪着陆卿安。
“你嫌弃我出了一身汗是不是。”
陆卿安哪里是这个意思,急忙摇头。
却见面前女孩噌的站起来,环住陆卿安的脖子按在她脖颈上。
便是更为浓烈的玫瑰香侵入鼻腔。
“我难闻吗。”
陆卿安将她的手臂钳住,从她的束缚中挣脱,却看到夏轻亦睁着猫眼,亮晶晶的看着她甜腻着嗓音的问道。
“没。”反而很香。
陆卿安低着声音,呢喃出一个字,便立即止住后面要说的话,旋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解释。
“出汗的衣服穿在身子上,不舒服。”
面前的人似乎听到这话,似乎是得到什么宝贝一样,甜甜的笑意藏不住的从眼角眉梢跑出。
“那你去给我买新衣服。”
她软着声音说道。
“我上山什么都没带,哪里来的衣服可以换嘛。”
摇着陆卿安的袖子,笑得眉眼弯弯,像偷了腥的猫,声音娇娇的说。
陆卿安无奈的看着她,轻声叮嘱,“行,那你千万别再惹师姐生气了。”
虽然不情愿,夏轻亦还是点头答应了。
陆卿安这才放心,一转眼,便看见季知星张开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身体当即一直,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师姐,我出去一趟,麻烦你照顾一下轻亦。”
季知星水袖叠在皓腕上,眼波盈盈,朝她展现出个与往常无二致的笑容,走向陆卿安身边,“好。”
在陆卿安走后,房间里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季知星先开了口。
“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夏轻亦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对啊。”
第26章 我给你准备了两次生辰礼物
季知星周身气质温和,似春日里生长的小柳枝,带着隐绰的轻云弊月感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她的神情很是认真。
夏轻亦瞥了她一眼,用手盛着脸颊,望向门外等人来,小巧可人的唇不愿张开的多说一个字。
见此,季知星也不多追着问,她拢了拢衣袖,闭上眼睛,脑中回忆心法。
她的面容如同春日里的池水般,透着这个季节独有的温度,平静无澜。
左右陆卿安偷跑下山的次数非常多,轻车熟路。
但她着急,也跑的快了些,身上带着与夏轻亦如出一辙的热意,急忙推开了屋门。
房内空气非常凉快,甚至称的上有些冷了,立竿见影的带去燥热。
陆卿安心中感慨,师姐功力果然更精进了,布置的纳凉结界竟如此有用。
她大步走向夏轻亦,将衣服塞进夏轻亦怀中,指了指屏风后头。
“你去那换吧,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旁就好。”
夏轻亦刚想张开嘴,陆卿安抬起手,将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晃了晃,“乖乖去吧,换好衣服以后,就给你吃。”
闻着油香气,夏轻亦眼馋的看了一眼,哒哒的抱着衣服跑走了。
陆卿安默默松了一口气。
“师姐,这是给你买的。”
陆卿安手中共提了三包糕点,起身将两包放在分了出来,另一包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芙蓉酥,这个是荷花酥。”
说话间将糕点放置在碟子中,摆出好看的形状,眨眼间,空空如也的桌上躲了两碟她爱吃的小食物。
季知星的眼眸放在被搁置成花瓣模样的点心,神情软了一瞬。
她素日的表情同三月里的杨柳,柔若春风,此刻更是添了三分风情。
“你,何必这么做。”
她目光瞥向别处,留给陆卿安一个窥不见神情的侧颜,只能看见柔和流畅的下颌,以及垂在耳畔的发丝。
陆卿安见她如此,心中一跳,急忙问道,“师姐,你不喜欢吗。”
季知星闻言,微弱的点了点头,被墨发遮挡的肌肤泛出细密的红,耳尖爬上红色。
见她并不是讨厌,陆卿安放下心来,清澈的声音透着理所当然,朗声道。
“师姐喜欢,就有必要。”
她说着,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水仙散花裙,用珍珠白锦缎制成,光泽柔和,辅以金线,绣了古纹和细小的蝴蝶,破开死板的层叠,显出几分灵动。
“刚才看到这件裙子,觉得适合你,特意买了。”
陆卿安起身,将手中的衣裳展开,慢慢走到季知星面前,让季知星看清楚款式细节。
“而且袖口做成了箭袖那种,这样练功的时候也可以穿。”
季知星闭上眼睛,压下心底蔓延开的情绪,方才睁开眼。
她的目光落在陆卿安身上,仔细的将人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最后眼睛定在那张俊秀的脸上。
“我很欢喜。”
她张开端正的唇,眼中似乎盈着池水反射出的点点亮光,颇有些郑重的说道。
陆卿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弄的一愣,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她一笑,仿若世界突然亮了起来,宇宙灿烂星河,独揽太阳偏爱,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都透亮明艳许多。
时间突然在此刻慢了几分。
直到一道脆甜的声音打破这一幕。
“陆卿安,好看吗。”
夏轻亦从屏风后走出,她身上的衣服也正适合她,她带着胸有成竹的语调问。
一身藕粉色的云锦齐胸襦裙,额前刘海乖巧的弯出弧度,散落下来的头发绑成两个小辫子,里面掺了几根与布料同颜色的藕色细线,显得她整个人可爱非常。
陆卿安点头,实诚回答,“好看。”
她哼了声,圆润的眼睛笑弯了一下,骄傲道,“你知道就好。”
她朝摊开手掌,季知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那份糕点放在了她手上。
那是一份玫瑰八仙糕,是夏轻亦在临安城最爱吃的。
之前在山脚小镇时,陆卿安就注意到有卖这个的,当时便想着夏轻亦在就好了。
如今她来了,陆卿安便自然是要给她买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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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质堂中,夏轻亦将指尖血滴在灵根石上,当即大放光彩,火红的颜色比当初的陆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负责的监考老师飞快反应过来,当即向将这个信息传递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冲了进来,惊喜的大声喊道。
“谁,谁是极品火灵根。”
她的目光巡视一圈,定在那张一看就桀骜不训的脸上。
夏轻亦面前瞬间多了个人,“是你吧,我是七星峰的长老,做我的徒弟怎么样。”
她脸上自信非常,根本没有想过眼前人会拒绝,嘴角高高挂起。
以至于在听到对面人说话的时候,便下意识的说道,“你答应就、、。”
旋即才在脑子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差点咬住舌头,“你不答应,为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轻亦小嘴一翘,露出几分甜意,说出的话咄咄逼人。
“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干嘛,记性不好,来这碰瓷了,再说,我管你是谁。”
陆卿安没有想到她胆子居然这么大,当即捂住夏轻亦的嘴,对七星峰长老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陆卿安手掌一点不敢离开她的脸颊,另一个手臂环在夏轻亦的腰间,止住她奋力挣扎的动作。
片刻,夏轻亦便不再动了,在陆卿安怀中像个乖巧的兔子一样垂下眼睛。
长老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莫名笑了一下,下巴隔空点了点陆卿安问,“你是哪个峰的。”
“翎落峰,祁长老的弟子,陆卿安。”
陆卿安大部分心神都在夏轻亦身上,便一五一十的说道。
长老便也不再强求,如同刚进来那般甩着衣袍走了。
牵着人往第三关的路上,陆卿安和季知星在一起久了,不自觉的染上了她的一些习性,她劝道,“这里可是流云宗,别再像刚才那么做了。”
夏轻亦溜圆的眼睛张大,瞳孔像晶莹的黑曜石,露出两颗尖利小虎牙。
“陆卿安,你就一直恭恭敬敬对那些你口中的长老,这我可不信。”
陆卿安被她说的一噎,脑子不由自主回忆起叫那个峰主老头的事。
见她停住,夏轻亦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夏轻亦摇晃着被陆卿安拉着的手腕,笑得颇有几分乖巧,“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的。”
陆卿安对她口中的分寸保持怀疑态度,心中思量着怎么给方才那名七星峰长老赔罪。
她早就该想到的,夏轻亦这个性格,走到哪里把人得罪到哪里。
第三关的幻境,反而出乎陆卿安意料的快。
几乎是进去了一刻钟不到,便立刻出来了。
陆卿安问她梦到什么了,夏轻亦只是朝她笑得神秘,不说话。
引得陆卿安心头一阵好奇,缠着她问了好一会。
夏轻亦嘴巴紧闭,死活不说。
出了个火灵根天才的消息不胫而走。
长老们收徒一般是有各自的条件,条件不同,有人要性格,有人要品行,有人要眼缘。
但天赋好到夏轻亦这个份上的,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要。
百年难出一个的天才,灵根石到现在仍在发着骤亮。
明明一面没见过,却活像个几百年没见过的亲师徒。
当日下午,各个长老门下的弟子踏着石阶,带着师命,要将季知星收为自己的师妹。
上翎落峰的路都被走的光滑许多。
夏轻亦一个劲的摇头,陆卿安便一个劲的把那些弟子推了。
晚上,门被人拍的碰碰响,忙活了一天的陆卿安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将粘在一起的眼睛眯出条缝。
她打着哈欠开口,把门打开,语气夹着深深地不耐烦,“我说过了,她不当你们师傅的徒弟。”
外头站着的是夏轻亦,往屋内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和她睡在一间屋子里。”
陆卿安此刻脑子里只有睡觉,昏昏沉沉的问,勉强从眼前的重影中看清来人,又打了个哈欠问,“那不然我睡哪里。”
夏轻亦眉头一挑,“和我睡呗。”
陆卿安反应慢了半拍,迟疑缓慢的嘟囔了一遍,“和你睡?”
似乎在思考这三个字的含义。
夏轻亦被安排到的小院就在季知星不远处,她牵着陆卿安的手,双手交叠,将人拽着走了。
晚上凉风一吹,把脑子中的睡意也被吹散许多了。
陆卿安看着简陋的小屋,当即便打算回去,“这里只有一张床,没法睡,我先回去了。”
却被夏轻亦扯住衣服,“一张床怎么了,你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还少吗。”
陆卿安没好气的给她一眼,“你还敢说呢。”
以前在临安城里,夏轻亦常常喜欢离家出走,嘴又馋,带的银子多半花在吃食上,留给住宿的就那么一咪咪。
又不愿意住差的地方,便常常只在好的客栈租一间房子。
索性客栈床铺大,两人睡在一起也不算非常拥挤。
“陆卿安,你不在的两年里,我给你准备了两次生辰礼物。”
“我以为至少你会回家。”
第27章 你好无情啊
夏轻亦将人带到屋中,撇开陆卿安的手,独自坐在红木冷椅上,晃荡着两只脚,猫一样溜溜圆的眼睛透着狡黠,撑着下巴歪头去看她。
她等着面前人给她的答案。
陆卿安朝她笑了笑,仿若朗朗清风入怀,姣姣明月冷清,只是她周身的活泼气冲淡了这些冷意。
“我并非不想回去,只是修炼这事,我已经落后许多年了,再不刻苦些,说不过去。”
她认真的解释道。
夏轻亦嘟起一张小嘴,仿若樱桃一样小巧可爱,俏皮的笑了笑。
她不说话的时候,便仿若正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乖巧的甚是可人。
只是一张口,刺耳的声音便将所有假象打破的干干净净。
“陆卿安,你在这过的开心吗。”
夏轻亦好像是在问自己,没有等陆卿安回答,便又自顾自的道。
“第一年,我亲手种了针垫,一整个院子,红艳艳的特别好看。”
“但你不在,我便一把火全烧了,红中透着亮黄,变得更美丽了。”
她笑着说。
“第二年,我准备了满城烟花,想放给你看,可惜你没在,我便全淹水里了,我记得下人搬烟花盒子往河边搬了整整一夜。”
“第三年。”
夏轻亦忽然不开口了,就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笑容,扎了两个丸子头分在脑袋两侧,可爱的像天宫仙子身边的鹤童。
“第三年,怎么了。”
陆卿安心跳加快,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像被人在后脑猛然抡了一棒,她舔了舔唇,哑着嗓子问。
鞋尖在石板上擦来擦去,尽显俏皮,山雀一样的俏皮脆亮声音响起,“我就什么都没准备。”
“果然,第三年也没回来。”
夏轻亦的眼睛往空中看了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似乎在回忆,蒙上了层纱一般。
“我多希望你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质问我为什么没给你生辰礼物。”
她忽然笑出了声,嗓音如银铃一般清脆,白色而又尖利的虎牙若隐若现,显得她的唇越发鲜红,她笑嘻嘻的说,“你好无情啊。”
陆卿安被她说的脸色苍白。
她张开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合了半天,只嗫嚅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山中不知岁月。
流云宗的弟子们对于生辰也不甚在意,年岁也不在意,只一门功夫的研究修炼,一闭关修炼十来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陆卿安受此影响,师姐也未提过此事,她便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她走到夏轻亦面前,弯腰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下一刻,忽然感觉锁骨上一痛。
陆卿安将夏轻亦抱的更紧了些,任由她泄愤。
尖利的牙齿没入皮肉,鲜红的血液浸透衣料,晕开一团红云,滑入嘴中。
她的力道不轻,陆卿安痛的眉头紧皱,指尖攥的发白。
忽然想到一种刑法,据说是用铁链将人的锁骨穿透,用来防止犯人不听话逃跑。
陆卿安感觉此刻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轻亦松了口,她推开陆卿安,嘴上沾着的血珠娇艳欲滴。
她说,“陆卿安,我们不修炼了好不好。”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说你想出临安城,游遍四海,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不好?”
她仰着头大声问,显出几分声嘶力竭,身上的藕色里衣此刻像是褪了鲜红的血液,又遭水洗了千百遍,透着惨淡凄白。
陆卿安颤抖着双唇,血色尽失。
她伸出手,想要擦掉她的泪,被她一巴掌狠狠打掉,皮肉相碰,发出‘啪’的一声。
夏轻亦收回手,低下头,忽然又展颜一笑,仿若刚才的只是陆卿安自个幻想的一场梦。
“陆卿安,唬到你了吧,我演的好不好。”
她绽开笑容问,猫一样的圆溜溜眼睛略弯,脚尖又晃荡起来。
陆卿安咽了咽口水,后背僵直,朝她回以一个笑,点了点头,“好。”
“我困了,睡觉吧。”夏轻亦说。
这件房屋说不上多么破旧,只是一看就是只给一个人住的。
红木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现在两个人挤在一起,免不得要挨挨碰碰。
两人并排躺着,肩挨着肩,不留下一点缝隙。
夏轻亦睡在里面,翻来覆去,陆卿安便想着把床让出来,睡在地下。
她还没有动,夏轻亦仿佛是知道她怎么想的,提前开口,“你不准离开。”
陆卿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是这样你睡不好。”
夏轻亦娇俏的声音响起,即便黑暗中看不见她的面容,陆卿安也知晓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那你抱着我睡,别离我那么远,这样我就睡的好了。”
“哪有。”这样的说法。
陆卿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从一双手从腰间穿过,胸口也被她贴了进来。
她一愣,便也顺了她的意,抱了回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夏轻亦头上,声音缓和,“睡吧,睡吧。”
陆卿安脑中胡思乱想着,睁着眼睛,灭了油灯的房中一片漆黑。
一会想到了母亲、一会想到了临安城,一会又想到夏轻亦口中给她的那两次生辰礼物。
就想缠绕在一起的毛线一样,翻涌交缠在陆卿安脑中。
不知不觉间,陆卿安缓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怀中的夏轻亦听着耳中的心跳声逐渐平静,抬头,水水的唇瓣在陆卿安莹润的下巴上轻轻一碰,又缩回了陆卿安胸前。
第二日,天还没亮,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口的人并不多急躁,动作轻轻的敲着,似乎是在害怕敲坏这扇久没有门一样,不怎么用力。
陆卿安听这动静便知道是季知星,急忙下床打开了门。
门外,季知星一身净白长袍,轻柔的贴在身上,发鬓挽起,朝她笑得温柔,“今日该修炼了。”
陆卿安昨日为夏轻亦的事情只请假了一日,今日确实该去练功了。
她朝房中看了一眼,夏轻亦正睡的香甜,一张脸红润非常,嘴角微微笑着,不知做了什么梦。
她轻手轻脚的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现在两位峰主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严格在一旁监督她们。
白天她们就在翎落峰练习,到了晚上去一趟峦雨峰,演示剑法。
雨起雷将总共分为九个招式。
三年,她们也练习到了最后一式。
云龙九显。
季知星脚尖点地借力,在空中旋了一圈,最后单脚站立落在陆卿安肩头。
忽的她一手持剑,朝面前的猛然刺去,身若游龙,姿态飘然。
紧接着的劈、架、砍、云剑、撩剑、扫剑,每一式都顺畅有力。
一式毕,林中竹叶在两人身边落下,于绿色叶雨中,陆卿安与季知星相视一笑。
“师姐,我们现在可真厉害。”
陆卿安眉眼弯弯,眼神亮晶晶的说。
“这下总算不用再被劈了。”
当初第一天知道可以在翎落峰练习,不用再被督促着练习的陆卿安,脑子都不用转,身体先作出反应。
她拉着季知星的袖子求了好半天,季知星才勉强答应了她,不把她躲懒不练剑法的事情告发给峰主。
结果当晚二人演习的时刻就被发现了,男峰主立刻就是十道雷下来。
陆卿安是谁,一点不带怕的道:“来吧。”
她站在原地响当当的挺了下来,接着又竖起那根大拇指,头冒着黑烟,露出大白牙,带着独有的少女气,“你这老头,还是这么下死手。”
接着老实了一段时间,又试了几次。
每一次都被峰主发现,每次都是脸雀黑的回翎落峰。
直到后面有一次,明明她们练习一整个白日,但仍旧被罚了,才明白怎么回事。
峰主只要看见她们动作没有进步,便认定她们在偷懒。
陆卿安当然不服,当即抗议,对着峰主两人大喊,“你们这是以大欺小,不公平。”
女峰主对着她淡然说道,“那你别练*了,以后都别来了。”
陆卿安便哑了火。
她能看出来,季知星对于能学习这套招式非常欣喜,如果真的不叫她学习了,指不定有多难过。
磨了磨牙,陆卿安能屈能伸,马上换上谄媚的笑容,“师叔说的哪里话,见外了,我就喜欢挨劈,一天不劈我一次,我还不舒服呢。”
陆卿安也不愿意让季知星挨劈,便连着她的那份一起受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两人悟性都不差,九式学的行云流水。
陆卿安擦着汗,就听见季知星问她,“轻亦想好拜哪个峰主为师了吗。”
她的手一顿,向来明媚灿若朝阳的脸上出现几抹愁云。
“没呢,昨天来了那么多人,她愣是一个不见。”
季知星目光专注而认真的开口,眼中带着对弟子认真的考量,“昨日七星峰的长老很是喜欢她,拜入她门下,于轻亦的前途最为适合。”
陆卿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夏轻亦的性格,她不愿意,强逼着她做事,那是不可能的。
低头细细思索着,心中想着再去夏轻亦那里做说客。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抬起,捏着方巾,柔柔圈绕着香气,陆卿安额头上细密的汗被轻柔的拂去。
第28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季知星坦然自若的收回手,如温润的玉石,朝她温柔的笑了一下,眉间清秀,温婉可人。
陆卿安有时候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家庭,培养出季知星这般盈盈春风的人。
面面俱到,八面玲珑,温柔亲和。
来到流云宗这三年多,她是真把季知星当成了半个亲姐姐。
季知星面容也生的极好,一双柔丽秀气的眼中时时刻刻含着春日的池水般,隐隐泛着涟漪,温情的叫人挪不开眼。
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独自飘散着属于她自己的魅力。
像是被精心栽培在庭院中的莲花,灼灼其华。
她将掉落的发丝挽在耳后,冲陆卿安瑶瑶一笑,显出几分洗手作羹汤的人妇感。
这怎么可能,师姐那么喜欢修炼的一个人,情情爱爱的多耽误她修炼。
陆卿安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逗笑了。
季知星被她看了半天,心中本就忐忑,如今陆卿安这一笑,便让她心中更没底了。
她低头细细打量自己今日的穿着,平整的白色缎纹面料上连个褶皱都没有,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卿安,怎么了。”
她指尖摸上自己的脸,露出不确定的神情问道,“是不是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
陆卿安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坦率而真挚的说道,“我刚刚想到,师姐如果嫁人的场景。”
季知星被她说的心一跳,屏住呼吸,带着不自觉的期盼和紧张等着陆卿安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师姐怎么会嫁人,婚丧嫁娶,无论哪一样,都很磨人。”
陆卿安笑的开朗,带着独有的少年气息,“师姐,我知道你很喜欢修炼,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你坚强的后盾。”
季知星觉得好笑,眼中泛起逗弄小猫的调戏味,“那你打算怎么当我后盾?”
陆卿安被她问的一愣,她“我、我、我”了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衬得刚刚像是在说大话一样。
季知星突然笑了出来,宛若莲花突然被风吹动了花瓣,摇曳花苞,晃荡出几分风情。
她笑着说,“起来继续练习吧,小护盾。”
竹林落叶纷纷扬扬,二人身影分外默契。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缠绕,若即若离,相得益彰。
宛若天上放飞的风筝,她们的风筝线,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像八卦中的黑白,不可分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夏轻亦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停下脚步,手抬起,不自觉握住根和她手腕一样粗的竹节,“你们,就是这样练习剑术的?”
她的声音含着怒火问道。
夏轻亦的突然出现,也打断了竹林中二人的练习。
陆卿安当即收了剑,向她跑过去,将方才和季知星对话时所想到的说出来。
“轻亦,我觉得你还是拜入七星峰长老门下最好。”
练习剑法,每一个招式都要拼尽全力,陆卿安体力消耗不少。
她喘着气,喋喋不休的朝季知星介绍七星峰的好处。
季知星却只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往竹林中那么白色身影看了一眼,复而才把目光继续放在陆卿安脸上。
“你们修炼都是这样吗。”
她问。
陆卿安只觉得奇怪,修炼不拿着剑比划,那干什么。
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季知星手中握着的竹子冒起灰烟,刹那间冒着火光,着了起来。
陆卿安瞳孔猛缩,飞快将季知星的手一拽,让季知星的手掌与那根燃烧的竹节脱离开。
她皱着眉头,弯下腰,紧张的端详着季知星的手掌心。
手心红润,指节白皙,没有一点被烫伤的模样。
陆卿安又瞄了眼那根竹子。
鲜绿碧青的竹节上,现在徒留下一个圆形焦黑掌印。
“哈哈哈,果然有天赋,我没看错你。”
七星峰长老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在夏轻亦面前站定,眼神狂热的盯着夏轻亦。
“我说,你不拜在我门下,就是浪费了你这一身天赋。”
陆卿安挑了挑眉头,见她如此,却有些偏题,带着浓浓的好奇心问道,“长老,请问你是怎么突然出来的。”
七星峰长老撇了撇嘴,不说话。
难道要她说她一直偷偷跟在季知星身后吗。
这也太丢面子了。
“长老应该只是路过吧,碰巧看见了轻亦,这才过来看看。”
季知星从竹林移着步伐,缓步走到陆卿安身旁,出声温柔,笑得没有一点攻击力的说道。
陆卿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头高高昂起的七星峰长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她也不纠结,只是刚才单纯好奇了一下。
她握了握夏轻亦的手,“轻亦,听姐姐的话。”
夏轻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握了回去。
陆卿安牵人一般都是握着别人的手腕,鲜少双手交握。
被这么反客为主一下,陆卿安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以至于连夏轻亦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等她回神以后,只看见七星峰长老红的像火一样背影,离开了。
一看便知道,夏轻亦这是又没答应长老,做她的徒弟。
“轻亦,你想认谁做师傅。”
陆卿安认真的问。
有天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夏轻亦手一指,师傅就到跟前了。
夏轻亦黑晶晶的瞳孔转了一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看向陆卿安,手一拍,“我要做你徒弟。”
陆卿安对这个答案无奈的笑了一下,摸着夏轻亦的头,向她解释,“我入门还未满十年,修为也不够,无法收徒。”
夏轻亦听到这句话,将鞋旁边的石子一脚踢飞。
“那你的师傅是谁。”
夏轻亦问。
陆卿安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我师傅是祁满梦,祁长老。”
她忽然想起那个的入门条件,心中一跳,“怎么,你不会是想当我师妹吧。”
夏轻亦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陆卿安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在祁满梦手底下待了三年,见祁满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以祁满梦对她和师姐的放养态度,夏轻亦要是真拜在她门下,那这一身天赋不久浪费了。
陆卿安当即脸一冷,“我不同意。”
她向来是很少生气的,此刻脸板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吓人。
夏轻亦却不怕她,指节伸出食指,点在陆卿安刚刚隆起的眉心。
“陆卿安,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
她说的这话,引来站在旁边未说一句话的季知星的侧目。
陆卿安手箍住季知星的手腕,将她作乱的手拿走,“你拜入七星峰长老门下,我们照样可以整日待在一起。”
陆卿安只以为夏轻亦是想和小时候一样,爱找她一起玩耍。
陆卿安对此倒是十分理解,她刚来流云宗也是这样,恨不得把这个刚接触到的新鲜地方,摸个透彻。
夏轻亦却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动作幅度之大,陆卿安险些没有抓住她的手腕。
“那不一样。”
夏轻亦将手努力抽出禁锢的时候,咬着牙说,声音清脆,但带着一股怨气。
陆卿安听了出来,却不明白她的埋怨从何而来。
“陆卿安,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做你师妹啊。”
夏轻亦的目光落在一直在旁边站着季知星身上,哼了一声,“因为她?”
陆卿安当即睁大了眼睛,摸不着头脑,“你在想什么。”
关师姐什么事。
“轻亦,你听我说。”
夏轻亦见状头摇的像拨浪鼓,身后的小辫子在空中一甩一甩。
陆卿安便只好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按压在脸颊一侧,另外四根指头压在脸颊的另一侧。
眼前人登时就停了下来。
陆卿安看见她脸上被按压下去的小肉坑,注意到这个姿势对夏轻亦来说并不舒服,便松开手。
只是怕夏轻亦还像刚才那样不听话,便双手捧着夏轻亦的脸。
“我并非不让你做我师妹,我师傅向来对弟子是放养状态,你资质这么好,拜入我师傅门下,对你修行不利。”
“听话。”
陆卿安将脸凑近夏轻亦,认真缓慢的说。
贴进了才发现,夏轻亦眼神放空,根本没有听她讲话。
整张脸也逐渐变得通红,陆卿安用手背一碰,烫的吓人。
陆卿安下意识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也不负她所望,脸上带着镇定的笑容走向夏轻亦。
陆卿安松开手,让出夏轻亦正对面的位置。
然后她就看到,季知星站在了她原来所在的地方。
夏轻亦的脸上的红色一瞬间褪去,恢复正常颜色。
两人明明站的极近,但陆卿安总感觉她们之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的氛围。
好像是过年点烟火前,火折子即将接触引线时的感觉。
一润白一嫩粉,明明是和谐融洽的颜色,此刻却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连风吹起到衣摆都不愿意往对方那边去。
陆卿安偷偷看了一眼季知星的脸色,她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柔和似水。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陆卿安转头对扎着小辫的少女说,“轻亦,而且我师傅收徒弟很严格的。”
下一秒,令她半边身子麻掉的声音酥酥响起。
“我怎么不知道,我收徒弟严格了?”
第29章 谁说我没接住你的?
陆卿安只感觉有一道气息喷洒在后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浅而又浓郁的铃兰香。
缓慢而又窒息的缠绕住全身。
酥麻感从后脑快速而细致的传递到四肢,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刚刚还在说祁满梦不负责任,此刻突然被抓包,心中升起浓浓的心虚感。
后腰被抵上了一根手指,不停的戳她,陆卿安不自觉的向前挺腰。
她不敢转身,只能干巴巴的开口,“师傅,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竖着耳朵,调动全身的神经末梢,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衣物摩擦声响起,后腰那根动作不停的手指被她收了回去。
陆卿安悄悄松了口气,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了些。
那根手指忽然去而复返,在陆卿安腰线中央,用了比刚刚更重的力道猛然一戳。
陆卿安正是解开紧绷状态的时刻,感受到腰间的动作,全身僵了瞬,猛然往前跳了下躲开。
她的手趁机背在身后,摸着刚刚被祁满梦戳过的地方。
那里还泛着微弱的,带着麻麻的痒意。
陆卿安不自觉的想到受罚时挨的雷击,那个只有痛苦,而且她同时在心底不断骂着那个劈她的人。
但是在此刻,陆卿安的手覆盖在衣料上,陆卿安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带着爽意的酥麻感,心中不知为何高兴。
她这才得以转身,清澈纯净的眼眸抬起,看向那个让她变得奇怪的人。
祁满梦一身轻薄红纱,露着圆润的肩头,眼尾上翘,眼角蔓延一指宽隐约的胭脂,阳光下一照,其中散着宛若星辰的亮色光点。
陆卿安看着她,一张俏脸上讨好的笑着,“师傅,你是什么来的啊。”
她心中祈求着,一定是要刚刚才来的,千万别听到她之前说的话。
“唔,大概是刚才孔野云在的时候吧。”祁满梦笑得魅惑,嘴上红色脂粉浓郁饱满,诱人的像清晨沾上晨露的红色花苞。
孔野云就是七星峰长老。
陆卿安心中的幻想破灭。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爱听墙角啊。
她低头,声音透着一股认命的倒霉感,“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劝夏轻亦选择七星峰的长老,并不是真的觉得祁满梦不好。
实际上,陆卿安能拜入她的门下,心底是十分开心的。
即便只见了祁满梦几面,她心里也高兴的。
只是祁满梦这样的教徒弟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当一个好师傅。
夏轻亦的天赋那么好,陆卿安真心希望她可以找到一个认真负责的师傅。
她的刘海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像是田野中成熟的小麦,被风一吹,在阳光下摇晃。
可不够长的刘海遮不住她脸上的表情,她心中在想什么,一眼便看的出来。
“我要求严苛吗?”
陆卿安猛猛摇头,高马尾在背后左右摇晃。
祁满梦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陆卿安。
陆卿安也不知道怎么了,脚像生了根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瞳孔倒映着带着笑的女人走来。
一步、两步,直到来到陆卿安面前,才停下了脚步。
而这时她们之间的距离贴的非常近。
陆卿安甚至可以感觉到,祁满梦的呼吸打在她的下巴上。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余光却在向下瞟。
扫过光滑洁白的额头,接着是偏向小巧精致的鼻尖,勾着夺人心魄的红唇。
眨了眨眼睛,那睫毛像刷子一样,在陆卿安脸颊上扑闪两下,似乎挠在在陆卿安心上。
那颗心脏又在不争气的跳动了。
陆卿安感受到胸腔的震动,有些麻木的想。
每次见到祁满梦都是这样。
蜻蜓点水一般,祁满梦又从陆卿安身旁抽身离开了。
她掏出一块玉牌,陆卿安对这个十分熟悉,她日日夜夜带在身上。
她看向腰间悬挂着的物件。
祁满梦往夏轻亦那边一扔,玉牌啪嗒,掉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陆卿安知道,夏轻亦根本就没伸手接。
连忙几大步跑了过去,捡起那块掉落的玉牌,她笑着对祁满梦弯腰恭敬道。
“多谢师傅。”
她此刻和夏轻亦站在一起,她后又压低的了声音,悄悄的对身旁人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夏轻亦摇了摇头。
“这是被师傅收为弟子的象征。”
夏轻亦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那这个意思是,我是你师妹了?”
陆卿安同意这个说法。
下一秒,她手心的字牌被掠走。
扎着小麻花鞭的夏轻亦笑得一脸开心,宝贝似的握着那个刚刚还被她嫌弃的冷玉牌。
祁满梦过来,似乎只是为了收个徒弟,一转身,又走了。
一直在暗中偷窥的孔野云待不住了,她暗暗跟上祁满梦。
待到远离陆卿安几人,祁满梦停下脚步,她食指饶起落在锁骨的一根发尾,打着转,眼睛钩子似的看向一处。
孔野云便知道自己暴露了,她从暗处走出来。
“你故意的。”
孔野云幽怨的开口。
***
夏轻亦端详着手中的玉牌,她明显看得出来,灰青的质地夹着着几道黑色斑痕,这块玉并不是什么好的材质。
放在临安城,夏轻亦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现在,夏轻亦看向陆卿安腰间挂着的那块,和她手中一样的东西,满意的笑了笑。
快速的将玉牌也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同一位置。
她仰着头笑眯眯的一脸天真可爱。
“陆卿安,那我是不是能像你和她那样,和你一块练习剑术了。”
陆卿安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件事情,但教她修炼很合乎常理,她说道,“对,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夏轻亦当即点头,笑得一脸开心,白皙带着稚嫩的脸上,又显出几分小孩子的活泼可爱。
她高兴的时候,身上一点坏脾气都看不见,仿若之前所有的无理取闹都是假象。
陆卿安牵着她的手腕,刚想离开这里,被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止住了,季知星提醒道,“卿安,今日晚上,我们需要去峦雨峰展示修炼成果。”
季知星站在距离陆卿安五步远的地方,隔空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一个师姐对师妹学业的关心,真诚而又担心。
陆卿安被祁满梦收夏轻亦为徒弟的事情给震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先前孔野云从这里哒哒哒的离开,然后祁满梦又嗒嗒嗒的走了。
陆卿安自然而然的也被影响了。
如今一听季知星的话,陆卿安拍着额头,松开牵着夏轻亦的手腕,扭头对她说,“你不是想学雨落雷降吗,我和你季师姐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被她松开的胳膊悬在半空中一瞬,夏轻亦便控制着将它垂在身体一侧。
陆卿安说着,一弯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铁剑,便朝着季知星跑去。
两道身影在竹林中交错,时不时散开的剑意斩断些竹叶,飘散的落在地上。
季知星眼中只能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
劲瘦,有力,衣角翻飞,身姿挺秀,带着满满的意气风发。
季知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卿安的。
第一次的见面。
那个时候,她调皮爬上了学堂里那颗百年老树,但是下不来了,却又因为面子,不敢喊人来。
就那么一直蹲在树枝上,抱着树干,不断的试探着往下看。
但树实在太高了,夏轻亦甚至已经忘记了是怎么样爬上去的。
记得当时她心里又气又害怕。
这个时候,陆卿安出现了。
小小的陆卿安也穿着绿色小衣袍,抬头往上一看,便看到了层层树叶遮挡着、却依旧露出身影的,满脸尴尬的夏轻亦。
见被人发现,对她对视的夏轻亦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她怎么能不生气。
孰料,地上的小少女对她露出一个充满稚气的笑容,粉雕玉琢的脸上傻兮兮的,她说。
“你是不是下不来了,你放心往下跳,我接住你。”
当时夏轻亦在上面往下看,只感觉下来她所在的地方高的吓人。
她闭上眼睛,嘴硬道,“我没害怕,我就爱在树上待着。”
小少女说,“天马上就黑了,你在树上不害怕吗。”
可是现在明明是傍晚,夕阳带着暖意,染红了半边天空,红灿灿的,好看的紧。
夏轻亦抿了抿唇,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才开口,“那你可要接好我。”
陆卿安伸出两只胳膊,小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夏轻亦心一横,松开怀抱的树干,往下一跳。
陆卿安站的位置不对,没接住她。
但夏轻亦也没受伤。
她整个人砸在陆卿安身上,将人当成肉垫,完全压在她身上。
夏轻亦一直闭着眼睛,发觉没感受到疼痛,她才睁开眼,有些懵的起身。
随后呲牙咧嘴的陆卿安才站起来。
“你不是说你能接住我吗,你说话不算数。”
罪魁祸首开口看着陆卿安,先发制人的说道。
陆卿安本在揉着摔疼的屁股,听到这话,突然将夏轻亦打横抱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服气的道。
“谁说我没接住的。”
第30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后来,夏轻亦便一直跟在陆卿安身后当个小尾巴。
陆卿安比夏轻亦大了三岁。
当时陆卿安正是爱玩闹的年纪,精力旺盛,便时时刻刻拉着夏轻亦到处逛,那个时候,就连临安城的狗见到她们俩都是夹着尾巴跑的。
夏轻亦曾经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直到陆卿安走了,拜入流云宗,夏轻亦这才和陆卿安分开,也是她们从认识开始,第一次分开。
竟然有三年了。
现在夏轻亦猫儿一样圆润的眼睛望着竹林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的泛起甜,脸上挂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直到白色身影撞入她眼中,她嘴角的弧度停滞一瞬,微微收了起来。
夏轻亦圆若明珠的眼眸眯了眯,不善的看向身着白衣的季知星。
现在完整的演示整套剑法,对于陆卿安和季知星还是太过勉强。
最后一剑挥下,白色剑刃划破沉寂的空气,地上枯叶随风而起,在陆卿安周身围成一个圈,缓缓落下。
像是一道由竹叶制成的帘子一样,透着不严密的叶缝间,恍然一两眼才能窥见她的面容。
知道剑锋带起的气流消失,叶子才恍然失去控制,纷纷下落。
欲抱琵琶半遮面的脸这才显露出来。
她露出姣若明月的笑容,得意的神情显现在脸上,唇红齿白,喘着气朝夏轻亦大声喊道。
“姐姐练习的姿势好不好看。”
夏轻亦哼了声,她知道陆卿安想要说听什么,低声说道,“不好看,难看死了。”
她扎成丸子的发髻也一摇一晃,看起来稚气可爱。
她不说话便是安好,一说话,便像生了刺,不扎人两下不舒服。
但陆卿安离她比较远,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
陆卿安冲着身旁的季知星露出一个开朗阳光的笑容,眉眼弯弯,“师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轻亦说会话。”
剑尖对准剑鞘口,严丝合缝,不偏不倚,往里一用力,便被她利落精准的合入剑鞘。
普通的铁剑在她手中,散发着隐隐的寒光。
接着她三两步走向夏轻亦,她笑得开心又带着精神气,“是不是被姐姐耍剑的样子惊到了,要不要学。”
夏轻亦见她如此,切了一声,扎起来的小丸子头也在空中摇晃,“你的剑练的一点都不好看,难看死了。”
“既然我们家轻亦不喜欢,那看来是不想学了。”
她故作叹息的摇摇头,可眼中全是笑意。
夏轻亦白她一眼,“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教吧。”
陆卿安自然的点了点头,特意睨她一眼,“嗯嗯,对啊,那我就走了,你找别人吧。”
果然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只小手拽住了她。
“切,我学起来肯定不像你那么丑。”
她娇着嗓音,不客气的说。
一整个下午,首先便是引气入体。
她和夏轻亦已经盘腿面对面的坐好了。
陆卿安引气的时候,全程昏迷,因此在教夏轻亦的第一步时便犯了难。
她将手抬起,然后又尴尬的放下。
“你等会,你等会,我这有本书,你先看一会。”
陆卿安着急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本书,名字都没看,就扔给了夏轻亦。
夏轻亦看着封面上写着【流云宗门规】五个大字,有些踌躇的翻开第一页。
趁着这个机会,陆卿安赶紧掏出一张传音符。
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发给了季知星,向她询问注意事项。
在给季知星传了音后,陆卿安眼巴巴盯了许久的传音符,什么回音都没有。
季知星可能是太忙了。
陆卿安有些失落的将符咒纳入怀中。
在练习雨起雷降的时候,她和季知星需要将灵气打入对方体内,梳理淬炼对方的脉络。
她对于雷灵气在季知星体内的运转的尺度把握的极好。
但是夏轻亦并不是季知星。
陆卿安略微一思索,等她搞不定再去找季知星帮忙。
她想好了,将夏轻亦手中的书抽出,让她盘腿坐端正,抬手将灵气从夏轻亦的眉间注入。
雷灵气和火灵气两道线,一紫白一金红,前后紧紧跟随,相得益彰。
第一次,便引气入体成功。
陆卿安满意的点头笑了,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可以的。
夏轻亦运转着体内的火灵气,抬着下巴,骄傲的开口,“陆卿安,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在看到陆卿安脸上露出的神情,她便晓得了。
陆卿安见她这么开心,摸了摸她的头,正色道。
“轻亦,你明白了吗。”
夏轻亦瞥她一眼,不明白她话中意思,揪着身上一缕布料,“明白什么。”
陆卿安手指了指旁边的峦雨峰,“那座峰上的峰主对待徒弟认真负责。”
又往旁边一转,“那座峰,师傅对弟子宅心仁厚。”
她指尖向下,竖着食指,指了指她们脚踏的这座土地,“独独咱们这座峰,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的修行之路,可能都是我这个刚修炼没有几年的人来教,你不觉得委屈吗。”
夏轻亦似乎反应了一会刚才她话语中的意思,好半响没说话。
空气中只余竹叶破开气流的声音。
陆卿安叹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夏轻亦的声音响起,“好。”
陆卿安等着她说下文,却只能看到那个圆溜溜的眼睛也在盯着她。
两两对视很久,陆卿安才确认夏轻亦确定无话可说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好吧。”
对夏轻亦成为自己师妹这件事情,她也不再说什么。
反正她也都认识这刚刚提到的那些峰主,大不了她先去那里学了东西后,然后再交给夏轻亦就好了。
或许是夏轻亦比她略小些的原因,陆卿安总是在下意识的照顾她。
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只不过她现在便是学着季知星照顾她的方式,去照顾夏轻亦。
刚学会引起入体,夏轻亦就嚷着要学雨起雷降了。
陆卿安便也教了她,只不过是单纯的剑法招式。
她在季知星身后,手握住夏轻亦的手腕,控制这她把剑抬起。
“剑要平,手腕要稳,这样才标准。”
她看到夏轻亦有些抖的手腕,说道。
夏轻亦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用她特意感受,身体便自动的关注着身后人的举动。
她的鼻尖闻到来自陆卿安身上的沁香,那是种淡淡的干燥香气,很容易让人想起被抱晒一整日的被子。
她的后背可以感觉到来自陆卿安的温度,有些灼热,她却不想躲开,反而隐隐往后退了退,和陆卿安身子贴进了些。
她的腕骨正在被她捏在手心,她正带着她将手中剑往前滑动。
练习了一下午,季知星已经能将第一招的步骤完整练习下来了。
陆卿安登时被惊讶的睁大眼睛。
夏轻亦除了手有些抖,每次抬剑落剑的准度堪称完美。
就连抖动也只是因为第一次练剑的原因。
陆卿安当时是被峦雨峰峰主逼着每日练习扎马步,提坛口,才将力度练好的。
倘若夏轻亦也日日练习,不敢想象,她达到的成就有多高。
陆卿安这才对夏轻亦天赋有了个新的认知。
其实细细想来,她也并非是突然显露出来这种学习天赋的。
在学堂时,她们就一直爱偷偷溜出去玩。
但是如果被抓到,通常受罚的只有陆卿安,夏轻亦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方法逃脱惩罚。
到了课业出成绩的那日,夏轻亦却每门课都是甲。
当时就给陆卿安震惊得一激灵,与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一模一样。
而现在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夏轻亦朝她绽放出骄傲的神色来。
“陆卿安,是不是很佩服本小姐。”
她高高的仰起头,骄傲的说道。
陆卿安像揉小猫一样揉着她的发,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便是每日上午和季知星练习雨起雷降,下午便教导夏轻亦剑术。
翠绿青碧的竹林里,上午一青一白的身影手执铁剑,打的有来有回。
下午一青一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青色动一下,粉色学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的飞快。
一个月后的下午,烈日炎炎,万里无云。
陆卿安正好教完夏轻亦雨起雷降的最后一式,祁满梦悄无声音出现在她面前。
她穿着一身微透着光的紫色藕丝缎裙纱,眼尾也涂上了同色的胭脂,显得万分动人。
与她同来的还有另一人,孔野云。
陆卿安弯腰作揖行礼,流云宗弟子服饰穿在她身上,更是衬得她身体修长,“师傅?”
她疑惑的出声道。
祁满梦倚在一根较为粗壮的竹子上,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上头,柔弱无骨的贴着。
“之后的日子里,就让她来教这个。”,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我新收的徒弟。”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孔野云。
夏轻亦当初眉头一竖,呛声道,“我不愿意。”
她把手环在胸前,眉头皱在一起,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眼中盛着烧的正旺的火苗。
陆卿安看了看身旁的少女,又瞅了瞅祁满梦。
她上前一步,挡在夏轻亦面前。
“多谢师傅的好意。”
这话便是很直白的拒绝了。
她弯腰恭敬的行礼,话语中却是与之相反的不客气,祁满梦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久久未动。
她忽然笑了一声,眼底意味不明,手掐了一个诀。
下一刻,季知星脚步慌乱,匆匆赶来,身上白色的衣裙染上些许的杂乱。
她对祁满梦和孔野云行了弟子礼,得到首肯,才起身。
陆卿安行礼的姿势便是跟她学的。
她站在陆卿安的身旁,对着她劝道,“孔师叔同样是火灵根,由她来教导轻亦,最合适不过。”
她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宛若夹杂了春风,在着有些燥热的竹林中,吹散了些许的燥热。
陆卿安见她衣袍杂乱,上前抚平了她的褶皱,同时理顺了有些重叠粘连在一起的布料。
“师姐,轻亦不愿意,我总不能违背了她的意愿。”
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中解释道。
她也知道,以夏轻亦的天资,待在谁身边,都比跟在她身边好。
衣料又重新变回了整整齐齐的样子,季知星此刻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大师姐了。
陆卿安也不愿意让她为难,收回视线,对祁满梦道。
“师傅,我不知道天资是否可以决定一切,但是我知道,一个*人生活在世,开心最重要。”
祁满梦呢喃了那一句,“开心最重要。”
她忽然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
“修仙者要开心,就是要靠天资。”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竹子,向前走着说道。
“天资就是决定了一切。”
陆卿安没见过这样的她,笑着的同时,眼中泛着浓墨翻涌的寒气。
明明是嘴唇在动,明明嘴角在笑,明明是在对着她说话。
可陆卿安就是觉得,她似乎在对着另一人讲。
祁满梦贴进陆卿安,极重的寒气包裹住陆卿安,心脏随之在砰砰跳,陆卿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竭尽全力去理有些乱成一团麻线的思绪反驳道,“可并非所有人都能修仙,他们过的也很快乐。”
她说的磕磕巴巴,气势全无,眼神漂移,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着此刻的祁满梦。
但她的身后还站着夏轻亦,便硬着头皮立在原地。
祁满梦忽然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紫色的眼尾胭脂显出冷意道,“那你怎么不过她们的快乐去。”
她猛然伸手扯住陆卿安的衣领,一用力,领口便散开了,上身凌乱,即便衣服里穿了白色里衣,却还是显出万分狼狈。
“你也别穿这身衣服了,现在就滚。”
季知星在旁边看着,心中大惊,她急忙开口,“师傅,卿安并不是故意冲撞你的。”
祁满梦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想滚。”
季知星抿了抿唇,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那就闭嘴。”
陆卿安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然让祁满梦动了这么大的气。
“师傅,你。”
被挡在身后的夏轻亦站了出来。
藕粉下裙娇俏可人,她走到陆卿安身边。
“陆卿安,人家都赶你了,那就不修仙了呗,走吧。”
陆卿安站在原地,听着夏轻亦的话,上身凌乱,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陆卿安才抬眼,盯着祁满梦那双若寒潭的双眸,说道,“对不起。”
陆卿安虽然不知道祁满梦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终究是她说错话引起的。
她往前一步,和祁满梦贴的很近,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说,“我也替曾经伤害你的人说对不起。”
这话引得祁满梦重重把她往一掀,陆卿安一时不差,被她推倒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陆卿安,你凭什么!”
祁满梦的这个状态,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愣在原地。
孔野云比其他人更震惊,和祁满梦认识了百年之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她。
“祁满梦。”
她大喝一声,声音带着凌厉的火气,也夹杂着不掩饰的担忧。
祁满梦微睁双眸,眼中恢复些理智。
她垂眸看向正双手反撑在地,坐在地上的陆卿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她一转身,背对着陆卿安,闭了闭眼睛,再一掀开眼帘,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你亲自和她们说吧。”
她对着孔野云道,移着步伐离开了竹林。
陆卿安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走远了,只能看到那道浅紫色背影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孔野云的目光定在夏轻亦身上许久,掩饰性的“咳”了一声。
“我又不是让你做我徒弟,只是教你些符箓之术。”
“你为什么不愿意。”
夏轻亦哼了一声,“我就乐意我陆卿安教我,旁人教的,我不爱学。”
孔野云的目光移到陆卿安的身上,尚在地上未起来的陆卿安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我愿意同轻亦一块听师叔传授学业,听您教导。”
夏轻亦见她如此,瞪她一眼,嘴中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孔野云也就随之离开。
两人陆续离开,陆卿安一直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了下去,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她眼中满是疑惑,带了些祈求的看向季知星。
“师姐,我做错了吗。”
她眼神懵懂,稚嫩。
她与夏轻亦八岁相识,之后便一起玩闹,从未分开。
陆卿安是把夏轻亦当作自己妹妹来照顾的。
陆卿安在她面前丢弃一些跳脱的性子,在她面前显出难得的照顾,为她事事着想。
她希望夏轻亦可以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也会帮助夏轻亦作出的她认为正确的选择。
但刚才。
陆卿安揪住自己的衣领,像是被父母丢弃的孩童,无措的睁眼看着着整个世界。
季知星怜惜的为她穿好衣服。
流云宗的白色宗门服装,上面用了黑丝线修了隐隐绰绰的花纹,看起来分外仙气飘飘。
布料是用了较为赢扩挺拔的麻布,方才被祁满梦一扯,现在虽然被重新穿戴整齐,但依旧有一些折痕。
缕不平,除不尽。
“师姐,我。”
她将季知星给她整理褶皱的手拿了下去,“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又问了一遍。
季知星没法给她解释这件事情。
她也说不出个对错来。
夏轻亦天赋绝伦,称得上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
但即便是宗门内,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斗争,即便是隔壁峦雨峰的峰主,愿意教她们,也是不想雨起雷降失传。
但其他的功法却不愿意教了。
毕竟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人,不是他们的徒弟。
是以碰到孔野云这样的一个师叔,愿意倾囊相授,实属罕见。
季知星想,如果她有这样的机会,是一定会抓牢的。
但是她的天赋,只能称得上一句尚可天才,能进流云宗的,哪里有平庸之辈。
她的目光萦绕在的陆卿安脸上,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天才和天才之间亦有差距。
季知星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也抗争过,也反抗过,可结果她被放在了祁满梦的门下。
季知星拼了命的去修行,去修炼。
像那些外门弟子一样,只能去藏书阁,只能听着所有人都知道的修炼方法。
那些峰主的独自参悟的修炼功法,哪里会讲给她听。
幸好陆卿安来了,峦雨峰不想雨起雷降失传。
陆卿安无奈思绪杂乱之际,却看季知星看向她的目光暗含几缕感激。
她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师姐?”
季知星安抚的朝她笑了笑,白色裙摆随风而动,在风中划过痕迹。
“你没做错,轻亦和你那么久没见,自然不想与你分开,你和她一块去孔长老那,也能相互照应。”
她压下自己心底的嫉妒,悄然轻声说道。
陆卿安瞧着她脸上的神情,拍了拍季知星的肩膀。
“师姐,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学会了,然后教你。”
季知星被她说的话,久久未回神,她柔情的眸子里映着一张满是郑重的脸。
好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听到自己问,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到耳中,可那分明是自己的声音。
陆卿安笑了一下,眼若盛着亿万星辰。
“师姐,你该不会嫌弃我吧,该不会觉得师妹教你修炼,丢脸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陆卿安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她知道答案。
果然,季知星点点头,似乎带着责怪的说道,“怎么会呢。”
因为翎落峰突然多了个夏轻亦,陆卿安也不好总和她挤在一张床上。
睡在季知星房中,夏轻亦又不开心,于是最后陆卿安又打扫出了个小院,住了进去。
那间蛛网被清理的房间,陆卿安打死都不愿意去。
陆卿安一推开自己小院的门,就发现了夏轻亦正坐在屋里。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也盯着桌面,仿佛那个桌面上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陆卿安几大步走了过去,关节曲起,敲敲□□的桌面,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下巴枕着胳膊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但陆卿安明显看到她眼睫动了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