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宗门后惹了一身孽缘》 1、第 1 章 陆卿安肩头落着未融化的白雪,进门还没站定,便听母亲唤她。 “快来拜见仙尊。” 抬眼望去,位于高堂之上,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子撞入眼间。 头发被她从额角分出一缕垂在脸颊边,眉毛平直而纤细,只是在眼尾兀自下落些,闪出几分可怜。 眼尾上翘,像被撒了金粉的小钩子,在光线下不时闪烁,眼睛生的及其漂亮,半张半合,透着慵懒,唇珠饱满圆润,唇峰柔和,上面似乎涂了脂粉,红艳无比。 她与陆卿安对视上,眼神也不避让,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托着下巴,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外面漫天大雪,地上厚厚一层,踩在脚下吱吱作响,一脚下去,半个鞋面都没入其中。 陆卿安踏着羊皮小靴,内里细致的缝了细而绒长的羊毛包着整只脚,披着白狐裘,领上绣了兰花、桂花纹,锦帽未摘,手中捧着小暖手炉。 她坐在大厅的主位,此刻陆卿安正对着她,两片衣领交叉于点位于胸前,并非平常的咽喉处,露出锁骨和一小点肩头,仿佛在上身开了个三角的形状,肌肤红润白皙。 那片没有被主人遮盖住的锁骨露出来,便直直白白的刺进了陆卿安的眼睛里,再往下去,便是…… 陆卿安心神一晃,握紧了手中唯一物件,手心被骤然一烫,却未松手,她快速的低下头,耳尖红的要滴血。 “你这傻孩子,还不快来。” 对视、躲避只发生在顷刻间,似无人察觉。 陆母朝陆卿安使个眼色,对她道:“这位是流云宗的仙尊。” 陆卿安心里映着刚刚的画面,不敢抬头,顺势俯身深深一拜,声音大的像是在掩盖什么,“仙尊好。” * 鹅毛般的雪纷纷扰扰,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风吹到脸上,刀割般的让人生疼。 两道脚印一前一后的落在地上,交杂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陆卿安看向前面的这道身影,她没有束发,如墨一般丝滑发的落在肩上,止于腰部,遮住了大部分的背脊。 雪有时会落在她的肩头,顷刻便化成小水点。 可一行一动之间,还是勾勒出女人及细的腰肢,下身裙摆从大腿侧面中央特意分了叉,行走之时,细腻修长的腿忽闪忽闪的出现。 她慢慢的跟在后头,向来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如同被粘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在外头玩呢,被叫回的突然,什么都没准备,母亲也未叮嘱太多,只是让她跟着她,说拜她为师。 走到一处,师傅掐了个诀,一道流光化作剑形,落在地上。 突然的变动打破了寂静的氛围,陆卿安见到出现如同话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哇”了一声,蹲下戳了戳剑柄,冷的她打了一个哆嗦。 “师傅,这是你的剑吗,我以后也能这样吗?”陆卿安围着剑转了一圈,笨拙的模仿刚才女人掐诀模样,兴奋的说道。 那把泛着盈盈白光的剑,被露着脚背的女人踩了上去。 “师傅,那我也要站在上面吗。” 陆卿安看到她的举动,心中的高兴劲还没有散去,像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围着师傅蹦来蹦去,身上的白狐毛随着她的动作起起落落。 女人看到她这样,红唇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不,我在上面。” “而你。”她伸出莹白的手指,深红色丹蔻格外惹眼,点了点地面,随着她的动作,露出洁白的手腕,“你在地上跑。” 这是陆卿安第一次听她开口,感觉心里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酥麻了半边身子。 她扬起不染杂质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小狗眼中亮晶晶的,“好啊,好啊,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人在天上飞呢。” 女人也不和她客气,往前飞去。 陆卿安则飞奔跟在她后头。 陆卿安慢了,剑就会慢,陆卿安快了,剑的速度也会快。 她与剑尾的距离,两三米,进不得,退不了,调戏一般。 陆卿安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觉双腿都在打颤,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呼吸似乎都有血沫出现。 “师傅,师傅,你慢点,我跑不动了。” 女人听到后面喘到不行的呼喊声,挑了挑眉,在她面前缓缓停下剑。 陆卿安额头上的汗滑进眼睛,蛰的生疼,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她如同无赖一样,往地上一躺,像条风干的咸鱼直挺挺的嚷道,“师傅,我不要跑了,我跑不动了。” 这套在家里百试百灵的招数,此刻又被她使了出来。 可半天没有等到反应,又让陆卿安心里没底,想着将眼睛眯条缝,看看女人什么情况。 如玉般的脸离她只有分毫。 陆卿安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睁的老大,心中毫不怀疑,她再稍微动一下,就能和她有个亲密接触。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师傅?” 女人浅笑一声,起身远离了她。 陆卿安也不敢再躺着,紧急从地上爬起来。 “跑不动了,就过来。” 女人的声音响起,陆卿安只感觉有股电流从肩头一直贯穿到心尖,麻了半边身子。 她看过去,那把剑的后面特意为了她留个位置,小狗一般赶紧凑过去,生怕女人下一秒就改变主意。 脚刚踩上去,宝剑立刻升到空中,向前飞去。 陆卿安还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慌张之中扯住前面女人的衣袖。 只感觉一片布料被她扯了下来,随着她倒下,想到此刻在空中的高度,陆卿安只感觉要完蛋了。 就在她欲哭无泪,遗书都在心里打好的时刻,忽然感觉腰带被人勾住,传来股强大的力道,将她往前一提。 顺着这个劲,陆卿安想保持住站立状态,却用力过度,整个人往前一扑,将前面那道身影环进怀中。 鼻尖被铃兰花环绕,入手一片细腻。 陆卿安意识到她现在动作,脸红的宛如煮熟的龙虾,连忙放开了手。 女人转头,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小心点,我可不会一直那么好心。” 她指的是刚刚勾住陆卿安腰带的事情。 说罢,从陆卿安手中抽出外衫。 薄如蝉翼的外衫被女人重新穿在身上,遮住翩然若飞的蝴蝶骨,半透明的布料缓慢盖住圆润莹白的肩头,若隐若现。 陆卿安呆了一瞬,在意识到自己看痴了以后,她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幸亏她站在了女人的正后方,没让女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然的话。 不然会怎么样,陆卿安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女人知道这件事情。 脑海中那副勾人画面却挥之不去,陆卿安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把它给甩出去。 她的眼睛随着摇头的行动,将旁边的鹅毛大雪收入眼中,雪下的有些急了,有些都是结成团落下来的。 “师傅,你不冷吗?” 女人从家中到现在,一直穿的这般少。 “我的衣服你要不要穿,可暖和了,是我母亲特意为了寻来的。” 她说着,已经将斗篷脱了下来。 没有等到回答,陆卿安以为女人是默认了,便将斗篷轻轻从后方披在女人身上。 女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随着飞剑前进,陆卿安低头看着以往熟悉的城,变得渺小再渺小,最后一览无遗。 “师傅,那就是我家。” 陆卿安指着下方一处地方,开心的说道,注意到面前的人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又把手收了回去。 她也不在意看着下面,自说自话道:“原来从高处看,我家那么小哇。” “小时候,丫鬟和我玩捉迷藏,总是找不到我。” “我惹家里人生气,他们生气要打我,我总能找到藏着的地方,树上,狗窝里,地窖里,就没有我没藏过的地方。” 陆卿安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像倒豆子一样说个没完。 低头望着,脚底下的画面像看皮影戏一样,即便站前自己前方的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不觉得无聊。 略过一座座城池,画面逐渐变成了一座巍峨大山。 “师傅,这个地方,不下雪了耶。”眼前的景象,让陆卿安睁大眼睛,下意识的便想拉住前方的人。 不仅是不下雪,而且一些山峰处有绿色出现。 还没有触摸到对方,便感觉到一股力将手反弹了回来。 陆卿安见状,轻轻打了一下自己伸出去的手。 “我与朋友习惯了这样,你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的。”她抬手就想拉面前人的袖子,却想起来刚刚就是这样被她推走的,便将举起的手放下了。 说罢,她注意着师傅的反应,前面的人一动不动。 剑就这样停在了山脚处。【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女人不动,陆卿安即便心头再想跑,也有点不敢,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 大氅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 她瞥了眼,似乎是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他人的衣物,回头斜眼看了一样陆卿安,眼波流转。 “是个贴心的小孩子呢。” 她嘴角的凝着诱惑的笑,慢慢挪步靠近陆卿安,伸出红色的指甲,轻轻点着陆卿安心脏前的布料。 “接下来的路可要你自己走了。” 离的太近了,鼻尖又萦绕着股铃兰香。 “看到面前的石阶了吗?”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要一个人爬上去了哦。” 陆卿安抬头,本来从高处看就不小的山,此刻再从山底看,仿佛看不见尽头一样,只有蜿蜒的石阶,弯弯曲曲盘在山上。 山顶直达天际,连成一线。 她心中震惊,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开始讨价还价,“我一个人?!” “您就带着我吧,咱俩乘剑,一下子就飞上去了。” 她黑色眸子里映着眼前这个师傅,透亮的像曜石,满是期待,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说话间不自觉的抓住面前人的袖子。 女人却后退一步,衣角摆动,嘴角擒着笑意,手抬起挥袖,连剑带人便是都不见了。 陆卿安仍然踩着剑,突然脚下一空,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屁股蹲。 站起身,揉着摔疼的地方,她叹了口气,呲牙咧嘴的上了台阶。 这台阶在山脚下看着长,实际上爬上去,更长了。 陆卿安顶着烈日,刚开始还能一步三个台阶,后面便一步一个,再往后走两三下便要坐着休息一会。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陆卿安只感觉脚底知觉全无。 那轮太阳在天上挂着似乎就没有动过一样,兢兢业业的散发毒热。 整个人累到不行,陆卿安几乎躺着走完最后一段路的,一个翻身,陆卿安艰难的滚上最后一个台阶。 “你好,你应该就是师傅刚刚收的徒弟吧。” 季知星早就收到讯息,在山顶盯着,见有人上来,上前去打招呼。 “对呀,对呀。” 陆卿安睁眼点头,见到一个笑得温柔的人朝她走过来。 她现在只感觉躺着的不是硬邦邦的石头,反而像天上的云朵般,软绵绵的,利用这一会,放松累到极致的身体。 见她这样,季知星便也蹲下来,坐在了她旁边,慢慢等她休息。 一时间,到也有些岁月静好。 陆卿安好奇心重,眼前的人,年纪应该不大,想到刚刚她话中也提到了“师傅”二字。 “你是我师姐嘛。”她猜测着说道。 她翻身侧躺,面朝向坐在旁边的女人。“你长的可真好看。” 陆卿安目光注视着她,不自觉的出声。 季知星刚准备点头,就听到紧随而来后面的这句话,不禁轻笑,礼貌的说声“谢谢” 陆卿安耳朵动了动,听到这声浅笑,觉得她在不信自己的话,“我是说真的。” 被人这样说,季知星视线下移,看到刚爬上山的人闭着眼睛。 阳光毫不吝啬的打在她脸上,照的她皮肤更加白皙细腻,像是被人把玩许久的玉,泛着柔光一般。 汗珠贴在脸上,顺着惯性,留下一道道水印,没入后颈衣领。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陆卿安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的汗珠。 陆卿安正在闭着眼睛休息,突然闻到一股香味袭来,接着感觉额头鬓角粘腻的感觉被人拭去。 睁开眼睛,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轻轻薄薄的布料离开。 “这个手绢,你给我,我来洗吧,洗完还给你。” 陆卿安出声说,抬起酸软的胳膊,已经准备去拿那方手绢。 面前人却将手一翻,手绢凭空消失,陆卿安手指刚触摸到布料,什么都没有抓住。 季知星笑盈盈的向她解释,“衣物门中弟子会有专人负责清洗。” “现在身体如何,是不是感觉好很多。”她嘴角勾着初见陆卿安以来,未曾改变过的弧度,温温柔柔的声音问到。 陆卿安动了动手,发现酸涩还真的消失了。 “哇塞,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刚刚那个手帕?” 陆卿安惊讶道,眼睛里都是好奇,像刚出生的狗崽子,往季知星原来拿着手帕的手蹭去。 按照在家调皮被罚的经验,这一身的酸痛,没有一周是下不来的。 因着上山炎热,陆卿安又贪凉爽,衣服脱的就剩一件薄杉。 伴着她起身的动作,原本就没有被系好的领口,这下裸露出一大片精致肌肤来。 季知星转头刚想开口,就被白色晃了眼睛。 “把衣服穿好。”季知星不动声色的将刚刚愣神的那一刻掩盖,轻轻说道。 陆卿安经她一说,低头看去,注意到衣服的不妥,手忙脚乱的系好腰带。 “这下好了。”对着腰带一用力,死死地打了个结,低头检查了一下衣服,起身站到季知星的面前,张开双臂,在季知星面前缓缓的转了一圈。 或许是过于慌张,腰带被她系的很紧,完完全全的被束缚腰间,勾勒出一抹劲瘦的腰来,显得肩宽腰窄。 季知星将这一抹景色收入眼间,垂下眼帘,面上柔和“嗯”了一声。 继而聊起刚才的话题,“这里是流云宗,呼吸间的灵气不止修炼,对全身脉络亦有好处。” 陆卿安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还坐在地上人的手腕。 “走吧,我们去找师傅。” 季知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竟没有躲开。 察觉到入手的手腕这么细,陆卿安有些惊讶,“流云宗的伙食不好吗?” 她疑惑的望向已经站起来的人。 发现自己站在了刚刚季知星的下面,陆卿安抬脚,与她站在同一台阶,发现季知星比自己还矮一点儿。 季知星也发现了这点,笑了一下,“并非,流云宗有伙食房,味道尚可,只不过那些都是外门弟子吃食的地方,我现在已经辟谷,无需进食。” 陆卿安点点头,转而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小时候体弱,家人到处求医,又天天喝药,反倒把身体给养好了。” 不然又是跑步,又是上山的,要是个体质不行的人,半路就晕了。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上倒也没有无聊过。 陆卿安刚上山,对一切都十分好奇,指着这里指着哪里,问来问去,季知星也不嫌烦,一一解答。 “到了。” 季知星见身旁之人,被眼前大殿吸引住目光,这才把被攥了一路的手腕抽离出来。 眼前一个大殿,殿上牌匾恢宏潇洒,三个大字——翎落殿。 季知星上前扣了扣门,听到里面让进,这才恭敬的推开门。 “掌门好。”她站在大殿中央,行礼道,“师傅,人我带回来了。” 季知星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陆卿安,这才让陆卿安回神。 “师傅。” 她学着季知星的样子,打算行礼,准备弯腰之时,发现有股力不让自己动弹不得。 大殿内最上方中央坐着两个人,陆卿安所熟悉的女人坐在侧边座位,葱白的手指还掐着诀,刚才是她止住了陆卿安的动作。 “我问你,你是否真的愿意拜我为师,尊我为师傅?” 女人语气一点也不严肃,反而是有点像调情,陆卿安的身子又麻了半边。 她将刚才掐诀的手指微弯,挑起胸前的头发,缓缓缠绕在指尖,比起旁边正襟危坐的掌门,简直像水做的一样软在座椅扶手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陆卿安偷偷用眼神瞥了一眼女人。 在家中那会,母亲特意叮嘱了她,让她跟在女人身边。 这么一回忆,陆卿安这才猛然发现,在和母亲的对话里,并没有明确说明,女人愿意收她为徒弟。 这让叫了一路“师傅”的陆卿安,难得的生出几分尴尬来。 自作多情。 但路上女人也没有反驳过她不是她徒弟。 思及此,陆卿安目光直直盯着位于高座的女人,“我无论如何都要拜你为师。” 她神情执着,眸中闪烁执着的光芒,毫不退缩。 一直注意她的掌门轻轻‘咳’了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师妹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情。” 他眼睛落在陆卿安的身上,“我们流云宗长老收弟子,并非看弟子的意愿。” 说完以后,也不管陆卿安,大手一甩离开这里。 他走后,女人脚步轻移,来到陆卿安身边,她还没有解除对陆卿安身体的控制。 “你和她讲讲,我收弟子的条件。” 她红唇勾起,含情眼瞥了眼季知星道。 又伸出一节雪白的手指,勾起陆卿安的下巴,靠向她,“加油哦,我看好你。” 陆卿安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她只感觉胸腔里心脏快的不正常。 鼻尖又是一股淡淡的铃兰花香味,久久不散。 *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 季知星领着陆卿安来到一个小木屋前,光从外面破落失修的木门,就看得出,这里许久没有人居住。 陆卿安点点头,她没有住过这么差的房间,出门在外,却也强求不了什么。 来到这里之前,母亲倒是给她不少银钱,但是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向来金枝玉叶的少女,推开门,打算学着记忆中丫鬟收拾房间的样子,好好打扫一下居所。 入眼是一个大到离谱的蜘蛛网,陆卿安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腿一软,紧紧的抱住身边的季知星。 “蜘蛛哇!!!” 一声尖叫穿破云霄。 陆卿安吓得整个人抖的不行,眼睛也死死的闭着,不敢去回忆刚刚看到了什么。 季知星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样。 她看了一眼几乎笼罩了半个房间的细丝做成的网,在记忆力搜索了一番,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伸出手,安抚的摸了摸陆卿安的头,“没事的,你先在外面的休息一会,我把这网收拾了,你再进来好不好。” 陆卿安从小就能将整个临安城搅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活脱脱的一个精力旺盛的小霸王。 却偏偏怕急了长着八只腿的蜘蛛。 记得有一次,陆卿安下床正打算穿鞋,发现鞋旁边爬着一个小拇指甲盖那么小的蜘蛛,愣的吓得她躲在被子里一个时辰。 若不是丫鬟发现了以往跳脱的小姐还没出现,陆卿安能生生被她自己闷晕在被窝里。 那么大的一张网,可想而知蜘蛛有多大。 面对季知星的提议,陆卿安将抱住她脖颈的手收缩的更紧了,声音颤抖,牙关紧咬。 “不要。” 便不肯多说一个字,生怕那蜘蛛能变化大小,爬进她嘴里。 季知星感受到来自陆卿安的力度,知晓她有多害怕,便缓缓拍着顾清安的背,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于是二人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半天。 直到陆卿安站不住了。 爬了那么久的石阶,陆卿安的脚早就痛的不行,即便流云宗的灵气很浓郁,可她终究还没有修炼,一会就败下阵来。 “那我跟在你身边。” 陆卿安慢慢松开她,小声说道。 陆卿安恋恋不舍的放开季知星,却还是牵着季知星的一只手,见季知星疑惑的望向自己,陆卿安振振有词。 “你就把我当做另一只手好了,我在你旁边,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什么忙。” 季知星好笑的看了一眼陆卿安,被她握住的那只手,一直有不停的抖动传来。 陆卿安眼睛只敢眯成一条缝,跟着季知星离那个蜘蛛网越来越近,那条缝越来越小。 心一横,陆卿安把眼睛一闭,“师姐,你就暂时当我的眼睛吧。” 陆卿安毫不怀疑,如果这个蜘蛛网的主人回来,她会不会当场吓死在这。 那未免有点太难看。 母亲说她天资聪慧,如果折在这里,那岂不是天妒英才,出身未捷身先死。 就在陆卿安胡思乱想中,听到宛如天籁的一道声音,“已经收拾完了。” 陆卿安试探的睁开一直眼睛,果然巨大的蛛网不见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 陆卿安狗狗眼崇拜的看着季知星,此刻季知星在她眼里,仿佛渡了一层光。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折射在空中,有几缕金线擦在陆卿安脸颊上,映在她眼底,如同金黄透亮的琥珀。 季知星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转向她,却坠入澄澈透明的眼眸中,一时间恍了神。 陆卿安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失神,她拉着季知星的手,不愿意放开。 虽然房间里的网被打掉了,但是万一那个大蜘蛛被还会回来呢。 想到这个画面,陆卿安就心有余悸。 她默默的把季知星的手握的更紧了。 季知星感觉到了,垂下眼帘看了看两人交叉的双手,没有甩开她的手。 就当是照顾小朋友了。 季知星在心里这样想。 两个人收拾房间,速度应该很快,可陆卿安不愿意放开季知星,她走到哪,陆卿安跟在哪里。 季知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房间里的灰尘清理干净。 站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前,看着焕然一新的环境,陆卿安又对着季知星夸了好一顿。 季知星无奈的看她一眼,嗔了句,“要不是你,我能收拾的更快的。” 陆卿安也知道是她拖累季知星,朝着季知星笑笑,带着讨好意味道:“师姐,我看这里好像有小厨房,我给你做完饭吃怎么样。” 从刚刚收拾房间时陆卿安笨拙的举动,季知星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少女。 如今她说会做饭,季知星是有几分不信的。 或许是表现的太明显,陆卿安也看了出来,“真的,我娘和我说,我以后一定会出门名扬天下,特意请了厨娘来教导我厨艺。” 她解释着说道,无辜的狗狗眼都出现了几分委屈。 见她急成这样,季知星笑了出来,明眸皓齿,眼里突然晕染了几分烟火气,衬得她本温柔的气质,更显温婉。 “你别着急。”她低头浅浅一笑,垂落几缕发丝,越加温婉。 “我信。” 她抬头,盈盈的看着她,眼中似流动着无尽的柔情。 陆卿安指尖动了动,抬手替她刚刚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做完这个举动之后,陆卿安突然觉得怪怪的,欲盖弥彰的收回手。 “那。”陆卿安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去找找有什么食材。” 季知星替她理理揉乱的衣领,叮嘱道,“小心点,别乱跑,有事叫我。” “好。” 陆卿安抬起腿,像是有事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蹦一跳的走了。 季知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慢慢变小,直至不见。 她才察觉到刚刚又出神了。 摸了摸刚刚被陆卿安触碰过的耳尖,季知星脸颊有些发烫。 或许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活泼的人了,她想。 落日余晖,透着淡淡热意的阳光洒在小院里,让这座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小院,变得有人情味了点。 院里有一个石方桌,四面各对应着一个凳子。 陆卿安把做好的三菜一汤放在桌子上,骄傲的对季知星扬起下巴,等待表扬。 季知星也没有让她失望,对着她大夸特夸,色香味面面俱到。 她也不是夸大其词,陆卿安的手艺确实不错,她许久未食饭菜,也是吃到肚子微撑才停下。 陆卿安乐的简直找不到北,身后如果有尾巴,都能被她摇成螺旋桨。 两人吃完这顿饭以后,天已经蒙蒙黑了,晚上的凉爽,中和了白日里的燥热。 因此她们就在院子吹了会风。 “师姐,要当师傅的弟子有什么要求?” 陆卿安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被她不甚在意的按压下去。 季知星做到她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替她将头发理好,末了,却又忍不住揉了揉陆卿安的头发,将刚打理好的头发给弄乱了。 “师姐?” 还不知道好师姐在头上做了什么好事的陆卿安,疑惑的出声。 “师傅的规矩很多,但成为她的徒弟,条件只有一条。”季知星慢条斯理的替她整理刘海,幽幽说道。 陆卿安正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呢,等了半天,却半点声音没等到。 刚刚为了方便季知星给她整理头发,陆卿安一直是低着头的。 此刻她将头抬起来,却正好看到她的好师姐笑盈盈的看着她。 “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季知星坐姿端端正正,眼里却罕见的冒出坏水,像个逗弄小狗的坏人般说道。 陆卿安本想说,在大殿里时,她听的清清楚楚,师傅交代过季知星,要告诉她的。 可陆卿安抿了抿唇,她直觉,这不是季知星想要听到的答案。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陆卿安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拉着季知星的袖子,陆卿安撒娇道,“好师姐,求求你告诉我嘛,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陆卿安眼眸中满是祈求,额前刘海随着她说话的节奏,一动一动的,像是在一同求情。 季知星心底升起几分罪恶感。 “师傅收徒弟的要求是——全凭心情。” 她便也没再逗她,轻声说出答案。 听着这个回答,陆卿安呆了一瞬,“这算什么。” 她以为会有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要求呢。 又一阵晚风吹来,吹散了闷在山峰上的燥热。 风擦过陆卿安耳边,发丝扬起,她志气满满,“我一定会拜入她门下的。” 季知星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吹着风,灰色的天空逐渐染上了墨色。 季知星察觉到时间变化,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剑,“我要去巡查了,你早点休息。” 见她要走,陆卿安拉着季知星的长袖,嗓音含着祈求。 “师姐,师姐,带上我嘛。” 她满是羡慕的目光落到那柄长剑上,握住季知星的手越发紧,大有一种季知星不答应就不放开的意思。 季知星有些为难开口道,“可你并非执事堂弟子。” 按流云宗门规,这是不符合要求的。 “我就在旁边看看,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陆卿安见她态度不是很坚硬,连忙说,“而且多一个人,多两只手。” “万一遇到不听你教训的,我也能帮上忙。” 陆卿安是真的想去。 一方面是白天那个蜘蛛的阴影还在,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蜘蛛回来了呢。 她得躲远一点。 另一个方面,既然决定要拜师,那对这个宗门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巡查’这个词,一听就能逛好多地方。 陆卿安能在临安城里肆意胡闹那么多年,靠的不单单陆家的势力,还有属于她自己的眼力见。 “好师姐,你最好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师妹都给你。” 摇着袖子,又是一顿撒娇。 最后结果是,陆卿安如愿跟在季知星后面,当了个临时巡查。 和季知星一路,陆卿安把整个宗门都转了一大半,祥和安静,除却练武场那边,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 陆卿安对这个宗门内有了大概认识,心里暗自下了结论。 是个管教有方的地方。 下一秒,这个结果就被打破了。 ‘嘶—’一道呈流线型的石头划破空气,朝着陆卿安面门极速而来。 伴随一起的,还有道十一分嚣张的声音。 “呦,这就是那个死皮赖脸留在祁长老身边的人。” 陆卿安眼底倒映着空中飞来的物体,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的蹲下。 绕着花纹的银色剑鞘挡在她面前,发出‘铿’的一声,飞来物体掉在地上,溅起尘土。 季知星收回握着银剑的手,温柔不在,眼神冷漠的来挑事的人。 陆卿安已经蹲在地上,恰好可以看到被打落的石头。 仰起头,季知星挡在她面前,身姿绰约,衣角随风飘起。 “这么没种。” 那道嘲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陆卿安蹭的一下子站起,张开嘴不饶人,“你谁啊你,欺负一个没修炼的人算什么本事。” “就你这样的,别说给祁长老了,我都看不上你。” 虽然陆卿安不知道他所说的祁长老是谁,但不妨碍她用这个名头刺男人。 陆卿安心脏砰砰跳,刚才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石头足足有她半个头那么大。 这要是砸到她脸上,绝对当场去世。 她陆卿安还拜什么师,直接长眠在这流云宗了。 季知星脸上闪过几分厌烦,眉头微皱严肃道,“根据流云宗门规,凡弟子恶意滋事,刑罚堂紧闭三日或受杖刑二十。” 身穿流云宗弟子服装的男人,尖嘴猴腮的一张脸,“切”了一声,一脸不屑,“她又不是我们宗门内的人,我教训教训她怎么了,省的她缠着祁长老。” 季知星见他这样,也不多说,捏碎了一个玉牌,立马出现了两个虚影。 虚影走向男人,一左一右的禁锢住他,强行将人带去了刑罚堂。 刚刚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 月光撒撒洋洋的落在地上,不用灯光,地下的路一片明亮。 回小院的路上,陆卿安忍了又忍,手掌挨着的部分布料皱的不成样。 还是季知星见她憋的辛苦,替她开口,“你想问什么?” “师姐,刚刚那个人说的祁长老是谁啊。” 陆卿安没来由的差点英年早逝,再想到男人口中的祁长老,颇有些难受。 季知星挑挑眉头,颇有些讶异,“你不知道?” 陆卿安刚准备摇头,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脖颈僵硬的将头转正,目视前方,不敢置信的开口。 “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师傅吧。” 亲亲师姐点了点头。 母亲光让她跟在女人身边,连女人叫什么都没告诉她。 陆卿安心里想,这也不能怪她吧。 “师傅名唤祁满梦,宗门内想要当她徒弟的人很多。” “刚刚出现的弟子,是一直缠着师傅的人,常未经允许上峰。” 陆卿安嫌弃的‘咦~’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打算的,把你带上峰,却又什么都没说。” 陆卿安倒是很想的开,满是潇洒的开口,“我对师傅来讲肯定是不一样的。” 见她如此自信,季知星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皆是温婉,鬓发挽起,万分动人。 “你又笑我。” 陆卿安琉璃般透亮的黑眼珠微动,幽幽的望了她一眼,故作忧伤的叹口气。 小院木门前,陆卿安拉住季知星,不让她离开。 “师姐,我一个人不敢睡。” 她余光扫过院子,她没敢细看,却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月光莹莹洒满小院,目光可及之处尚可见物,越发衬得小院中的房间漆黑吓人了。 见她这么粘人,季知星却没有一点厌烦的意思。 “那我今晚守在这里。” 季知星说着,已经往石桌前走了。 看样子,打算在这里过夜。 陆卿安连忙松开季知星袖口,改为握住她的手腕,让人留在原地。 季知星也没再强行抬腿,顺着她的力道停住脚步,她有些不解的望着陆卿安。 陆卿安眉头紧锁,脸上表情显出些许犹豫。 定定的看着季知星,陆卿安绊在一起的眉头倏尔解开,转而兴奋的开口。 “师姐,我去你那睡吧。” 陆卿安眼睛亮亮的,比此刻挂在天空的星星还闪几分,为想到的好办法而开心。 季知星没想到陆卿安会这么说,表情空白了一瞬,嘴角一贯的弧度就僵硬在那。 “这。” 她发出一个音节,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止在那里了。 陆卿安却觉得她想出的方法机智的不行。 陆卿安比季知星高一些,见她不同意。 陆卿安想了一下,她稍微弯下腰,让季知星垂下头看她。 她带着季知星的手,贴放在自己脸上,额前刘海略长歇的发丝,垂在两人交叠的手指间。 她可怜兮兮的回望季知星,睁着一双清澈委屈的眼睛,眼底似乎有水雾般,无辜的像路边被人遗弃的小可怜。 “扑通、扑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季知星只感觉在她耳边响起,宛若惊雷,久久不停。 季知星宛若火燎一样,猛地从陆卿安掌中抽回手。 可刚刚掌心触碰到的那抹细腻,却死死地沾在季知星心中,逃不脱,甩不掉。 季知星下意识的用大拇指摩挲了下手心。 应该是被家中长辈养的极好,脸颊肉比起最上好的羊脂玉更柔和温热。 她不自觉的想。 意识被另一只握住剑鞘的手唤醒,冰冷冻人的触感让她稍微回神,视线放回陆卿安身上。 陆卿安心里也没底。 这个方法是她有一次惹了好大的祸,母亲生气非常,罕见的罚她在祠堂闭门思过,且禁食。 陆卿安饿了三天,是在是熬不住了。 偷偷找到母亲,托住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母亲,孩儿知错了。” 陆母心痛非常,这个放在心尖上宠到大的人,让她亲手罚的脸小了一圈。 就这样,陆卿安逃过了剩下的禁闭。 至于犯的错,陆卿安想起来,是母亲带着她亲自去与官家小姐赔罪。 这次也算故技重施了吧。 风吹得落叶飘在半空,在两人中间打了一个转,才缓缓落到地上。 陆卿安等待着季知星开口。 季知星陷入刚刚陆卿安的举动中,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张嘴。 树枝上的黄绿相间的树叶簌簌作响。 季知星耳边的心跳声依旧在响,半晌,缓缓柔声开口,“你可知道,我喜欢女子。” 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柔。 陆卿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刚刚回忆中的官家女子也是如此。 于是她淡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一时之间,空气又静止了。 季知星半晌才又开口,“你刚刚为何,要那样做。” 她的脸颊微红,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咯的人生疼,却没有松开手心的打算。 她淡褐色的眼眸定定盯着面前的人,眼波似乎有些许的微光浮动。 “我撒撒娇,说不定你会答应我和你一起睡呢。” 陆卿安诚实的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宛若又一道惊雷。【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季知星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不由自主的看向陆卿安。 便撞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心中宛如被泼了一盆水,顷刻间浇了她个透心凉。 陆卿安眼中的心思太过干净,半点其他心思都看不出来。 这倒显得季知星想太多。 “这里是你的居所,我先回去了。” 季知星浅浅呼出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说完,脚步飞一般的离开这里。 衣角纤飞,簪子坠着的流苏一摇一晃。 仿若后面有洪水猛兽。 陆卿安捡起一只白玉耳环,朝着那道尚还看得见的身影高声喊了句:“师姐!” 那道身影只是略微停顿一刹那,便更加快了步伐。 陆卿安见她如此,只好将耳环收了起来。 一转身,就和没有光亮的房屋对上了眼。 刚刚只注意季知星不寻常的举动,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所让她一刻也不想待的小院了。 她身体又是一阵僵硬,看着刚刚季知星离开的方向。 犹豫很久,她脚步微动,顺着季知星走的路跟上去了。 翎落峰上小院很多。 季知星回去以后,放下剑,长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今日许多事情都超出她的预料。 尤其是陆卿安。 季知星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它跳的飞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刚来的人。 她盘腿上床,将清心诀默念的飞快,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住那抹悸动。 一夜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季知星睁开眼睛,眼中似是一片清明。 洗漱完毕,鬓发挽起,拿起剑,便又是打算去巡查。 此时她又是那个温柔严格的季知星。 打开门,一团人影倏尔随着门的动作而倒下。 季知星心中大惊,本以为又是偷偷上峰的其他弟子。 竟然在她屋前呆了那么久都没被发现。 她下意识就想将人扣下。 手刚刚触摸到人影,季知星忍不住睁大了点眼睛,“陆卿安?” 陆卿安刚醒,动作笨拙的从地上爬起。 她揉了揉眼睛,眼角沁出些泪,半眯着眸子,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朝季知星招呼。 “师姐早上好哇。” 衣袍上沾染了晨雾,即便没有接触,季知星也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冷气。 “你在门口睡了一整夜?” 季知星不可置信的开口,眼底清明不复。 陆卿安点点头,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倦意不断蔓延。 她斜靠在门框上,将眼皮掀了一半,强忍着眼睛传来的酸涩,“我一个人不敢睡,就睡师姐这了。” “有师姐在,我安心。” 说完,她露出一个笑容,笑得阳光又开朗,毫无杂质。 季知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怜惜与一道说不清的情绪绊在一起。 她侧过身子,让开足以过人的空间,柔声道,“进来睡吧,别在外头了。” 陆卿安全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动弹。 她将视线移到季知星拿着的那柄剑上,缓慢开口。 “我和师姐一块去巡查吧。” 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了一样。 她脸上的困意还没有消退,眼睛也只睁开一半,说出这话来,只让人觉得不真诚,像是瞎说。 至少季知星没信。 陆卿安看了她一眼,飞快的去洗了把脸。 额头、脸颊、鼻尖上都挂着水珠,便邀功来似的来到季知星眼前。 在外头冷了一夜的山泉水格外刺骨,那滋味季知星是知道的。 陆卿安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若不是脖子上激起的细微绵密的鸡皮疙瘩,季知星还真以为面前人失去了知觉呢。 陆卿安只是随意的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水点,白皙的肌肤被她擦的泛出一阵红来。 “师姐,我们走吧。” 陆卿安活力满满的说道,眼中的困意被冷水逼的如潮水般褪去。 她又恢复了精力旺盛的状态。 两三步,就离季知星好些距离,朝着出小院闷走去。 季知星握了握手中的剑,强行压下某个念头,和陆卿安同路。 一圈巡查下来,陆卿安已经快挂在季知星身上。 她手挽着季知星的胳膊,大半个身子压着季知星,口齿不清,眼神迷离。 “师姐,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她的头高高扬起,眼皮合了大半,只用了极小的一条缝在眼底看人。 这样自欺欺人,让身体以为是在合上眼睛睡觉。 结束巡查,跟着季知星回到她的小院,陆卿安只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看到季知星房屋门口,宛若见到了骨头的小狗,一下子扑倒那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旁边的墙壁。 下一秒,头缓缓垂下,已然要会周公了。 就在陆卿安要彻底控制不住重若千斤的头部时,一双柔软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进屋睡。” “我在旁边守着你。” 陆卿安强行驱赶走困意,却没动,反而摇摇头。 “不行,师姐,昨天我就看的出来了,你应该是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的,我就睡在这挺好。” 她还特意睡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避免出现早上季知星开门被吓一跳的情况。 季知星说完这一串话,又撑不住了,眼皮一闪一闪的,看人都重影,便打算闭上眼睛。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季知星见她这样,眼神失去往日的从容,声音含着怒气的说道。 陆卿安敏锐的察觉她情绪不对,扶着地,立马从地上弹起来,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师姐,你别生气,我听你的。” 刚一进门,熟悉的暖香扑面而来,像夏日里的小百合被太阳一热,直暖到人心。 陆卿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往房屋中大致一看,陈设比她房间好许多。 阳光透过纱窗打在她脸上,金色的光线照的她睁不开眼睛。 方才被压下去的困意反了上来。 陆卿安找到季知星床前,并未上去,俯下身,竟直接倒在床边地毯上。 地毯不知用什么做成的,陆卿安只觉得柔软非常,刚一躺直身子,下一秒便沉沉睡去。 动作流利顺畅,一气呵成。 与她一同进来的季知星只来得及呆呆看着,说句话似乎都会破坏这一连串的行为。 季知星定定看着陆卿安的睡颜,眸中神色变换,神情复杂。 这一觉,陆卿安只感觉睡了个爽。 舒服的她都有些不愿意睁眼。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刚起床温暖的被窝,扯了扯被子,将自己包裹的更紧。 ? 她记得她睡在了地毯上,哪里来的被子。 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季知星打坐的模样,在她面前一尺左右,坐着草蒲。 身边流动着淡淡的透明雾气。 陆卿安伸出胳膊,碰了碰那道气,只感觉抵上一团柔到不行的棉花一样。 季知星缓缓睁开眼睛,气体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体内。 陆卿安的手被晾在半空中,她也不尴尬,淡定的收了回来。 “师姐,刚刚那个是什么。” 刚修炼完的季知星眉间萦绕着一股神性,不似凡人,倒像是天上历练的仙女般。 她垂眸看向陆卿安,张开灵巧端正的唇,向好学的人解释,“这是灵气。” 边说边从掌心换出一朵来,透明雾气乖乖悄悄的窝在她手中。 陆卿安又伸出手戳了戳,绵软的手感让她兴奋的睁大了眼睛。 “好厉害。” 她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季知星,满是孺慕,“我也可以有这个吗。” 季知星将灵气收回,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 眼前人应该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刘海凌乱的分散在额头上,眼睛却透亮,清澈见底,鼻子精致挺秀,薄唇翘起一边,勾勒道漂亮的弧线。 因着真年轻的缘故,皮肤嫩的能掐出水一样,白皙滑腻。 季知星不由得摩挲下手心。 “只要有灵根,就能修炼出灵气。” 陆卿安一听来了兴致,再询问流云宗就能测试灵根以后,缠着一向温柔的师姐,好说歹说要知道自己灵根是什么。 季知星本来也没有打算阻止她。 待人来到测试地方,滴了血到灵根石上,等了一会,石头上面的字快速闪了闪,随后出现了五个大字。 “极品雷灵根。” 陆卿安迫不及待的和季知星分享这个消息。 “师姐,我厉害吧,我可是极品雷灵根哦。” 刚跨出测试阁的大门,季知星扬起开朗放肆的笑容。 金黄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热烈的回应着她的嘴角的弧度。 她摇着师姐的袖子,“师姐,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能有那个灵气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季知星嘴角勾起抹笑容,带着点恶趣味。 “还要学会引气入体,然后找到适合的功法,勤加练习。” 季知星说着,陆卿安眼底的光暗淡下去。 原本活泼有力的双腿,也变得步伐沉重起来。 还有这么多步哇。 陆卿安失落的虚空握了握手,似乎在感受刚才那团灵气的手感。 揉了揉陆卿安的头发,季知星又开口说道,“召唤灵气,靠的是天赋。” “有些天赋好的人,七日左右就能将灵气收放自如了,有些笨拙的,七年也不成。” 她看向陆卿安,“那么师妹觉得,自己是哪种人?” 季知星说话时,眼底淌着无尽的柔光,嘴角勾着恰到好处温婉的笑。 像刚刚触摸到的灵气。 陆卿安心里默默的想。 “我当然是七日那个。” 少女斗志昂扬,眼中迸发出好大股精神劲,“师姐,你就说吧,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季知星笑得温柔,“那你可要抓紧了。” 什么。 陆卿安疑惑刚升起,不等她问出口,身体已经下意识的作出反应,手紧紧环住季知星手腕。 她只感觉眼前白光闪过,刺得她睁不开眼睛,脚下似乎也并非踩在实实在在的地上。 下一刻,光线消失,陆卿安从漂浮感中剥离出来。 站定瞬间,陆卿安只感觉天旋地转,只想找个物体稳定自己。 揽住季知星的胳膊,便下意识的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师姐,我好晕。” 陆卿安眼睛紧闭,睫羽颤抖,嘴唇紧紧合在一起,脸色苍白。【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季知星看出陆卿安的不对劲,连忙扶着她做到一旁凳子上休息。 只是普通的传送符,怎会如此。 季知星眉头微拧,伸出手指,搭上陆卿安的脉搏。 跳动的非常慢,力度弱不可闻。 再瞧着倚着她半边身子的人,脸色苍发,嘴唇颜色也褪去了红。 季知星当即决定,要带着人去炼药阁。 “师姐,我没事。” 陆卿安坐着缓了一会,感觉身体有点力气后,转头便瞧见季知星焦急的神色。 “我应该是一天没有进食了,身子有点虚弱,吃饭就行。” 伙食房中,陆卿安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 而她身边的季知星,也由一开始的担心,转变为些许震惊。 惊讶于陆卿安的体质。 陆卿安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泰然自若道,“我从小就这样,看起来严重,但吃饱了就没事。” “撑了。” 陆卿安放下碗,不好意思摸摸肚子,朝着季知星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悬挂的太阳,不刺眼,温吞的散发着热量。 两人缓慢的走在路上散步,流云宗的风景极好,走着也不觉得无聊。 季知星要陪着陆卿安消食。 陆卿安仰头,目光疑惑的望着那轮太阳。 “师姐,为什么我感觉翎落峰好像比其他地方要热许多。” 陆卿安跟着季知星,大大小小的把其他几个峰都转了一个遍,或多或少也了解些许情况。 季知星轻微的摇头,耐心解释,“五峰里,只有翎落峰土地与其他各峰不同,是远处火山的土壤,被特意移到这里来的。” 听到她这么解释,陆卿安瞪大了双眼,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整个峰的土地都是吗。” 季知星点点头,确定这个答案。 陆卿安倒吸一口凉气,“那得多久啊。” 相比较陆卿安的失色,季知星要淡定许多。 “对于修为极高的修士,挪一座山而言,应是很轻松。” 不过师傅原本不住在翎落峰,是突然搬迁至那里的。 为此,似乎还闹了些不愉快。 季知星撇了一眼陷入震惊情绪中的陆卿安,将后两句话藏在喉间,并未说出来。 “师姐,教我修炼嘛。” 陆卿安被刚刚季知星说的话深深地震撼到。 在她生活的城池中,修士移山倒海的本领,只存在于话本之中。 陆卿安虽然向往,但以为那终究是那传说。 在来到流云宗之前,陆卿安以为修炼成仙也是被虚构出来的。 对修炼灵气再有概念之后,陆卿安拉着季知星的袖子,说什么都要季知星教她。 季知星目光移向她白皙的脸颊,那双眼睛正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稍微思衬了会,带着柔光的眸下落,定在眼前人拉着她的手上。 “好。” 端正灵巧的唇勾勒出一个字来。 在季知星的领路下,陆卿安跟在她身后,来到了藏书阁。 陆卿安一瞅,这不就是刚刚她差点晕倒的地方嘛。 季知星带着笑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她现在可不敢用传送符了,陆卿安跟她讲述了身体不适和符咒无关。 可季知星却心中还是有点后怕。 她走在陆卿安前方,推开古朴厚重的大门,一股清新墨汁的味从门后散出。 陆卿安悄悄嗅了下。 是清晨的木香味,温柔舒心。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在数列数横的书架中,穿梭来穿梭去,宛若走迷宫一般。 “这本书能用。” 她伸出纤细的手中,抽出一本来,放在陆卿安手上。 接着又带着,陆卿安向下一个拐角走去。 “这本也有用。” 又将一本书放到陆卿安手中。 转瞬之间,陆卿安手上多了七八本书籍来。 季知星仰头,看向放于书架高处的一本书,稍微皱了皱眉头。 藏书阁中有规定,不得使用灵力。 在这里,所有人都如同凡人一样。 陆卿安将她脸上的神情收入眼中,将怀中抱着的书籍放下。 她站在季知星身后,踮起脚,气息将眼前人环绕起来。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季知星视线中的一本书。 季知星怔了一瞬,微微摇头,“右手边。”。 陆卿安将那本书取了出来,“师姐,给。” 像献宝一样,把书想要递给季知星。 季知星脸颊微红,小小瞪了她一眼,有些凶,“给我干什么,自个拿着,这是给你看的。” 陆卿安眼中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季知星突然恼她。 只好将刚刚拿出来的书籍,和之前的七八本书放在一起,抱在怀中。 乖巧的跟在季知星身后。 季知星暗自呼了好几口气,平复心情,脸上的红色褪去,却还残留点余韵。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心脏又在砰砰的跳动着。 刚刚陆卿安突然的举动,着实让她没有想到。 其实藏书阁是有一些到膝盖高的木块,底部按了四个轮子,每个书架旁都安排一个。 人踩在上头,专门用来拿取放置在高处的书籍。 方才季知星本想用它来着。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左转右转,最后从藏书阁出来后,陆卿安手中拿了十几本书。 来到藏书阁专门供人读书的空间,找了个方桌,季知星坐在陆卿安对面。 “这些书你需要都看透,并理解其中内容。” 陆卿安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现在已经和她视线平齐高度的书籍。 “师姐,就没有那种突然一下子,让我特别厉害的方法。” 她正说着,就和季知星的颇有些严格的眼神对上。 如同正在茂盛生长的小草,受到阻力,垂下草尖尖,蔫了下来。 她拿起最上方的书籍,认命的开始翻开第一页。 “人,精妙至奇,可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化为己用······” 陆卿安看着看着,便沉浸在书中了。 季知星也翻开一本,盯着看了会,发现怎么都不看进去。 她目光不自觉的移到陆卿安的脸上。 此刻她身穿流云宗的弟子服,白色衣袍上绣着细纹,内里是与外袍不一样的白,紧紧束着领口。 或许是布料有些粗糙,又或者是她将自己箍的太紧,脖子与布料相交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扎眼。 脸上眉头现在锁在一起,眼中满是不解,眸子倒映出那本书中的一些字来,看不清是什么,在她乌黑的瞳孔中点出几个小白点,像在夜晚天空的碎星。 应该是读到了什么难理解字段了。 目光滑过精致又挺直的鼻梁,落到粉红的唇上。 因着年轻的原因,两瓣薄唇格外的嫩,宛若刚盛开的花朵,盛着晨露,只想让人采下,放在房中,细细收藏着。 陆卿安微动下身子,季知星立刻把头低下,视线放在摊开的书页上。 陆卿安却只是活动了僵硬的胳膊,便又陷入在书中。 季知星竖直耳朵,一直在默默听着她那的动静。 见她安静下来,便抬头,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刚刚束缚的非常紧的领口,此刻敞开大半。 应该是陆卿安也感觉到了不舒服,挠了两下,领口也被她扯开了。 脖颈上一根细细环绕的红痕,上面交错了几道抓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显眼夺目。 不像是领口弄出来的,到像是刚刚被人用细线勒住了脖子,然后费力的从中挣扎出来。 季知星想。 腰带也没有系好,像季知星那次去接陆卿安一样,被她扎的死死地。 季知星猜测,陆卿安应该在家连衣服的没自己穿过。 不然不可能连最简单的腰带都系的这么潦草。 又回想起来这几天看见的陆卿安,似乎腰带是都紧紧的系在腰间。 季知星也见过有人刻意这么穿,为了勾勒出腰部的纤细。 但是看到她面前的人,季知星觉得不太可能。 陆卿安的腰带系的太粗糙了,像是在捆东西一样,还打个死结,毫无美感。 也就是仗着自己身材不差,才能看过眼。 换做旁人,不定有多难看。 时光一滴一点过去,陆卿安直到肚中传来饥饿,才从书本中抽离出。 她惊觉,居然看了那么久。 季知星陪着她吃过饭,便又再来到藏书阁中看书。 夜色渐深,星空侵染了白日。 估摸着时间要到了,季知星本想将陆卿安留在这里,她去巡查。 她起身准备拿剑,陆卿安随着她一同站起。 “师姐,是不是要去巡查了,我陪你去。” 陆卿安合上书籍,将看过的几本和没看过的整理好,对季知星说道。 季知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今晚的星空闪烁明亮许多,少了月亮的参与,便更能注意到星星的存在。 往常作点缀的星子,今晚成了主角。 但也因为没有月亮的照耀,往常尚可看清的道路,此刻只有绰约的影子,模模糊糊。 陆卿安见状,往季知星身边又凑了凑。 一圈巡查下来,陆卿安跟着季知星回到她的小院。 或许她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心思。 陆卿安站在小院里,笑得鸡贼又可爱,“师姐,我今晚能不能还睡在这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刚才巡查的时候,两人路过了陆卿安的小院。 季知星见人没有回去的意思,便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此刻听着,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她神色如常,嘴角挂着温柔的弧度,她点了点头。 陆卿安心中高兴,面上也藏不住。 脚步雀跃的朝地毯那边走去。 季知星犹豫片刻,从储物袋中唤出一张崭新的毯子来。 这张地毯从颜色,品质上,都比她脚边的那个高级许多。 季知星居住的小屋足够大,地上空白的面积也多,但这么大张毯子,可放置的地方还是很少。 季知星将毯子铺在离床榻只远了一些的位置,只有这地方有空。 “你今晚先睡在这里吧,明日我再去给你寻一张床。” 季知星将毯子的褶皱缕平,细致的又摩挲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凸起,朝季知星摆摆手。 “过来试试看。” 陆卿安听话的躺下,这方毯子确实比季知星的床榻脚边的柔软多了。 洗漱一番,陆卿安美滋滋躺在新毛毯上。 躺下一瞬间,她只感觉全身都似被一个柔软至极的毛绒绒包裹住,像是睡在了一个大型猫猫身上。 长长细细的绒毛搔过她的脸颊,舒服极了。 简直舒服的冒泡。 陆卿安将胳膊放在头下,充当枕头,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当即便是打算睡觉了。 季知星在床上,本已经打坐休息。 在注意到陆卿安的举动后,季知星下床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枕头。 本想直接给人送去,抬起的脚步微弱的停顿了一下。 这个枕头她用过。 她又看了眼陆卿安枕着的小臂,如果就这么睡一晚上,第二天胳膊肯定会受不了。 这么想着,便又将枕头给陆卿安递了过去。 陆卿安看着特意给她拿来的枕头,接到手中,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谢师姐。” 她笑起来,眼里眸子闪烁,澄澈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季知星慌乱的别开视线,欲盖弥彰的点点头,“早点睡。” 脚步微快的从陆卿安身旁离开,季知星回到床上,盘腿坐着,心中再次默念清心诀。 陆卿安枕着刚得来到枕头,只感觉头部陷入到一个有力度但柔和的棉花里。 脖颈间也得到了极大放松。 这可比她的胳膊好用多了。 师姐人真好。 她将头侧着,面向季知星的方位,亮晶晶的眼神孺慕的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坐的及其端正,周身萦绕着淡淡灵气,影影绰绰,看不清脸上神情。 或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季知星换上一身较为轻薄舒适的薄杉。 随着灵力波动,衣角微微飘动着,发尾舞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卿安合上眼,睡了过去。 季知星不动声色的吐出一口气,挺直的背稍微放松了些。 一连在藏书阁泡了好几日,陆卿安才将季知星挑出来的书籍阅读完。 其中大部分都是枯燥的体系知识,看的她及其痛苦。 “你现在尝试引气入体,我会在旁边帮助你。” 陆卿安与季知星盘腿相对而坐。 听着季知星说的话,陆卿安回想书中所描述的细节。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身漂浮的雷属性灵气。 将灵气从眉心中间引入,按照脉络,流经全身。 陆卿安已经能坐将灵气引入眉间了,试着将灵气往下输送,却觉得受到一股极大阻力。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调动全身力气,试图控制刚刚引进体内的灵气。 季知星见她如此,探出神识往陆卿安体内探查,发现她的气息紊乱,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分出一抹灵力,季知星想帮着她将经脉理顺。 刚进入陆卿安的体内,季知星便感觉输送的灵力断了,她惊讶的盯着陆卿安。 不信邪的又分出灵气,探入陆卿安体内,又断了。 季知星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师妹,今日先不练习了。” 对面的人什么反应的都没有,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陆卿安此刻只感觉全身像是在火烧一样,绵延不断的剧烈刺痛在她体内炸开。 这种感觉,像过年的时候,有人把她扔在了正在燃烧的炮仗堆里。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呼呼声,烧的她此刻脑子什么都思考不了。 额头上不断冒出斗大的汗珠,陆卿安的五官皱在一起,萦绕在她周身的灵气乱窜。 季知星见状,当即把人抱起,同时给祁满梦传信。 * 祁满梦看着一脸着急的季知星,又瞅了瞅被她抱着的陆卿安。 “这有什么,你将灵气探入她体内,将她吸进的灵气抽离出来不就行了。” 祁满梦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手指绕着垂落的发丝,染了红色的指甲忽隐忽现,眼角眉梢透着不清不楚的欲。 虽然坐在椅子上,却柔弱无骨般贴在扶手上。 季知星把陆卿安放在地上,将她盘腿坐正。 “我方才试了一下,不行,我的灵力一进入她体内,就与我断了联系。” 季知星快速说道,边说边又试了一次。 祁满梦这才稍微正色看向她们。 与季知星不同,祁满梦看的真真切切。 季知星的灵力,全被陆卿安的灵气打散了。 “你先出去。” 祁满梦红唇张开,对着季知星吩咐说道。 季知星目光担忧的在陆卿安身上转了一圈,朝着祁满梦行了一礼。 “弟子告退。” 待季知星离开以后,祁满梦这才缓步到陆卿安的身旁。 她从这人身上闻到了点属于她的味道,非常非常浅,淡到几乎没有。 她垂下眸,看着陆卿安因苦痛而扭曲的五官,她听着压抑着痛苦的呻.吟。 久久未动。 红色的轻衫穿在她身上,火一般的夺目,随着她的举动,透露出些许的风情。 似乎是看够了,她转到陆卿安身后,伸出一根食指,勾着她后脖颈的领,一扯,将人拖倒。 太过用力,食指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陆卿安躺在地上,只感觉被烈火伴随爆裂的痛感,实实在在的侵入了全身。 她捂住头,在地上翻来覆去,企图这样可以阻止那波痛苦的触感。 白色的衣袍在地上滚动,却没有沾染一点灰尘,却被她因疼痛流出的汗浸湿一大片。 衣服随着她的举动,逐渐变得散乱,露出一大片肌肤来。 祁满梦唇角微勾,像是冬日里绽放的玫,冷但艳丽。 她蹲下身,手指点住陆卿安的眉心,将她的灵力传了进去。 祁满梦修炼至今,比季知星强了不知多少倍。 雷灵气将像之前对待季知星一样,对待着祁满梦的灵力。 此刻感受到她的灵力正被攻击,祁满梦指尖微动,将灵力的强度提升到三成。 随着祁满梦的举动,陆卿安只感觉又被扔到另一个炮仗堆里。 两股炮仗在她体内打了起来,像是在划地盘一样。 “不、不要。” 太过极致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呢喃出声。 像是小狗最后的呜咽,祁满梦就当作没有听到。 她打定了注意,要来一个硬碰硬。 两道灵力在陆卿安体内交缠,斗争,置对方于死地。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便晕了过去。 祁满梦敏锐的察觉到,陆卿安体内的雷灵气势头弱了下去。 从眉心开始往下移动了。 祁满梦手指也从眉心移动,在外部跟随着雷灵气的步伐。 鼻尖、嘴唇、下巴。 滑过纤细脆弱的脖颈,祁满梦目光停住一瞬,故意用了点力。 感受到属于年轻生命的跳动,似还有血液在流动,她眼睛里冒出点兴奋。 再缓缓用力,指尖下血管跳动的越来越快,皮肤越发滚烫。 在陆卿安窒息的那一刻,祁满梦及时收了力。 雷灵气在缓缓往下逃窜,最后汇聚到心脏。 “知道逃不掉了吗。” 祁满梦不在乎的出声讽刺。 将食指中指并拢,隔着衣服,点在陆卿安的胸膛。 随后的不耐烦的皱眉,她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解开了陆卿安的衣服。 重新将指尖接触到皮肤,她才舒心的绽开眉头。 她控制着自己的灵力,将雷灵气强制性的送到奇经八脉,流经全身。 确认没在一点纰漏后,祁满梦撤回灵力,让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季知星进来。 季知星在外面一直注意着房里的动静,原本还能听见陆卿安苦痛时的些许喊叫。 但之后便什么动静没有了,季知星好几次险些冲进去。 进门一看,陆卿安凌乱的躺在地上,上衣解开。 季知星下意识的就以为祁满梦做了什么。 她看向祁满梦,愤怒的说道,“师傅,她毕竟是流云宗弟子,以后还可能是您的弟子。” 祁满梦现在心情倒是挺好,看向平日里速来温柔的徒弟,红唇勾起。 “那又怎样。” 她的眉梢露出餍足的神情,眼角微红。 季知星生气的和她对视,张口就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说话。 祁满梦目光落在仍在昏迷的陆卿安身上,又转到季知星脸上。 也不在乎季知星的态度,嗔了她一句,“帮她把灵气理顺,瞧你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 “我也不是那么饥.渴的人,对这种小崽子还没兴趣。”【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季知星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陆卿安,深呼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她只顾着紧张,此刻才发现陆卿安身上并没她想的痕迹。 “对不起,师傅,弟子愿去刑罚堂领罚。” 季知星朝面前人拱手行礼,腰深深弯下,背挺得笔直。 祁满梦却不是很在乎,她又倚在那座白玉椅子上,和季知星刚来找她时一样的姿势。 轻薄柔软的布料贴在她身上,显出曲线。 她摆摆手,不在乎道,“不用,你走吧。” 季知星见她神色并无异常,带着陆卿安快速离开。 她离开后片刻,掌门倏尔出现在祁满梦房屋中。 掌门随意的从屋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想开口说刚寻来的消息,便敏锐的察觉到祁满梦的情绪有些不对。 “怎么了这是。” 他朝着陆卿安躺过的地方虚虚看一眼,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你刚刚又使用灵力了。” 祁满梦点点头,嘴角带着惯有的诱惑的笑,眼睛颇是魅惑的盯着掌门,“师兄来我这干嘛。” “你还说呢,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了半天,才找来这个丹方,可以暂时阻止毒气扩散。”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祁满梦。 被一直染着丹蔻莹白的手接过,它的主人快速扫了几眼,随即被不在乎的放到桌面上。 “织标不治本。” 她的态度随意,将掌门气了个半死。 “这可是我去药王谷求来的,你也知道,药王谷里都是一些什么人。” 门嘎吱一声,自动打开。 “师兄,请吧。” 祁满梦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掌门哼了一声,“你这个师妹可真没良心。” 但还是依着祁满梦的意思离开了。 他走以后,祁满梦再重新拿起纸张,仔仔细细的研读了个彻底。 上面记录了十八味药材,各个都是稀世罕见,最下方写了炼制药材成丹的方法。 祁满梦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 陆卿安被季知星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让她休息。 季知星就在一旁静静的守着。 白天黑夜,白天黑夜,又经历一个白天。 陆卿安有点意识后,费劲所有的力气,只能抬起一根手指。 眼前一片黑暗,嗓子里也似乎像冒烟了一样,刀片生生刮着的疼。 她的嘴唇张开,却挤不出来一个字。 季知星在旁边惊喜的发现陆卿安动了,“师妹,你要什么。” 陆卿安挤出一个不成音节的声调来,季知星听见,立刻从拿过茶杯,小心翼翼的托着杯底。 水从杯沿细细的流至陆卿安的口中。 薄唇沾染了水珠,像覆了一层透膜,显得桃花般的粉嫩。 陆卿安珍惜的吸收着来之不易的水源,茶杯很快就见了底。 季知星又去拿了第二杯来。 或许是刚喝完第一杯水,陆卿安感觉恢复了些力气,她抬起手,放在季知星的手后,用了些力气。 让杯中水更加的流到嗓中。 四五杯水下肚,陆卿安才感觉嗓中火烧般的感觉消去。 陆卿安朝着季知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师姐。” 从一醒来,她就感觉到全身充沛着一股不同的力量。 陆卿安知道,那些就是灵气了。 想到这点,陆卿安又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季知星发丝垂落些许,遮掩中眼中的神色,只有那抹温婉的弧度仍在,“师妹,也应该去感谢师傅。” 陆卿安对于后续发生的事情不了解,她昏过去以后,除了痛什么都感知不到。 听着季知星细细讲完全过程以后,陆卿安立刻下床,想要去拜见祁满梦。 被季知星拦下了。 “你现在身子虚弱,等养好了再去吧。” 陆卿安也觉得有道理。 接下来,陆卿安受到了季知星无微不至的照顾。 渴了,水杯下一刻到嘴边,饿了,饭菜立马送至床边小桌,无聊了,话本就在手旁。 这简直比在家中生活的更好。 陆卿安有些受不住,主要因为照顾她的人是季知星。 “师姐,我身体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下床站在地上,轻轻松松的打了一套流云宗的基础拳法。 练完,她望着季知星,等季知星夸她。 这套拳,她可只看两三遍书就学会了。 却没想到从季知星的眼睛中见到担心与愧疚。 陆卿安没有想到她是这样反应,来到季知星身旁,小心翼翼的问,“师姐,怎么了吗?” 季知星这几天来,嘴边一直含着和婉的笑容,与往常别无二致。 陆卿安也以为季知星没事。 现在想想,如果真的无碍,怎么会把陆卿安照顾的像个易碎品。 捧在手心,生怕人掉在地上,将人照看的连床都让下。 都是她没有察觉到季知星的情绪不对。 她上前抱住季知星,“师姐,对不起,是我的错。” 季知星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否认,被另一个人抱的更紧。 “我的身体受伤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反而,我真的应该谢谢师姐,如果不是师姐去找了师傅,我现在说不定怎么样了呢。” 她将人从怀抱中放开,托住季知星的下巴,把人想要扭开的头固定在原地,与她强行对视,看向她充满愧疚的眸子。 “师姐,你真的把我照顾的很好。” 陆卿安点了点她自己的脸颊,白里透红,圆润健康,“你看,我最近都吃胖了。” 季知星眼中的泪突然从眼眶掉落。 即便在哭,季知星哭的小心,没怎么出声。 陆卿安在一旁细致的擦着她的泪珠,没再说什么话。 季知星这几天一直在心中自责。 如果不是她叫陆卿安引气入体,那陆卿安就不会受伤。 尤其是陆卿安躺在床上的那两天,面色惨白,她几乎感受不到陆卿安的呼吸。 因此即使陆卿安醒了,季知星提着的心还是没有放下。 自责和愧疚深深地折磨着她。 季知星眼睛哭的红红的,鼻头也染上了透红,声音透着闷气,“谢谢你。” 陆卿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将情绪整理好了,陆卿安同样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二日,陆卿安在祁满梦居住的小院前站定。 门口徘徊了许久,鞋底似乎都被磨薄一层,陆卿安还是没敢敲门。 季知星和她讲过是祁满梦救了她。 陆卿安早就想来当面感谢,顺便看看能不能拜师。 陆卿安脑中胡思乱想了半天,心一横,抬起胳膊闭上眼,敲门。 下一刻,手关节碰上的不是木门结实冰凉的触感,而是类似于肌肤般的细腻温热。 陆卿安愣了一下,心中疑惑,师傅的门都如此与众不同。 睁开眼,她呆滞在原地,祁满梦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手,敲在了她的锁骨上。 难怪不疼。 陆卿安思想飞出刹那,下一刻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脸颊通红,被烫到般收回手。 陆卿安想解释,半天才蹦豆子一样,才蹦出两个字来,“师、傅。” 祁满梦的手搭在陆卿安刚刚碰过的地方,眉头盈盈皱着,眼神哀婉。 “原来那天,我救了个登徒子。” 故作哀伤,眼底全然都是戏谑。 陆卿安愣在半天,脸上红色比刚刚更加深了三个度,头顶似乎都在冒着热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 话还没有说完,陆卿安的唇突然被抵上了一根手指,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语句。 “嘘。” 女人呵气如兰,低低出声,“别说了,我知道。” 她的手指还没有收回,陆卿安的头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心中默默出声。 师傅知道就好。 她刚刚只是想敲门来着,但是没有想到,祁满梦会突然开门出现。 她那时又闭着眼睛,没有看见,手才敲了上去。 师傅一定懂的,这就是个误会。 脑中想了一大堆话,陆卿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满梦收回手指,转身进屋,衣角在空中画出一个圈来。 她今日又穿了一身红装,轻衫轻轻披在肩膀上,隐隐约约可以瞥见肩头,下一刻却又被挡住。 恍恍惚惚,引人遐想。 陆卿安跟在祁满梦的身后,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不自觉的想着。 “来找我什么事。” 祁满梦红唇轻启,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颌,偏头看她。 鬓角额头的几缕头发成卷装环绕下来,更添几分风情。 陆卿安搭起衣袍,双膝下跪,“感谢您救命之恩。” 她朝她磕了一头,额头重重碰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抬起头,陆卿安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上座人‘嗯’了声,一双眼睛里没有什么别样情绪出现。 陆卿安俯下身,扣下第二个头。 祁满梦的眼睛落于她劲瘦的腰间。 眼前人的衣服过于柔软,此刻布料服服帖帖的沾在肌肤上,一览无遗的展露着主人的腰线。 在陆卿安抬头的那刻,上位坐的的人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拜您为师。” 又想到季知星说的祁满梦收徒条件。 她的目光坚定澄澈,乌黑的眸子里盛着光一样,薄唇吐出几个字。 “我会尽力让您高兴,讨您欢心。”【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祁满梦掀起眼皮,轻轻飘过陆卿安白皙的锁骨,落到说出不知深浅的薄唇上。 她忽然笑了一下,宛若千万朵朱莲忽然盛开在夏日里,浓艳魅惑。 食指不轻不重的点着桌面,“那你说,你准备怎么讨我欢心。” 陆卿安闻言,再次俯下身,“一定倾尽全力,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祁满梦的视线定格,落到陆卿安露出的后脖颈,那里现在还残留着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红色痕迹。 是上次她弄的。 红唇的笑意越发明显,却不达眼底。 “你先起来吧,别老跪着了,膝盖跪疼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陆卿安闻言,从地上起身。 白色衣袍随着她直立的动作,整齐的穿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面若桃李,端端正正。 “那师傅是收我为徒了吗?” 陆卿安顺杆子往上爬,问道。 她的面容姣好,问出这话来,即便是有些唐突的行为,也不叫人厌烦。 等待回答的过程总是格外漫长,陆卿安胸膛里心脏砰砰跳。 像等着宣判最后结果的犯人。 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染上了忐忑。 “那得等你找到这个,我再考虑考虑。” 那道诱人醇厚的嗓音响起,像酿造在树下几百年的酒一样,听的人腿一软,直想让人尝一口。 幻影出现在陆卿安视线中,她仔细的看着由灵气勾勒出的药草。 那是株看起来及其普通的小草,两板叶片,看起来地上随意一薅,就能抓来一大把。 陆卿安凑近又仔细的瞅了瞅,发现小草的叶片边缘围着许许多多的锯齿,叶面上还画着一圈又一圈的纹路。 陆卿安正想在再继续看,幻影消失。 “记住了吗,想讨我开心,把它找来。” 她缓缓移步来到陆卿安的身边,铃兰香又侵染了陆卿安的鼻端。 绵长而又细腻,不动声色的将人包裹住。 她贴近陆卿安的耳尖,唇上的胭脂粉就这么留在那儿,用着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好孩子。” 陆卿安感受到耳朵传来的触感,只感觉有什么在心尖炸开,一股说不出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自从引气入体后,她的雷灵气充满了暴戾,有事会突然出现电她一下。 刚刚这股感觉,却像是温柔形态的雷灵气,非但不让人感到疼痛,却还能从中觉察中一点爽意来。 陆卿安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她看着女人离开时窈窕的纤瘦背影,不自觉的摸上耳朵。 那里烫的惊人。 自从出了官家小姐那事以后,陆卿安就被陆家明令禁止不允许进一些寻欢作乐的地方。 尤其是那个还未踏入,便被禁止的地方——青楼,更是不能踏进一步。 这也是陆家给那个官家小姐的一个交代。 陆卿安回到小院,季知星已然等候许久了。 看见她,陆卿安快步走去,握住季知星的手腕,“师姐,师傅让我找一个草,你帮我看看。” 带着人来到书桌前,毛笔舔了舔墨水,陆卿安将记忆中的模样画了出来。 墨迹在上好的宣纸上滑动,流畅果断。 陆卿安行云流水的画完最后一笔,缓缓吹了一口气,让墨汁干的更快些。 她看向在一旁的季知星,求知的问道,“师姐可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能寻找到。” 季知星将画卷上的形状收入眼中,心中闪过几种药材来。 这种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她一时之间的也不能确定。 拿起陆卿安放下的毛笔,握着陆卿安拿住的地方,两者相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下笔。 却又看到陆卿安正在看她,眼神中充满信任。 季知星心一横,在宣纸的左下角画了个小小的花纹。 陆卿安看着那个不成样的线路,像小儿三岁涂鸦,被逗笑了。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恰好照在陆卿安正笑得开怀的嘴角。 季知星难得感受到几分恼怒,她将笔放下,颇有些重,带着不满意的意味。 陆卿安见状,将嘴角强行缕平,笑意却还是从眼角眉梢跑了出来。 她拿起刚刚季知星放下的毛笔,修长白皙的手掐住笔杆,递到季知星面前。 “那我教师姐怎么画好不好。” 充满朝气蓬勃的嗓音,正是藏不住事情都年纪,连声音都带着爽朗。 季知星有些别扭,转过身,故意当作没听见。 陆卿安绕着她走了个半圈,与季知星面对面,展开她的手,将笔放置在她的手心。 又握住她的手,将她大拇指稍微立起,让她的食指中指并拢,三根手指掐着笔杆。 修长和纤细的几根手指交错重叠。 一人主导,一人跟随。 墨玉制作的笔杆,在二人手指间流转。 确定季知星拿好后,陆卿安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展平放置在桌子上。 陆卿安站在季知星的身后,她的手重新覆上季知星的手背。 温热相贴。 陆卿安控制着季知星的手,将刚刚那株草药重画了一遍。 手心握着她人的手,陆卿安也有些不习惯,再是为了让季知星了解怎么画,陆卿安画画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阳光缓缓从画卷上流淌,金黄的颜色衬得位于纸张上方的肌肤更加细腻贴合。 一副画画完,陆卿安满意的点点头。 她把刚刚季知星画的花纹也加在了草叶上。 尤其是刚刚画这个花纹的时候,为了让季知星感受到笔尖的走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师姐记住了吗,是这样画的。” 陆卿安放开一直贴着的手,笑意盈盈的问。 季知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没起身。 陆卿安站在她身后,倒也不在意。 “这应该是青丝三千。”季知星出声道。 听见这个名字,陆卿安眉心一挑,没办法把这个株草和这个名字对上号。 “一般只出现在流幻秘境中。” “进入到它的狩猎范围,不知不觉,便会掉落至它编织的幻境中。” “即便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无法避免。” 季知星说完一大段话,这才起身。 陆卿安还想继续问来着,却被一直低着头的季知星抵着胳膊,给推出了房间。 “砰!” 房屋门被大力合上,发出一震响声。 陆卿安摸摸刚刚被季知星挨着的胳膊,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敲了敲门,疑惑道,“师姐?” 隔着门缝,陆卿安听到季知星的声音传来,“我没事,有些困了,想睡一会。” 陆卿安也觉得有道理,刚刚那个书桌一直被太阳照着,暖洋洋的,瞌睡也是应该的。 刚刚她有好几眼,都瞟到了季知星脸上的薄红,耳朵也是红的吓人,想必也是因为这太阳。 翎落峰就是太热了。 她扬起一抹不含杂质的笑,嗓音干净,“祝师姐有个好梦,我去藏书阁了。” * 陆卿安就在藏书阁待了一个下午,几乎找遍了书籍,关于青丝三千的信息却少的可怜。 她颓废的趴在桌子上,要是师姐在就好了。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有些沮丧的休息。 稍微缓了一会,陆卿安再次抬起头,便看到季知星出现在眼前。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惊喜的叫了一声,“师姐。” 季知星穿了一身青衫,墨发用根通体素白的挽住,耳边点缀了两个与衣服同色的耳饰,水滴形状的,圆润轻巧。 鬓角和额头垂落几缕头发,衬得她更加温婉动人。 她看着陆卿安,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怎么了这是?” 陆卿安委屈的垂下眼睛,她指了指说桌上摆着的十几本书,有些告状的说道。 “师姐,我找不到青丝三千的消息,一点都没。” 季知星来到陆卿安身旁,柔声款款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师姐就好了。” 陆卿安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季知星揉了揉陆卿安的头,手感柔软,她笑得温柔,“我和你一起把书放回书架,明日我带你登记入门。” 夜晚巡查,陆卿安跟在了季知星身旁。 “师姐,明天考核难吗?” 季知星淡定的说道,“只要你资质够,有点灵石,这两样不难,但还需幻境测试。” 陆卿安停下了脚步,“可是我没有灵石哎。” 她带的都是母亲塞给她的银钱,黄白之物。 出神之时,忽然感觉手被人牵起,她睁着清澈的双眸看向身旁人,就带着暖光般的声音响起,“师姐有。” 晚风吹来,季知星的额头碎发被吹起,在空中舞起无痕的流转。 第二日考核的时候,果然如同季知星所言那般,测过资质,交了灵石,便有人将她安排在一间小屋内。 又在燃了一柱香在里头。 白烟飘过陆卿安眼前,渐渐扰乱了她的思绪。 陆卿安闭上了眼睛。 直到香燃了一半,她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底一片湿润。 这场幻境是流云宗特意给每个测试人准备的。 其中权利,金钱,美人,应有尽有。 折在其中的人数不胜数。 陆卿安推开门,看见季知星站在门外,快走两步,紧紧将人抱紧。 “师姐,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陷入幻境之中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季知星感受到了陆卿安身体的温热,以及缓慢的颤抖。 她伸出手掌,轻轻拍着陆卿安的背,等待怀中人将情绪调理好。 “没事的,师姐就在这里。”季知星声音温吞,带着属于她自己的柔和腔调,徐徐暖风一般。 陆卿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人放开。 刚刚的幻境中,她看见她自己没通过幻境,被季知星冷淡的逐出山峰。 向来温婉的女人,抽出手中银剑,剑锋只直她的咽喉,“未通过审核的人,不可待在流云宗。” 她眼中的冰冷,是陆卿安从未见过的。 她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季知星见她不动,手臂往前,剑尖刺入肌肤,鲜血流出。 陆卿安只觉喉间一痛,登时被人浇了冰水一般,浑身冰冷。 在季知星的监督下,不带一件物品的离开流云宗。 离了流云宗,陆卿安朝着家中的方向赶去。 三五个月之后才到达临安城,却见陆家破旧不堪,荒无人烟。 问过路人才知道,陆母得罪皇帝,全家流放。 陆卿安站在门匾掉落的楼梯上,久久未动。 时间流淌,陆府所建造的地址,属于路段中心,门口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认出陆卿安的身份。 “这就是那个说去修仙的女儿啊,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仙人的模样。” 很快就有人接了他的话。 “有什么用,得罪了。”后面两个字他没敢说出来,“仙人有什么用,她家不照样完了。” 人群熙熙攘攘,看热闹的居多,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奚落。 陆卿安听见了,但不想管。 她转身,面向人群。 就在此刻,一个衣着破旧,脸上涂满黑灰遮掩面容的人突然从人堆里冲出来。 她拽着陆卿安,把人带到一个小巷里。 陆卿安认出来人,她颇为着急的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母摸摸口袋,从中中掏出五六个花色大小不同的钱袋来,挨个从里面拿出银钱。 她手上动作不停,说着,“我得罪了圣上,本该流放的,找了个与我相似的人,将我从牢里换了出来,这才能等来你。” 陆卿安听完,目光落在了她解钱袋、翻银钱的熟练动作上。 她眸光微动,良久。 “你并非我母亲,她不屑于做这种偷盗之事。” 母亲自有她的高傲,她有她的谋略,她自有她的求生之法。 眼前的场景如同破裂碎片炸开。 和季知星讲述了她幻境中的故事,陆卿安眼睛通红。 她眼底的泪还没有消去,“师姐,我想回家看看。” 陆卿安从小被娇养长大,陆母会罚她,但对她依旧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掉。 这还是陆卿安第一次离开母亲这么久。 季知星看见她哭的鼻尖都红了,伸出食指拭去了她的泪。 “好。” 温柔的应了一声。 得到想要的回答,陆卿安心中本该开心的,更大的泪珠却涌了出来。 她再次紧紧抱住季知星,像是要把人融进骨头里,生怕她跑掉。 季知星的剑和祁满梦的剑感觉是不一样的。 站在季知星的剑上,陆卿安只感觉被一阵阵柔和的温度包裹住。 烈风不侵,暴日不晒。 暖的像春夏交替时的风。 到临安城城门还有些距离的路边,季知星停在那里。 “城池上方不可御剑。”她对陆卿安解释道。 陆卿安表示理解,她朝着左右看了看,心中涌上一股亲切感。 这个地方她可太熟悉了。 她拉住陆卿安的手腕,“师姐,这个地方我熟的跟我家一样。” “我带你玩。” 门口守城门的士兵,兢兢业业站岗,目光忽见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眼前。 士兵登时闭上眼睛,只想当作没看见眼前的人。 陆卿安敲了敲他的头盔,“快和我说说,最近城里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没有。” 士兵听见她的话,脑中想了想,便睁开眼睛,“夏小姐最近好像一直在找你。” 陆卿安登时感觉到一阵牙酸。 把这尊佛给忘记了。 季知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感觉到好笑。 她见过苦恼、害怕、开心的陆卿安,却没有见过这样无奈的陆卿安。 陆卿安一进到临安城,立马买了个帽笠把戴到头上,将脸挡严实。 季知星见她这样,不由得好奇,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夏小姐是何许人。 “师姐,你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陆卿安手中拿着一个青色的细长柔顺流苏,她朝着季知星拿着的银剑比了比。 刚刚好。 “店家,你这东西真不错。” 陆卿安拍了拍店主的肩膀,连连夸赞。 被她拍着的人,只感觉肩膀那块不是自己的,酸痛难耐。 他狐疑的瞅了瞅面前的客人,可惜带着帽笠,看不清张什么样。 不过这个手劲,这个感觉,真像陆小姐。 他脸上挂着属于商业人独有的真诚笑容,“客人喜欢的话,我给您算便宜点。” “您看看这个料子,上号的丝绸,宫里的娘娘都在用这个。” “我就亏点本,算你五十两银子。” 临安城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年所需也才十两银钱。 陆卿安痛快的付了银子。 这个流苏与季知星佩剑实在是相适宜。 陆卿安将流苏在季知星眼前晃了晃,眼睛发亮,“师姐喜欢吗。” 青色线条在陆卿安和季知星眼神之间晃动。 季知星透过流苏制造的影帘,目光落在线条后的那张脸上。 纯真、清澈,天真无邪。 像是得到了好东西来主人面前邀功一样,黑的透亮的眸子倒映着青色。 季知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喜欢。”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声音生气的响起。 陆卿安只感觉背后一紧,她故意把嗓子夹粗,嗡里嗡气的说,“你认错人了。” 季知星见状,看向来人。 少女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卿安,猫一样的眼睛里好不毫掩饰的怒火,像是要烧了陆卿安一样。 她快步的跑到了陆卿安身前,踮起脚,一把掀了她的帽笠。 大街上,一瞬间寂静。 帽笠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来,像是水滴调入油锅,炸了锅。 “陆小姐回来了,这下子可热闹了。” “那可不,这一个月,我这店都快被夏小姐给塌烂了。” “还说呢,谁让陆小姐爱去你那,这段时间钱挣美了吧。” 听见人群里的议论,陆卿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季知星,难得的感受到了羞意。 夏轻亦睁着老大的眼睛,等着陆卿安给她一个解释。 陆卿安未被接过的流苏放到怀里,松开一直拉着季知星的腕间的手。 她贴近夏轻亦,小声嘀咕,“我回家再和你解释好不好,这里人这么多。” 夏轻亦往后退一步,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摇头。 她故意大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陆卿安,你什么意思,出门了几天,就要始乱终弃。” 陆卿安听着她什么都敢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别瞎说。” 同时用另一只手环腰抱住夏轻亦,将人夹在臂弯间。 夏轻亦双脚乱蹬,呜呜的说着什么,具体的听不清。 陆卿安就当作没听见,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带回了陆府。 季知星安安静静的走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只有银剑被她用力攥在手中。 “陆少主,夏小姐。”门口小厮弯腰恭敬欢迎。 看着两人别扭的姿势,眼中并无意外。 “跟母亲说我回来了,这位是我师姐。”陆卿安对小厮吩咐道。 * “陆阿娘,你看她,一回来就欺负我。” 陆卿安被松开了夏轻亦后,就此刻抱着陆母的胳膊告状。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故作生气,实际上眼底心思都在陆卿安身上。 陆母坐在主位。 左边坐着夏轻亦和陆卿安,右边坐着季知星。 “怎么回事,卿安?” 陆母很配合夏轻亦,祥装恼怒的问道。 “母亲,这也不能怪我,她在大街上乱讲,说什么始乱终弃的话,让别人听见了,怎么看我。” 陆卿安看着坐在对面的季知星,心里没有来的生出几分烦躁,语气也有些不好。 “卿安。” 陆母再次唤了声陆卿安的名字,声音似与刚才无二致。 陆卿安却敏锐的意识到母亲有些生气。 被训惯了的她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索性经历了的多了,陆卿安也知道怎么阻止即将到来的罚跑。 她走到夏轻亦面前,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轻亦别生姐姐的气了好不好。” “姐姐给你赔罪了,姐姐不该那么对轻亦。” 陆卿安弯腰拜了一拜,“妹妹就原谅姐姐这一次吧。” 往常做完这一套,夏轻亦就该仰起头,施舍一般的轻哼,说道,“这次就算了,要是有下次,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但这一次,夏轻亦却没有回头,她还是挽着陆母的胳膊,扭过头,不肯看陆卿安。 这下不光陆卿安纳闷,连陆母都有些疑惑。 “轻亦,是不是陆卿安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陆母思索了一番,脑中只剩这个可能。 夏轻亦好半晌才出声,带着闷闷的鼻音,“没有。” 陆卿安和陆母这才惊觉,夏轻亦竟然哭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陆卿安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她拿出一方手帕,连忙上去擦净那张小脸上的泪。 “你离开就离开,也不和我说一声。” “回来了,还带着别的人一起回来,你还送她东西。” 夏轻亦撞进陆卿安的怀里,将面前人抱住,嘴中恶狠狠地说道,“我讨厌你。” 陆卿安回抱住她,连连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陆母和季知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房间里只有两人存在。 陆卿安抱着怀中的人,垂着眼睛柔着声音安慰她。 夏轻亦也没有哭很久,她有些粗暴的扯过陆卿安为她擦眼泪的帕子。 “我自己来,不用你。” 她恼怒瞪着陆卿安,竟然被这个人瞧见了她在哭鼻子。 颇有些恨恨的咬着牙。 陆卿安瞅见她瞪自己,便是知道她恢复了往日精神的模样,心中也松了口气。 和夏轻亦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这是夏轻亦为数不多在她面前哭。 夏轻亦把帕子往陆卿安身上一扔,眼中的火苗将刚刚沁出的泪珠蒸成水气。 “陆卿安,一回临安城,就眼巴巴的给你师姐送流苏,你都没送过我什么东西。” 她摊着手心,夏轻亦声音带着娇气的霸道。 “我不管,我也要你送我东西。” 陆卿安捏了捏怀中放着的流苏,本来想带着师姐转转临安城的。 这下子全被搅和了,还被师姐看到她那么丢人的场景。 说起来,她和季知星在大街上丢人的场景不少见。 只有这一次,陆卿安感觉到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受。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把眼前的人给应付过去。 陆卿安颇有些吊儿郎当的问,“那你想要什么。” 夏轻亦手心握成拳,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陆卿安心口。 刚巧触碰到放置流苏的地方。 陆卿安可以感觉到,那个流苏被她戳了戳。 “我也要你送我流苏。” 夏轻亦轻哼一声,说话间,口中的虎牙若隐若现。 她的虎牙长的及其端正对称,比寻常的虎牙要尖利许多。 陆卿安挑了挑眉,也有些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推开。 “我送我师姐流苏,是做剑穗用的,你又不使剑,要来干嘛。” 反正人也哄好了,陆卿安的态度也不似刚才那么温和。 夏轻亦看出她的变化,白了她一眼,“你就说送不送吧。” 陆卿安头刚抬起来,准备点下去,就见面前人柳眉一竖。 “好,你不送是吧。”夏轻亦眼中火苗复发。 ? 她不是这个意思。 夏轻亦扯开嗓门,声音大的像是要掀了房子,“陆阿娘,陆卿安又欺负······呜。” 她话还没说完,陆卿安已经眼疾手快的再堵住她的嘴。 “送送送,没说不送。”陆卿安压低嗓音,着急的说。 她有些警惕的看向门口,生怕夏轻亦的这一嗓子,把人给招来。 索性,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低头看向被她以掌封唇的人。 她被她抱在怀里,抬头眼神狡黠的看着她,半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又被耍了。 陆卿安松开她,顺便把刚刚夏轻亦给她的白眼还回去。 “等我和母亲说说话,然后再给你买东西去。” 陆卿安边说边坐到椅子上,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挑起杯盖,气定神闲的吹了吹冒起的热气。 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实行刚刚说过话的样子。 夏轻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眼中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坐到另一个空闲地椅子,眉头皱起一个小鼓包,“你不是打算后悔吧。” 见她着急,陆卿安嘴角勾起不自觉的一个笑容。 扳回一局。 她往嘴里送了一口热茶。 “陆。” 还没咽下去,对面的可人嗓门又大了起来,陆卿安的喉间一滚。 未冷凉的热茶就那么下去了。 陆卿安顾不得舌头和喉咙的滚烫,连忙讨饶,“好好好,现在就去买。” 长街上,夏轻亦手一指,“我要你在这家店给我买。” 陆卿安抬眼看去,是她给师姐买流苏的那家店。 她看向夏轻亦,弱弱提议道,“要不然换一家吧。” 话音未落,夏轻亦蹦蹦跳跳的上了楼梯。 陆卿安怀疑她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她也抬脚,进了店铺。 夏轻亦在店里走来,这里摸摸玉佩,那里瞅瞅簪子,转悠来,转悠去。 陆卿安视线定格在一套浅绿色交领襦裙上,衣袖和衣襟有着浅浅深深地花纹,是以与布料不同的浅绿色纱线绣之。 以她的眼神,肯定特别适合季知星。 她朝着老板挥挥手,买下衣服。 夏轻亦注意到她的动作,不高兴的瞥了瞥嘴,“又是给你那师姐买的吧。” 陆卿安惊讶的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切”了一声,夏轻亦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你选好给我买的流苏了没。” 陆卿安刚才心神全在衣服上,哪里分出注意力去看什么流苏。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来到盛放流苏的柜台前,本是想随意选一个应付了事,却在视线中见了个不同的特殊款式。 她拿起绑着青玉平安扣的流苏,递给夏轻亦。 “给,喜不喜欢。” 流苏须条不知用什么工艺制成,阳光下一照,泛着浅浅白光一样。 青色与白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夏轻亦明显喜欢极了,回陆府的路上一直在看。 陆卿安见她眼中似乎只能看见流苏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 她的眼光向来好的不行。 快速骑行马匹的人时不时的在街上飞奔而过,陆卿安见夏轻亦不看路,叹了口气,将夏轻亦换到里面走。 一见到陆母,夏轻亦就高高举起流苏,“阿娘,快看,陆卿安送我的。” 大堂中,陆母和季知星正在聊着什么。 对话被突然打断,陆母下意识的看了看季知星,没从看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来。 笑着招呼陆卿安和夏轻亦坐下。 “方才季姑娘与我说,你如今已经成为流云宗的弟子了。” “我儿长大了。” 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人,陆母心中一瞬涌上出酸涩来。 从这孩子出生,就未与她分开过。 如今见她平安归家,身上没伤没碰,脸颊圆润,在外面不像受过苦,她也就放心了。 陆母慈爱夹着疼惜的看向陆卿安,“你回来准备待几日?” 陆卿安与母亲的眼神对上,眼底瞬间闪烁出泪花,她低下头,不愿让母亲发现。 “一下午,今日傍晚就该走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寂静。 连季知星都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她诧异看了陆卿安一眼。 陆卿安端起茶杯,缓缓升起的热气遮挡了她的情绪。 脸上热雾一蒸,泪意被逼了下去,陆卿安掩饰性的喝了口茶水。 “就非要去那个什么宗吗,陆卿安。” 夏轻亦率先打破了气氛,她‘啪’的拍响桌子,“你是不是不打算要陆阿娘了。” “你知不知道陆阿娘多想你。” 她又拍了下桌子,发出震天响的声音。 “你可真没良心。”夏轻亦瞪着陆卿安,气的呼呼喘气,眼睛要是杀人,陆卿安现在已经死透了。 陆卿安沉默的喝着茶水。 她也想娘。 陆母拿起夏轻亦的手,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她手心发红的痕迹。 命人拿了药膏来,陆母才缓缓说道,“卿安,在外过的好吗。” 听到这话,陆卿安眼中泪又涌了出来。 她将碗中茶水一口气喝完,烫的她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口齿不清的说道,“放心放心,我在外头过的可好了。” 眼睛的泪这才可以有个名头落出来。 她胡乱摸着脸,伸着舌头吐气,笑嘻嘻的说,“母亲,这茶可真热。” 明明是很滑稽的场景,却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夏轻亦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恼。 红霞染红了一角天色,蔓延成一片,最后覆盖了半个天空。 陆母坐在椅子上,陆卿安坐在地上,头靠着陆母的膝盖。 二人眼中映着夕阳。 “母亲,我出去了。” 她起身,朝着陆母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仿佛只是出门玩了一会而已。 “注意安全。”陆母也朝着她露出一个带着慈祥的笑。 陆卿安刚跨出陆府大门,眼睛里蓄了半天的泪珠,便忍不住的留了下来。 季知星早在那里等着,见陆卿安满眼的泪,怜惜的蹙眉,“卿安,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日再走。” 陆卿安摇摇头,“不行。” 夏轻亦突然从石狮子后面跳出来。 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紧咬腮帮子,这几个字仿佛从牙根里挤出来一样。“陆卿安,你既然也舍不得,为什么要这么快走。” “我舍不得娘,娘也舍不得我。” “我在家中越久,娘就越不舍得让我走。” “到分离那时,娘心中更痛苦。” 夏轻亦听着陆卿安的解释,眼中的火越发旺盛。 “借口!都是借口!就不能不走吗?” 陆卿安闭上眼睛摇头,额前刘海有几簇贴在眼皮上。 她盯着陆卿安,眼眶微红,冷冷吐出几个字,“你等着,我肯定会找你的。” “我到要看看,流云宗有什么好的,勾的你整个心都在那儿。” “连多留在家中几日都不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银剑载着季知星和陆卿安飞在空中。 陆卿安蹲在剑后,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如同米粒般的城池。 她吐出一口浊气,整理着离家时杂乱的思绪,“师姐,谢谢你。” 季知星朝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打坐在陆卿安身旁,“不用客气。” 陆卿安见状,一只手撑在剑面上,学她盘腿坐着。 一座座小镇从眼底略过,陆卿安心中默默数着他们经历了多少个镇子。 “你和轻亦是朋友吗。” 陆卿安听到季知星这样问,脑中回想了一下。 “应该是吧。” 季知星垂下眼眸,眼帘遮住了浅褐色的瞳孔,轻声说道,“是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说起来这个事情,第一次见,我也算是救了她。” 说起这个事情来,陆卿安语气平白出现几分气愤来。 “当时她从树上掉了下来,刚巧我在树下躲太阳。” 她颇有些怨念的开口,“她压在我身上,我被她砸的直接躺在地上。” “为此我还压倒了夫子刚栽的树苗,被罚站了一天。” 陆卿安见她愿意听,也多讲了些。 “后面我就带着她出城玩,城外有一家庙,可大,里面常有一些小猫小狗的。” “毛绒绒的,可好玩了。” 讲到这,她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天突然出现一伙山贼,将我们绑了去。” “虽然最后我和夏轻亦被救了出去,但她吓坏了,我觉得对不起她,后面便常去她家中看望她。” “一来二去,便也熟悉了起来。” 陆卿安笑了一下,“师姐,你是不知道,她那会看起来可文静了。” 她伸出手掌,比了个自己肩膀的高度,“小我半个头,扎了两个小辫子,每次就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服。” “哪像现在。” 她托着下巴,又想到今天白天夏轻亦“强买”的行为。 陆卿安想到此,猛然记起怀里的流苏,她拿出放在手心。 “师姐,我本来想是送给你的。” 她垂眼看着流苏上的青色须条,随着风的痕迹而摇晃,“你现在还要吗。” 季知星温柔笑道,“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礼物,不收怎么行。” 她将流苏系在剑柄上。 青色的淡雅和素银的低调结合的刚刚好。 陆卿安视线落在上头,觉得适合极了。 她抬眼望着师姐的侧脸。 碎发落在她眼角,稍长一些的落在脸颊边,遮住了白皙的一部分容颜,却更映衬出粉色的唇和小巧的下巴来。 她的眼神没看陆卿安,落在了下头的城上。 浅色的瞳孔在将黑未黑天色中隐约的反射着微光,酝酿着心怀天下的温和。 “师姐。” 陆卿安看呆了,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季知星转过头来,眼神看向陆卿安,浅色眸子中有了眼前人,“怎么了。” 陆卿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季知星。 只是身体自发的那么做了。 陆卿安脑中飞速旋转,手揪着外袍布料,从脑子中扯出一段记忆来。 “宗门弟子未请示过师傅,不得出宗门,若未拜师,则须登记在执事堂。” “师姐,你这次带我出去,是会被罚的吧。” 季知星心中诧异了一瞬间,“你为何知道这个。” 陆卿安耸了耸肩膀,对季知星的的问题并不惊讶。 “门规在藏书阁,我有时候无聊了会翻翻。” 她眼中漾起笑意,嘴角勾起,缓缓故意的说道,“师姐,该不会是以为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吧。” 季知星难得感受到抹尴尬,轻咳一声,“我们只是出山一下午,应该只会关半天禁闭。” *** 宗门后山,陆卿安看着身边的没什么表情的季知星,心中暗自感叹师姐真淡定。 回宗门以后,果然被罚了。 不过并非是季知星说的那般,半天禁闭。 而是被罚在后山待足足两个月。 至少陆卿安知道这个惩罚以后,惊讶了一会。 她没想到会被罚这么久。 这还是陆卿安第一次到后山来,对什么都充满了新奇。 “师姐,后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陆卿安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大树,高低不一,阳光还能从树叶中照射进来。 她满眼兴奋的看向季知星,完全没有现在正在被关禁闭的感觉。 在得到季知星没有的回答后,她垂下脑袋。 陆卿安丧丧的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好吧。” 季知星走在前面,陆卿安跟在后头。 山上的路似乎长的都一样,陆卿安只感觉走了许久,她抬头看向季知星。 “师姐,我们到底要去哪。” 陆卿安额头间已经冒出了汗珠,被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去。 季知星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已经到了。” 陆卿安定睛一看,发现眼前多了个小木屋。 “我们接下来两个月会住在这里。” 季知星用剑断开杂草,开辟出一条道来。 进小木屋里一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以及一张床。 孤零零的摆在桌子上,只让人觉得寒酸凄凉。 风吹过,陆卿安浑身一冷,登时只感觉未来凄惨。 “师姐,在你屋中还能睡个毯子,到这来,我估计只能睡地板了。” 陆卿安脸皱成了苦瓜一样,她闭上眼睛,嘴中嚷道,“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一副我只要不睁眼,就不用面对的无赖模样。 季知星被觉得好笑,从齿间发出一道浅浅笑声,目光落在了陆卿安此刻正在说话的唇上。 小嘴叭叭的,还挺能讲。 粉嫩的唇此刻一张一合,偶尔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来,衬得她更是唇红齿白。 像春日清晨挂在树枝上,沾着晨露水珠的樱桃。 待人采摘。 陆卿安颇有些认命的睁开眼睛,就见师姐盯着自己。 “师姐?” 她有些疑惑的默默脸颊,难不成是刚刚收拾桌椅的染上灰了。 季知星没想到她会突然睁眼,一时间没来得及收回眼神。 一双永远温情的眼中此刻仿佛多了点什么。 “头发乱了。” 季知星视线上移,隔空指了指陆卿安的鬓角。 陆卿安用手一摸,还真是,有一缕发丝挣脱发带的束缚,垂落在脸颊边。 这房屋中连个镜子都没有,她只好凭着感觉将掉落的头发重新绑回发带中。 摸摸了头发,感觉差不多以后,她放下手,“师姐看看怎么样。” 陆卿安今日扎了个高马尾,分出下面一部分头发遮盖住脖颈,顺着后背的曲线自然垂落。 她边说着,走了两步,靠近了季知星些,外袍随着她的举动飘起。 季知星也顺势看去,或许是因为陆卿安看不见头发的缘故,扎的及其乱。 像个刺猬,反倒还不如之前的模样。 季知星从储物姐中唤出一把梳子来。 “过来,我给你梳。” 黑色的发流淌在指尖,交缠在一起,白皙的指节忽上忽下,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寸抚过。 陆卿安甚至可以感觉到季知星打在她身后的呼吸。 温热绵长细腻,心尖忽然一痒。 一时间,空气静静响着梳齿摩挲过发束的声音。 季知星在陆卿安面前召唤出一张水镜来,“好了。” 镜中映着季知星与陆卿安两人。 季知星站在陆卿安身后,手持着木梳,此刻正低着头检查是否有哪出没梳对。 她低着头,素日来本就温柔的神色,此刻多了几分持家的温婉。 耳上的白玉耳环随着她的走动而缓缓摇动,一晃一晃。 她的发间挽了个银色的发簪,左边的一端镶了颗与耳环同质地的圆形的玉。 与她的容貌相得益彰。 陆卿安在水镜中看到这样一幕。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意识到走神了后,陆卿安如被烫到一样,垂下眼皮。 她这是怎么了。 她又偷偷瞥了眼水镜中的季知星,见她注意力还在她的头发上,暗自松了口气。 季知星见无误,点了点头。 却看陆卿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卿安,不满意吗?”季知星询问道。 陆卿安此刻正在心虚,在一听这话,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来。 “当然满意,师姐的手艺这么好,我当然满意了。”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动作太迅速,那个小凳子啪嗒翻到在地上。 陆卿安听着木头与地板相撞的声音,也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大了。 季知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陆卿安垂在腿边的手,尴尬纠结的挠了挠布料。 空气中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 “师姐,我们在这里关禁闭,吃食怎么解决。” 陆卿安尴尬的扯了个话题,本是想转移季知星注意力。 却也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问题。 季知星将她弄翻的凳子扶了起来,坐在了上面。 “这山上有许多野兔。” 季知星虽只说了一句话,但陆卿安已经懂了。 她三步并两步的抄起放在角落的半人高的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向山中。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说话的尾音,“师姐,我这就给你捉兔子去。” 见她跑的快,季知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背影,反正马上就会回来。 “啊!!!。” 陆卿安震惊害怕的喊声下一刻响起,极具穿透力。【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眼前是一个身形十分巨大的豹子。 比寻常见到的豹子大了至少两到三倍。 它瞪着浑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张开嘴发出声吼叫。 陆卿安耳中如雷炸开一般,紧接着是长而持久的耳鸣声。 她手拿棍子握成拳,捂住耳朵。 强忍着不适打量眼前花豹,看是否可以找出它的弱点。 仰起头,却只见阳光都被眼前大物遮个彻底。 陆卿安喉咙滚动,吞咽口腔中分泌出的唾液,微微出汗的手心握着那根木棍。 下一刻,木棍被她迅速掷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灰褐色流线。 一端向着花豹的脑袋中央极速靠近。 撞在上面,棍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停滞一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像根牙签怼在石头上。 陆卿安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嘴中大喊着师姐,双腿蹬的飞快。 花豹死死跟在她身后,嘴中不断发出吼声,嘴一张一合,尖利的牙齿好几次擦过陆卿安的衣角。 感觉屁股隐隐凉了好几瞬,咬紧牙,登时将两只脚跑出残影。 那间破旧的小屋终于出现在视线中,陆卿安眼中险些掉落出激动的泪。 “师姐!” 陆卿安的话音刚落,一道流光灵活迅捷的从小屋中射出,擦过她的发丝,只至身后。 身后一直萦绕的吼叫声瞬间消失。 向后看去,就见那只豹子定在原地,大张的嘴里中闪烁泛着寒光的牙齿。 陆卿安这才长呼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季知星端端正正的坐在屋中,眼睛带笑的看向陆卿安。 “师姐,你不是说有野兔吗,我怎么出门就看到只那么大只花豹。” 陆卿安有些幽怨的开口,她的双腿此时打颤,抖似筛糠的坐在季知星旁边凳子上。 以手代扇,上下移动的扇着燥热脸颊,陆卿安方才只顾着逃命,此刻才惊觉出了一身汗。 她扯开裹紧的衣领,感受着空气中的阵阵凉意,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她穿衣服本就松松垮垮,向来随意,此刻被拉开了一部分,更是露出一大片肌肤来。 在这座不知多久没人居住的小屋里,此刻像是浅浅泛着莹白的光芒,格外的惹眼。 季知星的目光凝在陆卿安无意间露出的春光上,下一刻便飞速移开视线。 只是像一颗小石子无意间落入广阔的湖中,泛起小小的一圈涟漪,淡定端正的脸上出现了片刻失神。 空气中此刻只有陆卿安逃命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陆卿安靠着椅背,头向后仰着,展开修长白洁的脖颈。 她侧着头,面朝着季知星,显出几分松弛感来,“师姐怎么不说话。” 季知星经她这么问,微微怔住,脑中回忆了一番,才忆起陆卿安刚刚的问题。 “我刚要说山中还有其他凶猛动物,你却已经跑走了。” 季知星阐述事实,只是垂下眼帘,显出几分委屈。 这倒让陆卿安有些手足无措。 她直起身子,搬着椅子靠近季知星。 直到两个凳子紧紧靠在一起,陆卿安这才停下。 “怪我没有把话听完。” 陆卿安贴着季知星,揪着眼前人的衣角,左右摇晃,粘腻的撒娇,“原谅我好不好。” 季知星还垂着眼睛,故意不去看她。 陆卿安见状,摇着袖子的动作便越发大了。 季知星的身形都被她带着微微摇晃,无法,只得将眼神放在陆卿安身上。 这一看,便发现本就敞开的衣领此刻越发的大了。 甚至可以从中看见一些平日里无法看见的风光。 季知星眼睛飞速撇开,胸腔中的心跳却鼓动的如雷一般。 “衣服穿好。” 季知星有些耳尖红的要滴血,语速快的要听不清。 陆卿安见她愿意搭理自己,听话的低头顺着衣领,“我与师姐都是女子,这有什么的。” 她整理着乱了的布料,颇有些不在意说道。 季知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嘴巴张开又闭上,喉间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堵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瞥了眼陆卿安,眼神中参杂着愤怒和微弱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羞意。 可惜低头正绑腰带的陆卿安并没有看见。 等她抬头,便见季知星正盯着她,她低头再次看看衣服,确认是穿戴整齐。 旋即抬头,用眼神问询怎么了。 季知星看着她晶莹乌黑的眼眸,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再一张眼,眸底已是清明一片。 她又是那个大师姐。 “那日我看你打了一套拳法,其中有许多不精确之处。” 季知星走向屋外,门口有一大片空地。 当着陆卿安看的面,季知星演练了一遍基础拳法。 她的动作和她的人一样,柔和干净。 陆卿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季知星转身,一只脚站地,另一只足尖点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圆来。 随着她动,脚边的落叶被她扫起,飘至半空,又缓缓落在地上。 陆卿安在旁看着,只觉眼前的人风华无双,绝然于世。 直到最后一式打完,陆卿安眼中的光芒似天空中悬挂着太阳般明亮。 “师姐,你这拳打的可真好看。” 陆卿安像条小狗一样,围着季知星身边转来转去,身后仿佛可以环视出一条尾巴摇动。 季知星收了收刚练习拳法的气息,含着笑看向陆卿安,“你练一遍,我来看着。” 陆卿安“噢”了一声,乖巧的跑离季知星五六步远。 打过一套拳之后,便小跑来到季知星身边,等待着她的点评。 季知星叹了口气,让陆卿安再次打了一遍。 “这个动作不对。” 陆卿安将手臂打出,就被季知星叫停。 胳膊被季知星抬高。 “接着打。” 季知星出声说道,即便是在纠正错误姿势,神情也并不严厉。 到下一个动作又被叫停。 向后蹬的腿被带着伸直。 “再打。” 一套拳打下来,陆卿安把纠正了十几个错误。 陆卿安感觉在季知星监督下的一套拳,额头上的汗如下雨一样划过脸颊。 打完最后一招,陆卿安全身松懈,下意识的就躺倒在地上歇歇。 季知星见她累成这样,微微蹙眉,将未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本来想让陆卿安再打一遍的。 “附近有一处温泉,如果累了,可以去那里泡泡,有助于缓解身心疲乏。” 季知星带着笑容,对陆卿安说道。 陆卿安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着休息,听到季知星这么说,当即来了兴致。 “师姐和我一起去吧。” 季知星听她这么说,摇摇头,张口便欲拒绝。 陆卿安抢她一步开口,“师姐,这附近的路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跳到季知星身边,两个手掌成鹰爪式,嘴中故作凶狠的咆哮。 “万一再有个花豹怎么办。” 她离的极近。 季知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陆卿安嘴中学着豹子的声音紧跟两步。 微弱的叹了口气,“好。”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季知星的存在,什么动物都没见到。 连根毛都没有。 那个温泉池里小屋并不远,走了不久便到了。 陆卿安来到池边,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 她早就受不了身上的汗味。 她衣服褪的飞快,进池子速度也快出了残影,将自己整个人浸到池中。 在水中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陆卿安只感觉一身的酸软在温水中消失殆尽。 她将双臂搭在池沿边,修长白皙的胳膊上沾着水滴。 在太阳光在盈盈一照,泛出透明刺眼的光芒来。 季知星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她盘腿坐在池边,闭上眼睛,念着烂熟于心的心法,身边的灵气溢出,环绕在身体四周飘动。 陆卿安见状,也不在去打扰她,独自享受着一方清池。 回去途中,陆卿安捕到一只野兔。 陆卿安揪着的兔耳朵,将没了气息的兔子架在火上烤。 将调料洒在滋滋冒油的兔肉上,登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 兔子下方的火冒出几缕青烟,缓缓而上。 陆卿安撕下一缕兔子肉来,放在口中,好吃的眼睛弯了弯。 季知星坐在一旁,她无需进食,也并未有吃食的习惯。 她就在一旁看着陆卿安吃烤兔子。 陆卿安被她看的有些吃不下去,她抽了抽嘴角。 “要不然,师姐你也来点。” 她将撕下兔子最鲜美的嫩肉来,递到季知星眼前。 烤兔子的油香钻入鼻尖,季知星本在摇头的动作一滞。 被陆卿安抓到这个空隙,兔子肉下一秒变被塞进了口中。 嫩滑鲜香的肉充满了味蕾,季知星下意识的嚼了嚼。 然后就和陆卿安将兔子一人一半的分了。 “师姐喜欢吃,明日我还给你烤。” 陆卿安眉目清朗,眉眼弯弯,笑的开心。 夜晚来临,陆卿安拿了床被子,刚往地上铺,却发现手掌触的地面冰凉的吓人。 这里毕竟不是翎落峰,整日都热乎乎的。 她低着头,双膝跪地,认命的铺好褥子。 躺在上头,陆卿安只觉背上似是接触一块散发冷气的寒冰。 “今日你睡床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陆卿安刚一听到这话,只以为是出幻觉了。 之前在季知星的小屋中,她很少接触季知星的床铺。 最多是有几次季知星辅导她修炼的时刻,陆卿安才上去过。 她敏锐的察觉出来,季知星似乎并不喜欢别人靠近她的床榻。 陆卿安看向季知星,安慰的开口,想当然的拒绝了,“师姐,我没事。” “而且我睡地上睡习惯了,这地方大,那个床太小了。” 对于季知星突然把床让出来的举动,或许只对她自己小院中睡习惯的床铺有占有欲吧。 脑中正在胡思乱想,就看到季知星缓缓移步,站在她面前。 陆卿安此刻正躺在褥子上,从她的角度看,季知星整个人将她全部笼罩在阴影下。 倒是难得地生出压迫感。 下一顺,季知星蹲了下来,拉近了与陆卿安的距离。 疏离瞬间消失。 “你白日累了那么久,睡床上去吧。” 季知星柔声款款的张开嘴,端正小巧的唇温声细语的劝解。 陆卿安却并未领情,安安稳稳的躺在地上,死死压住刚刚铺好的褥子,“师姐,你身体这么弱,怎么能睡在这里呢。” 她用来打地铺的褥子只有薄薄一层,里面的棉花少的可怜。 陆卿安怀疑对着灯光,都能看到褥子透光。 只是当时想着就睡一晚上,便也没管。 如今师姐若是在上头躺一晚上过夜的话,身体肯定会受不了。 陆卿安看了看季知星单薄的身体,不由得更加坚定不能让师姐睡这里的想法。 季知星见她脸上神情执着,眼中全然是不容退缩的意味,心中生出几分无奈。 她眼中带着笑,“我身子并不弱,甚至可能比你更好。” 季知星并未说谎,她修炼至今,灵力淬体多年,身体自然比陆卿安这个刚刚引气入体的人强上许多。 陆卿安显然不信。 今日里白天看她打拳的时候,陆卿安就注意到,季知星招式行动之间,不经意露出的手腕脚踝都纤细的可怕。 看起来脆弱万分,轻轻一碰,就能折断的程度。 陆卿安扯过被子,手一扬,盖在身上,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被闷住的声音响起,“师姐,快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陆卿安话音刚落,便响起大声打呼噜的声音来。 季知星何尝不知道她的好意。 听着陆卿安的声音,又看了那个被裹成“被蛹”的陆卿安,季知星脸上不自觉的浮出笑意来。 心中仿若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她转身,上了那张唯一的木床。 见师姐没再劝她,陆卿安放下心来,她还真怕季知星执着她抢这方凉地。 将被子露出一条缝,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房间安静下来。 第二日,陆卿安起了个大早。 她将水打在盆中,做了早饭放在桌上,提笔留了字条,然后才悄悄出了门。 今日打算去砍些木头,简单的做张床。 天天睡在地上,她也扛不住。 陆卿安也没敢离小木屋太远,说不定从哪里窜出什么更凶恶的野兽来。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陆卿安挑了颗和她腰围半个一样粗的树,斧头一挥,稳稳当当的落在木皮上,发出‘砰’的一声。 林中的鸟被惊飞几只。 陆卿安心下一震,这下怕是会把师姐给吵醒。 季知星确实醒了,却不是被砍树的声音给闹醒的。 她觉浅,陆卿安起床的时刻,她也醒了。 只是陆卿安听起来并不想叫她起床,所有的动作都轻轻的。 连走路时似乎都特意放轻了踏在地板上的力气。 季知星遂了她的愿,等陆卿安出门之后,才睁开眼起床。 【师姐,我先去砍树啦,你记得吃早饭】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纸条左下方画了个简单小人,从衣服头发上来看是季知星坐在桌前吃饭的场景。 季知星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将纸条在储物袋中收好。 喝着热粥,温暖的感觉从喉间穿过心脏,到达胃部。 季知星朝着刚才传来响声的地方寻去,就看到陆卿安拿个小小的锯子。 那把小锯子,看起来就比陆卿安的手长一点,此刻她指尖捏着一端,费力的磨着粗壮的树干。 她走过去看了半晌,颇不解的询问,“卿安,旁边有斧头为何不用,而用这个。” 陆卿安全神贯注的锯木头,被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一跳,见到是师姐,才放下心。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解释,“用斧头的声音太大,我怕吵醒你。” 季知星看着眼前眉目专注的少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卿安脑门上又是薄薄的一层汗。 此刻正是清晨,冷空气还未完全散去。 可想而知,陆卿安是多累,用那把小锯子磨了多久。 她笑了一声,“傻子。” 陆卿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自己,只是看季知星并不是生气的意思,跟着她一起笑。 见季知星在她身旁,陆卿安拿起斧子,用力一下一下挥着。 寂静的空气被打破,往日冷清的山瞬间多了人情味。 一颗大树很快倒下,发出一声巨响。 陆卿安在树根砍出一个木墩来,搬到季知星脚边。 “师姐,你站了半天了,坐着休息一会吧。” 季知星低头望了眼小桩子,又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人。 “我看,你才是应该休息的那个。” 季知星笑着打趣,浅色的瞳孔像是浸在蜜罐里的甜枣,泛出透亮明媚的金光,整个人似乎是显出平日里没有的灵动。 她抬起手,带着清润香气的手帕挨着陆卿安出汗的肌肤,轻柔的拭去汗珠。 陆卿安眼睛定在她因为抬手而露出的一节腕骨来。 她双腿分开,弯曲膝盖,下蹲着身体。 让季知星的手不必抬起累着。 她仰起头看向季知星,问道,“师姐觉得这个姿势舒服吗。” 季知星听她说了什么,顿了一下,心中大惊,手帕险些从掌间脱落。 低头却与澄澈的双眸对视上,那双眼睛却不含任何别的什么,只是单纯的询问。 季知星还没抓住羞怯的心情,就被一抹不知明的失落取代了。 她恢复了手中的动作,仔细的顾及到每一个地方。 对于那个突如起来的问题,端着往日的笑容,“可以。” 陆卿安对季知星的变化没有察觉,她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让季知星给她擦汗。 手帕在脸上不断的晃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不浓不淡,刚刚好。 陆卿安恍然察觉,季知星身上似乎总是萦绕着这股香来着。 “师姐,你平日里用什么香。” 陆卿安想到这个,便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平日里不爱点香,不怎么用。” 听到这个回答,陆卿安又稍微嗅了嗅,确实闻到了一股香气。 注意到陆卿安的动作,季知星伸出袖子,轻轻闻了一下,什么味道都无。 陆卿安也不再纠结,或许是山间有什么特殊的花儿吧。 这一整日,陆卿安紧赶慢赶的打了一副床出来。 说是床,其实更像是一个木板上插了四个棍子。 陆卿安不甚在意,在试了试结实度,确认不会塌以后,将褥子从地上转移到床上。 陆卿安关了窗子,躺在新床上,说不出来的高兴。 “师姐,这个禁闭还挺好玩的,比关祠堂舒服多了。” 她闭上眼睛,脑中回忆这两天的事情。 季知星心中也觉得奇怪。 将她们两人放到后山来,说是禁闭,但更像是将二人给藏在了这里。 她并未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她看了一眼陆卿安的方向。 最明显那人带着笑意的嘴角。 一张新床,就高兴成这样了吗。 “许是门规有什么变化吧。”季知星淡定的说道,“早点睡吧。” 陆卿安也不去想那么多,抱紧被子,感受着新床的木香味,“晚安师姐,做个好梦。” 陆卿安入睡极快,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季知星看了她许久。 之后几日,季知星一直在监督陆卿安练习拳法,和基础的扎马步。 陆卿安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后面懈怠了许多。 季知星盯着她的时候,她就动作标准,季知星一但移开眼神,她便偷懒。 有时候季知星会抓到她,陆卿安便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双手握成拳做承诺,连连说下次不会了。 然而之后被抓到依旧是在偷懒。 季知星心中也知道不能这么纵容陆卿安,却严厉不起来。 “我的剑名为‘思流’,你带着防身。” 季知星将手中剑递给她,上面的剑穗在空中摆动,在风中划出青色痕迹。 陆卿安本不想要,她把剑拿了防身,师姐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季知星知道她心中想法,手一挥,一块石头顷刻化为飞灰。 陆卿安麻溜的接过剑。 “‘思流’已经有了微弱的剑灵,有自己的喜好。” 季知星看着在陆卿安手中乖巧的银剑,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季知星是‘思流’的主人,二者自然是心意相通,气息相连,剑灵不会伤她。 持剑人不得剑灵喜好,那剑就可能不受持剑人使唤,甚至会伤了持剑人。 剑天生就是为了战斗,剑灵也是如此,而一般剑灵只会喜好主人一人。 其他人在剑灵眼中,都是对手,都是敌人。 因此她看着陆卿安手中乖巧安分的银剑,不由得奇怪。 握着刚刚拿到手的‘思流’,陆卿安高兴的不行。 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自己行动,不用师姐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她扬起剑,光线透过树叶照射在她脸上,朝季知星绽放出一个灿烂热烈的笑容。 “师姐,我们养一窝兔子吧。”她眉眼弯弯,“我去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为了安全,这几天陆卿安几乎是与季知星片刻不离。 有剑傍身,心中也有了底气,她飞快的跑了出去。 也许是感知到剑上自带的气息,季知星走了许久,什么动物都没碰到。 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周围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有和她腰围一样粗的,也有和她手腕一样细的,交错在一起。 周围静悄悄的,四面无声。 陆卿安本以为这趟会无功而返,垂着头要回去的路上,忽然一只灰兔从陆卿安眼前跑过。 她瞪大眼睛,脚步移动,身体飞快的跟上那只兔子。 野兔速度快到几乎成为了一道灰色的线。 幸亏山中的野草也非常的多,哪里的草在动,陆卿安就朝着那个方向去。 一直追着来到一处山洞里,她疑惑的看向里面。 光从外面的视角看,太阳只能勉强照亮洞口几尺,越往里看越是黑暗。 看起来是深不见底的一个洞穴。 陆卿安往洞口看去,一窝兔子正正好好的在小角落。 她心中一动,赶忙拿着麻袋把五只小兔照单全收。 不过她望了望往里蜿蜒向里的黑暗,把这个洞穴记在心中。 总要来看看。 今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季知星一定会担心她的。 陆卿安拿着丰盛的战利品,开开心心的往屋中赶去。 回去的时候,季知星已经在打坐练习心法。 陆卿安便又砍些木头,做成栅栏,将刚捕来到小兔放在里头。 又做好饭,才轻轻来到季知星身边,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姐,吃晚饭了。” 季知星刚睁开眼睛,便见一双弯成月牙般开朗的眼睛出现在视线中。 毫无任何的杂质,如一汪清池,可清晰的看见池底潜藏的小石子。 她同样可看见陆卿安此刻心中所想。 就比如说现在,她只想让她的好师姐吃完饭后,让季知星见见陆卿安刚捕捉到的小野兔。 季知星朝她露出一个和悦温柔的笑,应了声好。 她拢了拢心神,先是把鬓角散乱的头发挽至耳后,又抚平了衣服的褶皱,动作柔和,缓慢细致的不放过任何一处布料。 下床准备穿鞋的时刻,陆卿安先她一步,蹲下身子。 她将鞋面绣着花纹的靴子放在手心,低着头,“师姐,我帮你穿,这样快点。” 她圈住一只脚踝,不敢用力,只虚虚握着。 正带着将足尖踏入鞋时,那只脚突然缩了回去。 陆卿安一愣,不解的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脸上带着薄红,侧过头,因着动作太大,发尾在空中饶出个半圆,颇有些慌张的说,“我看门口似乎有什么跑走了。” 陆卿安心脏因季知星的话而跳了跳。 围绕着小屋中的方圆几里,除了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人,再无其他活物出现。 只可能是刚刚抓来的那只小兔。 “师姐,我先出去看看。” 她慌张的说道,脚已经朝着外面跑去。 出去一看,栅栏门已经开了,跑出一只野兔,幸而还有四只窝在角落。 陆卿安眼疾手快的把门一关。 她盯着栏栓,心中疑惑,她记得她扣上了来着。 季知星突然出现在她身侧,脸上的薄红已经褪去,神色正常。 陆卿安连忙指着小兔子,“师姐,你看看我捉到的好不好。” “一个个胖乎乎的,肯定很好吃。” 陆卿安倒也没夸大其词。 这四只兔子看起来之前她们捉到的都大很多,腿圆圆的,膘肥体壮。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季知星顺着夸了她几句,趁着陆卿安不注意,将栅栏上遗留的灵气收回。 躺在床上,陆卿安惦记今日白天见到的洞穴,本想和季知星讲来着。 转头看季知星躺在床上,却背对着她。 陆卿安望了她好几眼,都见床上的人没任何动静。 应该是睡着了吧。 陆卿安心中猜测,便熄了和季知星聊天的心思。 眼睛闭上,下一秒便会了周公。 听着她的气息逐渐平稳,一直注意她的季知星身形一动,平躺着身子,转头看向她。 今日陆卿安的举动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尤其是,她并未着袜,肌肤相贴,陆卿安手掌的温热被足底最细腻的皮肤所感知到。 平日里不曾见人的地方,被她人圈在手中。 她的足部极为敏感,那时从脚心蔓延出一阵痒意,四处扩散。 脑中又勾勒出陆卿安那张清澈纯洁的脸颊,偏偏过于干净。 但凡陆卿安显出点什么心思,季知星都能察觉到。 可太过直白了。 她叹了口气,清理心中的杂乱。 第二天,陆卿安拿着‘思流’,站在洞穴门口。 她咽了咽口水,昨日那兔子待在门口,她并未进去。 今日仔细一看,陆卿安才深刻的感觉到洞穴里传出的森森寒意。 陆卿安将利剑从剑鞘中抽出,握着剑柄,屏着一口气冲了进去。 刚进去还可以借着外头的太阳勉强看见路,越往里走,便越暗。 陆卿安眯着眼睛,尽力的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直到彻底视线黑暗,陆卿安停下脚步,用力握紧了剑柄。 她皱了皱眉头,今日没带蜡烛或是火把之类的照明物品,实在是看不清路接该怎么走了。 陆卿安脚步后撤,转身想回去,忽从黑暗中射出一根利箭。 未受陆卿安控制,‘思流’便自己而动,迅速从箭尖将整根箭劈开。 陆卿安吓了一跳,在黑暗中却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朝后方走去。 ‘思流’却因为陆卿安不会操控的原因,面对着箭矢有些乏力。 陆卿安只感觉脸颊上一痛,伸手摸上去,感觉到粘腻湿热的触感。 是血。 她皱紧眉头,往后探索的步子却猛然一顿。 后背贴上了一堵墙。 怎么回事。 陆卿安凭着感觉左右移动摸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路。 可她明明是按照记忆走的。 被‘思流’砍断的箭枝掉地。 听着动静,陆卿安感觉朝她射来的箭也越来越多。 箭尖擦过她的耳朵,斩断几根发丝,钉在后面的墙上。 “卿安?” 陆卿安还在左右移动,正在试图在找出另一条路的时刻。 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她的名字。 她一惊,将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听着,确实有人在叫她。 “师姐,师姐,我在这。” 她焦急大声的喊道。 季知星看着眼前的一堵墙,蹙着眉间,她刚刚用了灵力攻击它。 却发现她的灵力打到这堵墙上,毫无反应。 听着陆卿安的声音,她动作颇有些急促,将调动全身的灵力击打至墙上。 可如泥入海般,半点动静都无,季知星感觉到体内灵气正在快速流失。 本想收回手,却发现灵气不受自己控制。 她调动全身的力气与之抗衡,却只能徒劳的感受着全身的灵气朝着石墙而去。 陆卿安直感觉对着她射来的箭越来越多,她费力的控制身体移动,狼狈的左右躲闪。 身上的血痕却越来越多。 感受血液快速流失,陆卿安逐渐失了力气,靠在墙上。 一大波的箭矢又朝她飞来。 季知星在外头,全身的灵气都被石墙吸收殆尽。 这才感觉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还未来得及调整,便进入到一个黑暗的环境。 身体感受到危险,手一动,‘思流’便自动归于她手中。 不用灵气,仅依靠身法,季知星将手中剑耍的银花飞转。 在陆卿安眼前如同一座大山般不可撼动的箭矢,不一会,断枝在季知星脚边堆了起来。 箭越来越少,慢慢弱了下来,箭矢消失。 季知星取了火折子,勉强照明了这个地方。 陆卿安脸色苍白,看向季知星。 “师姐,幸亏你来了,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她说话的时候,本想笑来着,却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痛的她整个人一抽。 季知星赶忙上去扶住她,坐在地上靠着墙壁。 射入她身上的一共两根,一根在腹部,一根在膝盖。 她看着陆卿安冒着汗的额头,安慰的说道,“忍着点。” 季知星握住箭尾,三番五次的下狠心,却还是不敢将其拔出。 陆卿安闭上眼睛,等了许久,却未感觉到疼痛。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季知星脸上的纠结,她低头又看了看箭。 见季知星下不去手,陆卿安也便抬手握住箭尾,咬紧牙关。 僵持了一会,她也放下了手。 “师姐,就不能不拔吗,出去再想办法。” 陆卿安向季知星求助的说道。 季知星摇了摇头,看向受伤部位浸在布料上的黑血。 “这箭恐怕是染过毒的,在你体内越久,恐怕对你伤害越大。” 陆卿安低头看了眼伤口。 她托起季知星的手,让她握住箭尾。 她又握住季知星的手。 “既然师姐不敢,我也不敢,说不定我们俩个加在一起,就敢了呢。” 陆卿安额头渗出冷汗,她握紧季知星的手。 “师姐,我数一二三。” 她目光坚定的紧盯着伤口,嘴中倒数,最后一数字落下,她闭上眼睛,手上用力。 箭矢从伤口拔出,带出一道血液洒在空中。 陆卿安痛的全身发抖,却连呻.吟哭喊连的力气都没有。 她将头靠在墙上,独自压制着伤口传来的痛意。 季知星赶忙拿出药,本想上药,却发现被衣服阻挡了。 偏偏伤到的位置是腹部,不似手腕脖颈露出在外头那样,上药方便。 季知星叫了一声陆卿安的名字,本想让她自己上药。 陆卿安坐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眼睛紧闭,俨然是已经晕过去了。 她垂下眼眸,抿抿唇,“我只是你上药,别的地方我不会看的。” 她说着,手去拉开陆卿安的腰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解开的腰带垂落在地,季知星稳了稳心神,带着微微颤抖的直接将外袍缓缓挑开。 露出沾染着血迹的纯白里衣。 季知星本就不稳定的心神彻底被打乱,她紧紧闭着眼睛,凭借着合上眼前的印象,她的指尖触碰到里衣上绑着的结。 她手一拉,里衣也随着落地。 季知星心脏砰砰跳。 因为失去了视线,手下的触感便越发明显。 她的食指指腹按压着陆卿安的锁骨,一路向下。 摸到伤口周围的血迹才堪堪停下。 将药膏瓶盖打开,她这才发现闭着眼睛,无法上药。 但睁开眼睛。 季知星却颇有些不敢,心中纠结几番,她褪下自己的外袍。 按着陆卿安的肩膀,凭感觉盖在她身上。 细细的摩挲着衣服边缘,确认将陆卿安上身包裹严实,她这才睁开眼睛。 她的身形比陆卿安小,只是勉勉强强盖住刚刚露出来的肌肤,只要稍微错开一下位置。 一切便都暴露出来了。 季知星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腹部掀开外袍,又挑开陆卿安的衣服,这才看见伤口。 泛着红色鲜肉的洞口周围发黑,季知星迅速的将药膏抹在上头,又仔细的揉均匀。 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季知星又轻轻的把衣服归位。 一抬头,便看到陆卿安睁着透亮的眸子盯着她,眼底带着打趣的意味。 不知道看了多久。 “师姐,你这抹药的步骤可真够多的。” “又是脱我衣服,又是脱你衣服的。” 她嘴角带着肆意的笑容,两张唇瓣惨白,眼珠却明亮。 季知星被她说的一恼,张开嘴便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又不会在意,我经常和夏轻亦一块泡澡呢。” 陆卿安颇为轻松的说道。 季知星听着陆卿安说的话,她的手放在射进小腿的那支箭上,脸上神色不明的“哦”了一声。 手起箭出。 又是一道血痕在空中划过。 陆卿安痛的身体一抽,这下是彻底晕了过去。 季知星拿出与平常不同速度的将裤角挽在膝间,上药。 等陆卿安再次醒来,就发现衣服穿好,季知星在一旁打坐。 只是身上却没有围绕着熟悉的灵气。 陆卿安忍着疼痛起身,“师姐。” 她来到季知星身旁将人唤醒,“我们怎么出去。” 季知星指了指里面,“只有一条路,往里走。” 在陆卿安昏迷的时候,季知星也尝试着能不能打破身后石墙,发现灵气对它伤害不了分毫。 反而她的力气再次被石墙吸干。 季知星扶着陆卿安的手臂,二人相互依靠着往前走。 这条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们二人唯一的照明工具只有那个火折子。 陆卿安往季知星身旁靠了靠。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陆卿安与季知星走了许久。 一条弯弯曲曲,没有任何标志的路。 陆卿安走的心中愈发烦躁,步伐也急促起来。 季知星感觉到她的不耐,停下来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直到陆卿安平复好心情,她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接下来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终于见了一点亮光。 陆卿安脸上烦闷的表情一扫而空,登时只感觉腿也不疼了,腹部也不痛了,兴奋的跑了过去。 季知星将火折子放在墙角,跟在她身后,警惕的查看四周。 这里看起来像是通道的尽头,再没有其他可以往下走的路了。 而在这里,有一个圆形的阵法。 她们所看见的光亮,正是阵法所发出的。 陆卿安冲在前方的脚步一顿,发出声惊呼,“师姐,好多骨头。” 她步子一转,往后一窜,紧紧抱住季知星的胳膊。 季知星的目光凝重。 这里起码有足足二十座骷髅,摆放的整整齐齐。 有两圈,里头的一圈,骷髅一个胳膊挽着一个胳膊的靠在石墙上。 外面一圈的骷髅则是靠在里面一圈骷髅上。 陆卿安不敢睁眼看着这个恐怖的一幕。 只敢死死地拽住季知星的胳膊。 下一刻,她就感觉季知星在往一处走去。 陆卿安只好随着她一块走动。 走了两步,她感觉不对。 睁开眼,便看到季知星面无表情的望那二十座骷髅走去。 陆卿安吓了一跳,连忙声声唤道师姐。 可季知星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目视前方的望骷髅走去。 眼间她的手要挽上一个骷髅,陆卿安连忙抓住季知星的手腕。 季知星目光呆滞的眸子抬起,施舍般的看向陆卿安。 她抽出剑,无情的用尽全身力气朝陆卿安劈去。 陆卿安只得慌张躲开这一剑。 接踵而来的数道剑刃,陆卿安拼命躲闪,却还是伤了不少地方。 她的衣袖沾着血迹破破烂烂,脸颊数十道新生的口子。 陆卿安被季知星一觉踹在心窝,整个人向后砸去,后背重重磕在石壁上,激起一圈灰尘。 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肉从口中吐出。 暗红的血痕从嘴角流下。 季知星站在陆卿安面前,双手持剑的劈了下去。 带着势破万军的利刃重重挥下。 陆卿安的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握住剑身,掌心与锋利光滑的剑刃接触。 鲜血顷刻间涌出,染红了素银的剑。 滴答、滴答。 圆润的血滴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师姐,我是卿安,陆卿安!” 季知星的身形一顿。 陆卿安抓着这个空挡,不顾疼痛,手握成拳,朝季知星脸颊砸去。 却听在了只有一毫厘之间的距离。 血从她的掌心脱出,顺着惯性,擦过季知星的嘴角。 这是她的师姐。 陆卿安泄了全身的力气,她松了拳,转为手刀,打算砍在季知星后颈。 将人弄晕就好。 季知星却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 身体一闪,银剑划过她的小臂,又是一道血痕。 但她挥剑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不似刚开始那般凌厉。 陆卿安注意到这一点,心中一喜。 又细想刚才发生的动作,眼睛定在季知星的唇上。 她刚刚溅上去的血,正在缓缓的流入季知星口中。 而且方才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季知星也愣了一下。 陆卿安向前一扑,把季知星压在身下,骑在季知星腹部。 眼疾手快的夺过剑,将它踢到远远一旁。 刚刚季知星的那一剑砍的足够深,此刻陆卿安双手仍旧在不断流血。 她将手握成拳,又立着拳,让血液从手指与掌心形成的缝隙中流下去。 滴在季知星的唇间。 “师姐,我是卿安,我是卿安。” 她就那么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句话。 陆卿安也不知道这两个举动到底是哪个起了作用。 索性就都用了。 季知星挣扎的动作慢慢小了下来。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陆卿安却不敢放松心神。 血液在快速流失,陆卿安只感觉在身体越发的冷,身体越发乏力。 她将另一只手撑在季知星耳侧的地上,用来稳住身形。 可眼前越来越模糊。 陆卿安原本打直的手肘逐渐弯了下去。 她身形一动,从季知星的身上下来,全身脱力的她躺在季知星身旁。 侧着身体,尽力的将嘴唇靠向季知星耳朵。 “我是卿安,师姐。” 她也撑不住握成拳的手悬空在季知星嘴唇上方的空间。 她摊开手心。 将仍在冒着鲜血的掌心中央盖在季知星唇上。 “师姐,我是卿安。” 她一遍遍的说着,不甘心的说着。 陆卿安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看到师姐的眼睫动了动。 再次睁开眼,就发现回到了熟悉的小木屋。 陆卿安脑中回忆了一番,心中松口气。 她都回来了,那师姐肯定是恢复意识了。 陆卿安心中高兴,想起身,手刚撑到床上,却发现触感不对。 一看,发现她的两只手白色布条被缠成粽子。 季知星进门一看,发现了陆卿安醒了,连忙前去。 “卿安。”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神情复杂。 陆卿安露出一个灿烂无瑕的笑容,眼中仿佛有星星闪烁一样。 “师姐,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陆卿安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突然被季知星紧紧抱住,陆卿安见状也回抱住她。 “师姐,我没事的。” 她缠了厚厚一层纱布的手拍着季知星的背。 但随即,她就感觉到肩膀一阵湿润。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知星哭了。 她身体僵直,脑中想了一下。 “师姐,你不用愧疚,换做是她人,我也会这么做。” 她的话应该是起了作用。 季知星松开了她,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当时在山洞里,她只感觉眼前一模糊,再次醒来,就在陆卿安躺在她身旁。 脑中还多了段记忆。 季知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睁眼看到陆卿安的感受。 当时她整个人如同血人一样,穿的也不知道是衣服还是布条,血染满了全身,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在记忆中的一声声“我是卿安”,声声环绕在季知星的耳边。 她知道她是怎么拿起剑攻击陆卿安的。 又将目光放在现在脸上干干净净的陆卿安身上,季知星只感觉心中一酸,心脏跳的飞快。【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陆卿安不知道季知星在醒来的那一刻她有多么慌张。 她不敢相信遍体鳞伤的陆卿安是她打伤的。 但回忆中她亲自挥下的每一剑都是那么清晰,陆卿安身上的每一道剑痕,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清醒的一刹那,口腔里弥漫着过于浓厚的血腥味,是陆卿安亲手喂给她的。 季知星垂下眼帘,清秀细长的眉头微皱,不敢让面前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她不敢问,陆卿安是否在心中怪罪她。 哪怕她明知道,陆卿安可能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 但这样,反而更让她难受。 如果可以,她宁可陆卿安骂她两句,吼她两声。 而不是像这样,如果她真的不在意,那她在她心中算什么呢。 真的换做旁人都一样吗。 陆卿安真的也会在其他人将她砍得体无完肤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季知星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开口。 她猜测过陆卿安醒来后,会生气。 但是她没有想到过,陆卿安苏醒以后,会是这样称得上冷漠的态度。 她不甘心的抬头,眼眸盈着无数的疑问,显得凄婉哀凉了起来。 陆卿安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惊,她连忙宽慰道:“师姐,我真的没事。” “那个时候,你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被控制的。” 陆卿安想到当时在洞穴里陆卿安那双无机质的淡漠瞳孔。 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在她看来,现在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她活着,师姐也没事。 季知星脸上还是一副愁容的模样。 陆卿安用包的圆圆的手拍了拍季知星肩膀,倒也没敢太用力。 “师姐,你刚刚不是说做好饭了吗,我现在刚好肚子也饿了。” 她们吃饭的地方一般在小院中,陆卿安自然而然的下床。 然而她刚动了一下腿,就发现了不对劲。 腿部十分绵软无力,使不上劲。 她诧异的看向季知星,“我睡了几天。” “七日、整整。” 陆卿安对这个时间十分惊讶。 整整七日,可她刚刚醒过来,只感觉像是睡了一个很久的觉。 季知星及时的扶上陆卿安的手臂。 借着她的力。 陆卿安这才得以下床。 “这几日,我一直在用灵力蕴养你。” 这也解释了刚刚陆卿安心中的疑惑。 吃过饭后,陆卿安又询问起那个差点丧命的洞穴。 季知星却也不知道。 流云宗的后山不知道存在多久,有许多事情早已经不可查。 不过看那个阵法残害了至少二十余人,季知星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宗门了。 见季知星也摇头,陆卿安也没细究。 吃完饭后,季知星便将陆卿安又带到了那个练武的空地。 之前因为想到‘流云’在她身边,所以也就没有再计较陆卿安练功偷懒的事情。 但是刚才山洞中经历的那件事情,却让季知星深刻的认识危机,陆卿安还是需要勤加练习。 刚听到季知星让她练功的陆卿安,陆卿安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但季知星这回硬着心肠,严格卡关,说什么都不给陆卿安偷懒的机会。 陆卿安的马步一扎就是一个上午。 下午又被逼着调整练习基础拳法。 到了晚上,出了一身汗的陆卿安泡在温泉里,舒服的发出一声叹谓。 躺在床上,陆卿安本想季知星给伤口涂药。 可她记起洞穴里季知星给她抹药,那么多道步骤,便歇了这个心思。 却没有想到,季知星在她身后,将掌心的药瓶给抽走。 熟练的解开了她了衣服。 抹药。 陆卿安见她动作这么熟练,挑了挑眉头。 今日洗澡的时候她可看见了,她胸口,腹部,手臂上的剑痕重叠交错,密密麻麻。 但每一道痕迹都不深,有些甚至都快好了。 应该是师姐在她昏迷的时候,每天都在抹药吧。 每一道伤痕都被细致的涂上白色药膏。 “你后背也有伤,最好趴着。” 陆卿安快速的翻了个身。 指间带着冰凉的药膏从后颈往下依次涂抹。 漫过腰际,再往下。 陆卿安神色大惊,连忙起身。 “师姐,屁股上也有伤吗。” 她双手捂住两瓣屁股蛋,脸上难得露出窘迫。 “这我就自己来吧。” 季知星笑了一下,“之前给你涂药,我可都。” 她话没有说全,陆卿安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将药膏从季知星手上夺过,她声音十分小,“那不一样。” 季知星给她涂药她都已经昏迷了,当然无所谓。 但现在她可醒了。 季知星也不强求,她转身往自己床上走去,背对着陆卿安声音温柔的嘱咐道,“早些睡。” 她脸上的薄红也因此被掩饰的很好。 至少陆卿安此刻没有发现。 之后一直到禁闭结束,陆卿安便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早上马步,下午练拳,到了晚上耗尽全身力气,筋疲力尽的上床。 不过陆卿安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认真。 她逐渐发现了,只要她拽着季知星的袖子撒娇说伤口疼,就能换来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唯一的不好之处是不能老用这招,但能休息总比一直苦练好多了。 到禁闭解除那日,陆卿安才感觉终于是活了过来。 陆卿安高兴了一路,以为终于不用再过这种苦苦练功的日子。 她都快把练吐了。 “等回到翎落峰之后,我会教你剑法。” 一句话,像是天空突然劈下道闪电,便叫陆卿安瞬间感觉如坠地狱。 她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睛看向季知星。 “还有,你现在应该要学会使用灵气,隔壁峰主是雷灵根,我会去向她讨教有关这方面的经验。” 她的眼神,并没得到季知星的怜悯。 她将陆卿安的未来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 陆卿安只能哀嚎一嗓子,认命接受。 她也能明白季知星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从那个山洞事件以后,季知星就一直都担心她的安危。 生怕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刚到山脚,陆卿安就看到好几个弟子脚步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陆卿安拽住一个人询问发生了什么。 “嗨,现在还有不长眼的,又有一个师傅和徒弟在一起的。” “现在不是被罚了吗。” 那个弟子满脸的不屑说道。 陆卿安刚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着看热闹的心态,陆卿安拽着季知星的手腕随着人群一起跑。 戒律堂的中央广场上绑了两个人。 从服装来看,女子衣服简洁,头饰素朴,看起来是徒弟。 另一个服装繁琐,相貌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男子。 两人随头发凌乱,却没有什么伤口在身上。 “两人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现剥去其灵根,逐去流云宗。” 陆卿安站在所有弟子最前方。 刑罚堂堂主将手放在女子的天灵盖上,成鹰爪状,一股绿色的气息从女子头顶冒出。 女子的脸上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脸皱成团,却因被绑住身体,只能无助的发出喊叫。 整个过程持续而漫长。 女子痛苦的声音一直萦绕在陆卿安的耳边,是真真切切的,人能发出的最痛苦的声音。 绿色雾气慢慢消散。 女子身子一歪,摊在地上。 她长大眼睛,想说什么话,却只能发出嗬嗬声。 男子见状,连忙害怕的大声喊到,“都是她勾引的我,我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卿安注意到,女子的一直长大的眼角泪无声留下。 很难想象,刚刚被剥去灵根她都未哭。 堂主冷声一笑,“师徒结合,并非一人可完成之事。” 如法炮制的将男子灵根抽出。 陆卿安回峰的路上,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师姐,他们只是在一起,便要遭受这种惩罚吗。” 季知星倒是没有想到陆卿安会这么问。 她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厌恶,“除了魔族,一般人不会喜欢上自己弟子。” 怕陆卿安听不懂,季知星又思索了凡间的说法。 “趁着稚子年幼,仗着自己年长几分,便将引诱其与自己相爱,为人不耻。” “而稚子也很容易将一些情感认为是喜欢。” “就像你们学堂中的老师不会喜欢上学生一样。” 季知星说着自己的见解,言语中也透露出不赞同。 陆卿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要是徒弟的修为比师傅低,年纪比师傅大呢。” 季知星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徒弟和师傅,永远不能在一起。” “修仙界每人动辄几百年的寿命,那点增长的寿命又算的了什么。” “即为人徒,就要尽孝,为人师,则要以身作则。” “若每对的师傅和徒弟都结为夫妻,对于天下都是灾难。” 季知星难得说这么长的话,她抵触的情绪,也在无形的影响着陆卿安。 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意的点点头。 很快回到翎落峰,季知星带着陆卿安先去找了祁满梦。 祁满梦的视线落在陆卿安身上一瞬,漫不经心道,“让你找的东西别忘记了。” 陆卿安点头称是,因着方才发生的事,她的态度也恭敬许多。【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陆卿安被她问的一愣,随即想起来祁满梦说的是什么。 她虽然吩咐过让她找那个草,但是阴差阳错,陆卿安一直没来得及。 谁知道被关了那么久的禁闭,这件事情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祁满梦缓步轻移到陆卿安身边,脚尖抵上陆卿安的脚尖。 两人之间身体贴的非常近。 陆卿安能感受到祁满梦身上的温热,和浓郁至极的铃兰香。 受到刚才发生事件的影响,即便陆卿安因为祁满梦或有意或无意的举动,心脏跳的飞快,她也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 她往后退了几步,第一次主动与祁满梦拉开了距离。 “师傅,我会努力寻找的,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祁满梦只是带着玩味的笑容,狐狸眼注视着她一瞬,对此没做什么回应,也没纠正陆卿安的称呼。 她转身手指挑着季知星的下巴,“你好好帮她。” 季知星同样往后一退,“谨遵师命。” 她俩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让祁满梦颇感无趣,挥了挥手,便让两人下去。 陆卿安走在季知星身旁,不自觉的回忆起祁满梦身上的飘香,“师傅她一直都这样么。”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陆卿安询问道。 季知星摇了摇头,“师傅好像很忙,我一般不回去找她,会吩咐你做事,我也没有想到。” 季知星以为陆卿安是在询问祁满梦让她找青丝三千的事情。 陆卿安点点头,刘海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而摇晃。 路上也没有什么话。 通常都是陆卿安找话题,但是此刻陆卿安心神全在刚刚见面的祁满梦身上。 分不出什么心思来打趣。 二人一路无声的回到小院。 一见到熟悉的地方,陆卿安也不去想其他的事情,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却被季知星拦在门外。 “不行,今日功法还没练。” 季知星在一旁提醒道。 说是提醒,在声音中其实在暗含着隐隐的威胁。 听出其中的危险,陆卿安小脸一跨,满脸不情愿,转身面向季知星的时候,转瞬变成了讨好的笑容。 陆卿安来着季知星的袖子,“好师姐,求求你了。” “就休息一天。” 她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高高竖在季知星眼前,可爱的左右摇晃着。 “师姐,师姐。” 陆卿安一个劲的磨着她。 季知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握成拳头的手松开。 “那今日就扎马步两个时辰。” 陆卿安见她松口,心中一喜。 送了口,那就好办了。 她说实话一刻钟都不想扎。 想要说话拉扯的嘴还没有张开,季知星就从眼角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闪出几分悉知。 “现在就扎,你多说一个字,便多半个时辰。” 对于陆卿安顺杆子往上爬的功夫,季知星是知道的。 之前在禁闭的时候,她就这么讨价还价的少练了许多。 只好认命的弯下膝盖,手臂在身前握成拳。 季知星身旁打坐修炼,监督了一会,便起身。 陆卿安见她走路的方向,心中一喜。 她这个方向是往小院门走去的,这么说,师姐是要出门啊,师姐不在这看着,那她岂不是。 她一高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季知星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心中了然,面上不显。 脸上挂着熟悉的温柔笑容,她的手一动,一道灵气往陆卿安身上打去。 虽然她不精通人体穴位,但是最起码的几大穴还是知道的。 被定住身的陆卿安身体一愣。 眼睁睁的季知星施施然的走了。 太阳从正当空缓缓下落,陆卿安看着自己的影子绕着自己转了半圈,只感觉腿部酸痛难耐。 师姐骗人。 这根本不是两个时辰。 转眼之间,夕阳染红了云角的天际。 陆卿安心中估算,这至少多蹲了一个时辰。 那明天就少蹲一个时辰。 星星降临。 在陆卿安望眼欲穿中,季知星也从终于回来了。 她推开门,比她身体先进来是来自她指尖的灵气。 从门缝朝她飘过来。 陆卿安看见灵气进入她身体,随后便感觉身体的控制,一时没适应好,她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也幸亏是伤养好了,不然的话,这一下,肯定把伤口崩裂。 她捂着屁股,颇是哀怨的看向刚回来的季知星。 季知星坐在石凳上,脸上看着陆卿安的状态,她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陆卿安一遍揉着大腿,一遍朝她一瘸一瘸的走去。 没办法,这次练得实在是有些久了,她的腿实在是支撑不住。 “师姐,你干嘛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熟练的坐在季知星旁边的石凳上,小嘴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今日多练了那么久,明日我就不练了,我想想,我至少多扎了四个时辰的马步。” 在说道“两”这个词的时候,她还超级不经意的故作轻松扫了一眼季知星的神色。 不过马上被季知星眼底的疲惫给止住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她这才注意到,季知星头发凌乱,耳环也掉了一只,衣服上破了些小口子,看不出来是什么划伤的。 陆卿安心中有些自责,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师姐进来那么久,她一直没有察觉到。 “师姐,你。” 她本想询问季知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季知星垂下眼睛,累的连嘴都不想张开的样子。 如果不是人体必须要呼吸的话,怕是季知星现在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没法维持了。 陆卿安心中暗暗想着。 忽然见季知星垂下的眼睛紧紧闭了下去,头一点一点的。 陆卿安看着这样的师姐,觉得怪好玩的。 看起来是累极了想睡觉,这个状态陆卿安熟悉,她在学堂里上一个夫子的课经常这样。 但也不能睡在这里啊,陆卿安心中默默的想。 紧接着,季知星头重重一点。 陆卿安及时伸出手掌托住季知星的下巴,不然这一下如果磕到底,额头肯定会砸到桌子上。 她左手手掌保持着拖下巴的手势,身体慢慢移动,绕到季知星身后。 右手手放在季知星的脖颈后,配合着左手的动作,将季知星的头部重量慢慢转移到右手。 接着陆卿安弯下腰,腾出空的左手从季知星膝窝处穿过,屏住呼吸缓缓用力,将人整个抱在怀中。 但这个动作幅度还是太大了。 季知星意识回笼,眼睛还没睁开,便感觉耳朵处传来的飞快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属于陆卿安的味道,季知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太阳下爆晒许久了被子,闻起来热热的,暖洋洋的。 她闭上眼睛,听着陆卿安的心跳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陆卿安抱着季知星,屏住的呼吸还没有松开,也因此,心脏因为没有氧气,而飞速的跳动着。 她将季知星放在床上,又脱去鞋,但没脱袜子,也没脱外袍。 季知星的被子被叠在靠墙的里侧,陆卿安拢了拢衣袍,一只膝盖跪在季知星床侧。 她隔空趴在季知星身上方的空间,去够那床被叠的整齐的被子。 季知星没有睁眼,但手边被子陷了下去,感觉到陆卿安在似乎是要上她床。 季知星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下一秒,被子柔和而舒适的被人盖在身上。 只是可能两个月未盖了,接触到皮肤的面料有点冷。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明日拿出去晒一晒吧。 陆卿安见睡着安安稳稳的季知星,心中也开心。 季知星此刻就露出个头,乖乖悄悄的。 又掖了掖被角,替季知星摘了耳环,去了发簪,确认无误后,陆卿安这才从季知星身旁离开。 这件小屋里已经有了她的床,是季知星特意为她准备的。 比禁闭小屋的床大很多,好睡很多。 陆卿安十分满意。 第二日,陆卿安是被季知星强行叫醒的。 睁开眼的陆卿安一脸懵,她看向季知星,“师姐,这才什么时辰。” 外面天色入墨泼一样,黑沉沉的。 陆卿安倒头,便是打算又睡了。 季知星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强行将人拽到院子中央。 陆卿安三魂七魄都在周公那里,即便站在那里,身体不断的前倾,也是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陆卿安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马上就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道雷劈在她脚下。 陆卿安吓一跳,意识也都清醒了。 她就是睡个觉,不至于这样遭雷劈吧。 陆卿安抬起头,没看到雷云,倒是看到一个人影踩在小院门檐上。 她还眼尖的看到人影抬起的手掌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雷点,闪着白光。 陆卿安当即就怒了,刚才的起床气此刻全发了出来,“那上面那老头,你谁啊。” 迎接她的,又是一道天雷。 陆卿安被逼的往旁边再一跳,接着就是数十道雷下来。 她被逼的也没有空去敢说别的了,只是一个劲的躲闪,有些躲闪不及的雷便直接落到身上。 陆卿安只感觉脑子越发的昏沉。 是被劈晕了以后,又被劈醒,一道接着一道,陆卿安连倒在地上的机会都没有。 反复在晕了和清醒之间。 难怪昨日季知星回来之后,会那么瞌睡。 陆卿安此刻才明白,昏迷都是一种奢望。【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陆卿安站在空空如也的院子中央,或许是被劈的次数多了,她逐渐麻木了起来。 大脑混沌,四肢无力,陷入到一种神经尖端末梢都无感的滋味。 她只想此刻好好放松一下,身体的控制权早已经不在这里。 陆卿安只感觉脸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雨点。 迟钝的大脑此刻缓缓转动几分,最后得出一个十分理所应当的结论。 打雷下雨。 随后往地上一躺,彻底晕了过去。 站在门檐上蓄着白胡子的男人哈哈大笑,飞身下来,来到在陆卿安身旁。 而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和她年岁相当的女人。 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的年龄。 “这小子的资质可以。” 女人夸赞了陆卿安一番,随后又瞥了一眼季知星。 季知星心领神会的向前走到他们跟前。 “你昨日说向我们讨教雷灵根的学习之道,但我们却意外发现。” “你和她合作,可以发挥出比单独雷灵根有更大的作用。” 男人摸着胡子,胸腔因为说话而微微震动。 季知星反倒心生疑惑,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态度恭敬,“还请峰主解惑。” “我是雷灵根,我媳妇是水灵根,我们自创了一套功法,名为雨起雷降。” 两人向季知星仔细的讲述了这套功法的妙用。 天色逐渐从黑暗升起第一抹朝霞,带着冷气侵染了空气的一角。 陆卿安皱着眉头,悠悠转醒。 捂着额头,刚才被雷劈的事情,她只以为是在做梦。 睁开眼睛,却见有三人盘腿坐在旁边。 一个人是她熟悉的师姐,另外两个人也有点眼熟。 陆卿安盯着她,猛然记起,惊讶中带着愤怒的大叫,“你不是那个劈我的老头吗。” 季知星听见,立马用手肘碰了碰陆卿安,眼中带着警示,“这两位是隔壁峦雨峰的两位峰主。” 陆卿安本来无端被劈就生气。 她被师姐打就算了,毕竟师姐是师姐。 但无端端的被老头劈算什么。 她眉头高高扬起,“那咋了,峰主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陆卿安举起手指,指尖对着两人,“信不信我去执事堂那告你。” “够了!” 季知星声音大了许多,眼含着少有的怒气。 陆卿安震惊的看向她,委屈一瞬间弥漫上心尖,她止住想要来接下来说出的话。 颤抖的手握成拳头。 身一转,默不作声的回到屋中,房门被她用力摔上。 季知星叹了一口气,带着歉意向面前二人弯腰拱手。 男峰主却并未放在心上,他抚了抚胡须,“没事,我还犯不上去跟毛头小孩计较那么多。” “这次就先到这吧,今日下午,你带她来我峰上,一同训练。” 说罢,两人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季知星又叹了口气,眉头打个小小的结,含着数不尽的忧愁望着前方。 有门阻挡,看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是门缝处却有一个阴影,陆卿安应该是在那附近。 陆卿安靠着门抬起头,但这样却阻止不了眼泪流出。 她移着缓慢的步子,鞋底与地面发出一道道摩擦的声音,坐在桌前,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只有身体在不时的微小抖动,和不小心泄露出的呜咽。 门被推开,陆卿安突然弹起,背挺得直直的,正面对着季知星。 外面的阳光一瞬间打进来,季知星站在光中。 逆着光的人连发丝都是透亮的。 陆卿安眼睛通红的盯着来人,故作冷漠,“你来干什么。” 季知星走到陆卿安身边,弯下腰,温柔的说道,“当然是来看看受委屈的人了。” “对不起。” 她从身后拿出细细长长的条形木盒,盒子上精致的用金粉画了些花纹。 “看在这个的份上,原谅师姐好不好。” 陆卿安垂下眼眸,“不要。” 好不容易在心底被遏制的泪,此刻又涌了出来。 一颗一颗砸在木桌上,摔裂。 这一下,便是开了闸,如洪水一般的争先恐后的从眼底挤出。 她抱住季知星的腰,“我讨厌你。” 入手的腰纤细却又温暖,陆卿安忍不住抱紧了些,嘴上却越发不饶人。 “我讨厌练功,我讨厌这里,我也讨厌劈我的人。” 她嗓音越发低迷,将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她本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来到流云宗两个多月,基本上天天都在吃苦。 她虽然明白师姐让她练功是为她好,但是受过的累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累就是累。 陆卿安哭的越发大声,嗓音嚎亮。 季知星回抱住她,任由她疏泄着心中的情绪。 她动作轻柔缓慢的拍着陆卿安的背。 过了好一会,陆卿安才从情绪漩涡中逃离出来。 她有些羞涩的松开季知星,哭久了而沙哑的嗓音说道,“师姐。” 哭过之后的尴尬蔓延开来,陆卿安几次张开了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知星捏起有些宽大的袖边,另一只手拿起刚才的小木盒。 她在陆卿安面前晃了晃,木盒中的物品撞到边缘,发出一些声响来。 陆卿安动了动耳朵。 “卿安要不要猜猜里面是什么。” 陆卿安张开嘴,试探的开口,“笛子?” 刚才的碰撞声,她似乎听到了一些清脆的响声。 季知星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依旧,她摇了摇头,“不对哦。” 陆卿安却不愿意再猜了。 她就那么红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季知星,眼睛中还残留着水雾。 季知星心中一动,舒展开陆卿安的手,将她的手摊开。 后又将木盒放在陆卿安的手掌心。 “卿安亲自打开它吧。” 陆卿安抿着唇,伸出指节,推开了盒盖。 缓缓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腰带。 陆卿安的手一顿,愣愣的抬头看向季知星。 眼中的困惑显而易见。 季知星替她打开了后半截。 腰带是一个半个手掌宽的黑色皮革,嘴中央点缀着一颗青玉,随后对称两边分布了四颗更小的白玉。 阳光下一照,缠着盈盈的光在上面。 “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更方便。” 季知星揉了揉陆卿安的脑袋,弯下腰。 陆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这根腰带严格来说并不算腰带。 是她用来束发的布条。 当时来流云宗来的仓促,陆卿安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 就一直用这根较长的发绳来做腰带了。 也习惯了,陆卿安也就没想着再换。 反正能用就行。 她这么一直想着。 “看,这么一扣就可以了。” 季知星蹲在她的身后,拿着腰带一端,从绕过腰侧放在小腹上。 另一边如法炮制。 背后传至身前。 陆卿安低头看着季知星的手,耳边是腰带扣上的清脆咔哒声。 阳光洒在白皙到过于细腻的手背上,反射着过纯白刺眼光芒。 后面是不属于陆卿安的,另一个人的温度。 陆卿安晃了一下神。 随后握住了那双手,“师姐。” 季知星在她身后,因为视线受到阻碍,离她鼻尖及近的属于陆卿安的后腰。 她的手还没松开腰带,因为陆卿安的手放上,她的指面贴上了冰凉润滑的玉,心脏突然跳快。 “怎么了。”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陆卿安握紧了她的手,她声音饱含感激,“谢谢你。” 季知星心中一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站起身将手从陆卿安手中抽出,她起身坐在陆卿安身旁。 嘴角的弧度依旧是那么的温婉,额头垂落的发丝微微摇晃,“不用谢,我是你师姐。” 她笑得温柔,眼底含着永远的温情柔和。 陆卿安点了点头,笑得阳光明媚。 如果不是刚刚亲自听到陆卿安的哭声,以及此刻她通红的眼眸。 谁都不敢相信她哭过。 季知星和她说了下午要去峦雨峰之后,边让她去睡觉。 陆卿安确实累,她属实是没有睡好。 她可不认为被劈晕昏迷的时间叫睡觉。 闭上眼睛,陆卿安睡的极快。 不一会,气息绵长稳定下来。 季知星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向陆卿安的睡颜。 少年的鼻子长的及其优秀,在阳光下打出一个三角阴影,落在了肌肤盛雪的脸颊上。 眼睫也投下一小片阴影,刚刚哭红的眼皮十分明显,像雪地里凭空出现赤红的花一样明显。 嘴角似乎永远都在笑,不笑的时候也在似乎有三分笑,笑出来便更加开朗阳光。 只感觉在陆卿安绽开笑容的那一刻,阳光都沦为了陪衬。 季知星目光一寸一寸的挪过陆卿安的五官,眉目是她都不知道的柔和。 *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站在两个峰主面前。 陆卿安还有些别扭,因着上午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这不能全怪面前的两人。 对于她的别扭,男人笑着对女人说,“你看,多像当初的我。” 女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雨起雷降,是需要一个水灵根一个雷灵根的人相互配合,你们二人和合适。” 女人开口,带着上位者的严肃。 她手一挥,一道水流从季知星眼前闪过,斩落几缕发丝,动作非常快速迅捷。 “我负责教你。” “每日上午分开练习,下午则合作练习。” 她言简意赅的说完看着季知星。 季知星点头,“弟子明白。”【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现在没了季知星从中调和,陆卿安在另一边和男峰主大眼瞪小眼中。 陆卿安对这个峰主谈不上喜欢,心中知道不能得罪他。 她态度也说不上好。 懒散的作了个揖,手掌虚虚盖在握成拳的指节上,腰只是象征性的弯了一下。 陆卿安不开心神色并未隐藏,十分直白的写在脸上,看向男峰主。 男峰主摸着胡子的动作顿住,他咳了两声。 陆卿安已经自顾自的直起腰杆,故意装作不解的看向他。 修炼房内,季知星和陆卿安分别各占据一半,中间划了道线,被明令禁止了不可越界。 可以看得见对面练习的进度,但不能和对方接触。 陆卿安和季知星今日被教导练习的是控制灵气。 所谓灵气,作为修真者独有,自然是终其一生都要不断练习的基础。 最基本最重要的根基。 季知星比陆卿安多修炼了整整十年,对于灵气的操控和淬炼都比刚入门的陆卿安熟练许多。 因此在上午的练习中格外得心应手。 陆卿安则十分生涩,她刚刚引气入体没有几天,就被扔到后山关禁闭了。 季知星只专注于了她强魄肉身,并未多在她的灵气下功夫。 因此她对于灵气的操控一团乱。 她艰难的操控着空气中的雷灵气,从天灵盖进入体内。 光是这个举动,陆卿安额头便冒出冷汗。 不似季知星那般是以流线型进入身体,她的灵气七零八碎,宛如被人在中央用铁棒狠狠打过一样,分散开来。 灵气多的地方灵气紫的发黑,灵气少的地方淡若透明。 她尽力的控制着那柱灵气,流经后脑的风府穴,来到大椎穴。 大椎穴位于脖颈与后背相接的关键位置,因此马虎不得。 稍有不甚,灵气一旦在这里发散,便会落得个半生残疾的下场。 陆卿安也知道。 额头沁出的汗珠越发的大,沿着太阳穴滑过脸颊,挂在下颚。 但灵气却始终不愿意下去,始终盘旋在那危险万分的穴位。 季知星已经将灵气围绕全身大经脉转了一圈,侧眼看去,就看到陆卿安的危险情形。 她知道陆卿安的修炼状况,下意识的就想起身。 被女峰主一个眼神给压下去了。 “专心运转灵气,没你的事。” 女峰主说的话态度过于冷漠,声调没有任何起伏,不像对要教导的弟子,倒像个陌生人。 季知星只好坐在原地,只是心中放心不下,千般想万般急,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眼神凝在陆卿安身上。 看见陆卿安的灵气迟迟在大椎穴不下,她眉头皱的越发紧,放在膝上的腿也不自觉的抓紧衣袍。 名贵的软烟罗被以她的手为圆圈中心,向四周分散出褶皱。 她恍然不觉,只全身心的看向陆卿安那边。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全身紧绷了起来,时刻能起身过去。 陆卿安正在和雷灵气暗暗抗衡。 或许是生来便是暴戾的灵气,不喜听人使唤。 陆卿安越想让它往下,它偏不,反而更有种想要倒回风府的意思。 观察着他的男峰主也在心中一惊,连忙施展灵气,想要帮助她疏导。 却发现灵气无法进入到陆卿安体内。 一般是修炼到后面,才会不愿意接纳他人灵气,但陆卿安这个刚刚开始修炼的,怎么会抵抗他。 男峰主暗自心惊。 况且他们二人同为雷灵根,从本源出发,陆卿安就算抵抗,也不会这么强烈。 方才灵气被弹回的力度,根本不像是一个刚修炼的人能拥有的。 男峰主收回灵气的动作被季知星看在眼中。 她愣住一瞬,连忙起身小跑两步,到陆卿安身后盘腿坐下。 头上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而久久未停。 她调动全身的灵气,朝着陆卿安体内而去。 淡白色的雾气顺利和陆卿安体内的紫色相会,交映。 白色雾气分出一截,往下方经脉流去。 陆卿安敏锐的发现,现在的雷灵根不似方才那么犟,便赶紧引导紫色圆柱跟着白色雾气。 顺畅的走过脊柱上的神道、肝俞、腰俞,后又经过膝盖的委中、到达脚筋的昆仑。 陆卿安这才算是经过一次经脉流转。 季知星收回灵气,此刻陆卿安在记忆中寻着刚刚的感觉,独自引到一缕雷灵气运转经脉。 待到成功之时,陆卿安睁开眼,眼中隐隐闪过紫色。 她勾起开心的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见牙不见眼。 开朗活泼的声音响起,宛若山间泂泂流淌的清澈溪水,不含杂质,“师姐,我成功了。” 她身后的季知星看完全过程,自然知晓,她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道。 “卿安真厉害。” 她夸奖着,稍一偏头,才发现女峰主正看着她,眼角上挑,瞳仁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一张淡漠的神情。 季知星脸上的笑容一僵。 方才她过于急切,未听吩咐,擅自离开女峰主那边。 被她看着,季知星低下头,难得显出几分难堪。 明明女峰主什么表情都没有,连嘴角都那么四平八稳,未移动一下。 但季知星就是觉得,似乎被她看穿了内心最不堪的一面。 陆卿安扭过脸,看见了女峰主的眼神,又注意到季知星垂着头的模样。 她稍微凑向季知星小声说到,“师姐,放心吧,有我在。” 陆卿安起来站在季知星身前,挡住了来自女峰主的视线。 她欠身,比方才对女峰主行的礼端正工整。 “峰主,师姐也是担心我,您若是想罚,便罚我一人就可。” 她说完话抬头,稚气未脱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季知星抬头看着面前的背影,只穿了一身最简单的白色外袍,背脊直挺,系着季知星给她的腰带,勾勒出细致的腰。 随着说话的举动,披在后背的墨发微微晃动。 女峰主冷哼一声,对方才她们之间的互动并不感兴趣,她下巴微抬,“去他那领十道雷击。” 男峰主接受到来自夫人的信号,眼中闪过犹豫。 今日早时对陆卿安所受的雷,是为了测试陆卿安的体质,因此并未使用太大的灵力,只是稍稍从指缝间泄露出一点雷电。 可方才,看妻子的眼神意思是要他多出点力,似乎是不将陆卿安不劈晕不罢休。 听见女峰主的话,陆卿安露出个了然的神情。 陆卿安对身后的季知星安抚一笑,只是脚尖转动了一下方向,侧着身子,面向男峰主。 依旧是遮挡住季知星和女峰主之间的视线碰撞。 她对着前面的人露出个调皮地笑容,透出几分孩子气的活泼,刘海左右晃动,“师叔,你就放马过来吧。” 她伸直手臂,勾了勾食指。 男峰主的手掌蓄着雷电,久久未放出。 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即便他并未在其中注入特别多的灵气,却也足够这女孩喝一壶的了。 女峰主又瞥了他一眼。 男峰主当即不在犹豫,雷电下秒便朝着陆卿安打去。 不同于在身上砍一剑,只留一道伤痕。 雷电刚沾染上皮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四周。 陆卿安被电的一抽搐,险些站立不住。 小腿至大腿的肌肉全都酸软无力,左右打着摆子,从头发丝麻软到脚后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嘴唇都僵的不听使唤了,伸出手揉了揉。 陆卿安抽着嘴角,露出个惨不忍睹的笑,侧对着季知星,仍旧嘴硬,“师姐,我没事。” 季知星手握着拳,陆卿安因为被电的狠了,并未站立在原地,因此露出一部分视线来。 季知星注意到女峰主朝她投来的眼神。 还是那么淡漠,还是那么洞察人心。 她下意识的就移开眼神。 此刻陆卿安已经挨了第二道雷。 她一下倒了下去,发出不小的声响。 手撑在地上接力,她盘腿坐在地上,她对着男峰主露出个令人牙酸的笑容。 “老头,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她颤颤巍巍的竖直大拇指。 男峰主听见她的称呼,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这副容貌也不过是人间的四五十岁,怎的在她眼中就是老头。 他哪里知道,今早他来时天色那么黑,在陆卿安的视角来看,就看出一个胡须老长的人形剪影。 理所应当的把她认成老头了。 即便看见她的面容,陆卿安也没改,也不想改。 第三道雷落下,她嘴中吐出一道黑烟来。 季知星见状闭了闭眼睛,想要起身,被抖着手陆卿安拉住了手腕。 “师姐,你,你要是这时候出去挨罚,我这雷不久白受了。” 陆卿安声音断断续续,圈住季知星腕的手也不是那么有力。 只有季知星动一下胳膊,那手掌便会从她腕间脱落。 第四道。 陆卿安勉强能维持坐姿。 “师姐,你要是这时候站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她低头,侧着看向季知星,喘着粗气说。 一直到第九道。 陆卿安从尚能撑住的坐姿,变成了四肢张开,成大字状躺在地上。 四肢百骸还残留着些许的雷电,时不时刺她一下。 她脸部的肌肉还在抽动,整张脸被电的焦黑,她一笑,洁白到刺眼的牙齿格外显眼。 “老头,可就剩最后一下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这是我心甘情愿 季知星明白看着她,心中似乎像被钝刀割一样。 她有那么一刹那,真想直接站起来,不愿再受到陆卿安这么痛苦的受罚。 她宁愿在那挨批的是她。 可就像陆卿安说的那样,她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之前的数道雷击就白受了。 左右权衡利弊之下,她紧紧的咬着牙,身体微颤,在空中撞起波澜,像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在原地未动。 直到最后一道雷击落下,陆卿安身体猛然一抽,紫色电流蔓延全身。 铺展开来的是极致的痛。 陆卿安的手紧紧攥着不知道身上哪处的布料,闭紧眼睛。 练功房寂静无声,只有她因痛苦至极发出的喊叫,听在耳中格外真切。 挨过这阵疼痛,陆卿安又感觉自己行了。 一道笑容从她嘴角绽放,黑成焦炭的脸满是得意,“老头,你这小雷也不怎么样嘛。” “既然我已挨过你十道雷,那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即便她还躺在地上,却依旧能笑得出来。 但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好一会,从喉间发出声闷哼,才接着说。 “你可别拿着这件事情来找我师姐的麻烦。” 下一秒,她握紧的手松开衣服垂落下去,手背靠在地上,头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季知星连忙去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鼻息绵长,脉搏有力,只是暂时晕了。 季知星向两个峰主欠了欠身,抱起陆卿安,礼数周全,“弟子先告退。” 女峰主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平淡的说了句,“过了这么多多年,你们季家的孩子心里还是有杆称。” 季知星握紧了抱着陆卿安的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回到小院,季知星用将水灵气聚拢,一遍一遍的梳理着陆卿安紊乱的脉络。 □□本不相容,可她的水灵力在陆卿安体内运转的十分顺畅。 她就那么一周天一周天的疏导着。 目光注视着陆卿安的睡颜,她不自觉的就想到那日她去峦雨峰的那晚。 女峰主一看见她,便挥了挥袖子,要赶走她。 她们季家原本是有一个弟子,也在流云宗。 后面在一次除魔任务时,季家弟子探查时遇到了大魔,用尽全力逃跑,得以保全性命,与她同去的弟子死无全尸。 即便后面季家压着那名弟子上门请罪,却也无法。 季家人生性懦弱,难堪大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 她对着两个峰主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带着雷霆万钧的黑紫色气息朝她面门而来。 于是她也挨了十道雷劈。 太疼了,疼到说不出来哪里疼,只感觉全身都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过皮穿骨,一波比一波更猛。 只在人间过年时放的炮仗,似乎全都丢在了她身上,然后炸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带来极致的痛疼。 再配上女峰主的幻化出的细雨,拍在脸上,打在身上,钻进心里,又湿又冷,刺骨而悠长。 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脑中混沌不堪,只希望快点停了这种感觉,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季知星用帕子沾了水,擦净陆卿安的焦黑小脸。 她坐在床榻边,呆呆的看着陆卿安。 因此她今日听到陆卿安要替她受罚的时候,她不赞同。 她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当听到了刑罚是雷击时,她犹豫了一瞬。 她依旧愿意受罚,可就是摇晃的这一下,彻底影响了季知星的心智。 她当真流着季家的血脉,当真懦弱! 陆卿安也没昏迷多久,一张开眼睛,就看到季知星的她眼前发愣。 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师姐,我好饿哇。” 季知星朝她露出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好。” 陆卿安却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晚上,月明星稀。 陆卿安躺在床上,不断扭头看着季知星,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季知星就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打坐,今日行动轨迹也和往日一样。 她在被子里不断翻来覆去,被褥与衣服的摩擦声音格外明显。 季知星睁开眼睛看向她,眼眸是盛着绵延不绝的柔光,浅色的眼眸在烛火下透亮。 陆卿安干脆一把将被子掀开,搬着小板凳坐在季知星床前。 小板凳也不低,她几乎是和季知星面对面的坐着。 “师姐,我感觉你今天很奇怪。” 陆卿安疑惑的眉头皱起,小脸上写满了‘你不对劲’。 季知星和她清澈的眼眸对视上,却又快速闪开。 她垂下眼眸,浅浅笑出了声,暖黄色的油灯光打在她脸上,额前的发丝被照射有些透红。 “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说话带来气息的缘故,灯芯受风,光便在她脸上忽闪一瞬,覆盖在她脸上的面积变大,嘴角的弧度温柔,依旧是那么美丽。 陆卿安见她这样,便更加觉得不对劲。 以往季知星可不会这样,躲避她的视线。 陆卿安一只手握成拳,捶在另一只的手心,她发现哪里怪怪的了。 “师姐,好像自从我醒过来以后,你就一直不敢看我。” 她眉头一跳,看向季知星直而黑的眼睫。 此刻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季知星闻言一滞,却还是没有抬起头,她笑了一声,“是吗。” 这两个字像是从齿尖不经意滚出来,说的极轻,也不像个问句。 陆卿安如实的点了点头,“是啊。” “师姐,我早已经把你看做我的家人,发生了你发生什么都要和我说。” 陆卿安脑子转了转,想了一下说道。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皆是真心实意。 自从来到翎落峰,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和季知星待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她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是季知星陪在身边。 陆卿安自然也希望,无论季知星发生什么,她也可以陪在她身边。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的。” 陆卿安眼神真挚,言语郑重,灯火落在她脸上,显出几分发誓的感觉。 季知星听着陆卿安说的话,露出一个不像笑的笑来,眼前逐渐模糊。 她低着头,陆卿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慢慢下降。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卿安皱着眉头,有些着急的问道。 一颗清澈圆润的泪珠忽然落下,摔在陆卿安的手上。 冰凉的触感让陆卿安一个激灵。 她带着惊讶、无措注视着透明水滴,迸开变成四五个透明的更小水珠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季知星这才抬起头,脸上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滑下来。 陆卿安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按在季知星的下眼睑处的肌肤。 泪珠就全然被吸收到手帕上,新落下的泪珠也被全然接受。 陆卿安动作轻柔,眼底含着心疼。 “是不是峦雨峰的那两个峰主,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陆卿安想着最近接触到人和事,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今日在练功房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那女峰主好像很不喜欢季知星。 还有那天晚上去峦雨峰,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以后不仅带着伤,还一副昏迷的模样。 那天她还以为是她瞌睡了呢。 思及此,她皱着眉头,“师姐,那我们明日就不去了,不去练习那个什么雷啊雨啊的。” 陆卿安满腔怒气,整个脸颊通红。 第一个手帕已经被泪浸透了,陆卿安换了第二个手帕。 又是动作轻轻的擦去眼泪。 “我们去执事堂告他们,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宗门还能纵容欺负人。” 陆卿安拿着手帕在季知星的眼圈周围打转,泪珠刚刚从眼底溢出,下一秒便被陆卿安擦去。 季知星看着生气的陆卿安,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陆卿安的手帕随着她的摇晃而不断地移动。 “师姐,那是发生了什么。” 季知星声音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会不会怨我。” 她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陆卿安愣了一下。 她用食指的第一二关节带着手帕,拭去泪,“我怎么怨师姐呢。” “我喜欢师姐还来不及。” 季知星却闻言泪珠掉的更快了,她想低头,不让眼前人看到落泪的样子。 可陆卿安敏锐的发现她的想法,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她眼神坚定的和季知星对视。 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永远不会怨师姐,永远不会对师姐生气。” 季知星早已被泪模糊了眼眶,看什么都带着一层隔着水层,看不真切。 她攥紧了手,因为哭泣了太久,声音哽咽的不成调,“可是我害你受了雷罚。” “那明明、不该是你受的。” 陆卿安这才明白,季知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伤心。 她长吁了一口气,“那是我甘心的,而且师姐也是为了我。” 季知星泪还是在不断的流。 陆卿安上午刚哭完,知晓哭久了对眼睛不好。 她颇有些着急的说道,“我就乐意受罚,在家不挨一次我母亲的训诫,我还不习惯呢。” 泪没有一点要止住的迹象,如同决堤的河水,迅捷猛烈。 “可是我那么懦弱。” 季知星嗓音非常弱小的说道。 因为音量过小,让陆卿安在脑子想了好一会,她才知道,季知星说了什么。 她擦着泪,不同意的开口,“谁说师姐懦弱了,师姐愿意为了我被关禁闭了。” 陆卿安生气道,“这话是谁说的,我找他去。” “你在受那十道雷劫的时候,明明只要有一道我当时站了出来,你就不用受接下来的几道了。” 季知星抽抽噎噎的说道。 “可是我没有,我就躲在你身后,任由你挨了十下。” 陆卿安又换了崭新的手帕擦泪,她听到季知星这么说。 往前一倾,张开双臂抱住比她身量小一些的季知星。 她侧头,将季知星鬓角的发挽至耳后,将嘴唇贴近季知星耳边。 气息喷洒,“那是我甘愿的,我心甘情愿,我开心。” “我就不愿意看师姐受罚。” 将季知星抱紧,头也看向正前方,大声而郑重的说道,“季知星才不懦弱,季知星是最好的人。” 桌上的油灯都因着陆卿安最后一句话火苗震动。 季知星的泪此刻已经不受她控制,不断的下流,她也不想哭,只是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她更用力的回抱住陆卿安,生怕陆卿安下一秒从她怀中消失。 将脸埋在陆卿安胸口,她声音闷闷沉沉,断断续续,“真的、不怨、怨我吗?” 陆卿安点点头,真诚回答,“真的,如果师姐那个时候站了出来,说你要受了这罚,那我才要生你气。” 季知星闻言,停滞了许久才说道,听到陆卿安甚至以为季知星要睡着了,“可你刚刚才说过,永远不会对我生气的。” 陆卿安见她平静了下来,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夸赞的意思,“对啊,所以我现在没有生气,因为师姐当时做的对。” 季知星不在说话,更用力的抱紧她,抓紧了陆卿安的衣服。 陆卿安在她面前,任由她那么抱着。 逐渐感觉到怀中的人停住了抽噎,气息平静,陆卿安松开手,却发现季知星拽着她的衣服,直到现在都没有松手,便只能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师姐,放开我吧。” 陆卿安怕惊到睡着季知星,小声的说道。 季知星的手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松动迹象。 陆卿安也不能直接掰开她的手,将人直接叫醒。 毕竟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陆卿安小心翼翼坐在床榻边,中间生怕给季知星弄醒了。 一只手扶着季知星的头,一只手放在季知星腰侧,将人慢慢扶倒在床上。 陆卿安顺势睡了下去。 扯了被子将两人盖上,陆卿安小心翼翼怀住季知星。 “做个好梦,师姐。” 陆卿安嗓音含着真挚的祝福说道。 第二日早上,陆卿安和季知星便继续进行个人经脉修炼。 到了下午,两位峰主把两人叫在一块。 “现在你们用灵气梳理对方身体的脉络。” 陆卿安比季知星少的那十年修炼,此刻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陆卿安对于灵力的掌控本就根基薄弱,控制灵气往自己的身体都艰难非常,更别说别人的身体。 陆卿安和季知星相对盘腿而坐。 因为昨天就发生过一次,季知星将灵气很快的就围绕陆卿安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 非常丝滑顺畅。 陆卿安却如临大敌,她伸出指节,全神贯注的吸收雷灵气。 好不容易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如拳头那么大的灵气,刚往季知星体内送了一点。 便被季知星本能的反抗给打散了。 这种举动是自发的,是来自修士最基本的身体防御。 陆卿安于是又来了好几遍,皆是失败。 她垂下头,不甘心的看着自己的手。 季知星注视着陆卿安圆润的头顶,上方还有些毛绒绒的发丝。 她覆上那人的手掌。 “不要灰心,你刚入门没几天,做成这样已经很棒了。” 季知星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峰主。 他们二人脸上也显出几分茫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将这套功法传授出来,因此经验不足。 他们修为相等,没预料到这个方向。 “不如我们先练习其他的,等晚上回去以后,我再督促她修行灵气。” 两位峰主思索了一番,便也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这套阵法是他们二人创造出来的。 他们是夫妻,本就比其他人多了默契,心意相通,因此两人合作,便能营造出比一个人更至少两倍多的威力来。 但也因此,这套功法必须要求两人及其默契。 一个人只是一眼,配合之人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方才成功。 灵力也至关重要,熟悉对方的身体,方可在一些危机关头救对方性命。 这也是这套身法最困难的地方。 修士的本能在抗争非自己灵气的进入,要做到这点不容易。 就像是一个人要屏住呼吸,然后将自己生生憋晕。 及其困难。 至于为什么陆卿安能接受季知星的灵气,在夫妻二人眼中也十分惊讶。 即便陆卿安刚刚修炼,却也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 她的身体已经是雷灵根的居所了,怎么可能还会容纳其他灵气的进入。 他们二人也是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把身体本能抵抗灵气的动作所压制。 然后接纳。 这是个十分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要接纳对方的灵气在自己身体游走,相当于把最危险的地方暴露出来。 要了解对方,还有信任对方。 但是两位峰主练成功了,因此即便他们二人本身的境界不高,可一旦合体起来,两人便可发挥极高的威力。 不是没有别的夫妻尝试练习,可是最后都败在了信任二字。 将灵气做到像在自己体内一样,这个过程一时间也急不得。 女峰主点点头,“那每日下午练习剑法,晚上你们回峰之后,自行修炼。” 陆卿安和季知星同时点点头。 剑法却也不是那么好练习的。 季知星和陆卿安又扎了两个时辰马步,然后拿了两个宗门内发派的铁剑。 两人练习着同样的招式,刺,劈,砍。 两道身体同时伸直胳膊,将剑刺向前方。 女峰主皱眉,用剑鞘调高了季知星歪了的手腕。 男峰主也调整了陆卿安的剑尖方向。 “你们这样可不行,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幻化成两个人那般。” 男峰主摸着胡须,眼神锐利而轻松的说出要点。 陆卿安悄悄撇了下嘴,男峰主收入眼中,故意走到她跟前,大大的瞥了下嘴。 见到他的动作,陆卿安只感觉好笑,这个峰主怎么幼稚成这样。 她想要笑也不藏着,就这么明显的笑出来,眼睛弯成月牙,眉目清朗,嘴角的弧度那么张扬。 男峰主哼了一声,和女峰主配合在一起,调整了陆卿安和季知星的许多动作。 两个人力求一模一样。 在经过许久的奋斗后,陆卿安和季知星并排而站。 简直像是一个人。 只有身量的大小不同,抬头的高度、剑尖的倾斜、胳膊的位置都一样。 “好了,保持一个时辰,不许动。” 男峰主还特意搬了个板凳站在他们跟前监督着。 陆卿安看见他的操作,十分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师叔,你也太不信任我们了。” 她看着男峰主,忽而笑得一脸谄媚,“师叔,你看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陆卿安说着的同时,观察着他的神情。 男峰主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陆卿安发现,他摸胡子的动作变慢了。 她眼睛一转,“师叔,你看你夫人都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还这怪寂寞的。” 陆卿安的手一下不敢动,嘴一秒不敢停。 “师叔,你就去吧,我保证我不会动的。”她笑得开心,“谁动谁是狗。” 男峰主确实心动了,主要是最近好像有人在追求他夫人,因此心中有些着急。 但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陆卿安,并不相信陆卿安能有这么懂事。 男峰主用他的人格保证,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说能撂剑。 又想到妻子刚刚吩咐过的事情,男峰主逐渐眼神坚定。 一定不能让离开这里,不然老婆会骂死他的。 陆卿安见忽悠不成,立刻收了脸上没有一丝真诚的笑容 转而对季知星展现出嘴角弧度,满满的真心实意。 “师姐,胳膊酸不酸啊。” 她们两个人都被要求,胳膊伸直的一丝不苟。 陆卿安感受到肩头难耐,手腕酸痛,四肢都是麻到令人恼火。 因为要保持姿势,季知星从喉间“嗯”了一声。 陆卿安笑得一脸开心,“那晚上我给你揉揉。” 男峰主她听着他们的对话,总感觉哪里奇怪的。 尤其看见陆卿安脸上的笑容,和对他的完全不同。 他又狐疑的瞅了瞅季知星,明显感觉到季知星的眼神似乎含着点什么。 男峰主又看了看,却发现季知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目视前方。 看到男峰主看她,礼貌微笑。 一个时辰在男峰主悠闲的目光中,缓缓过去。 陆卿安只感觉时光十分漫长难过。 一旦动作有些不准,男峰主直接是一棍打到她屁股上,然后才去将陆卿安拨回正确的动作。 重而且响,打下的一瞬间疼痛难忍,稍微缓一会就是麻了,接着热乎乎的。 力度熟练,一看就是打过成百上千个孩子练出来的。 她怀疑这老头就是蓄意报复。 季知星也有一些时候动作错了,男峰主就只是用摆正错误动作,根本没打。 陆卿安颇有些怨念的看向男峰主。 男峰主摸了摸鼻子。 这样不能怪他,陆卿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欠打一样,往那一站,贱兮兮的。 男峰主一开始没忍住,后面便不忍了。 到了晚上,陆卿安仔细揉捏着季知星的肩头。 小心翼翼的捶打季知星的后背,尽全力疏解着季知星疲累的身体。 她站在季知星身后,季知星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在肩膀,后颈来回横移。 每到一个地方,萦绕的酸累就被溶解。 “师姐,以后每日都这样的话,你的身体受的了吗。” 季知星听着这又有歧义的话,心中已经没有第一次听那么震惊。 也不知道陆卿安家中时怎么教导这类事情的,每次说是出的话都很奇怪。 季知星垂下眼睛,温柔的拨弄着茶杯,“受的了,峦雨峰的峰主很好。” 季知星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名义上是祁满梦的徒弟,但祁满梦并未交过她什么,基本上十次找她八次,人都不在。 季知星虽然已经进入流云宗十年了,但只有基本功法最为熟悉。 因为那个不用祁满梦教。 然而现在峰主交给他们的功法,明显不俗,季知星其实喜欢的很。 陆卿安见状,沿着胳膊往下,一路捶向手肘。 她仔细的控制力度,眼神落在季知星过于纤细的胳膊上。 即便季知星和她解释过这件事,一旦修炼,身体强度便会随着修炼而日益强健。 可每次看到季知星单薄的身体,她却还是觉得季知星身体虚弱。 她口中颇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师姐,你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巡查,上午梳理脉络,下午练习剑法。” “而且晚上还有一次巡查。” “之后回房中还需要练习那么什么,用灵气疏导对方脉络。” 她皱着眉头,光说都说了一大堆,更别提在季知星这个现实中正在做的人了。 陆卿安觉得头疼。 季知星反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她站起身,陆卿安便收回正在捶打的手。” “师姐。”她微微低头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指了指凳子,“你坐吧,我给你按按,你也累一天了。” 陆卿安举了举胳膊,发现着实酸软。 脑海中又浮现纤细到过于柔弱的胳膊。 陆卿安笑着摇了摇头,“师姐,我想再试试,看这次能不能进入你体内。” 又是一句带着歧义的话,季知星已经放弃纠正她了。 拉着人坐到床上,陆卿安和季知星维持今日在练功房相对而坐的姿势。 雷灵气被吸收到艰难的控制在两人中间。 陆卿安眼神满是认真,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黑紫色团团。 她的手掌微动,雾气朝着季知星飘去。 散乱但坚定。 季知星见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屏住呼吸。 团团逐渐朝着她靠近。 这次从她的眉心进入。 团团至少进了一半,比白天好多了。 她陆卿安刚这么想着,心中雀跃的情绪刚起来,还没品尝到多久,雷灵气散了。 季知星垂下眼眸,“对不起,我尽力了。” 末端微翘的眼睫一闪一闪。 她刚刚已经尽力在控制着身体接纳,但本能的事情,却不是意识说控制就能控制。 季知星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卿安散了打坐的姿势,一只腿伸长,一只腿弯曲,她的胳膊随意搭在那条弯曲的膝盖上。 她靠着床头精心雕刻着花纹的床头,不似季知星想的那般伤心,反而还挺开心的。 毕竟这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好很多了。 “师姐,不练了,我困了。” 陆卿安说这着,便是要下床。 被季知星轻轻扯了下袖子。 “你昨晚,怎么和我一起睡了。” 她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显出一些粉红色,与未出力的指节,更加红些。 与她说话时的脸颊一模一样。 陆卿安眼睛弯成月牙,打趣道,“哭鼻子的师姐拽着我的袖子,不愿意让我走呢。” 她的语气十分不认真,眸中闪着明亮的光,眼睛笑弯了弧度。 季知星被她看的脸又一热。 即便知道陆卿安的没有其他心思,但季知星却还是显出几分羞涩。 后来一个月,都是这样。 上午练习经脉,下午练习剑术,晚上练习疏导对方的经脉。 陆卿安对于下午的剑术练习,苦不堪言。 实在是受不了了。 主要是监督人员居然是来回换的。 男峰主一天,女峰主一天。 陆卿安对于看着女峰主那张冷冰冰的脸,简直说不出话来。 本就难熬的一个小时,这个更是度秒如年,陆卿安一个头两个大。 关键是眼神也不能乱动,要直直的盯住前方。 陆卿安简直能憋屈死。 一月过去,陆卿安第二日按照往常的一样,来到峦雨峰练功房。 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陆卿安正疑惑之时,忽然眼前一白,失去视线。 等光芒褪去,陆卿安皱着眉头,从勉强睁开的眼缝看这个世界。 眼前的一幕让她颇感震惊。 她们似乎来到了什么秘境里。 陆卿安转头看去,幸亏师姐还是在一傍。 男峰主苍老带着看热闹的声音响起。 “每月一次考核,穿过深林,考核便及格,陆卿安,季知星,现在可全靠你们才能走去了。” 陆卿安刚移动一步,箭雨便朝着两人倾巢出动。 陆卿安是狼狈左右躲闪,季知星在她身后,同样不轻松。 刚才看到那么多箭的时刻,季知星下意识的就想挥动灵气。 却发现,这里根本不许运用灵气。 但连续躲了几波,两人也发现了些规律,有些方位在一些时刻是不会被射到的。 接下来的好几波可以说是可以很轻松的躲过。 陆卿安又走了几步,箭雨停止。 她露出个仔细满意的笑来,马上她的瞳孔中映着朝她心脏而来的飞刀。 与此同时,飞刀也如同雨落一般袭来。 陆卿安此刻也没有佩戴剑刃,她抬腿踢下最靠近她的那把刀的刀柄。 普通的刀一下子落地。 陆卿安翻滚游走,拿起那把刀,用它来劈砍来劲的其他刀。 乒乒乓乓的刀发出声音,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陆卿安盯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她盯着空中刚刚传来声音的地方,笑得开心。 “不过如此。” 男峰主摸了摸胡子,将陆卿安的表情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再往后走,发进入到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陆卿安的眉头皱起。 这里的树一个连这一个,栽种的过于茂密,以至于明明在外头看是正是大太阳的天气。 一进来,能见度之间下降,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温度也降低许多。 陆卿安走了一会,踩的枯叶吱吱作响。 她听在原地,在她的眼中,所有地方长的一样。 这下子可完蛋了。 她身后的季知星及时走到前方。 “卿安,这里。”季知星抬起脚,脚部坚定的朝着一个东南方走去。 陆卿安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这片树林,只感觉特别长。 尤其是周围长的一模一样,只感觉人在做无用功,在原地打转。 陆卿安烦躁的挠挠头,眼睛一瞥,看到有些小花在树底生长。 一个区域的树虽然一样,但是花朵却不相似。 之后每到一个花朵改变的地方,便折一朵下来。 她低下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摘了十几朵了。 目光落在前方那道纤瘦的背影上,蓝粉*罗裙里外薄纱交叠,在山间格外的显眼。 陆卿安心中暗骂那俩峰主不当人,这个地方要是让陆卿安一个人闯,肯定是闯不下来。 不紧不慢的跟在季知星身后。 几多红色月季映入眼帘,陆卿安眉头一跳,折了下来。 和之前的的小小花朵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好看。 她低头摆弄着花朵,全然没注意到季知星停下来,一下子便撞了上去。 力气之大,季知星往前一个趔趄,却快速稳住心神,脚部踩稳。 面前是一个吊眼白睛的大虎,正塌着前半身,头若即若离的挨着地面,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二人,喉间持续发出怒吼。 他们被封了灵气,此刻只能全靠肉搏。 幸而是之前的那把剑没有丢,陆卿安弯腰将花放远了些,花朵落在地上。 她手逐渐扣紧剑柄,眼神和季知星一块紧紧盯着它。 即便他们这有两人,但是也需要小心谨慎,他们有着巨大的体型差和武力差。 三个生物没有一个敢放松心灵。 即便陆卿安此刻是用的大刀,但一个月的练习,终究还在留下了肌肉记忆。 大虎前爪深深按在地上,后退一蹬,尘土飞扬。 便是跃在空中,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季知星身上。 季知星身形快速一闪,朝着右侧滚去。 陆卿安手拿着大刀,与大虎拉开距离,看到季知星的方向,她往左边滚去。 大虎没扑到人,稳稳落在地上,又是激起落叶和尘土。 它怒吼着,发现自己的两侧居然都站了人。 往后退,陆卿安和季知星便也跟着往后退。 始终将大虎牢牢圈在包围中。 训练了那么久,季知星抬手的一个动作,陆卿安都知道接下来她想干什么。 陆卿安紧张的看着大虎。 季知星抬起手,手中剑猛刺向大虎腹部。 陆卿安握紧刀柄,见大虎是打算往前躲,陆卿安一笑。 手里利刃稳稳落在大虎咽喉。 一道红色线条在空中飘逸地画出线条,啪嗒,掉在枯叶上,溅出痕迹。 大虎在地上扑动了几声,便不动了。 陆卿安下手或许不够稳,不够准,但一定够用力。 她方才想的是,这一刀就算不要命,也得重伤它,因此使了百分一千的力气。 陆卿安不敢贸然上前,看着大虎咽气,松了口气。 这个大虎比他们大两到三倍,看起来外分威武。 季知星和陆卿安又踏上了路。 “卿安,你刚刚在后面干嘛呢。” 季知星疑惑的问道。 刚才从白虎身边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陆卿安似乎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但因为大虎体型实在是大,她没看真切。 在季知星开口的一瞬间,陆卿安就把手中花藏到身后了。 见状,季知星更加疑惑了。 陆卿安看着她求知的眼神,抿了抿唇。 犹豫着,动作缓慢的拿出了没束好的花朵。 月季的枝干上长了刺,陆卿安只来得及拔了一些,仅仅留出可以握手的空间。 五朵月季被十几朵不同颜色的点缀着。 有粉色、蓝色、白色,它们的颜色并不纯粹,白色沾点红,粉色沾点绿的,都在路上见过。 这样显得中间的月季越发娇艳欲滴,泛着成熟的光。 在这枯燥的森林中格外惹眼,便是最亮的颜色。 “师姐,送给你。” 陆卿安握着刺,露出不扎手的光滑枝干。 季知星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接过了,嘴角的弧度没有下去过。 在外面的男峰主看到这一幕,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他诧异看着陆卿安,指了指水镜里那束花,又看向就在她旁边的女峰主。 “夫人,她这是。” 女峰主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嘴唇的角度根本没有移动过。 只是从眼神中透露出那么点嫌弃的意味,多了几分的活人味道。 “估计只是鲜花配美人。” 女峰主说的完全正确。 她见这颜色好看,觉得适合季知星,便送给她了。 往后的一路上,都是那么平静,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庞然大物。 男峰主见他们马上要出来了,而衣服上整整齐齐的,心念一动,一只动物悄然出现在陆卿安身后窥视。 女峰主也没有阻止男峰主的行为。 这个历练空间还是她也闯过,当时也是废了半条命才出来。 不过收益也很大。 她们二人只因为配合的默契,才那么轻松的打败大虎,可没有受过磨练叫什么考核呢。 陆卿安只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 但每次回头看,都是没有安静的树林,寂静的仿佛在嘲笑陆卿安多心。 陆卿安摩挲着大刀,心中陡然生出危机感。 前方季知星正在专心找路,陆卿安也不去打扰她,只是默默走在后面。 希望是她太敏感了。 她想。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听到季知星说,“我们到尽头了。” 陆卿安往前一看,阳光洒在了一片的树木。 不似方才一直是暗沉沉着的树林,这里是实实在在的边缘。 “吼!!” 陆卿安因高兴而分心的一瞬间,后面伺机而动的身影窜了出来。 第22章 你打我出气吧 陆卿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爪子划过布料的撕裂声响起,背上一阵刺痛。 血泂泂的流出。 陆卿安痛的咬了咬牙,她攥紧刀柄,转身警惕的盯着这个物种。 一个看起来大号的蚂蚁。 它全身黑红花纹交错,头顶上两个触角一节一节的擂成,时不时的晃动,一只腿上是三个关节,越往下越细,六只腿上全都是短短粗粗的黑色绒毛。 头部圆润,胸腹扁平,两者宽度差不多,一个细到可怕的结节将腹部与肚子连接,肚子比前两个部位宽了一圈,成椭圆形,到最后的屁股那尖尖的。 它趴伏在地上,口器张合。 大概看去,整体是到腿部的高度,陆卿安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大了。 因为在此刻在森林的边缘,不似在中心圈那般照射不到太阳。 此刻他们脚踩的枯叶失去更多的水分,稍微动一下便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蚂蚁的六只腿摩擦着树叶,尖尖的足抵在黄褐色的叶面,发出令人后背发凉的刺啦声。 陆卿安看着黑色的腿肢,皱起了眉头。 她刚刚被伤过,知道这蚂蚁的指尖有多厉害。 她含着担忧的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身上也背了一把刀,目光认真地看向敌人,只不过她现在还一手还拿着陆卿安给她的花。 陆卿安的视线扫过季知星手上,不赞同的开口。 “师姐,把花扔了吧,这个可不像那个大虎那么好对付。” 她的视线快速的回到那只泛着黑光的蚂蚁身上,生怕它突然有什么举动。 陆卿安想到方才看见的画面,这个地方离出口大概还需要走个百十来步。 趁面前生物不注意跑,那是不可能的了,没那么快的速度。 陆卿安心思回转,听到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却见一束花正有些散乱的落在地上。 距离季知星有些距离,应该是被她扔过去的。 季知星双手持刀,脚部扎稳,和陆卿安一起警惕的看向蚂蚁。 它的复眼闪过精光,六只脚快速的朝着季知星前行。 跗节在地上飞速移动,快出残影来。 季知星被她逼的连连后退,手中刀舞的飞快。 蚂蚁却左右不断移动,上下弹跳,那么多刀影竟没一下落在它身上。 季知星和它的距离越来越小,蚂蚁的上颚动了动,大大张开。 陆卿安举着大刀,快速朝着蚂蚁砍去,同样劈了很多下,没有一下落在它身上。 陆陆卿满脸震惊,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男掌门笑着摸了摸胡子,一脸得意。 陆卿安见它那么能躲,便干脆紧紧跟在了蚂蚁身后,毫无章法的劈刺。 刀刃划过空气,流下凌厉的破空声。 发出清脆‘啪’的一声,便是有一刀砍中了,陆卿安只在惊讶一瞬间,便快速的加大手上用力。 但可惜,蚂蚁的皮肤像是被什么盔甲的东西包裹住一样。 陆卿安动不了分毫。 她的虎口隐隐作痛,握着刀柄的手也在不断颤抖。 蚂蚁口器真季知星越发近,只差蚂蚁两个身位。 陆卿安看在眼中,心中焦急万分。 她皱眉眉头,拿着这个凭空出现的怪物没任何办法。 不怕刀劈,身上似乎有盔甲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她分毫。 陆卿安扫视一圈,眼神一凌,蚂蚁的那双复眼格外明显。 从位置上来讲,季知星是最方便的,蚂蚁的头部正在靠近她。 但是季知星一边往后退,一边抽出刀来攻击,没法用尽全力。 陆卿安提着大刀,又将自己速度提高了几分。 腿部已经逐渐有酸软之意,陆卿安皱着眉头,不敢想现在季知星有多累。 她犹豫了一下,解下腰带,往前一抛,稳稳的套在蚂蚁身体最细的结节上。 以前的套圈技术没有丢。 陆卿安心中一喜,连忙拉着腰带富余的空间,往后使劲拽着。 一时之间,还真的让陆卿安牵制住了。 腰带上白玉闪过着脆弱剔透的光。 “师姐,攻击它的眼睛,” 陆卿安大喊。 季知星听在耳中,毫不犹豫提刀往那床黑色的复眼砍去。 蚂蚁头上的触角动了动,季知星手中刀刃被足节挡下,又是‘铿’的一声。 陆卿安听着着声音就牙酸。 她的目光定在了刚刚蚂蚁动过的地方,垂下眼眸。 “师姐,它的触角。” 那只蚂蚁忽然不在去追季知星,它停下脚步,想要甩掉身上的束缚。 它左右摇晃着身子,在原地转圈,蹦来蹦去。 陆卿安的手根本不带松开腰带,死死抓着皮革,使尽全身的力气不放手。 也幸亏师姐送给她的腰带结实,可惜刚刚带了一个月。 陆卿安心疼的想。 季知星看着不在追她的蚂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紧呼吸。 她又提刀,往蚂蚁正在原地转圈的身上砍去,这一下,歪打正着。 两支触角应然倒地。 掉在树叶上,发出‘砰’声。 陆卿安明显可以感觉到,蚂蚁的速度慢了下来,手中腰带挣扎的力量也弱了。 她嘴角一勾,果然猜对了。 季知星也可以感觉到的蚂蚁的动作凝滞,便再次提起刀。 但目光落在了陆卿安用来困住蚂蚁的物品上。 那是她送给陆卿安的。 她犹豫的一瞬,蚂蚁挣扎的幅度变大,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狂化的意味。 陆卿安站在她身后,攥着腰带上的皮革的手越发紧,看向季知星,“师姐,快啊。” 她的额头上汗如雨下,脚步凌乱。 她的力气也在这场消耗战中浪费了许多。 季知星看了一眼陆卿安,提刀,快速的往下一砍,蚂蚁的头便咕噜噜的落下。 徒留身体还在不时抖动。 陆卿安送了一口气,张开手,脱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破了皮,深深浅浅的露出里面嫩红的鲜肉。 季知星也坐在她旁边,拉起陆卿安的手,挨着它,轻轻的吹了吹。 微凉的气流在手心中盘了个旋,带走了一瞬痛热。 陆卿安侧头面朝季知星,笑得开心,“师姐,谢谢你。” 季知星低着头,鬓角发丝垂落,眼眸心疼,依旧在不断的吹着气。 她们身上没有药膏,目前只能这样缓解疼痛。 坐着休息了一会,陆卿安和季知星才继续上路。 那束花早在刚才的这场战斗中被踩踏的不成样子。 季知星的目光扫过那些红红绿绿地碎片一瞬。 陆卿安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笑了一声,“我出去再送给师姐更漂亮的花。” 季知星得了这不算承诺的话,心中不由得甜了一瞬。 “那我也送给你一个更好的腰带。” 陆卿安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应了一声,可爱非常。 如今没有了腰带,陆卿安的衣袍宽大非常。 她起身,刻意跟在季知星身后走着。 两人都快速的移动步伐,快速的往出口走去。 接触了森林外阳光的一瞬,陆卿安眼前一白,再张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练功房。 两位峰主站在他们面前。 男峰主夸赞了她们一番,说什么临危不惧,心细大胆之类的话来。 陆卿安听着很受用,连连点头。 男峰主也是很久没有看见这么顺杆爬,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人了。 他嘴角一抽,转而专门走到季知星面前,夸起季知星来。 陆卿安听着,也是不断点头,脸上骄傲的好像是在夸自己。 男峰主从余光中看到她,脸又是一抽。 一个飞在空中的药瓶打散了这场夸赞。 季知星抬手接住,看向女峰主,“这是?” “给她上药,明日还得过来修炼。” 女峰主仰头,下巴隔空点了点陆卿安。 季知星点点头,下意识的看向陆卿安垂在腿边的手。 女峰主突然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引得季知星看向她。 她也在看季知星。 不知为何,季知星从中看出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 她疑惑的开口,“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后背亦受了伤。” 女峰主淡漠的开口,仿佛刚才季知星所感受到的情绪,是她臆想出的。 季知星惊讶的看了看身侧站着的人。 却发现,她站在了自己身后大概一步远。 细细想来,最后一战结束,她竟然真的没看过陆卿安的后背。 季知星往后退了两步,便看到那道贯穿整个上半身的细长伤口。 她一愣,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一样,酸涩难忍。 她竟然迟钝到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陆卿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完了,连忙开口说道。 “师姐,后背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不打紧的,我都没觉着疼。” 她托起季知星的手,让刚得来的药膏在两人之间晃了晃,“这还有师叔刚刚给的药呢,抹上肯定就会好了。” 季知星只感觉被什么堵着胸口,闷闷的,让她上不来气。 她蹙起细长的秀眉,眉目间染上几分生气,抬头看向陆卿安,“那你为何瞒我。” 陆卿安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胸口上放,“我不想让你担心,对不起。” “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口气吧。” 她这般说,眼睛已然闭上,等待着季知星动手。 季知星看着她,想到这里还又两位峰主在。 “回去上药。” 第23章 您满意吗 “看看,陆卿安这小孩,和我当初追你一样。” 男峰主笑眯眯的凑到女峰主跟前,随着说话的幅度,胡子一抖一抖的。 女峰主瞥了他眼,嫌弃的移开视线。 她看的比较清楚,陆卿安对季知星似乎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季知星反而。 止住想法,女峰主幽幽开口,“走吧,回峰。” 陆卿安的伤口确实如她所说,不深,只是看着唬人,从左边肩头下方一掌的位置,延伸到右腰侧。 季知星轻轻点了点泛着血迹的伤口,心疼的摸着伤口边缘,沉默上着药。 伤口在背上,陆卿安看不见季知星什么表情。 只从肌肤上感受到的力度来讲,很轻。 季知星似乎像是在对什么易碎品一样,根本不敢用力。 围着伤口触摸,打圈,细致的将白色药膏贴心的覆盖在伤口的每一寸,薄薄一层掩在上头。 一时间,沉默非常。 陆卿安感知着她指腹的温度,想到季知星可能还在生气,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师姐,你。” 陆卿安想了想,“你别生气了。” “我以后不会瞒着你了。” 季知星自顾自的上药,衣物摩擦,对于她的话,像是没有听到,没给任何反应。 她的手已经由上而下摸到腰际附近了。 陆卿安想着,等她涂完了药,转过身,和她面对面解释。 待到整条细长的血痕,都盖上泛着药香的白膏后,季知星收回手,朝屋外走去,没有一点停陆卿安的说话的意思。 陆卿安看着从自己身侧擦过的衣角,手一伸,拉着季知星的手腕,再一用力。 季知星也没有想躲的意思,便顺着她的力道,直接侧坐在了陆卿安的大腿上。 动作幅度太大,季知星下意识的去寻求支撑点,环上陆卿安的脖子。 陆卿安本以为季知星这会生气,手上力气就用大了点。 却没有想到,直接把人拽到怀里了。 后颈传来的压力让陆卿安一愣,想了想,揽住了面前人的腰。 “师姐,还在生我气?” 她笑盈盈的问,低头时闪出几分哄小孩的温柔。 季知星沉默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睛,“我讨厌你。” 说着讨厌,但季知星眼中却半点厌恶都没有,她在陆卿安脖子上的手更用些力。 陆卿安只以为季知星是没有受力点,怕从上腿上滑落。 搂着她腰部的手将人又带了带。 这下季知星和陆卿安算是彻底贴在一起,搁着衣服布料,体验对方的温度。 翎落峰常年燥热,因此两人在峰上的话,通常都是以清凉为主。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陆卿安胸前的温热柔软。 “那师姐要怎么样才能不讨厌我呢,我想想,师姐不是最喜欢吃山下的芙蓉酥了吗,我给师姐买来赔罪怎么样。” 陆卿安眼中含笑,月牙般的形状看着人直心软。 季知星点头,耳环摇晃,心尖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以后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 季知星柔柔的出声说道,她垂下眼睛,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显得温婉动人。 陆卿安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季知星已经不生气了。 当即笑着应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的,我分明没和你讲过。” 季知星没从她身上起来,就这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和陆卿安聊了起来。 陆卿安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点着头,“我们俩心意相通呗。” 心脏仿佛炸开了小烟花。 季知星因着这句话,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陆卿安本就是玩笑开口,随便说说,等季知星细问,她再将事情原委讲出。 但看到季知星开心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角,决定暂时先不说了。 芙蓉酥。 陆卿安再心有灵犀,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着季知星每日巡查,难免会查到点什么民不举官不究的事,这是有人便会贿赂点什么。 季知星一向不收,便有人想办法从陆卿安这里下手,让陆卿安代为转交。 其中她们最常拿来的一件物品,便是芙蓉酥。 虽然陆卿安同样是一次都没收,但这个事情她暗暗记下了。 这便派上了用场。 *** 当夜便偷跑下山,先是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糕点,陆卿安又见一家花鸟市场开着,便买了盆文竹,后又买了只通体白色的肥胖小鸟。 又想起,她们在秘境里因打架而损坏的衣服,陆卿安便又买了几件适合季知星的服装。 不止不觉,竟然逛了一个晚上,带着满满当当的一身,陆卿安回了翎落峰。 回去刚好遇见季知星要出门巡查,她便跟着一起去了。 这么折腾下来,一夜没睡。 练习功法的时候,她止不住的出神,哈欠连天。 面对男峰主的不悦,笑嘻嘻的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晃啊晃,眨眼一年就那么过去了。 陆卿安修为已经到了过了锻体,到了炼气初期。 单看年纪,陆卿安十九岁,并不突出,但她才修炼不过一年,这个速度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来称呼了。 季知星比她多修炼十年,如今到筑基后期,已经被许多人称作有天才了。 “师姐,流幻秘境开了,我已经申请了名额。” 陆卿安将一小块糖醋里脊夹在季知星碗里,开心的说道。 季知星也颇为熟练的将其放入口中,点了点头。 青丝三千的事情,是祁满梦安排下来的。 陆卿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什么拍卖会、大人物根本见不到。 她能接触到的有青丝三千的地方,只有这个小秘境。 因此格外上心,一有消息,便立刻冲了上去。 “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会在秘境外看着你的。”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放下筷子,温言细语嘱咐道。 “放心吧师姐。” 陆卿安连连点头,往季知星碗中又多夹了几块肉,又细致的给季知星盛了排骨汤。 流幻秘境是流云宗地界的,是个不大的秘境,报名的人不多,陆卿安入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站在秘境入口,对季知星兴奋的挥了挥手。 陆卿安性子活泼,认识的人也多。 有不少人想要和她同伴而行,但在听到陆卿安说自己要找青丝三千后,纷纷放弃了。 陆卿安也不在意,她手上拿着剑,独自往人群反方向走去。 这个小秘境,能来的也都没大背景,有能力的不稀得来这。 因此大部分人都想着能不能来碰碰运气,再不济,提升提升修为。 而不是去找一个没有大用的药草。 是以,想陆卿安这样的人很少。 陆卿安在来之前,又找了很多资料,其中有一条,是青丝三千喜好冰原。 这个秘境不小。 陆卿安御剑而起,飞跃在空中,细细搜寻了一番,竟真的隐约看到一片蓝白之地。 她心中一喜,急忙飞了过去。 “真冷啊。” 鞋底一沾地,寒气直直从脚心蔓延全身。 并非她不想御剑,一来御剑太损耗灵气,二来青丝三千长的太过渺小,从上空不易寻找。 陆卿安晃晃悠悠,在一片冰原上,只觉四周空旷。 被寒风吹起的衣袍,呼呼作响,凌乱的发丝拍在陆卿安脸上,像是被无数小皮鞭抽在脸上。 逆着来的风像是无形的大手,在阻挡陆卿安前进,没向前走一步,都需付出更大的努力。 季知星在秘境外透过水镜看着,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她眉头蹙起,担忧的看向镜中可怜小人。 这个秘境有限制,只有炼气和锻体才能进去。 她是筑基,不可入,便向宗门请示,要了个督察的位置。 陆卿安只感觉自己四肢的被冻麻了,这地方,除了脚下踩着的冰块,就是刺骨的寒风。 全然没有其他的活物。 青丝三千,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食之,发丝更为茂密些。 及其难采摘,须过了冰原,破了它幻境才可。 而且青丝三千,被摘后还会一直编织幻境。 这个环境一般不受修为限制,只要碰到了,便会陷进去。 用处小,难度高。 陆卿安眼睛四处寻找,因为太冷,不自觉的用眼角挤出两颗泪来。 被她不慎在意的抹去。 再睁开眼,就见一株小草在眼前。?! 陆卿安急忙跑过去。 细细对了花纹,与之前季知星给她画的一模一样,她将其连根拿起,放入瓶中。 心中虽然疑惑,开心却掩盖了一切,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就连一直在外观看的季知星也有些诧异。 她的目光定在陆卿安拿出的琉璃瓶上。 那瓶子又阻挡幻境,应该是祁满梦给她的。 只是看陆卿安并没有什么大碍,不像是陷入过幻境的样子。 陆卿安却已经不去想那么多,她捏了传送玉牌,直接出了秘境。 她倒是想在秘境里多转转,但是一想到能正式拜祁满梦为师,便止不住的高兴,连一刻都不愿意等。 *** 七彩琉璃瓶被陆卿安弯腰,双手举过头顶高高呈上。 “师傅,我找到了。” 她抬头看着祁满梦,笑得甜滋滋的,眼中满是欣喜。 祁满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刻,便移开了。 她走到陆卿安面前,未着鞋袜,苍白到刺眼的脚背上显着隐约的青色血管,又带来一阵铃兰香。 陆卿安心脏跳的砰砰快,手心不自觉的颤抖,带着闪着细光的瓶子也在抖动。 祁满梦见状,把那小瓶拿到自己手中。 “做的不错。” 她没什么诚意的夸奖了一句,红唇上一贯的慵懒笑意,对陆卿安拿到青丝三千似乎毫不在意。 眼尾的金粉似乎在又在闪烁,勾人一般的扯住陆卿安的心神。 “您满意吗?”陆卿安小声喃喃道。 第24章 夏轻亦来了 祁满梦听着这话,唇角一勾,显出几分艳丽,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兀自找了个白玉制成的椅子坐下。 皮肤一接触到暖玉,源源不断的热源涌入身中,她眯了眯眼睛。 “尚可。”祁满梦微微点头。 陆卿安望着精致媚人的脸上,透露出的那么一点真心笑意。 心脏不知为何,跳的愈发快乐。 她就那么傻愣愣的站着,直到祁满梦开口,才回过神。 “你还什么事情?” 说话间,湿滑的舌隐隐约约出现在齿间,又很快没落,留下的,只有被抹上红色口脂的唇。 她倚在靠背上,眼睛半张半合,显得越发慵懒。 “之前您说过,只要把这个找来,您就收我为弟子。” 陆卿安胸如鼓雷在跳动,脸上也泛起粉红云团,烧的她脑子晕晕乎乎。 她有些依靠着本能说。 祁满梦手指点了点桌子,轻轻敲击声在房间内回响。 陆卿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去。 桌子也是用暖玉制成的,嫩白若葱根的关节起起伏伏在上头,比玉还精致柔和三分。 指腹上的软肉被按压下去,随着主人抬起的动作,又恢复原状,因压力留在上头的白色缓慢褪去,恢复红润。 一下又一下敲着,陆卿安也不敢看她神色如何,只敢用余光窥视着那敲击桌面所来的指尖景色。 终于祁满梦似乎是思考好了,收回放在桌面的手。 陆卿安视线内的景色突然被收走,心中一空,便下意识的往拥有它的主人脸上看去。 却见她玩味的盯着自己,眼中透出着些许诱惑,衬得她眼角金粉更动人。 她轻轻伸手拨去面前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比桃花还媚三分的眼睛从陆卿安那收回。 “答应你了,小孩。” 一枚玉牌被她抛出,陆卿安下意识伸手接住。 那是个不甚出彩的玉,上面夹杂着写黑灰杂质,不多却明显。 玉牌也没被雕刻过,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四四方方的牌子,棱角刺人。 上面写了个“翎”字。 字迹与那日陆卿安刚进这的大殿里,牌匾上的翎字一样。 “这是翎落峰的弟子专有的。” 祁满梦笑盈盈的说,葱白的指尖搭着下巴,眼角透着调笑。 陆卿安将玉牌握在手中,咯人的紧。 她却不愿意松开,反而更用力的握住了些。 她成为她的徒弟了。 祁满梦垂下眼睛,没去看陆卿安的动作。 “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漫不经心的问。 陆卿安倒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在脑中思索一翻,大胆又犹豫着说道,“师傅,你以后还是多穿点衣服吧。” 祁满梦一愣,随即笑道,“为何。” 她今日穿的是身红色薄纱,不同于第一次陆卿安见她,只露着些微肩头。 这次穿着类似裹胸一般,只遮住了该遮的地方,露出嫩白圆润的肩头、堪堪一握的纤细柔软腰腹。 陆卿安目光在只敢在祁满梦身上快速走一圈,便是像被烫到一般,低着头。 “刚才师傅的指尖很凉,多穿些衣服,御寒。” 祁满梦听着这个不知所谓的答案,突然笑了出来。 肆意而又如醇酿许久的嗓音缓缓流淌出来,钻入陆卿安的耳中,只觉火烧一般。 回去的一路上,陆卿安对着那个小牌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喜欢的不得了。 牌子上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铃兰甜香。 一推开小院门,就看见季知星正在缝制衣服。 陆卿安赶紧小跑过去,见季知星手中衣服的款式,“不是说好,以后不缝了吗。” 季知星女红极巧,也不知从哪日起,染上了为陆卿安缝制新衣的爱好。 陆卿安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看到季知星喜欢,便也由着她去了。 但后面,季知星越来越喜欢缝衣裳,为此甚至有些影响到峦雨峰的练功时间。 因此,陆卿安便不让季知星在做了。 哪想今日,又被她翻出来了。 陆卿安将季知星手中的针和衣物放在桌上,连着自己宝贝了一路的玉牌,也放在了衣服旁边,缓步站在她身后。 “师姐累了吧,我给师姐捏捏。” 手放在季知星肩膀上,陆卿安动作娴熟的按摩了起来。 季知星的目光放在那块资质平平的玉上,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师傅答应收你为徒了。” 她柔声说这,抬手抚上那块牌子。 陆卿安兴奋的直点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祁满梦便开心。 替季知星仔细的捏了一个时辰腿,揉了肩后,她便拿着玉牌,开心的去其他峰炫耀去了。 季知星看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笑了笑。 发丝掉落,在她眼前饶了一绕,又被她伸手挽到耳后。 拿起未缝制完成的衣服,季知星低着头,又细细的穿针引线。 依旧是常常寻不到祁满梦,二人的小日子就那么过着。 到了二十岁,陆卿安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年。 除了祁满梦又收了个徒弟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卿安默默腹诽,母亲肯定是让人骗了,哪里有什么大劫。 祁满梦新收的徒弟,似乎和祁满梦一样忙,陆卿安连她面都没有见过。 陆卿安月月朝家中写信,报平安。 山上依旧只有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个人。 二十一岁,陆卿安彻底长开,身长如玉,眉目清俊,秋水为神玉为骨。 往那一站,端的是飘逸宁人,美如冠玉。 此刻她正皱着眉头,手中拿着母亲刚寄来的信件。 季知星站在她身旁,二人贴的极近,陆卿安便将信纸侧给她看。 逐字逐句看过,季知星一双剪秋水的眸中情绪不明。 “现正是流云宗开宗收徒的时候。” 【卿安吾女,见字如晤,久未通信,心中想念,一日三餐,须日日留心,不可少食,不可调皮。 轻亦同吾女,性格天真单纯,品学兼优,向往流云宗已久,现已启程,不可负于她。 初次离家,她定心神不安,舟车劳顿,勤照看,切记,勿欺勿负。】 虽然在陆卿安眼中,夏轻亦只是活泼任性了些,但她的真实性格,陆卿安也是多少了解一些。* 颇有些刁蛮,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一阵牙酸。 “师姐,我去看看宗门试炼。” 陆卿安说着,便要往屋外走。 季知星叫住了她,抬手将陆卿安凌乱的领口理平,又把腰带仔细摆正。 “好了。” 陆卿安任由她摆弄半天,听她开口,方才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去。 青色衣袍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留在原地的季知星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陷入沉思。 夏轻亦,这个人她有印象。 之前和陆卿安一块回家时候,那个时候夏轻亦似乎就对她有敌意。 而她也是颇为不喜她。 只是她性格温柔,不会轻易表露出。 况且她和陆卿安称的上一句从小长到大,青梅青梅。 现如今如果来了这,那陆卿安。 季知星一时间忧心忡忡。 进宗门的三件事,陆卿安都做过。 第一道,爬山阶。 陆卿安来到这里,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今日同样烈日炎炎,陆卿安能清楚的看到夏轻亦脸上的汗珠,还有倔强不服输的小脸。 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脸上的婴儿肥似乎褪去,脸颊轮廓更为流畅,眼睛也变得细长了些。 三年未见,夏轻亦也长大了。 陆卿安心中默默感叹。 “小师妹,你这扇子可借我一用?” 陆卿安转头向弟子笑眯眯的询问道,眼睛弯弯,眸若明亮的星辰。 今日这名督察她也认识,是隔壁峰的一名弟子,比她入门晚些。 被她叫做小师妹滞了一瞬,便将正在取凉的白玉扇一合,塞到陆卿安怀中。 “可、可以。” 脸上飘起红云,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陆卿安见她这样,又看了看离这还有一段距离的夏轻亦。 她将扇子往下一甩,扇面张开,白色扇骨被她捏在手中,轻轻摇晃着。 “我也不急,小师妹,你看你热的,先给你扇扇吧。” 调整了一下扇子所对的角度,让整个扇面都对着她。 手中的扇子在她手上静静摇晃,带来一阵凉风,以及陆卿安身上的淡香。 小师妹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热。 陆卿安看着她愈发红的脸,心中疑惑,扇子对自己猛扇了一下,带来的确实是凉风。 “师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师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润若暖玉的脸,脑中浆糊一样,胡乱点着头。 陆卿安抬头看了看大太阳,啧啧两声。 “你先去旁边休息,我来替你看着。” 小师妹的活是负责看守上山的人,出现类似恶意阻挡她人上山事件,及时发现并制止。 旁边还有个弟子,负责登记上山人员,现在正躲在阴凉里偷凉。 谁料听到这话,小师妹却猛地摇摇头。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她心中一跳,不断摆手,连忙拒绝了。 陆卿安好不容易才和她说话,可不能因着天气耽误了。 见她如此负责,陆卿安也不再坚持,便伸手从储物袋唤出了把伞。 这把伞是她在山脚小镇买的,倒也用了三年。 只是质量不怎么好,勉强能遮雨,挡太阳的话,作用便差点了。 她将伞打在二人头顶,摇晃着扇子,目光注视着还在艰难爬行的夏轻亦。 清风断续、缠绵的绕着两人,带走了燥热的烦闷。 陆卿安额前的刘海被时不时吹起,出尘温润的侧颜引得身旁人又是一阵心跳。 夏轻亦好不容易筋疲力尽的上了山,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第25章 你不喜欢我 “陆卿安,你干什么呢!” 刚冒出来的小人,满头大汗,衣襟湿湿贴在身上,气呼呼怒声呵道,像刚成年的小老虎张开牙齿。 陆卿安不禁笑了出来,姣若星河的眼眸绽开,衬得她眉目朗朗。 她将伞和扇子递给小师妹,从伞下阴凉走到夏轻亦身旁。 拿出手帕,给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 见她的鼻尖上也在冒着细密的小汗珠,陆卿安往下便顺势擦了。 因为此刻大口呼吸着空气,有时会展露出里面小小的舌尖。 靠的近了,她身上的玫瑰味止不住的向陆卿安鼻子里钻。 陆卿安挑了挑眉头,拉着夏轻亦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她刚一转身,小师妹就看向了她。 “师姐,这伞。” 她将手中撑开的伞,往陆卿安面前递了递。 陆卿安看了看她的脸颊,开怀的笑了笑,露出几颗大白牙,嘴唇勾成好看的弧度。 小师妹,送你了,你还要在这站一天呢,有它你能舒服些。” 将季知星的名字登记在册,陆卿安带着人回了翎落峰。 后面两道试炼,是连在一起的,换个衣服也不耽误事情。 季知星见院门推开,下意识的将掉落的头发挽至耳后,理了理云鬓,脸上笑容不自觉露出。 在看到陆卿安身旁带着的人时,她神情凝滞一分,又迅速恢复如常。 缓缓踱步走到陆卿安身边,白色裙摆在脚边一张一合,犹如盛开又闭上的莲花一般。 “卿安。” 她柔柔唤了声陆卿安的名字,抬手抚平陆卿安因为炎热而被扯开的领口。 陆卿安心中奇怪,翎落峰常年炎热,屋中设置了结界,凉快些倒也无所谓。 因此出门的话,她的领口通常都开着个小缝隙透气。 往常季知星也没有管过她这样做,怎么现在。 “轻亦,你来了。”季知星宛若主人招呼客人一样,自然而又温柔客气问道,“路上累吗。” 夏轻亦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圆溜溜的猫眼当即白了她一眼,张开口不客气的回怼,“关你什么事。” 陆卿安叹了一口气,投给季知星个歉疚的眼神,拽住夏轻亦手腕的手轻轻晃动了下。 “轻亦,这是我师姐,不能没礼貌。” 她就知道,夏轻亦的性格还是没有变。 夏轻亦见她如此,转而瞪了她一眼,眼中染着怒火,“陆卿安,你帮她是吧。” “上次回家,你就送她东西,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这三年,你都没有怎么寄信给我。” 她的声音像春日里鸟雀一样的清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经笑了出来,眼中似有璀璨星河缓缓流淌。 陆卿安又被她这个样子给逗笑了。 她眼中星河流淌,眸若点漆,眉心舒朗,嘴角不翘也含三分笑意,开心时便更加受到天地宠爱般,拢了所有人视线。 玉成骨,秋水为神,真若神仙下凡,不似尘世人。 感恩上天垂青她,赐她一副好皮囊。 站在旁边一直注视着她未发一言的季知星想。 陆卿安在她说完之后,倒了一杯水,捏在指尖,唇角勾起问,“说了这么多,口干不干。” 不直接给她,在她眼前饶了一圈,透明清澈的水荡开,泛起一圈圈涟漪,撞在瓷白的杯壁上,又回到中央。 她后又高高将手臂伸直举起,水被在空中晃来晃去。 夏轻亦站在原地跳起,一直手扒着陆卿安身体,另一只手举起,却碰不到杯子一下。 她一蹦,陆卿安便将水杯往高处送,反复几次。 季知星当即眉头一竖,“陆卿安!” 松开陆卿安,她伸直一根指头指着陆卿安,便是又打算发火。 另一杯水悄然出现在二人中间。 “轻亦,喝我这杯吧,卿安总是喜欢闹别人,调皮惯了。” 季知星温温柔柔的说道,白瓷捏在她手中,说不出的动人。 水盛了半杯。 夏轻亦的话被堵在喉间,目光落在那杯触手可及的水杯上。 脸突然气的通红,她伸出手,快速拍翻杯子。 瓷片飞散,杯中的水花四溅,有几滴落在陆卿安小腿上,浸透布料,带着凉意。 “你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 陆卿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的便看向夏轻亦,姣好的眉头染上几分怒气,拉着她的手腕,颇有些厉声,“给师姐道歉。” 夏轻亦恼着,挣开陆卿安的手掌,泛着白的嘴唇同样大声说道,“我不!” 她身上还泛着方才上山沾的热气,嘴唇没有一点水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显得整张脸更加燥红。 要是换做旁人,陆卿安早就押着人给季知星赔罪了。 但现在,她看了看喘着气,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夏轻亦,一副小可怜样。 心中的怒气悄然散了。 陆卿安面朝着季知星,向她轻声带着歉意说道,“师姐,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季知星只是摇摇头,柔声说句“没关系的”,便到一旁打坐修炼去了。 陆卿安的眼神一直追随在季知星身上,见她盘腿闭眼,眉心萦绕起灵气,这才收了眼神。 转头看向还在一旁的季知星,有心想要晾晾她,走到一旁坐下。 夏轻亦就那么站在原地,也不开口。 方才还热闹的屋中,顿时冷静下来。 夏轻亦的嘴唇此刻泛着隐隐约约的一层皮,失了光泽,陆卿安知道那是干了许久,许久未进水的状态。 僵持了一刻钟,陆卿安率先站起,“轻亦,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逗你的。” 夏轻亦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陆卿安。 陆卿安便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从后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了点力推着人坐到她方才起身的位置。 “姐姐怎么样做,你才能不生气呢。” 她蹲在夏轻亦跟前,如画一样的眉目舒展,笑若皎月,仰起头调笑着问。 夏轻亦看着这样的陆卿安,呼吸停了一瞬。 半晌才开口,“我要你喂我喝水。” 陆卿安一看她这状态,便知道她这是不生气了。 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夏轻亦面前,“给。” 夏轻亦手环着胸前,没动弹,嘴唇往上一撇,娇着嗓子,“我说,我要你喂我。” ‘喂’这个动词,专门加了重音。 陆卿安无法,又带着笑将杯口夏轻亦的唇边送去。 手中的瓷杯和她半个手掌差不多高,算是大号的杯子。 刚开始,陆卿安尚能掌握住杯子力度。 但喝了几口,杯中的水变少,杯子慢慢遮挡住嘴唇与鼻尖。 陆卿安为了控制角度,不断凑近了些看着。 杯子倾斜角度太大,会呛到季知星,小了,季知星又喝不到。 也算个技术活。 陆卿安目光落在那含着一小点杯沿的唇上,心中默默想到。 带着干燥苍白的唇接触到水源的那刻,迅速恢复红润。 夏轻亦渴极了,喝了三杯水,才说不要了。 她的唇带着晶莹剔透的水光,唇珠明显,光滑细嫩,带着恨不能一亲芳泽的意味。 陆卿安听她说不喝,便把杯子放下。 一双胳膊突然用力缠上她的腰,脑袋也顺势贴在陆卿安的身上。 陆卿安一愣,回抱住了她。 “你都不想我的吗。” 她声音闷闷的问。 陆卿安摸着她的头,“当然想了。” “可是你都没有说过想我。” “我每月寄家书回去,也有你的一封信。” “不够。” 不够想她,写的信不够多。 夏轻亦更用力抱紧了些面前的人,头埋在她衣裳上。 陆卿安只感觉腰间的束缚愈发重,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按着人的肩膀将她试图将她推开,发现纹丝不动,箍的死死地。 陆卿安便找了个借口,“松开我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话音刚落,那双手便松开了她,但更像是被说错话之后的推开。 夏轻亦喝了水,精气神比之前好了许多,此刻眸中燃了火一样的瞪着陆卿安。 “你嫌弃我出了一身汗是不是。” 陆卿安哪里是这个意思,急忙摇头。 却见面前女孩噌的站起来,环住陆卿安的脖子按在她脖颈上。 便是更为浓烈的玫瑰香侵入鼻腔。 “我难闻吗。” 陆卿安将她的手臂钳住,从她的束缚中挣脱,却看到夏轻亦睁着猫眼,亮晶晶的看着她甜腻着嗓音的问道。 “没。”反而很香。 陆卿安低着声音,呢喃出一个字,便立即止住后面要说的话,旋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解释。 “出汗的衣服穿在身子上,不舒服。” 面前的人似乎听到这话,似乎是得到什么宝贝一样,甜甜的笑意藏不住的从眼角眉梢跑出。 “那你去给我买新衣服。” 她软着声音说道。 “我上山什么都没带,哪里来的衣服可以换嘛。” 摇着陆卿安的袖子,笑得眉眼弯弯,像偷了腥的猫,声音娇娇的说。 陆卿安无奈的看着她,轻声叮嘱,“行,那你千万别再惹师姐生气了。” 虽然不情愿,夏轻亦还是点头答应了。 陆卿安这才放心,一转眼,便看见季知星张开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身体当即一直,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师姐,我出去一趟,麻烦你照顾一下轻亦。” 季知星水袖叠在皓腕上,眼波盈盈,朝她展现出个与往常无二致的笑容,走向陆卿安身边,“好。” 在陆卿安走后,房间里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季知星先开了口。 “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夏轻亦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对啊。” 第26章 我给你准备了两次生辰礼物 季知星周身气质温和,似春日里生长的小柳枝,带着隐绰的轻云弊月感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她的神情很是认真。 夏轻亦瞥了她一眼,用手盛着脸颊,望向门外等人来,小巧可人的唇不愿张开的多说一个字。 见此,季知星也不多追着问,她拢了拢衣袖,闭上眼睛,脑中回忆心法。 她的面容如同春日里的池水般,透着这个季节独有的温度,平静无澜。 左右陆卿安偷跑下山的次数非常多,轻车熟路。 但她着急,也跑的快了些,身上带着与夏轻亦如出一辙的热意,急忙推开了屋门。 房内空气非常凉快,甚至称的上有些冷了,立竿见影的带去燥热。 陆卿安心中感慨,师姐功力果然更精进了,布置的纳凉结界竟如此有用。 她大步走向夏轻亦,将衣服塞进夏轻亦怀中,指了指屏风后头。 “你去那换吧,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旁就好。” 夏轻亦刚想张开嘴,陆卿安抬起手,将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晃了晃,“乖乖去吧,换好衣服以后,就给你吃。” 闻着油香气,夏轻亦眼馋的看了一眼,哒哒的抱着衣服跑走了。 陆卿安默默松了一口气。 “师姐,这是给你买的。” 陆卿安手中共提了三包糕点,起身将两包放在分了出来,另一包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芙蓉酥,这个是荷花酥。” 说话间将糕点放置在碟子中,摆出好看的形状,眨眼间,空空如也的桌上躲了两碟她爱吃的小食物。 季知星的眼眸放在被搁置成花瓣模样的点心,神情软了一瞬。 她素日的表情同三月里的杨柳,柔若春风,此刻更是添了三分风情。 “你,何必这么做。” 她目光瞥向别处,留给陆卿安一个窥不见神情的侧颜,只能看见柔和流畅的下颌,以及垂在耳畔的发丝。 陆卿安见她如此,心中一跳,急忙问道,“师姐,你不喜欢吗。” 季知星闻言,微弱的点了点头,被墨发遮挡的肌肤泛出细密的红,耳尖爬上红色。 见她并不是讨厌,陆卿安放下心来,清澈的声音透着理所当然,朗声道。 “师姐喜欢,就有必要。” 她说着,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水仙散花裙,用珍珠白锦缎制成,光泽柔和,辅以金线,绣了古纹和细小的蝴蝶,破开死板的层叠,显出几分灵动。 “刚才看到这件裙子,觉得适合你,特意买了。” 陆卿安起身,将手中的衣裳展开,慢慢走到季知星面前,让季知星看清楚款式细节。 “而且袖口做成了箭袖那种,这样练功的时候也可以穿。” 季知星闭上眼睛,压下心底蔓延开的情绪,方才睁开眼。 她的目光落在陆卿安身上,仔细的将人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最后眼睛定在那张俊秀的脸上。 “我很欢喜。” 她张开端正的唇,眼中似乎盈着池水反射出的点点亮光,颇有些郑重的说道。 陆卿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弄的一愣,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她一笑,仿若世界突然亮了起来,宇宙灿烂星河,独揽太阳偏爱,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都透亮明艳许多。 时间突然在此刻慢了几分。 直到一道脆甜的声音打破这一幕。 “陆卿安,好看吗。” 夏轻亦从屏风后走出,她身上的衣服也正适合她,她带着胸有成竹的语调问。 一身藕粉色的云锦齐胸襦裙,额前刘海乖巧的弯出弧度,散落下来的头发绑成两个小辫子,里面掺了几根与布料同颜色的藕色细线,显得她整个人可爱非常。 陆卿安点头,实诚回答,“好看。” 她哼了声,圆润的眼睛笑弯了一下,骄傲道,“你知道就好。” 她朝摊开手掌,季知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那份糕点放在了她手上。 那是一份玫瑰八仙糕,是夏轻亦在临安城最爱吃的。 之前在山脚小镇时,陆卿安就注意到有卖这个的,当时便想着夏轻亦在就好了。 如今她来了,陆卿安便自然是要给她买一份的。 ** 资质堂中,夏轻亦将指尖血滴在灵根石上,当即大放光彩,火红的颜色比当初的陆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负责的监考老师飞快反应过来,当即向将这个信息传递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冲了进来,惊喜的大声喊道。 “谁,谁是极品火灵根。” 她的目光巡视一圈,定在那张一看就桀骜不训的脸上。 夏轻亦面前瞬间多了个人,“是你吧,我是七星峰的长老,做我的徒弟怎么样。” 她脸上自信非常,根本没有想过眼前人会拒绝,嘴角高高挂起。 以至于在听到对面人说话的时候,便下意识的说道,“你答应就、、。” 旋即才在脑子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差点咬住舌头,“你不答应,为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轻亦小嘴一翘,露出几分甜意,说出的话咄咄逼人。 “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干嘛,记性不好,来这碰瓷了,再说,我管你是谁。” 陆卿安没有想到她胆子居然这么大,当即捂住夏轻亦的嘴,对七星峰长老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陆卿安手掌一点不敢离开她的脸颊,另一个手臂环在夏轻亦的腰间,止住她奋力挣扎的动作。 片刻,夏轻亦便不再动了,在陆卿安怀中像个乖巧的兔子一样垂下眼睛。 长老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莫名笑了一下,下巴隔空点了点陆卿安问,“你是哪个峰的。” “翎落峰,祁长老的弟子,陆卿安。” 陆卿安大部分心神都在夏轻亦身上,便一五一十的说道。 长老便也不再强求,如同刚进来那般甩着衣袍走了。 牵着人往第三关的路上,陆卿安和季知星在一起久了,不自觉的染上了她的一些习性,她劝道,“这里可是流云宗,别再像刚才那么做了。” 夏轻亦溜圆的眼睛张大,瞳孔像晶莹的黑曜石,露出两颗尖利小虎牙。 “陆卿安,你就一直恭恭敬敬对那些你口中的长老,这我可不信。” 陆卿安被她说的一噎,脑子不由自主回忆起叫那个峰主老头的事。 见她停住,夏轻亦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夏轻亦摇晃着被陆卿安拉着的手腕,笑得颇有几分乖巧,“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的。” 陆卿安对她口中的分寸保持怀疑态度,心中思量着怎么给方才那名七星峰长老赔罪。 她早就该想到的,夏轻亦这个性格,走到哪里把人得罪到哪里。 第三关的幻境,反而出乎陆卿安意料的快。 几乎是进去了一刻钟不到,便立刻出来了。 陆卿安问她梦到什么了,夏轻亦只是朝她笑得神秘,不说话。 引得陆卿安心头一阵好奇,缠着她问了好一会。 夏轻亦嘴巴紧闭,死活不说。 出了个火灵根天才的消息不胫而走。 长老们收徒一般是有各自的条件,条件不同,有人要性格,有人要品行,有人要眼缘。 但天赋好到夏轻亦这个份上的,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要。 百年难出一个的天才,灵根石到现在仍在发着骤亮。 明明一面没见过,却活像个几百年没见过的亲师徒。 当日下午,各个长老门下的弟子踏着石阶,带着师命,要将季知星收为自己的师妹。 上翎落峰的路都被走的光滑许多。 夏轻亦一个劲的摇头,陆卿安便一个劲的把那些弟子推了。 晚上,门被人拍的碰碰响,忙活了一天的陆卿安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将粘在一起的眼睛眯出条缝。 她打着哈欠开口,把门打开,语气夹着深深地不耐烦,“我说过了,她不当你们师傅的徒弟。” 外头站着的是夏轻亦,往屋内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和她睡在一间屋子里。” 陆卿安此刻脑子里只有睡觉,昏昏沉沉的问,勉强从眼前的重影中看清来人,又打了个哈欠问,“那不然我睡哪里。” 夏轻亦眉头一挑,“和我睡呗。” 陆卿安反应慢了半拍,迟疑缓慢的嘟囔了一遍,“和你睡?” 似乎在思考这三个字的含义。 夏轻亦被安排到的小院就在季知星不远处,她牵着陆卿安的手,双手交叠,将人拽着走了。 晚上凉风一吹,把脑子中的睡意也被吹散许多了。 陆卿安看着简陋的小屋,当即便打算回去,“这里只有一张床,没法睡,我先回去了。” 却被夏轻亦扯住衣服,“一张床怎么了,你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还少吗。” 陆卿安没好气的给她一眼,“你还敢说呢。” 以前在临安城里,夏轻亦常常喜欢离家出走,嘴又馋,带的银子多半花在吃食上,留给住宿的就那么一咪咪。 又不愿意住差的地方,便常常只在好的客栈租一间房子。 索性客栈床铺大,两人睡在一起也不算非常拥挤。 “陆卿安,你不在的两年里,我给你准备了两次生辰礼物。” “我以为至少你会回家。” 第27章 你好无情啊 夏轻亦将人带到屋中,撇开陆卿安的手,独自坐在红木冷椅上,晃荡着两只脚,猫一样溜溜圆的眼睛透着狡黠,撑着下巴歪头去看她。 她等着面前人给她的答案。 陆卿安朝她笑了笑,仿若朗朗清风入怀,姣姣明月冷清,只是她周身的活泼气冲淡了这些冷意。 “我并非不想回去,只是修炼这事,我已经落后许多年了,再不刻苦些,说不过去。” 她认真的解释道。 夏轻亦嘟起一张小嘴,仿若樱桃一样小巧可爱,俏皮的笑了笑。 她不说话的时候,便仿若正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乖巧的甚是可人。 只是一张口,刺耳的声音便将所有假象打破的干干净净。 “陆卿安,你在这过的开心吗。” 夏轻亦好像是在问自己,没有等陆卿安回答,便又自顾自的道。 “第一年,我亲手种了针垫,一整个院子,红艳艳的特别好看。” “但你不在,我便一把火全烧了,红中透着亮黄,变得更美丽了。” 她笑着说。 “第二年,我准备了满城烟花,想放给你看,可惜你没在,我便全淹水里了,我记得下人搬烟花盒子往河边搬了整整一夜。” “第三年。” 夏轻亦忽然不开口了,就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笑容,扎了两个丸子头分在脑袋两侧,可爱的像天宫仙子身边的鹤童。 “第三年,怎么了。” 陆卿安心跳加快,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像被人在后脑猛然抡了一棒,她舔了舔唇,哑着嗓子问。 鞋尖在石板上擦来擦去,尽显俏皮,山雀一样的俏皮脆亮声音响起,“我就什么都没准备。” “果然,第三年也没回来。” 夏轻亦的眼睛往空中看了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似乎在回忆,蒙上了层纱一般。 “我多希望你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质问我为什么没给你生辰礼物。” 她忽然笑出了声,嗓音如银铃一般清脆,白色而又尖利的虎牙若隐若现,显得她的唇越发鲜红,她笑嘻嘻的说,“你好无情啊。” 陆卿安被她说的脸色苍白。 她张开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合了半天,只嗫嚅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山中不知岁月。 流云宗的弟子们对于生辰也不甚在意,年岁也不在意,只一门功夫的研究修炼,一闭关修炼十来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陆卿安受此影响,师姐也未提过此事,她便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她走到夏轻亦面前,弯腰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下一刻,忽然感觉锁骨上一痛。 陆卿安将夏轻亦抱的更紧了些,任由她泄愤。 尖利的牙齿没入皮肉,鲜红的血液浸透衣料,晕开一团红云,滑入嘴中。 她的力道不轻,陆卿安痛的眉头紧皱,指尖攥的发白。 忽然想到一种刑法,据说是用铁链将人的锁骨穿透,用来防止犯人不听话逃跑。 陆卿安感觉此刻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轻亦松了口,她推开陆卿安,嘴上沾着的血珠娇艳欲滴。 她说,“陆卿安,我们不修炼了好不好。”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说你想出临安城,游遍四海,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不好?” 她仰着头大声问,显出几分声嘶力竭,身上的藕色里衣此刻像是褪了鲜红的血液,又遭水洗了千百遍,透着惨淡凄白。 陆卿安颤抖着双唇,血色尽失。 她伸出手,想要擦掉她的泪,被她一巴掌狠狠打掉,皮肉相碰,发出‘啪’的一声。 夏轻亦收回手,低下头,忽然又展颜一笑,仿若刚才的只是陆卿安自个幻想的一场梦。 “陆卿安,唬到你了吧,我演的好不好。” 她绽开笑容问,猫一样的圆溜溜眼睛略弯,脚尖又晃荡起来。 陆卿安咽了咽口水,后背僵直,朝她回以一个笑,点了点头,“好。” “我困了,睡觉吧。”夏轻亦说。 这件房屋说不上多么破旧,只是一看就是只给一个人住的。 红木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现在两个人挤在一起,免不得要挨挨碰碰。 两人并排躺着,肩挨着肩,不留下一点缝隙。 夏轻亦睡在里面,翻来覆去,陆卿安便想着把床让出来,睡在地下。 她还没有动,夏轻亦仿佛是知道她怎么想的,提前开口,“你不准离开。” 陆卿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是这样你睡不好。” 夏轻亦娇俏的声音响起,即便黑暗中看不见她的面容,陆卿安也知晓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那你抱着我睡,别离我那么远,这样我就睡的好了。” “哪有。”这样的说法。 陆卿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从一双手从腰间穿过,胸口也被她贴了进来。 她一愣,便也顺了她的意,抱了回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夏轻亦头上,声音缓和,“睡吧,睡吧。” 陆卿安脑中胡思乱想着,睁着眼睛,灭了油灯的房中一片漆黑。 一会想到了母亲、一会想到了临安城,一会又想到夏轻亦口中给她的那两次生辰礼物。 就想缠绕在一起的毛线一样,翻涌交缠在陆卿安脑中。 不知不觉间,陆卿安缓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怀中的夏轻亦听着耳中的心跳声逐渐平静,抬头,水水的唇瓣在陆卿安莹润的下巴上轻轻一碰,又缩回了陆卿安胸前。 第二日,天还没亮,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口的人并不多急躁,动作轻轻的敲着,似乎是在害怕敲坏这扇久没有门一样,不怎么用力。 陆卿安听这动静便知道是季知星,急忙下床打开了门。 门外,季知星一身净白长袍,轻柔的贴在身上,发鬓挽起,朝她笑得温柔,“今日该修炼了。” 陆卿安昨日为夏轻亦的事情只请假了一日,今日确实该去练功了。 她朝房中看了一眼,夏轻亦正睡的香甜,一张脸红润非常,嘴角微微笑着,不知做了什么梦。 她轻手轻脚的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现在两位峰主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严格在一旁监督她们。 白天她们就在翎落峰练习,到了晚上去一趟峦雨峰,演示剑法。 雨起雷将总共分为九个招式。 三年,她们也练习到了最后一式。 云龙九显。 季知星脚尖点地借力,在空中旋了一圈,最后单脚站立落在陆卿安肩头。 忽的她一手持剑,朝面前的猛然刺去,身若游龙,姿态飘然。 紧接着的劈、架、砍、云剑、撩剑、扫剑,每一式都顺畅有力。 一式毕,林中竹叶在两人身边落下,于绿色叶雨中,陆卿安与季知星相视一笑。 “师姐,我们现在可真厉害。” 陆卿安眉眼弯弯,眼神亮晶晶的说。 “这下总算不用再被劈了。” 当初第一天知道可以在翎落峰练习,不用再被督促着练习的陆卿安,脑子都不用转,身体先作出反应。 她拉着季知星的袖子求了好半天,季知星才勉强答应了她,不把她躲懒不练剑法的事情告发给峰主。 结果当晚二人演习的时刻就被发现了,男峰主立刻就是十道雷下来。 陆卿安是谁,一点不带怕的道:“来吧。” 她站在原地响当当的挺了下来,接着又竖起那根大拇指,头冒着黑烟,露出大白牙,带着独有的少女气,“你这老头,还是这么下死手。” 接着老实了一段时间,又试了几次。 每一次都被峰主发现,每次都是脸雀黑的回翎落峰。 直到后面有一次,明明她们练习一整个白日,但仍旧被罚了,才明白怎么回事。 峰主只要看见她们动作没有进步,便认定她们在偷懒。 陆卿安当然不服,当即抗议,对着峰主两人大喊,“你们这是以大欺小,不公平。” 女峰主对着她淡然说道,“那你别练*了,以后都别来了。” 陆卿安便哑了火。 她能看出来,季知星对于能学习这套招式非常欣喜,如果真的不叫她学习了,指不定有多难过。 磨了磨牙,陆卿安能屈能伸,马上换上谄媚的笑容,“师叔说的哪里话,见外了,我就喜欢挨劈,一天不劈我一次,我还不舒服呢。” 陆卿安也不愿意让季知星挨劈,便连着她的那份一起受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两人悟性都不差,九式学的行云流水。 陆卿安擦着汗,就听见季知星问她,“轻亦想好拜哪个峰主为师了吗。” 她的手一顿,向来明媚灿若朝阳的脸上出现几抹愁云。 “没呢,昨天来了那么多人,她愣是一个不见。” 季知星目光专注而认真的开口,眼中带着对弟子认真的考量,“昨日七星峰的长老很是喜欢她,拜入她门下,于轻亦的前途最为适合。” 陆卿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夏轻亦的性格,她不愿意,强逼着她做事,那是不可能的。 低头细细思索着,心中想着再去夏轻亦那里做说客。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抬起,捏着方巾,柔柔圈绕着香气,陆卿安额头上细密的汗被轻柔的拂去。 第28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季知星坦然自若的收回手,如温润的玉石,朝她温柔的笑了一下,眉间清秀,温婉可人。 陆卿安有时候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家庭,培养出季知星这般盈盈春风的人。 面面俱到,八面玲珑,温柔亲和。 来到流云宗这三年多,她是真把季知星当成了半个亲姐姐。 季知星面容也生的极好,一双柔丽秀气的眼中时时刻刻含着春日的池水般,隐隐泛着涟漪,温情的叫人挪不开眼。 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独自飘散着属于她自己的魅力。 像是被精心栽培在庭院中的莲花,灼灼其华。 她将掉落的发丝挽在耳后,冲陆卿安瑶瑶一笑,显出几分洗手作羹汤的人妇感。 这怎么可能,师姐那么喜欢修炼的一个人,情情爱爱的多耽误她修炼。 陆卿安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逗笑了。 季知星被她看了半天,心中本就忐忑,如今陆卿安这一笑,便让她心中更没底了。 她低头细细打量自己今日的穿着,平整的白色缎纹面料上连个褶皱都没有,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卿安,怎么了。” 她指尖摸上自己的脸,露出不确定的神情问道,“是不是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 陆卿安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坦率而真挚的说道,“我刚刚想到,师姐如果嫁人的场景。” 季知星被她说的心一跳,屏住呼吸,带着不自觉的期盼和紧张等着陆卿安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师姐怎么会嫁人,婚丧嫁娶,无论哪一样,都很磨人。” 陆卿安笑的开朗,带着独有的少年气息,“师姐,我知道你很喜欢修炼,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你坚强的后盾。” 季知星觉得好笑,眼中泛起逗弄小猫的调戏味,“那你打算怎么当我后盾?” 陆卿安被她问的一愣,她“我、我、我”了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衬得刚刚像是在说大话一样。 季知星突然笑了出来,宛若莲花突然被风吹动了花瓣,摇曳花苞,晃荡出几分风情。 她笑着说,“起来继续练习吧,小护盾。” 竹林落叶纷纷扬扬,二人身影分外默契。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缠绕,若即若离,相得益彰。 宛若天上放飞的风筝,她们的风筝线,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像八卦中的黑白,不可分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夏轻亦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停下脚步,手抬起,不自觉握住根和她手腕一样粗的竹节,“你们,就是这样练习剑术的?” 她的声音含着怒火问道。 夏轻亦的突然出现,也打断了竹林中二人的练习。 陆卿安当即收了剑,向她跑过去,将方才和季知星对话时所想到的说出来。 “轻亦,我觉得你还是拜入七星峰长老门下最好。” 练习剑法,每一个招式都要拼尽全力,陆卿安体力消耗不少。 她喘着气,喋喋不休的朝季知星介绍七星峰的好处。 季知星却只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往竹林中那么白色身影看了一眼,复而才把目光继续放在陆卿安脸上。 “你们修炼都是这样吗。” 她问。 陆卿安只觉得奇怪,修炼不拿着剑比划,那干什么。 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季知星手中握着的竹子冒起灰烟,刹那间冒着火光,着了起来。 陆卿安瞳孔猛缩,飞快将季知星的手一拽,让季知星的手掌与那根燃烧的竹节脱离开。 她皱着眉头,弯下腰,紧张的端详着季知星的手掌心。 手心红润,指节白皙,没有一点被烫伤的模样。 陆卿安又瞄了眼那根竹子。 鲜绿碧青的竹节上,现在徒留下一个圆形焦黑掌印。 “哈哈哈,果然有天赋,我没看错你。” 七星峰长老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在夏轻亦面前站定,眼神狂热的盯着夏轻亦。 “我说,你不拜在我门下,就是浪费了你这一身天赋。” 陆卿安挑了挑眉头,见她如此,却有些偏题,带着浓浓的好奇心问道,“长老,请问你是怎么突然出来的。” 七星峰长老撇了撇嘴,不说话。 难道要她说她一直偷偷跟在季知星身后吗。 这也太丢面子了。 “长老应该只是路过吧,碰巧看见了轻亦,这才过来看看。” 季知星从竹林移着步伐,缓步走到陆卿安身旁,出声温柔,笑得没有一点攻击力的说道。 陆卿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头高高昂起的七星峰长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她也不纠结,只是刚才单纯好奇了一下。 她握了握夏轻亦的手,“轻亦,听姐姐的话。” 夏轻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握了回去。 陆卿安牵人一般都是握着别人的手腕,鲜少双手交握。 被这么反客为主一下,陆卿安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以至于连夏轻亦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等她回神以后,只看见七星峰长老红的像火一样背影,离开了。 一看便知道,夏轻亦这是又没答应长老,做她的徒弟。 “轻亦,你想认谁做师傅。” 陆卿安认真的问。 有天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夏轻亦手一指,师傅就到跟前了。 夏轻亦黑晶晶的瞳孔转了一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看向陆卿安,手一拍,“我要做你徒弟。” 陆卿安对这个答案无奈的笑了一下,摸着夏轻亦的头,向她解释,“我入门还未满十年,修为也不够,无法收徒。” 夏轻亦听到这句话,将鞋旁边的石子一脚踢飞。 “那你的师傅是谁。” 夏轻亦问。 陆卿安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我师傅是祁满梦,祁长老。” 她忽然想起那个的入门条件,心中一跳,“怎么,你不会是想当我师妹吧。” 夏轻亦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陆卿安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在祁满梦手底下待了三年,见祁满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以祁满梦对她和师姐的放养态度,夏轻亦要是真拜在她门下,那这一身天赋不久浪费了。 陆卿安当即脸一冷,“我不同意。” 她向来是很少生气的,此刻脸板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吓人。 夏轻亦却不怕她,指节伸出食指,点在陆卿安刚刚隆起的眉心。 “陆卿安,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 她说的这话,引来站在旁边未说一句话的季知星的侧目。 陆卿安手箍住季知星的手腕,将她作乱的手拿走,“你拜入七星峰长老门下,我们照样可以整日待在一起。” 陆卿安只以为夏轻亦是想和小时候一样,爱找她一起玩耍。 陆卿安对此倒是十分理解,她刚来流云宗也是这样,恨不得把这个刚接触到的新鲜地方,摸个透彻。 夏轻亦却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动作幅度之大,陆卿安险些没有抓住她的手腕。 “那不一样。” 夏轻亦将手努力抽出禁锢的时候,咬着牙说,声音清脆,但带着一股怨气。 陆卿安听了出来,却不明白她的埋怨从何而来。 “陆卿安,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做你师妹啊。” 夏轻亦的目光落在一直在旁边站着季知星身上,哼了一声,“因为她?” 陆卿安当即睁大了眼睛,摸不着头脑,“你在想什么。” 关师姐什么事。 “轻亦,你听我说。” 夏轻亦见状头摇的像拨浪鼓,身后的小辫子在空中一甩一甩。 陆卿安便只好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按压在脸颊一侧,另外四根指头压在脸颊的另一侧。 眼前人登时就停了下来。 陆卿安看见她脸上被按压下去的小肉坑,注意到这个姿势对夏轻亦来说并不舒服,便松开手。 只是怕夏轻亦还像刚才那样不听话,便双手捧着夏轻亦的脸。 “我并非不让你做我师妹,我师傅向来对弟子是放养状态,你资质这么好,拜入我师傅门下,对你修行不利。” “听话。” 陆卿安将脸凑近夏轻亦,认真缓慢的说。 贴进了才发现,夏轻亦眼神放空,根本没有听她讲话。 整张脸也逐渐变得通红,陆卿安用手背一碰,烫的吓人。 陆卿安下意识看向季知星。 季知星也不负她所望,脸上带着镇定的笑容走向夏轻亦。 陆卿安松开手,让出夏轻亦正对面的位置。 然后她就看到,季知星站在了她原来所在的地方。 夏轻亦的脸上的红色一瞬间褪去,恢复正常颜色。 两人明明站的极近,但陆卿安总感觉她们之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的氛围。 好像是过年点烟火前,火折子即将接触引线时的感觉。 一润白一嫩粉,明明是和谐融洽的颜色,此刻却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连风吹起到衣摆都不愿意往对方那边去。 陆卿安偷偷看了一眼季知星的脸色,她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柔和似水。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陆卿安转头对扎着小辫的少女说,“轻亦,而且我师傅收徒弟很严格的。” 下一秒,令她半边身子麻掉的声音酥酥响起。 “我怎么不知道,我收徒弟严格了?” 第29章 谁说我没接住你的? 陆卿安只感觉有一道气息喷洒在后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浅而又浓郁的铃兰香。 缓慢而又窒息的缠绕住全身。 酥麻感从后脑快速而细致的传递到四肢,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刚刚还在说祁满梦不负责任,此刻突然被抓包,心中升起浓浓的心虚感。 后腰被抵上了一根手指,不停的戳她,陆卿安不自觉的向前挺腰。 她不敢转身,只能干巴巴的开口,“师傅,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竖着耳朵,调动全身的神经末梢,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衣物摩擦声响起,后腰那根动作不停的手指被她收了回去。 陆卿安悄悄松了口气,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了些。 那根手指忽然去而复返,在陆卿安腰线中央,用了比刚刚更重的力道猛然一戳。 陆卿安正是解开紧绷状态的时刻,感受到腰间的动作,全身僵了瞬,猛然往前跳了下躲开。 她的手趁机背在身后,摸着刚刚被祁满梦戳过的地方。 那里还泛着微弱的,带着麻麻的痒意。 陆卿安不自觉的想到受罚时挨的雷击,那个只有痛苦,而且她同时在心底不断骂着那个劈她的人。 但是在此刻,陆卿安的手覆盖在衣料上,陆卿安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带着爽意的酥麻感,心中不知为何高兴。 她这才得以转身,清澈纯净的眼眸抬起,看向那个让她变得奇怪的人。 祁满梦一身轻薄红纱,露着圆润的肩头,眼尾上翘,眼角蔓延一指宽隐约的胭脂,阳光下一照,其中散着宛若星辰的亮色光点。 陆卿安看着她,一张俏脸上讨好的笑着,“师傅,你是什么来的啊。” 她心中祈求着,一定是要刚刚才来的,千万别听到她之前说的话。 “唔,大概是刚才孔野云在的时候吧。”祁满梦笑得魅惑,嘴上红色脂粉浓郁饱满,诱人的像清晨沾上晨露的红色花苞。 孔野云就是七星峰长老。 陆卿安心中的幻想破灭。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爱听墙角啊。 她低头,声音透着一股认命的倒霉感,“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劝夏轻亦选择七星峰的长老,并不是真的觉得祁满梦不好。 实际上,陆卿安能拜入她的门下,心底是十分开心的。 即便只见了祁满梦几面,她心里也高兴的。 只是祁满梦这样的教徒弟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当一个好师傅。 夏轻亦的天赋那么好,陆卿安真心希望她可以找到一个认真负责的师傅。 她的刘海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像是田野中成熟的小麦,被风一吹,在阳光下摇晃。 可不够长的刘海遮不住她脸上的表情,她心中在想什么,一眼便看的出来。 “我要求严苛吗?” 陆卿安猛猛摇头,高马尾在背后左右摇晃。 祁满梦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陆卿安。 陆卿安也不知道怎么了,脚像生了根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瞳孔倒映着带着笑的女人走来。 一步、两步,直到来到陆卿安面前,才停下了脚步。 而这时她们之间的距离贴的非常近。 陆卿安甚至可以感觉到,祁满梦的呼吸打在她的下巴上。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余光却在向下瞟。 扫过光滑洁白的额头,接着是偏向小巧精致的鼻尖,勾着夺人心魄的红唇。 眨了眨眼睛,那睫毛像刷子一样,在陆卿安脸颊上扑闪两下,似乎挠在在陆卿安心上。 那颗心脏又在不争气的跳动了。 陆卿安感受到胸腔的震动,有些麻木的想。 每次见到祁满梦都是这样。 蜻蜓点水一般,祁满梦又从陆卿安身旁抽身离开了。 她掏出一块玉牌,陆卿安对这个十分熟悉,她日日夜夜带在身上。 她看向腰间悬挂着的物件。 祁满梦往夏轻亦那边一扔,玉牌啪嗒,掉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陆卿安知道,夏轻亦根本就没伸手接。 连忙几大步跑了过去,捡起那块掉落的玉牌,她笑着对祁满梦弯腰恭敬道。 “多谢师傅。” 她此刻和夏轻亦站在一起,她后又压低的了声音,悄悄的对身旁人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夏轻亦摇了摇头。 “这是被师傅收为弟子的象征。” 夏轻亦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那这个意思是,我是你师妹了?” 陆卿安同意这个说法。 下一秒,她手心的字牌被掠走。 扎着小麻花鞭的夏轻亦笑得一脸开心,宝贝似的握着那个刚刚还被她嫌弃的冷玉牌。 祁满梦过来,似乎只是为了收个徒弟,一转身,又走了。 一直在暗中偷窥的孔野云待不住了,她暗暗跟上祁满梦。 待到远离陆卿安几人,祁满梦停下脚步,她食指饶起落在锁骨的一根发尾,打着转,眼睛钩子似的看向一处。 孔野云便知道自己暴露了,她从暗处走出来。 “你故意的。” 孔野云幽怨的开口。 *** 夏轻亦端详着手中的玉牌,她明显看得出来,灰青的质地夹着着几道黑色斑痕,这块玉并不是什么好的材质。 放在临安城,夏轻亦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现在,夏轻亦看向陆卿安腰间挂着的那块,和她手中一样的东西,满意的笑了笑。 快速的将玉牌也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同一位置。 她仰着头笑眯眯的一脸天真可爱。 “陆卿安,那我是不是能像你和她那样,和你一块练习剑术了。” 陆卿安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件事情,但教她修炼很合乎常理,她说道,“对,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夏轻亦当即点头,笑得一脸开心,白皙带着稚嫩的脸上,又显出几分小孩子的活泼可爱。 她高兴的时候,身上一点坏脾气都看不见,仿若之前所有的无理取闹都是假象。 陆卿安牵着她的手腕,刚想离开这里,被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止住了,季知星提醒道,“卿安,今日晚上,我们需要去峦雨峰展示修炼成果。” 季知星站在距离陆卿安五步远的地方,隔空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一个师姐对师妹学业的关心,真诚而又担心。 陆卿安被祁满梦收夏轻亦为徒弟的事情给震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先前孔野云从这里哒哒哒的离开,然后祁满梦又嗒嗒嗒的走了。 陆卿安自然而然的也被影响了。 如今一听季知星的话,陆卿安拍着额头,松开牵着夏轻亦的手腕,扭头对她说,“你不是想学雨落雷降吗,我和你季师姐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被她松开的胳膊悬在半空中一瞬,夏轻亦便控制着将它垂在身体一侧。 陆卿安说着,一弯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铁剑,便朝着季知星跑去。 两道身影在竹林中交错,时不时散开的剑意斩断些竹叶,飘散的落在地上。 季知星眼中只能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 劲瘦,有力,衣角翻飞,身姿挺秀,带着满满的意气风发。 季知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卿安的。 第一次的见面。 那个时候,她调皮爬上了学堂里那颗百年老树,但是下不来了,却又因为面子,不敢喊人来。 就那么一直蹲在树枝上,抱着树干,不断的试探着往下看。 但树实在太高了,夏轻亦甚至已经忘记了是怎么样爬上去的。 记得当时她心里又气又害怕。 这个时候,陆卿安出现了。 小小的陆卿安也穿着绿色小衣袍,抬头往上一看,便看到了层层树叶遮挡着、却依旧露出身影的,满脸尴尬的夏轻亦。 见被人发现,对她对视的夏轻亦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她怎么能不生气。 孰料,地上的小少女对她露出一个充满稚气的笑容,粉雕玉琢的脸上傻兮兮的,她说。 “你是不是下不来了,你放心往下跳,我接住你。” 当时夏轻亦在上面往下看,只感觉下来她所在的地方高的吓人。 她闭上眼睛,嘴硬道,“我没害怕,我就爱在树上待着。” 小少女说,“天马上就黑了,你在树上不害怕吗。” 可是现在明明是傍晚,夕阳带着暖意,染红了半边天空,红灿灿的,好看的紧。 夏轻亦抿了抿唇,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才开口,“那你可要接好我。” 陆卿安伸出两只胳膊,小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夏轻亦心一横,松开怀抱的树干,往下一跳。 陆卿安站的位置不对,没接住她。 但夏轻亦也没受伤。 她整个人砸在陆卿安身上,将人当成肉垫,完全压在她身上。 夏轻亦一直闭着眼睛,发觉没感受到疼痛,她才睁开眼,有些懵的起身。 随后呲牙咧嘴的陆卿安才站起来。 “你不是说你能接住我吗,你说话不算数。” 罪魁祸首开口看着陆卿安,先发制人的说道。 陆卿安本在揉着摔疼的屁股,听到这话,突然将夏轻亦打横抱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服气的道。 “谁说我没接住的。” 第30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后来,夏轻亦便一直跟在陆卿安身后当个小尾巴。 陆卿安比夏轻亦大了三岁。 当时陆卿安正是爱玩闹的年纪,精力旺盛,便时时刻刻拉着夏轻亦到处逛,那个时候,就连临安城的狗见到她们俩都是夹着尾巴跑的。 夏轻亦曾经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直到陆卿安走了,拜入流云宗,夏轻亦这才和陆卿安分开,也是她们从认识开始,第一次分开。 竟然有三年了。 现在夏轻亦猫儿一样圆润的眼睛望着竹林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的泛起甜,脸上挂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直到白色身影撞入她眼中,她嘴角的弧度停滞一瞬,微微收了起来。 夏轻亦圆若明珠的眼眸眯了眯,不善的看向身着白衣的季知星。 现在完整的演示整套剑法,对于陆卿安和季知星还是太过勉强。 最后一剑挥下,白色剑刃划破沉寂的空气,地上枯叶随风而起,在陆卿安周身围成一个圈,缓缓落下。 像是一道由竹叶制成的帘子一样,透着不严密的叶缝间,恍然一两眼才能窥见她的面容。 知道剑锋带起的气流消失,叶子才恍然失去控制,纷纷下落。 欲抱琵琶半遮面的脸这才显露出来。 她露出姣若明月的笑容,得意的神情显现在脸上,唇红齿白,喘着气朝夏轻亦大声喊道。 “姐姐练习的姿势好不好看。” 夏轻亦哼了声,她知道陆卿安想要说听什么,低声说道,“不好看,难看死了。” 她扎成丸子的发髻也一摇一晃,看起来稚气可爱。 她不说话便是安好,一说话,便像生了刺,不扎人两下不舒服。 但陆卿安离她比较远,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 陆卿安冲着身旁的季知星露出一个开朗阳光的笑容,眉眼弯弯,“师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轻亦说会话。” 剑尖对准剑鞘口,严丝合缝,不偏不倚,往里一用力,便被她利落精准的合入剑鞘。 普通的铁剑在她手中,散发着隐隐的寒光。 接着她三两步走向夏轻亦,她笑得开心又带着精神气,“是不是被姐姐耍剑的样子惊到了,要不要学。” 夏轻亦见她如此,切了一声,扎起来的小丸子头也在空中摇晃,“你的剑练的一点都不好看,难看死了。” “既然我们家轻亦不喜欢,那看来是不想学了。” 她故作叹息的摇摇头,可眼中全是笑意。 夏轻亦白她一眼,“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教吧。” 陆卿安自然的点了点头,特意睨她一眼,“嗯嗯,对啊,那我就走了,你找别人吧。” 果然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只小手拽住了她。 “切,我学起来肯定不像你那么丑。” 她娇着嗓音,不客气的说。 一整个下午,首先便是引气入体。 她和夏轻亦已经盘腿面对面的坐好了。 陆卿安引气的时候,全程昏迷,因此在教夏轻亦的第一步时便犯了难。 她将手抬起,然后又尴尬的放下。 “你等会,你等会,我这有本书,你先看一会。” 陆卿安着急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本书,名字都没看,就扔给了夏轻亦。 夏轻亦看着封面上写着【流云宗门规】五个大字,有些踌躇的翻开第一页。 趁着这个机会,陆卿安赶紧掏出一张传音符。 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发给了季知星,向她询问注意事项。 在给季知星传了音后,陆卿安眼巴巴盯了许久的传音符,什么回音都没有。 季知星可能是太忙了。 陆卿安有些失落的将符咒纳入怀中。 在练习雨起雷降的时候,她和季知星需要将灵气打入对方体内,梳理淬炼对方的脉络。 她对于雷灵气在季知星体内的运转的尺度把握的极好。 但是夏轻亦并不是季知星。 陆卿安略微一思索,等她搞不定再去找季知星帮忙。 她想好了,将夏轻亦手中的书抽出,让她盘腿坐端正,抬手将灵气从夏轻亦的眉间注入。 雷灵气和火灵气两道线,一紫白一金红,前后紧紧跟随,相得益彰。 第一次,便引气入体成功。 陆卿安满意的点头笑了,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可以的。 夏轻亦运转着体内的火灵气,抬着下巴,骄傲的开口,“陆卿安,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在看到陆卿安脸上露出的神情,她便晓得了。 陆卿安见她这么开心,摸了摸她的头,正色道。 “轻亦,你明白了吗。” 夏轻亦瞥她一眼,不明白她话中意思,揪着身上一缕布料,“明白什么。” 陆卿安手指了指旁边的峦雨峰,“那座峰上的峰主对待徒弟认真负责。” 又往旁边一转,“那座峰,师傅对弟子宅心仁厚。” 她指尖向下,竖着食指,指了指她们脚踏的这座土地,“独独咱们这座峰,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的修行之路,可能都是我这个刚修炼没有几年的人来教,你不觉得委屈吗。” 夏轻亦似乎反应了一会刚才她话语中的意思,好半响没说话。 空气中只余竹叶破开气流的声音。 陆卿安叹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夏轻亦的声音响起,“好。” 陆卿安等着她说下文,却只能看到那个圆溜溜的眼睛也在盯着她。 两两对视很久,陆卿安才确认夏轻亦确定无话可说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好吧。” 对夏轻亦成为自己师妹这件事情,她也不再说什么。 反正她也都认识这刚刚提到的那些峰主,大不了她先去那里学了东西后,然后再交给夏轻亦就好了。 或许是夏轻亦比她略小些的原因,陆卿安总是在下意识的照顾她。 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只不过她现在便是学着季知星照顾她的方式,去照顾夏轻亦。 刚学会引起入体,夏轻亦就嚷着要学雨起雷降了。 陆卿安便也教了她,只不过是单纯的剑法招式。 她在季知星身后,手握住夏轻亦的手腕,控制这她把剑抬起。 “剑要平,手腕要稳,这样才标准。” 她看到夏轻亦有些抖的手腕,说道。 夏轻亦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用她特意感受,身体便自动的关注着身后人的举动。 她的鼻尖闻到来自陆卿安身上的沁香,那是种淡淡的干燥香气,很容易让人想起被抱晒一整日的被子。 她的后背可以感觉到来自陆卿安的温度,有些灼热,她却不想躲开,反而隐隐往后退了退,和陆卿安身子贴进了些。 她的腕骨正在被她捏在手心,她正带着她将手中剑往前滑动。 练习了一下午,季知星已经能将第一招的步骤完整练习下来了。 陆卿安登时被惊讶的睁大眼睛。 夏轻亦除了手有些抖,每次抬剑落剑的准度堪称完美。 就连抖动也只是因为第一次练剑的原因。 陆卿安当时是被峦雨峰峰主逼着每日练习扎马步,提坛口,才将力度练好的。 倘若夏轻亦也日日练习,不敢想象,她达到的成就有多高。 陆卿安这才对夏轻亦天赋有了个新的认知。 其实细细想来,她也并非是突然显露出来这种学习天赋的。 在学堂时,她们就一直爱偷偷溜出去玩。 但是如果被抓到,通常受罚的只有陆卿安,夏轻亦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方法逃脱惩罚。 到了课业出成绩的那日,夏轻亦却每门课都是甲。 当时就给陆卿安震惊得一激灵,与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一模一样。 而现在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夏轻亦朝她绽放出骄傲的神色来。 “陆卿安,是不是很佩服本小姐。” 她高高的仰起头,骄傲的说道。 陆卿安像揉小猫一样揉着她的发,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便是每日上午和季知星练习雨起雷降,下午便教导夏轻亦剑术。 翠绿青碧的竹林里,上午一青一白的身影手执铁剑,打的有来有回。 下午一青一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青色动一下,粉色学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的飞快。 一个月后的下午,烈日炎炎,万里无云。 陆卿安正好教完夏轻亦雨起雷降的最后一式,祁满梦悄无声音出现在她面前。 她穿着一身微透着光的紫色藕丝缎裙纱,眼尾也涂上了同色的胭脂,显得万分动人。 与她同来的还有另一人,孔野云。 陆卿安弯腰作揖行礼,流云宗弟子服饰穿在她身上,更是衬得她身体修长,“师傅?” 她疑惑的出声道。 祁满梦倚在一根较为粗壮的竹子上,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上头,柔弱无骨的贴着。 “之后的日子里,就让她来教这个。”,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我新收的徒弟。”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孔野云。 夏轻亦当初眉头一竖,呛声道,“我不愿意。” 她把手环在胸前,眉头皱在一起,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眼中盛着烧的正旺的火苗。 陆卿安看了看身旁的少女,又瞅了瞅祁满梦。 她上前一步,挡在夏轻亦面前。 “多谢师傅的好意。” 这话便是很直白的拒绝了。 她弯腰恭敬的行礼,话语中却是与之相反的不客气,祁满梦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久久未动。 她忽然笑了一声,眼底意味不明,手掐了一个诀。 下一刻,季知星脚步慌乱,匆匆赶来,身上白色的衣裙染上些许的杂乱。 她对祁满梦和孔野云行了弟子礼,得到首肯,才起身。 陆卿安行礼的姿势便是跟她学的。 她站在陆卿安的身旁,对着她劝道,“孔师叔同样是火灵根,由她来教导轻亦,最合适不过。” 她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宛若夹杂了春风,在着有些燥热的竹林中,吹散了些许的燥热。 陆卿安见她衣袍杂乱,上前抚平了她的褶皱,同时理顺了有些重叠粘连在一起的布料。 “师姐,轻亦不愿意,我总不能违背了她的意愿。” 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中解释道。 她也知道,以夏轻亦的天资,待在谁身边,都比跟在她身边好。 衣料又重新变回了整整齐齐的样子,季知星此刻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大师姐了。 陆卿安也不愿意让她为难,收回视线,对祁满梦道。 “师傅,我不知道天资是否可以决定一切,但是我知道,一个*人生活在世,开心最重要。” 祁满梦呢喃了那一句,“开心最重要。” 她忽然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 “修仙者要开心,就是要靠天资。”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竹子,向前走着说道。 “天资就是决定了一切。” 陆卿安没见过这样的她,笑着的同时,眼中泛着浓墨翻涌的寒气。 明明是嘴唇在动,明明嘴角在笑,明明是在对着她说话。 可陆卿安就是觉得,她似乎在对着另一人讲。 祁满梦贴进陆卿安,极重的寒气包裹住陆卿安,心脏随之在砰砰跳,陆卿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竭尽全力去理有些乱成一团麻线的思绪反驳道,“可并非所有人都能修仙,他们过的也很快乐。” 她说的磕磕巴巴,气势全无,眼神漂移,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着此刻的祁满梦。 但她的身后还站着夏轻亦,便硬着头皮立在原地。 祁满梦忽然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紫色的眼尾胭脂显出冷意道,“那你怎么不过她们的快乐去。” 她猛然伸手扯住陆卿安的衣领,一用力,领口便散开了,上身凌乱,即便衣服里穿了白色里衣,却还是显出万分狼狈。 “你也别穿这身衣服了,现在就滚。” 季知星在旁边看着,心中大惊,她急忙开口,“师傅,卿安并不是故意冲撞你的。” 祁满梦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想滚。” 季知星抿了抿唇,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那就闭嘴。” 陆卿安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然让祁满梦动了这么大的气。 “师傅,你。” 被挡在身后的夏轻亦站了出来。 藕粉下裙娇俏可人,她走到陆卿安身边。 “陆卿安,人家都赶你了,那就不修仙了呗,走吧。” 陆卿安站在原地,听着夏轻亦的话,上身凌乱,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陆卿安才抬眼,盯着祁满梦那双若寒潭的双眸,说道,“对不起。” 陆卿安虽然不知道祁满梦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终究是她说错话引起的。 她往前一步,和祁满梦贴的很近,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说,“我也替曾经伤害你的人说对不起。” 这话引得祁满梦重重把她往一掀,陆卿安一时不差,被她推倒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陆卿安,你凭什么!” 祁满梦的这个状态,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愣在原地。 孔野云比其他人更震惊,和祁满梦认识了百年之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她。 “祁满梦。” 她大喝一声,声音带着凌厉的火气,也夹杂着不掩饰的担忧。 祁满梦微睁双眸,眼中恢复些理智。 她垂眸看向正双手反撑在地,坐在地上的陆卿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她一转身,背对着陆卿安,闭了闭眼睛,再一掀开眼帘,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你亲自和她们说吧。” 她对着孔野云道,移着步伐离开了竹林。 陆卿安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走远了,只能看到那道浅紫色背影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孔野云的目光定在夏轻亦身上许久,掩饰性的“咳”了一声。 “我又不是让你做我徒弟,只是教你些符箓之术。” “你为什么不愿意。” 夏轻亦哼了一声,“我就乐意我陆卿安教我,旁人教的,我不爱学。” 孔野云的目光移到陆卿安的身上,尚在地上未起来的陆卿安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我愿意同轻亦一块听师叔传授学业,听您教导。” 夏轻亦见她如此,瞪她一眼,嘴中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孔野云也就随之离开。 两人陆续离开,陆卿安一直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了下去,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她眼中满是疑惑,带了些祈求的看向季知星。 “师姐,我做错了吗。” 她眼神懵懂,稚嫩。 她与夏轻亦八岁相识,之后便一起玩闹,从未分开。 陆卿安是把夏轻亦当作自己妹妹来照顾的。 陆卿安在她面前丢弃一些跳脱的性子,在她面前显出难得的照顾,为她事事着想。 她希望夏轻亦可以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也会帮助夏轻亦作出的她认为正确的选择。 但刚才。 陆卿安揪住自己的衣领,像是被父母丢弃的孩童,无措的睁眼看着着整个世界。 季知星怜惜的为她穿好衣服。 流云宗的白色宗门服装,上面用了黑丝线修了隐隐绰绰的花纹,看起来分外仙气飘飘。 布料是用了较为赢扩挺拔的麻布,方才被祁满梦一扯,现在虽然被重新穿戴整齐,但依旧有一些折痕。 缕不平,除不尽。 “师姐,我。” 她将季知星给她整理褶皱的手拿了下去,“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又问了一遍。 季知星没法给她解释这件事情。 她也说不出个对错来。 夏轻亦天赋绝伦,称得上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 但即便是宗门内,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斗争,即便是隔壁峦雨峰的峰主,愿意教她们,也是不想雨起雷降失传。 但其他的功法却不愿意教了。 毕竟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人,不是他们的徒弟。 是以碰到孔野云这样的一个师叔,愿意倾囊相授,实属罕见。 季知星想,如果她有这样的机会,是一定会抓牢的。 但是她的天赋,只能称得上一句尚可天才,能进流云宗的,哪里有平庸之辈。 她的目光萦绕在的陆卿安脸上,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天才和天才之间亦有差距。 季知星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也抗争过,也反抗过,可结果她被放在了祁满梦的门下。 季知星拼了命的去修行,去修炼。 像那些外门弟子一样,只能去藏书阁,只能听着所有人都知道的修炼方法。 那些峰主的独自参悟的修炼功法,哪里会讲给她听。 幸好陆卿安来了,峦雨峰不想雨起雷降失传。 陆卿安无奈思绪杂乱之际,却看季知星看向她的目光暗含几缕感激。 她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师姐?” 季知星安抚的朝她笑了笑,白色裙摆随风而动,在风中划过痕迹。 “你没做错,轻亦和你那么久没见,自然不想与你分开,你和她一块去孔长老那,也能相互照应。” 她压下自己心底的嫉妒,悄然轻声说道。 陆卿安瞧着她脸上的神情,拍了拍季知星的肩膀。 “师姐,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学会了,然后教你。” 季知星被她说的话,久久未回神,她柔情的眸子里映着一张满是郑重的脸。 好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听到自己问,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到耳中,可那分明是自己的声音。 陆卿安笑了一下,眼若盛着亿万星辰。 “师姐,你该不会嫌弃我吧,该不会觉得师妹教你修炼,丢脸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陆卿安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她知道答案。 果然,季知星点点头,似乎带着责怪的说道,“怎么会呢。” 因为翎落峰突然多了个夏轻亦,陆卿安也不好总和她挤在一张床上。 睡在季知星房中,夏轻亦又不开心,于是最后陆卿安又打扫出了个小院,住了进去。 那间蛛网被清理的房间,陆卿安打死都不愿意去。 陆卿安一推开自己小院的门,就发现了夏轻亦正坐在屋里。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也盯着桌面,仿佛那个桌面上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陆卿安几大步走了过去,关节曲起,敲敲□□的桌面,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下巴枕着胳膊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但陆卿安明显看到她眼睫动了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执着 陆卿安心下了然,“轻亦,生气了。” 将头埋在臂弯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 陆卿安弯下身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量,现场几分神秘感,在夏轻亦耳边悄声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在下一刻果然看到了夏轻亦轻轻动了动脑袋。 从一道与衣服相隔的缝隙中,少女如玉的容颜眉目姣好,眼睛弯弯的看着她,鸦睫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她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什么都看不到。 夏轻亦这才屈尊降贵般的把头抬起来,她昂着脑袋,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陆卿安。 陆卿安也不强求,她把手从背后抽出,与之而来的,是手中的花灯。 那花灯用了琉璃纸包裹,纸上画了可爱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扑蝴蝶画面,碧绿色坚韧的竹节做灯架。 画是陆卿安亲手画的,恍然一看,小猫像下一秒就能后脚一蹬,从画中跳出来一样。 “这样我们的轻亦晚上出门就不害怕了。” 她动作轻柔的拿展开夏轻亦的手心,将白玉的手柄放在她手中。 夏轻亦悄然握紧了提手。 “陆卿安,你不就是想甩开我吗,还来找我干嘛。” 她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陆卿安,仿佛要吃了她一样,眸中火苗旺盛,只是眼尾似乎带着点通红的痕迹。 “怎么可能,我陪着轻亦一块去学好不好。” 夏轻亦勉强而又缓慢的点了点头,她嘟囔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第二日一早,陆卿安和夏轻亦排排坐在炼丹炉前。 孔野云在面前口若悬河,一大堆长而繁琐的理论知识后,陆卿安已经是两眼迷离,昏昏欲睡。 “接下来,点炼丹炉。” 陆卿安闻言,拿起炼丹炉旁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符。 将灵气注入在内,那张符咒瞬间燃起火苗,陆卿安第一次用,没想到着的那么快,她慌张的一甩,手忙脚乱的将它填进炉底。 四四方方的五块黑碳摆成了圆形,放在地下,一接触到火焰,变得通红,火苗不稳定的颤颤巍巍闪着,仿佛下一秒要熄灭。 孔野云看到她的操作,摇了摇头。 她一转眼就看到夏轻亦手一动,燃起一抹纯粹漂亮的金黄火苗,在她指尖停留一瞬,接着夏轻亦手腕一动,火瞬间准确又迅速的落在碳上。 火苗稳稳当当的落在精碳上,恒定的燃烧着。 孔野云眼中闪过满意。 与夏轻亦燃烧的火苗相比,陆卿安感觉自己的火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且差点夭折在半路。 夏轻亦也看出了两者的差距,朝陆卿安得意的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接着是往炉内填药材。 陆卿安在脑中回忆,孔野云说药草要在合适的时机放入炉中,要时刻注意火候。 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 陆卿安一手拿着药材,一手拿着燃烧符,严谨的按照孔野云讲的来做。 直至五位药材都入炉中,丹成的那刻,她才松开紧绷的身体。 孔野云往她的炼丹炉里一看,下品清心丹。 天地玄黄四阶,由高至低,陆卿安和夏轻亦使用的是地品阶的炼丹炉。 五种药材由孔野云徒弟亲自种植,晨起浇洁净的露水,日日以灵气蕴养,无任何杂质。 结果让陆卿安练出了个下品清心丹。 孔野云怀疑把流云宗后山的野兽牵过来让它来炼,都比陆卿安做的好。 夏轻亦把五种的药材一股脑的放在炉中,就在一旁无所谓的看着,丹药成,满屋清香。 顿时房中所有人只感觉脑海清明。 上品清心丹。 虽然清心丹是最容易炼制的炼丹,但第一次就能练出上品,实属难得,堪称毛麟凤角。 孔野云登时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她就知道,不枉费她和祁满梦谈的条件。 可惜这孩子不愿意当她的徒弟,不然的话,今年的丹药大会就有把握了。 她又嫌弃的看了一眼陆卿安,这人在炼丹上实在是没有天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悟性这么差的人。 但没有她,夏轻亦又不愿意跟着她学炼丹。 算了算了,反正是个赠送的。 孔野云的脸上闪过千变万化的神情,短短几秒,接连有兴奋,可惜,嫌弃,无奈,认命。 陆卿安惊叹,简直像是她曾经在戏团看过的变脸一样。 下一秒,她就看到孔野云脸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夹着嗓子对夏轻亦夸奖道,“做的真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陆卿安算是见识到了孔野云教徒弟的狂热。 早晨天还没亮,孔野云会猛拍夏轻亦的门,把她从睡梦中叫醒,让她去学炼丹,而夏轻亦被醒了之后,通常会再来到陆卿安的小院,让陆卿安和她同去。 在炼丹炉前,孔野云和夏轻亦一待就是一整天。 屁股都不带挪的。 陆卿安由衷的佩服这两个人。 她做不到,接着给夏轻亦做饭的名义,在外头趁机逛上一个时辰,她才回炼丹房。 她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一个人一天只吃三顿饭。 陆卿安有一天真的给夏轻亦做了四顿饭,被孔野云以吃饭浪费时间给拒绝了。 到了晚上,月挂正空,陆卿安和夏轻亦才能回到自己小院。 周而复始。 后面孔野云来到翎落峰甚至首先叫的是陆卿安。 因为她发现,先叫陆卿安,还能让夏轻亦多睡一会。 陆卿安只能对此表示,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 一个月后。 陆卿安将手中的丹药放在炉中,扭头看向身侧夏轻亦炼丹的模样。 现在的她,正襟危坐,比起刚来这里的时候,态度端正许多。 她正低头,鼻尖嗅着手心躺着的枯褐色药材,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这是味什么药。 头发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就是随意的扎了扎,并未仔细打理。 陆卿安便走到她身后,将发顶平分成两股,梳结成对称的环,垂挂在头侧,额前的刘海也被她竖平整,从两侧额角有一缕较长的头发而然而然的下落,长度直至下颌角,衬得她此刻乖巧万分。 陆卿安看着她的成果,满意的点点头。 又过一个月,陆卿安依旧在死磕那枚清心丹。 还在下品中挣扎。 夏轻亦已经能熟练的使用的练出中品的常见丹药。 陆卿安侧过头,看向一脸严肃正盯着炼丹炉的夏轻亦,眼中带着一股‘你如果让我不满意,我就把你干掉’的意味。 陆卿安也不怀疑她这个劲头,之前有一次,夏轻亦罕见到练出了一枚下品丹。 她当即便把那枚黑色丹药狠狠砸燃烧的正旺的火中,发出‘咚’的一声,炯炯火焰中,黑色的丹药半碳化,裂出缝隙直至丹心。 又嫌不解气,夏轻亦将丹药徒手从火中捞出来,摔在地下,被带着十足十的怒气的脚狠狠跺了半天。 等到夏轻亦挪开脚底时,那颗浑圆的丹珠,已经变成了黑色细腻的末末。 或许这就是天才的傲气吧。 陆卿安思绪闪回,心想。 她又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炼丹炉上。 丹成,炉开,里头乖巧的列着一枚下品清心丹。 陆卿安熟练的把它放进药瓶中,此时药瓶里有十多枚一模一样的丹药,储物空间里,像这样的药瓶已经有两三个了。 三个月后。 陆卿安依旧在和下品清心丹对抗。 她转头看向夏轻亦,夏轻亦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炼丹炉,没有眨过一次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她这有些偏执的态度让陆卿安一愣。 一枚丹药成,夏轻亦马不停蹄的烧了下一炉。 又是一瞬不停的盯着。 丹成,下一炉。 她的动作重复,像个毫无知觉的木偶一样。 陆卿安看的心惊。 她按住夏轻亦往炉内填药材的手,“你怎么了。” 夏轻亦甩开她的手,把那枚药材投入炉内,麻木而又焦躁的说,“陆卿安,我练不出破境丹。” 破境丹已经不在常见丹药里,一枚中品,炼制可以抵得了一些上品寻常丹药。 陆卿安知道她最近一直在练习这个。 她走在夏轻亦与炼丹炉中间,本想劝她不必这么执着,走进了才发现,季知星眼中布满血丝,像密密麻麻的红色网线,绑住了她的瞳孔。 那双曾经猫一样的机灵狡黠的眼睛,此刻黯淡偏执,唇色全无,透着残破的白,下唇布满了血痂,新伤叠旧伤,尤其是偏向唇角的地方,更为严重,此刻还在涌出血。 陆卿安当即一愣,抬起胳膊将手贴进夏轻亦的眼睛。 夏轻亦的眼皮动都不动,似乎在透过陆卿安,看着她身后的炼丹炉。 “夏轻亦,夏轻亦?” 她轻轻喊道。 夏轻亦没有任何反应。 陆卿安当即将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眸,夏轻亦居然对她这样的举动也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被遮挡住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眼睫毛扎在她的手心的肉,杵在那,一动不动。 丹成,炉盖发出轻轻一声响动。 夏轻亦这才像活了一般,她打掉陆卿安的胳膊,目光执着的看向炼丹炉。 那里躺着一枚不成型的丹药。 这是夏轻亦最失败的一次。 她瞪大了眼睛,缠绕在眼白上,更多的红到瘆人的血丝露了出来,虎牙死死咬住下唇,刹那间,皮肉被刺破,鲜红刺眼的血流出。 喉咙缓缓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陆卿安当机立断的打在她的后颈。 第32章 陆卿安,你凭什么! 此刻,夏轻亦缓缓闭上那双许久未合,满是疲惫的双眼。 她鹅黄轻柔的布料贴罩在身上,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子轻飘飘的,在空中左摆右晃,如同被人抛洒在空中的纸钱,轰然向身后跌去。 陆卿安一步向前,让她的后背落在自己臂弯处。 孔野云推门而进,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陆卿安打横抱着她有史以来,教导过天资最高的弟子离开。 她皱了皱眉头,“陆卿安,你这是干什么。” 陆卿安怀中的少女唇色惨淡,唇肉模糊,凄白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宛若纸扎的童女,只在唇上点了红色。 她抑制不住的在心底升起怒气。 “你不是很喜欢轻亦吗,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样子,你居然也没有发现。” 孔野云向她怀中一看,才发现夏轻亦的脸色如此瘆人。 她知道夏轻亦最近对炼丹有些勤奋,却不知道她竟然用功成这样。 陆卿安看她不说话,只是直盯着夏轻亦,她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也说不出什么更重的话,这也怨她没有照顾好夏轻亦。 陆卿安直直的从孔野云身边走过,怀中的夏轻亦脚尖擦着孔野云的肩而过,落下道灰尘在她红色的肩头衣服上。 陆卿安走路速度很快,腿后的衣袍在飞起,久久不下落。 将人带回翎落峰,刚放在床上,便见夏轻亦就眼睫微颤。 嘴唇也轻轻张开,陆卿安赶忙将耳朵贴在夏轻亦的嘴边。 她的语言前言不搭后语,颇为混乱,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句话。 ‘重新炼丹’,‘重新’,‘炼’几个词语来来回回的蹦。 “我要重新炼一炉丹。” 最后陆卿安拼成这样了一句话,陆卿安侧目,夏轻亦的眼睛紧闭,眼睫乱颤。 也不知道她醒了还是晕着。 不管是哪一个,陆卿安都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伤害她自己的身体。 陆卿安轻轻的摸了摸夏轻亦的头发,取了水杯,用筷子沾了里头的水,滴在夏轻亦干裂的唇上。 好好休息休息吧。 陆卿安坐在床榻边,看着夏轻亦安静的的睡颜。 直到天色渐晚,夏轻亦皱着眉间,睁开了眼眸,她眼中的红血丝消退了一些,剩余的还是如同密密麻麻的红丝网缠在眼白上。 陆卿安扶着她坐起来,又给她喂了杯水。 “陆卿安,我是不是练废了一炉丹。”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起那炉渣渣。 陆卿安看她的样子,不想欺瞒她,说实话又怕引得夏轻亦的情绪激动。 二人从小相处到大,夏轻亦从她的脸上已经明白了答案。 她将被子一掀,便是想要再去炼丹房了。 陆卿安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止住她的步伐。 夏轻亦像是感觉不到痛觉一样,一个劲的往前冲,被圈住的手腕恍若感受不到知觉,在挣扎中变得通红。 陆卿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虎口,那里都被摩擦的产生些许镇痛。 更不要说夏轻亦的皮肤一向娇嫩。 她赶忙放开手,夏轻亦便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往门外冲去。 陆卿安也不敢再打晕她了,便只能赶紧将她连胳膊和身子放在一起,抱着箍在怀中。 陆卿安不明白,炼丹房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夏轻亦疯了一样的痴迷。 “夏轻亦,你醒醒。” 她怒吼道。 夏轻亦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被她吼的身子一僵,慢慢平静下来。 她低低唤了一声,“陆卿安?” 陆卿安感觉她身体也软了下来,便想放开她,却被她双手抱在腰间。 她把头靠在陆卿安的胸口,像是把全身的力气放在她身上。 “陆卿安,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除了你,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了。” 陆卿安也回抱住了她,静静听她说着。 “可是,我好喜欢炼丹,我喜欢那种在我的掌控下,药材混合在一起,最后成为丹药的感觉。” “我喜欢控制着火候,炼制东西的感觉。” 她的更抱紧了陆卿安。 “我感觉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她说着,声音哽咽,“我怎么会练出废丹呢。” 陆卿安静静的听着她发泄情绪。 忽而,夏轻亦将她推开,眼神执着。 “不行,我一定要练出破境丹。” 陆卿安双臂展开,挡在她面前。 “轻亦,休息休息。” 她温声说着,垂下眼眸,心疼的看着夏轻亦。 夏轻亦定定的在她脸上看了会,猫一样的眼睛带着说不清的迷茫,脸上忽然显出憎恨来,“陆卿安,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只要我会炼丹,那丹药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当时一声不响的离开我,离开临安城,现在又想让我把唯二的喜欢给放弃了。” “陆卿安,你凭什么。” 陆卿安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床边。 外面一轮孤零零的半月挂在空中,不成形状的带着灰的云散在周围,昏昏沉沉。 “睡吧,夏轻亦,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离开了。” 她把手掌覆盖在夏轻亦的眼睛上,感受着她的双眼睫轻轻颤抖。 夏轻亦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躺回床上。 陆卿安本想像白天一样坐在床边守着。 但夏轻亦上了床后,一味的往墙壁的那侧挤,不大的床,愣是让她空出了大半部分。 她有些可怜的缩在床侧和墙壁的缝隙里。 陆卿安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上了床。 夏轻亦累狠了,在陆卿安上来的后一秒就睡了过去。 陆卿安见状吹了灭烛火,房间一瞬间被黑暗笼罩。 陆卿安后背靠在床栏上,于不能视物的环境中描绘着夏轻亦的身形。 从夏轻亦上山以后,一幕一幕过往的记忆在眼前浮现,忽而又闪回到儿时母亲对她的教导。 记忆在不断的拉扯。 她闭了眼睛,头往后一仰,后脑磕在墙壁上,有一点痛。 第二日,夏轻亦睁开眼睛,就见陆卿安坐靠着墙壁睡着了。 她烦躁的皱了皱眉头,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揪着头发,不知间有些用力,几缕发丝被她拽了下来。 她的目光旋即落在手中的黑发中。 一只温柔的手落在头顶刚产生的灼热疼痛上。 “痛不痛。” 她问。 夏轻亦赌气一样的把她的手拍落,发出“啪”的一声。 “不痛!” 她恶狠狠的说。 可刚刚掉落头发的那处还在一跳一跳的热胀,彰显着存在感。 陆卿安将刚刚被她打掉的手,指腹重新覆盖在那处,细细的揉着缓解疼痛。 “轻亦,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她垂眸,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少年气,显出几分沉稳。 像一把向来只会横冲直撞锋利的剑,忽而被收进由珍贵细蚕丝制成的剑鞘里,不敢动分毫,生怕伤了这难得一见的稀有剑鞘,一举一动充满小心翼翼。 “我不会再突然离开你身边了。” 她轻声说着。 昨晚夏轻亦情绪失控说出的那些话,才让陆卿安恍然醒悟,她的不辞而别对夏轻亦是多大的伤害。 阳光悄悄透过珍珠白色的窗纸,横横竖竖的四方格子,像棋盘一样,落在地上,变得不那么刺眼的阳光,显出温吞。 这日之后,夏轻亦一身鲜艳的藕粉色衣裙,宛若花丛中的蝴蝶。 夏轻亦穿梭在炼丹房中,成为这里唯一的那抹亮色。 黑银硕大的炼丹炉整齐的排列在炼丹房中,墙边设立了一排排的暗红柜子,瓷白的药瓶在其中塞的满满当当。 陆卿安陪在她的身边,有了之前的教训,她生怕夏轻亦痴迷炼丹,再出什么事情,时时刻刻仔细盯着夏轻亦。 夏轻亦从那日起,便一直安安稳稳的炼丹,吃饭,偶尔嘲讽着还在和下品清心丹对抗的陆卿安。 陆卿安对此也乐见其成,每次夏轻亦高仰着头,到她跟前嘲讽的时候,她便会笑着恭维着炼丹天才——夏轻亦。 “谁让我们家轻亦天分高呢,小小陆卿安佩服佩服。” 她边说边弯腰行礼,笑的眉眼弯弯,若正当空的阳光耀眼。 这个时候,夏轻亦就会露出满足得意的笑容,两颗尖利的虎牙露在外头,久久收不回去。 一年时光转瞬即逝,季知星来到陆卿安的小院里。 “三月以后,是五年一次的宗门内比,每个峰都需要派出一名弟子出战。” 在陆卿安的小院里,灰褐色的石桌上,季知星和陆卿安面对面而坐。 季知星今日身着淡白纱裙,外头罩了月色圆领中衣,于手腕处穿插了青绿色的翠竹。 陆卿安看见的第一眼,那是竹纹是季知星亲自绣的。 季知星蹙着眉头,微抿嘴唇,“我今年实在太忙,去不了。” 陆卿安拍着胸脯,没有任何犹豫,“那我去。” 季知星从一来就知道,她只要开口,陆卿安便不会拒绝。 只是她这么斩钉截铁,还是让季知星不知道说什么。 她将鬓角的头发挽至耳后,素白通透的簪子挽住了她所有的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髻。 “你知道,宗门内比的规则吗。” 季知星问。 第33章 师姐瘦了 陆卿安缓慢的摇头。 “我觉得应该和打擂台一样吧,最后站在台上的就是赢家。”,她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季知星听她说完,摇了摇头,白玉簪在空中划过,眉头轻轻皱着,眼中盈着似有若无的春水,此刻仿佛被风吹过,泛起涟漪。 她开口道:“是也不是,流云宗的内比,除非是一方主动认输,不然不死不休。” 陆卿安睁大眼睛,透亮的瞳孔颤动,像琉璃珠从手中不小心落到地上,再反弹到空中,又落地,反复几次,最后终于不动。 她惊讶且震撼的问,“真的会死人的吗。” 季知星肯定了她的问题。 “十年前的那次宗门内比,有人死在了台上。” 季知星说,垂下眼停顿一下,眼睫投下阴影在下眼睑,额前发落在她脸颊上,风吹过,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她有些过于瘦弱的身形。 陆卿安仔细听她讲话,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消瘦的脸颊上。 “不过只有那一届死过人。” 她抬起头,和陆卿安的眼眸对视上,语速有些快的说了一句话,来的突然又着急,倒似乎是在急切的找补什么。 季知星说完也意识到这点,她的眼神忽然失焦了一瞬,似乎在回忆什么,放在桌上的手忽然蜷缩在一起。 从记忆中脱离,她的眼中透着不甚透亮的光,像是被一层层纸团包住的烛火,几乎看不到丁点亮光。 她嘴角露出个不甚明确的笑容,整个人穿着白衣,宛若枝头即将衰败的梨花,被微冷的春风一吹,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凄惨而又无趣的掉落了一般。 “算了,今年还是我去吧。” 陆卿安听她这么说,起身来到她的身后,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带有温度的布料包裹在季知星身上,阻挡了一些空气中的寒意。 “师姐,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我运气好。” 她站在季知星的侧面,俯下身,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样,卧蚕圆润。 如玉似月的容颜这么闯进季知星的视线中。 “而且我打不过会求饶的。” 她笑得开朗,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唇角弧度展开,毫无顾忌的显露展示着她好容貌。 季知星这才发觉,她似乎又变样子了,却又好像没变。 “而且我也想去看看热闹,我还没有打过擂台呢,我以前光是坐上面看戏的人。” 她笑着说道,嘴中喋喋不休。 “想到这里,我还有点激动,我应该去给母亲写封信的,让她也知道知道,我现在也长大了。” “打擂台也会签生死状的。” “不知道流云宗的内比,和我们临安城打擂台到底有什么不同,会很不一样吧。” 她边说,便走向院中空旷的中央,手中空空如也,却仿佛若拿着剑一样,虚虚握着,独自比划了起来。 陆卿安虽然在炼丹上让孔野云丢了名声,可在剑术上颇为得道。 此刻的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透露出认真,青色暗纹锦服衬的她沉稳内敛。 寂静的小院里,时不时响着她鞋底擦过青石面的声音,刺啦响着,宛若砂纸猛然从刀面上划过。 被锁了边的衣角宛若扇面,快速又不留情的在空中摆来划去,在空中切割着不存在敌人。 季知星便在小院里痴痴的看着她,眼中只盛她一人。 等到一式舞尽,陆卿安收了气息,闭上眼睛,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呼吸。 一睁开眼,透亮的琥珀眼眸又泛起清澈。 内比对于比试者的境界把控严格,锻体只和锻体对战,筑基只会和筑基对战。 陆卿安走到季知星身边,“放心吧,师姐,我不会输的。” 季知星看着她的模样,仿若突然有暖流经过四肢,心跳如雷,她站起身,陆卿安披在她身上的衣袍下滑,因她的动作险些掉*落,却又被衣服原来的主人及时揪住衣领。 陆卿安和季知星面对面站着,她想仔细的给她披好,便稍微弯了膝盖,两只手在青色外衣的领口上左摆右叠,发现怎么样都无法固定在季知星身上,总是会下坠。 毕竟只是外衣,不像披风那样,有绳子可以系住,陆卿安苦恼着一张脸想。 “师姐,要不然你就穿我的衣服回去吧,马上天就要黑了,小心着凉。” 她展开眉心,认真说道,像是照顾小孩子一样,拉着季知星的一只手腕,穿过袖筒,另一个胳膊也如法炮制。 陆卿安替她穿好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了,脸上的笑容干净而明亮,“师姐,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照顾你。” 季知星不出声,只是仰头看她。 她目光定在她脸上,穿着比大了一圈的衣服,被衬托的更加细瘦的腕节抬了抬,恍若宽大的衣袖有千斤重,将胳膊压了下去。 陆卿安看见了她的动作,向前一步,和季知星的距离已经全然消失。 两件青色的布料相贴。 “师姐,想要抱抱直说嘛。” 陆卿安双臂环绕在她背后,将人圈在怀里后,陆卿安才更加惊觉,现在季知星似乎比以前更为薄弱了。 抱在怀中,似乎只是抱了个被包裹了一层皮肉的骨头架子,戳的人生疼。 “师姐瘦了,最近宗门内很忙吗。”,她抱紧了一些,心疼的问。 季知星听她说话,回抱住了她,恍若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把自己往陆卿安怀中塞了塞,却又不敢肆意的将所有重心放在她身上。 她将耳朵放在陆卿安的心口,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平稳、冷静,与她的截然相反。 她的心跳宛若行军鼓,跳的飞快。 季知星闭上了眼睛,微抿唇,将两只手按在她身上,便用力将人推开。 “我还有事要去做。” 她说完,便一头往小院门扎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白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小陆上。 第二日,先是和夏轻亦去了七星峰,盯了夏轻亦一会,见她状态不错,陆卿安便借着做饭的名头离开了。 陆卿安想着昨日季知星疲惫的模样,本想去找她再多问问内比的事,便放弃了。 她将身子一转,去了隔壁峰。 化宜峰。 和七星峰有些类似,但这个峰主修炼器。 陆卿安经常来这里,这里离七星峰也近,有一处地方专门种了一片果树,里面的种类并不单一,树干有笔直的像筷子一样的,也有麻花一样弯曲的在一起的,陆卿安叫不出名字。 这些果树结出的果实也不尽相同,但有个好处是一年四季总是有树在结果。 陆卿安常来这里,看哪个顺眼就摘了尝尝。 反正也没有人看管,陆卿安在这,跟进自家后花园的一样。 她记得化宜峰有位师姐,在流云宗待了许久,打算去找她问问。 陆卿安走在路上,细细想着,视线中迎面的多了个身影。 她看着眼熟,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少女是谁。 “姚芜双。”她叫了一声。 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正在低头一个人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的便看去。 却见那个身着淡青长衣,暗黑皮质点缀着汉白玉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手中普通的铁剑似乎都带着凛然正气的寒光。 她看着陆卿安的脸,一抹薄红悄然浮现在脸颊上。 陆卿安朝她跑过去,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大师姐现在在哪,我想找她问问宗门内比的事情。” 姚芜双摇了摇头,含着羞怯的说,“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你也可以问我。” 陆卿安前一秒还在失望,下一秒就被姚芜双的话给吹散了情绪。 她带着点疑惑的问道,“我怎么记得你比我入门还晚,你怎么会知道宗门内比的事情。” 姚芜双愣了一瞬,下一秒又很好的被她掩饰下去,她低着头,留给陆卿安一个圆润而毛绒绒的乖巧头顶。 “化宜峰很希望能在宗门内比中有个好名次,峰主常常给我们讲这件事。” 陆卿安这才了然的点点头,拉着姚芜双问了好多事。 两人对话一直是陆卿安问一句,姚芜双垂着脑袋红着脸回答一句。 直到姚芜双其中一次回答问题的时候抬头,陆卿安见她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才发现了两人居然就那么站在原地说了那么久的话。 化宜峰不似翎落峰取了火山的土壤那般炎热,但如今日头正浓,自然也热的紧。 “我刚好要做饭给我师妹,你要不要来我院里坐坐,常常我的手艺。” 姚芜双自然乐意,她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看着陆卿安的那张俏脸,却又忽然不好意思的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陆卿安朝她笑道,“不麻烦,怎么会麻烦?” 姚芜双这才放松似的出了一口气,用着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那就好。” 陆卿安和姚芜双并排走着。 一路上,陆卿安和姚芜双讲了许多的临安城的事情。 她发现,姚芜双很爱听这些事情,对她讲这些时,姚芜双会抬起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有时候陆卿安故意逗她,话说了一半,故意停下,姚芜双就会露出略带埋怨的表情盯着她,也不说话,就看她一会,然后把头又低着。 似乎陆卿安只要不把话说完,她就生着气不抬头。 第34章 你为什么故意练剑给她们看 陆卿安将刚做好的卤面端在院中的小方桌上,刚出锅的尖椒肉丝盖着透着点金黄的粗面上,冒着热气,香味直往鼻腔里钻。 陆卿安和姚芜双面对面而坐,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碗面,用了普通的白瓷碗盛着,更显得碗中的面条鲜香可口。 陆卿安将筷子递给她,“吃吧。” 姚芜双有些无措的用筷尖挑起两三根缠绕在一起的面条,犹豫了一下,放在口中。 入口的面劲道爽口,而且裹在上面的肉炒的刚刚好,鲜嫩却不油腻。 陆卿安也挑起一筷子面,送进自己口中,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注意到姚芜双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吃着,到后面筷子上的面条越来越多,小口吃变成了大口吞。 陆卿安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待到姚芜双吃完后,陆卿安收拾了碗筷,然后又进了厨房。 她只做了她和姚芜双的面,并未做夏轻亦的,面放久了会坨。 姚芜双便跟在她身后,安静待着角落,看着陆卿安揉面,抻面,下面。 她的动作认真娴熟,袖口被她推在肘上,太过没有章法,不是平整的叠上去,导致那里堆积一团布料。 这点不影响做饭,可等会衣袖被展开的时刻,袖口的布料肯定会折的不成样子。 陆卿安穿了围裳,护住了腰部及以下的地方,以免衣裳被弄脏。 浅色的衣服在厨房非常染上灰,一般人也不会穿它进厨房,她身上的衣服显得她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陆卿安表情专注,仔细盯着锅中的清水。 “你喜欢做饭吗,这好奇怪。” 姚芜双静静的看了一会,出声询问道。 陆卿安听见后,快速看了她一眼,姚芜双半低着头,却恰好可以被陆卿安看见她脸上困惑的神情。 “喜欢,我喜欢我碰到的一切,而且喜欢做饭不奇怪。” 话落的下一刻,水咕嘟嘟的滚开,陆卿安起身下面,她的脸融在白色的热气中,像是带了面纱一样。 粗细均匀的面被投入水里,陆卿安垂眼,嘴角未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此刻的陆卿安,周身似乎有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姚芜双呼吸一停,眨了眨眼睛,陆卿安已经合上锅盖,她朝姚芜双一笑,笑容清澈,纯净,若清风回雪。 姚芜双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我要去给我师妹送饭,你要不然先回化宜峰吧,我会去找你玩。” 陆卿安提着给夏轻亦的食盒出了小院,对着姚芜双笑着说道。 姚芜双点点头,在小路上对陆卿安的举起胳膊,挥了挥,低着头乖巧的走了。 七星峰上,夏轻亦趴在窗口上看了许久,才等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来。 她摸了摸刚梳理整齐的发,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小丸子,分散在头两侧。 她感觉不太如意,又顺带着扯了扯粉色的衣服,企图将本不存在的褶皱除去。 夏轻亦的腰间挂着那枚陆卿安给她的平安扣,透亮清澈的玉和她身上的粉色锦衣押韵和谐,融为一体。 她今年本来就十八岁,水灵灵的嫩,在脸上掐一把,能出水。 见到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夏轻亦逃一般离开窗户,慌张坐到一座炼丹炉前的草铺上,眼神认真的盯着没烧开的炉。 陆卿安推门进来,喊了一声夏轻亦的名字,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她熟练的放下食盒,在一排排丹炉中找到粉色小团。 陆卿安挡在她和炼丹炉之间,弯下腰五指张开,伸手在夏轻亦的眼前晃了晃,笑着眉眼弯弯,“吃饭啦。” 夏轻亦像是正在炼丹被打搅,不耐烦瞪了一眼陆卿安,撇着嘴说,“知道了。” 然后步伐轻快的往饭桌走去,陆卿安跟在她身后,眼含笑意的看着她的背影。 吃过饭后,夏轻亦像是迫不及待的望那片炼丹炉扎去,从凳子上弹起来,脚步飞快的走了两步,然后才发现那人没有跟上来。 她一回头,却发现陆卿安正朝屋外走去,她有些慌张的急迫问道,“陆卿安,你干嘛去。” 陆卿安举起手中的剑,朝她摇了摇,眼睛恍若盛着星辰,闪着亮闪闪的光说道,“我就在门口练剑。” 炼丹房的门口是一大片空地,很适合练剑。 大理石做成了青色的石板,整齐的铺在地上,严丝合缝,平整合适,远远看去,让人以为是一大整块石头一样。 陆卿安握着剑柄,抽出剑,沉心静气,身随心动。 身姿宛若出渊的蛟龙,风姿若仙。 夏轻亦将小窗悄悄掀开一个缝隙,从中窥探着院中的那道身影。 之后陆卿安便一直在七星峰练习剑法。 七星峰不似翎落峰那么人烟稀少,这里弟子众多,大多主修炼丹,这突然冒出个剑修,引来不少人观看。 陆卿安见她们围在身边,也不害羞,她将剑在身前横扫一圈,将身体转个圈,弓步向前一步,手腕一挑,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夏轻亦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轻哼了声,放下掀开的窗扇,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后又耐不住心里的想法,悄悄又打开了一条缝。 陆卿安人长的俏,身姿如春松,耍起剑来,好看。 那些弟子见她不反感,有些人便日日在那炼丹房门口等着陆卿安。 夏轻亦看着周围凭空多出许多的人,磨了磨牙齿。 当日晚上和她回翎落峰的时候,一路上撅着嘴,小圆脸差点让她拉成长脸。 陆卿安见仿佛有人欠她钱一样的表情,被她逗笑了,笑了一路,乐的停不下来。 “轻亦,怎么了这是。” 她用手指蹭了蹭夏轻亦的鼻尖,又往下刮了刮她的嘴唇,“瞧瞧,这里都能挂油壶了。” 夏轻亦切了一声,把陆卿安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拍开,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陆卿安。 陆卿安揉了揉通红的手背,收了笑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就告诉我吧,怎么了嘛。” 她拽住夏轻亦,不让她一个劲的闷头往前走。 夏轻亦如她所愿的停下来,只是还是将目光放在陆卿安另一边。 “你为什么故意练剑给她们看。” 陆卿安只感觉奇怪,“哪里故意了,就算她们不看,我也会练。” 她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她们爱看别人练剑,我练给她们看,让她们高兴高兴,也没什么都。” 她的眼睛坦诚真诚,一片赤诚。 夏轻亦被她噎的死死的,肚中想说的话瞬间熄灭,她白了陆卿安一眼,“随便你。” 她粉色衣裙宛若飞跃的蝶,脚下蹬的飞快,一溜烟消失在陆卿安的眼前。 宗门内比,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开始了。 可容纳千人的广场,此刻被塞的满满当当,陆卿安在人堆里头,只感觉连空气都稀薄了。 她好不容易挤到了报名的地方,“翎落峰弟子陆卿安,炼气后期。” 她对登记的弟子说道。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几个人,在听到陆卿安的话后,愣是在破开人群,冲到陆卿安的面前。 “那季知星呢。” 陆卿安看着四五个男弟子围着她,此刻眼神颇为凶狠的质问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师姐今年不参加内比,翎落峰只有我一个弟子参赛。”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位置瞬间便被其他需要登记的弟子占据了。 几个男弟子恨恨地往陆卿安的刚才站定的地方看了看。 登记好的第二日,内比正式开始。 倘若登记日子与比赛日子隔的太久,间隔时间易生变故,如果登记的当日便开始比赛,根本来不及排名。 ** “翎落峰,陆卿安,请赐教。” “西照峰,戴浩广,赐教。” 两人相对行礼,直身,对战。 陆卿安手中释放雷灵气,瞬间缠绕铁剑全身,银剑便一直闪着紫黑色光芒。 戴浩广握紧手中的剑,目光严肃认真的盯着陆卿安。 对峙良久,陆卿安先动了,她将带着充满雷霆的剑,往对面人肩膀的劈去。 戴浩广下意识的举剑去挡,瞬间全身麻痹,动弹不得,陆卿安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人踹下台子。 一场对战就这么结束了,台下观看的人愣了一会,有人反应过来鼓掌。 土灵根弟子在自己面前围了一道土墙,同时不断在凝结出土刺,陆卿安见状笑了,提着剑,精准的砍在每一根棱刺上,比陆卿安小臂长的尖刺,瞬间化为黄褐色雾气散灭。 陆卿安劈碎土墙,一脚也将他踹了下去。 水灵根弟子上台的第一瞬间,立马施展灵气,两个人便像是站在一个小水池里面,水面到了脚腕哪里,见状,那水灵气弟子朝她得意一笑。 陆卿安也朝她回了一个笑容,额前刘海飘动,露出她自信的眼睛。 她抬起胳膊手腕下压,如同脱弦之箭,锐利带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向对面的人。 陆卿安的脚每穿过水面,踏在地上时,溅起水花如同一圈倒着的、从地而生的小瀑布,水布往上消失了,便散开成为无数几近透明的圆润水珠。 步步生花。 第35章 别让我师姐发现了。 宗门内比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比赛,在广场中央,布置了许多台子。 从空中往下看,像是池水中的圆圆的荷叶,均匀分布在地面上。 陆卿安脚踩的这个擂台,是专属于修为是炼气后期的地盘,因此观看的弟子,会被分散到各个地方。 她的修为等级不怎么高,围在她擂台周围的人其实并不多,更有些台子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陆卿安这几场比赛,踹人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大的圆形擂台上,只有她一个人一身淡色青衣长袍,身体笔直修长的立在台上。 衣角偶尔被风吹气,在半空停立飘荡。 不知不觉在围了有了二十多人在她的擂台周围。 陆卿安朝她们露出个微笑,眼中恍若星河璀璨,眼神缓慢的扫过所有人。 她在台上,嘴角弧度扬起,她在台上意气风发的笑着。 下一秒,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大步一跨,走上台来。 陆卿安看着他的脸,倒三角眼,瞳孔似有就像一个小针眼那么大,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就是在登记表时,挡下她问她师姐事情的那群男弟子其中的一个。 男弟子朝她露出个狠戾的笑容,尖利的嗓音仿佛被石子磨砺过,尖利沙哑难听。 “你叫陆卿安是吧,你师姐怎么当了胆小鬼,是之前被打怕了吧。” 陆卿安听着他说的话,眯了眯眼睛,手中的利剑高高抬起,直指对方,剑光闪过陆卿安的眼睛,映出寒光。 男弟子手拿一把大刀,此刻刀刃骤然染上燃燃火光。 他狠戾一笑,“反正杀了你,季知星那个贱人,也会难过。” 说话间,便朝着陆卿安极快的冲去。 雷电与烈火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双眼睛透过兵刃相撞,同时散发着杀意。 陆卿安微不可察的皱眉,握着剑柄的手被对方的火焰灼伤,隐隐颤抖,虎口连带着胳膊都被震的刺痛麻木。 她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这次攻击。 她往男弟子看去,却发现了他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可能。” 他瞪着陆卿安,“你只不过是个区区炼气。” 陆卿安听见他说的话,眼中划过一抹考量。 “要你管,你也是炼气。” “你能和我比!” 男弟子像是失去理智吼道,发了疯举起大刀,朝陆卿安劈去。 陆卿安再一对战,发现他的灵气及其浓郁,比她的雄厚许多,她体内的雷灵气,似乎只有他的十分之一不到。 刀刃上的火焰每一次挥下,都带着不死不休的意味,招招狠戾。 陆卿安左右闪躲,此刻的她根本招架不住他的一刀,只能在他变换招式的时候,找准时机,朝他刺剑。 “季知星这个贱人,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 “季家出了那么个叛徒,季知星肯定也是一样的。” “我看呐,她也就在掌门跟前装的乖巧,谁知道私底下做着什么勾当。” 窃窃私语响起,声音甚至是刻意被放大了许多倍,陆卿安听的心头生起怒气,她朝声音来源不善的看去。 恍然发觉,发现是昨日的那几个男弟子。 心头一乱,陆卿安手中利剑不自觉的便也无了章法,原本能躲开的许多道厉刀,也被身体接住。 青衣上血色逐渐变多,衣料被沾着火的刀刃划破,然后又被上头的火焰烧的焦黑,连皮肉都泛着鲜红。 陆卿安低头看着从腹部横砍过去刀刃,往后一退,堪堪躲过。 但火焰依旧烧到了布料,感受到无法忽视的灼热刺痛,陆卿安难忍的皱了皱眉头。 她看着面前的男弟子,此刻他也不好过,陆卿安几乎是以血换血,以伤换伤,他此刻是衣服也是破烂无比,露着里衣,像是被改了花刀的香菇,现在身上伤口还在往外头冒血。 陆卿安咬着牙,调动着全身力气,将仅剩的雷灵气全部都聚集在手中铁剑上。 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图,向对面跑去,眼中是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黑到有些浓郁的雷电包裹着剑,高高举起,朝男弟子头顶劈去。 男弟子像是被吓到了,直挺挺呆呆的站在原地,眼见陆卿安冲了过来,挡都不挡。 陆卿安手腕一移,剑刃擦过他的耳朵,削落几根短发,砍在他的肩膀上。 男弟子身体当即全身抽搐,倒在地上。 陆卿安冷眼看着他,喘着气从他身上收回剑。 她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人,将手中的剑扔出,往其中一个身上刺去。 那人正是其中骂的最凶的,此刻愣愣的钉在原地,竟然一点不躲。 旁边的弟子见状,连忙把他往旁边一扯,那把剑便擦着肩膀而过,只划了一道伤口出来。 那名男弟子缓过心神,看着现在插在地上的那把剑,剑柄此刻仍在微微颤动,昭示着它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不过是普通至极的铁剑,流云宗最基础的兵器,怎么会让他感觉。 男弟子停下思考,他摸着伤口,嘴角缓缓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他朝陆卿安喊道,“宗门内比,台上无生死,下了台,你这可就属于中伤同门。” 他捏了一个玉牌,下一秒,刑罚堂的弟子就到了,将带陆卿安和那四五个弟子带着一块走了。 黑衣服男弟子拿出录影石,里面清晰的记录着发生的过程,尤其是,陆卿安扔剑的那一幕。 水镜里,剑直挺挺的刺向黑衣男弟子,似乎正在刺向观看的所有人。 刑罚堂执事皱着眉头看完全过程,她厉声质问陆卿安。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陆卿安对她摇了摇头,她笑了一声,即便衣服因为刚才的战斗已经破烂不堪,不能入眼,但她一身脊背却笔直。 她眼睛扫过那几个男弟子,满脸都是嘲讽,“就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令人恶心。” “执事,你看到了吧,陆卿安这人,屡教不改,如今还在恶意辱骂弟子,弟子请执事做主。” 黑衣男弟子似乎是几个人主心骨,他讲完话后,余下几人连连点头称是。 陆卿安朝他们走了几步,那便几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尤其是那个黑衣男弟子。 她盯着男弟子打摆子的双腿,嘴唇吐出两个字。 “废物。” 男弟子修为最高,此刻躲在最后面,他恨恨的握着拳头,阴毒的瞪了陆卿安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站着的人。 他喊道,“执事。” 执事不得不出声,“陆卿安,不得允许,私自斗殴,罚鞭数十。” 男弟子不满意的皱皱眉头,他恶意的看向陆卿安,“执事,刚才我没还手。” 执事停顿了顿,看他一眼,改了口。 “中伤同门,罚鞭二十,夜夜来此处跪罚一月,你可有异议。” 陆卿安摇头,“并无,弟子认罚。” 沾了水的鞭子落在陆卿安背部,一鞭子下去,陆卿安只感觉全身被一道利刃狠狠劈了下。 和陆卿安所接受到的雷击完全不同,这一鞭子似乎是打在她的灵魂上,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她眼神死死盯着那名男弟子,“你等着吧。” 黑衣男弟子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他是刑罚堂的人,知道这鞭子有多厉害。 这是由掌门亲自炼制的,可无视任何防御手段,直击□□。 他见过许多弟子受罚,通常第一鞭下去,那弟子便昏了,醒来以后哭爹喊娘的求饶,让执事别再打了。 他惊惧又害怕的看着陆卿安,此刻正有一鞭落在她后背上。 已经是第四鞭了,她竟然还能站立。 黑衣男弟子震惊又忌惮的看着她。 通体黑色的韧劲鞭子,破过空气,厉厉声响,打在陆卿安后背。 季知星手抓着在门框上,落下抓痕,木刺扎过她的手指,沁出血珠。 她收到了里头那位执事的传讯,便立马赶来,听完了全过程。 可她也是刑罚堂执事,而且这场风波因为她而起,需要避嫌,不可入内。 似乎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她越发用力的扣着红木板,整只手掌仿若浸在红色燃料中,刚刚打捞出来一样,被她自己流出的血染了全手。 一个粉色鲜亮的人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季知星听见如鸟一般清脆响亮的声音,却饱含怒意的响起。 “你们干什么。” 匆忙赶来的夏轻亦挡在执事陆卿安中间,执事害怕伤了她,胳膊举起,鞭子落在半空,迟迟不落。 陆卿安闭着眼睛满头大汗,咬着牙,紧紧皱着眉头受罚,夏轻亦忽然闯了进来,让她获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吐出憋了很久的气,努力缓解背后的疼痛,身上的衣服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红色,黑色,烧焦的灰的混合在一块,糊成一团。 陆卿安对着夏轻亦露出个惨淡笑容。 “轻亦,就剩最后一下,要是耽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罚我。” 夏轻亦皱着眉头,充满怒气的瞪着手拿鞭子的执事。 “你来的刚好,等会带我回翎落峰的时候,别让我师姐发现了。” 她贴在夏轻亦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道。 第36章 情根不全。 当最后一鞭姗姗落下,黑色的长鞭在空中留下一道影子,啪的一声,与陆卿安皮肉相接,血花四溅。 流出了足够多的血,如今鞭身似乎也泛着红光。 陆卿安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如同暴风中的一张薄纸片,左右摇摆。 夏轻亦赶紧往她身边跑,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这个房间很小,她和陆卿安只有四五步的距离,可夏轻亦就是感觉好远。 她的藕粉色曳地裙划过粗糙的石板,额前的头发因为跑的太快,高高扬起,像一朵呲起来的花一样,显得颇为好笑。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笑的出来。 男弟子们目露凶意的看着陆卿安,尤其是那个领头的黑衣男弟子,更是恨不得陆卿安此刻当场身亡。 那名执事透过窗户,担忧的望向门外的那道清瘦身影。 陆卿安只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眩晕从大脑传达到四肢,逐渐加重,连腿脚都在发软,胸腔的空气怎么都到不了鼻腔。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举报,他们。 陆卿安思绪中断。 她的身体向前倾倒,下巴搁在刚刚赶来的夏轻亦左肩,全然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夏轻亦想要抬手抱着她,可手指在触碰到她的后背时,焦黑硬块的质感传来,是衣服被火燃烧后的结块。 同时小块的表面被粘稠液体全然覆盖,湿濡粘腻,那是来自陆卿安体内的鲜血,如今还散发着余热。 她将手指抬起,夹着黑色灰烬的血丝在空中成为一道红线。 耳边是陆卿安气若游丝的呼吸,断断续续,现在风大一些,就可以把这道浅浅的气息吹散。 夏轻亦忍住想要哭泣的心,抖着手,慌张的从储物袋中找出一瓶药。 那是她亲自炼制的回春丹,品阶却只有中级。 她现在一点不敢动,小声的叫了两声陆卿安的名字,肩膀上的人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夏轻亦艰难的将两只手放在小腹前,将瓶塞拔开,一只手夹着丹药,抵着陆卿安的唇,将那颗小小的药丸塞进陆卿安口中。 片刻后,肩膀上的那颗头颅才微动。 陆卿安只感觉一片混沌的大脑,突然被清风吹些了些黑暗,四肢也有力了些,意识稍微回笼的那一刻,身上的剧痛也如影随形。 难耐的皱了皱眉头,看见自己的头压着夏轻亦,稍一用力,陆卿安将头从夏轻亦身上移开。 她看着如今还站在没有离开的几名男弟子,手臂直直抬起,食指指向他们,目光如炬,大声朗声道。 “我要举报,与我对战的人,伪报修为。” 宛若一道惊雷,那几名男弟子脸上炸出难看至极的表情。 黑衣男弟子当即向前一步,“陆卿安,你被罚心生怨气,但也不能冤枉人,倘若你说错了,又当如何。” 陆卿安不屑的笑了笑,嘴角的鲜血缓缓流下,在白皙的肌肤上鲜红的刺眼,又被她伸出拇指,随意的抹去。 夏轻亦看着她的样子,大声叫道。 “就你们这个样子,陆卿安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你们要是做过一件好事,我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她只恨自己光顾着炼丹,没在练剑上下功夫。 黑衣男弟子脸色难看,他再欲说话,却被执事打断了。 “我会请胡永长来此处测试修为的。” 胡永长就是方才持火焰刀和陆卿安对战的那名弟子。 执事说着,命人推来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的是测试石。 她的速度很快,胡永长即便此刻仍在昏迷着,也被她扎破指尖,一滴血落入石头上,登时测试石上绽放出四个大字。 【筑基中期】 黑衣男弟子脸色无比难看,整张脸隐隐发绿,那掩盖修为的药水从来没有失效过,怎么这次。 他眼睛乱转,一张脸红了又黑,连忙撇清关系。 “弟子不知,一定是这人胡永长自己偷偷干的,弟子被她懵逼了。” 执事看了他一眼,“胡永长,隐瞒修为参加宗门内比,杖责一百,禁闭一年,若再犯,逐出流云宗。” “隗永思,监管不严,杖责数十。” 陆卿安就在一旁,淡定的看着那木棍一下下落在人身上。 受刑的人是黑衣男弟子,也就是隗永思,那木棍每打一次,便痛吼一声,他眼神只死死地瞪着陆卿安,因为太过用力,迸发出红色的血丝在白色的眼珠上。 仿佛是陆卿安打他一样。 陆卿安朝他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满脸嘲讽。 胡永长醒了以后再受罚。 那几个男弟子在隗永思受罚结束后,扶着他,堪称连拖带拽的一块跑出刑罚堂。 陆卿安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撑着的气散去,下一秒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夏轻亦在她身旁,只来得及抱着她的身体撑住她一秒,身上的重量便被立刻挪走了。 她头一转,发现从她手中带走陆卿安的人是季知星。 执事看向一身白衣,头发有些凌乱的季知星,皱着眉头问,“掌门那里。” 季知星目光含着心疼的看着陆卿安,语速飞快的接她话。 “掌门那里,我自会说明。” 话音刚落,季知星已经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 夏轻亦看着她的背影,又瞪了一眼执事,追了除去。 季知星横抱着走的飞快,急忙带着陆卿安去找一位相熟的医修。 这名医修是算是上是她的至交好友,二人小时便是玩伴。 她摸了摸陆卿安的脉搏,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又朝她丹田探入一抹灵气。 原本脸色平平的一张脸,忽而像是感知到什么,染上了讶异的神色,“怎么会?” 季知星听到她说的话,心脏骤停一瞬,永远稳定沉着的眼眸此刻动荡的不成样,白玉的一张脸上,满满担忧自责。 “她身体怎么样,伤的很严重吗。” 季知星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因为过度操劳而消瘦的脸,此刻更是宛若刚上了腻子一样。 好友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摇头,“并非,她所受的是普通的外伤,好好休养休养就没事了。” 她的目光在陆卿安身上转了转,将人从头到脚仔细的扫了一遍,眼中含着稀奇,“她的情根似乎有些问题。” 听到前半段话,季知星还松了口气,后半段话,季知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心脏砰砰跳,嗓子干涩,颤抖着嗓音问。 “情根怎么了。” 好友见她*如此紧张,掰开陆卿安的嘴,往里头塞了颗药,那药入口即化,缓缓流入从陆卿安的喉管流下。 陆卿安的立刻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好了许多,红润缓慢爬上她的脸颊。 “世人又三情,亲情,友情,爱情,人类的欲望受这种感情驱使,三情分不出高低来。” 医修好奇的看着陆卿安的丹田解释道。 “可是她好像只有亲情,友情,属于爱情的那部分情丝,我几乎看不见。” “正常的情根,应该是你这样的。” 她把目光移到季知星身上,将一抹灵气探入她的丹田。 片刻后,又是满脸震惊。 “你的情根怎么也。”她停顿了一下,“好奇怪。” 季知星见她这样,问道,“我的情根怎么了。” 医修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欺瞒好友,“你的情丝与她截然相反,只有爱情,亲情和友情在你体内,几乎没有。” 季知星点了点头,转而又目光担忧的看着陆卿安,“那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坏处吗。” 医修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倒没有,对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爱情。” 季知星这才放下心来,拿着好友给的药方,带着陆卿安回了翎落峰。 ** 接下来的日子,季知星晚上天彻底黑透才回翎落峰,只住三四个时辰,天未明,就往掌门那边跑。 夏轻亦也越发用功的修行炼丹,却并不像之前那样,什么丹药都炼制,她目光盯着炉底燃烧的正旺盛的火苗。 眼中思绪翻飞,最后化成了一句话,刻在心底。 她不要再这么弱小了。 从陆卿安出了意外以后,夏轻亦就像是住在了炼丹房里。 陆卿安意识逐渐回笼,睁开眼睛的那刻,映入眼帘的人影万分熟悉。 她此刻趴在陆卿安的床边睡着了,侧着脸枕在自己胳膊上,带点婴儿肥的脸颊被挤的小巧可爱。 “芜双?” 她轻轻叫了一声名字,将睡着的人唤醒,“你怎么在这。” 陆卿安向四周看了看,确认这里是她的房屋,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几日季师姐和夏师妹都很忙。” 她垂下头,露出粉红的脖颈,耳尖通红,如同上好的象牙玉染上了薄红,“我便主动说要来照顾你了。” 陆卿安点点头,一双眼睛透亮清澈,眉眼弯弯笑道,“谢谢你。” 陆卿安虽然清醒了,身上的伤口依旧的未能痊愈,尤其下地走路,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到后背的鞭伤。 姚芜双便不让她随意的下地了,陆卿安过了好一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姚芜双手捧着一碗刚熬好的中药,深褐色的汁水于碗中波荡,在瓷壁上留下道褐色的波浪印子。 她一手拿着勺柄,另一只手掌心托着碗底。 动作幅度较大的舀起一勺药汁,陆卿安看着那抹颤颤巍巍的汁水,朝着自己而来,连忙用嘴去接。 入口是及其苦涩的味道,她的脸当即皱巴成一团,缓冲着这团无法形容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嫩滑的舌尖晾在外头,企图这样能将嘴中的味道打散,好久才收回来。 又被这样喂了两三勺,陆卿安的眼角泛出泪花,“芜双,我自己来着。” 她想要伸手去够那碗给她极致痛苦的中药,却以为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痛的她‘嘶’一声。 姚芜双却当即把碗放在床头小桌上,去扶陆卿安,轻微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坐端正。 “不行,还是我来喂你,你别动。” 一碗苦夹着酸的中药,就这么一缕缕的从口腔进入肚中。 由于是一勺一勺喂进去的,每一口,都被味蕾仔细品尝,才慢慢流下去。 喝完了药,接下来便是涂药了。 陆卿安看见夏轻亦拿出药膏,将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认命的趴在床上。 姚芜双第一次给陆卿安上药的时候,陆卿安还没有醒。 当时陆卿安被脱了个干净,溜溜光,身上什么都不剩,除了脚心,身体到处都是被火灼烧的痕迹,姚芜双就将药膏仔细的抹过每一处。 日日都是那般上药。 在陆卿安醒了以后,灼烧伤还未完全好,那个时候陆卿安知道自己被看了个干净后,强烈要求在之后的涂药过程中,给自己留一片布料,遮住屁股蛋。 姚芜双当即愣了一下,“那其他的呢。” 陆卿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其他的什么?” 她要求遮住屁股蛋,是小时候被母亲打过打屁股,落下的后遗症,屁股上不遮点东西,总是凉飕飕的。 冰凉细腻的白色药膏从姚芜双指尖滑落,细细涂抹到陆卿安的后背。 鞭痕密密麻麻的交叠在后背,泛着与白皙肌肤的完全不同的粉红,凸起的伤疤细细长长,每次触摸到,都让姚芜双心头一动。 姚芜双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看见陆卿安的时候,陆卿安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尤其是后背。 简直像是有人硬生生从后背上将她的皮肉都揭了下来一样,血肉模糊,黑色与灰色交织在一起,像被洒在红色的土壤上,侵蚀肌肤,找不出一处好的皮肤。 养了这些时日,陆卿安的后背已经好了很多,但也仅仅是相比起那日来说,此刻已经只有鞭伤,刀伤和火伤已经养好了,四肢长出嫩白的肌肤。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指尖划过的地方,肌肤被激起一抹抹战栗,她知道陆卿安是因为膏药太凉而产生的自然反应,可她还是不自觉的开心。 抹过一道道伤痕,所过之处,白色药膏被细致柔和推开,指腹的温度融化了膏体的冰凉。 陆卿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第37章 我喜欢你 她放下手中的药膏,空着指尖,虚虚划过陆卿安后背的一道最长的,几乎是从她的右肩到左后腰的长横,泛着深色暗红的鞭伤。 姚芜双低下头,唇马上触碰到伤疤的那刻,她顿在那。 又转头看了一眼陆卿安,唇峰差点擦过肌肤,只是浅浅路过,目光所见是陆卿安一无所知的后脑,她将头扭正,张开嘴吹了吹。 “这样就不痛了。” 姚芜双小声细着嗓子说。 陆卿安此刻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后背受到一阵温热的风,然后就听到姚芜双用着比蚊蝇大一点的声音说道。 听起来是很羞涩胆小的模样。 陆卿安也习惯如此,毕竟她一直都是这般,生怕大声说话吓到谁,陆卿安就着这个呼吸不畅的姿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伤口一日一日好了起来,在陆卿安的强烈建议抗议下,姚芜双终于不再是一口一口用小勺喂了,陆卿安恨不得放串鞭炮庆祝。 养了一个多月,陆卿安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至少是已经不影响正常的行走,只是还没有完全好透,粉色的交错长横依旧存在于后背之上。 ** 流云宗专门设置了挑战台,供弟子之间相互切磋。 要到监督那领取挑战书,在上写明挑战人与被挑战人,一般会有监督在她们对战的时刻在一旁,充当裁判的作用。 陆卿安向隗永思发出挑战,隗永思可以选择拒绝,但他的修为是筑基中期。 陆卿安的境界是炼气后期,他比陆卿安高了那么多,如果拒绝了陆卿安的挑战,在宗门内怎么抬的起来头。 隗永思刚被踹下挑战台,下一刻陆卿安便拿出张新的挑战书。 这么轮回了整整一日。 挑战台上,隗永思狠狠地瞪着陆卿安,咬牙切齿,脖颈上青筋暴起,“你到底够了没有。” 他不明白,明明陆卿安只不过是炼气后期,他在他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他用的武器是两把双刀,此刻刀刃坑坑洼洼,大半刀刃卷曲成半圈。 “你向我师姐道歉,我便放过你。” 陆卿安将剑放在他脖颈上,嘴角弧度锋利的好看,眼睛微微眯起来,瞳孔闪烁着一点亮光,弯着眸子,盯着面前这个无能的男弟子。 隗永思捂着被踹了一整日的独自,咬咬牙,点头同意。 陆卿安将剑从他脖子上移开,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听话。” 下了挑战台,围观的一群人看见他们两个人,自动空出一条道。 隗永思被陆卿安用剑鞘打着屁股,一路赶上了翎落峰。 圆月挂在正空,季知星也回到了院中。 “师姐,师姐,快来。” 陆卿安让隗永思在院门口站定,自己高兴的进去,拉着季知星的手腕,将她带到隗永思面前。 见隗永思就杵在那,陆卿安嗓子“嗯?”了一声。 隗永思下意识的捂着肚子,看着季知星,又咬了咬牙齿,“对不起。” 说完他恨恨的瞅了一眼陆卿安,“行了吧。” 下一秒,剑鞘冲破空气,准确的朝着他的大腿而来,发出啪的一声。 “道歉。” 陆卿安收回手。 隗永思痛的原地一蹦,这才弯下腰,嘴中字正腔圆的说道,“对不起。” 说罢,便立刻弹起身。 陆卿安朝着刚才那块地方又来了一下。 “再道。” “对不起。” “再道。” “对!不!起!”隗永思的腰几乎要和腿部折叠在一起,声音透着恐惧,大且充满真心。 他的右大腿有一道拇指宽的深色印子,像那块布料特意用了更深的颜色,整条右腿止不住的发抖。 陆卿安这才满意,她转头看向季知星。 却发现季知星在看着自己,陆卿安下巴扬起,抬起头点了点隗永思,“师姐满意吗。” 季知星神色复杂的收回视线,随后点了点头,“可以了。” 陆卿安看不懂的她的表情,但能听懂话,于是她也懒洋洋道。 “既然我师姐都发话了,行,你走吧。” 隗永思低着头,怨毒的飞快瞥了一眼陆卿安,这才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了。 陆卿安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手中的剑,抬脚准备跟上去。 “等会到我房中来一下。” 季知星拉住她的衣袖,笑了笑说道。 陆卿安转头弯着嘴角点头,接着快速的跟在隗永思后面。 ** “师姐,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下山的路上可倒霉了。” “我还害怕他干什么坏事,一直在后面看着,结果他走两步摔三下,笑死我了,我感觉他滚下山都比这个快。” 陆卿安絮絮叨叨和季知星说着,季知星就那么看着她,眼中含笑的听她说着。 “师姐,你最近一直在干嘛啊,最近咱们俩好久的没在一起说话了。” 陆卿安好看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埋怨的开口说道。 季知星朝她笑笑,“门中事情多,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师姐,我好想你啊。” 陆卿安单手撑在莹润的下巴,随意的将有些长的刘海拨弄向一旁。 季知星听到陆卿安说的话,偏头躲开了陆卿安的视线,嘴唇微动,“我也在想你。” 明明在同一座峰上,但二人硬是没见过面,这可以说是陆卿安自受了鞭刑以后,第一次见她。 陆卿安听到季知星说的话,注视着季知星半响,笑得开心,“那师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季知星抬起手,莹白的手腕从袖间伸出,替陆卿安说话间掉落的头发又向一旁拨了拨。 “头发长了,我给你剪剪。” 陆卿安坐在椅子上。 锋利的剪刀背贴在她紧闭着的薄薄的眼皮,这一处修好了,又换了另一个地方,冰凉又贴了上来。 即便是闭着眼睛,但可以隐隐约约的感到她在哪里。 身前的人影左右摇晃,现在似乎是在仔细看哪没有修到,猛然靠了上来。 原本盈盈围绕的沁香便加厚,瞬间就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似乎还带着点属于季知星身上温热。 陆卿安被变化惊到,瞬间睁开眼,却发现季知星与自己贴的很近,她的胸口马上就要贴上她鼻尖。 她抬起眼,想要看一看季知星,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抹洁白脖颈,后背是一股大力,眼前便是片透着红的黑暗。 “让师姐抱抱你,好吗。” 季知星放在她后背的手,颤抖万分。 安慰的回抱住季知星,陆卿安轻声叫了声“师姐”。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师姐一定很辛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灯油燃烧是轻微的响动格外真切。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季知星似乎是有了什么一样,她放开陆卿安偏过头,眼眸此刻泛着红,眼底蓄着要掉不落的泪,堆成了一汪清池。 这几个字,她似乎用力极大的力气才从牙间放出,可声音却轻的,一缕微风就能吹散。 陆卿安睁着眼睛看她,缓缓说道。 “师姐的头发也长了,我也替师姐理一次吧。” 两人都位置换了个对调。 季知星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落在她肩后的发柔顺无比,白色衣服衬得她的肩若刀削过的那般,无比消瘦。 “师姐,剪发是要闭眼的。” 陆卿安提醒道。 那颗泪珠,于陆卿安话音刚落时,季知星眼睛闭合时,悄然从季知星脸颊滑落,流下一道透明笔直的水痕。 房间里空响剪刀开合的摩擦声。 以及两道交合在一起,分不出的呼吸声。 陆卿安没有给别人的剪过发,每一次落剪刀的位置都要犹豫好久,生怕剪毁了。 到最后,地上的发也没有落几根。 陆卿安收起剪刀,向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着季知星,发现她忙活了半天,季知星的头发没有任何变化,一点伤都没有受。 她将剪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再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季知星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坐在椅子上,板板正正的,睡着了。 陆卿安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在关上门的最后一刻,在透过门缝的那一片视线中,看向在床上睡的安稳的人。 师姐,晚安。 第二日,陆卿安一起床,便想去找姚芜双。 在姚芜双照顾她的这段时间,她发现姚芜双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上到宗门内法,下到弟子八卦。 几乎没有姚芜双不知道的。 她还顺便问了问那几个人针对季知星的原因,答案是那几个男弟子犯过错受罚,当日的执事便是季知星。 上一届宗门内比,那个时候季知星和隗永思对战。 擂台上,季知星修为稍低,再加上在隗永思撺掇下,另几个弟子混在人群里,一直拿季家说事,影响季知星。 最后以季知星主动认输,结束比赛。 陆卿安惊诧于她连这件事情都知道这么详细。 她还问过姚芜双是怎么知道的,姚芜双回答是她在送武器的时候听别的弟子讲的。 这也是常事,各峰主之间你来我往的,弟子当然就要跑腿了。 想到昨晚季知星的不正常状态,和她这段时间忙碌的样子,陆卿安打算向姚芜双问问季知星这段时间在干嘛。 结果她一开门,就发现了姚芜双也刚好在来找她。 陆卿安招呼她来自己的房中。 “芜双。”陆卿安开门见山的想要问自己的师姐,却发现姚芜双今天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她顿了一下,“你。” 思索一番,以为姚芜双在和自己玩闹,陆卿安了然。 她的唇角勾起,绽开笑意,宛若明月忽然被剥开云朵,透亮而又清澈。 陆卿安点了点姚芜双的额头,“怎么这样看我。” 姚芜双却忽然将她的手抓住,五指扣入她的指缝。 “我喜欢你。” 第38章 你有比刚才更喜欢我吗 姚芜双抓住她的手腕,罕见的显现出强势来。 陆卿安被她这样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回过神时,两人之间的手心已经贴了许久,温度互相侵染了对方的肌肤。 她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姚芜双扣的格外紧。 她有些无措的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话,“芜双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姚芜双不出声,一双眼睛直挺挺的盯着陆卿安,似乎要在她脸上看个什么来。 陆卿安抬眼与她对视的上,那一刻她才发现,姚芜双也有一双好看的眸子,眼角圆润,眼尾弧度只是微微上翘了一点点,她的眼珠格外的圆而黑,似乎只从眼底最深处透着点亮。 不似师姐那般柔和,也不似夏轻亦那般张扬。 是属于姚芜双自己的一双眼睛。 陆卿安心中一阵奇怪,自己一起怎么没有发现过呢。 在记忆中努力回忆了一番,陆卿安这才了然。 她印象中的姚芜双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低着头说话,低着头干各种事情,像个不小心的闯入流云宗的兔子般彷徨,胆小。 她躲避似的移开视线,不敢去和她对视,干巴巴的说道,“芜双,你才认识我没有多久,怎么会喜欢我呢。” 姚芜双忽然凑到她的面前,陆卿安的视线被一张小巧可爱的脸占据了全部,她们之间的鼻尖几乎是贴在一起。 陆卿安下意识空出来的一只手,握住了椅子扶手,紧紧的攥在上面。 姚芜双便停下了继续向前的动作。 “你讨厌我吗。”,她轻轻的问。 陆卿安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人的心神全吸了进去,陆卿安诚实的摇摇头,“不讨厌。” 门外微风吹过,姚芜双的一缕发丝飘到空中,搔过陆卿安的眼睛,微痒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合上了眼皮。 下一秒,唇上传来抹微凉的触感,柔软而冰凉。 陆卿安忽然记起小时候吃的那块小糕点,她现在记不起的名字了,那是块冰糕,一口咬下去,又糯又软,凉而舒爽。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入目是姚芜双紧紧闭着的双眼。 陆卿安朝后一退,远离了那道美味,椅腿在地上划过刺啦一声,仿佛滑在了陆卿安心上。 “我们不能这样。” 她皱着眉头,有些大声的说道,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姚芜双嘴角笑了笑,向来可爱的脸上,是与之相违和的决断,她有些咄咄逼人的问,“为什么不能。” 陆卿安盯着地面上的一道裂缝,细细想了一会,“因为我不喜欢你。” 她认真的说。 本以为姚芜双会因为这句话而知难而退,但没有想到姚芜双却笑了,笑得可爱又俏皮。 “可是你并不讨厌这件事情。” 她说的是她刚才趁陆卿安闭眼的那刻,亲她的事情。 陆卿安被她戳破这件事情,慌乱的从椅子蹦起来。 胸腔里的心脏在不听使唤的跳动,不知道是因为是被姚芜双说中心事而恼怒的,还是因为方才的那个轻轻一碰的吻。 那种感觉很神奇,当时她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陆卿安不自觉的捂住胸口,企图让那个触动的瞬间从心尖压下。 姚芜双却又欺身而上,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陆卿安,陆卿安便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如铁一般的墙壁。 再也退无可退。 姚芜双比她笑了一个头,此刻她被姚芜双逼在墙角,没有地方再可以躲藏了。 “阿安,和我试试吧,你又吃不亏。” 她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紫黑光芒,踮起脚尖,在陆卿安唇上又落下一个浅浅亲吻。 陆卿安与她对视上,只感觉落入到一个无法脱身漩涡,周身一切都起起伏伏,大脑似乎被泡在一个舒服至极的地方。 感觉像是一直被用温水煮的青蛙,沉溺在周身舒适的环境中,而且想要一直沉溺下去。 柔和又温暖的感觉从后脑传到前额,彻底失去理智。 一道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似乎传递了很久才从传到她的耳中。 飘飘忽忽,十分不真切,音量时大时小,但陆卿安还是听懂了这道声音在说什么。 “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陆卿安眼神迷茫,像个孩子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的重复了一句,“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那道声音似乎很满意,又是一道浅浅的小声传来。 “我愿意。” “我愿意。” 陆卿安在这句话说完以后,脑中忽然清明许多,回想起刚才发生什么,一张脸登时红了彻底。 她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姚芜双。 姚芜双此刻脸上又恢复了平日她所熟悉的羞涩,内敛,小声翼翼的说话。 陆卿安想和她解释,刚才并非她本意,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方才探测到宗门似乎有魔族出现,请待在安全处,注意防范。” 一个纸鹤从窗口飘进,落在陆卿安手中。 她看了看屋外,天空绚蓝如水洗。 流云宗曾经给她们这些弟子讲述过,魔族所到之处,黑云压城,尸横遍野。 她抖了抖纸鹤,有些不在意把它收了起来。 如果说真的有魔族能在流云宗自由穿梭,那她防范了也没有用,那么多境界比她高的人都没有无能为力,她自己小小炼气,能干嘛。 她想着低下头,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目前最大的要解决的事情,是眼前这件。 姚芜双脸上的笑容那么真心,那么开朗,就因为陆卿安答应了她,她便开心的像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脸颊两侧的酒窝那么圆润,深刻。 陆卿安喜欢看别人露出笑脸,她喜欢去找寻新的事情。 内心叹了一口气,“好吧。” 她喃喃道。 要不然等到姚芜双放弃喜欢她,要不然等到陆卿安喜欢上她。 其中一定会决出胜负的。 陆卿安想,不自觉的又摸上了胸口,那里还在一跳一跳的。 她不讨厌她亲她的感觉。 那一刻,陆卿安甚至感觉有什么失去的东西回来了。 她点着姚芜双因为笑的开心,而露出的小酒窝,“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不公平吗。” 陆卿安问。 姚芜双却抓住她的手指亲了亲,笑得开心无比,眼中满是甜蜜,“不啊,阿安,你喜欢过别人吗。” 陆卿安听着她的问题,摇头,“没有。” 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她能把临安城的各个地方都如数家珍。 她知道那个整日卖豆腐脑的小店铺,里头的人已经换了三家,因为生意不好,陆卿安将每一个老板的那都吃过。 她觉得,店铺倒闭是有道理的。 她还知道,临安城如今最大的胭脂铺,老板最开始只是推个车车,满城吆喝的小贩。 守墙的士兵是每两个时辰换一次,有一块城砖是被她磕烂的,出了城的山上,有一颗桃树是她亲自种的。 她对临安城的一切,都抱着极大的真诚与热爱。 她记得临安城有座极大的花楼,屋檐与粗而厚重的柱子之间挂上了而花花绿绿的布条,霎时好看。 母亲不让她去那,她忍不住好奇心,还是偷偷去了, 里面也没有什么,只是些喝酒的女人,或者再互相给别人灌酒。 偶尔响起几道娇喘,空气中充满了陆卿安不知道气氛。 她并没有待多久,母亲发现了,将她带回陆家后,发了好大的火。 “没喜欢过别人,要不要试着喜欢喜欢我。” “况且即便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答应了我,那你也要负责。” 姚芜双打断陆卿安的回忆,紧紧的抱住她,似乎要把自己揉进陆卿安的骨肉里。 她不再踮脚,而是拉住陆卿安的衣领,将她拽向自己,抬头亲了上去。 这次不在是浅尝,陆卿安只感觉有什么钻了进来,那是生平第一次,她品尝到一股的悸动。 她不自觉的揽着姚芜双的腰,让她贴进自己,想更加品尝这股乐趣,她探索进姚芜双对她不设防的境地内。 对于陆卿安的回应,姚芜双选择了全盘承受。 陆卿安在姚芜双口腔内横冲直撞,毫无章法,似乎让彻底摸索透这个她根本不熟悉的地方,一个全新的地方。 喘、息声在两人之间忍不住的蔓延出来。 等到陆卿安感觉够了,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姚芜双。 “你现在,有比刚才更喜欢我一点吗。” 姚芜双看着她,笑意盈盈的问。 陆卿安诚实的点了点头。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陆师姐,我们巡查到似乎在这里出现过魔族气息,请让我们进去探查一番。” 魔族气息,陆卿安听她这么说,让姚芜双安心坐好,前去给门外的弟子开了门,顺便在空气闻了闻。 看能不能嗅到她们口中的魔族气息。 门外是四五名拿着长剑,黑色修长的锦衣,在袖口和脚踝出都绑了布条,看起来是专门用战斗时所穿的衣服。 她们的腰间都挂了牌子,护卫两个的字在白色的木牌上端端正正。 陆卿安给她们让开一条道,看着她们在房间搜寻一番,仔细到连柜子都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找到,就当她们要走的那一刻,一个人路过姚芜双,突然在她身旁停下脚步。 “你。”弟子目光沉沉的盯着姚芜双,开口。 第39章 仔细考虑过了吗 姚芜双低着头,白皙脆弱的脖颈直白的露出,她有些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便飞快的垂下眼眸,透着点过于内向,而不敢和人的对视的意味。 陆卿安当即立刻上前走在姚芜双身边,问向那名突然出声的弟子,“是怎么了嘛。” 那名弟子看了看陆卿安,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姚芜双,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出来一缕洁白的气息,在姚芜双身边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测魔气没有任何反应。 那名领头弟子,也就是裘天春把测魔气小心收好,皱着眉头,狐疑的目光在姚芜双身上打了个转。 姚芜双一直垂着头,裘天春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直接开口问道,“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姚芜双摇头,从裘天春只能看见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在左右摇晃,姚芜双把自己往椅子靠背塞了塞,似乎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问题。 陆卿安稍微上前一步,隔在姚芜双与裘天春之间,“她今日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未发生什么。” 裘天春心中疑惑,但又确实没从姚芜双体内检测到魔气,只得严肃的说道,“如果遇到可疑人员,一定要及时报备。” 陆卿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放心吧。” 裘天春这才带着一众弟子离开。 在关上门的那刻,裘天春似有所感的回看一眼,与正好抬头的姚芜双对视上,后背不知所谓的一凉,她下意识的有些警惕的握着手中的剑。 看清楚的时候,那双眸子里满是内向、文静。 裘天春想要再仔细看看时,却发现姚芜双已经重新低下了头,似乎方才和她的对视只是个意外。 “裘师姐,我们还有别的峰要巡查。” 旁边弟子见她迟迟不动,连忙说道。 她只得压下了心底的怪异,说了声好,离开了这里。 姚芜双握着陆卿安的袖子,全然不是在其他人面前的含蓄,她紧紧抓着陆卿安的手腕。 “阿安,既然你答应做我的伴侣,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陆卿安听她说完,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现在就给母亲写信,告知她一声,我会带你回临安城,回我家。” 门外一声惊雷,当场劈了下来。 万里无云,天空碧蓝,这场雷来的太蹊跷。 如今只余淡淡的火味,那道雷只是一道细细小小的亮光,似乎只是一道警告的意味。 她在雷声响起的那刻,紧紧抱住了陆卿安,陆卿安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异象吓到了,抱住了她。 姚芜双看向外面,嘴角轻轻翘起,似乎是因为羞涩,而不得不露出的笑容。 *** 陆卿安速度很快,在答应了姚芜双之后,立刻着墨给母亲写了信,在交给门内信使之后,她发呆的看向虚空中的一处。 临安城作为国之中心,陆家身为一个打不不小的富商,虽无一官半职,却也与朝中人员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朝中官员会互相嫁娶,以得利益相绑,不知道陆家会如何。 母亲从未和她提起有什么婚约之事,若真有,陆卿安闭了闭眼睛,她既然答应了姚芜双,那边不能轻易反悔。 直到胳膊被轻轻一碰,她才回过神,含着笑容看向与她一起来的姚芜双。 似乎是格外缺乏安全感,姚芜双此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旁边,片刻不离。 她看向姚芜双,疑惑的问道,“芜双,你不告诉一声你的家人吗。” 姚芜双却忽然把低下头,把头埋的更深,声音颤抖,“我没有。”,似乎是收不住情绪,声音忽然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家人。” 陆卿安哪里想得到有这回事,早知道不问了,她一些懊悔的想,无措的拿出手帕给姚芜双擦泪。 好似姚芜双使用水做的一般,泪珠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持续不断的涌出。 陆卿安手忙脚乱给她擦去,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随着帕子上的水痕越来越多,“等我们成亲以后,你把我当做你的亲人。” 姚芜双听到这句话,连续不断的哭声突然停滞一瞬,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了。 她瞪了陆卿安一眼,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不要当你的亲人,我要当你爱的人。” 姚芜双声音带了些坚决,却也因此停止了哭泣。 陆卿安见她没有那么伤心,讨饶一般弯腰笑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伤心的情绪逐渐飘远。 修仙界结为道侣,告诉凡尘中的家人后,一般是要请示自己的师傅,广告同门。 陆卿安给母亲写过信之后,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季知星。 对于她而言,季知星如同她的亲姐姐。 先是带姚芜双去了季知星的小院,不出意外的季知星不在。 陆卿安猜测是去了掌门那里,带着姚芜双立马去了主峰。 主峰上建立了一座及其辉煌的大殿,似乎整座殿堂所有的石料都是上好的白玉,透着隐隐的金光。 殿门立着两个大柱,上头雕刻着凤凰,栩栩如生,翅膀完全展开,羽翎在尾后飘扬弯曲,像是下一刻就要从中挣扎着,展翅高飞。 周围站了许多弟子看守。 陆卿安走到一个比较相熟的守门弟子前,询问她是否见过季知星。 那名弟*子年岁比她长了许多,入门时间也比她久,在主峰生活了许久,深谙摸鱼之道,看见陆卿安找她搭话,她也乐意和她说话。 她点点头,“知星今日一早,带人去围剿魔族了。” 因为比较熟悉,她说话倒豆子一样,“最近凡间似乎有好几处地方都出现魔族了。” 陆卿安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我师姐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守门弟子摆了摆手,同时摇头,“这哪里知道,没有个三五个月,估计是回不来的。” 陆卿安没有想到要去那么久,她有些震惊的出声,“三五个月?!” 守门弟子怕她惊动了殿内的掌门,连忙捂着她的嘴,“嘘——”,同时有些做贼心虚的一样的朝殿门看去。 “小声点。” 陆卿安点头,同时感觉到她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守门弟子其实认识姚芜双。 化宜峰派人来送她们炼制的武器时,总是派姚芜双来这。 在掌门检查武器资质的空闲时刻,她们这些弟子通常就会找个地方闲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面对姚芜双的时候,她总是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可以说姚芜双问什么,她答什么。 简直像是失了智。 每一次姚芜双来都是这样,她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姚芜双有什么问题。 姚芜双都是低着头,内敛而害羞,就静静的听着,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使手段的人。 况且那些姚芜双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别人不能知晓的秘密,她便以为自己是八卦憋久了,想要找个人随意说话。 但即便如此想,她也不怎么喜欢姚芜双。 陆卿安将守门弟子的手从脸上扯下去,她带着喜悦的笑容,眸中恍若着星星一般,明亮而又闪烁。 “这是我的未婚妻子,化宜峰弟子姚芜双。” 她向着守门弟子介绍道。 姚芜双有些羞涩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飞快的染上红霞,挽上她的小臂,故作淡定的朝守门弟子笑了笑。 似乎是在责怪陆卿安就这么把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了。 可那责怪却喜悦面前,显得那么薄弱无感。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其他的守门弟子动着耳朵,也都围了上来。 “什么,你师姐知道吗,祁长老知道吗,你们父母都同意了?” 那名一直和陆卿安对话的守门弟子发出了一套连环问。 陆卿安摇头又点头,她逐个回答着问题,“我方才来这里寻师姐,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情,我也已经给母亲写过了信,我相信她也会支持我的。” 她的一番话,让其他的守门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们想劝劝陆卿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陆卿安这人,一来流云宗便是每个峰的转悠,似乎体内用不完的力气一样,像个无知的小兽一样探索着这个新奇的地方。 她长的好看,嘴也甜,她们也乐的和这个小孩说话。 在聊天的过程中,陆卿安上山那年不过是十八岁,相比较宗门内动辄闭关修炼的人来说。 十八年,也只不过是闭关修炼两次的时间。 在她们眼中,陆卿安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陆师妹,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陆卿安郑重的点了点头,牵住陆卿安的手腕,眉目间都是坚定,“我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食言。” “如果你家中之人反对呢。” 陆卿安摇摇头,“不会,我母亲很疼爱我,一定着支持我。” 她张了张嘴,“可是成婚这件事情。” 守门弟子想说,这件事情并非是简单的事情,她们是修仙者,有了道侣以后,便是一辈子栓在一起了。 便是同生共死。 陆卿安之前一段时间,凭借炼气后期的修为,将筑基中期的隗永思压制在挑战台上打,整整一日。 从此可以见得,她天赋不差,而姚芜双,她的天赋必然不高,不然也不会被指派来武器之类的杂货。 在姚芜双在身旁,守门弟子皱着眉头,她也不好多说这种话。 第40章 希望等你归来之时,得到你的祝福。 陆卿安朝着她们笑了笑,此刻眼中带着任谁也无法忽视的甜蜜。 “多谢各位师姐的关心,我会和母亲认真说明,绝不让芜双受委屈。” 守门弟子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隐晦的瞥了一眼姚芜双,接着又看向笑得开心,伸出手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 “你开心就好。” 即便结为道侣,以后还是可以毁契,守门弟子心中这样想着。 陆卿安见她这样说,笑得更加开心,脸上的笑容明媚而阳光。 “等下次来,各位就等着收我的婚贴吧。” 她眨了眨眼睛,显出几分活泼,“到时候还会有小酥糖吃哦。” 她明明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却这么早就有道侣了。 流云宗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道侣,大多数人都认为,有了道侣,便是被束缚住,天地宽阔,何苦那么早结道侣。 是以一般人都不会选择结道侣,或者说,像陆卿安那么早结道侣。 守门弟子看着她的脸,心中升腾起几句劝导的话,就见姚芜双戳了戳陆卿安的腰间。 而原本正在和她面对面说话的陆卿安,立刻低头看向姚芜双,一脸认真。 “阿安,我想。” 她说话的时候,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手指了指她们刚刚来的路,接着又垂下头,一副不敢多说话的模样。 她的意思十分明显了,她想要走。 陆卿安握住她的手腕,抬头朝着现在围成一圈的弟子笑了笑。 “我要结道侣这件事情,还未告诉师傅一声。” 她的眼睛微微弯曲,像是天上悬挂着的月牙一般,并不是那种两头尖尖,中间成一个圆弧的形状,而是上眼睑弯着,下眼睑此刻看起来只有一点弧度,看起来清澈圆润。 “师姐们,下次见喽。” 她挥挥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左右摇晃,透亮的阳光在指缝间来回穿梭,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透着一股洒脱。 ** 姚芜双将手腕从陆卿安手中挣脱,又主动握上了她的手掌,扣上陆卿安的手,走在她身边。 她低头看着路,忽然开口,“你会不喜欢刚才的我吗。” 陆卿安摇摇头,“怎么会呢,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怎么会因此就不喜欢一个人呢。” 她握着姚芜双的那只手,轻轻点在姚芜双的手背上,像是无声的安慰。 姚芜双的视线顺势转到交叠的双手上,她突然说,“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这样。” 陆卿安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对啊,人的性格是会变的。” “就比如说轻亦吧。” 陆卿安忽然想起来,姚芜双还没有见过夏轻亦,于是开口向她解释道。 “她是我小师妹,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姚芜双忽然握紧了她的手,嘴中说,“你也这样叫过我。” 陆卿安疑惑着皱眉,“啊?”了一下,却实在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姚芜双又摇晃了一下她的手,“就在你接。”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好的称呼,“轻亦妹妹的时候。” 她的这个称呼让陆卿安感觉到什么,却又咂摸不出什么味,陆卿安的眉心一动,“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给了你一把伞。” 姚芜双低头“嗯”了一声。 陆卿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她小时候也是这样,想要什么,就拽拽我的衣服。” 她一拍脑门,力气之大,发出一声脆响,登时红了一片。 “我应该去告诉轻亦一声的,她要是知道我结道侣了,应该也会很开心。” 她拿起玉佩,先给季知星发了消息。 接着又给祁满梦发了消息。 这两道讯息,给季知星用的是传信玉佩,另一道,则是用了张普通的传讯符咒。 玉佩更为快捷,安稳。 而且同一传音石才能制成两块传音玉佩,这道途径说困难不困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一般人都不会用,毕竟一块玉佩带在身上,怪累赘,身上有这个空闲地位置,还不如多挂一个保命的物品来的实用。 毕竟传讯符只要在心底想那个人的名字和容貌,就能将声音传到到那人身边。 姚芜双的目光在她的玉佩上停留许久。 ** “修整一刻钟,进贾府。” 季知星身后是列着九名弟子,加上季知星,刚刚好是十名弟子。 她们此刻聚集在客栈内,听到季知星说话,齐齐点头。 她们口中的贾府,是这座城镇里唯一被魔气入侵的地方,也不为何,那魔族只盘旋在贾府,并未伤害城镇的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魔不除不行。 季知星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平复着跳的过于快速的心脏。 方才她们刚在上个城镇除了一个魔族,体内灵气混乱。 流云宗的守卫,负责宗门内弟子的安全,向来如此。 但现任流云宗的掌门,心怀大义,专门分出一个分支,用来斩杀在凡间张牙舞爪的魔族。 季知星便是这次的领头人。 以前的她修为不够,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是现如今,她的修为不知如何,在修炼上面,比以前顺畅许多。 在五年前的宗门内比上,她和隗永思同样修为,筑基初期。 现在五年过去,隗永思也筑基中期,而她已经金丹中期了,足足跨越了他一个大境界。 季知星脑中思绪乱的很,忽然又想到了陆卿安。 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在干嘛,发现她不见了吗。 如果发现她离开流云宗了,会难过吗,应该会的吧,就像她一样,难过。 季知星忽然摸了摸位于自己的锁骨的一缕头发。 这里有个小小的缺口,是被陆卿安一剪子减掉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陆卿安发现剪错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慌乱的搓着发尾,企图把缺口藏起来。 但最后还是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把头发递给她看,“师姐,你罚我吧。” 其实这个小小口子,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只不过陆卿安自觉损害了她的形象,这才担忧的不得了。 她当时说了一句,“你就罚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陆卿安摩挲着那缕发丝,还在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补救方法,“什么条件?” 她笑着说,“等我想好了,以后我再告诉你。” 她看见陆卿安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弄不明白季知星为什么会这样说,却也没有多问。 陆卿安依旧在为那抹剪错的头发而懊悔。 “师姐,师姐,你的传讯玉佩亮了。” 一个弟子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喊出,她低下头。 那抹透着绿色的方方正正的玉佩果然在闪烁,她笑了一声,知晓是谁发给她的,不自觉的开心。 压抑不住翘起来嘴角,那是一种泛着甜滋滋的,无法被忽视的感觉。 这种笑容是无法被掩藏的,即便强行从下压嘴角,甜蜜还是能从眼角跑出来。 她眼睛亮晶晶的向玉佩中传了一道灵气。 陆卿安的声音立刻从里头传了出来,朝气蓬勃。 【师姐,出门的外万分小心,谨防受伤,我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子,希望等你归来之时,得到你的祝福。】 季知星听完全部话语,嘴角的笑容凝滞在那,僵硬万分。 原来一瞬间,人的感情变化那么大。 “季师姐,卿安师妹原来已经要结道侣了吗。” 有个弟子问道。 “真是,早知道就早点和她告白了,哎呀,我看她还太小了,不敢下手来着。” 另一个弟子充满了怨气说道。 “你现在去说也行。” “你还是不是人啊,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我现在去告白,算什么?”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音传来,像是隔了一道薄膜,大大小小的声音充斥在她耳中,听不真切。 她才离开一个上午,怎么会? 季知星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醒了,陆卿安还是那个满宗门乱跑,不受拘束,会给她带桂花酥的女孩。 可耳边的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陆卿安亲口说的话。 她的声音一向好听,每次一说话都充满了生气,稚气未脱却有三分潇洒,像一阵风,划过人的耳中,不停留。 可她要结道侣了。 陆卿安,结道侣。 这些字怎么会在一起呢。 “季师姐,你没事吧。” 身旁有人看出她的不对劲,担忧的询问道。 季知星身体比头脑更快的反应过来,僵硬的笑容瞬间便的如春天池水一般,盈盈盛着水波,笑得温柔。 这是她最常用的笑容,时间长了,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还用说,肯定是高兴的,”那个说后悔没告白的粉衣弟子,自然而然的接话,“要是我师妹结道侣了,我肯定送她个最高阶的灵器。” 听她这么说,突然有人笑了出来,“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师妹结道侣,你送个武器干吗,让人家当场来个杀妻证道?” “季师姐,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 粉衣弟子听她这么说,也觉得不对,“也是,季师姐,那你会送什么给卿安师妹?” “肯定是个很珍贵的东西吧,哎呀,那你别告诉我了,我嘴巴大,万一再给你说出去了,那就不好了。” 季知星只感觉她们说话的声音又变远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那我做你妻子好不好 刚刚一番缠斗,魔修不敌,浑身散发着黑气,此刻已然受了重伤。 季知星与一众弟子,屏息紧绷着后背,几人围成一个圈,握着剑柄手臂落下,将剑刃指在她的脖颈上。 季知星身为领头人,冲在最前面,拿着剑的手也是最稳当,同时是最靠近魔修。 魔修话音刚落,从丹田的魔气迅速包裹住全身。 季知星见她如此,瞳孔微缩,立即大声,“她要自爆,后退。” 以这个魔族的修为一旦自爆,她们离的这么近,必定会受重伤。 她们整齐划一的散开,脚步快移,季知星将剑横的身前,将其他弟子护在自己身后。 魔修趁此,凭着最后一口力气将自己化成一阵黑烟,浑身的魔气也因此散发的愈发快,已经成了溃散之势,她往空中一飞,窜进了府中的一座房中。 不甘的声音嘶哑而执着,伴随着烟雾而去,“我认栽!但她也别想好过。” 季知星眉头一皱,便立刻追过去,跨过好几道门槛,来到那间门户大开的闺房中。 黑烟缠绕在一妙龄女子身上,如同本就是一体般,下一刻,爆炸一样的响声传出。 烟散人倒。 季知星见此,提着剑防备着,一步一步探过去。 魔修自爆,竟然还要拉着一个人,当真可恶。 季知星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摸着那女子的脉搏,已经停住了跳动。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眼前猛然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她身后的弟子连忙揽着她的后背,扶住她,这才看见季知星已经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唇色更是无一丝红色,凄白的吓人。 托住她的弟子只感觉手上一阵热气,粘稠湿濡,鼻尖萦绕的血腥味此刻无比浓郁。 她们几人出门在外,一般都着黑衣,方便且耐脏,因此也没有发现,季知星居然被伤的这么严重。 “先带回客栈疗伤。” “怎么流这么多血,这个魔修,还没有之前碰上的那个修为高,之前那个魔修,季师姐一人就降伏了,这次怎么会伤的这么深。” “谁知道呢,我看师姐在交手的时候,好几次都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师姐好像在想什么。” 几个弟子又谈论着走了。 ** 陆卿安身边的姚芜双紧跟着她,一步一步,对陆卿安依靠的不行。 夏轻亦趴在窗边,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喜。 那道人影也在她的期盼中越来越近,夏轻亦害怕她发现自己在看她,撑开窗扇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窗扇撞在窗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砰砰直跳。 夏轻亦觉得这一道声音太大了,生怕陆卿安听见,恼怒的瞪了一眼红木制成的窗户。 真是烦人,做的那么响。 但陆卿安离她又数百米,哪里能听得见。 夏轻亦快速的坐在一个炼丹炉前,脸上非常认真。 那个专门用来放置丹药的柜子,此刻丹药已经全然换了新的药物,满满当当全然都是用来治疗身体的药。 五个炼丹炉同时燃烧着,炉身旁摆着的桌子上,正是今日她新炼制的丹药。 自从那日陆卿安被罚了以后,伤的那么重,她便将全部都精力都放置在练习治疗类丹药上。 她的天赋卓绝,如今已然能同时控制着五个炼丹炉,且炼制出的品级都是中阶。 陆卿安敲了敲门,在等待的时候,眼睛向下一看,却看见姚芜双的双手交合。 再仔细一看,其实一根手指已经被扣的泛红,再严重一点,就要流血了。 陆卿安心头一震,将她扣的险些泛出血的食指抬起,轻轻吹着气。 “很紧张吗。” 她问。 姚芜双看她的认真的眉眼,有些失神,没回答。 陆卿安便又问了一次。 姚芜双怔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些,被陆卿安抓着紧,没有成功。 “轻亦妹妹,似乎性格有些。”,她话没有说完,但是陆卿安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轻亦是被当做小孩子一直带大的,有时候是有些不受拘束,自由惯了。” 陆卿安小心的握住她的手掌,生怕碰到了她那根受伤的手指。 院中有一颗不知栽种了多久的梨花树,树干两个人抱都抱不住,树下有一个玉石做的棋盘石桌,横竖线交错,应该是以前的人用来下围棋的。 如今有些线已经被磨的看不清了。 陆卿安之前在宗门内比练剑的时候,练习累了,就会在此处休息。 拂去凳上的掉落的树叶,她按着姚芜双的肩膀,让她坐在那处。 “那你先在这休息,我先去和轻亦说话。” 陆卿安摸了摸被她扣起的透明色的皮肉,顺着纹路,捋平了许多,“可不许再扣了。” 她冲着姚芜双笑了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仿若渡了一层金光,柔化了眉眼间自然生出的冷清,显出几分平常里见不到的温和。 姚芜双朝她点头。 陆卿安这才放心的转身。 看着她的背影,姚芜双垂下眼眸,定在陆卿安刚刚吹气的那根手指上。 嘴角上显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陆卿安进了炼丹房中,看见一身藕粉色的纱衣,且刚满十八岁,正是爱好鲜丽的时刻。 陆卿安给她买的衣裳,也大多数是好看为主。 内里的衣服是浅浅的纱白,袖口作成了莲花苞的形状,开散而飘散,外头穿了个在衣襟出点缀着粉色花瓣的小马甲。 额头上的刘海显得她乖巧几分,头上的有一缕发丝扎成了小辫子,像是一个小小的头箍,横在头顶上。 耳后的也挑出一缕发,扎成细细长长的宽松的小麻花辫,同时被还穿插着嫩绿色的细线,闪着细碎的光,用了同样色号的布条绑在发尾,看起来可爱非常。 头上挂了一个小小的淡粉色的小首饰,药瓶模样,大小如同小拇指,坠在发间。 那是陆卿安偷跑出流云宗,下镇子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铺的买的。 先是给夏轻亦买了衣服,然后又买了点小吃食,当时身上的银钱已经被花的差不多了。 陆卿安就在那小铺上干了半天,当做门口的吆喝,才换来那个小首饰。 她长的好看,身体修长,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叫卖个不停,连带着小店铺的生意都好翻了一倍。 老板都有些不舍得她走了。 陆卿安的目光盯着夏轻亦的头饰上,现在看来,那半日的吆喝没白干。 陆卿安为自己的眼光暗暗开心。 夏轻亦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炼丹炉,仿佛没有看见刚进来的陆卿安。 如果在往常,陆卿安倒也不会打断她炼丹,但如今想着还坐在树下的姚芜双,她拍了拍夏轻亦的肩膀。 陆卿安眉眼都透着欣喜,声音高昂,“轻亦,我和你说一件开心的事情。” 夏轻亦瞥她一眼,轻哼了声,“说吧。” 陆卿安的声音透着轻快,眉眼轻松无比,开心道:“我要结道侣啦。” 夏轻亦却不怎么相信她,斜看她一眼,“就你,能有人看上你?” 陆卿安指了指门外,却发现这个角度来看,姚芜双被墙壁挡住了,根本看不见她人。 便拉着夏轻亦的手腕,带着她来到门后,侧着身子,偷偷看向院中坐着的姚芜双。 她这个样子,简直像是情窦初开,趴在墙头的偷看别家小女孩的人。 夏轻亦见她如此,朝着她的目光看去。 姚芜双盯着棋盘,她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弟子服饰,通身白色,布料也说不上什么好,普通,黯淡,她垂着头,一眼看过去,一点也不出挑。 远远看去,甚为普通,就是一个简单的流云宗弟子。 夏轻亦小声的切了一声,“你说谎不也找个好看的人,随便拉了个人来,干什么?” 她说着,往还在燃烧的炼丹炉那走去。 陆卿安见她不信,有些着急,小跑到她身边,“我已经给母亲写了信,应该不久后母亲就会回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母亲的亲笔信吗?” 夏轻亦还是不相信,“我还不知道你?肯定诓我呢。” 她手掌拍了拍陆卿安的胸口,得意到肩前的小辫子都在空中摇晃,“得了吧,你还当我是小时候,被你一吓就哭的小孩子吗。” 陆卿安那个时候,得了一本书,她和夏轻亦找了个茶馆,花了三天,才将整整一本书看完,里头讲述的是双方一见钟情,结为夫妻,和谐幸福的一生。 夏轻亦比她小三岁,眨巴着眼睛,懵懂的问,“陆卿安,你要是娶了妻子,就会像这话本写的这样吗?” 她扒拉着陆卿安的手臂,看着她握着的书本,一字一句的念出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 “一生一世待你好。” 夏轻亦晃着陆卿安的胳膊,歪着脑袋问道,“你会这样吗。” 陆卿安顺着她晃的力道,笑着开口,“当然了,我要是有妻子了,肯定对她最好。” 夏轻亦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我做你妻子好不好?” 陆卿安将书本放下,用手点着她的额头,“哪有这样的道理。” 茶馆一楼的唱戏的声音悠悠传来,“叹儿女浮生皆一梦,这聚散二字总成空。” 婉转悠扬,陆卿安闭着眼睛,随着音调微微摇头。 夏轻亦看着闭上眼睛的陆卿安,也学着她的样子,合上眼皮,摇晃着头。 但她还听不懂这些,只是觉得陆卿安这样做,她想和陆卿安一样。 一曲唱尽,陆卿安睁开眼睛,就见夏轻亦睁着圆圆的、亮晶晶的眸子,“你还没有说,是哪种道理?” 陆卿安看着她的可爱的样子,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慢悠悠喝着,“我又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楼下唱戏的娘子。” 登时夏轻亦眼中便涌出了泪水,哐哐下落。 她这哭泣来的迅速,陆卿安刚入嘴的茶都没咽下,夏轻亦已经将桌面哭出一个小水洼。 第42章 我和她,你会选哪一个 陆卿安记得当时她说了好多话,给了一堆保证,才把夏轻亦哄好。 当时的夏轻亦鼻子哭的红红的,嘴巴紧闭,一个劲的抽噎。 陆卿安几乎是瞬间就回想起这段往事,她笑着说道,“这回可没有骗你。”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验证陆卿安说话的真实性,姚芜双移着步伐,缓缓而来,她的脚步很轻,根本不起眼,像是一片落叶,不经意落在地上,掀不起一点风浪,静悄悄的。 可陆卿安从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来了。 陆卿安扣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在夏轻亦面前摇晃了一下,“这下子你信了吧。” 她的手比较大,手指又修长,又因着练剑的原因,指腹上满是薄茧,此刻搭在那抹细腻的手背上,却也显得和谐。 夏轻亦被这幕刺得大脑空白一瞬,像是受不住一样,她不断的向后退,直至抵上被摆满丹药的桌子,绣着花骨朵的鞋面才停下。 “陆卿安。”她颇有些狠戾的瞪着她,眼角像是被火粹练了般,通红一片,“那我呢。” 夏轻亦手撑在桌面上,反手抓起一个药瓶,就往陆卿安的身上摔去,那瓶子砸在姚芜双和陆卿安相握的地方。 姚芜双及时将手从陆卿安掌中抽出,并没有被砸到,陆卿安没收回手,她的小鱼际连着腕骨的那部分,被砸的彻彻底底,瞬间便是一股剧痛到陆卿安心口。 “陆卿安,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困在临安城吗。” “你说你想骑着马,一路往南走,走过西照郡、舟凤郡、曲郡,走一辈子吗。” 夏轻亦的声音有些撕裂,像是从心里迸发出来的。 “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吗。” 这是陆卿安当时说的话,陆卿安还说,如果夏轻亦愿意,她可以带着夏轻亦一块去闯荡,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说啊。” 桌面上密密麻麻拜访着装满丹药的瓷瓶,都是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她炼制的丹药多。 夏轻亦觉得一只手不够用,两只手举起,发了疯一样的把瓷瓶砸在陆卿安身上,如今那药瓶就像是雨滴一样,散落下来。 陆卿安不躲,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她发泄情绪。 她食言了。 再多的药瓶也会有砸完的那刻,雨也没有尽数落在她身上,大多在她脚边就散开了,迸开的碎片砸在她腿脚衣摆上。 “对不起。”陆卿安吐出了三个苍白无力的字,“我已经答应了芜双,要与她结道侣。” 夏轻亦盯着她,眼神又如刀片,恨不得从陆卿安身上刮下两片肉,“那我呢,你也答应我了。” “我就是那个你可以随意食言的人,就是你可以随意丢弃的人吗。” 就像那年陆卿安回临安城,仅仅一个待了下午就回去便又回流云宗,根本不在乎她。 陆卿安立刻反驳,“不是,不是。” 她着急的说道,“我亲过芜双,我不能不负责。” 夏轻亦突然冲到她面前,边踮起脚边拉着她的衣领,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这是一种与姚芜双不同的触感,她的唇是冰凉柔软的,而夏轻亦的唇像是带着一团火,似乎能灼烧一切,烫的吓人。 陆卿安瞪大眼睛,瞳孔颤抖,本该用力将她推开,可刚抬起手,手肘处就传来疼痛,那是刚才夏轻亦用药瓶砸的。 仿佛在明晃晃的提醒着陆卿安,她曾经对面前人失信过。 陆家经商重诺,是以才能在临安城久立不倒。 到了陆卿安母亲这一代,更加将守诺这一条写在陆家家法第一条中。 陆卿安母亲的哥哥就是因赴约而死,陆卿安母亲也曾经说过,“陆家人,宁可为一诺而死,不可因失信而苟活。” 最后还是夏轻亦先放开她的。 她抱着双臂,昂起头,死死盯着陆卿安,“现在呢,我也亲了你。” 她指着站在一旁,离她的十步远的姚芜双,仿若看戏一样的人,“我和她,你会选哪一个。” “轻亦,你听我给你说。”,陆卿安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慌张的开口,同时指腹搭在那个正指着姚芜双的手背上,将它按了下去。 夏轻亦看着她这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挑了一下眉头,“你喜欢她吗。” 陆卿安宛若被点了穴位,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表情空白,她哑着嗓子,有些无措的开口,“我既然答应了她,我就一定要做到。” 即便当时是她恍惚之下的说的话,但既然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她就一定要执行。 夏轻亦简直要被气笑了,她高抬着脚,走到姚芜双面前。 “听见了吧,陆卿安不喜欢你,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都不算数的。” 不算数三个字,敲在陆卿安心尖上,炒过那么多次的陆家家训,母亲的言传身教。 她立马挡在了姚芜双和夏轻亦中间。 “轻亦,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到芜双。”她目光坚定的夏轻亦,“我对你,自然不会食言。” 夏轻亦听见她说话,施舍一般放过了姚芜双,将目光落在陆卿安这。 “你说,你想怎么不会食言,是打算我们三人行?” 她这话,引得一直在置身事外的姚芜双看她一眼。 陆卿安一脸正气,“不行,芜双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飘荡的生活她可能不习惯。” 她话说的掷地有声,正气凛然,“我会找到一个好的办法,你不必担心。” 夏轻亦讽刺着说道,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屑与嘲讽,“除非你把自己一分为二,一个留在这陪她,另一个和我一起去江湖上飘摇?” 夏轻亦故意看她一眼,“切”了一声,摆摆手推着陆卿安的后背。 “赶快滚吧你,我要继续炼丹了。” 她顺脚踢走了一个碎成两边的药瓶瓷片,埋怨道,“都怪你,你看看浪费了多少药。” 姚芜双不远不近的与她们同侧走着,将她们的动作收入眼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轻亦用力一推,将陆卿安赶出门外。 陆卿安朝着已经关紧的房门大声道,“轻亦,你等着,我一定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的,我不会食言。” 棕红色木门无声的动了一下。 陆卿安知道夏轻亦这是听到了,一转身,却看见姚芜双正在盯着她,她有些无奈,“轻亦的性格平时挺好的,这是我惹她生气了,她才这样的。” 她把夏轻亦当做亲妹妹带大的,自然不希望姚芜双对她有不好的看法。 姚芜双笑了一下,并不做声。 梨树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如今正直夏日,树叶油绿,树荫浓郁,遮荫避阳的作用非常好。 可惜这颗树种在了七星峰,没法挪动,不然陆卿安真想搬到自己的院中。 寄往临安城的书信还没有回复。 陆卿安本想搬去姚芜双那住,却被姚芜双拒绝了,说她如今是合住,几个弟子挤在一块,不方便,她心中觉得奇怪,化宜峰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缺房间的山峰。 她也没有多问,便让姚芜双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她到现在都记得姚芜双脸上的表情,震惊,错愕,不解。 这些表情都只在她脸上出现了一刻,快到如果不是陆卿安因为要等她的答复,一直认真的注视着她,便会错过。 一个月过去,母亲回复的书信还是没到。 陆卿安今晚又偷跑下山了。 离流云宗山脚近的几个镇子有宵禁规则,她不免多跑了些路程,才找到一个无夜禁的小镇。 相比于其他城镇的黑暗,这个城镇可以说是热闹非常。 尤其是在镇中央,竖立着一个帆船上才有的帆,不完全像,没有帆布,只有木头制成的框架,是一个三角形的形状,中间是一个笔直的棍子,两边对称的排列着横棍,有点像鱼骨头。 陆卿安仰起头去看,因为太高了,最高点看去汇聚成一个小点。 在下方是个类似渔网的大布,兜在下面,网面的高度大概到陆卿安的腰部。 “一年一度的登顶比赛开始了,想要参加的到我这报名,登顶奖品丰厚。” ‘鱼骨头’的前面,有一个方形的台子,上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的麻布,笑容憨厚的男人,便是台子上的主持人。 台子周围站了一堆的百姓,“今年有什么好东西啊,让我们瞧瞧。” 那个主持人听见后,爽朗一笑,按下按钮,从他身后立刻升上来一堵墙,墙上布满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 陆卿安仔细一看,发现确实都是好东西。 有宛若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在夜晚格外的闪耀,也有泛着金粉的珍珠,雕刻精致的黄金古佛,也有通体碧玉的观音像,青蓝色的荷叶纹杯,莲纹赏瓶,还有一系列的小东西。 陆卿安暗暗惊叹,目光转了一转,落在角落里的一个簪子上,那簪子是用了简单不过的象牙白玉,簪身圆润透亮,簪尾雕刻了一个好似正翻涌的浪花,又好像只是无数绿叶挨捧在一起,上头托着一只正展翅的鸟。 陆卿安指着那个簪子,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既是老板也是主持人的男人一笑,指了指‘鱼骨头’,“不卖,只要你能到最高处,这里你挑什么都行。” 陆卿安了然的点头,走到‘鱼骨头’底下,发现这个地方有人撑了桌子,上面放了个深黑色的大酒坛。 “这位客人,比赛的规矩是先饮一碗酒,再登顶。” 酒桌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她笑眯眯盛了一碗酒,递给了陆卿安。 陆卿安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入口苦涩酸辣,强行往下咽,宛若喝了一口火油,顺着喉管灼热到食道,火辣辣的一片。 她咳嗽了两声,被狠狠地呛到了。 “客人是第一次喝酒吧。” 陆卿安苦着脸点点头,伸着舌头,不断的吸着冰凉的空气,喝了第一口,之后便心生抵触,第二口变的更加难以下咽了。 卖酒人笑吟吟的给自己也打了一碗,见她如此,脸上笑成了褶子,端起刚倒的酒,顺畅的一饮而下。 “客人也需全部喝完,才能上去哦。” 陆卿安无法,只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强行把碗中泛着辣气的酒水想成白开水。 学着老婆子的样子,一抬胳膊,大口喝下。 她第一次喝酒,这样喝,理所当然的被呛到了,一碗酒有半碗倒在身上,半碗喝了下去。 陆卿安抖着手,大声咳嗽把碗放在了桌上,眼角也沁出泪珠,“咳咳,喝,咳,喝完了。” 卖酒人笑着朝她伸手,“一碗酒,三两。” 每次登顶,都需要先饮酒一碗酒,而这酒,卖的不便宜。 陆卿安这才明白他们赚钱的方法。 她缓着刚才因为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掏出钱放在那个伸在她身前的手心里。 缓了好一会,才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陆卿安迈着步伐,走到那个‘鱼骨头’底下,朝着卖酒的老婆子大喊,“看好了,我是怎么上去的。” 她仰起头,摆着手,踏上了第一根横木棍上,手同时握在了第四根木棍子上。 入手滑腻无比,根本抓不住,陆卿安一看,上头被抹了油,此刻还在泛着光。 难怪刚才那个卖酒人笑得那么奇怪。 陆卿安眼神一定,将宽大的袖子缠在手上,作成了个手套,这样搭在上头,虽然还是滑,已经可以抓住了。 陆卿安脚底用力一蹬,凭空跨了好几个木棍,脚踩在第六个棍子上,就这样一蹬一跳,陆卿安身姿飘散有力,宛若一个小白点,不一会,就到了最上方。 最高处只有一个落脚点,是‘鱼骨头’竖着的那根木棍,陆卿安单脚踩在上头,笑容肆意,身上的白衣裙摆随风而起,肩后的墨发飘荡在空中。 下了鱼骨头,她来到那个主持人站着的台子上,指着最开始看见的那个白玉簪,“我要它。” 陆卿安拿着簪子,宛若举着胜利品一样,让围在台边的人看了个明白。 她眼前有些发晕,脑中不甚清明,宛若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炫耀似的站在原地饶了一圈。 恍惚间从底下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像是她师傅,身旁像还跟着一个人。 陆卿安眨巴了一下恍惚的眼睛,她现在看什么都晕乎乎的,再一睁眼,刚才那处已经没有人了。 她的眼睛如今根本聚不了焦,应该是看错了。 她慢吞吞的想。 “你干嘛非要这个,这一墙的宝贝,哪个都比你手上这个值钱。” 有人看她选了这个,出声提醒道。 陆卿安的脑子转了半晌,抱着怀中的白玉簪,红着脸扯着嗓子回答,“要你管,这可是我要送人的,她肯定喜欢这个。” 第43章 我喜欢你的眼睛 陆卿安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半合着眼皮低头看路,着导致她看起来有点傻兮兮的。 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簪,陆卿安的衣服也是一身银白的段锦面料,看起来分外和谐,脚步摇摇晃晃的踩在楼梯上,走一步趔趄一下,她不在意,是不是的往怀中看一眼,确认簪子还在。 眼前眩晕接着一阵眩晕,根本分不清此刻的路,陆卿安晃晃脑袋,企图仔细看清楚脚踩着的地方。 她这个状态,围观的人群都已经都熟悉于心。 登顶比赛,先是要喝举办人独家酿造的陈酒,一碗酒卖三两,之后才能爬‘鱼架’,而且那用来抓握的棍子都抹了无比湿滑的香油,握紧就要废去大半的力量。 越往上越难抓,因为风会越来越大,之前喝的酒再冷风一吹,人的脑子更加的不清醒,看东西也会越来越模糊,自然会落掉下来。 掉下来也不用担心,因为有那张大网在下面接着,那张网大的要命,质量也好,根本不用担心出事,只是想要再次挑战‘鱼架’,就要再喝酒,从第一层再往上爬。 可这酒越喝,人的脑子越糊涂,更加爬不上了。 登顶大会便是靠这喝酒钱,赚的盆满钵满,毕竟万一登顶了,那一墙的物件,随便拿出一个卖了就够他们生活一辈子。 与之相比,三两银子算什么。 往年也没有几个能登顶成功的人,今年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却放着那么多的值钱东西不拿,要了个小小的簪子。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有人吆喝道。 陆卿安摇头,她现在路都看不清,还怎么再来一次。 “你再瞧瞧,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错过了这次,等下一次可要一年以后了。” 吆喝的人不死心,又大声喊道。 说话的这人年年来这里,他酒量不差,但身手欠佳,这么几年往里头搭了不少银子,怎么咽的下去这口气,好不容易看到个能登顶的人,看到有人把奖品拿走,他心里也高兴。 陆卿安将簪子踹近怀里放好,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去看满堵墙的奖品。 绕过闪着光的黄金,晃眼的明珠,她的目光又定在一个小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箍环手镯,白净莹润,外壁雕刻了箍棱,中间鼓起,往后自然下滑延伸到环中,沁了淡淡的橘色,宛若橘色的云朵被藏进镯子,显出几分轻松自在。 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纷纷叹息,怎么又选了个不值钱的,主持人却开心。 “你真的不再看看别的了?”那个每年都在亏钱的人道,他挤到陆卿安身边,恨不能自己替陆卿安选个最值钱的。 陆卿安摇头,傻傻的笑着,“就这个。” 她晃着步伐,又去卖酒的老婆子那里喝了一碗酒。 清澈的酒一入喉,依旧辛辣苦涩,让人觉得难以下咽,陆卿安紧皱着眉头,屏住一口气往下咽,可嗓子眼却死活不愿意往下去,手那么一抖,顿时身上又多了半碗酒。 她朝着老婆子亮了亮碗底,里头空了,老婆子望着她脸上的酡红,摆摆手,算她过关了。 有了第一次上去的经验,每次落脚点心中有底,但刚喝进腹中的酒也开始发挥作用。 发生了好几次陆卿安手没有抓稳的情况,幸亏她整个人抱着横棍,强行稳住身形,却也险些落下去。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已经登了顶。 相比第一次的潇洒,第二次她就狼狈许多。 拿了镯子后,陆卿安怀中揣着今晚的战利品,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登顶大会,任凭别人再怎么劝,她都不愿意进行第三次挑战。 她现在看人已经有三个重影了。 出城的一路上,有卖各种东西的,衣裳,首饰,糕点,小吃,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陆卿安这个摊子上逛一下,那里瞅一下,身上带着的银钱被榨的一干二净。 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今晚月亮也藏匿在黑色的云朵后,只隐隐透着一点点光。 回到翎落峰小院中,陆卿安便看到了姚芜双,她在小院里中背对着进门的方向坐着。 七星峰的千年梨树陆卿安没有办法移过来,但她给自己弄了颗不大不小的梨树苗,栽在了院中,也像模像样的在树荫下搬了个石桌。 此刻姚芜双便坐在那里。 陆卿安摇头晃脑往她而去,院中一盏灯都没有点,姚芜双只有一个身影轮廓,隐隐绰绰的在那,如果不是陆卿安捕捉到她的气息,很有可能就认为那里没有人。 她踮起脚,用脚尖走路,悄悄的走到姚芜双背后,同时一只手快速又准备的覆盖在姚芜双的眼睛上。 这样的游戏,她和姚芜双玩过很多次了,这个时候她会说,“猜猜我是谁?” 之后姚芜双就摇头,顺着她的话说,“不知道哎,好难猜。” 陆卿安会把另一只手放在姚芜双眼前,同时将遮挡着眼睛都手撤下,开心而雀跃的说道,“当然是给芜双带了小滚灯的阿安。” 上次是滚灯,上上次是旋木娃娃,上上上次是选官图。 可现在姚芜双身体一紧,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的触碰。 陆卿安和她贴的近,感受到姚芜双身体的紧绷,她心头一跳,低头闻着身上浓烈的酒味,呛人的紧。 “你是不是也觉得酒很难闻,我以后不会再喝了。” 陆卿安有些委屈的说道,她也觉得酒难闻难闻,可是那登顶比赛却非要喝酒才能爬。 她想立刻去把身上衣服换了,却更加的想要姚芜双看看她赢来的簪子,于是原本想要离开脚步停下,脚尖稍微旋转了个方向,又被她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陆卿安嘴里嘟囔且炫耀,“看,我赢回来的,我觉得和你特别合适。” 她松开捂在姚芜双眼睛上的手,努力让自己交错恍惚的视线集中。 “我给你戴上,然后我就去换衣服洗澡。” 白玉簪子反射着不甚明亮的光,簪子尖端圆润,陆卿安摸索着,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从身后看,这簪子在盘起的墨发间穿插,宛若于一片混沌中衍生的朵纯白的花。 陆卿安本想绕在她身前,仔细的看看自己的杰作,却在坐在姚芜双对面的那一刻,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睡之前又最后一个念头,她再也不要喝酒了。 在她晕过去后,姚芜双盯着她半晌,将簪子从头上取下,抵在她的脖颈,姚芜双手上用力,拿出簪子的手指发白,尖端陷进皮肉,压下一个小坑。 如果再用力些,陆卿安身体里正泂泂流动的鲜血,必定从被刺进的地方喷洒出。 黑暗中,姚芜双的眼睛忽明忽暗。 第二天正午,烈日炎炎,陆卿安捂着痛到要裂开的头,艰难的睁开眼睛,“嘶”了一声。 她拿起被放在桌上的白玉簪,脑中隐约闪回着昨天的片段,大部分的记忆已经全然消失了。 她捂着头,在记忆的片段里翻找,她记得她把簪子带在了姚芜双的头上,现在怎么在这。 陆卿安坐在石凳上,缓着因为宿醉而有些跳动的过于快速的心脏,她捏着白玉簪,忽然怀疑昨天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梨树下头阴凉,她专门去找了催生的药粉,洒在了梨树根部的土壤上,原本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的树干,如今已经粗壮了不少,枝繁叶茂,阳光此刻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陆卿安坐在这,一点都没有被太阳晒着。 陆卿安将下巴搁在手背上,趴着休息了一会,不时会传来阵微风,吹到脸上凉爽,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小院正中间的房屋突然响了一声,门朝内而开,姚芜双从中走了出来,她身上还是穿着一身宗门内的弟子常服,稍微低着头,放在人堆里根本一点都不起眼。 可陆卿安却总能找到她,在七星峰弟子开会的时候,陆卿安可以一眼找到她在哪。 半眯着眼睛,陆卿安发现今天的姚芜双似乎有些不一样。 陆卿安直起身子,手拿着那个白玉簪,往姚芜双身旁跑过去,只不过是十米长的距离,她走过去也没有多久,但陆卿安就是要用跑的。 姚芜双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笑意。 等到陆卿安跑到姚芜双身边,她停下了脚步,又和姚芜双并排走着,两人的衣角缠在一起,显得缠绵。 刚离开那个石桌还没有多久,陆卿安又回到这里,只不过她现在和姚芜双共同坐在一起。 陆卿安将白玉簪递给了姚芜双,“你看看,喜欢吗,我昨晚上赢回来的。” 她又想起在翎落峰的发生的事情,有些疑惑的说,“我记得昨晚送给你了,但今天醒来才发现,还是在桌子上。” 陆卿安此刻正笑着,弯着眼睛,眸若星河闪烁,耀眼无比,不等姚芜双回答,她自己先说了,“也许是在梦中送给你的吧。” 姚芜双摸着那个簪子,听着她说的话,微不可察的往她们头顶的梨树上看了一眼。 陆卿安并不知道,她拉着姚芜双,正在左右翻看着她的袖口,忽然眼睛一亮。 “你不是把衣服改了改,袖口变紧好多。” 这也是为什么陆卿安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同,流云宗发的弟子服饰,一般为了符合所有人的身材,是会往大做许多。 姚芜双身材也比较小,往常衣服穿在她身上,是有一些不合身的。 陆卿安也问过她这么穿不难受吗,当时姚芜双说,“难受,但这样不显眼。” 陆卿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流云宗的弟子会身穿门派内的衣服,像陆卿安这样穿常服的是少数人,扎眼的很。 可今日姚芜双穿的弟子服,经过她改动了之后,是完全契合她的身体,无比修身。 陆卿安笑着在她的袖口上扯了扯,“现在你不像器修,反而是像一个剑修了。” 说起这个,陆卿安又想到了季知星,也不知道师姐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事。 姚芜双对她说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卿安也习惯了她沉默的样子,含着笑容用手撑着脸看她。 陆卿安有时候觉得,姚芜双这个人就是为了普通两个字而生的,修为、身世、资质、长相,卡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除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普通,里头经常闪过一些陆卿安看不懂的东西。 陆卿安喜欢她的眼神。 “嗡~~~~!!!” 厚重而古老的钟声响起,震碎了陆卿安留在了姚芜双身上的视线。 钟声连响三声,魔族来犯。 陆卿安连忙回屋拿剑,急忙让姚芜双躲好。 剑修弟子,在危难之间,自然首当其冲。 无数黑气不要命一样冲撞在守山结界上,在撞上的那刻顷刻消散,后面的魔气又接了上去,源源不断的冲撞着黑气。 这是陆卿安第一次真正看见魔族,他们长相衣着没陆卿安想的那般邪恶。 在陆卿安的想象中,魔族每个人都长四个手,四只脚,青面獠牙,身似大山。 隔着结界,陆卿安看着魔族弟子,他们身穿黑衣,表情严肃,看起来甚至有些像名门宗门内的弟子。 第44章 死 陆卿安如今只不过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连筑基都不是,在如今来的一大批魔族面前根本不够看,随便一个大能挥挥手就能让她从天地间消失。 【剑修不可有一名弟子后退、怯战。】 陆卿安脑中想着背诵过的门规,手紧紧的握着剑,目光盯着在魔族最前方的人。 “识相点,就把岁月镜交出来。” 被她看着的女人,墨发及腰,坐在由魔气凝结成的太师椅上,胳膊虚虚搭着扶手,衣摆散开宛若躲盛开的黑莲,她唇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朝着流云宗的掌门虚空一指,不客气道。 陆卿安站在人群中,见到这一幕便朝着身旁人问,“这是谁?” 被她问弟子端详了半天,最后摇头,“不知道哎,可能是魔尊吧。” 他们这些小弟子们,哪里能认识魔族的人呢,他捡了个名头最大的说给了陆卿安听。 陆卿安见状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那个身着黑衣的魔族领头脸上。 掌门冷哼了一声,“就凭你一个人,做梦。” 那女子的笑容僵了一瞬,冷笑着开口,“好,既然你不给,那就别怪我亲自去拿了。” 她手中突然发出黑气,原本攀附在结界上的魔气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配合在一起,居然硬生生的将守山结界给击破一道裂缝。 掌门见状,立刻射出灵气,将那抹被打破的结界修补上。 破碎的结界碎片和一道魔气夹杂在一起,朝着陆卿安的人群而来。 顿时人群如作鸟散,纷纷向四周安全的地方跑去,陆卿安也是其中的一员,她正欲闪身向一旁躲的时候,白色的人影突然闪现在她眼前。 黑色的魔气和白色的结界灵气混合在一起,宛若夹着致命剧毒的飞刀,刀刃反着寒光,只需挨上一下,便要了人的性命。 打在姚芜双的身上,她如同天上的飞燕被击中,整个背徒然一弓,似秋天的枯叶,轻飘飘的身子一软,却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陆卿安睁大眼睛,整个身子如同灌铅一样,动弹不得,只感觉天地万物都静止在此刻,眼前被蒙上了灰色。 陆卿安整个人磕磕绊绊的跪在她身侧,将姚芜双揽进自己怀中,颤抖着冰凉的双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抵在姚芜双唇边。 姚芜双的双唇微微张开,那颗药丸在她嘴唇上滚了又滚,却死活进入不了口腔,更别说吞咽入腹。 她此刻想要说什么话,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无力的发出几声气音,眼角沁出亮晶晶的泪花,她微微皱着眉头,举起手,似乎是想要抚摸陆卿安的脸颊。 陆卿安急忙将自己的脸往她的手心里靠。 两片肌肤的距离在不断拉进,六寸,三寸,两寸,一寸。 那节薄弱的手腕如同断翅的蝴蝶,在空中一停,瞬间失了力气便掉落在土地上,过于无力,甚至没有能激起一点灰尘。 掌心有那么多道纹路,没有一条能走到陆卿安的脸颊上。 陆卿安的心口一滞,似乎那处都不再跳动,她呆愣的看着怀中姚芜双的侧脸,鬓角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黑色的发衬得她的小脸越发凄凉。 当一个人的血液都不在流动的时候,便失去了温度。 陆卿安能感觉的到怀中的人在慢慢变凉,属于姚芜双的热量在不断流失,在天地间,再也没有姚芜双这个人。 她再也看不见寡言,可眼神透着不可说的明亮之人。 姚芜双在她怀中死去,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成黑色,乌黑的云瞬间便蔓延在他们头顶的天空,闪烁着白光的雷时不时的在云层中穿梭,蓄势待发。 陆卿安的泪落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巨大的雷声一同响起。 如此巨大的雷音,完全掩盖住了一个流云宗小弟子的声音,没有人能注意到陆卿安。 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姚芜双,泪水伴随雨滴同落。 闪电明亮到足以照清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领头的魔族女子脸上闪出几分不耐烦,烦躁的开口,“算了,这回就放过你们,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像一阵风挥挥手,带着她的魔族弟子走了。 掌门盯着魔族刚刚所在的土地,眼神痛恨非常,目呲欲裂,也化作一道风走了。 流云宗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左右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还下着雨呢,散了吧,散了吧。” 这句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点着头颅,走了。 只是一瞬间,便散了个彻底干净,徒留陆卿安独自一人在黑色的天地中。 陆卿安想要出声质问,却不知道该向谁质问,姚芜双就这样死了,离她而去。 她看着怀中的姚芜双,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姚芜双对她开的一个玩笑。 但姚芜双从来不会开玩笑。 怀中的人眼神紧闭,一双只有她发觉过美丽的眼神,再无生机,不会睁开,将她们的过往,她们的一切,都沉沉的淹没在死寂中。 从陆卿安说愿意和姚芜双结为道侣,到姚芜双死去,只有短短一个月,姚芜双没有等到陆卿安喜欢上她,便为陆卿安付出了生命。 陆卿安总以为她们会有很多的时间,她会等到她喜欢姚芜双,或者等到姚芜双不喜欢她。 “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我愿意。” 那个诺言,竟然未能实现。 有人路过她们身边,惊呼一声,“死人了”,同时惋惜的摇摇头,脚步匆匆离开。 大多数人无视了她们,她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空为一个逝去的弟子停下脚步,尤其是姚芜双只是一个普通弟子。 天色昏昏沉沉,黑云迟迟不散,陆卿安将姚芜双带上了流云宗后山,挖了个四四方方的土坑,埋葬了。 【未婚妻姚芜双之墓】 陆卿安看着自己亲手立的墓碑,眼神逐渐坚定。 如果她足够强,她未必不能挡下那要了姚芜双性命的碎片。 在一座遥远的小城中,一身姿高挑的女子透过水镜,定定的看着陆卿安的动作。 方才与掌门对峙的领头黑衣女子也在,态度恭敬的对前者道,“大公主,为何要这么麻烦?” 大公主将目光定在陆卿安的脸上,敛眉沉声道,“你觉得我下的命令有问题?” “属下不敢。” 黑衣女子立刻回道,双拳恭敬的抱在一起,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透着深刻的恐惧。 在大公主话音刚落的那刻,她的心尖便冒出蚀骨的疼痛。 她知道这是对她说错话的惩罚。 陆卿安刚安葬好姚芜双,下一刻便被通知,祁满梦回来了。 她作为弟子理当去迎接,可她没有,在姚芜双的身边守了三天墓,她才离开。 她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她在后山待了三天,颇有些不修边幅,陆卿安打算稍微收拾下自己,再去拜见祁满梦。 刚一打开门,却发现已经院中已经有人了。 祁满梦坐在梨树底下的石凳上,她身侧站了一个女子。 陆卿安扫了她一眼,感觉她有点眼熟,似乎最近刚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她匆匆看了一眼,便朝祁满梦弯腰行礼,“恭迎师傅回峰。” 祁满梦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纱裙,裙身采用冰蚕吐出的丝线,泛着隐隐的琉璃光,五彩斑斓,轻盈透明,光泽流转,仿若日日用鲜奶洗涤的肩膀白皙滑嫩,隐隐似乎泛着白光,她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女子,半垂着眼睛,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是你的师妹,柳若行。” 陆卿安没有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未相识的三师妹见面。 她在身上摩挲了一番,掏出了个镯子来,这个镯子是她那次从登顶比赛上赢回来的。 她拉起这个素未谋面的三师妹的手,将镯子放在了她的手心,“师妹,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沁了橘色的桌子在洁白的手心,显出几分俏皮。 柳若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头发披在肩膀后面,淡漠的看着陆卿安。 陆卿安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姚芜双。 但两个人的长相和性格完全不同,陆卿安觉得自己的联想有些莫名其妙。 可她不由自主的又多看了两眼,祁满梦忽然笑了一声,“这样吧,翎落峰也没有多余的小院,你就在这照顾她吧。” 她红唇勾起,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 陆卿安有些犹豫,迟疑着没有开口。 祁满梦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指,嫩白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听话。” 铃兰香似乎更加的重了,陆卿安大脑被熏的有些晕乎乎的,稀里糊涂的就答应点了头。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刻,已经来不及了。 祁满梦早已经走远了,连个背影的没有留给她,小院里徒留下她和柳若行小眼瞪小眼。 柳若行竟然一直等到陆卿安回过神,宛若一阵冰雕战立在她身旁,未曾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过一下。 用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幽冷的直直盯着陆卿安。 陆卿安挤出一个笑容给她,却因为心头埋着的姚芜双,使得那抹笑变得难以形容,苦涩带着难过。 小院里的房间有好几个,只要收拾一番就能住人,因此柳若行只要看中了哪个,住进去就可以了。 柳若行抬手指了一个房间,陆卿安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那个房间就在陆卿安的旁边,与陆卿安紧紧一墙之隔。 祁满梦也不知道让她照顾柳若行什么。 陆卿安学着记忆中季知星的对她的样子,对柳若行道,“师妹,你今日刚刚上山,先休息一日,明日我带你熟悉熟悉流云宗。” 柳若行点点头,一双眸子似乎永远结霜一样,眉眼虽然平舒,其中却像是凝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陆卿安看着她的侧脸,又不自觉的转到她的眼睛上,心中无端端的觉得她和姚芜双有些相似。 姚芜双生性低调,在房中坐着的时候,低着头,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闪过一些亮光,又皱着眉头,仿佛有人在和她凭空说话一样。 她好像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并不是流云宗的一个普通弟子。 姚芜双的明亮坚韧,常常被她藏起来,给外人瞧见的姚芜双,只是个碌碌无为的人。 在翎落峰的一个月,这是陆卿安看见的姚芜双。 柳若行一身白色的长袍,像是刚刚出了染坊的白色布料被急忙制成了衣裳,无比素白,甚至感觉她是刚刚奔丧结束,便来到这里。 陆卿安盯着她的时间有些久了,引来柳若行疏离的一眼。 她的鼻梁长的也标准,直挺顺滑,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高度,不偏不倚,唇珠微微凸起,两片唇显得有些单薄,唇角平直,宛若一条直线,从左脸颊到右脸颊,就像是墨斗弹出的线一样。 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笑过,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陆卿安太过入迷的看着她,方才柳若行看她的那一眼,她根本就没有注视到,这惹来了柳若行看她第二眼,柳若行同时微微动了一下肩膀。 视线中物体的突然晃动,让陆卿安回过神的那刻,便看到柳若行眼中结的寒霜。 陆卿安立刻道歉解释,“我只是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柳若行没有任何反应,抬脚往她刚刚指定的房间走去,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陆卿安说话。 她的态度冷淡,简直让陆卿安怀疑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第45章 味道是最长存的记忆 陆卿安和柳若行两个一前一后的走进小屋中。 翎落峰的这些小院像是复制出来的一样,房间里的布局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这件屋中只有桌面,床上有一些灰尘,陆卿安本想替柳若行收拾房间,因为当时季知星就是这么做的,但没有想到柳若行的动作更快,她拿着一个白色的布巾,独自擦拭了起来。 她擦桌子的步骤十分娴熟,拿了木盆去打了水,将擦过桌面后脏了的布巾洗干净,接着擦第二遍。 陆卿安看着她手中的动作,心中有点惊讶。 在她的视线中,柳若行冷着一张冰块脸,身体却熟练的打扫房间,这让她看起来有点违和。 陆卿安还以为柳若行和她刚上山一样,十指不沾水,被娇养着长大,什么都不会做么。 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当然了。 陆卿安也没傻站着,拿了个抹布,在房间里擦拭起来。 其实这些房间她基本上都有打扫,但是因为不怎么住人,她基本上一个月才会来一次,因此*房间里只是灰尘大,也没有堆积杂物。 房中只有一张床,床尾的位置放了个衣柜,房间正中央有个四方桌,每一面放一张凳子,十分简陋。 这好像是翎落峰的每个房中的基本配置,陆卿安心中想。 听说有一些山峰还在住山洞。 如果弟子想要装扮房屋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都认真在的干活,空中静悄悄的,只有抹布擦过红色的桌面发出的湿润摩擦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缠。 陆卿安罕见的安静下来,她擦干净板凳,见床杆还没被擦过,陆卿安腿一迈,来到窗边,仔细到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认真的擦拭着。 她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在放空,在这些机械的动作中,她的意识不自觉想到了姚芜双。 姚芜双刚搬进她屋里的时候,也是仔细的将她房间收拾了一番。 陆卿安喜欢买一些小玩意放在房里,桌子上,架子上都摆着各种小玩具,有泥人,有雕刻成白菜的玉摆件。 姚芜双似乎是被她的房间震惊到了,当时就替她将所有的摆件都重新整理归位,甚至连抽屉都仔细的重新拜访整齐。 当时这个陆卿安居住的房屋简直是从里到外的翻修过了一样。 陆卿安从这件事情中回神的时候,一抬眼,发现柳若行又在看她。 房间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水汽味,干净清冽。 柳若行一袭白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黑色的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直直的盯着陆卿安,似乎要从陆卿安身上盯出一点什么。 陆卿安从干净的从床上坐起,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坐在了人家的床榻边。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一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为了缓解空气中的奇怪氛围,陆卿安急忙说道,“师妹,明天我带你去流云宗认认门。” 说罢,她脚步飞快的离开这件房屋。 回到自己房中,陆卿安大口的喘着气,忽然嗅到空气中一股独特的杏子味。 带着清新的酸涩味道,陆卿安的心头突然一空。 这是姚芜双特意制作的,将新鲜的杏子用布料包起来,然后姚芜双似乎在上头施加了什么法术,杏子味便留在了布巾上。 当时陆卿安还问姚芜双为什么做这个。 一身弟子服的姚芜双眼神专注,“如果我不在了,你便把这个带在身上,想着我还在你身边。” 陆卿安那个时候只觉得姚芜双想太多了,如今看来,竟然一语成谶。 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房间中有人在等着她,如今这人突然消失了,她茫然的往房中看了看,企图找到那个已经不见了的人。 可姚芜双已经被她亲手埋葬了。 陆卿安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步伐坚定的握着剑,推开门,一步一步的走到院中。 她练习着烂熟于心的剑法,胳膊抬起的力度凌厉,剑刃所到之处,凶狠锋利,她不要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斩杀着不存在的敌人。 院中的梨树掉落的树叶被她当做目标,掉落在地上的叶片没有完整,都是被拦腰斩断。 刀口平整,下手果决。 直至悬挂着的日头下落,天色渐晚,灰色掩盖了亮白的天色,陆卿安的汗划过鬓角一滴滴砸在地上,她的剑端指着梨树,执着的盯着枝繁叶茂的绿色。 脑中忽然想到了季知星。 师姐她那么努力修炼,也是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吗。 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自己眼前死去,而无能为力。 稍微休息了一会,陆卿安的身体又开始动了起来。 青色身影一刻不停歇的在院中练习,剑影的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窗户。 *** “季师姐,你慢点。” 跟在季知星身后的一名弟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这是季知星第一次担任领头人的职务,被她带领着的九名弟子原本想着她是第一次领队,难免是要耽搁一些日程。 掌门给她们这次斩魔的日期,规定时限是三个月,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领头人时个新人,她们已经做好了延迟回宗门,一边除魔一边玩闹的准备了。 但是没有想到季知星这个人,到了一个城镇便往有魔族气息的地方赶去,把这个魔族消灭了之后,便立刻往下一个地方赶去。 愣是一点时间都不留。 有一次她们硬生生的连奔赴了五个魔族的窝据点,季知星有行动力的让人害怕。 而当她们在客栈休息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季知星拿着传音玉佩,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知星也不是完全压榨她们,每次在斩杀一个魔族之后,季知星就会问问她们累不累,还行不行。 如果她们表示出了需要休息的意愿,季知星也尊重她们,会带着她们回客栈修整。 但她们能从季知星身上感觉到一股急迫感,这种急迫感也在感染着她们,她们也不自觉的急躁了起来。 因此原本三个月才能完成的除魔计划,竟然一个月就完成了。 这令其他九名弟子万万没想到。 除魔计划这么早完成,她们原本以为要提前回流云宗了呢,虽然有心想要在凡间多玩两个月,但看季知星的态度,不像是能同意她们的想法。 但又令弟子们没有想到,季知星并未立刻赶回流云宗。 而是带着她们在凡间搜寻起来,试图找寻是否有漏网之魔族,她们是一个城镇一个城镇排查过来的,怎么会有魔族遗漏呢。 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在凡间玩一玩,平日在流云宗只能练功,无聊透顶。 季知星似乎也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因此每日只会带一名弟子出去巡查,剩余的八名弟子可以在客栈或者出门独自巡查魔族。 其实变相的让她们在凡间玩了。 她们也不知道季知星脑中在想什么,季知星对待被魔族侵扰的百姓温柔,遇到讨饭的乞儿会让出自己的吃食,斩杀魔族的剑干脆利落。 一个人的时候就静静的打坐,或者出神的看着那枚玉佩,脸上绕着数不清的愁绪,眼底情绪复杂。 她一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弟子去打扰她,她们生怕季知星嘴一张开,就打道回宗。 季知星的目光又落在了浑身绿色的玉佩上,她现在即便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服装,箭袖利落,头发被她盘在脑后,用了一根普通的褐色木簪挽住,浑身气质依旧温婉。 “单看咱们季师姐的模样,谁相信她居然能领着咱们,杀了那么多魔族。” 有个弟子瞥见季知星,向身旁的弟子开始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可能季师姐和魔族结过仇吧。” 被她问到的弟子随意的往季知星那看了一眼,有些随意的说道,她又“啧”了一声,“季师姐到底抱着那个玉佩在看什么呢。” *** 夏轻亦每次从七星峰回院子的时候,都会路过陆卿安的小院。 往常陆卿安的小院都是静悄悄的,但是今日,她居然从小院中听到了练剑声,夏轻亦心中惊讶,特意的看了看周围,确认这里是陆卿安的居所不假。 她推开了小院的门,发现里面正在练剑的人真是陆卿安,她登时被惊讶在原地,保持着推开门姿势没变。 陆卿安也注意到了她,将手中的剑甩在地上,剑尖没入地面,稳稳斜立在地面上。 她看了夏轻亦半晌,忽然跑过去,将她用力抱在怀中。 这几天积攒的情绪瞬间喷发出来,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全然从泪中表达出来。 “芜双,她死了,芜双,她死了。” 陆卿安磕磕绊绊的重复了两遍,泣声再也不隐藏,大声的嚎哭。 夏轻亦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她这几日一直在七星峰上研究一种新的丹药,她只知道有魔族到她们宗门叫嚣了一阵,全然不知道居然死人了。 对于姚芜双的死讯,夏轻亦不知该作何感想,抱紧了陆卿安。 陆卿安抱着夏轻亦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她才松开手。 夏轻亦的身体久站不了,此刻她的双腿都在打颤,只不过她见陆卿安哭的那么伤心,咬着牙没说。 就让你抱着哭一会好了。 夏轻亦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想到陆卿安这么能哭。 第46章 你想死吗? 夏轻亦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裳,罩了个同样颜色的外纱在身上,被抱着的时候,像是她整个人都被笼在陆卿安怀中。 如同被人圈养的小雀儿。 但她的性格可没有那么鸟那般温顺,如今她正瞪着陆卿安,“为了你那个。” 夏轻亦张开的嘴巴突然停顿一瞬,她将姚芜双这三个字私下念叨了许多次,但是如今在陆卿安的面前,她却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但是瞧着陆卿安哭红的双眼,她犹豫了下,换了一句话说,干巴巴的像是蹦豆子一样道,“人死不能复生。” 陆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句话安慰到了,眼中的泪被陆卿安用手擦去,新的泪也不再流出,她垂眼看着夏轻亦。 夏轻亦被她盯的有些心虚,她偏过头去,不去看陆卿安,只给她留了个脸颊鼓鼓的侧脸。 似乎是流云宗的伙食不错,陆卿安发现她似乎吃胖了些,不似第一次见她一样那般瘦了。 这样也好。 陆卿安上前去又抱了抱她,一触即分,夏轻亦侧头没看到她的动作,只感觉一阵清风怀抱住了自己,又绕过了她,去吹别人了。 夏轻亦的双腿还是隐隐打颤,刚才等到她感受到脚底酸痛难耐的时刻,已经来不及了,她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踮起脚尖的在抱陆卿安。 这导致她全部的身体力量都压在小小的脚底骨节上,现在稍微动一下,那里都无比疼痛。 她又狠狠地瞪了一下陆卿安,眼中埋怨意味明显。 “现在好了吧,我没法走路了,都怪你。” 话音刚落,陆卿安居然直接打横将她抱在怀中。 突如而来的失重感让夏轻亦下意识的怀住她的脖颈。 陆卿安脚步一抬,步伐稳定的将夏轻亦往自己的房间带去。 陆卿安练习了一下午的剑法,她的胳膊也在颤抖,小臂发软,大腿也发酸,膝盖走一步打一次弯,脚底板更是无比疼痛。 但夏轻亦不知道,她在反应过来后,心安理得的将头靠在陆卿安的胸口。 那里的心脏有些急促的跳动着,快速但有规律。 不像她的,简直是如同过年的鼓声,一声盖过一声。 在她们进屋的那一瞬,院中另一座房间的隐匿的人终于光明正大的露出脸。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冷淡的面容覆上一层青白,让她如同黑暗的女鬼,死死缠着盯上的人。 她的眼珠随着陆卿安而转动。 但陆卿安并不知道,她双手都在抱着夏轻亦,没有手再关门了。 于是两扇门便大咧咧的张开着,内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姚芜双搬过来后,陆卿安觉得原本房中的床太小了,被褥也硬。 便又偷偷的下山,跑了好几家铺子,一张张试着,最后选了个又软又大的床,给姚芜双睡。 她自己还在睡那张小床。 因此这个房间现在有两张床,一张床是宽敞柔软的大床,褥子用的绵羊身上最里头的那层绒毛,枕头是贴心散装着安眠的药草,被子轻柔舒适,盖在身上像是被云朵包裹住。 都是陆卿安亲手置办的。 陆卿安此刻有些犯难,不知道该将夏轻亦放在哪张床上。 夏轻亦却将手一指,目的直指那张角落里的小床。 她勾起唇角,眼神得意,她知道那是陆卿安一直在睡的。 陆卿安见她选了,也不纠结,将她放在了床上,“你脚痛,今晚就睡在我这吧。” 说罢转身欲往屋外走。 夏轻亦见她的动作,有些急忙的问道:“你干嘛去。” 陆卿安攥紧拳头,因为是背对着夏轻亦,夏轻亦看不清她的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一道似乎带着急迫而果决的语气,“练剑。” 陆卿安脚步匆匆的走出了房门,褐色的木门被她轻轻合上。 偏房中的人又悄悄的藏匿在窗扇后,只在此刻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神。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院中正在练剑的身影,一瞬也不错过。 夏轻亦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脚底的痛,小步小步的走到窗户前,啪的一声打开了窗扇。 因为太过用力,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引得陆卿安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就看见夏轻亦气鼓鼓的看着她,声音像是清晨的鸟一样,清脆而响亮,“你今晚打算练到什么时候。” 陆卿安听她这样说,收起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她看着夏轻亦,说道,“不知道,练到我不想练了吧。” 夏轻亦朝她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又把窗户合上了。 窗扇一开一合,简直像是谁凭空放了两个炮仗,在深夜中。 夏轻亦赌气一样的睁着眼睛,她身上的被子是陆卿安日日覆在身上,贴身盖着,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陆卿安的气味。 恍若夏日中被晒刚暴晒过的棉花团,热热的,暖洋洋的。 夏轻亦以为会很难入睡,但没有想到,她连昨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都不知道。 等她再有意识,是被太阳打在她脸上光刺醒的。 金黄色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无形中为她渡了一层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也被照了出来,她侧着脸,脸颊上的肉被枕头挤压出来,可爱非常。 她坐起来,双手举起伸了个腰,浑身充满了刚醒的懒惰,揉了揉眼睛,心里想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她也好久没有偷懒过了。 自从来了流云宗,她简直勤奋的不像她自己。 这样想着,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缓缓的闭上了,耳中却不是传来嘈杂的声音,她的耳尖动了动,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用枕头捂在耳朵上面。 没用。 她猛然从床上坐坐起来,气冲冲的推开门。 那道身影在院中宛若一道白色的闪电,练习剑术的身法标准迅捷。 夏轻亦一腔怒气陡然熄灭,她随意的坐在了门槛上,手肘撑在弯曲的双膝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陆卿安。 此刻的陆卿安身上似乎少了些以前的清澈,多了些属于她自己的凌厉。 一招一式下过果决,身体修长,抬腿砍剑之间的动作流畅。 夏轻亦看了一会,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陆卿安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昨日穿的,而且衣角有些微微的卷起。 夏轻亦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说出了两个字,“你、你。”,才发现陆卿安根本听不到。 她大声的叫了声陆卿安的名字,那道练剑的身姿停了一瞬。 陆卿安现在的动作是一个单手持剑侧空翻,正在空中被人叫住了,连贯性被打破,双脚在落到地上的时刻一些不稳,她往后倒退了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夏轻亦见此也为她揪了一下心。 见她站定才松了一口气,她急忙走进陆卿安身边,这一看,她发现陆卿安整张脸都苍白无比。 她握住陆卿安的手,入手的感觉不似往日那般热,反而像是握住而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带着水汽且在散发着寒气。 夏轻亦看着陆卿安的状态,心尖猛然颤了颤。 陆卿安如今的脸色,比她身上的白色衣服还重三分,一点血色都没有,感觉下一刻她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陆卿安似乎也察觉到身体的不妥,她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扔进嘴里。 脸色瞬间好了不少,脸上有了一点血色,却也只有一点点,像是即将散去的夕阳,只剩下没有一点温度的红色。 夏轻亦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中品回春丹,她亲手炼制出来。 身体疲累之际,只需要一颗,便能恢复气血。 但是她不知道一直持续不断的吃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陆卿安将手从夏轻亦那抽出,反手拉着她,将她小心的带到梨树下到石桌坐着。 这处地方她练剑的时候不会被波及到。 夏轻亦愣愣的跟着她的动作,任由陆卿安按着自己的肩膀,顺着力道坐在凳子上。 如今空气的温度炎热,太阳高照,但头上的树荫将她庇护的刚刚好,如今坐上去的温度不热不凉,正舒适。 夏轻亦眼睁睁的看着陆卿安在半个时辰就吃了四颗回春丹。 在陆卿安准备吃第五颗的时候,她坐不住了,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来。 “陆卿安,你不能再吃了。” 她的声音急促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回春丹普通人吃下一颗,精力亏空的人便立刻能恢复常态。 而如今这药效在陆卿安身上还维持的这么短,可以见的,陆卿安的身体如今亏损的有多厉害。 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答案。 陆卿安不会一日没有睡吧,整整练了一晚上的剑。 她看着陆卿安的唇色,这句话都不用问出口。 “陆卿安,你想死吗。” 她拍着桌子,“啪”的一声,她用了十足的力道,这个手心猛然红了起来,夏轻亦“嘶”了一声。 陆卿安注意到了她这里发生的动静,挥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接上了下一势。 夏轻亦见她这样,也不顾手心的疼痛了,竟然直直的朝着陆卿安冲了过去。 像一道火苗一样,跑的飞快。 陆卿安生怕手中的剑伤害到她,快速将手腕一翻,剑柄被她放开,剑便从她手中脱出,插进泛着灰的粉墙上,力道太大,剑柄甚至在隐隐颤动。 她这一放开剑,夏轻亦才看清楚,陆卿安的整只手心都泛着红,五指的指根已经磨破了,整个泛着水,皮肉翻出,虎口尤其严重,血肉模糊。 “陆卿安,你必须要休息了。” 夏轻亦紧张的说道。 陆卿安却固执摇摇头,“轻亦,我不能休。”息。 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后颈一痛,随着而来的就是眼前一黑,陆卿安眼一闭,往后仰着昏了过去。 正在她身后的柳若行面无表情的接住她,姣好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第47章 师姐,我好想你 夏轻亦被柳若行吓了一跳。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来的,而且是她打晕了陆卿安。 夏轻亦整个人猛然往后一退,皱眉警惕的盯着她,“你谁啊你。” 陆卿安在往后倒的时候,恰好被柳若行抱在怀中,她只比陆卿安低一点点儿,用胳膊揽着陆卿安,也不吃力。 柳若行并不回答夏轻亦的问题,她将陆卿安打横抱起,轻车熟路的将她抱进院落正中间的小屋,那是属于陆卿安的房间。 夏轻亦的眼睛突然瞪大,她身体比大脑行动的更快,想要将陆卿安从柳若行怀中抢过来。 她比较了一下自己和陆卿安的身体差距,当时陆卿安受罚的时候,尚有保留了一丝理智,她勉强能撑起陆卿安。 如今陆卿安全然昏迷,自然不可能再收着力气,她抱不动陆卿安。 咬了咬牙,她的眼睛睁的溜溜圆,不甘心在柳若行身边说道,“那你把她放到床上以后,就别再动她了。” 一身白衣的柳若行的脚步高抬,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浑身不自觉的停滞了一瞬。 空气中的杏子味道太过浓郁,仿若是那个人标记的地点,明晃晃的说,她曾经在这个地方。 令人讨厌无比。 柳若行眼中思绪万千,强行将过往的记忆都死死压在脑海中,不愿意泄露出一点。 她将方才的停顿隐藏的极好,夏轻亦没有看出来。 夏轻亦正催促着柳若行走快点,别老抱着陆卿安。 柳若行目视前方,背脊挺得及其笔直,像是被雕刻出来的石像那般,透着一股僵硬,这抹僵硬被她做的熟练无比。 一看就是做过了很多次,身体已经自主的形成记忆。 夏轻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觉得柳若行一下子变得很别扭,但她也不像探究柳若行的别扭来自何处,她紧张的盯着陆卿安。 柳若行不紧不慢的将陆卿安放在了那张小床上,她行动有些滞涩的拉着被子,想要给陆卿安盖上。 夏轻亦当即把她挤开,抢过她手中的被褥,“好了,现在这里不需要你了。” 她手臂直直的举起,指着屋门的方向。 阳光透光门扇射进房间,在地方印着一个斜着的长方形的形状,青色的地砖被照射的失去了温度,显出温馨,空气中淡淡漂浮着小小的颗粒。 柳若行像是听多了这种命令,下意识的就像要往外走,却突然反应过来,她站定在原地,脸上淡漠的瞥了一眼夏轻亦,独自拉了一个凳子做了下来。 夏轻亦当即就怒了,“你听不懂话吗。” 她扬起手掌,小小的手掌在空中摇晃着,想要将柳若行推走,但躺在床上的陆卿安突然呢喃了一句。 夏轻亦当即撇了一眼柳若行,放下了手臂,哒哒哒的跑向了床边。 陆卿安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两侧冒着豆大的汗珠,没入枕头,头左右摇晃着,两瓣唇时不时的张开。 夏轻亦心疼的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她的动作做的熟练。 她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 在临安城她和陆卿安被狗撵的那次,她脚扭伤了,陆卿安硬是背着她,甩掉了那只皮毛油亮、高度到她们腰部的狼狗。 在陆卿安兴奋的带着她,说又找到了个好玩的空地,拉着她跑个不停的时刻。 她将脸贴近陆卿安,试图去听她在说什么。 陆卿安反复呢喃,“师姐,我好想你。” 从她的唇齿间,似不舍,似难过,似绝望的小声呓语。 夏轻亦听的心头一痛,她颤抖着手指,拿起陆卿安腰间的传音玉佩,在她白皙的手掌间,衬得那抹通透的绿色玉佩更加好看。 夏轻亦看着陆卿安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头,心中纠结。 左右纠结了半晌,还是给季知星发去了消息。 而正在搜寻的季知星,注意到玉佩上的突然闪了闪光,她手按在玉佩上,不知道怎么做,最后默不作声放开了手,当做没有看见。 和她一起巡查的弟子正在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看,突然被发光的物体吸引住了,她往季知星的身上看了好几眼。 季知星目视前方,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发生的事情。 身旁的弟子跟在季知星身后,又巡查过一条街,她的目光时不时盯着那个一直在不断闪光的玉佩,犹豫再三,还是叫了一声季知星的名字。 季知星见状,停下脚步,眼睛中带了一点询问的意味。 弟子咽了咽口水,指了指季知星佩戴的玉佩。 “季师姐,你的玉佩一直在亮,可能有人找你有事商量。” 季知星好似乎才看见那个一直闪着光的玉佩,她低头拿起玉佩,温柔的笑了笑。 “谢谢你。” 弟子见到她的笑容,被她的姣好的面容震惊了一瞬,季知星的笑容宛若春日中的池水,泛起的小小波澜,缓缓的舒缓着人心。 弟子脸突然红了,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不用客气的。” 季知星将玉佩解下,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纠结了许久,又把玉佩挂在了腰间,只不过是不闪烁了。 弟子以为她已经听过了玉佩内的声音,也就不再提了。 只不过在走路的时刻,她刻意的靠近着季知星,但让她没有想不通的是,明明她已经在季知星的身旁走动了。 可是无论她无论怎么走,和季知星永远隔了一片区域,好像是季知星故意的一般,和她控制着距离。 她侧头看了看季知星,发现季知星依旧是正视着前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应该是她想多了,弟子心里默默的想。 等到这个小镇巡查完了,季知星才带着身旁的弟子回客栈。 季知星和往常一样,对着坐在大堂的众人点头示意,独自上楼回到了房间里。 有一些几名弟子在大堂休息,等到季知星回屋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日跟在季知星身边的弟子。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跟着季知星巡查了大半天的弟子,赶紧坐下休息着,无精打采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给我无聊坏了。” 关上门的季知星,手不自觉的摸上玉佩,指尖用力,指节发白,直到出现了酸痛的感觉,她才从恍惚中放手。 上次这块玉佩闪烁,给她带来了陆卿安要结道侣的消息。 那这次呢,是否已经起誓结盟了。 季知星害怕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是陆卿安高兴的声音,向她要新婚祝福。 但她又太想听听陆卿安的声音了。 她将灵气注入到玉佩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的砰砰快。 她想,如果里头传来的消息,真的是陆卿安说已经结了道侣的话。 她就。 她就。 她在脑中想着,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不等她将思绪理清楚,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出来,是那道骄纵的声音,属于陆卿安的从小到大的玩伴的声音。 “季知星,陆卿安她出事了。” 她的声音全然没有对师姐该有的尊重,像是下了一道命令给季知星,季知星将这条语音又听了一遍,眉头染上了焦急。 “我马上回宗。”,她把这条消息发送了过去,也不知道陆卿安能不能听见。 她提上了剑,召集了与她同来的九名弟子。 “除魔任务已经完成,现如今应立刻归宗,不能耽误。” 她的声音温柔但有力量,带着急促,九名弟子听了后齐齐点了点头,唯独今日和季知星一起巡查的那名弟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回去的路上季知星和九名弟子是御剑飞宗的。 御剑对于灵气的消耗很大,即便以季知星如今的修为,御剑也并非如同走路那般简单,而且在城池的上方也不能飞行,因此不可避免的要绕道,消耗更多的灵力。 但即便如此,季知星当时选择了御剑而回,因为这样更快,比车马要快很多。 不眠不休的在空中飞行了两日,季知星才回到流云宗。 一跨进山门,季知星对九名弟子安顿了几句,便快速的往翎落峰赶去。 当推开了那扇门,季知星顾不上整理因为赶路而凌乱的头发,她呆呆的看着仍旧在昏迷的陆卿安。 心口没由来的突然动了一刹那。 陆卿安的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但依旧撑不上什么健康,只是有了点血色罢了。 夏轻亦这两天一直在陆卿安身边陪着她,给她擦着汗,喂水,喂药,寸步不离。 房中除了她,还有一直有另一个人存在——柳若行。 夏轻亦刚开始撵了她好久,撵不走,骂不动,也打不过。 柳若行也不出声,不帮忙,就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像一个沉睡的冰雕,连呼吸都那么微弱,一个姿势能持续一天。 如果不是她坐着的位置太显眼,是整个房间的正中间,夏轻亦甚至都能忽略还有柳若行的存在。 因此夏轻亦也就默认她留在这里了,反正她耽误不了什么。 当她看到季知星回来的时候,夏轻亦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把目光又放在了陆卿安身上。 她大声的对昏迷的人说道。 “陆卿安,季知星回来了,你醒醒啊。” 第48章 我给师姐梳发吧 陆卿安如今在床上已经躺了两天,脸颊上的淡粉色像是被水洗过的血液,透着浓浓的脆弱。 季知星把脸上浮现出浅浅的一抹震惊,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只不过是出去了短短一个月,陆卿安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在她离开之前,陆卿安压着之前欺负过她的弟子,让那个弟子向她道歉,神采奕奕的在屋中跟她说着话。 陆卿安如今的模样她离开前的样子全然不同,如同陆卿安脸色苍白的躺在小小的床榻上,胸膛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 可起伏的弧度那么薄弱,那么平坦,简直下一秒这个波澜就要停止了一般。 阳光下移照射在她的脸颊上,睫毛的阴影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尖是薄薄的透着光的亮粉,鼻梁直挺,可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季知星以为她会不敢靠近陆卿安,但在见到陆卿安的第一眼那瞬,她就控制不住的快步走了过去。 她和陆卿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直到她坐上那方小小的床榻边,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陆卿安的手。 心中似乎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却又好像有更多的担忧冒出泡。 “她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眼睛中蓄满了担忧,微微蹙着眉头,宛若西子捧心,整个人满是脆弱,房间里其他人此刻的注意力全然在陆卿安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柔弱。 夏轻亦听她这么问,宛若被点炸的炮仗,瞬间炸开了,眉尾当即高高翘起,眼中全是火苗,“还不是那个姚芜双。” 她毫不掩饰对姚芜双的厌恶,“陆卿安根本不喜欢她,非要死皮赖脸的贴上去,恶心死了。” 她咬着牙,一副恨不能亲自去把姚芜双复活,然后再亲手掐死的模样。 夏轻亦的音量因为激动而有一些大,尾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着,一圈比一圈小。 陆卿安的眼睫稍微颤抖了一下,又转为平静。 可季知星能够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似乎是生怕自己跑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来自陆卿安的那道束缚又太微弱了。 季知星感觉到她的动作,主动反握住她,两人之间似乎无声的流动着不可说的氛围。 这动作太过细微,陆卿安仍旧在昏迷着,只有季知星知道。 “我当时陆卿安说什么要负责,我一问才知道,只不过是亲了一下,就要结道侣了。” 夏轻亦的声音宛若一道火焰,陡然划破这寂静的空气,她一股脑的把想说的话说出,如同洪水般宣泄出来,对着季知星喋喋不休。 “我也亲了她呢,她怎么不对我负责呢。” 季知星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她的话吸引住。 陆卿安亲了夏轻亦。 这一个月,她们发展的*居然这么快吗。 季知星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夏轻亦,却因为扭头的这个动作,视野开阔了不少,突然发现了还有屋中出了夏轻亦,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但这个人恍若一个没有灵魂的器物,陆卿安的房间里有了太多的好看的摆件,这个人如果缩小,成为其中的一个,也一点点都不违和。 人长的也是及其标志,姣好的眼型宛若被精心捏造出来的那样,顺滑凌厉,唇角有一点起伏,如猫的嘴巴一样微微上翘,唇线从直直滑向右边。 季知星有些疑惑的开口,向夏轻亦问道,“这位是?” 夏轻亦看了一眼柳若行,耸了耸肩膀摇头,“不知道。” 季知星的目光又落在了柳若行的身上,等着来自她的答案。 但是许久,柳若行也没有出声,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陆卿安,偶尔缓慢眨着眼睛。 她的眼神恍若结了冰的湖水,又在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雪,通透到有些吓人的地步了。 许久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季知星也不尴尬,她朝着柳若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又把目光放在陆卿安的身上。 她这一个月一直在和魔族厮杀,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有些过于草木皆兵了,她居然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微弱的魔族气息。 这道想法从她的脑子划过,又被她按下。 这里可是流云宗,魔族哪里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夏轻亦看着陆卿安的脸色,探了探她的鼻息,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往陆卿安的嘴里塞了一个丹药的之后,陆卿安眼皮明显颤了颤。 季知星看着夏轻亦的动作,与此同时,能明显感觉到陆卿安握住自己的手力气大了很多。 柳若行剔透的眸子一直注意着她们,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想要起身,最后浅色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还是牢牢的固定在椅子上。 在季知星期盼的眼神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一握。 陆卿安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眼眸在睁开的那刻恍若盛满了星辰,闪耀而明亮。 陆卿安捂住有些疼痛的脑袋,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无意识的朝旁边一看,却发现了正在出门斩魔的人居然在她身边。 陆卿安只感觉浑身酸软的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登时头也不疼了,她从床上蹭的坐起来。 “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陆卿安也因为这个动作才发现,她此刻在握着季知星的手。 也不知道握了多久,两片若即若离的相贴掌心上,甚至有了几分的湿气。 陆卿安捏了捏季知星的手,并不想放开。 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季知星,有些珍惜的扫过季知星身上每一处,最后落在季知星头上散落的发上。 因为整整赶了两日路,她额前、鬓角的发都挣脱了本该有的束缚,在半空翘着,逃出的发丝其实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 季知星注意到她的视线,心中一跳,咬了咬唇,心中生出几分慌乱。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她太着急见陆卿安了,回宗门以后连掌门都未去拜见,就脚步慌慌的上了翎落峰,哪里顾得上去整理乱了的头发。 可这种话,怎么张开嘴去和陆卿安解释呢。 她低着头,想要这样去躲避陆卿安的视线。 陆卿安看着她,只觉得季知星如今的模样十分新奇。 季知星往常衣服上有一缕褶皱都要抚平,平日发型更是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如今发丝凌乱样子,不似以往那般。 倒是像个小刺猬。 陆卿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轻轻浅浅的笑声从唇中溢出,这道声音飘在季知星的耳中,她的耳尖瞬间染上沁血的红。 陆卿安眼中看见那一抹红色,笑得眉眼弯弯,“我给师姐梳发吧。” 也没有等到季知星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松开了握着季知星的那只手,季知星因为这个动作心中一空。 下一瞬间,便感觉到陆卿安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顺着她的力道,季知星坐在床边,由正对着床上的陆卿安,换了一个方向,变成了背对着陆卿安。 在转身的一瞬间,季知星无端端与那个如同冰雕的人对上了视线。 季知星从心底浮现出一抹尴尬,下一顺,没有时间再去照顾这股刚刚升腾的情绪了。 陆卿安半跪在床上,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把檀木梳子,细致的梳着。 但她也没有怎么给人梳发的经历,从头顶一次次的梳到发尾,墨发在手中慢慢流动,陆卿安修长的指节在其中穿插、纠缠。 等到梳整齐了,她取出一个淡白色的布条,将季知星肩后的所有发用一只手揽住,在发束中间缠了一圈圈,绑好。 陆卿安拍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轻快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间发出。 季知星耳尖红色已经褪去了,她听到了陆卿安的声音后,转身朝陆卿安露出一个笑容。 霎时间,天地失色。 她鲜少会这样扎发,通常挽在脑后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温婉无比,但将所有的发都只用一根发条束缚在一起,更将她通身的温柔发挥到极致。 陆卿安呆呆的看着她。 直到一双急促的手在她眼前摇晃,陆卿安才猛然回神。 她看向摇晃着的手的主人。 是夏轻亦。 她抱着胳膊,站在陆卿安床头的位置,下巴一仰,从眼缝中间看陆卿安。 “我照顾了你两天,你倒好,光顾着你师姐了。”,夏轻亦火气冲冲的说道。 夏轻亦的声音,同时吸引了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个人注意力,倒是把季知星之前脑中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卿安,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季知星向陆卿安发出了疑问,比起从夏轻亦那里听到的答案,她更想亲口听陆卿安说。 陆卿安攥着手中的被子,将与姚芜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既然说出来要和她结为道侣,那一定不能食言。” 在陆卿安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柳若行无声的动了动手指,但无一人注意。 季知星则是从她的讲述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她细细思索着,“你说,你那会感到一阵眩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陆卿安点点头,“对,说完我才发觉我说了要和她结道侣这件事情。” 她又接着说道,“可我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便不能食言。” 季知星听着她说出的这句话,将脑中的思绪按下,又听陆卿安细细说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在听到那个结界碎片击中姚芜双的那段,她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一抹怪异。 “她是突然出现的,连你都没有发现?” 季知星再次问出口。 第49章 那姚芜双在哪。 陆卿安在听到季知星说的话后,又仔细回想了那天发生的具体情况。 她当时只来得及叮嘱姚芜双找个安全地方躲好,之后便是急匆匆的朝着魔族来袭的结界赶去,她倒没有注意姚芜双究竟是躲在了哪里。 将这件事将给季知星之后,季知星微低着头,露出嫩白的后脖颈,她脑中细细思索着关于姚芜双的事件。 陆卿安见她想的认真,不打扰她,抬眼朝着四周看了看,在看见夏轻亦的时候,虽然是在床上,她高兴朝她挥了挥手。 肉眼可见陆卿安的高兴。 “轻亦,这几天多谢你了。” 夏轻亦朝她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她的一张小嘴又开始说了,宛若鞭炮,“我为了照顾你,足足两天哪,一下都没有合眼,你倒好。” 她笑了一下,虎牙闪烁,泛着尖利的光芒,“你啊,就顾着你的师姐吧,要不是我,你能见到季知星?” 夏轻亦边说边往陆卿安的床上爬。 随着说话间,浅黄色的衣服被她褪下,又被她随意的扔放置衣服的木架上,可惜准头差了点,扔到了地上。 陆卿安瞟见地面上的衣服,颇有一些无奈看了她一眼。 偏偏这个时候,夏轻亦已经挤到床上了。 这个小床勉强能容纳下陆卿安一个人,现在多了个夏轻亦,两个人十分局促。 夏轻亦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妥,她用手拱着坐在床上的陆卿安,后背被她挤出一个小小的坑,衣服渗出浅浅的褶皱,她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满意的开口。 “你往旁边挪挪。” 陆卿安只好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在了床边,和季知星并排而坐。 紧绷的神情一旦放松下来,这两天身体积累的疲累如同潮水一样涌出来,蔓延到全身,最后在聚集在一处,原本如猫一样溜溜圆的眼睛瞬间泛起浓浓的困意。 夏轻亦捏着自己的被子,眼神涣散的盯着陆卿安的背影。 她只穿了一个白色的里衣,贴身穿着,肩膀的曲线被完全的凸现出来。 陆卿安与季知星的肩膀贴的很近,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夏轻亦躺在床上,盯着两个几乎要靠在一起的肩膀。 夏轻亦想要让陆卿安离季知星远一点,可眼皮重若千斤,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便立刻昏睡过去。 陆卿安耳尖动了动,听到了夏轻亦说了个什么话,但没有听清。 她转头一看,就发现夏轻亦眼睛死死闭着,陆卿安吓了一跳,连叫了两声夏轻亦的名字,床上的夏轻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倒是把正在沉思的季知星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她看着陆卿安着急的动作,又看了看夏轻亦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朝陆卿安轻声说,“她两天未合眼,应该是累到了。” “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她。” 听到季知星说的话,陆卿安这才反应过来,她立马闭上了嘴巴,屏住呼吸朝季知星点了点头。 往门口走的时候,陆卿安这才发现,房中坐着一个人,她轻轻叫了一声‘柳若行’的名字。 柳若行的目光一直在紧紧跟随在陆卿安的身上,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眨巴着眼睛。 她从凳子上起身,走到陆卿安身旁,陆卿安莫名猜出了她的意思。 “你想和我们一块出去?”她疑惑的问道。 柳若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季知星稍微动了动,引着陆卿安看向她,却看到季知星带着询问的目光,陆卿安开口介绍道,“这是师傅给我们收的三师妹,名字叫柳若行。” 两个人因为她的这句话而产生了不同的情绪波动。 “卿安,带我去给姚芜双上柱香吧。” 季知星不着痕迹的回神,朝着陆卿安淡淡的笑道。 她的面容安定而温柔,笑容舒缓,仿佛她心中刺此刻真的只是为了上香一般。 提到了姚芜双上香这件事情,陆卿安心中升腾起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周身的空气瞬间沉重了起来。 走在后山的路上,陆卿安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目光是和昏迷前一样的坚定。 微风吹过她额前的刘海,扫过她的眼睫,更衬得她的眼神无比坚决。 季知星把她脸上的神情收入眼中。 这段路,三个人中只有陆卿安一心想着在祭拜完姚芜双之后,专心练习功法。 后山上只有小小的一个坟包,被打扫的很干净,一根不该有的杂草都没有。 柳若行目光紧紧的盯着墓碑。 这个墓碑是陆卿安亲手搬运过来的,火山上的暖石制成,风不吹日不晒。 姚芜双三个字,被陆卿安写的尤其是珍重,或许是因为心乱了,这三个字有一些潦草凌乱。 柳若行又把眸子放在那道修长的身上停顿着。 陆卿安依旧是身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后山不比翎落峰那般炎热,越走风越大,到了这里,风已经把她的衣裳吹得呼呼作响。 陆卿安在后山守了整整三日,怎么会不知道温度呢,她只是想快一点见到朋友。 哪怕姚芜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土堆,她也愿意去扫干净她碑前的灰尘。 陆卿安用手擦拭着碑上的字,凹下去的字更容易攥进尘土,她的手覆盖在上头,即便入手的温度适宜,陆卿安却还是感觉到身体一阵冰凉。 原本稳定的手腕越来越颤抖。 里衣的衣摆上沾满了灰尘,裤脚因为左右活动而擦着地上的土,像是蔓延一样,缓缓爬上小腿。 陆卿安却全然不在意。 在将新出的几株杂草拔除后,陆卿安拿出香,分别给了季知星和柳若行。 柳若行看着手中被塞进来的三根红色的香,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的陆卿安,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陆卿安此刻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她双手持着已经点燃的香,只是拜了一拜,便被季知星拽住了。 她疑惑的季知星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季知星笑了一下,将陆卿安握着的香抽走,轻飘飘的扔在地上。 陆卿安看着她的动作,一瞬间的震惊之后,是满满的怒气涌上心头。 她的眼角还泛着红色,那是因为刚刚哭过而产生的反应。 陆卿安迅速的蹲下,将断香拾了起来,放在掌心。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她胸膛飞快的起伏着,因为情绪激动,苍白的脸颊甚至染上了浓重的红。 季知星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嘴唇嗫嚅了一下,看着情绪激动的陆卿安,眼中闪过懊悔的情绪。 陆卿安已经在眼眶通红的盯着她,势必要让季知星给这个动作一个解释。 “卿安,这坟中并没有人。” 季知星将自己探查的结果说了出来。 陆卿安瞪大眼睛,蓄满眼眶的泪因为这一下的动作瞬间流出,漫过脸颊,滑落到下巴,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一圈灰尘。 “师姐,你说什么?” 并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 季知星便重复了一遍,她顿了顿,“而且里头只有魔族的气息,根本没有一点人族的存在。” 在上山的途中,她反复问过陆卿安好多细节,确认这座坟是由陆卿安亲手建造,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即便这墓碑上写着姚芜双的名字,她也断断不可能让陆卿安祭拜一座安放着魔气的坟墓。 陆卿安一顿一顿的将目光转向了坟包。 她张开嘴,想要说一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又把目光放在季知星的身上,无措茫然的看着她,“那芜双呢。” 季知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略掉心底的疼痛,冷静的说道,“坟里只有魔气,并无尸体。” 在她们两人还在说话的期间,柳若行手一动。 坟包瞬间炸裂,灰尘四溅。 从中瞬间飞出一抹紫黑色的气息,先是往柳若行的方向冲了过来,势如破竹,宛若一把魔剑,带着浓厚的杀意。 陆卿安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反应过来,瞬间张开双臂,挡在柳若行身前。 在心中演练过千百次,这动作被她做的非常流畅。 那道气息瞬间转了个头,朝着天空飞去。 陆卿安看着那道魔气,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她的手在刚才已经下意识的做成了握剑的姿势,只是可惜,她连外衣都没有穿,怎么可能拿剑呢。 方才她是真准备一换一。 那日既然让姚芜双在她眼前死去,今日她必不可能再让另一个人在她面前倒下。 季知星盯着那道魔气的尾巴,心中大惊。 “卿安,我需要去找掌门一躺,你身体尚未恢复,先回翎落峰吧。” 她说话语速极其快,后一个字压着前一个字的尾音,叠在一起,说完脚尖一转,拿出一道传送符,夹在指尖。 季知星抬起手,从陆卿安的脸颊缓缓摸到下巴,动作很小,很细致。 “后山冷。” 因为太过急促,她只留得下这一句话,化作一道流光,便被传送走了。 陆卿安伸手摸上刚才被季知星触碰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季知星的温度。 那块墓碑还在那里躺着,上头的字如今也被灰土填满了缝隙。 【未婚妻姚芜双之墓】 她的目光落在姚芜双的名字上,如果这里躺着的不是姚芜双,只是一道魔气,那姚芜双在哪。 一直静止不动的柳若行走上前,伸出手,指尖缓缓的移到陆卿安的脸上。 被陆卿安下意识躲过了。 陆卿安抬眼,朝她歉意的笑了笑,“回翎落峰吧,等我身体好一点以后,就带你去熟悉熟悉流云宗。” 她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答应过柳若行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翎落峰的路上,柳若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卿安,更或者是盯着方才季知星触碰过的地方。 那处肌肤似乎是锁住了季知星的温度,在白皙的脸上宛若一道夕阳,红中透着粉。 第50章 以师姐的身份,能陪伴她一辈子也行 季知星正一脸严肃的和掌门流云宗报告出现了魔气的事情。 讲述完整个过程以后,她抬眼去看坐在大殿正上方的掌门,发现他的眼神正在放空,似乎并没有听她讲话。 她叫了一声“掌门?” 坐在首位的男人这才微微抬起眼皮,恍然回神一般,他挥了挥手,将这个话题略过,“最近太灵宗那边有个秘境要开启,你记得选好参加人员。” 季知星点了点头,朝掌门拱手行礼,恭敬的询问道。 “那姚芜双掌门可有什么想法吗。” 掌门一双眼睛里透着讽刺,随意的说了声,“可能根本就没有姚芜双这个人,只是一道魔气罢了。” 季知星眼睛微微睁大,满是震惊,“掌门,流云宗出现魔气,您为何如此淡定?” 她的态度引得掌门十分不满,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闪过不耐烦,“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少操那么多心。” 掌门一挥袖子,殿门便打开了,意思十分明显,让季知星出去。 季知星只好止住满腔要说出的话,朝掌门行了礼后退出大殿。 筛选去太灵宗秘境的人选,又是一件需要忙碌很久的事情。 季知星在回翎落峰的路上目视前方,脑中疯狂计算着要做的事情。 这种人选的确立,既要平衡各个山峰之间的关系,也要根据峰主的能力来选择,每个峰的人数需要严格分配,选择出来的弟子又得德行兼备。 尤其是因为是去太灵宗,在别的宗门,便更是不能丢了流云宗的面子。 这么一桩桩的盘算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了。 她才刚刚从外头回来,如今又要奔波在其他山峰之间。 “师姐,师姐。” 季知星回到了小院的时刻,就看到陆卿安朝她找了招手。 她站在了院落的中间,阳光倾斜而下,为她渡了一层灿烂明媚的阳光,她此刻正笑得开心,嘴角的弧度甚至比洒在脸上的阳光夺人眼球。 陆卿安的手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圆溜溜的绿色果子。 “这是我刚从化宜峰摘的,甜滋滋的。” 她把两个果子都赛给了季知星。 “我洗过了,快尝尝。”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脸上的笑容,方才杂乱的思绪顷刻间如烟雨消散,她朝着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季知星永远是含蓄的,小动作的。 她张开嘴,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入口的果肉霎时间破开一般,满是甘甜的汁水,流入口中,占据整个味蕾。 恍若人被置于炎热之地忽然饮上了冰甜水,只觉得最幸福不过此刻。 陆卿安一直在看着季知星的表情,见她吃到嘴里,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便知道季知星是喜欢的。 她笑了笑,看着季知星吃完了这个果子。 这个绿色小果子其实也不大,就半个手掌,陆卿安当时两三口就啃完了。 当时她往树上一看,又围着树饶了好几圈,最后不甘心的爬上树枝,最后确定了整颗数居然真的只结了五个果子。 陆卿安吃了一个,如今只剩下了四个,陆卿安便又摘了两个放在储物袋中,剩下两个在树上挂着。 季知星吃完了一个果子,抬眼就看见陆卿安在盯着自己,或者说是在盯着她的唇。 她心脏猛然暂定一瞬,随后猛然跳动起来,她随意而又不随意的将目光移走,看向了院落外头的山峰。 以往她觉得翎落峰的景色很美,山峰与天色相接,成为一体,云层点缀在其中,宛若一副上好的山水画。 她不擅长丹青,便选择用眼睛一寸一寸的记住所有的美景。 季知星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个较高的山顶上,那里此刻被一点云朵遮挡住,像是带了一个不太圆的小帽子。 忽然出现的几只小鸟,通体黑色,直直展着翅膀,像是几个小墨点滴入水中,只是它们不会散开,只是越飞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陆卿安忽然小小的动了一下,布料摩擦声放在季知星的耳朵中格外明显。 她此刻是侧着头看向山峰,从余光中能感觉到一阵阴影朝她而来,她屏住呼吸,企图压抑住心中起伏的情绪。 陆卿安伸手放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用力,让季知星整个脸面对着她。 胸腔中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样,季知星感觉自己像个木偶,此刻被陆卿安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陆卿安用另一只手拿出个手帕,擦着季知星唇角残留的果汁。 过于丰沛的汁水流淌在嘴角,却因为水中的糖分太多,不能像纯水一样成为一道直线流淌下来。 就那么挂在那。 “师姐,吃东西这么不注意。” 陆卿安笑得开心,为终于看到了个不一样的季知星而高兴。 季知星看懂了她眼中的情绪,还未来得及为陆卿安的动作感觉到羞涩,就为自己的觉察到的感情,而宛若被浇了凉水一样,整个身体冰凉。 快要跳出火星的心脏一瞬间就静止了。 陆卿安眼中有对她有对师姐的倾慕,对捉到朋友出糗的玩闹,但唯独。 没有什么感情呢。 不单单是流云宗门规,哪怕是所有的宗门,都不允许师姐妹成为。 她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想。 陆卿安也已经把嘴角的粘腻清理干净了,她看着季知星光滑的嘴角,满意的点点头。 季知星望着她的眼睛,无声的动了动喉间,她将目光从陆卿安的脸上移走。 “掌门说,可能没有姚芜双这个人,她可能只是一道魔气。” 她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语,主动的打破了如今恬静的空气。 一时间,陆卿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该开心还是难过。 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她点点头,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师姐。” 她眼底隐隐阴霾散去,如今恢复了一阵清澈。 “没有人死去就好。” 陆卿安的眼中全然闪烁着与她往日不同的,悲天悯人的情感。 只是短短的出现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陆卿安用了小小的力气拍了拍季知星的手背,被她拍打的那只手,握着一个小小的青色果实。 “师姐,这果子也尽快吃,不然很容易坏的。” 她有些苦恼的皱了下眉头,语气中也满是不理解。 “放在储物袋中也没有办法阻止住它的腐烂。” 陆卿安当时把很珍惜的两个果子放进储物袋中,想着这个能保持住新鲜,但是没有想到,根本没有用,放在储物袋中,反而加快它的腐烂。 于是她就这样牺牲了两个果子。 陆卿安现在想想还觉得可惜。 季知星看着她周身压抑的黑云散去,心中也不由为她一起而开心。 以师姐的身份,能陪伴她一辈子也行。 她这样想着,不知何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 陆卿安心头围绕的一个大石头终于被移走,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上蹿下跳的模样,逮着颗草也能研究半天。 她每日下午雷打不动的练剑,她常常去休息的地方是化宜峰的那片果林。 ** “砰!” 一道声响又从炼丹房中响起,陆卿安叹了一口气,含着笑意无奈的看着从里头出来的夏轻亦。 最近夏轻亦陷入了瓶颈,练出的所有丹药品阶都是中阶。 在询问了孔野云之后,得到的答案是让夏轻亦先别炼丹了,四处转转,在天地之间寻找突破的方法。 夏轻亦不信,非要强行依靠自己突破。 但从那天起,她炼丹又是十炉有八炉都是练炸了,还有两炉则是毫无突破意思的中品。 从炼丹炉中出来的夏轻亦,淡黄色的长裙上被覆盖了一层浓浓的黑灰,上面还混合着丹药苦涩的味道与煤炭的焦油味道。 像只刚在煤灰里打滚的蝴蝶,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她有些泄愤一样的喊了一声陆卿安的名字,大声而尖利,眼中的火苗似乎要化为实质。 陆卿安从空间中拿出一套新衣服,准备带夏轻亦去一个无人的地方换上,却听到炼丹房中穿出的声音。 “哎呀,她又炸了一炉,在这么炸下去,咱们拿什么练习啊。” 屋中的声音并未压低,甚至是可以放大了音量,就是刻意让夏轻亦的听到的。 夏轻亦眉尾一上挑,当即就要转身,透出再回炼丹房中大吵一架的意味。 陆卿安见她这样,当即两三步想要跑在她的身边,夏轻亦已经推门进去了。 “不就是几个破炉子,我还给你们不就是了。” 她宛若一个炮仗一样,连和她对骂的几个弟子的脸都没有看清,一张嘴就先张开了。 有一个弟子见陆卿安进来,立马上前一步,呛了回去,“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轻巧。” 夏轻亦朝她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她长的可爱,这个笑容在她的脸上也不难看,反透出几分可爱,像个小刺猬一样竖起刺。 “你们能力不行,太废物了,这么几个炼丹炉,炼制出来不是简简单单。” 与她对峙的那个弟子,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又是朝陆卿安看了一眼,才把目光放在夏轻亦身上,“你话说的话也太早了吧,这炼丹和炼器可不一样。” 她看陆卿安的视线并没有收敛,夏轻亦就在她对面,自然也捕捉到了。 她响当当的翻了个白眼。【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纵容 化宜峰是一个专门炼器的山峰,因为姚芜双的事情,峰主婆婆倒也知道陆卿安这个人。 炼丹和炼器都是以火灵气为最佳,火为根基,无杂质的火焰才能淬炼最为精纯的产品。 峰主婆婆在看到陆卿安朝她这里来了之后,脸上缓缓的露出个慈祥和蔼的笑容。 可能因为是化宜峰弟子都是火灵气,大部分的弟子脾气都很火爆,咋咋呼呼的在化宜峰跑来跑去,时不时的弄出爆炸的声响来。 捶铁,锻造,灭火,搬运材料。 每一个都要人不歇息、灰头土脸,化宜峰从白日到晚上,十二个时辰,几乎没有一日是安静下来的。 因此出现了陆卿安白白净净,身长如玉,干净整齐的人,虽然她有点调皮,但相比起那帮总在发出噪音的弟子,峰主婆婆还是很喜欢陆卿安的。 “小安啊,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陆卿安刚才发生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 峰主婆婆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拐杖,听完陆卿安说完话以后,她的笑眯眯说道,“你要几个炼丹炉我都给你就好了,何必要从头开始炼制。” 她一双眼睛满是对小辈的疼惜,宛若七星峰的那颗老树,陆卿安听的心里暖暖的本就想就这样答应下来,甚至已经答谢的动作了。 夏轻亦却猛然一摇头,“不行,我一定要亲自练出来给她们看看,让她们瞧不起我。” 这话在长辈面前来说有些不礼貌了,陆卿安连拦都没有拦住,她小幅度的移动着用衣摆挡住的腿,踢了踢夏轻亦的鞋侧。 生怕她接着这句话之后,再说出什么话来。 婆婆笑了一下,脸上的褶皱堆了起来,眼角炸开花,“小姑娘,炼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也听说过夏轻亦的极品火灵根,知道她的资质不低。 夏轻亦全然没有注意到陆卿安的小动作,或者说她感觉到了,没管。 她昂着头,是一直骄傲的孔雀,陆卿安送给她的小药瓶挂饰被她夹在头侧,看起来机灵无比。 她说话间也带着非比寻常的自信,仿佛只要她说出了口,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这天底下,能难道我夏轻亦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呢。” 峰主婆婆对她的自信也喜欢,她笑眯眯的说。 “你并非我的弟子,到我这学习炼器的功夫,自然需要给我点什么吧。” “炼丹炉需要一种玄天铁,需要到采石峰去凿。” 她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夏轻亦自然也听懂了,她对陆卿安理所当然的吩咐道,“陆卿安,你去。” 陆卿安觉得这样也行,她相信夏轻亦,便答应了下来,她笑道,声音好听坚定,“峰主,我去吧。” 同时贴到夏轻亦的耳间,用极小的声音叮嘱道,“轻亦,好好在峰主学哦,不可以再像刚才那样没有礼貌了。” 峰主婆婆的耳朵动了动,慈祥的眼睛看着二人贴着很近的动作,未说话。 *** 夏轻亦辜负上天给她的资质。 婆婆给她简单的讲述了炼器的大概过程,她第一次便可以练出个简单的小炼丹炉了。 “怪不得孔野云那丫头,那么想要收你为徒了。” 婆婆将她炼制出的小炉仔细的端详了一遍,不由得称叹,这下连她都动了惜才之心。 她的赞赏让夏轻亦本就高昂的头更扬起了。 和她并肩战立的陆卿安伸出只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往下按,让她正视前方。 “好好听课。” 陆卿安甚至没有扭头看夏轻亦,她一脸正经的看着在她面前的一堆黑色渣渣。 夏轻亦把她的手啪的一声拍了下去,指着她的成团不成型的东西,哈哈大笑,“陆卿安,你这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啊。” 方才婆婆给夏轻亦讲述炼器过程的时候,陆卿安也在一旁听着。 便也尝试了一番,但是她的结果和夏轻亦完全不同,夏轻亦练成了一个精巧的炼丹炉,她练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碎渣。 陆卿安也不在乎夏轻亦的嘲讽,她拍了拍衣服上黑色的灰。 “你好好学,我去凿山了。” 陆卿安叮嘱了夏轻亦后*,又对婆婆说出了好一番话,才离开化宜峰。 *** 采石峰严格来讲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由许多连在一起的山组成的,一片山脉,位置在流云宗的东侧。 至于婆婆要的那个玄铁石,也能在采石峰上开采到,但采石峰上,不止玄铁石一种稀有的石头,许许多多的石头都能够找得到。 也有一些弟子会因为缺少灵石,来这里开采宗门需要的石头,来换取的货币。 因此陆卿安才一进入到采石峰,便看到山腰出挂着许多的小白点,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些都是流云宗的弟子。 而且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偏僻,距离弟子们休息的地方也很远,因此二十四小时的可以开采。 只要和弟子说明人在采石峰,那么巡查的弟子便不会记未归。 陆卿安拿着凿子,独自挑选了个地方,开凿。 玄铁石并非那么好采出,陆卿安凿到傍晚,两个时辰,一块都没有凿出来,她已经在选择的地方凿出了个三步深的大坑了。 陆卿安觉得是自己选择的地方不对,把凿子抗在肩膀上,她凭着一股劲,四处眺望,终于找到一个似乎在闪烁着亮光的峭壁。 当即连蹦带跳的往那个地方赶去,开凿。 刚才炼器的时候,她刻意记下了玄铁石模样,黑色的,隐隐发着光的。 陆卿安来到刚才观察的地方,对准山上的石头,一个用力,抡了下去。 石头发出砰的一声,粉尘溅出,几块石头崩裂在地上,朝陆卿安脚边缓缓滚了起来。 几凿子下去,陆卿安只感觉那道亮光越来越明显。 周边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陆卿安毫无察觉,她正挥着袖子,卖力的凿着峭壁。 她感觉马上就要找到那个玄铁石了,离那个光点越来越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亮光似乎在钓着她一样,无论她往里头凿的有多卖力,那个亮点的光亮从来没有变过。 陆卿安再次一个用力,忽然察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她试探性的动了动凿子,发现确实是不一样的。 心中涌上一阵狂喜,陆卿安知道应该是要挖到那个光点了。 这样一想,手上更又力气了。 最后一下,墙壁直接破裂,让陆卿安没有想到的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个黑色的玄铁石,而是真的一个圆形的光点漂浮在眼前。 随后那个光点一跃,竟然径直的朝着陆卿安而来。 这个洞是陆卿安亲自一点点挖掘的,因此空间非常的小,勉强可以转身走动,但也只能走动。 泛着白光的点飞速往陆卿安眉心冲撞了过来,陆卿安刚挪到洞口,再有最后一步,便能离开这个小小的洞穴。 来不及了。 她只感觉小球似乎在她的眉心化作了一道热流,缓缓向下一点,挪到两个眼睛处,登时便是火辣辣的酸涩,泪水便下意识的流了出来。 宛若被谁用辣椒水滴了进去。 陆卿安的手上满是灰尘,不敢用手去揉,只能勉强用着衣服里侧的一面去勉强擦去的眼泪。 可惜灼辣逼人的疼痛马上会涌出来,她只能借着刚擦去眼泪那一瞬间的清明,来看清路况。 陆卿安今日是第一次来到采石峰,对一切都不熟悉,更不是知道哪里有水源,只好往有树林的那片区域跌跌撞撞的走去。 她的运气还不错。 在多而密集的树林中找了没有多久,便看到个池子,还有个大石头立在旁边。 陆卿安心中一喜,泪眼朦胧的把头扎了进去。 刚一接触到水源,眼中的火辣灼烧感瞬间消散,陆卿安整张脸都埋在水里,察觉到舒服的一瞬间,便想着把头抬起来。 这池水有点类似于当时陆卿安和季知星被关禁闭的时候,那个在后山上的温泉,暖和舒适。 但陆卿安的眼睛刚刚灼烧了那么久,她现在有点不喜欢热的东西。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陆卿安忽然感觉到又有一股热感,不似在眼中的灼烧感,而是在顺着眉心,流经喉管。 激的她每一道呼吸都带着浓浓的热意。 陆卿安撑在岸边的手忽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池子里载去。 有一只手揽住了她,将她的头托出水面。 抱着她的人因为在池子中泡久了的缘故,托着她下巴的手上沾染了温泉的热度,温热又潮湿。 但陆卿安却并不反感她的温度,相反,在她四肢燃烧的热意,让她觉得这只手分外冰凉。 刚才眼睛的灼烧感似乎是化作了身体的烈焰,烧的她此刻根本分不清天地。 凭着着最原始的冲动,她攥着那个揽住她的手,凉意通过两个人相接触的地方而传递到陆卿安的身上。 舒服的她当即叹出一口气。 但这点凉意根本缓解不了燥热,她把越发大胆的试探着,摸索着,询找着最能缓解她燥热的地方。 陆卿安感觉似乎有什么阻挡着她的探寻,正在摸索的凉意似乎正在躲避她。 陆卿安不乐意的皱了皱眉头,随即那道阻碍便消失了。 无形中在纵容着她的一切放肆行为。 第52章 只把你当做我的姐姐|妹妹 第二日陆卿安是在池子岸边醒来的,衣服散乱,满是褶皱。 一睁开眼睛,是展览无垠、宛若水洗的天空。 她捂着剧痛的脑袋,手在撑着地站起身子,从记忆中细细搜索着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一切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陆卿安唯一印象深刻的片段是她遇上了个解决她灼热的人。 忽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她还记得,昨晚手指上细腻的触感,陆卿安脖颈更是响当当的红了,心脏砰砰跳。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那个人似推拒似引诱的手。 陆卿安皱着眉头,总感觉昨晚的那个人有点熟悉。 可是现在她的身边空无一人,那名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陆卿安揉了揉有些酸痛、使用过度的肩膀,看向了那座采石峰的最高峰,心中暗暗可惜。 昨日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的好奇,她记得她一直在探索她。 而她也在默默包容她。 只在一些地方才会承受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陆卿安脸顿时宛若红彤彤的火烧云一样,红而透,整个人散发着重重的热意。 但既然那名弟子没留下姓名,就说明她应该只是把昨夜当成一场露水情缘吧。 陆卿安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旋着,又去拿了把凿子,找了个地方,开始卖力的凿了起来。 只是肩头隐隐传来的酸痛让她的速度慢了许多。 这种枯燥重复的动作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无趣,但陆卿安对此不一样,她只感觉每一凿子的十分有趣。 当锋利尖锐的凿口碰撞上起伏坚硬的石壁,掉落出的碎渣在脚边,有大石块,也有小石子,也会灰色的灰尘颗粒,钻入鼻子呛人的紧。 这种苦力活,陆卿安在临安城的时候哪里碰过,她凿几下便会把呛得咳嗽几声。 又是接连凿了三日,陆卿安本想像其他人那样,不分白天黑夜的干,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允许。 一到晚上,她的眼皮就自动合上了,有一次她甚至拿着斧子柄站在原地睡着了,从那天以后,陆卿安就不逞强了。 “陆卿安,今天采到了几块玄铁石啊。” 陆卿安刚才采石峰回来的,便听到夏轻亦朝她喊到。 她正坐在那颗梨树下,如今已经快到秋天了,但翎落峰依旧炎热无比,毕竟连脚底下的土壤的在散发着热气。 手中的玄铁石被她手腕一抖,抛向空中,圆形的黑色石块在空中划过痕迹,时不时亮着一点光芒。 抛出她的那只手又稳稳的接住它。 夏轻亦朝她歪头笑着,嘴侧的虎牙明显非常,或许是因为主人心情好,锐利的虎牙此刻一点没有攻击性,可爱俏皮。 桌子上摆着两颗石块,都四四方方的,棱角有一些割手。 夏轻亦因此只在挑了颗圆润的石子玩着。 然而这三颗石头,已经是陆卿安勤勤恳恳努力了三天的结果。 平均一天一颗。 陆卿安又朝她桌子上放了一颗小到可怜的石子,只有旁边的一般大。 夏轻亦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你怎么这么弱。” 她竖起小拇指在她的眼前,用大拇指抵在上头的关节上,小小的眯着眼睛,“半天居然就这么一点儿。” 夏轻亦的手小,小拇指自然也不大,此刻她掐着小拇指因为血色不流通,聚成一片红色,像一颗莹润的红玛瑙。 陆卿安轻轻的将她的手拍下,皱着眉头,“可难采了,我这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 她坐在了夏轻亦旁边的石椅上,双手折叠放在桌上,下巴又枕在上头。 她抬眼向上看着夏轻亦,嘴里泛起嘟囔。 从夏轻亦的角度,可以看到陆卿安挺直的鼻梁,以及此刻正在张开的唇瓣,耳边是通透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夏轻亦的耳朵,反而引得她心尖痒痒。 好像曾经有一次,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夏轻亦不费力的从她记忆中找出了这段过往。 也是一个如同这样的场景,夫子布置的课业太多了,她们两人白日玩了太久,堆积到晚上才写。 陆卿安也是这样抱怨的。 “陆卿安,你到底为什么要修仙啊。”,夏轻亦托着腮,忽然开口问道。 陆卿安凿了整整一白日的山,此刻身子无比乏累,将眼睛闭上休息着。 “没有理由吧,刚开始是为了渡劫,结果根本无事发生。” 她的整个脸都是正着的,下巴隔着小臂上,这样说话有些费力,像是用下颌的力气撑起整个头颅,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变调。 陆卿安便换了个姿势,将侧脸枕在手臂上,耳朵埋在臂弯里。 半张脸隐在胳膊里,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后面是,我不想离开师姐。” 这一句话,让夏轻亦登时睁大眼睛看她,震惊无比,“你该不会喜欢季知星吧。” 小院外头墙壁底下,隐隐有道慌乱的衣料摩擦声响起。 外头的人不自觉将耳朵贴进墙壁,企图听的再清楚一点,做出了以往不会做出的听墙角行为,然后就听到了令她心碎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能。” 那道声音温润好听,漫不经心又透着讶异,陆卿安睁开好看的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师姐这样好的人,如果说喜欢的话,爱慕她的人肯定不会少。” “但我只是把她当做姐姐,对她是亲人的喜欢。” 她又将压着一直胳膊抽出,逗弄着夏轻亦额前的刘海。 “就像我也喜欢你啊,把你当做妹妹。” 她又将手抬了抬,戳着在夏轻亦头顶的药瓶挂饰上。 “况且修仙也没有什么坏处,能在天上飞,能长命百岁,多好玩啊。” 陆卿安眼中闪烁着纯碎的光芒。 夏轻亦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明明已经在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了,陆卿安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好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陆卿安于那颗树下那时,眼神透亮,眸子澄澈。 夏轻亦轻哼了一声,“那你可要帮帮你的妹妹,多采些石头来。” 为了泄愤还是什么,她在‘妹妹’两个字上咬的格外重,牙齿碰撞间,似乎是在咬着什么东西。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卿安,恍然间,有种她在撕咬着陆卿安。 夏轻亦从椅子上起来,又剜了一眼陆卿安,衣裳一撩,独自往屋内走去了。 自从知道柳若行和陆卿安住在了一起之后,夏轻亦闹了好大一通,便也搬了进来。 陆卿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也不知道她这小院有什么好的,非要挤进来,一人一个小院有什么不好。 陆卿安独自一人趴在石桌上,吹了好一会凉风休息着,才去敲了敲柳若行的门。 这三天除了采集玄铁石,她中午会专门回一趟翎落峰,带着柳若行到流云宗到处走走看。 也不知道柳若行如今习惯流云宗的生活了没有。 陆卿安手关节敲在门上,心中暗想,发出登登的声音。 往日只要她一叩门,柳若行便立刻将门从里头打开,但现在,她一连敲了好几遍,里头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 陆卿安又敲了一下,从里突然发出一道物体落地的声响,她心中一跳,将门一下推开。 里头什么意外的没有发生。 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在床榻边,四角朝天,陆卿安看着床榻上的痕迹,这只小白猫应该是刚刚才在床上。 她蹲下身子,将小猫拨弄端正,让它坐在地上。 “你是从哪里来的。” 陆卿安摸着它的小猫头问。 这只猫看起来是一只幼猫,只有陆卿安一个半的手掌那么大。 “你怎么在我师妹的房间里头,你是她养的吗,我师妹呢。” 陆卿安伸出一根逗弄着它的三角耳朵,看着它的耳尖一撇一撇,心中暗暗惊叹好可爱。 小白猫的眼眸非常浅,淡淡的青蓝色,仿若是解冻了之后,映着天空的湖水。 陆卿安看着它的眼睛,忽然觉得它的眼睛有点熟悉。 陆卿安从小便想着养只猫儿,但是她的母亲对于猫狗之后的动物,都十分惧怕,她的母亲一旦接触到,变会浑身冒红点,甚至还会呼吸不畅。 陆卿安因此熄了这个心思。 “既然师妹不在的话,那我等会再来吧。” 不管小白猫能不能听的懂,陆卿安一个人说了一大堆。 陆卿安从头到尾都狠狠地撸了一把它,只觉得今天一整日的疲劳都消失了。 第二日天刚亮,陆卿安便打算去采石峰再找找看有没有玄铁石,刚打开门,便发现不太对。 她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边窝了个小白猫。 就是昨晚在柳若行房中的那只。 陆卿安将她抱在怀中,即便因为是清晨,但小白猫身上的凉意还是激的她打了个摆子。 恍若抱了个小冰块。 陆卿安抱着她敲了敲柳若行的门,里头还是没有声响,看样子柳若行应该是昨晚一整夜都不在房中。 留小白猫一只猫在这,又怕它乱跑丢了。 “我要去采石峰,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陆卿安朝它问道。 小白猫用头往她臂弯里挤了挤,似乎在无声的表达了同意。 一路上,陆卿安都在非常开心的撸猫。 “你应该就是我师妹养的猫吧,不然怎么和她这样像。” 第53章 又来一次? 太阳在战战兢兢的散发着热意,似乎要烤熟地上的一切事物,刺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白猫就这样被陆卿安顶在了头顶上,远远看去,像是戴了一个白色毛绒帽子在头上,看起来和如今的热度十分有违和感。 可实际上,陆卿安感觉顶了个小冰块在头上,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为了让小白猫躺的更舒服一点,陆卿安今日并未扎发,墨发被披在肩后,流畅顺直,像一张黑色的画布,衬得她的肌肤白皙脖颈修长。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陆卿安心中想着夏轻亦昨天说的话,让她多采点玄铁石回去,陆卿安举着凿子,更加快用的挥动了起来。 她目光坚定到仿佛不是做着枯燥的工作,而是什么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小白猫也就这样窝在她的头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凿石头。 但玄铁石不是陆卿安想有就能有的。 今日的运气似乎更差一些,直至日落西山,陆卿安连玄铁石的影子尾巴都没有看见。 陆卿安侧过头去看夕阳,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伸出一只手放在头上,摸了摸小白猫的毛绒绒的头。 “再陪我一个小时好不好。”,她的嗓音温润,干了一整日活,带着点有些沙哑的意味。 小白猫在她的掌心动了动冰凉的肉垫,似乎表达了无声的同意。 陆卿安这才发现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听见过这只小猫的叫声。 她轻笑了一声,眉眼弯了起来,“还真是随了主人。” 她这么说,是因为到现在她还没有听过柳若行说话,前几日中午虽然说是她带着柳若行熟悉宗门内的情况。 但实际上,每次都是陆卿安介绍了一大堆的东西,但是柳若行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都是动作极小的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而她一双淡漠的眸子通常点头的时刻目视着前方,仿佛根本不是在和陆卿安对话。 但陆卿安有时候又会在转头的时候,和柳若行对视上,给陆卿安一种柳若行一直在暗中注视她的感觉。 可陆卿安一看见柳若行眼中无任何波澜的眸子,便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而头顶上的小白猫也给她这种感觉,因此陆卿安才觉得它像柳若行。 晚霞渐渐隐退,天色渐灰。 往常陆卿安这个时间就应该回去了,但是今天她没有想着走的意思。 如今这个坑已经被她挖的比较深了,不太可能从这里挖出玄铁石,陆卿安便寻找另外的地方。 推出刚凿好的洞穴一看,有一处隐约的闪烁着亮光,这个光亮她熟悉,就是玄铁石的光芒,陆卿安心头一阵激动。 陆卿安当即跑到那处,举着凿子大开大合的挥舞了起来。 陆卿安凿破了一块石壁,看着那个熟悉的光点漂浮在空中,陆卿安心中涌起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之后同样的事情便发生了第二次,光点没入眉心,又是熟悉的燥热。 陆卿安心中有些无奈,忍受着眼睛的剧痛,跌跌撞撞的走在通往树林的小路上,她到这里找过好几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那个温泉池空无一人。 思及此,她的脚步一顿,在一个岔路口选择另外的方向而去。 她现在状态,如果这次刚巧那名弟子现在在那,猛然见面,只会徒增尴尬。 陆卿安知道另一个地方也有个温泉,只不过那个池水的温度更加的高一些,但解开她的燥热应该是同样的效果。 也不知道这里设置那么多温泉干什么。 陆卿安感受到眼睛的灼热,天马行空的想着。 这么久没有碰到水源,眼睛的灼烧感忽然加剧了起来,陆卿安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怒气。 有本事你烧死我。 她咬着牙,眯着眼睛看不清路,每一步都走的摇晃,好不容易从朦胧的虚影中看到那处泉水,陆卿安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整个人撞上了如同钢铁的墙壁,陆卿安的头瞬间红了一片。 她懵了一瞬,然后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结界。 看这个半圆的形状,应该是把温泉给罩在了中间,而且这个结界的颜色并非常通常的透明色,隐隐流动着白色在结界中,阻挡了看向结界里的视线。 应当是在有人在里头,专门设置的结界。 陆卿安为了看清楚,特意将眼睛睁大一瞬,灼烧的感觉瞬间彪了出来,火辣辣的疼,又被她快速闭上了。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水源,只有之前她与不知名弟子度过一夜的那个温泉。 陆卿安皱起眉头,用手擦去眼角因为痛苦渗出的泪水,心中暗暗想着解决办法。 因为眼前一片模糊,失明带来的不安感,让她不自觉的用手撑在结界上,企图靠着这个动作而获得安全感。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直直穿过了结界的墙壁,整个人往里头跌去。 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陆卿安的手徒劳在空中乱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抓住,登时双膝弯曲跪在了里头。 陆卿安茫然的张开眼睛,刺痛感却又袭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也都朦朦胧胧。 又只睁开了一瞬间的眸子,便被疼痛逼的闭上。 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池中。 陆卿安心中暗自惊讶这个结界怎么会失效。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 一边嘴中不断道歉,便一边膝行着向后退去。 鼻尖却萦绕上了一股铃兰香,同时有温热的水珠弹在她脸上。 这点水解不了她眼睛都痛,却让她明白了此刻在池中的人是谁。 祁满梦。 这个名字即使只是在心中滚了一下,便让她的心脏跳了跳,有那么一瞬间,陆卿安甚至忘记了疼痛,那抹铃兰香在鼻尖久久不散。 “你怎么染上了噬心檀蛇的毒?” 祁满梦的嗓音悠悠响起,在耳边宛若电流激过,陆卿安拭去眼角的泪,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凿玄铁石,有一抹光忽然就像我冲过来了,我就这样了。” 她眼角的泪还在不断的流,眼睫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像垂死挣扎的蝴蝶,无力的扇动着翅膀,显出濒死前的脆弱。 祁满梦饶有兴趣看着她,弯曲食指手指勾了勾,未拭粉黛的脸上挂着水珠,嘴角的笑容玩味,像是在逗狗一样唤着陆卿安。 但陆卿安看不见,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 祁满梦便收回手,挑起一抹头发,在食指上绕着,她张开红润饱满的唇瓣,舌尖轻抬。 “嘬嘬。” 陆卿安耳朵动了动,她疑惑的问道。“师尊是在叫我吗。” 祁满梦没开口,欣赏着陆卿安脸上迷茫的神情,才大发慈悲一样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来。 陆卿安现在依旧是跪姿,她本想起来走到祁满梦跟前,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卿安只感觉小腿有些无力,并且发麻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难道是刚才跪下的那一下磕狠了。 她并未多想,便膝行着往祁满梦的方向而去。 也因为视线模糊,陆卿安只能用两只手在地上摸索着,以避免出现什么意外,速度有些慢的朝着祁满梦那边爬过去。 沾染了水汽的铃兰香也越发浓郁。 陆卿安的脸上水珠还没有消退,像是颗莹润的珍珠刚清洗完毕,尽情的散发着她自己的光芒。 祁满梦看着陆卿安小心翼翼朝她爬过来的样子,挑了挑眉头。 目光在那抹劲瘦的腰上落了一瞬,祁满梦换了个姿势看着陆卿安。 这段距离陆卿安也不知道有多远,她感觉好像爬了许久。 铃兰香现在已经将她包裹了全身,仿佛是祁满梦抱着她一样。 陆卿安为这个想法悄然红了耳尖。 这个变化并未没有躲过祁满梦的眼睛,她笑了一瞬,目光扫过陆卿安的全身。 她将手从池水中猛然抽出,一瞬间被带出的水珠像是雨水般,尽数打在陆卿安的身上。 不比之前祁满梦弹在她脸上的那几颗,这次被带出来的水痕如流线,更像是一道鞭子,无形的抽打在陆卿安身上。 有一道水痕顺着她的脖颈,没入衣领。 “师傅?” 陆卿安不知所以的呢喃了一句。 下一刻便胳膊被人拽住了,被人往前一扯,陆卿安这才在一片黑暗中知晓,原来她已经来爬到了岸边,她的手掌也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力度而按空了。 陆卿安像落叶一样往池水中跌去。 失重感伴随着能缓解燥热的水一起闯入陆卿安的感官中,陆卿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似乎因此停滞一瞬。 下一刻,呼吸之间涌入鼻腔的水流让陆卿安猛然回神。 她挣扎着向上游去,手臂向上举起,仿若揪住了个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一片布料。 陆卿安顺着这个力道将头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到将那股窒息感逼退的时刻,陆卿安才注意到的她刚刚抓到的布料是什么。 那是祁满梦的袖口。 因为在温泉中的缘故,祁满梦身上只穿了一身薄纱。 如今被她这么一拽,祁满梦的大半个锁骨和肩头都漏了出来,雪白一片。 第54章 负责?你凭什么负责 似乎身体中流转的魔气都消失殆尽,一瞬间,萦绕在身体上的寒冷停滞。 翎落峰虽然有她亲自移植的火山土,却也只在每日正中午的时刻才能驱散她身上的寒意,日头最浓烈之时,才能驱散一刻钟的寒冷。 之后便是又让她堕入无边寂冷。 这几年四处搜寻,她才堪堪把那个药方上的药集齐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药材连个消息都没有。 而且这个药方。 祁满梦垂眸掩下一瞬间的沉思,她抬起一根手指,触碰在陆卿安的手上。 此刻她能看见陆卿安因为燥热而升起来的红色,在脸上,在额头上,在脖子上,以及被衣服遮挡的地方上。 蛇毒一般只会造成失明,并没有催|情的作用。 陆卿安下意识捉住那根手指,她手心的温度灼烧了祁满梦的指尖,她只感觉握住了一根寒冷的冰块,在脑海中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意识下一刻便被火燃烧殆尽,被捉住的冰凉太少,不能浇灭她于内心而起的炎热。 她沿着那只向上慢慢摸索,只感觉触摸到一块极大的寒冰,完美的消融了她的燥热。 魔气如体而缠绕了那么久的寒气,此刻消融。 过了太久冰凉的日子,祁满梦甚至已经忘记了正常人的体温是什么样子。 *** 陆卿安第二日醒来之后,心中大惊,与那日起床的场景不同,这次张开眼睛了之后,入目是一张床顶,用了层层纱纱的纱叠在一起。 铃兰香萦绕在鼻尖,陆卿安下意识的嗅了嗅,却又忽然没有了。 她捂着头起床,往房中扫了扫,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很明显是翎落峰的风格,应该是翎落峰的一个小院。 陆卿安心中忽然想到发生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其他的空闲时间去细想这里是哪里了。 她该怎么去面对期祁满梦。 忽然视线一转,柳若行的养的小白猫窝坐在床脚边,坐的端端正正的看着她。 见陆卿安看向它,它的尾巴尖默默的动了动,在地上扫着。 陆卿安弯腰抱着它放在腿上,摸着她绒绒的毛,手掌心是无比柔顺的触感,似乎捋顺了她的一些思绪。 也不知道祁满梦是怎么想的。 “醒了?” 祁满梦从外头推门而今,如今是正中午,这扇门一开,阳光顷刻间照射进来,刺得陆卿安眯了眯眼睛。 祁满梦在阳光中踏着门而进,炙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把在她身上笼罩了个无形的光圈。 她一进来,陆卿安便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意,也不知道她在阳光底下晒了多久,才能晒得连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热意,有了温度。 陆卿安心中默默的想。 她定定的看着祁满梦,今日穿了个紫色的衣裳,似乎只是罩在了身上一样,虚虚笼着,衣料依旧是如此单薄,风一吹,仿佛就能随着空气而走。 进门的祁满梦盯着陆卿安,眼中有着隐藏极深的兴奋,就像是饥饿许久的豹子终于找到了落单的绵羊,浑身充满了兴奋,死死的锁定在纯白的身影上。 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生怕惊到这只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可怜生物。 陆卿安和祁满梦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后背猛然发凉,摸着小猫头的手也重了一些。 引得小猫的身子动了动,将陆卿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可后背发凉的感觉依旧攀附在颈椎上。 祁满梦挪着步伐,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房中央的中间,手指擦了擦椅面,细白的手指与粗糙的木板非常违和。 揽了揽衣裙,她坐了下去,身后的布料被她压在了大腿下,一条布料就这样被扯直,勾勒出她后背的曲线,和堪能盈盈一握的细腰。 在坐下的一瞬间,一条腿交叠在另一只大腿上,她的胳膊自觉的搭在了桌上,偏头手掌撑在她的脸颊上,眼睛一挑,看向了陆卿安。 她脖颈上的发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在胸|口。 陆卿安的盯着她的眼睛,如同摄人心魄的妖精,只感觉似乎要被吸进去了一样,心脏砰砰跳,她出声道,“师傅?” 祁满梦笑了一下,嘴唇勾起,笑得勾人,启唇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不像是质问,倒像是被人讨要身份一样,嗓音柔软,全然没有强迫的意思。 当然是要负责。 陆卿安快速的起身,人在跟前,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只是她想起了刚进流云宗的时候,遇见的那对师徒,流云宗禁止师徒之间相爱。 当时她和的关系很合适,姚芜双是化宜峰的弟子,她是翎落峰的弟子,她们之间名正言顺。 因此陆卿安能对所有人光明正大说一句,她们之间能结为道侣。 但是对祁满梦对她并不是这样,她是她的师傅,而她是她的徒弟。 她们之间,可以当做发生了一个默契的错误,可以心有灵犀当做的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以像是她第一次的中毒那样,其中一方逃跑。 但祁满梦就在她面前,软着嗓音问道。 她将小白猫从怀中举起放在床里头,掀开身上的盖着的被子,下榻双膝跪在地上。 “陆卿安愿意退出流云宗。” 陆卿安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 房间很小,陆卿安此刻正跪在祁满梦的脚边,祁满梦稍微一侧身,手指勾在陆卿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自己。 她笑了一声,眼波流转,“自愿退去流云宗,废除根骨。” “负责?”,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很轻很浅。 “你凭什么负责呢。”她将手收回桌子上,“你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难道以为嘴皮子一磕一碰就行了么。 被保护的太好的人,以为自己就是天了。 她讽刺的看了一眼陆卿安。 陆卿安咽了咽口水,胸腔中的心脏似乎要突破血肉,冲撞出来。 “那,师傅你想要我怎么做。” 她迷茫的问道。 在临安城,她身世出众,无论何时的宴席聚会请帖,除了宫内的请柬,她都能视心情而去。 她被宠着长大,顺风顺水,从没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 即便是上了流云宗,她也没有经过什么挫折,因为她遇上了季知星。 而如今,她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因为祁满梦的两*句话。 “这样吧,每隔两天,来我房中一晚。”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云淡风轻,好似在说天边飞去了一只鸟那般简单。 陆卿安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话,她瞪了眼睛,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呢喃问道,“去干什么?” 祁满梦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当然是补偿我了。” 陆卿安只感觉这短短的一上午,她的一些观念忽然被打破,像是她儿时失手摔碎的铜镜一样。 四分五裂。 陆卿安艰难的呼吸,嗓音仿佛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只能通过一些可以维持生命的气流,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舌尖润湿了马上要干裂的唇瓣。 “师傅的意思是,我是您养在外室的一个小情人吗。” “无名无分?” 陆卿安十分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她仰着头,一双眸子看着祁满梦,黑白分明的眼珠和眼白过于干净,让祁满梦轻轻‘啧’了一声。 她抬起胳膊,指尖又重新覆盖在她的脸颊侧面。 祁满梦在外头积攒的热量在这几句话之间便消失,她的指尖是和完全不同的冰凉。 陆卿安甚至都已经被她的冰的一个激灵。 祁满梦被从她身上汲取到了温度,她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将刚才的失神掩盖过去。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她歪歪头,一头黑发隐隐透着紫色的流光,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陆卿安的背脊挺直,宛若松柏一样。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不对的。”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祁满梦,“我可以不要根骨,可以不修道,我可以承受得了退出流云宗的惩罚。” 祁满梦忽然笑了一下,不似之前被隐藏起来的情绪,她笑得大声而放肆,浓浓的不屑。 “可我不需要一个废物对我负责,你光想着负责,却不知道,以你的身份,是,你能在临安城负责,可在这流云宗你能负什么责任呢。” “就因为你亲了一口姚芜双,就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和她结为道侣。” 她似乎在宣泄着什么,一下子说了许多的话。 “可结果呢,她就是一道魔气,多么可笑。” 她猛然贴进陆卿安,与陆卿安贴的很近,呼吸打在陆卿安的鼻梁上,眼睫上。 “姚芜双为了有个身份能留在翎落峰,才愿意让你负责,人家让你负责,你才能负责,懂吗,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你这个蠢材能存在世上,你要多谢上天有好生之德。” 祁满梦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怒骂道。 陆卿安被她这一连串的话打懵了,她愣愣的看着祁满梦。 可祁满梦已经重新坐靠在椅子上,她的指尖敲着桌面,一呼一吸之间,面色全然没有方才的怒气。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选择,答应我的要求,另一个选择,把你的心头血给我。” 哒。 哒哒。 哒哒哒。 敲击桌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陆卿安的思绪也随着她的敲击而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 第55章 质问啊质问 我答应做你的。 陆卿安随着她不断敲击的声音,陆卿安的思绪也越发的纷乱。 似乎有无形的压迫感于空气中发散。 陆卿安的心脏砰砰乱跳,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她咽着口水,努力想在两个答案中选择一个出来。 如同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陆卿安根本根本不能从中思考出完美的答案。 要不然就给她心头血吧。 陆卿安冲破桎梏,忽然从心头冒出这个想法。 尽管她现在不知道心头血对于祁满梦来说有什么作用,但是既然祁满梦需要的话,给她又能怎么样。 似乎此刻这个就是最好的回答。 陆卿安的嘴已经张开了,就在她即将要回答的那刻,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 门口的阳光被遮挡住,显现出一个人影的形状来,衣裙扬起的角度让她看起来有些像展翅的鸽子,正翱翔于天地之间。 “师傅?卿安?” 季知星满脸的警戒顷刻间消散,化为疑惑。 从屋外而来的热量被挡住,让祁满梦无声的皱了皱眉头。 陆卿安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见她蹙眉,心中更是一跳。 她以为是自己惹得祁满梦不开心了,本想起身,却没有想到,季知星迈着极大的步伐朝她而来了。 季知星的手中还挎着剑,她将手上的银剑放在地面上,同陆卿安并肩而跪。 “师姐?你为何?” 陆卿安见她的动作,不禁问出声来。 她以为季知星是被祁满梦的叫来受罚的,心中为祁满梦担忧着。 “师傅,是弟子管教卿安不严,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弟子都愿意承担后果。” 季知星跪在地上,声声有力,目光坚定。 祁满梦没有想到季知星是为了她而跪地,心中涌上暖暖的热流。 只是她怎么能让季知星承担后果。 “我想好了。”陆卿安开口说道,眼中是和季知星如出一辙的坚定,像是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祁满梦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眼中似有若无的嘲讽又不知觉的冒出了出来,衬得她眼尾更加泛着冷意,如同一抹凌厉的剑刃,不刺破些东西不罢休。 她看着两人之间的相互维护,恭敬互助,等着来自陆卿安的答案。 空气一时间静止,连打在祁满梦身上的阳光此刻仿佛也不在移动。 忽然浓郁的冷气从祁满梦的身上扩散开,陆卿安只感觉似乎有寒冰冻在她身上了一样,她不自觉的看向散发着寒气的中心。 祁满梦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头,瞥了一眼陆卿安,便快速将脸上透着的烦躁收了起来。 同时收起的,还有意外泄露出的灵气。 “我闭关一段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祁满梦忽然动了,她施施然起身,留下一句似乎情人间的呢喃,带走了满屋的铃兰香。 陆卿安盯着她的背影,刚才升起的勇气消失,挺直的背脊稍稍弯曲,终于承受不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有些狼狈。 陆卿安仍然保持着跪姿,脱力一般的坐在小腿上,她无措的拉住身旁人的衣袖。 “师姐,我该怎么办。” 季知星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她额前长了许多的头发拨弄到一旁,将陆卿安的眼睛露了出来。 往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染上纤尘,如同一汪清澈的池水,忽然被人朝里头扬了一把尘土,沾了浑浊。 陆卿安此刻的手也不温暖,比她往常的体温凉上许多,季知星便用两只手握在一起,就陆卿安的手夹在其中。 她声音温柔和婉,“不要怕,我在。” 宛若春日里被风吹起微斜的细柳,在无声包容着一切。 陆卿安看着她,心中的惶恐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她猛然抱住季知星。 而季知星用手抚在她的后背上,从上到下的为她顺气,安抚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傅。” 陆卿安的语气痛苦而纠结,她不想让季知星担心,却又忍不住内心压抑的情感。 她把头放在了季知星的肩膀上,两人的脖颈相缠,发丝在肌肤中交缠,分不出彼此。 墨黑浓稠的发缕忽然被分开,丝丝缕缕在空中飘扬,宛若被拆散的有情人一样,藕断丝连,在两人中间架起桥梁,却像是技术不精的蜘蛛制成的蛛网,散乱无比。 陆卿安将季知星给放开了,但是她不知为何,此刻有些不敢不愿去和季知星对视。 便低着头,去解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季知星也不戳穿她,她伸出手,陆卿安的目标一致,手指在黑发中有条理的穿插。 顷刻间,此生都要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就这样散开了。 陆卿安用手缕了缕发尾,低头笑了一声,“师姐真厉害。” 季知星看向她的脸,纵然她的眼睛此刻被眼睫挡住了,但是她挺翘的鼻尖与嘴角的笑容却怎么样都遮盖不住。 她笑着捧起陆卿安的脸,与她贴的很近。 清浅缓慢的呼吸打在陆卿安的脸上,她听到面前温柔似水的人说,“那我们先不见师傅了,我带你去别的宗门看看。” 陆卿安的耳 太灵宗这次比试,季知星本打算一个人去,即当做带队师姐,又当做参赛弟子,有些累,但季知星早就已经习惯了。 见到陆卿安这么痛苦的样子,季知星决定带她离开流云宗一趟。 她绽开一个笑容,恍若温和的湖水泛起波澜,莹润温柔。 陆卿安心知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可方才被鼓起的勇气此刻已经被打散了。 她有些无力点了点头,同意了这种堪称懦弱的做法。 两人出了这个位于峰底下的小屋,又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脚底踩踏在石路上发出的声响。 和谐而温馨。 直至走到了岔路口,两双鞋停下,共同暂停了脚步。 “卿安,明天就要出发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我还要和其它各峰的弟子安顿一些事。” 季知星朝她说道。 陆卿安也笑着朝她挥手,眼中纵然染了不该有的灰尘,却依旧好看而吸引人。 山脚的花已经开了不少,陆卿安的脚边恰好种了一片,宛若一列花墙,将陆卿安围了起来,红色衬得她整个人宛若发着白光一样。 但仔细看去,这只是因为陆卿安肤色太白了而产生的错觉。 季知星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卿安以前有那么白吗? 只是她并未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神色如常的也朝陆卿安挥手。 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从见到陆卿安的那刻起,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便消失了,隐隐泛着冷意。 陆卿安的脖子上带着一抹红色的痕迹,无比明显。 她明白那是什么。 一个下午的时间是有些少了,但是陆卿安却觉得还好,毕竟当初跟着祁满梦到流云宗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收拾就来了。 与之相比,季知星给她的时间算是比较宽敞的了。 就在她悠闲的朝峰上小院而去的时刻,一直被她乖乖巧巧抱着的小白猫,忽然从她的怀中挣扎了出去。 四只爪子灵巧的落在地上,矫健的朝路前方跑去。 陆卿安本来还有些担心,便一直紧紧的跟它后头。 一人一猫便在山上的小道中穿梭,陆卿安也不知道小白猫究竟吃了什么好东西,估计是成精了。 她将灵气施加在脚上,才堪堪能追上那个在飞速移动的猫尾巴。 直到看见熟悉的小院,陆卿安才停下了脚步。 她还以为小白猫是在乱跑呢,她生怕给弄丢了,但结果它记得路,自个跑回了家。 知道小白猫不会跑丢了之后,陆卿安便不那么着急的追着它了,放缓了步伐。 陆卿安回到小院,进到自个的房子后,在房间搜索了一番,带上了最常穿的几件衣服,便又去叩了叩隔壁的房门。 柳若行的房间,在陆卿安的关节刚刚碰到时候,门便瞧瞧的开了,不是从内被人打开的,而是门根本就没有关上,只是虚虚掩着,被叩门的力道推开的。 陆卿安往里头一看,便看到刚才挣扎出怀抱的小猫此刻端坐在椅子上,属于猫咪的及其标准的卧坐,此刻睁着湛蓝的眼珠看着陆卿安。 尾巴一甩一甩。 而桌面上还放了一张纸,陆卿安走过去一看,上面六个娟秀凌乱的小字,看起来有些像是慌忙写的。 【我有事,你照顾。】 即便到现在为止,陆卿安连一次都没有听过柳若行开口说话,但她莫名就是觉得,柳若行要是开口说话了,也应该是这样的。 她就信纸叠好,收在储物袋中。 小白猫仰头看着她的动作,耳尖动了动。 陆卿安嘿嘿一笑,将小白猫抱进怀中,“小猫咪~。” 好好撸了一番,她抱着小白猫,朝化宜峰走去。 走在阳光明媚的路上,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陆卿安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夏轻亦知道她如今要离开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总不能把流云宗掀了吧。 陆卿安至今还记得夏轻亦刚上山的时候,对于她离开临安城来流云宗的质问。 要不然把夏轻亦也带上吧。 第56章 小小的争锋相对 陆卿安抱着小白猫,一摇一晃的朝着化宜峰去了。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发现可以逃避一些事情,她的步伐轻盈而快速。 化宜峰和翎落峰是相邻的两座山峰,走过去也不过一刻钟的事情。 当陆卿安找到的夏轻亦的时候,夏轻亦正在抡着锤子打铁,她手中的锤子乍一看,和她上半身一样长,锤头大而厚重,在阳光下一照,又黑又亮,一看就知道是锤炼出万千武器的锤子。 陆卿安朝她摇晃了一下手,位于她臂弯的小宝猫也小幅度的晃动着尾巴尖。 夏轻亦此刻正在卖力认真的锤打着手中的铁片,每一锤子下去,火花四溅。 此刻她眼神认真坚定,满是对打造的认真,两条眉毛因为太过认真而微微皱在一起,眼皮也因为在看铸造锤子下落的地方而微微合在一起,溜圆的眼睛消失,可眼中的火苗却明显。 陆卿安见她如此,也不去打扰她,便稍微踮起脚,绕过夏轻亦,走到峰主婆婆的身边。 看得出来,峰主婆婆也很喜欢夏轻亦,此刻的眼尾皱纹因为微笑而更往皮肤里头去,嘴角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婆婆此刻正坐在了长长的石椅上,这个石椅非常长,不是一般的正方形,而是一个长方形,最少可以容纳十个人同时坐在一起。 而这种特别的石椅,在化宜峰特别常见。 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因此陆卿安绕过夏轻亦来到峰主婆婆的身边十分轻松。 不像夏轻亦根本没有发现陆卿安的到来,峰主婆婆在陆卿安出现的一刹那就发现她了。 她见陆卿安朝她这边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边了之后,拉住陆卿安的手腕让陆卿安坐在了石椅的空闲位置上。 陆卿安也没有多见外,便直接挨着峰主婆婆做了下去,她长的就像是侍候在仙人旁的仙童一样,一张小脸上满是干净纯粹,眼神清澈而纯真。 峰主婆婆侧头看看她,又看了看正在打铁的夏轻亦。 夏轻亦此刻的动作幅度很大,锤子被她高高举在空中,因为这个动作袖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了带了点小小肌肉的小臂。 她便又看了看陆卿安,再次看了看夏轻亦,两人十分相配,她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夏轻亦锤了很久,打击声回荡了空地上,叮叮当当,初听十分清脆,觉得这个声音大而尖,但听久了之后,便觉得有些悦耳,甚至连叮当的声音都不那么吵闹了。 陆卿安见在一旁看着夏轻亦穿着身淡黄的长裙,像个采花的小蜜蜂,辛勤而快乐。 直到手中的铁片通红,夏轻亦才放下锤子,将红色烫人的铁片放在水中,滋啦一声,伴随着水中的白烟升起,红色的铁片瞬间化为黑银色。 夏轻亦用夹子衔住铁片,一抬眼,高兴打算给峰主婆婆看她的成果。 却发现,那张长长的石椅上坐着两个人。 她一张脸瞬间通红,她今日从早上打铁到现在,胸前的布料上满是黑灰,还有一些因为铁花四溅而烧出的破洞,看起来不是很干净。 夏轻亦握住夹子手柄,先发制人的呛声道,“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可是现在找补已经来不及了,她便维持着张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瞪着眼睛,看向了陆卿安。 陆卿安明白她的口是心非,她朝着夏轻亦露了个笑容,顺便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猫咪。 “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一件事。” 陆卿安说话的时候,顺便起身朝夏轻亦走了过去,想要把怀中的白猫让夏轻亦也摸一摸。 夏轻亦对这种小动物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到陆卿安朝她走过来之后,夏轻亦还是有些慌张,她有些慌乱站在原地,企图找一些事情干,让她显得忙碌起来。 但她手中的铁也已经打好了,而且由于手法很精准,她甚至没有理由去打第二遍。 陆卿安走的很快,几乎就是三四个眨眼之间。 夏轻亦稍微咬了一下唇,心中有些怨她走的太快,她现在身上说不定还有因为打铁而出的汗味。 她不由得把夹着的贴片横在身上,企图挡着陆卿安和她之间的距离。 陆卿安就停在了和有三步的距离,不近不远,她怀中的白猫比她更加快速的反应。 它身上的长毛炸起,尖牙也露了出来,两只耳朵也后压在脑后,目露凶光,眼中发着寒意,身子弓成一道弯曲的桥梁,朝着夏轻亦哈气。 夏轻亦本身对它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见这么个小东西都敢凶她,她当即把手中的铁片带着夹子一块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像是发出对战的信号,小白猫四只爪子上的指甲顷刻间伸出,后腿在陆卿安的胳膊上一蹬,打算扑向距离她很近的夏轻亦。 而夏轻亦也做好的准备,她微微向后一个撤了一小段距离,正眼睛泛着狠意盯着白色的炸毛小猫。 陆卿安没有想到两个人的见面是这个样子,她赶忙伸出胳膊,将这个从她这里跳走的小白猫给揽了回来。 如今的天色不怎么冷,甚至空气是隐隐的热意,陆卿安穿的也很轻薄。 小猫此刻的爪子正泛着尖利的寒光,便毫不留情的尽数落在及时抱住她的陆卿安胳膊上。 锋利尖锐的指甲划过她的布料,稳稳的在陆卿安的胳膊上留下了五道泛着鲜红的印子。 像是五个小手镯挂在她的胳膊上。 陆卿安疼得险些要抓不住小白猫,只好颤抖着的手,快速深呼吸一下,将小猫的腰腹夹在胳膊和胸膛中间。 陆卿安口中此刻不断的发出了嘶嘶声,倒抽着空气中的凉气,企图这样来缓解疼痛。 她虽然没有被猫抓过,但是被狗咬过,当时那只狗当时差点把她的小腿咬穿,冬日的夹着毛绒的厚裤子都被血染透,她走一步,血流一步。 陆卿安那只狗相比起此刻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小白猫似乎也知道它做错了事情,安安静静被陆卿安抱着,爪子也收了起来。 夏轻亦同样也看见陆卿安受到的抓伤,她瞪着被陆卿安抱着的小猫,咬了咬牙,瞳孔中冒火。 但陆卿安时不时穿出的痛呼声还是让她的神志恢复了一些。 她小跑到陆卿安的身边,快准狠的揪住小白猫的后脖颈,往旁边用了些力气的一扔。 陆卿安有心阻止,但她此刻疼得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要微弱的摇头,表示她不太喜欢夏轻亦的这个动作。 夏轻亦全当做没有看到,她扶着陆卿安坐在长椅上,将袖子从她的胳膊上扯开。 有些布料已经和划破的血肉粘连在一起了,当夏轻亦触碰到的时候,疼得陆卿安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轻亦低头凑近陆卿安的胳膊,同时手上小心的将布料从她血肉中抽出。 但夏轻亦从没有做过这么精细的活,当她把所有布料都分离出来的时刻,抬眼一眼,就看陆卿安脸色已经发白,满头大汗,靠在峰主婆婆身上,一副马上要昏厥的模样。 这让夏轻亦有些心慌,她用有些冰凉的手从储物袋中拿出药膏。 “给她上药吧,不用怕。” 峰主婆婆的声音及时响在夏轻亦的耳朵旁,带着沧桑阅历的声线无形中相当是一颗定心丸。 夏轻亦看了一眼峰主婆婆,心中逐渐安稳起来。 上药比起刚刚把布料从血肉中抽出来就要轻松的多,夏轻亦一边抹着清凉顺滑的药膏,一边小心观察着陆卿安的神情。 见她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才放心。 直到每一道划痕都被覆盖上药草味的膏药,她才收起药膏,将陆卿安的胳膊放好,转头去看那只罪魁祸首。 它此刻正被峰主婆婆抱在怀中,看起来有些乖巧。 可夏轻亦却还记得陆卿安身上的抓痕,她冷笑了一声,“贱,不通人性的东西,一点都不认主。” 她本想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但看到峰主婆婆还在,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陆卿安,她便收回了想说的词语来。 夏轻亦说话间,便想要去把小白猫从峰主婆婆怀抱中揪出来。 “既然是个喂不熟的畜牲,那就丢了吧。” “不行!” 陆卿安登时从长椅上跳起,急忙阻止道,她这一声无比洪亮,中气十足。 夏轻亦疑惑的瞥她一眼,注意力被转移了,“你好了?” 陆卿安刚才还满脸苍白,似乎要因为这一爪子就要命丧当场,一副进气短出气更短的可怜样。 夏轻亦还以为她起码要休养个几天,却没有想到,她这么转眼间就好了。 陆卿安自然点了点头,她将胳膊抬起来看着伤口,仔细的看着半天,然后开口说道,“在你涂完药之后我就感觉不痛了。” 夏轻亦白她一眼,“那你干嘛还一副马上要死了的模样,我还以为孔野云给的药4没有用呢。” 说完又小心的嘟囔了一句,“吓死我了。” 但她嘟囔的这一句话,可没有躲过陆卿安的耳朵。 第57章 冷的话靠紧我 陆卿安朝她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窝在峰主婆婆怀中,显得格外乖巧的白色小猫。 她也不打算把小白猫从婆婆的怀中抱过来。 陆卿安见状也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速飞快的说出一段根本令人听不出什么意思的话。 “我要*&*&#**,你*&*%……&。” 夏轻亦听在耳朵中,一阵显而易见的迷茫之后,没好气的开口说道,“陆卿安,那傻猫不止挠了你的胳膊,还把你脑子挠坏了是吧。” 她的语气很冲,刚刚陆卿安苍白的面容她还没有忘记,现在心中气和恼在一处,她的一整张脸都燃烧着火气。 陆卿安见她确实要生气了,便也不逗弄她了。 “我要离开流云宗一段时间,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她明亮的眸子中纵然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染了一些纤尘,却依旧好看的出世,如同皎皎明月的看着夏轻亦,其中认真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又夹杂了一些紧张。 夏轻亦当即就想要点头,却恍然看到在陆卿安身后的峰主婆婆。 苍老的面容上满是镇定和令人安心的从容,而峰主婆婆此刻正在摇头。 夏轻亦从心底生出几分抵抗的意味,她并不想听峰主婆婆的建议,脸上也显出几分别扭。 峰主婆婆便咳嗽了一声,从长椅上起身,微微弓着腰,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把小白猫重新放到陆卿安的怀中。 夏轻亦立刻就想要把这只白色的猫咪扇飞,但陆卿安抱着它及时的后退几步,躲避了夏轻亦高高扬起的小臂。 夏轻亦这次扇了一个空,盯着在陆卿安怀里窝的舒服的小白猫,刚想再来一次的时候,便被峰主婆婆拉走了。 峰主婆婆带着夏轻亦稍微离陆卿安远了一些的地方,对着夏轻亦说了什么,夏轻亦不赞同的反驳了一句。 之后陆卿安看着峰主婆婆的拉着夏轻亦,又说了好几句话,夏轻亦脸上的烦躁逐渐被欣喜代替。 陆卿安看着重新回来的夏轻亦,就看到她脸一扬,高高抬起了下巴。 “这次你就一个人去吧,我不和你一起了。” 她高傲的说道,像是一个小孔雀,似乎连尾巴都摇晃着。 陆卿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不确定听到她说了什么,她可还记得夏轻亦在刚到流云宗模样,恨不得把她绑在陆卿安的腰带上。 一副和陆卿安再也不要分开的模样。 这次出宗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 陆卿安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她疑惑的出声:“你确定?” 反而引得夏轻亦白了她一眼,从嘴中轻轻发出一个‘切’声,连回答都不愿意了。 这副模样却反而让陆卿安更安心了,摸着手中柔顺的小白猫,陆卿安开口说道,“好,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她往长椅上一坐,打算看看夏轻亦接下来的炼器过程。 夏轻亦见她的动作像是被猫踩住了尾巴,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接下来还是要打铁,武器与武器之间的差别,原料之间可是占据了很大的差别,夏轻亦今日就是要看看到底会导致什么不同。 如今抡着锤头打造了半日,如今她脚边还散乱着大半的原料,估计还要奋斗个一下午。 不知道会有多脏。 她几个大步来到陆卿安的身后,用手推着陆卿安的后背,让她赶紧走。 “陆卿安,赶快收拾你的行李,别在这里待着了。” 她的力道不大不小,没有到可以把陆卿安推走的地步,可陆卿安还是起来了。 “真是长大了啊。” 她摸了摸夏轻亦的头,目光又落在夏轻亦头顶药瓶发饰上。 看来夏轻亦真的很喜欢这个。 陆卿安抱着小猫,并没有回翎落峰,而是去了化宜峰的那片果园中。 位于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走过去的路倒也快速。 陆卿安心神晃晃的走在路上,走个两三步,便会想起祁满梦。 对于陆卿安而言,祁满梦不仅仅是师尊这么一个身份,甚至而言,她对于祁满梦这个师傅的身份感受不深。 拜入流云宗这么多年,在翎落峰无数个日日夜夜,陆卿安根本没有见过祁满梦的几面。 她将季知星视作亲姐姐。 但是祁满梦,这个在雪花纷飞、鹅毛大雪中,硬生生以比雪色更白三分的肌肤,强势闯入陆卿安的眼中。 陆卿安第一次在空中飞行,是在祁满梦的剑后,第一次感受到灵气的神奇,也是来自祁满梦的施法,陆卿安对于仙人的所有设想,都被祁满梦满足了。 思绪杂乱中,这段路很快便到了,陆卿安放过被揉乱成杂草的刘海,来到果园中,看看那些树上又结了果子。 在其中挑挑拣拣,陆卿安看到了颗自己以前就吃过的果树。 脚一用力,飞身上到树枝上,摘了几个红中透着白的果子,用带着的手帕随意的擦了擦,躺在有她半个身子那么粗的树枝上,感受着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脸上的暖意,将果子送入口中。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在此刻消散。 有些酸涩的口感让陆卿安眯紧眼睛,忽然胸口上一重,陆卿安稍微抬起头看了看,发现那只小白猫正坐在她的胸膛。 难怪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陆卿安眼睛一转,将手中的果子掰下一小块,捏着手中,送入小白猫的口中。 方才的被咬并没有让她长记性,陆卿安的指尖擦过小白猫嘴巴中最明显的犬牙上,只是轻轻的一个触碰,等陆卿安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血珠冒了出来。 陆卿安抬头一看,见透亮的果肉上并没有沾染上血迹才放心。 她把一只胳膊枕在了后脑下,抬高了视线。 然后就看到白猫小小的五官皱在了一起,耳朵也在不断的后压,正立,又后压而,耳尖上的几根更长的猫毛也随之而动,显然是被酸的不轻。 陆卿安她逗笑了,肆意的笑声从她的喉间放出,带着少年才独有的气息。 而随着她的呼吸,她的胸膛也在起伏,连带着小白猫也上上下下。 阳光洒在她们两个身上,天地万物寂静,此刻只剩下那肆意不羁的笑声从耳边滑落。 陆卿安将剩下的果子吃了,酸的她龇牙咧嘴的。 抚摸着小白猫背上的长毛,陆卿安嘴中还剩下最后一口果子,被她咽了下去。 “我该给你取个名字的吧。” 她从口中蹦出几个词。 “小柳?” “小若?” “小行?” 她咂摸着嘴里还剩下的清香酸涩味,忽然又笑了一下。 “干脆就叫你小柳若行吧。” 陆卿安点了点小白猫的头,如今小白猫端正的坐在她的胸口处,四足前后并在一起,用尾巴尖尖圈了起来。 看起来简直和柳若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把小柳若行高高的举起,放在脸上的空间,猫脚垫就这样踩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却又带着点软意。 太阳的温度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散去了燥热,留下的只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温度。 陆卿安感受着小猫爪的温度,不知不觉间便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她的刘海搔弄在脸上,泛着痒意而弄醒的。 陆卿安下意识挠了挠眼皮,睁开眼睛,就见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微微一侧头,便能看见火红的天空。 她居然就在这个树底下睡了一个下午。 陆卿安将小白猫抱在怀里,跳下了树枝,带了些绿色树叶一块下地。 一回到翎落峰,便发现季知星已经在等着她了。 季知星因为太过忙碌,鲜少会到她的小院。 此刻季知星坐在梨树底下的石凳上,见陆卿安来了,朝陆卿安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一刹那,陆卿安甚至以为满树的梨花开了。 她的视野中,只剩下季知星的笑容,风吹过她的脸颊,发丝掉落在耳畔,温柔而坚韧。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到了流云宗正门口,山门高大耸立,已经有十几个弟子在台阶上等候了。 陆卿安朝弟子们里头一看,发现大多数人她都认识,便笑着朝他们打了打招呼。 他们早就听过陆卿安是翎落峰派出的弟子,心中也不惊讶,挥手笑着让陆卿安站到他们旁边。 太灵宗在宗门中位于第三,但最近隐隐想有冲击到第二的意思。 因此这次季知星挑选的弟子,大多数都是以剑修刀修体修这种有杀伤力的弟子。 去太灵宗的路上,为了保存实力,她们白日里御剑飞行,晚上便把落地修整,调养白日消耗的灵气。 一路上,陆卿安只感觉有趣,她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宗门呢,因此每晚她的拉着季知星问东问西。 大部分是在问太灵宗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陆卿安朝她们面前的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棍,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洒*满大地,无形中带着冷意。 流云宗四季如春,而她们穿的都是弟子服,在宗门内自然感觉不到冷,但一出门,才能察觉到如今的空气泛着冷意。 陆卿安看了一眼季知星,往她身边靠了靠。 “师姐,冷的话靠紧我。” 第58章 那我呢 傍晚的天空,云霞漫天,红映映的遍布在一抬眼便能看见的地方,流云宗的山底旁还有几所小镇,可太灵宗却建立在及其偏僻的地方,从天空上看上去,连绵不绝的山峰中间,贮立着一个恢弘磅礴的山门。 到了山门上方,陆卿安跟在师姐们后面,学着她们后面的降落方式,表面上平平稳稳落了地,站稳脚跟。 刚一落地,便有人迎了上来,上前来的弟子一边和季知星说着话,一边将她们带到了一处住所。 陆卿安打眼一看,这里房间接壤整齐,排列划一,应该是专门用来让她们这些外来的客人居住的。 陆卿安牵着季知星的手腕,悄悄凑到她的耳边,“师姐,我要住在你隔壁。” 季知星此刻正在听引领弟子讲述的太灵宗的规矩,她稍微摇晃了下手腕,算是同意了。 引领弟子说完了一长串的话之后,朝着她们弯腰拱手,脸上表情恭敬,“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吩咐的,将灵气注入房内的通传石即可。” 季知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同样拱手回礼,“多谢。” 引领弟子似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当场立在了原地,脸上透着惶恐和不可置信。 “不可,不可。” 她连连摆手,宽大的袖子在不断摇晃,她的手臂像竹竿一样在其中摇摆。 陆卿安看着引领弟子,只觉得她的衣服有些过于宽大了,很不合身。 方才的惊慌失措在陆卿安眨眼之间已经找不到了,引领弟子脸上浮现出来客气又礼貌的笑容。 像是被规训出的弧度,可在脸颊上却分外和谐,应该是训练了不知道多久才能浮现的效果。 引领弟子见她们没有其他的需求了之后,便稍微弯着腰退身离开了这里。 季知星这次出门,加上陆卿安在内,带了总共二十名弟子。 这里的房间众多,楼层高叠,容纳下她们这几个人来说,绰绰有余。 季知星选择了一处最中央楼,这样才能在发生紧急状况的时候,最先做出反应。 陆卿安便选择了她旁边的一间房,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季知星带来这些弟子生活习惯各有不同,有些弟子爱好居住高处,便能选择到这里的最高楼层,有些喜欢安静,便能选择哪个小小的角落猫着。 她让她们按照她们各自的心意挑选,毕竟对于她们来说,修养好对于目前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对即将到来的比赛,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但于陆卿安来说,她忧愁是这次比试结束了之后她要怎么面对祁满梦。 她来到房间内,把小白猫放在了桌子上,推开窗户,遥望着远处的山峰,眉头稍微皱在一起。 独自吹了一会凉风,她便回去趴在了桌面上,小白猫端正的坐在桌面上,像是个小摆件一样。 陆卿安用手指捻着一部分的毛,然后左右搓动,转成个小尖尖,接着如法炮制,把其他毛也缕成尖尖。 不一会,小白猫就被她给搓成了一个小“小刺猬”。 陆卿安独独放过了她的小猫头,摸着它的时候,陆卿安只感觉所有的困扰都消失了。 也难怪柳若行那么无欲无求的人的愿意去养只猫。 陆卿安拨弄着它的三角耳朵,眉眼都笑弯了笑得逗弄着她,“你还有没有什么姐妹,也介绍给我。” 她当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说完这句话,便又自顾自摸着小猫。 小白猫也没有躲避她的抚摸,澄蓝的圆眼珠一瞬不差的盯着陆卿安,尾巴尖时不时圈住了前面的两只爪子。 摸了好一会,感觉心情好很多了之后,陆卿安把它捞进到怀里,敲响了隔壁季知星的房门。 “师姐,是我。” 季知星应该是打算睡觉了,只身着里衣便来给她开门,柔软舒适的布料贴服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的身形。 陆卿安从敞开的门看见她,眨眼的动作慢了慢,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季知星的这副模样。 她上下抚摸着小白猫身上的尖刺,却实在是想不起来。 跻身进屋,陆卿安坐在房中小凳上,脸上写满了纠结,嘴唇开开合合,半天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但是抱着小白猫的长毛失去了它的蓬松,已经全然贴在身上。 季知星便倒了一杯茶,展开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以此来让小白猫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 陆卿安也没拒绝,她将整杯茶水一饮而下,壮胆,喝完把茶杯砰的一声放在桌面上。 “师姐,我和师傅睡觉了。”她低着头,只留给季知星一个圆润的头顶,说的含蓄,尾音颤抖却字正腔圆。 听见她说了什么,季知星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耳中似乎有轰鸣声响起,炸的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季知星整个脑子都昏沉了起来,喃喃问道:“所以那天早上,你们在房间里,是刚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却还是空着一颗心脏问了出来。 陆卿安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不是,我和师傅是在采石峰的一个温泉里。” 她又开始不自觉摩挲起额头的刘海,仔细的回想那日的所有细节。 “我当时中了一种蛇毒,只有用水才能解除,我记得山上两处温泉的位置,只是其中一处,我不好去,便去了另外的一个温泉。” 额前的刘海已经变的杂乱了起来,季知星看着交错的头发,无力的抬手帮她理顺了一些。 “结果一到那个地方,才发现师傅在那里,我本来想离开,但当时师傅把我往池水中一拽,一接触到水源,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摇着头,脸上的懊恼显而易见,陆卿安锤了一下桌子,茶杯微微摇晃着,“那么大座山峰,居然连个溪水都没有,真是。” 陆卿安闭上眼睛,“当时师傅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要我的心头血,一个是。”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开口,但是她来找季知星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再不好意思开口也不行。 将心一横,“要我做她情人。” 她说这个过程又快又慢,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闭上眼睛的,不敢面对,因此在久久没有听见季知星的动静后,她掀开眼皮。 就发现季知星脸色苍白的盯着她,眼中藏着她看不懂的哀愁,像化不开的连绵雨。 陆卿安一时间也顾不得她想要问的事情了。 她抬手用四指的指腹试季知星脸上的温度,冰凉的吓人,甚至让陆卿安感觉是在摸一块刚从雪中挖出的石头。 入手的肌肤冰凉而僵硬。 陆卿安心中焦急,一转眼看见墙上悬挂的通传石,抬手想要把灵气注入进去。 被季知星拉住了。 她覆盖在陆卿安手背上的手指寒冷,冰凉有些不像是温热的血肉之躯,更像是用陶瓷制成的易碎品,稍微一受到外力,便会破碎。 季知星将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陆卿安的脸颊,最后闭上了眼睛,将下不尽的哀愁雨藏进了黑暗中。 “陆卿安,我好冷,抱抱我吧。” 她说话的时候,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从喉咙中尽力的想要嘶哑出声,却发出需要人极力去听才能听见的声音。 陆卿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天黑夜凉,她对季知星说过,如果冷了可以靠紧她。 她坐在季知星身旁,将季知星揽入怀中,尽力把抱紧季知星,想要用她的体温驱散了季知星的寒冷。 可来自内心的寒冷,表面上的被暖热了,内里还那个样子。 季知星将头埋在陆卿安的脖颈,她的呼吸之间,全然是来自陆卿安身上的香味,一股被太阳烘烤了之后的淡淡清香。 她曾经十分喜欢陆卿安身上的味道,闻之让人置身于太阳底下,温暖而明媚。 但是现在,她只感觉呼吸到进身体的空气,香味转化为刀子,一片片凌迟着她的心脏,她的喉管。 她揪着陆卿安衣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显露,手腕颤抖,力气之大,衣料甚至发出了刺啦作响的声音来。 领口也被她拽开,露出大片的肌肤来。 她用尽全力,眼睛瞪大,痛苦而绝望,像是濒死的小雀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嘶哑出声,从齿间迸发出无望的三个字。 “那我呢。” 临死的鸟哪里有什么力气。 陆卿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疑惑的开口问道,“什么?” 季知星已经闭上了眼睛,唇瓣被她重新合上,端正小巧的唇再也不可多说什么了。 耳边属于陆卿安的心跳声逐渐加快。 她攥紧陆卿安衣领的料子,直到那单薄的布料再也承受不住力道,分崩离析。 季知星的手揪住那片掉落的布片与之一起掉落,像是败落的白梨花,只能无助任由命运摧残。 一双手却悄然托住她的手腕,没有让她完全坠落。 陆卿安手掌温热到有些灼烧的程度了。 季知星想。 她睁开眼睛,从陆卿安的怀中挣扎出来。 远离了痛苦,远离了温度,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她又变成了陆卿安的师姐。 季知星眼中的忧愁忽然消散,成了春水般的和谐又包容,她微笑着解释道,“我没事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卿安端详着她的面容,见她面色确实恢复了红润,和刚才的惨白全然不同。 陆卿安又用指腹试了试和季知星脸颊上的温度,也逐渐恢复了温热,陆卿安这才放心。 她猛然呼出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坏我了,我连呼吸都不敢了。” 陆卿安正在拍着她自己的胸膛,那里因为呼吸不畅而跳的飞快。 季知星看着她的动作,笑容逐渐变的苦涩,这抹苦味并没有坚持很久,在陆卿安重新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依旧端庄温柔。 第59章 晚安 季知星表情温柔又专注的看着陆卿安,陆卿安被她看着的忽然心头一跳。 此刻的心跳似乎不单纯是因为方才的屏息。 她呼吸停滞了一顺,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氛围,陆卿安主动向一旁移开了视线。 “师姐,我想把心头血给师傅。” 陆卿安侧过头,脖颈连接着锁骨的一大片肌肤显露出来,显得白皙而脆弱。 季知星的眼眸落在上头,想要帮忙把她的领口理顺,但是她领口的布料就是被她扯破的,上面兀然破开一道裂缝,毛边炸开。 她的手抬了又抬,最后还是放下了。 注视着陆卿安的侧脸,她缓缓的开口,“心头血只有一滴,含着自身的全部修为,取出体内,不仅丧失修为,还会把对修士的根骨造成损伤。” “倒不如选择另一个,你甚至还能获得从中获利。” 陆卿安忽然把头转向季知星,恰好错过她的情绪,“为什么这么说?” 季知星凝着视线,放在她的陆卿安的瞳孔上,失神了一刹那。 陆卿安眼神清澈,带着最为纯粹的敬仰和期待,她孺慕又渴求的看着季知星。 这个眼神和陆卿安第一次上山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除了脸颊轮廓张开了一些,其余丝毫没有变化。 季知星张开双唇,为这个师妹解惑,“师傅的境界比你高出那么多,这种堪称双|修的事情,自然对你有帮助。” 陆卿安听见她说的话,脸颊一下子变的通红。 她磕磕绊绊的说:“可是师傅又不喜欢我,而且流云宗,不允许这种事情。” 陆卿安脸颊上的红色甚至比晚上的夕阳更红几分,脑中全然都是那日水中发生的事情。 她手环住她的肩头,嘴中洒出破碎的喘息。 陆卿安不再去多想,只是耳尖也已经红透似血。 季知星一直在看着她,见她这副模样,不用多想,便知道陆卿安正在浮现什么画面。 她握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手,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极力忽略从心脏处传来的骤痛。 那我呢。 她牙关紧咬,才能阻止这句话被质问出声。 脸上又传来一阵热量,季知星不用去想,就知道就知道是谁的。 一睁开眼睛,果然是陆卿安的手指,而她的脸上则满是担忧,“师姐,你的脸又好白,要不然还是去找个医修看看吧。” 季知星伸出两个手指,抵着陆卿安的手心推开她。 “我没事的。” 她语速飞快的接着说道:“而且师傅,表面上给了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如果给了她心头血,你什么都得不到,失去了好不容易修炼得来的修为,对你根骨又损伤。” “而另一选择,对你全然没有任何坏处,还会助长你的修为。” 季知星将一缕掉落的头发挽向耳后,脸上的笑容如同以往那样笑着,温柔端正。 她将这两个选择摊开在陆卿安的面前,让她选择。 陆卿安低着头,顺手把小猫捞进怀中,摸着细长的绒毛,一时间不确定了起来。 耳边忽然传出来了一阵摩擦声,陆卿安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季知星已经准备上床了。 鞋袜已经被她脱去,此刻她掀开被子的一角。 陆卿安看着她的动作,便从凳子上站起来,“那师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的眼神此刻清明,全然没有任何别的杂念。 走到门口,将门从外头关上的那一刻,陆卿安看向屋内的人,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门扇被合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季知星眼神木然的看着紧闭的门缝,太灵宗的做工真不错,严丝合缝,连一点点外头的人影都看不见。 像是陆卿安从世界全然消失了一样。 将手从被子里拿出,在空中挥了一下,房间内的灯光闪烁几下,灭了。 黑暗又寂静。 ****** 太灵宗这场比试,邀请了位列前二十的宗门,连身处第一的流云宗都派弟子来了,其他宗门自然不会懈怠,因此都派了弟子前来。 陆卿安的手中拿着一份名单,上面是对战表,这次比试是专门设立的金丹期修为。 流云宗所带来的弟子,除了陆卿安之外的十九名弟子,都是金丹期。 因此陆卿安在表上搜寻了半天,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如今的一楼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流云宗弟子,很快就有人从就对战表从她的手中抽走,看了起来。 陆卿安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季知星,对战表是她拿回来的。 她站在季知星的后背,用手轻轻的戳着她。 “师姐,那我干什么。” 季知星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本来带你到太灵宗就是让你散心的。” 有弟子注意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也插了一嘴,“对啊,对啊,你就在太灵宗四处看看,没有记错的话,陆师妹应该是第一次出门吧。” 陆卿安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果断的点点头。 如果不算上她偷跑下山的话,这就是她第一次出流云宗。 陆卿安这头点的很是毫不犹豫,那个插话的弟子瞅着她,丝毫没有怀疑她撒谎的可能性。 趁着现在不是在流云宗,她将一张清秀的小脸皱成个苦瓜,“流云宗什么都好,就是下山太麻烦了,我上次下山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她表情故作严肃的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一脸认真,“师妹,你就趁这个时候,好好玩玩,回了流云宗可就又没得玩了。” 陆卿安后背挺直,也同样严肃的点头,握住她放在肩头的手,“师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玩。” 她们两人这副模样,倒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一样,逗笑了好几名弟子。 接下来几天,陆卿安将太灵宗给逛了个遍。 只是这太灵宗不像流云宗,丹修、剑修、医修均衡发展,太灵宗主要修行的似乎是攻击方面。 陆卿安几乎是逛了个遍,只看到了剑修、刀修、体修和其他兵器。 陆卿安今日穿了个青色的衣服,和树林的颜色和谐融洽,又碰到个在山林中练剑的弟子,陆卿安便站在一棵树下,倚着树干,等着她练完剑。 她的剑姿出手凌厉,剑剑致命,每次落点处都带着全力,破空声从未停住过,脚边散落的树叶没有完好的,要不是被砍成两片,要不然就是三块。 陆卿安眯了眯眼睛,故意用肩头撞了撞她依靠的树干,位于那名弟子头上的树叶纷纷下落。 如同绿色的叶雨一样,倾盆而下的繁密。 那名弟子并不慌张,她只是微微抬头,手中挽了个潇洒的剑花,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每一个落叶都被她从中央砍成两半,掉落围在她的脚边,成了一个圈。 转瞬间,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片落叶,她将剑从眼前横扫而过,和她小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绿叶顷刻间上下分成两片。 像是一扇门缓缓打开,于绿色的分离中,她看见了个从未见过的弟子。 突然出现的弟子抱着手臂,随意的倚在树上,嘴角翘起好看的笑容,目不转睛又眉眼弯弯,眼睛像是清澈的泉水般透亮,一身青衣穿在身上,身长而容貌出尘。 陆卿安正在满是欣赏的看着她,却见她停住了手。 空中剩余的几片落叶,她便没有接住,落在地上,和其他破碎的树叶形成对比。 “你练完剑了?” 陆卿安问。 那名弟子却提起剑,隔空指着陆卿安,“你是谁?” 剑尖泛着寒光,她的目光也如同她手中的剑般,充满锋芒。 陆卿安连忙解释,“我是流云宗的,不是坏人。” 陆卿安的解释却逗笑了那名弟子,她忽然的笑出了声音,将剑收了起来。 她走到陆卿安的身旁,用剑柄拍了拍陆卿安的脸颊,力道不重,陆卿安还是下意识的转了转头。 “你既然说你是流云宗的,那为何不去比试,是不是在骗我?” 陆卿安想要摇头,可脸颊上冰凉的铁器还没有挪走,她只能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修为不够,没法上台。” “修为不够,那你来太灵宗干什么?”,那名弟子说话间,手上还加大了些力道,陆卿安便整个背脊都贴在树木上。 她的头更侧了一些,脆弱的脖颈全然露了出来,只要那名弟子想,剑柄出了鞘,便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我师姐让我出门散散心,便带我来这了。” 陆卿安很实诚的说了,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感觉脸上的凉意褪去。 那名弟子将剑从她的脸边拿走,听到她的这个回答,又笑了一下,“我告诉你,这里可都是我的地盘,你可来错地方散心了。” 她身上的衣服是太灵宗的弟子服,通身黑色,上面用了银色的线绣了一些线条,像是某种符文,高深又利落,袖口和腿脚都做了收紧处理。 “你可真霸道啊。”,陆卿安看着她的傲气劲,忽然感觉她有些像夏轻亦,便又开口道,“那你肯定很了解这里了?” 那名弟子点头,扎在脑后的丸子头要上下摇晃。 陆卿安便接着开口,“那你知道哪里有卖饰品、衣服之类的吗?” 弟子忽然有些警惕的看着她,眼中还夹杂了一些果然如此的鄙夷,“切,果然又是来讨好我,我告诉你,我可不会收下你的任何东西,你也别想借机打探我的喜好。” 陆卿安被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第60章 小猫,就会勾引人。 她将剑朝着陆卿安的面容前轻轻一挑,似乎带着浓浓冷意的兵器在眼前扫过,即便剑还没有出鞘,陆卿安还是感觉后颈一紧。 陆卿安心头提了起来,脚步后移,稍微后退了两步,离这个危险的剑尾远了一些,她为了缓解尴尬,嘴角扯开了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稍微离剑远了一些,便感觉到冷意消散了许多。 “你的剑术可真厉害。” 她拱手奉承的说道,眼中十分钦佩。 毕竟在她眼中的这个弟子,看起来只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和夏轻亦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年纪。 这名弟子把剑一抬,握着剑收回了腿侧放着,她笑了一下,“那当然,在这方面,我还没有遇见过比我更有天赋的。” 她稍微仰着头看向陆卿安,“这个地方可只供我一个人练习的,这次念在你是第一次到这,我就不罚你了。” 这个模样,和夏轻亦更像了。 “那我下次要是再来,你打算怎么罚我?” 黑衣弟子一笑,“自然把你压到心魂镜前,让你尝尝太灵宗的厉害。” 她又往陆卿安的手上看了看,在虎口和指根瞧见了一层薄茧,了然的说道,“你也是个剑修吧,是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招式的威力。” “你们太灵宗只会关禁闭,要不然就是体罚,有什么用,不让弟子们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恐惧,他们才不会用心练功。” 她的声音尖利却平静,只在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都时候,露出几分根本不掩饰的不屑。 陆卿安看见她脸上突然出现的狠戾,后背的凉气又冒了出来,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体罚还不够吗?”她忍不住开口,以为面前的黑衣弟子对流云宗的门规有误会,她开口道,“流云宗刑罚堂的鞭刑还是很厉害的。” 黑衣弟子便睨了她一样,拔出剑往陆卿安身旁的树上一砍,‘噔’的一声,剑身完全没入树干,剑身往里头进入树干大约一半的深度。 她盯着陆卿安说道,“我也不问你犯的错,我就问你,那件让你受罚的事情,如今又出现在你的眼前,你还会再做第二遍吗?” 陆卿安那次受鞭刑是因为师姐,如果重新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于是陆卿安点了点头。 黑衣弟子将视线从陆卿安身上转移到那柄剑上,讽刺的开口,“就你这样的,要是放在太灵宗,我当场废了你的修为,立马让你滚。” 她将握着剑柄轻轻一用力,利剑被她抽出,发出一声争鸣,树干上便留下了一道深入黑色的砍痕。 陆卿按看着她的动作,怀疑她当时用剑砍树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力,不然的话,这颗正在开心生长的树木可能就此被拦腰截断,只留在一个可以坐人的树桩。 “就像这颗树,这道砍痕就是第一次受罚,便足以影响它的一生,太灵宗惩罚弟子也是如此,力求一次便受益终生。” 陆卿安对她口中的‘受益’表示很不赞同,她干笑了一声,“那我还幸运的,不是太灵宗的弟子。” 黑衣弟子看了她一眼,“太灵宗也不要你这样的人。” 陆卿安将环在胸|前交叠的双手给放了下来,耸了耸肩膀,“那我先走了,不在你的地盘逗留,免得你罚我。” 黑衣弟子用眼尾瞧了她一下,没作声。 陆卿安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刚走了没有两步,又遇上了个灰色衣服弟子。 “这位道友,你可知道太灵宗在哪里可以寻得到卖衣服的地方吗。”怕这名弟子理解错了,陆卿安又补上了一句。 “是卖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的衣服,要好看的那种。” 陆卿安在此之前也询问过一些人,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不知道,或者是给她指了个地方,陆卿安去了一看才知道,给她指的地方是售卖太灵宗弟子服的阁楼。 被她询问的那个人眼神惶恐的朝黑衣弟子看了一眼,得到一个点头之后,她弯着腰,态度恭敬。 “出了太灵宗的山门之后,眼中山路走下去,便能看见一个镇子。” 答完话,她微微低着头,弯腰拱手,等着陆卿安接下来的询问。 这个答案倒是陆卿安第一次听见的,可信度很高,陆卿安朝她诚心的道谢,抬脚想走的那刻,却发现她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 陆卿安伸出手放在她的手肘上,企图让她直起身子,起初陆卿安只是虚虚抬了一下,但她纹丝不动,之后陆卿安便加大了力道,直到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还是拱手弯腰站着。 耳边传来踏碎落叶的声响,陆卿安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去,是那名黑衣弟子。 “起来吧。” 黑衣弟子话音刚落,面前的弟子像是被解锁了一半,瞬间直身。 陆卿安抬她的力度还没有收起,这下险些将她自己从地上拔起来,她摇晃了一下身子,眼看要撞上站在她身后侧边的黑衣弟子。 幸亏她之间练剑的时候,每日扎的马步起了作用,腰部一个用力,脚尖一动,只是她擦着黑衣弟子的肩膀,并未砸在黑衣弟子身上,可在空中翻了一身,便面朝着地摔了下去。 即便她用手撑在地上了,却依旧没有阻挡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她坠在地上,灰尘伴随着被砍碎的落叶围成她的人形轮廓,在空中高高飞起,然后缓缓下落。 天空飞过黑色的大鸟,嘎嘎两声,又飞走了。 等到她撑起来的时候,身前身后的布料已经全然沾染上了碎叶,她一边用手拍着,一边急匆匆的跑远了。 无它,有点尴尬。 黑衣弟子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变换。 她身侧站着的那名弟子,低着头,额头的上不断冒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也沁出汗,粘腻而冰冷。 黑衣弟子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却让那名弟子因为害怕险些晕厥。 “今日怎么看守的,为何有人能进来。” 那名弟子慌张解释,“宗门比试需要的人手不够,弟子便去当了一会看守,可能因此才会没有注意到有人来此打扰到您。” 她双腿此刻抖成了筛糠,额头冒出的冷汗砸到地上,腰几乎要被她弯成熟虾般,“请小师叔责罚。” 小师叔嘴角挑出一抹凉薄的笑意,看着这个在她面前浑身颤抖的人。 “弟子什么都愿意,寒冰牢,烈火囚,刺身,弟子都甘愿。” 只要,只要别让她再去那面镜子前了。 她低着头闭上眼睛,吞咽着因为紧张而缺失的口水,口腔干涩而让喉管都似乎被刀刮一样,在等待中,时间都变得无比漫长。 在又一滴汗珠砸在地上的时刻,摔碎的那刻,她听到了敕令。 “那就三天寒冰牢吧。” 小师叔淡淡的开口,转身又去练剑去了。 这里虽然是一座山峰处的小树林,但却是一处灵气绝佳之地,她特意命人在此设了聚灵阵。 在此处练剑事半功倍,但没有想到今日会有人闯进来,小师叔站在阵法中央,缓了缓心神,将突发情况驱逐出脑海。 举起剑,再次睁开眼睛,她是太灵宗掌门之女,莫关。 ****** 陆卿安按照那名弟子所讲,果然看到一个小镇。 这里的东西还挺多。 陆卿安在里头逛了好一会,给季知星挑了个好看的碧玉簪子,给夏轻亦看中了个的项圈,用了整块美玉制成,镶嵌了颗鹌鹑蛋大的红玛瑙玉珠。 反复看了好几圈,最后只挑出了这两个。 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她觉得缺了点什么。 陆卿安用食指绕着腰带上的流苏,在脑海中想了好一会,目光又落在衣服粘着的白色猫毛上。 要不然,给柳若行也带个礼物。 陆卿安犹豫的想着,目光落在了一根竹簪上,簪子在尾端雕刻了小猫爪,看着和柳若行十分适配。 但她已经给季知星选好了玉簪,如果再送给柳若行一个簪子,难免会尴尬。 又想了一瞬,她还是买下了那个竹簪,顺便又买了个白玉象牙戒指。 幸亏季知星给她一些银钱,但这一次也是钱包鼓鼓的进镇子,储物袋鼓鼓的出镇子。 陆卿安满载而归。 回到太灵宗居住的地方之后,陆卿安见季知星她们还没有回来,便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床上有一个小小的白团,像刚出锅的大白馒头窝在被子上,三角耳朵上的尖尖一抖一抖,小肚子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 陆卿安看的心都要化了。 小猫,就会勾引人。 陆卿安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蹲在床榻边,握住又软又凉的小猫爪子,爪垫的触感温凉而冰润。 被闹醒的小猫从嘴中发出呢喃的一声,哼唧了起来,同时陆卿安感觉手中的小爪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抽走,却又想只是推她一样,并不想离开她。 陆卿安登时心花怒放,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谄媚又讨好,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捏着猫爪,“是不是吵到我们家的小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你对师傅,是喜欢吗 心满意足的将小白从头到尾的翻来覆去的摸了一把,陆卿安登时只感觉一切的烦恼都消失殆尽。 陆卿安从储物袋中把簪子拿了出来,在小白的面前稍微晃了晃,“噔噔,看看我给你主人带的什么好东西。” 小白猫一直软懒的翻了一下身体,腰弯成了一个反弓的形状,前爪伸向前方,弓背下塌,因此屁股高高翘起,尾巴松懒的微微摆动。 做完这一整套流程,它抖了抖耳朵,看向陆卿安手中拿着的木簪。 它湛蓝的眸子猛然间亮了一下,用肉垫轻轻的拍了拍它,然后又看向了陆卿安,尤其是她的尾巴高高竖起,喵喵叫个不停。 陆卿安好笑的看着它的动作,用簪子尾端上的小猫爪轻轻敲了敲它。 “这可是给你主人的,又不是给你的。” 她看着小白圆润的脑袋,把簪子横着放在它的头顶,然而只坚持了一秒,便圆溜溜的给滚了下来。 小白又用爪垫拍了拍从她头顶掉落的簪子,喵喵叫个不停,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陆卿安只感觉整颗心都要化了,被它可爱的不行。 已经在思索起来有没有小猫咪可以带的配饰。 她将簪子拿起放在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个小鱼干,在小白的鼻子前轻轻摇动,让鱼干的香气充分在小喵咪的鼻腔中环绕。 小白的目*光只是在她手中的食物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看向陆卿安放在床头的那根木簪。 陆卿安将她从床上抱到怀中,坐到房中木椅上,拿着小鱼干哄着小白吃。 “这样吧,我之后出门如果见到有合适你的东西,买来给你怎么样。” 小白老老实实的陆卿安抱着,目光却从未从那根小小的木簪上移开过。 陆卿安也看了过去,小白是蹲在陆卿安的大腿上,因此她可以用空闲一只手来将小白的视线挡住。 “那是给你主人的,放心吧,我一定要会给你礼物的。” 小白这才把头扭正,一双眼睛看着陆卿安,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终于不在执着的看着木簪。 它慢条斯理的埋头吃着小鱼干,非常缓慢,一边吃一边眨着眼睛,圆溜溜的眼睛堪比最透亮的宝石。 看着它吃东西,陆卿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可爱死了。 忍不住趁着它吃饭的时候又顺毛摸了好几把。 就在低头眼神柔软的看着小猫进食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敲击门的声律柔且停顿规律,一听就知道是季知星。 陆卿安便将小猫放在桌上,把一直用手拿着喂着小白吃的小鱼干也被她放在桌面上,她前去给季知星开了门,将她迎进屋里。 “卿安,明日比赛就要结束了,你可做出了选择。” 陆卿安听见她说的话,眉间缓缓皱了起来,两人与小白坐在一起。 她托住下巴看着小白,稍微缓解了下心中的愁思。 小鱼干被陆卿安拿在手中的时刻,小白还能吃两口,虽然缓慢,但好歹还能吃,如今被吃了一半的小鱼干被孤零零的放在桌面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陆卿安便又拿起那个小鱼干,喂给小白吃。 果然在她手上,小白才能赏脸吃两口,圆润的小脸蛋一动一动,嘴角边的胡须在有规律的上下动着。 陆卿安缓缓摇着头,“还没有,师姐,要不然就把心头血给师傅吧,这样才不用一直纠缠在一起。” 陆卿安忽然低着头,垂下眼睛,上唇微微抿着。 季知星见到她的动作,便知道她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她忽然伸手点了点陆卿安的耳尖,“有什么话就说吧。” 陆卿安耳朵上的温度不高,堪称有些冰凉,只是被季知星这么一摸,不知道怎么回事,逐渐温热,腾的燃烧了起来般,烫到吓人。 耳朵上的异样引得陆卿安微微动了动脖子,季知星的手还没有收走,她的脸颊差一点点就贴上季知星的手掌。 即便没有相接触,可陆卿安却依旧还是感觉到脸上触摸到一阵柔软,像是绵软的风,缠绕在陆卿安的肌肤上一刹。 陆卿安朝着另一边猛然闪开,眼角瞥见了桌面上放着的茶杯,她猛然拿了起来,送入口中。 但是杯中却一滴水都没有,她还是掩饰性的吞咽了下去。 季知星见状也将手收了回来,笑着看向陆卿安。 陆卿安将水杯放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在脑海中回忆着最后季知星最后说的话。 有什么要说的? 她垂下了眼眸,一时之间,这几天一直锁在心头上的思绪展不开,杂糅成一团无法理开的麻线。 稍微一抬眼,又能看见季知星的视线,永远能包容她的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都能不受责罚。 陆卿安眼睛一闭,张开嘴,“我对师傅,似乎有一些、嗯。” 她闭上嘴有些羞涩到不愿意再说什么,方才被季知星险些触碰上的半张脸通红。 季知星看着她的脸颊红成一片,忍住心中的痛苦,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陆卿安因为害羞而闭上了眼睛,因此她并没有看见她眼神中潜藏的痛苦。 “你对师傅,是喜欢吗。” ‘喜欢’这两个字戳在陆卿安耳中,登时让陆卿安的剩下半张脸也变的通红。 她看向陆卿安,笑容和谐而温柔,鬓角掉落的发丝自然的贴着耳边,温婉动人。 陆卿安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一时间心脏跳的简直要飞出胸膛,“我,我不知道。” 可是陆卿安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流云宗不允许师徒之间在一起,况且。”她停顿了一下,陆卿安顿时紧张的看着她,见陆卿安的视线全放在她这,季知星笑了笑才继续接上要说的话。 “况且,师傅这个人,明摆着给了你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她要了你的心头血有什么用?” “你的修为在她的眼中,毫无用处,她在等着你选另一个选择。” 季知星忽然话题一转,她和陆卿安双眼对视上,声音温和,“你会开心吗?” 陆卿安有些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季知星便又温声解释了起来。 “你和师傅在一起,你会开心吗?” 她话说的很明白,她想要和祁满梦在一起,必须得藏着掖着,不能宣之于众。 陆卿安悟出她话中的道理,脑海中又浮现出温泉池中的那晚。 她品尝过最浓烈的铃兰香。 “师傅她很喜欢双修吗?” 陆卿安忽然问道。 季知星反而被她的问题给愣住了,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陆卿安点了点头,把视线放在了手上,现在她的手指上只捏了个小鱼干的鱼尾巴,鱼身已经被她吃干净了。 小白吃着小鱼干的时候,耳朵尖的毛又在动个不停。 这个话题便这样结束了。 房间中只剩下小白吃鱼干的动静,在寂静的空间中很明显,季知星便也把目光放在了上头。 季知星伸出手也想要摸摸它,却被它给躲过去。 “它可能还是有些怕人。” 陆卿安将最后的一点尾巴尖喂了进去,嘴中解释道。 季知星将没有摸到小白的手在空中打了个转,放在桌子上,语气温温柔柔,“刚见到他的时候,它可凶的很,除了你谁都不让碰,现在可好多了。” 陆卿安觉得她还是说的委婉了。 小白不止是不让人碰,简直是谁靠近她都要挨上两个爪子,但索性季知星带来的弟子们修为都很高,并未被抓伤,但依旧给了众人留下了它很凶的印象。 陆卿安对比又看了看嘴里在咀嚼鱼干的小东西,摸了摸它的头。 “可能小白比较认生,让她再多和你接触接触就好了。” 陆卿安看着季知星的脸颊,笑了一下,“这样吧,我握着你的手去摸它。” 季知星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这一会,她已经来到了季知星的背后。 身后已经被笼罩了一道温热的气息,季知星并没有转头去看陆卿安,在她的视线中,她的手背被覆盖上个温热的手掌。 那双手带着她一同向前,明明她应该是要看着小白的,可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卿安身上。 她可以感觉到,陆卿安手背的温度比她高很多。 两个人的手臂相贴,即便隔着两层布料,却依旧可以感受到陆卿安的肌肤般,温暖贴人,仿佛能驱散一切寒冷。 她失神的想着,手被带着逐渐向前,马上要接触到那个小小白团的瞬间,她手掌心感受到一股疼痛。 身后传来“哎呀”一声,陆卿安将季知星手掌心翻在空中。 白皙的手掌中央赫然躺着三道猫抓痕。 陆卿安赶忙从储物袋中拿出药膏。 这个药膏还是夏轻亦给她的,陆卿安临走前,夏轻亦将这个药罐扔给了她,并斜着眼睛看她,嘴中说道,“这可是我问孔野云要的,免得你再被猫抓到晕过去了。” 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用到,反而是让季知星先用到了。 季知星的伤口不像陆卿安被抓的那么夸张,却依旧在长长的伤口边缘沁出血渍。 第62章 眼熟的人 冰凉的药膏被均匀涂抹在季知星的伤口上,陆卿安的指尖过于灼热,季知星甚至感觉到的不是那么冰凉,而是带着些许热度。 这让季知星有些一些不适应,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手。 陆卿安便由托着她手的动作改成了攥紧她的手,她此刻正凑近看着季知星的伤口,确认没有一处伤口被遗漏,陆卿安没顾上抬头。 “别动。” 她有些紧张说了一句。 从她见到小白到现在为止,小白只抓过陆卿安一个人,那次的体验实在是让陆卿安刻骨铭心。 她对待季知星伤口十分认真,确认白色的药膏被推开均匀涂抹,透明的泛着光一层药膏逐渐仔细覆上所有的伤口。 三道细细长长的伤痕,贯穿了整个手心,如今被药膏一涂,泛起粉红的凸起,倒显得不是那么恐怖。 陆卿安左右再次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抬起头看向季知星。 却见季知星面色红润,甚至红的有些不正常了。 陆卿安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感觉哪里难受,想不想晕,全身无力?”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眼中的焦急马上就要从眼眶中溢出,攥着季知星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了起来。 季知星见她这般模样,将被紧紧捉住的指节张开了点,“你要是再不放开,那我就真的要出事了。” 陆卿安不知所以感受到她的动作,往两人双手交叠的方向看去,就看季知星的四个指头被她握成了个梅花般的形状,而且因为她握住的太紧,有些充血,这下连颜色都对上了。 陆卿安这才惊觉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便把力道稍微松了松,只是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但也因为她看到这一眼,发现季知星手掌的伤口消退了许多。 不愧是夏轻亦,总能弄到好东西。 陆卿安心想着,又看见季知星确实面色健康,并不像她那次被抓,险些丢了半条小命,便放下心,同时松开了季知星的手。 季知星因为她的动作怔了一下,陆卿安放开她好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将手虚虚握着,又放在桌面上。 陆卿安则是起身揪着小白的后颈,小白似乎也知道做错了事情,四只爪子也自然而言的垂落下来,不带一点反抗的被她抓了起来。 她澄澈的蓝色眼眸染上了一点心虚,两只耳朵被她向后贴在脑袋上,尾巴夹在两只后腿的中央,尾巴尖盖在腹部,还悄悄趁陆卿安不注意瞥了她一眼。 这个动作被陆卿安捕捉到,她这个胆怯又可怜的模样,陆卿安心中的火气一下子消退了很多。 她强忍着宠溺的想法,用一只手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力道被她刻意放轻,但是对于小猫来讲,这个力气还是很重。 小白的眼睛在陆卿安的掌落下的那一刻,便紧紧的闭上一起,胡乱颤着。 陆卿安总共打了三四下,每一次下掌,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中的感觉夹在一起,让她手掌都有些不稳。 这是她第一次打小白。 尤其是看到小白有些委屈的眼神,她叹一口气,将小白提到了季知星的面前。 “师姐,你看你要怎么罚小白。” 小白被陆卿安一只手拎着后脖颈,一只手托着屁股的放在季知星正前方。 季知星看着她拎猫的手法,眼睛微微放光。 “你把小白放在桌子上吧。” 陆卿安虽然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却还是依言照做。 小白像个雪团子,被放在褐色坚硬的桌面上,小小一只在空旷的桌面上显得十分可怜。 陆卿安的心头一软,在看见小白委屈的眼神后,她整颗心脏都化成了一摊水般,她又问道:“师姐,你打算怎么罚小白?” 季知星朝她笑了一下,露出几分不常见的俏皮,灵动的像焕然新生的小蝴蝶。 她也站了起来,用些生疏的伸出左手拎着小白的后脖颈。 小白原本在很温顺的端坐在桌上,在季知星的手将要触摸到小白的那刻,纯白的猫爪瞬间抬起,锋利的指甲从爪垫中刺出,猛然挥向季知星的手背。 尖锐的指甲像带着可以划破万物的气势,快且狠的从擦着季知星的手背。 陆卿安心有余悸看着她此刻握住的手腕,视线缓缓上移,那片白而细腻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抓痕。 她方才在小白瞳孔缩紧的那刻便做出反应,一直在暗中看着,在小白出爪的那刻,立刻出手抓住季知星的腕节,将她的手及时拉了回来,索性没有受伤。 季知星垂下眼眸,有些无措的和陆卿安对视了起来,她眼神中满是受伤。 陆卿安便安抚性的摸着她腕节上的骨头,“小白比较怕人,等过些时候,我去给你找个亲人小猫咪来。” 即便陆卿安这样说,季知星眼中的失落还是没有消散。 见季知星这么喜欢小白,陆卿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毛毡。 那个毛毡被做成了小白的模样,只不是四只爪子被制成的短了些,针脚也有许多粗糙地方,胡子有些歪。 非要和小白放在一块看着,才能认出这个毛毡做的是小白。 陆卿安也觉得这个毛毡做的不太好,有些羞涩对季知星笑了笑,“师姐,这个是我按照小白的模样做的,送给你。” “我第一次做,你别嫌弃。” 她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纯白色的毛毡,虽然做的不是很精致,却能从胡须的针眼上看出,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在其中。 尤其是小白脸颊左边的第二道胡须,扎错的针眼排列在一起,都快和胡须一样长了。 季知星伸手将小毛毡拿在手中,用手在上头抚摸着,刺出的毛边有些扎手。 “谢谢。” 陆卿安连连摆手,笑了一下,“师姐喜欢的话,我可以扎更多个送给师姐。” 她又拿起师姐被小白抓伤的手心,左右看了看,上面的伤口依旧愈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不深的划痕,连粉红的血肉也即将看不见,再过一会便能愈合了。 她朝着季知星浅浅一笑,眼中亮的发光,恍若明灯,“师姐,快好了。” 季知星同样看见了即将愈合的伤痕,露出温婉笑容的同时,主动从陆卿安的手心中抽出她的手。 “是啊,快好了。” 她的语气中有说不清的叹息,但夹杂的欣喜却很少,几乎没有。 季知星将陆卿安险些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弄在一旁,看着陆卿安姣好的眉眼,她微弯起的眼睛中闪着点点微光。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季知星语气温和的叮嘱了一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走了之后,陆卿安才有空再去管教小白。 小白此刻已经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上,尾巴尖圈住前足,淡蓝的眼眸在看向陆卿安的时候闪烁个不停。 陆卿安见她这个心虚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伸出指尖,用力戳了戳小白的脑袋,又摸着小白的耳朵。 “你说你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师姐岂不是又要把给抓伤了。” 她教训着说道。 小白听完后冲她喵了一声,眨眨眼睛,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陆卿安又朝她说道,“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抓人了,也就是我是师姐人好,要是换做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打你呢。” 小白又朝她‘喵喵’两声。 “要是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啊。” 陆卿安这次轻轻的点了点小白的头,指尖柔软的触感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听不懂,反正你这个性子,吃不了亏。” 小白歪着一颗小猫头,忽然四脚站立,朝着陆卿安的放下迈出两步,在陆卿安的手掌边端坐下。 尾巴没有圈住它的脚,反而搭在她的腕骨上。 宛若一个毛绒绒的手环。 陆卿安被可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用另一只手将小白从头摸到尾巴骨。 “真可爱啊,以后即便你回到师妹的身边,我也会时常去看你的。” 小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眼神懵懂的看着陆卿安。 最后一天的比试,陆卿安抱着小白去看了,最后不出所料是流云宗获胜了。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第二名是太灵宗的弟子。 陆卿安看着众人的反应,不少人的脸上透着点惊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陆卿安的目光落在那个太灵宗的弟子身上,见她穿着一身黑衣弟子服的模样,突然想到那天在树林中的弟子。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修为。 陆卿安思绪游走了一瞬,但是想到那个弟子的脾气,便熄了临走前去和她告别的想法。 前三名的弟子依次领了奖品,下了台,准备各自回去休息的时候,忽然天空中遮挡了漫天的黑云。 云层中隐隐藏着紫色的雷电。 太灵宗的结界自然而然的开启,将整个太灵宗山峰笼罩起来。 有一人于云层中闪出,身着一身浅紫色的薄衫,衣摆被吹起,在身后停滞,随风起波浪。 陆卿安仰着头看她,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第63章 一把把大腿抱住 陆卿安有些紧张的将怀中小猫抱紧了一些,抬头盯着上空中突然出现的人,眼神警惕的同时,也闪过探究的神色。 她的眼睛眨了眨,头顶的护宗结界正流动着透明的灵气,充裕的灵气堪称一座大山,给足了太灵宗所有人安全感。 陆卿安也不例外,她开始大胆的看着那个女子,她一身紫色的劲袍,裙摆张扬,随风而动。 她笑了一声,肆意张扬,“将你们太灵宗的心魄镜交出,否则我就攻进你们宗内,杀过所有弟子。” 她的目光掠过如同蚂蚁的弟子们,径直锁定到一个人身上,显然话是对她说的。 陆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赫然是一名太灵宗的弟子。 她的眼睛一眯,这名弟子她认识,甚至是她刚刚想的人,那名出剑潇洒、满是杀意,在树林中独自一人练剑的弟子。 莫关虽然在下方和她对视,却丝毫部落下风,凤眸中闪过坚毅与不屑,她拔出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剑意直直透过结果,逼向上空的女子。 “废话少说,太灵宗弟子,宁可战死,也不会因胆怯而不战。” 她身后站着的弟子也全都齐齐拔剑而出,剑身抽出剑鞘的声音格外整齐划一,全都指向上空的女子。 以莫关为中心扩散,所有的太灵宗弟子听到莫关说的话,全都拔剑而向空中的人。 像是投入湖水中的墨点,一圈圈的涟漪出圆圈,但更像是朝湖中狠狠砸了一颗石头,快速的迸发出强有力的水花,和久久不散的声音。 太灵宗所有弟子都身着黑色弟子服,因地位不同,在身上而以线绣制不同的纹路。 胸前、胳膊、腰前、腰后、下摆,举剑的弟子们纵然身穿不同的制样,眼神却坚毅如山。 陆卿安被震撼的久久未动,心中忽然涌上一腔热血,她甚至也想举剑加入其中,忽然有一种为太灵宗战死也死而无憾的念头。 这股情绪一旦出现,便直冲到头顶,陆卿安眼中闪过执拗至极的狂热,她双手掐住小白的腰腹,往外一抛,将小白像个累赘一样扔了出去。 白色的小猫顿时在空中变成了抛物线,但它在半空中硬是生生一转,止住要狼狈摔倒地上的场景,尾巴一甩勾出个好看的弧度,后腿下蹲收紧,整个身子下压,做出捕猎的姿势。 而猎物是陆卿安。 后腿在地面上一蹬,一抹灰尘被它从地上扬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陆卿安,弹跳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风将它柔顺而长的容貌吹的呼呼作响,它四脚稳定而快速的站在陆卿安的肩头。 然后抬起一只前脚,肉垫精准而狠戾的拍在陆卿安的脸上。 ‘啪’‘啪’两声,指甲被它收了起来,纯粹是用软而冰凉的爪垫打出的声音。 陆卿安被脸上的疼痛惊醒,她才恍然失措的回神。 她惊讶的看着手中握着的长剑,并不是一般的冷兵器,而是由她灵气所制成的雷电剑,全身闪烁着黑紫色的灵气。 陆卿安白着一张脸的将其收了起来,后知后觉的感受着全身的虚脱,她垂下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半是因为用灵气凝结成雷电而导致的灵气亏空,四肢无力,另一半则是为她突然冒出的念头。 她刚才竟然想为了太灵宗而和上头的女子拼命。 上面的紫衣女子身上的威压都快化成实质了,陆卿安现在的修为不过是炼气,还没有突破到筑基,和她对上,女子甚至都不用挥手,一个眼神过来,陆卿安就能跳过飞升这个步骤,直接上天。 陆卿安有些后怕的缩了缩脖子,将小白从肩头抱到怀中,“我就差点把小命丢了,你知不知道。” 小白默默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陆卿安并没有看见,她大口的喘着气平复心情,心脏跳的飞快,心有余悸的看着地面上有些暗灰的青石板。 忽然白色的鞋尖闯入她的视线,月牙白的衣摆覆盖在鞋面上,如同道鲜明的亮光,恍然闯入陆卿安的世界中。 她的脸色红的不正常,因为方才的灵气亏空过大,又收的太快,身体在这么短的时间而两极变化,脸颊一阵一阵的发烫,胀的让陆卿安有些失神。 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来人。 季知星弯下腰,鬓角的发丝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垂落在空中,她脑后的头发被一根簪子全部盘在一起,陆卿安只能看见露出的发簪一角,是一个圆润而莹润的玉石,隐约透着点白色光点。 她的眼神如水似玉,如同春风,满是包容和温柔,嘴角笑容自然温和,嘴唇宛若被二月份浮在池水上,风一吹过,闲淡适宜。 陆卿安有些委屈的曲着膝盖,鞋跟斜着踩在地上,屁股没有离开地的向前蹭了两下,来到季知星的脚边,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小腿。 “师姐,师姐。” 她想要大声的诉说刚才的遭受,却又害怕被上面的紫衣女子注意到,只能哼唧两声,不乐意的从嗓音里挤出两道喊声。 方才流云宗摘得第一名的位置,柳若行作为领队弟子,因此难免被其他宗门的人拦住,纷纷讨教流云宗教弟子的方法。 季知星站对战台上,应付着那些心思不明的人,眼角却还在瞥向陆卿安。 本来是想等应付完这些人,再和陆卿安一同回去,但没有想到会出现魔族攻宗这件事情。 但她依旧注意到了陆卿安不寻常的举动,便找了个保护各家弟子的名头,将那些明里暗里窥探从她嘴里能翘出点东西的老狐狸们推走了。 想到方才注意到的变化,季知星眼神按了按,她看着陆卿安贴在她大腿上的脸颊,垂在腿侧的手掌轻轻一动,便触碰到了她红肿的脸颊。 上头是两个清晰可见的猫爪印,围着猫爪印周围的地方,红肿了一大片,几乎半张脸的都红透了。 季知星眼神转向小白,小白也似有若感的抬起头,湛蓝通透的眸子只和她对视一刻,便淡漠的移开视线,尾巴圈住前脚,在石板上坐的端正。 陆卿安,小白,太灵宗弟子。 季知星将手指抵在陆卿安的眉心,调动她的灵气,缓缓注入陆卿安的体内。 得益于她曾经和陆卿安一同练功的时日,对陆卿安足够了解,而陆卿安也对她不设防,她的水灵气在陆卿安体内运转得当,无比顺通,修补着陆卿安过于破碎的身体。 陆卿安抱着她的腿不肯撒开,甚至抱的更加紧密了,与她贴的严丝合缝。 “卿安,你怎么会灵气化剑这种招式的。” 方才陆卿安的一举一动,她都收入眼中,尤其是看到陆卿安突然将灵气化成了手中剑的时候,季知星表面上无比淡定,可心中惊讶万分。 陆卿安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想法,将一只胳膊从季知星腿上拿开。 她甚至手臂,在脑海中想象了个小匕首,下一刻,她的手掌中便躺着一个与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武器。 “就这样。” 她高高的举起手臂,想让季知星看清楚。 近距离的看到可不像方才在台子上看,如今带来的震撼更加大。 陆卿安实话实话,“我应该是好像看过一本书,书中写着可以将灵气化成器物。” 季知星难得语塞。 她将陆卿安的四指弯曲,掩去心中的惊讶,她神色认真的叮嘱道,她又抓紧了陆卿安的手,“你在旁人面前展示过吗?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你会这种功法。” 陆卿安见她这么严肃,乖乖的摇了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师姐,怎么了吗?”,她困惑中带着点后怕的问道。 季知星笑了一下,手放在她的头顶摸了摸,动作温和,“没事,你是个天才。” 陆卿安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的眉心依旧被季知星的手点着,便朝她挑了挑眉尾,“我懂,那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季知星遮去心底的思衬,笑容温婉的点头。 两人说话间,紫衣女子已经和莫关对视了半天,没有一方可退让。 那紫衣女子在这僵硬的氛围中忽然笑了笑,宛若一朵长相思猛然绽开,即便两人距离陆卿安很远,可双方的对话却十分清楚穿入陆卿安的耳中。 “莫关啊莫关,没有想到,你修为居然进步的这么快。” 莫关看着她,眼中宛若利剑射向她,“战就战,说什么废话。” 紫衣女子倒也不恼,她点着额头,神态惊讶,好像是刚刚才想起过去的事情,语气夸张,“哎呀,你瞧瞧我,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我可不愿意动武,太脏了。” 她皱了皱鼻子,用袖子嫌弃的遮住了鼻头,但她的袖子做成了窄袖,全身布料隐隐泛着金光,一看就是特意制成用来打架的。 “你拿剑的姿势现在可真熟练,不像当初,我记得当时你宁可死在当时的试炼中,也不愿意拿剑。” 紫衣女子笑了一下,红色的唇宛若蛛丝,网住莫关。 “啧啧。”她红色的舌尖探出齿间一瞬,发出似叹息似幸灾乐祸的声音。 “闭嘴!”莫关浑身一抖,厉声喝道。 第64章 唇好软 莫关的情绪激动,没有引起太灵宗任何一名弟子的视线,他们像是对外界失去了反应能力,只是手四平八稳的执剑,眼神执拗的盯着紫衣女子。 莫关的情绪过于激动,引得如今抱着季知星大腿的陆卿安都看了她几眼,但其他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她抬起头看着季知星,季知星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她的脸上还留警惕的神色。 这个高低位置带来的反差感,让她得以看见平时陆卿安看不到的景色,譬如她师姐此刻有些冷冽的唇角,如同一把过于锋利的刀片覆盖在饱满的苹果上。 上唇薄而下唇满。 和宛若一道平直的下颌线,失去了往日的温和,显得有些锋利。 陆卿安失神的看着她。 下一刻,季知星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刹那间,冰雪消融,春风袭来。 季知星脸上的笑容如同拂面的暖风,瞬间将陆卿安心中的刚才被微惊的思绪打乱。 她将手放在陆卿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下一刻,抬起头又去看莫关和紫衣女子的对峙。 于是那冷冽的下颚线又出现了。 即便知道季知星的态度,陆卿安却还是觉得又些难受。 一想到季知星可能会冷着脸对她,陆卿安便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眼睛也不自觉的发涩。 想一想都觉得难受,心口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喘不上气。 陆卿安动了动腿,松开了她抱紧的大腿,从地上站起来,和季知星并肩而立,她伸出手,圈住季知星的手腕。 方才心中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因为掌心的温度而消失,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她看着季知星的侧颜,此刻的高度看起来,季知星脸上全然不是刚刚看到的冷漠,而是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在浅浅的微笑。 陆卿安心中开心,又看着季知星无所察觉的侧脸,她不着痕迹的脚底擦着地板,又往季知星身边蹭了蹭,直到两人都胳膊贴到了一起,她才停下小动作。 她的目光向上看去,那紫衣女子对于莫关的情绪似乎有所预料,脸上半点惊讶的神色也无。 她点着唇角,笑得开心而肆意,丝毫不顾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双唇微启。 “我记得,你杀了你的小灵宠,吃了它的肉。” 莫关双眼通红,握着剑柄的手腕颤抖个不停,指尖发白。 她双脚蹬在地上,借助灵气,宛若一只脱弦的剑像紫衣女子刺去。 那紫衣女子兴奋的瞳孔都缩了缩,嘴中却还是飞快的说着。 “那场试炼中,你父亲将你们兄弟姐妹十人投放进去,只能出来一人,莫关呐莫关,胜利的滋味如何。” 她的话字字珠玑,莫关心绪大乱,调动全身的灵气,手中剑高高举起,全身发出势必让紫衣女子闭嘴的气势。 就在莫关将要化作一道光条冲向女子的时候,被一道灵气拦了下来。 那道灵气宛若一道网,强横的包住莫关,将她无所谓的甩在地面上,砰的一声激起一圈灰尘。 陆卿安握住季知星的手一紧,她盯着莫关坠落的树林,看到白色飞起的灰尘圈中,不清晰但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卿安这才放下心,她看着突然出来的男人,就是他出手将莫关拦下的。 “这位是太灵宗掌门,莫千山。” 季知星知道陆卿安不认识他,开口介绍道。 陆卿安了然的点点头。 莫千山此刻警惕的看向紫衣女子,“太灵宗如今有合体期的长老坐镇,阁下确定能夺取我宗门宝物?” 紫衣女子笑了一下,她周身忽然释放出威压,瞬间笼罩在所有人身上,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被波及到,当场口吐鲜血。 陆卿安脸色一白,只感觉胸口压上一股强有力的重力,宛若被人用石头砸在了肋骨上,整个上半身都被牢牢打压。 季知星同样不好受,她比陆卿安的修为比陆卿安高,因此所收到的波及小一些,却还是脸色惨淡。 她看了一眼陆*卿安,颤抖着抬手,想给陆卿安撑起一道灵气保护罩,却因为她本身也受到威压的影响,对陆卿安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用。 一个呼吸间,陆卿安膝盖一软,口中喷洒出鲜血,跪在了地上。 小白有些焦躁的摇了摇尾巴,四脚站立,淡蓝的眼眸看了上空站着的人,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紫衣女子的下一刻便朝季知星这边看了过来。 目光定在陆卿安身上刹那,她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矜贵的收了刚刚释放的威压。 陆卿安这才得空大口喘着气,艰难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回气丹塞进嘴里。 见季知星还愣着,垂着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陆卿安倒出一颗丹药,放在手心中。 陆卿安轻轻掰开她下唇,拇指按在她的唇面上,入手的触感柔软。 “师姐,张嘴。” 她看着上齿和下齿合在一起的季知星,轻轻说了声。 见季知星稍微张开了点,陆卿安便急忙将细腻的小药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塞了进去,动作有些匆忙,在退出她唇间的时候,先是碰上她的齿间。 有些锋利的牙齿轻轻划过她的指尖,没有任何痛感,却带了一阵酥麻的痒意,像是被微弱电了一下。 陆卿安手指一顿,退去的动作更加快速,却又不小心碰上她的唇内侧,不是唇面那么干涩,有一些湿润,宛若被水面打湿的绒毛,贴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呼吸停滞片刻,彻底手指从季知星口中抽了出来。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砰砰直跳,陆卿安下意识将给季知星喂药的手下意识的背在身后。 陆卿安将目光转向季知星所看的地方,她心尖有一些疑惑,到底是什么能让师姐这么专注。 两道视线汇聚的非常,蹲坐着一个可爱的白团子。 陆卿安赶忙过去蹲下身子,将它搂进怀中。 “师姐,小白是怎么了吗?” 季知星盯着小白又看了许久,才缓缓摇头对着陆卿安说,“没事,我只是想看看它有没有受伤。” 陆卿安瞪大了眼睛,将怀中的小白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圈,通体雪白,没有看见什么外伤,绒毛柔顺绵长,感觉连一根毛的没有掉。 季知星看见她动作,失笑了一声,很轻很淡,但陆卿安就是捕捉到了。 听出来是在笑她,陆卿安耳朵腾的一下红了。 “小白并未有受伤,甚至它比你都要健康。” 季知星温声解释道。 陆卿安看向远处地面的血迹,那是她刚刚吐出的,眯了眯眼睛,眼神盯着小白,眼中情绪变化多端。 “师姐,普通的小猫能抗住方才威压吗?” 季知星听到她提问的话语,微微一惊,在脑子飞快的转圈中,季知星笑得温柔,她启唇吐出两个字。 “不能。”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手暗暗握成拳头,仔细观察到陆卿安脸上的神色,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被陆卿安抱在怀中的小白,也不知何时抬头,缓慢眨着湛蓝的眼睛,看着陆卿安。 空气似乎慢慢的不再流通,凝固在一起。 在两双眼睛中,陆卿安终于开口说话,将沉寂的空气破开。 “果然,我就知道,小白不是一直普通的小喵咪。” 她语气十分甜腻,夹的不行,像是在嗓子眼藏了三斤蜂蜜,听在人的耳朵中有些齁的慌。 陆卿安低下头,捧着小白,脸蹭了蹭猫咪,用力到小白的圆脸都有一些变形,两只耳朵被陆卿安脸颊挤压的几乎没有空中存在,完全贴在脑后。 她说的话完全在季知星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陆卿安是发现了点神什么,但是没有想到,陆卿安居然是这个反应。 “小白,谁家小白这么聪明,嗯?是谁家的?” 陆卿安有些齁腻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进季知星耳朵中。 她看着被陆卿安抱在怀中,被蹭的长毛乱飞的小白,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反正小白看起来不会伤害陆卿安,由着她去吧。 陆卿安对着小白又摸又亲,简直爱不释手,整个人冒着七彩的泡泡般,将小白夸出了十八朵花,天上有地下无。 另一边。 “合体期,呸,你们宗门能有合体期的人?” 紫衣女子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了,她笑的一点都不客气,满是嘲讽。 莫千山脸色铁青,方才这紫衣女子所释放出的威压,起码是化神期。 但不知道是在化神初期,还是在化神后期。 十年一炼气,百年金丹,千年化神。 莫千山有些忌惮的看着紫衣女子,心中大惊。 莫千山如今也是化神期,可他是刚刚才从元婴突破到化神期,也正是因为在这紧张的时刻,他在护山大阵开启的时候,未能及时赶来。 紫衣女子看着莫千山,伸出一根食指,直直指向他。 “莫千山,我就给你一下午的时候,晚上我还会再来,到时候。” 她笑了一声,“我希望我能看见陆卿安带着心魄镜在这等着我。” 陆卿安正在欢快的和小猫贴贴中,突然听到她的名字,迷惑的抬起头,正和紫衣女子对视上。 第65章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卿安此刻显得尤为茫然,她此刻再次和紫衣女子对视上,心中更是添加了一点惶恐。 这太灵宗和紫衣女子对峙了半天,结果最后说出个她的名字来,和把她放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陆卿安有些痛苦的看着上空的那个人,不愿意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事情已经发过了,即便她再也不想也没有什么用,在陆卿安的视线中,那紫衣女子朝她绽放一个笑容,肆意张扬,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在空中甩过个利落的弧度,便飘飘然消失了。 但她所带来的属下却没有一同撤退,而是就地停了下来,在外头虎视眈眈的围着太灵宗。 陆卿安看了一眼外头的魔族人员,黑压压一片,像是一群大型乌鸦聚集在那,睁着眼睛甩着翅膀,只等着首领下令,边冲进来将太灵宗吞吃下肚。 她不敢多看,将视线移到眼前,便见太灵宗掌门正走向她,在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到时候停了下来。 陆卿安只能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勉强而不失礼貌的嘴角勾出,她抱着小白的手都在颤抖。 “莫掌门好。” 陆卿安僵硬的朝他打招呼。 莫千山点点头,他的脸上蓄着黑色的山羊胡须,皮肤有点黑,眼角有两道明显的皱纹,纹路很深,显得四五十岁的脸上多了许多稳重和可靠。 陆卿安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浓重的怒气,紧绷的身体一松。 莫关跟在莫千山的身后,此刻面容是和莫千山一样表情,满脸严肃的盯着陆卿安。 被两双眼睛一同盯着,陆卿安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消失。 陆卿安吞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由自主将肩头绷直,等到着莫千山接下来的话。 “陆师侄可知道这次来的魔族首领是谁吗?” 莫千山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陆卿安仔细的在脑海中搜刮了一番,紫衣女子的样貌和她记忆中的每个人都对视不上,她记忆力虽然称不上什么过目不忘,但不至于会忘记一个这么张扬的人。 她摇了摇头,“莫掌门,我真不认识她。” 莫千山还没有反应,她身后莫关抢先开了口,她握着剑鞘,直直用剑指向陆卿安,虽然没有出鞘,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尤其是被莫关指着的人,陆卿安只感觉从尾巴骨的一个激灵只冲向脑后。 她的头微微向后倾倒,避开莫关尖锐的锋芒。 “我真不认识她,我发誓。” 陆卿安将小白夹在臂弯和胸前的部分,这样得以空出一只手,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面色焦急而真诚。 莫千山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老鹰盯着小鸡仔,将陆卿安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个真切。 陆卿安的手在半空中指了三四秒,莫千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莫关才把剑收了回去。 莫关的目光放在陆卿安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陆卿安便顶着她的视线,将手缓缓放下。 莫千山看向一旁的季知星,“季师侄,跟我来吧,商讨魔族的事情。” 季知星便恭敬的走在莫千山身后,而陆卿安也在同一条路上走着。 不过是被莫关堪称押着的姿势。 莫关的剑鞘又放在陆卿安的脖颈处,而因为莫关是用剑鞘的原因,握住剑柄的话,剑鞘会因为重力脱落,这样不如握住剑鞘中央的地方来的方便。 这样在出现变故的时候,莫关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但这样做也有弊端,她和陆卿安之间的姿势贴的很近,近到陆卿安和莫关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 感受到身后侧多了一个人,陆卿安靠近莫关的那半边身子都僵直了起来。 她想扭头,莫关却将剑鞘把往陆卿安脖子上贴了贴,冰的陆卿安‘嘶’一声。 莫关语气冷淡,“别乱动。” 就这样,陆卿安被这样压着走了一路。 内殿是莫千山和季知星两个人进去了,在太灵宗的外大殿上,只有陆卿安和莫关。 此刻莫关终于收起了她的剑鞘,双手抱臂的环剑,独自坐在了大殿上的一个座位上。 她不发一言,也不像刚才那样紧紧盯着陆卿安,反而是看向了大殿门的方向,只留给了陆卿安一个侧脸。 陆卿安并不知道莫关的年龄,只是看着她脸颊上没褪去的肉感,猜测她并没有多少岁。 她虽然长的和夏轻亦并没有相似之处,比如她的眼角像内勾,和莫千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看人的时候显得凌厉万分。 而夏轻亦的眼角圆润,眼睛如猫一般溜溜圆却清澈,看人的时候会转个半圈,在脑子中不知道想什么。 陆卿安并未有坐在大殿的座椅上,而是站在殿中央看着莫关。 她莫名觉得,莫关在对她生气。 可是为什么呢? 陆卿安有一些想不明白,索性坐在了莫关身旁的一把座椅上。 她抱着怀中的小白,直接了当的问:“我得罪你了吗?” 莫关并没有出声,只是将头换了个方向,又盯着看了起来。 陆卿安便将小白放在桌子上,她站在莫关面前,双头捧着莫关的下巴,让莫关抬头,和她对视。 莫关的脸温度也比较低,陆卿安有些惊讶,一般人脸部的温度都不会低。 “我真不是认识什么魔族的人,没有说谎。” 陆卿安以为她是因为这个,便出声解释道。 莫关一双眼睛锐利盯着陆卿安,像是要看透陆卿安的内心,眼角锋利到被刀割过一般,她的唇不厚,像两片薄薄的叶子,被放在了脸上。 满是攻击性的一张脸。 莫关看着陆卿安,忽然垂下了眼睛,长睫遮挡住她的黑到极致的瞳孔。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的声音闷闷沉沉,却依旧可以听出一股果断劲,像她出剑一般,看准一个地方出击,只是这次出手有一些犹豫。 陆卿安看着她的脸颊,从上向下看,莫关的脸颊上的肉而便不那么明显了,甚至让她的下巴都变得有些消瘦。 陆卿安听着她说的话,有一些疑惑,她记得是莫关不允许她去那片林子的,当时莫关说这次就不教训她了。 话中透露的意思是一旦踏入那片树林就会被罚。 如今又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打她一顿? 莫关是莫千山的女儿,打人自然要找个由头。 陆卿安自以为想通了,又想着莫关最多也就二十多岁的年龄,就算莫关从一出生就修炼,修为能有多高,让她打一顿就当被夏轻亦打了。 陆卿安便开口问道:“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莫关听到这话,便抬眼瞅着她,语气骄傲:“元婴初期。” …… 元婴初期啊。 修仙的境界分别有:锻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飞升。 陆卿安在太灵宗上待了六七年,才修炼到炼气,季知星修炼了那么久,如今金丹。 她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莫关,心中打怵。 她又问道:“那你现在多少岁了?” 陆卿安感觉她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所触碰到底肌肤猛然一下升高了温度。 下一秒,陆卿安就看见莫关的脸瞬间红的像颗番茄。 “十九。” 莫关说。 还真是从刚出生就在修炼了。 要是被她打一顿,陆卿安不用去魔族那边亮眼了,直接命丧在莫关手下。 陆卿安一颗脑子转的飞快,在心中默默想。 莫关的头抬起,她直勾勾的盯着陆卿安。 陆卿安正在想着对策,猝不及防和莫关对视上,她心头一跳。 “你打我一顿,我不就死了。” 心中的想法被陆卿安一秃噜嘴说了出来。 莫关看着她,皱眉道:“我为何要打你。” 陆卿安见她现在终于愿意沟通下去,便放开了她的脸,将小白抱在怀里坐在旁边。 陆卿安一边摸猫,一边说,“你想叫我去找你,不是就是要个由头打我一顿。” 莫关脸上热意瞬间褪去,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只会打你的人?” 陆卿安见她面色不对,摸猫的手都有一些紧张,“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你生气了,但让你打一顿出出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是元婴,我是炼气。” “你就是用指头碰到我一下,我就得元气大伤,在床上躺个一年修养。” “要是打我……呃。” 陆卿安见莫关的脸色由白转青,逐渐闭上了嘴巴。 她摸着猫毛的动作停止,感受着空中的低气压,有一些后知后觉的想,好像说错话了。 这是季知星也和莫千山从内殿出来了。 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是,陆卿安拿着仿制的心魄镜送给魔族,而莫关和季知星在明面上跟在的陆卿安身后,莫千山在暗处跟在她们后面。 莫千山有一手独门绝技,专门对付魔族的,只要能打在魔族身上,便能让此魔族在一个时辰内丧失魔力。 她们便是打算用这个方法来对付的那紫衣女子。 只要把紫衣女子制服,那么剩下的魔族都不足为据。 莫千山看着陆卿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查的阴毒。 第66章 你可会怪我。 陆卿安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一眼莫千山,见到的是张一脸正直严肃的脸。 莫千山正在用手缕着胡须,他的眼睛呈现倒三角的形状,眼角拉住一道极深且长的皱纹,而在这道深刻的痕迹周围还伴随着细小的纹路,像被鱼尾巴使劲甩了一尾,留下的痕迹。 她瞳仁贮立在眼眶中间,满是沉思,被胡子的遮挡了大半的嘴唇如今板的笔直,苍凉严肃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气场。 察觉到陆卿安正在看他,莫千山便对着陆卿安点了下头,便又看向敞开的殿门,隔空遥望着远方的山峰。 陆卿安摇了摇脑袋,来到季知星身边,将后背突然冒起的凉气散去。 几人又商讨了好一会的作战计划,然后发现陆卿安在这场计划中,必定会受伤。 虽然季知星和莫关被安排在陆卿安身边保护她,但是陆卿安本身是只是一个炼气,稍微波及到她一点灵气,都能让陆卿安当场魂飞魄散,当场死亡。 这是两个合体期大能之间的对战,她们这边做了准备,魔族那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手段。 莫千山一拍桌子,将储物袋中一件衣服拿了出来,递给了陆卿安。 陆卿安双手抱住手中布料,出手温凉,布料通体呈现金黄色,浮在布料其中的金光低调而奢华,不起眼,只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其中闪光着光芒,陆卿安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小马甲的纱线似乎用线不一般,似乎是用了金黄的线绣出来的。 只是纱线透着亮眼的金黄色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般,压着它的光亮。 “莫掌门,这是何物?” 陆卿安出声问道。 莫千山摸着胡须,淡淡一笑,下巴上的胡须随着说话而动,“这是用了凤凰羽毛制成毛羽翎,用来防身是最好不过,现在送给你,你穿在身上,至少可以保命。” 陆卿安了然的点点头,她将马甲穿在身上,只感觉似乎被什么包裹住全身,像是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盖在身上,尤其是心脏的部位。 莫关看着陆卿安穿在身上的马甲,心中忽然感觉有一些不对。 她看向莫千山,莫千山将如同米粒一般的瞳孔在眼眶中转移了一瞬,不屑的看了一眼莫关。 他又把目光落在陆卿安身上,看着被陆卿安的穿在身上的衣服,眼中闪光微不可察的暗光。 季知星同样在盯着陆卿安,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莫掌门,这凤凰族难得一见,您为何会有凤凰制成的毛羽翎呢。” 这话说出来已经十分不礼貌,堪称是一道质问的语气。 莫千山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季知星,“这是我太灵宗宗门内库所珍藏的,季师侄有些多心。” 听出莫千山的语气,季知星不再询问,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感,朝莫千山弯腰道歉,接下来的商讨才得以继续。 这个小插曲一过,接下来商讨非常顺畅。 天色渐晚,莫千山看了一眼外面,再过一会,彻底黑了之后他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即就决定往约定的地方而去。 从一出大殿门,莫千山便隐藏了起来。 远远看去,路上就只有陆卿安、季知星、莫关。 季知星的目光一直凝结在陆卿安身上。 那个孔雀羽毛所制成的马甲已经被陆卿安穿在了外衣下面,完全看不出来陆卿安下面还穿了衣服。 三人神色如常的走在路上,太阳挂在天际一角,半个身子已经隐入黑暗中,只余漫天红霞,光线将她们三人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 三道影子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相互隔了一些距离,让出空间让阳光绕过她们洒在地面上。 莫关忽然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个字,“别穿。” 季知星和陆卿安很近,同样听到了莫关说的话。 她神情一变,陆卿安就往旁边走去,来到个隐秘的墙角后,季知星从储物袋中拿出个符咒。 双掌合十,夹在指尖之间,符咒自然而化作一道结界,将她们包裹起来。 陆卿安看到白色的罩子升起,立马把外衣脱了下来。 “师姐,是不是这个衣服有什么不对。” 她一边脱一边问道,她本身也不爱系很繁琐的腰带,如今只要一碰腰带上的卡扣,腰带便开了。 陆卿安手飞快把穿在里面的马甲脱了。 金黄色的衣服拿在手上,如捧着一团无物的空气,只偶然会带来一丝微麻。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手上的马甲,心念一动,把马甲收入储物袋中,又拿出个小小的护心镜。 “既然莫关道友都这么说了,小心些没错。” 而且她在莫千山拿出这个马甲的时候便感觉不对,刚才莫关的发言,更是证实了这块衣服绝对有问题。 季知星语气有一些担忧,她剥开护心镜后的别针,穿过象牙白的丝滑布料,“护心镜比不上的孔雀羽毛的防护能力,如果我判断错误。” 她掌心一遍遍的抚摸过陆卿安有些褶皱的衣领,温热的手心温度似乎要穿过布料,直达陆卿安的肌肤。 “你可会怪我。” 季知星蹙起眉间,周身气质一瞬间仿若被春风垂落在池塘上的柳叶,柔和却脆弱。 她喃喃出声,声音想让陆卿安听到,又好像不想让陆卿安听到,声音很小。 陆卿安见她如此,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便握住季知星有一些颤抖的手,短短两个字被她说的坚定有力,“不会。” 莫千山眯着眼睛看向那个隔绝他视线的结界,冷着脸色,给莫关传了音讯。 “怎么回事?她们干嘛去了。” 脑海中忽然传出莫千山的声音,莫关烦躁的情绪在眼中闪过。 快了,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给莫千山发去了讯息,垂下眼眸,凉薄的唇吐出没有温度的话。 “她们发现了衣服有问题。” 莫千山听着莫关的话,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掌心覆盖在树干上,捏着树干的力气太大,甚至直接捏出一个手掌的坑印。 他盯着那个白色不透光的结界,眼中情绪变化,最后所有的起伏被他狠狠放在心底。 莫千山用力的锤了一下树干,落下一个拳头印子,这次是他有心急了。 等这次魔族的事情解决了,陆卿安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莫关不知道莫千山藏匿在哪里,她嘴角露出个隐秘的笑容。 生气吧,生气吧,越生气心越乱。 心乱则生变。 符咒所化成的结界没有坚持多久,陆卿安刚好把外衣穿好,结界便破碎了。 陆卿安慌张的把衣领拢好,只露出个脖颈,脖颈一下的地方丝毫没有露出,这样才便更加看不出她刚将衣服脱下。 “刚刚踩上了水坑,我去重新去换了一双鞋。” 陆卿安和季知星走到莫关身旁,她朝莫关笑了笑,解释道。 而她们此刻所站的地方,正好有个小小的泥水坑。 这个理由十分拙劣,但够用了。 越往约定的地方在,空气越发沉寂。 紫衣女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就守在距离结界十米左右的距离。 不似中午那般是在空中飞着,这次她坐在一个魔气化作的椅子上,背靠在后背上,敲着二郎腿,笑容放肆的盯着陆卿安。 守山结界不可能关闭,所以只能陆卿安出结界。 有不少太灵宗弟子守在结界周围,如今看到陆卿安来了,眼神中带着怜悯,同情,感激。 在她们眼中,陆卿安已经死了。 陆卿安隔着结界看着紫衣女子,手心中微微沁出汗珠,她拿出心魄镜。 “只要把这个给你,你就退兵?” 陆卿安举起手中巴掌大的镜子,大声问道。 紫衣女子把眼神放在陆卿安手中的物体上,她露出一个笑容,托着下巴,点头。 陆卿安下意识看了一眼季知星。 季知星也在注视着她。 陆卿安缓缓走到守山结界前,所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她一步一步走向前方,就在她贴进结界的那一刻,严防死守的守山结界缓缓打开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 陆卿安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结界一打开,属于魔族的气息铺面而来。 尤其是紫衣女子的威压,她仅仅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能让陆卿安感觉到如山一样的压力。 陆卿安把即将要跳出的心脏放回,她深吸一口气。 她的脚即将踏出守山结界的刹那,一道更加快速的土黄色灵气如同利剑一般,从她的身侧刺去,直直冲向紫衣女子。 找到了! 找到了! 两道心中的声音同时想起,一同行动。 紫衣女子嘴角一勾,手拍向椅子手柄,一跃而起,手中成形一道锁链,带着浓重的魔气,直直打向那道的土黄色灵气所来的地方。 莫关的手一动,剑同样带着势破千斤的立场冲向同样的方向。 两道不同的攻击来临,隐身藏匿在暗处的莫千山心中一时不知道该咒骂谁。 他显出身形,刚突破成化神期的他如今体内灵气尚且不稳。 他勉强挡住莫关的剑,腰间便缠绕上那根黑紫色的锁链,强大的拉力让他直直的飞向打开守山结界。 同时锁链上还不断覆盖着魔气,一时间,他体内不稳的灵气一时间被搅乱的天翻地覆,修为不断下降。 莫关的剑被打飞,她并不意外,将剑重新召回到手上,她盯着莫千山。 就在莫千山即将被拉出结界的时刻,莫关催动咒语,将开了一个口子的护山结界关闭。 莫千山被体内的灵气搅的万分痛苦,嘶吼声从他喉咙中溢出,即便如今难忍,他在看到莫关能催动咒语关闭结界的时候,还是无比震惊。 “你,你为什么能。” 腰间的锁链骤然缩紧,顿时将他一个人分成两半,莫千山无力的轰然倒在地下。 紫衣女子趁着结界关闭的最后一刻,杀了莫关山。 莫关赶忙大跑两步,跑到莫千山身边。 她蹲在莫千山手边的地上,手成鹰爪状,贴在莫千山的眉心,顿时属于莫千山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传到莫关的体内。 “父亲,你老了。” 莫关喟叹一声,嘲讽的说。 莫千山尚且有一丝呼吸,他破碎的喉咙发出呼呼声,瞪大眼睛如同看仇人一样看着莫关。 第67章 夏轻亦是谁? 莫关感受到属于莫千山的灵气穿入体内,直至莫千山体内所有的灵气都被吸入她的体内。 土黄色的灵气就这样贯穿到莫关的奇经八脉,温养守护着她的心脉。 莫关满意笑了,不枉费她布局那么久。 确认莫千山体内没有一点灵气了,莫关才把手抬了起来,她直起身子,忽然笑了一身,和结界外的紫衣女子对视上。 莫千山体内本就丧失了大半灵气,剩下的灵气却依旧可以让莫关突破。 她们头顶的上空瞬间被阵阵黑云笼罩,云层中白色刺眼的闪电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紫衣女子和莫关之间的眼神交流宛若有实质一般,在空中无形的厮杀,碰撞出谁都不愿意退让的火花。 天雷滚滚,于天空中穿梭。 莫关视线朝上看了一眼,黑色的瞳孔中反射出白色的光点,她嘴角扯出一抹凉凉的笑容。 元婴突破化神,雷劫将至。 紫衣女子也意识到了这点后,忽然又看了一眼莫关,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想到一种可能性,她握着拳一挥手,将所有魔族弟子带离了此处。 太灵宗有护山大阵守护,至少可以抵消住大部分雷劫的威力,她们在结界外面,可没有什么能抵挡天雷的物件。 紫衣女子将魔族带走了之后,天雷才终于劈了下来。 它穿出云朵的那一刻,如今黑沉沉的天空照成又成了白日般,太灵宗万物骤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伴随着将人耳膜震聋的响声,莫关忽然笑了,她嘴角扯出一个及其肆意的笑容,带着无尽的野心和疯狂,仿若压抑到极致的情感被顷刻间发泄出。 闪电上的白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将她一张满是癫狂的神情彰显的淋漓尽致。 周围太灵宗的弟子不知何时都晕了过去,并没有人看到她这一幕。 第一道雷劫劈到守山大阵上,她眼角讥讽的看着天空中的云层。 一道、两道、三道、……八道。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几乎要震碎莫关的头颅,全身发麻,连心脏都因为这过于剧烈的声音而跳乱许多。 一道声音比一道声音更大。 莫关烦躁的用食指塞住耳朵,却还是隔绝不了声音,她的喉间涌上一股鲜热,被强行咽下。 她瞪着上空中的雷云,眼中满是杀意,咬着牙齿,恨不能用剑将这头顶的天砍碎。 随着最后一道带着浓重杀意的雷劫劈下,守山大阵摇摇欲坠,支离破碎,再被稍微攻击一下,便会彻底破碎。 可九道雷劫已经劈尽,天空中黑云散去,缓缓露出一抹月牙儿。 年龄十九、化神已成。 莫关感受着体内浓郁的灵气,她勾起嘴角,从莫千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令牌。 令牌制样古朴,通体呈现黑金色,沉重厚重,上面写了‘太灵’两字。 莫关掂了掂手中掌门令牌,将土黄色的灵气注入其中,瞬间被她射进去的灵气又通过掌门令牌反射向空中,顿时放大了许多倍的灵气慢慢修补着护山大阵。 莫关目光注视着令牌,可惜,这放大了许多倍的灵气只能用来修补破碎的阵法,不能用作其他用途。 她握住令牌,任由令牌中的灵气滋补大阵,她的视线在昏迷的人群中搜寻。 在看到地上与众不同的一抹白色身影,她的目光停留在上面,缓步走了过去。 陆卿安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她整个人趴着压在季知星的身上,只露给莫关一个白色的后背身影,像是俯卧撑的姿态,只是陆卿安的双手不是在撑着她自己,而是捂住了季知星的耳朵。 莫关发觉有一抹灵气遗留在季知星的耳朵上,眯了眯眼睛,莫关看出了这是什么,雷灵气化作了两个耳罩,遮住季知星的耳朵。 太灵宗门规严格,没有特殊情况,日常出门必须身着黑色弟子服,无论莫关走到哪里、遇到的所有人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直到那一天,陆卿安一身青衣出现在莫关的世界中。 莫关至今依旧记得,那天她像往常那样将剑一横,挥向空中,准确无误的将树叶一劈为二,不偏不倚,两半树叶一模一样大,像是扇缓缓绽开的门,露出叶片后的人影。 陆卿安似乎不愿意出一点力气懒着身子,肩膀靠在树上,连头也倚树干上,刘海因为这个动作而倾斜,脑后的头发绕过后颈,从锁骨前方柔顺洒下,身穿浅色衣裳,阳光打在身上,在她整个人身周画了白色光圈般。 陆卿安眼角圆润,眼尾平直,没有任何攻击性,清澈透明,此刻瞳孔闪着稀碎的阳光,正满眼钦佩的看着她。 莫关将突如其来的回忆散去,她看向陆卿安,又看向被她保护在身下的季知星。 忽然心里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分委屈。 为什么,她刚刚被那雷声弄的烦躁不堪,内脏破碎,而季知星却不用。 莫关皱着眉头,将季知星耳边的灵气抹去,握住陆卿安的腰带,将陆卿安提走了。 *** 另一边,紫衣女子带着魔族一众人来到远处的一个客栈。 太灵宗建造的山门根基偏远,但那片雷云却声势浩大到不论是谁都无法忽略,尤其修仙者,谁都知道雷劫意味着什么。 小镇的客栈内早已经有人在内等候,她一见到紫衣女子,便立刻迎了上去问道。 “大公主,情况怎么样,可曾顺利?” 陆卿安不认识攻打太灵宗的紫衣女子,却认识这个在客栈内等候*的女子——柳所饵。 当初就是柳所饵上门讨要的流云宗秘宝,才引得结界破碎,姚芜双身死。 紫衣女子轻轻咳嗽一声,嘴角吐出黑绿色的鲜血,柳所饵立刻将一瓶散发着浓重药草香的小药瓶双手递给紫衣女子。 大公主将瓶塞一拔,瞬间满屋浓重的药草味道,她将药瓶一饮而尽,体内翻腾的伤势这才得以暂缓。 “出乎意料。” 大公主掀开窗户的一角,看着远处劈下的九道雷劫依次落下,一道不少,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着平复心情。 “莫千山死了。” 柳所饵恭敬看着大公主脸上的神情,摸不准大公主到底是什么心情。 听到大公主这么说,柳所饵心中一喜,“大公主果然英明,能想出装成合体期的方法来扰乱莫千山的心智,实在高明。” 大公主看了一眼柳所饵,又把目光放在太灵宗的山峰上。 “并非全然因为我,我能感觉到,当时和莫千山对战的时候,莫千山似乎已经有些气息不稳了,若是我轻轻一吓,莫千山就这般心惊,那他在太灵宗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 柳所饵看着大公主面色不虞,她沉下心,顺着大公主的话说,“那公主是以为,太灵宗有咱们的人?” 柳所饵又皱着眉头,“不应该啊,您当时潜入太灵宗的时候,势孤力单,没有能力安插眼线,而魔尊这次是对您的考验,更不可能在那种帮助您。” 她左想右想,却想不出来个最后的结果,她手一摊,“在咱们的计划里,能重创莫千山便可在魔尊面前交差,如今莫千山被您给杀了,魔尊岂不是会更加高兴,说不定到时候,嘿嘿。” 柳所饵说着说着,脸上忽然挂着高兴到不容忽视的笑容,显然是把她自己说高兴了。 大公主瞥了她一眼,没出声,垂下眼睛暗自沉思着。 没有想到,莫关这次居然已经到化神期了,真是让人惊讶,莫关如今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 她如今也才不过是元婴期,莫关的天赋真是让人惊讶。 元婴期的她强行装作合体期,受到的反噬不得不让她躲在人群后面,暗自修养一下午才缓回来。 大公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了柳所饵,“走吧,回去领赏。” 反正无论如何,这次攻打太灵宗,她并不亏。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心魄镜,而是将太灵宗掌门重伤,如今莫千山死亡,她的任务已经出色完成了。 ** 莫关将陆卿安甩在平日里用来修炼的山洞里,这山洞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勉强用来隔绝地面的枯草。 陆卿安摔在上面,起不到什么缓冲的作用,她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莫关将她手脚摆正,打算将灵气打入到陆卿安的体内,用来修复陆卿安所受的内伤。 可是她的灵气在陆卿安的眉心被阻挡的死死的,根本不让她进入。 莫关又反复试了好多次,死活没有办法进入。 她生气的在陆卿安的脸上拍了一下,留下一道声音大却不痛的响声。 陆卿安似乎被她打的这一下给弄醒了,她轻轻呢喃了一句,“夏轻亦?” 眼皮颤抖一下,头一扭,又是昏迷了过去。 莫关本以为陆卿安要醒了,赶忙将脸上其他的表情收起,恢复成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但陆卿安只是说了一句她没听过的名字,就又晕了。 她疑惑的出声,“夏轻亦是谁?” 昏迷中的陆卿安没有办法解答她的问题。 第68章 你冷吗 莫关皱着眉头,忽然小小踹了一下陆卿安的小腿,她并没有用力,陆卿安并没有反应。 她又把目光放在陆卿安的脸上,陆卿安如今闭着眼睛,宛若天上的明月,姣姣清冷,华茂春松,不可高攀。 昏迷中的陆卿安身上反而会显现出另一种气质,莫关每次见到的陆卿安都是笑嘻嘻的,或许是苦笑,开心的笑,见到季知星时依赖的笑容。 鲜少见到嘴角平直的陆卿安。 莫关手指一动,指尖溢出土黄色的灵气,快速的飘进陆卿安的眉心,宛若一道利剑,准确而迅捷。 而这次,她没有感受到任何遮挡,灵气很顺畅的进入到陆卿安体内。 感觉到灵气在其他人体内运转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莫关只感觉似乎进入到一片雷灵气制成的清凉池中,她的土灵气在其中穿梭,好似被雷灵气欢迎游玩一般。 她的手指动了动,这般新奇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放慢了土灵气在陆卿安经络中运行的速度。 陆卿安体内的雷灵气和天雷降下的粗雷不同,它们缠绕在陆卿安身边,蹦蹦跳跳个不停。 莫关并非是第一次将灵气探入到他人体内,比如他知道关闭宗门大阵的方法,就是通过莫千山心腹那里知道的。 锁魂,搜魂,读取记忆,只不过莫关是强行将灵气探入到莫千山心腹识海中。 强行破开一个人的识海,即便她提前将莫千山心腹给迷晕喂下降修为的毒药,却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被识海反弹所受到的伤害当时让莫关修养了半个月,那半个月只要莫关动用灵气,便会感受到蚀骨削肉的疼痛。 那种滋味和现在的体验完全不同。 宛若陷入到一片柔软而舒适的蓬松棉花中,完全不想让人离开。 莫关蹲在陆卿安身边,食指中指并立,手中不断朝着陆卿安体内输送灵气。 她如今刚升到化神期,治疗一个小小炼气的陆卿安,手到擒来。 只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陆卿安的眼睫便颤动着,掀开了眼皮。 陆卿安痛苦的‘嘶’了一声,双手不自觉的攀附在耳朵上捂住,她昏迷的时候,正好是第一道雷劫劈下。 那是她只听见一道足以震破世间万物的巨雷在耳边炸开,耳中长鸣声嗡嗡响起,眼前逐渐变黑。 她在昏迷前只凭借本能将双手放在季知星耳朵上,之后便不省人事。 如今再次醒过来,出自身体的本能便做出了动作。 陆卿安睁着眼睛环绕了圈她所在的洞穴,这个空间中只有一个可以称得上可以照明的工具,就是一节小小的油灯,安放在墙壁上,闪着如同陈年黄豆一般的光芒,昏暗不明。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已经从那个结界处离开了。 陆卿安撑着地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看着莫关,“魔族呢?” 她说完捂着胸口,又抬眼眼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洞穴,手中捏了一把干枯的稻草。 稻草干瘪碎裂,一些断裂处的尖刺无情的彰显着存在感。 陆卿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登时脑海中浮现一个可能性。 “莫关,是不是魔族打进来了,你带我逃到这里了。” 她急切的问,“那我师姐呢,她怎么样,怎么看不见她?” 莫关沉默的看着陆卿安脸上焦急的表情,如今陆卿安一着急起来,和昏迷中的神态不同,像天上的小神仙忽然拉入凡尘。 莫关朝着她摇头,“别瞎想了,魔族逃跑了,没事。” 陆卿安提到嗓子眼都的心瞬间放下,听着莫关淡定的声音,一对比,显得她好像多么不稳重一般。 她握拳在唇边,有一些尴尬的咳嗽两声。 接着隐约豆大的灯光,陆卿安见莫关正襟危坐,盘腿坐着的模样,她也依葫芦画瓢的学着她那般坐着。 她从怀中掏出个破碎的小镜子,那个镜子从正中央破碎出无数的裂痕,细密的延伸在镜面上。 陆卿安抚摸上镜子的碎片,“那我师姐现在在哪里,她没事吧。” 莫关沉思一瞬,“没事,我把她安放在医治阁中了。” 太灵宗不像流云宗那般均衡发展,她们偏向修行攻击类道法,因此治疗的地方只有医治阁一处。 陆卿安曾经去看过,是一个很高的六角阁楼,层层分明,虽然只有一栋,贮立在山上,也气派的很。 只是可惜陆卿安没有能进去。 知道莫关把她送那里了,陆卿安便放下心了。 当时锁链困住莫千山的那刻,魔族的魔气和土灵气对抗所发生的灵气波动,当即就无差别扫荡着周围的所有人。 多亏了这个巴掌大的护心镜,替她抵挡了大部分的打在她身上的伤害。 只是可惜了,如今这个镜子碎裂的连人脸都不能完整显现出来。 陆卿安珍惜的将她放入储物袋。 她的储物袋还是最基础的储物袋子,类似一个香囊,布面角落绣了流云宗三个字,白色丝绸料子顺滑柔软。 “那莫掌门呢,当时我看见他被魔族困住了。” 莫关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昏暗的洞穴陆卿没能发现。 “父亲在临死前将修为和掌门令牌传授给了我,说让我顾好太灵宗。” 她的语气平静而稀松,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 陆卿安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被炸了一下,有点慌张无措的伸出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最后把掌心放在了莫关的头上。 “没事的,都过去了,莫掌门在天之灵会一直保护你的。” 她摸着莫关的头发,力道很轻,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品。 莫关不像陆卿安想的那般脆弱,她听着陆卿安说的话,眼睛微微转动,像两颗同时移动的深黑色琉璃珠。 父亲,那你就好好看着吧,你的女儿,会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将太灵宗发扬光大,人尽皆知。 她仰着头,对着陆卿安笑了一下。 “你会帮我吗?” 陆卿安听见她这么说,莫关小小年纪,便要接任太灵宗这么大个担子,再类比一下如果陆母现在把陆家传给她,光是想想都头疼。 她一拍胸脯,毫不犹豫,“当然,你想要我帮你什么,你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 莫关却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她的目光落在陆卿安所佩戴的传音玉佩上,眼神闪烁了一瞬。 “你是不是要回流云宗了?” 莫关抬头看着她,问道。 陆卿安点头。 原本没有意外的话,她们在比赛结束第二日便要启程回宗了。 这也就代表着,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没有办法再逃避了,她必须要面对祁满梦。 一想到这个事情,她整个人就蔫了起来。 莫关察觉到了什么,她看向陆卿安,说道,“不想回去吗?” 陆卿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从十八岁上山以后,陆卿安在那里度过那么多年,已然是将流云宗当做半个家了。 但一想到祁满梦,她捂着额头,颇有些心乱。 莫关看着她,出声道,“那不如在太灵宗再留一段时间吧,不着急。” 陆卿安摇摇头,她虽然也想要同意,只是如今不能耽误了。 “不行,我师姐在流云宗很忙的,如果在这拖下去,可能掌门要生气了。” 莫关转头闻言问道,语气很是惊讶,“你师姐是流云宗掌门的徒弟?” “不是,季师姐和我是同一师傅,只是她会被掌门经常叫去做事。” “你是不知道,我师姐一整天可忙了,我经常见不到她人。” 陆卿安的情绪忽然被转移了,她啧啧两声,有一些埋怨的说道。 她有时候很佩服师姐,怎么能把所有事情都做的那么完美。 肯定很累。 她说话间,杵在地上的手又被稻草扎了一下,刺痛的感觉让眉头微微皱起。 “莫关,这是哪?” 陆卿安看向洞穴中唯一的亮光,挂在墙上,也不太亮,几乎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 “我平日里打坐休息睡觉的地方。” 陆卿安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说你睡这里?” 原本她以为莫关是把她带到一个随处可见的洞穴里,但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她的睡觉的地方。 她捏起一个干瘪的稻草。 “你平日就睡这个上面?” 莫关点头。 陆卿安倒吸一口气,她现在坐在稻草上面,屁股都感觉凉飕飕的。 这里毕竟不是流云宗,翎落峰整日都是热的,即便是晚上温度也不低,而这个洞穴夜间寒冷,不时有冷风灌进来。 刚刚说话的时候,陆卿安就感觉脖颈灌了好几波凉风。 “莫掌门居然连房间都不给你住,把你赶到这里来。” 陆卿安有些气愤填膺的说,她一掌拍在地面上,几个原本饱满的干草又被她给拍扁了。 “是我主动在这里的,我觉得这里很好,离我平日里练剑的地方也进。” 莫关淡淡的说道。 陆卿安卡壳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攥起一拔稻草,“可是这里睡着并不舒服,你练剑练的那么辛苦,晚上还要睡在这个地方,怎么休息的好呢?” 莫关却看向她,“练剑提升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陆卿安在黑暗中看着莫关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脸颊轮廓。 外面又吹进来一阵风,陆卿安能看见莫关的头发吹起到空中。 “你冷吗?”陆卿安问。 第69章 抱了一整晚。 陆卿安突然的问题,让莫关沉默了一下,她扭过头,透过不规则的洞口形状,看见了挂在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暗,被云层遮挡住,只能让人看见有一轮弯月,雾蒙蒙的,根本起不到一点照明的作用。 “不冷。” 风将她的发丝吹了起来,停滞在半空中,陆卿安看的真切。 她将打开储物袋,她储物袋中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是一个只能容纳五六本叠在一起大小的空间。 太小的地方让她只能放一些小饰品随身携带,衣服之类的,她还是没有办法放进去。 陆卿安起身将衣服脱下,披在莫关的身上。 她朝着莫关笑了一下,坐在了另一边,刚好挡住了外头吹进来的风。 凉风在夜间变得更加有存在感,陆卿安把衣服给了莫关后,感受着身上的寒意,不自觉的缩了缩脖颈。 修长笔直的脖子完全显露出来,去除了外衣领子的遮盖,更加引人注目,即便在黑暗中,也似乎在散发着盈盈白光。 风也在不断从敞开的领子深入到四肢,陆卿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关,我师姐的受的伤重吗?” 陆卿安偏过她看向外头天空上,云层太厚,连月亮的被掩盖住所有光辉,更不用说星星。 她在黑灰色的天空没有找到一颗星。 莫关的身上被强行披上一件暖烘烘的衣服,她有些僵硬的撑直着身子,她原本就做的笔直,如今比木板还直上三分。 这件白色的外衣在呼吸间,甚至不断发出一股诱人的香,直直往莫关鼻腔中钻。 宛若太阳底下暖烘烘的棉花,被暴晒之后,散发着引人喜欢的味道。 莫关以为她是不冷的,披上陆卿安的衣服后,她才知道她肩头的寒意是可以停止的,她可以不用承受这种莫须有的痛苦。 她不是不冷,只是习惯了这种感觉。 莫关一双凤眸闪过几分享受,她不由自主拢紧了身上的衣服,想要将这种温暖彻底留在身上。 力气过于大,甚至让指尖都泛着白色,手背上青筋微微暴起。 太过陷在她自己的世界中,突然听到陆卿安的声音,莫关心中一跳,她下意识松开了手。 衣袍并没有掉在地上,依旧牢牢的披在她的肩头。 莫关转头看向陆卿安,陆卿安并没有看见她的所有动作,陆卿安还在天空上找星星。 陆卿安双腿盘在地上,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就随意的放在膝盖上。 莫关的目光下落到陆卿安的掌心上,陆卿安手指修长,指节也笔直,骨节分明,指尖端泛着血液的鲜红,红润健康,她的手中并没有很夸张的茧子,只有一点点的薄茧。 “我去看看你师姐,你就现在这里休息。” 莫关开口说道。 她说话间,依旧在盯着陆卿安的手。 陆卿安‘啊’了一声,转头看她,“我和你一块去。” 她说话的时候,忽然手中被塞入一个冰凉又柔软的东西,陆卿安低下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莫关。 莫关将她的四指放在了陆卿安的手心中。 陆卿安将她的手握住,有些心疼的摇头,“你看你,还说不冷,手都冻成这样了。” 陆卿安将原本搁置着下巴的手拿出,握住了莫关的另一只手。 刚刚脱下衣服的一瞬间,外面便吹进来风,陆卿安难受了一会,如今早已缓过来了。 通过相互接触的肌肤,属于陆卿安的热意在源源不断的传给莫关。 果然陆卿安的手更暖。 莫关暗自想着。 季知星她没管,好像现在还在结界那块躺着呢,现在好像不得不去了。 但陆卿安可不能一起跟着去,她将拢着外衣,对着陆卿安说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她现在需要静养,人多了可能会打扰她。” 陆卿安便只好留在这里了。 莫关拢着衣服离开的很快,陆卿安盯着她的背影,很快就看不见她了。 陆卿安便又仰着头看起来星星。 虽然天空找不到,可她的心里有一颗。 一阵风又吹过,陆卿安身上打了个寒颤,几片落叶挟着寒冷打在她脸上,她被风吹的刘海飞起,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只感觉脸颊一疼。 陆卿安叹了一口气,她走向洞穴中的那堆稻草,用手按了按,厚度还行。 她勉强躺在上头,枕在胳膊上,随手拽了缠结在一起形成片状的稻草盖在肚子上。 盯着洞穴中唯一的豆大点昏暗的光线,在陆卿安眼底反射出一点亮光。 稻草的尖刺透过柔软的布料,又扎又硌。 一想到莫关居然在这种坏境下生活了这么久,陆卿安就感觉心疼这个小姑娘。 师姐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小白。 回去该怎么面对祁满梦。 这些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陆卿安的脑海中,不知不觉间陆卿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便看到一个身影在她身旁打坐,周身是浅淡的土黄色萦绕。 陆卿安眯着眼睛看着她,花了一会时间用来清醒大脑。 “莫关?” 莫关是背对着她的,陆卿安撑起身子,阳光瞬间打在她的脸上,刺得陆卿安立刻闭上了眼睛,用手挡在眼前。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莫关拿剑站起,被她遮挡的阳光便顺势尽数照射在陆卿安身上。 阳光越发耀眼,陆卿安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外面,这一觉竟然睡到大中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卿安朝莫关问道。 莫关昨天离开去把季知星带到医治阁,便飞速的往这边赶来,步履飞快。 她当时一来,就看见睡着了的陆卿安。 站在洞口看着的时候,她恍惚间觉得陆卿安是皎皎明月,不可侵犯,可方才和陆卿安说话的时候,陆卿安绽开的笑容灿烂明媚,掌心滚热,连靠近她都感觉温暖,像是一团暖光。 抬腿走过去,莫关越靠近越觉得陆卿安距离她越远。 莫关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她躺在了陆卿安旁边。 察觉旁边多了个人的陆卿安,感觉下意识的把莫关揽进怀中。 莫关起先还以为是陆卿安醒了,可目光在陆卿安脸上看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陆卿安还在睡。 被陆卿安抱着的感觉其实很舒服,她像一个火炉,将这个小小的空间都暖热了似乎。 陆卿安的双手环在莫关的腰上。 莫关就这样看着陆卿安看了一个晚上,她盯着陆卿安,生怕陆卿安会在眼前突然消失,一刻也不敢放松精神。 直到天亮了以后,莫关才起身,眨着干涩的眼睛,吃了一颗辟谷丹,开始了修炼,一个晚上没有修炼,这对于她来讲已经很奢侈了。 即便莫千山已经死了,她也不可以懈怠。 她对着陆卿安微微颔首,“刚来。” 莫关选择了隐瞒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太灵宗的路修建的四平八稳,横平竖直,不像是流云宗,这一个小道,那一个小道。 太灵宗的山门上,季知星已经带着所有流云宗弟子等着了。 见到陆卿安来了,季知星险些没有控制好情绪,她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仔细将陆卿安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伤痕才放心。 她朝莫关严肃的说道,“我会向掌门禀告太灵宗的事情,发生魔族进攻这件事情,流云宗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而陆卿安在看见季知星的那刻,便立即大跑过去,围着季知星转了好几圈,一双眼睛将季知星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 同样是确认季知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外伤,陆卿安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卿安师妹,快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 有一个弟子拉住陆卿安的胳膊,开玩笑的说道。 “是啊,是啊,到时候别没有魔族伤到,反倒让你给饶晕过去。” 陆卿安这才停下继续绕圈的步伐,她看着一众师兄妹,调笑着挤了进去。 “那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受伤。” 她笑得眉眼弯弯,开朗而活泼,在人堆中穿来穿去。 莫关和季知星则是商量着这次魔族进攻的事情。 直到季知星朝着莫关握拳,“就此别过,莫掌门后会有期。” 陆卿安听在耳中,停止了她们打闹的举动,走到季知星身旁站着。 季知星身后站的所有弟子,齐声说道,“莫掌门,后会有期。” 古朴沉重的山门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更显大气。 莫关抬了抬胳膊,握剑抱拳,“保重。” ** 回去的路上,陆卿安抱着小白,亲了又亲。 小白刚刚一直在树上,直到她们要走了才从树上跳进陆卿安怀中。 “小白,可吓死我了。” 陆卿安亲着小白的头,感受她毛绒绒的猫毛在下巴上划过,只觉得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出现在心中。 当时虽然说把小白用结界保护了起来,季知星也说小白不是一直普通的小猫,但陆卿安就是担心。 “小白,是不是吓坏了啊。” 陆卿安夹着嗓子问。 她们御剑飞在空中,每把剑上面乘着两人,陆卿安在季知星身后抱着小白,稀罕的紧。 “我看哪,小白可比你淡定多了,这次回宗,我要好好休息一会,累坏了。” 有弟子接着陆卿安的话道。 “是啊是啊,谁能想到碰到魔族。” 话题一时间延伸到魔族身上,她们叽叽喳喳说起昨晚的事情。 陆卿安没加入其中,罕见的沉默下来。 回宗,该怎么面对祁满梦。 第70章 她是她的师傅,大逆不道。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白天在天空中飞行,夜晚则休息恢复灵气。 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在城镇中客栈休息,但今晚她们显然没有好的运气。 季知星落在树林中地面上,身后的弟子们也都随着她一同落下,这里是一片林子中的空地。 她们这二十来号人待在这里过夜是没有问题的。 陆卿安去附近搜集着的柴火,这片树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枯树枝特别少,陆卿安跑了许久,才勉强找到了十几根树枝。 她将所有树枝理整齐,抱在怀中,又抬头往远方地上四处看了看,企图再多找一些。 但目之所及之处,只有大片大片的落叶,交叠在一起,陆卿安每走一步,噼里啪啦的树叶破裂声便会响起。 傍晚的天色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却也不似白天那样清楚,而是被蒙上了灰布,所有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一时间,这唯一的声音便及其明显,陆卿安将怀中的枯树枝抱紧了一些。 她又走了走,还是没有看到一个树枝,陆卿安咽了咽口水,一脚下去,在地面的树叶便发出爆裂的声音,碎叶淹没她的脚面。 好像要吞没她一般。 陆卿安后背忽然升起一股凉气,她立马朝后看去,并没有任何异常,树林中一切正常。 只有陆卿安一个喘气的,但后背的那股凉意还是在,陆卿安本能的选择逃离这里。 她脚步飞快,地面的碎叶被她踩踏的步步作响。 一直跑到能到看见季知星,陆卿安将提起的心放下,她放缓步伐,慢慢走过去,平复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将手中枯树枝放在火堆旁,当做备用,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季知星正在和一个弟子交代事情,看见陆卿安的情况,她快速交代好,来到陆卿安旁边。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襦裙,衬得她更加温婉,宛若朵完全盛开的白灼花,淡雅出尘。 陆卿安朝着树林的方向指了指,她语气有一些惊恐和慌张,“师姐,这里好像不对。” “我刚刚后背发凉,肯定有问题。” 陆卿安抓住季知星的手腕,“要不然我们今晚就离开吧。” 陆卿安并没有控制声音,有一些大,又几名离她比较近的弟子听到了。 季知星看了看正在休息的几名弟子,她们闭着眼睛靠坐在树根处,衣服散乱,明显累狠了。 为了加快回宗门的速度,她们白日用了所有的灵气在御剑飞行上,如果晚上再不休息的话,身体肯定撑不住。 季知星安抚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卿安,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她问道。 陆卿安后背的凉意已经散去了,她看着季知星摇摇头。 季知星又拍拍她的头,“别害怕,应该是这里树木长的太奇怪了,你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说话嗓音也温和,像炯炯溪流,缓慢淌入陆卿安的心中,也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陆卿安转头看向围着她们的树,确实长的很奇怪,并不是完全笔直的树干,歪七扭八的立在那。 种植的又密集,一眼看过去,却是有些让人心慌。 “对啊,卿安师妹别折腾我们了,我还指着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呢。” 离她们最近的弟子开口劝道。 “要是你害怕的话,今晚睡在季师姐身旁怎么样?” 季知星的储物袋这次出门特意向掌门申请,换了个比较大的储物袋,里面就装了帐篷。 此刻帐篷在陆卿安去拾柴火的时候,就已经搭建好了。 陆卿安立刻点头同意。 季知星还有一些犹豫,陆卿安盯着她的侧脸,摇晃着她的胳膊,“师姐。” 她的师姐只能答应她。 夜色渐浓,所有弟子依次进入各自的帐篷中。 季知星和陆卿安挤在一张床上,过于害怕的陆卿安紧紧抱着季知星。 两人都是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两人的温度透过衣服而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陆卿安的胳膊将季知星箍的很紧,生怕季知星跑了一样,她的温度也全都传递到季知星身上。 像一个滚烫的大火炉。 季知星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的心脏现在跳的很快,握成拳头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一想到旁边躺着的是陆卿安,她便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陆卿安也觉得季知星非常好抱,软软的,季知星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香味,浓郁且悠长,凑的近了才能闻见,让人感觉宛若一个温暖至极的地方。 混着香味,陆卿安渐渐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听到什么重物摔倒的声音。 等她再有意识,是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的。 陆卿安瞬间惊醒,她唤出铁剑,撩开帐篷帘子,便看见她的一个师姐站在已经火堆灰烬旁,而她的前方,是一个体积比她打大三倍的野猪尸体。 “卿安师妹,昨夜吓到你的应该就是它吧。” 陆卿安看向那个野猪。 黑野猪的喉咙被破开个很大的口子,是它丧命的原因,四个猪蹄粗黑,爪子尖利,四个獠牙突出,鼻子高高拱出,两个耳朵如同蒲扇一般,从头顶到后背直至尾巴都是尖尖的刺,有陆卿安的胳膊那么长,被刺一下就能要人命,现在仍然在泛着寒光。 她的呼吸短暂的乱了一瞬间,她小时候贪玩出城爬过荒山,那个时候便遇上过野猪,幸亏家中派人来找她,她才没有丧生猪口。 她咽了咽口水,对着斩杀野猪的师姐点点头,“应该是,我以前被野猪咬伤过。” 季知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陆卿安身边,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在天空一觉绽放,染红了半边天,空气没有热意,带着初晨的寒冷。 季知星叫上弟子们,又继续启程。 接下来的所有路都无比顺利,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再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危险。 离流云宗越近,陆卿安便越发慌张。 季知星向陆卿安询问道,“卿安,明日便会流云宗了,你可想好了?” 陆卿安转过头去,微微皱着眉头,躲避来自季知星的视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踌躇着开口,心底几番斟酌用词,最后喃喃出声,“心头血,我选心头血。” 季知星闻言叹了一口气,她摸上陆卿安的额头,“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行。”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陆卿安无心继续说话,她还在纠结。 选了心头血,是最方便的一个做法,这样就再也不用为这件事情发愁担忧。 虽然给出心头血对她的修为根骨有损,但陆卿安对于修炼之事不是那么在乎,她练功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怎么用心。 陆卿安也浅浅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个选择,就代表她和祁满梦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件事情,隐隐有一些不愿意,似乎是不想接受这个后果。 第二天一到流云宗,季知星便被掌门叫走了,而其他的弟子们也各回各峰。 陆卿安在翎落峰的山脚下待了很久。 马上就要见到祁满梦了,这个事情在她脑中又期待又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祁满梦觉得心跳加快,头脑发热,整个人都感觉不是她自己了,但她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反而隐隐期待下一次见面。 陆卿安捡了个木棍,在地面上无意义的画着纹路。 不一会她面前被画满了,陆卿安也不知道她画了什么,仔细一看,全都是祁满梦的名字。 她的字是母亲请了先生专门教的,每日功课都要汇报给母亲,陆卿安没法偷*懒。 因此陆卿安写的字端正俊秀风雅,笔锋上挑,傲骨尽显。 陆卿安飞快用手抹去,不一会地面上的沙土恢复平静,而她的手心满是灰尘脏污。 她又用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写祁满梦的名字了,可出神了一会,待回神定睛一看,满地的画像。 木棍画出的线条简单,却将画中人的美凸现的淋漓尽致。 背影,侧脸,正脸,各种各样的角度,画的都是祁满梦。 陆卿安又红着脸抹去了痕迹。 她终于正视她的内心,她其实是想选另一个选项。 那个被所有耻笑的选项,那个但凡有一点自尊心都不会选择的选项。 陆卿安闭上眼睛,攥紧手中的木棍,让她当情人,那祁满梦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她呢。 这个念头一浮现的脑海中,便无法忽视。 喜欢两个字,像是在撩了把火在陆卿安四肢百骸。 那个被逃避的问题根本不是祁满梦给她的两个选择,而是她在逃避她的内心。 陆卿安从指尖唤出一抹小小的雷电,她往心口按了一下,被电的一痛。 这个被电的感觉,与第一次见到祁满梦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次见到祁满梦的那刻,她心跳漏一拍,浑身酥麻,只感觉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如祁满梦,好像发着光,天地万物失色,只有祁满梦一人存在。 可是她是她的师傅,这种情感大逆不道,世道不容。【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无视 陆卿安把手中的棍子一扔,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土,表情十分严肃迈上了步伐。 她的每一个脚步踏的很实在,想通了之后,她之前的那些逃避的举动,就变得有理由解释。 连路上的花开的都那么旺盛,陆卿安的目光落在上面,弯腰摘了朵,清脆的枝杆被折断,粉红中透着嫩白的花骨朵被捏在手中。 陆卿安轻轻嗅了一下,一股轻轻的浅香飘入她的鼻尖,引得她心尖都跳跃了一下,心中不自觉的升起股开心的滋味。 和她们的住所不同,祁满梦的住所阁楼,山水,庭院,湖心亭应有尽有。 陆卿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要碰碰刘海头发,然后才敲了敲门。 笃笃笃三声,陆卿安放下后,等待着来人。 下一刻,门果然从中间打开条缝,陆卿安脸上刚浮现出一抹笑容,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僵持住。 开门的人身穿一身黑衣,脸上表情冷漠的由上而下的看着陆卿安,瞳孔都是漠视,她一只手握住门扇,并没有松开,也没有让陆卿安进门的意思。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陆卿安脸上的表情转为成礼貌性的笑。 “请问。” 陆卿安刚张开口,就见祁满梦黑衣人身后出来。 她盈盈一笑,风姿绰约,腰间布料松垮的挂在胯上,稍微一动,并显出风情的弧度,看到陆卿安,她一挑眉头,“是你呀。” 祁满梦将手攀附在黑衣人的肩膀上,与她贴在一起。 “你来晚了,我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了。” 她的语气甜腻,其中夹杂的欣喜是谁都无法忽略的。 陆卿安听在耳中,脸色一白。 “我随便说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祁满梦从眼底觑她一眼,妖娆的一转身,显出光滑白皙的背脊,蝴蝶骨微微颤抖,将门扇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陆卿安愣愣的看着她面前紧紧闭着的大门,此刻门环正在晃动,她定定的盯着它。 一时间,万念俱灰。 陆卿安的所有纠结,就这样没有了意义。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的影子从小小的缩成一团,到拉成很长很长,烈日炎炎转成微风徐徐,陆卿安的脚尖才微微移动了下。 门环早已经停止了动静,此刻静静的立在那。 此刻万物寂静,除了时不时吹过的风,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方才的景象只是陆卿安一个人幻想过出的。 可脚底不断传来的酸痛却让陆卿安无法欺骗大脑,她转身露出个苦笑,往属于她的小院去了。 她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陆卿安回到小院中,将她卷在床上,只露出个头,昏昏沉沉的看着房梁。 那是一个又直又长的柱子而已,可陆卿安就是在盯着。 如果她在祁满梦说出的当晚,就答应了祁满梦,如果她不为了她可笑的自尊,是不是结果会有不同。 她觉得她应该哭一下,表示她的悲伤,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做出这个举动,她只是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视线中的横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陆卿安虚虚盯着横梁,忽然感觉似乎有人推了她一下。 陆卿安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摸着刚刚被人推过的肩膀,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她放下手,却又被人推了一下。 陆卿安皱着眉头,这次她从被窝里出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此刻并没有别人的气息,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凉凉的墙壁,又抬眼盯着房梁。 似乎此刻在她的眼中,这根四四方方,长长粗粗被削的笔直的柱子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的脑海中思绪纷纷,忽然又被人大力推了一下,同时还有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陆卿安没由来的感觉脑袋一阵疼痛。 她‘唔’了一声,抱住脑袋,有些脱力的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 同时耳边不断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焦急又担忧,似乎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 脑海中如同针扎一样的疼痛响起,伴随着耳鸣声一直缠绕在陆卿安的意识上,有意无意的阻止着陆卿安听见呼声。 顿时陆卿安心中逆反劲上来,她咬着牙,紧紧闭着眼睛,与脑海中的刺痛感对抗起来。 耳鸣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把她的脑子搅的天翻地覆,陆卿安不断的涌出冷汗,后背的衣料被全部浸湿,一捏能淌出水来。 直至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陆卿安才猛然睁大眼睛。 一睁眼,入目的不是她所熟悉的横梁,而是帐篷顶空。 她的视线中是熟悉的人,季知星。 陆卿安低低叫了她一声,她此刻是平躺着的姿势,想撑着她起来,却发觉身体酸软的厉害,使不上一点力气。 “师姐,我这是怎么了?” 她说话时嗓音也干涩的不成样子,喉咙间似乎满是刀片,脑中还一阵一阵的眩晕。 季知星看出她的状态,给她拿出一个储水袋,将瓶口小心翼翼的对准陆卿安。 陆卿安的嘴唇也干涩的厉害,她勉强抬着头,接住季知星给她的水源。 冰凉解渴的白水被渡入喉间,湿润了干涩至极的喉咙,陆卿安飞快的在舌尖用力,喝了好大几口,方才感觉整个人如获新生。 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陆卿安看向视线中的季知星,这才看清楚季知星脸色很苍白,往日她的唇色是如同桃瓣一样,粉红中透着微白,可此刻是全然的白色,宛若被洪水彻底摧毁的莲花。 陆卿安眉头一皱,看向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好像在流云宗?” 季知星见陆卿安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她猛然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微微松懈。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一头栽倒在陆卿安怀中。 陆卿安的胸口被她砸的一痛,却顾不得她此刻正疼痛的地方,立马转身让季知星躺平直。 这个帐篷中还有好几个弟子,陆卿安看见她们,不出所料所有人脸色都是一样的苍白无神。 陆卿安看向她们,有些着急的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脸色尚且好点的弟子回答了她的问题。 “幻魔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了我们,都中招了。” 那名弟子看向季知星,“季师姐最先醒过来,然后把我们叫醒,但是你的修为不够,也在幻境里头陷得最深。” “季师姐为了救你,耗尽了所有的灵气。” 陆卿安目光落在季知星的脸上,季知星的呼吸微弱,胸膛的起伏也平坦,简直要看不出来是一个活人。 “卿安师妹,还真让说对了,你的直觉还真没错。” 一个弟子的性格则是比较活泼,她看向陆卿安说,“那个幻魔你是没看见,可难打了,季师姐也是奋斗了很久才消灭它。” 陆卿安抿了抿唇,听在耳中,她心中生出一些愧疚。 那名弟子敏锐的察觉到陆卿安情绪,又开口说道。 “你不用太担心了,季师姐最后一个才救的你,那个时候师姐已经把我们都叫醒了,又和幻魔打了一架,灵气损耗了不少。” “师姐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即便如今灵气用尽,只有休息好了,一周左右就能恢复。” 在她们的眼中,一周左右根本不叫时间。 陆卿安心中的愧疚却没有因为她安慰的话语消散,她摸了摸储物袋。 从里头取出一个回气丹,小心翼翼的放入季知星的口中,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呼吸屏了起来,生怕一个用力便弄痛季知星。 “卿安师妹,你这个丹药是从哪里来的,看这个品阶不低,至少是中阶。” 她啧啧两声,陆卿安满心满眼都是季知星,张开口,简短的说了句,“轻亦炼制的。” 那名弟子重复一遍她说的话,咂摸了一下,“不认识。”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她身旁的一个弟子,“你梦到了什么?” 她身旁的弟子瞥了她一眼,她正在打坐恢复灵气,将棉花塞进耳朵里,同时翻了一个白眼,“梦到你死了。” 话多的弟子对于她说的这句话明显不信,想再开口问,却见她旁边的人周身灵气环绕,明显不想多说话的样子。 她便换了一个人问。 她们这个帐篷里面有十多个人,都在打坐恢复灵气,话多的弟子一个个问过来,得到的答案许许多多。 “我梦到流云宗将我驱逐出宗门了。” “我梦到我被魔族抓走练成魔尸。” “我修为全废,成了凡人。” “道毁人亡。” “我看见我的家族覆灭,而我在去复仇的路上。” 话多的弟子听着她们的回答,摇摇头,“你们啊,都这么沉重干嘛。” “不像我,我只梦到我成了哑巴,不能说话,我原先还以为我很惨呢,和你们一对比,我轻松多了。” 她的眼睛又转到了陆卿安身上,“卿安师妹,你说说,你梦到了个什么。” 陆卿安的心神被她这句话勾走,一时间没注意到季知星的眼皮颤抖了瞬间。 她梦到了祁满梦无视她。 第72章 你离我远一点 陆卿安心底有一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在脑海中经过几分搏斗,陆卿安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的说道,“梦到流云宗出事了。” 她埋下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唇色惨淡的说道。 话多的弟子对于没有怀疑陆卿安说的话,她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接上陆卿安的话茬,“这也正常,毕竟你也算是流云宗看着长大的。” 她摸了摸下巴,看向呼吸稳定,眼皮紧闭的季知星,“也不知道师姐会梦到什么呢?” “应该是季家吧,季家那个时候不是出过事情吗。” 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耸了耸肩膀,有些无趣的盘腿打坐,恢复灵气。 她们都是金丹期,相比较陆卿安一个炼气期的,恢复灵气所需要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 周围所有人都闭眼打坐,小小的帐篷中只有陆卿安在睁眼睛,她久久的看着季知星。 吃过药之后,季知星的脸色明显好许多,红色攀上她的脸颊,陆卿安伸出三根手指按在她的手腕处,脉搏虽然微弱却平衡。 陆卿安没有松开季知星的手,陆卿安将原本的跪姿改成了盘腿而坐,感受着属于季知星手腕处的跳动,心中的躁动逐渐平息。 师姐。 她可以感受到来自季知星的温热,她很少可以看得见季知星的睡颜,如今仔细看起来,才发现季知星很漂亮,毫无攻击性的漂亮。 光看她的外貌,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剑修,而会是一个医修之类的,不会提剑弄枪与人厮杀。 唇色桃红,唇形端正,鼻梁线条流畅,山根到鼻尖过渡自然,并没有任何瑕疵,侧脸看去是一个平直而上翘的弧线,眉毛秀气宛若柳叶,眉尾微微下压。 睫毛从根部延伸出来,直且黑,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在脸颊上,稀碎的阳光透过眼睫的一些缝隙,像明亮的星子。 陆卿安看着看着,忽然伸出一直手摸上她一直注视的地方。 软软的,像是非常软的小羽毛从陆卿安的指腹划过,陆卿安将手快速的缩了回去,做贼心虚一般的看向季知星,季知星还是双眼闭在一起,处在昏迷中。 过于慌乱的陆卿安,错过了她手中忽然快速跳动的脉搏。 陆卿安呼出一口气,连忙看向帐篷门口,转移注意力,等她平复好心情,又专心的盯着季知星,等着她的醒来。 盯着季知星一会,陆卿安逐渐感觉到眼皮有些困乏,点着头,忽然睡了过去。 在她闭上眼睛的下一刻,季知星睁开眼睛,她目光也瞬间看向陆卿安。 她的手腕还被陆卿安捏在手中,季知星试探的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动,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忽然不管她被陆卿安握住的手腕,她猛然起来,一把抱住陆卿安。 帐篷中的其他人都在调养灵气,帐篷外面守候的弟子也不会随意进门。 她抱了很久很久。 直到季知星感觉双腿发麻,才松开陆卿安。 季知星从手中放出一缕灵气,唤醒陆卿安。 陆卿安醒来的瞬间睁眼看见季知星,她以为没有清醒,揉了揉眼睛。 季知星含着笑,端正的坐在她眼前。 “师姐,你醒了。”,陆卿安见状没有忍住,满脸欣喜的喊了一声。 季知星怕她吵醒其他正在打坐修炼的弟子,用手掌轻轻覆盖上她的唇。 “嘘。” 季知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陆卿安也明白她做错了,她稍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可即便不说话,她的高兴也还是从眼中跑了出来。 季知星见她听话,小心翼翼的放下手。 “师姐,你终于醒了。” 陆卿安小声的说道,但是她的声音太小了,季知星没能听见,给了陆卿安个疑惑的表情。 陆卿安见状便又重复了一遍。 可惜季知星还是没有听清。 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应该说很近,季知星手腕上至今还放着陆卿安的手指,可是顾及着还在打坐修养的师姐们,陆卿安被她压低的极小。 不说季知星听不见,其实连陆卿安她自己都听不清。 于是陆卿安干脆挪动膝盖,往季知星身边凑,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肩膀胳膊都贴在一起,膝盖相碰才罢休。 “师姐,你没事了吧。” 她将唇贴在季知星的耳边,小声说道,喷洒出的气流在尽数在敏感的肌肤上。 季知星忍不住偏头躲过这抹感觉,却没有躲过。 她的耳朵连着下颌红了一大片,被垂下的墨黑发丝挡住,她对着陆卿安表面淡定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 陆卿安见状便又问道,“那师姐你感觉我们时候才回流云宗?” 她离季知星还是很近,热气尽数透过头发又洒在季知星的肌肤上,由于方才垂下的头发将季知星的耳朵下颌全部遮盖的愿意,陆卿安看不见季知星的耳朵在哪里。 她凭借着大概的直接,猜了一个位置,对着那个地方说着悄悄话。 是在耳朵后的肌肤,那处一般没有人注意,也不常触碰,湿热覆盖在上头。 季知星滕的一下,脸全红了。 她忍住腰间忽然传来软意,又偏过头,伸出手在陆卿安的肩膀上推了一下,“你离我远一点。” 陆卿安“哦”了一声,往身旁看了一眼,听话的挪动位置。 趁着这个机会,季知星飞快的调整情绪,主要是滚烫的脸颊降温。 索性她是水灵根,在手中悄无声息的幻化出水珠,打在脸上,再用袖口抹去。 这是她第一次用水灵气做这种事情,做的不是很熟练。 等到陆卿安离季知星有一个胳膊远了之后,两人面对面相坐,她一抬,就看见季知星满脸水珠。? “师姐?这是怎么了。” 季知星生出几分尴尬的情绪,她慌张的用袖子上的布料胡乱在脸上抹着,可她的衣服是特制的,及其耐磨结实,却不吸水。 因此她在脸上胡乱抹了半天,只导致脸上的水珠变成了水痕,并没有擦去多少。 她放下手的时候,脸颊上又是红了一片。 陆卿安很少见到这样的季知星,她没忍住笑了出来,眉毛弯弯,眼睛如月牙,卧蚕饱满圆润。 “师姐,我来吧。” 季知星愣愣的盯着靠近她的陆卿安,如今她是盘腿坐着的姿势,陆卿安为了方便给她除去脸上的痕迹,跪在地上,从膝盖往上的位置直直挺着。 季知星被笼罩在陆卿安的阴影下,却不觉得压抑,阳光穿过两人中间的位置,带来无尽的温暖和温馨。 陆卿安从储物袋拿出一个手帕,托着季知星的下巴,仔细的将季知星脸颊上的水珠全都抹去,一点水痕都不剩。 她稍微俯下身,弯腰,将季知星的脸颊左右看了一遍,确认都擦干净了,才向后坐在她的小腿肚上。 “好了。” 她将手帕收起,却又看见季知星的脸红了一大片。 陆卿安心中微微惊讶,怎么今日红的这么频繁。 脑海中想到个可能性,陆卿安心脏一跳,狠狠漏了一拍,“师姐。” 她叫了声季知星。 季知星看见她眼神中的认真,忽然有一些紧张,她抿着唇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面。 她和陆卿安对视上,金黄色的阳光打在两人的侧脸,阳光明媚,清晰明亮。 一时间,无声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树林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鸟叫声,清脆活泼,宛若仙乐办欢快。 两人之间的相视还在继续。 陆卿安看着季知星如水一般的眼眸,她的眼眸仿佛可以包容一切,陆卿安很艰难的开口。 “师姐,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听见陆卿安说的话,季知星心中撑起的泡泡好像是被什么戳破,一下子空了。 季知星却还是朝她安抚的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卿安低着头,有些不愿意去看季知星,“如果不是我,师姐也不会因为救我而耗尽灵气。” “也不会导致灵气失控,而弄的满脸水珠。” 季知星这才听明白,陆卿安原来是这么想的,她心尖忽然冒出一些无奈。 “我的灵气损耗大部分是在和幻魔战斗中,并非是因为你,不用自责。” 她说话间,还替陆卿安将鬓角的头发挽到耳后。 “反而,你应该是我的福星,自从遇到了你以后,我感觉我修炼的速度都变快了很多。”季知星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娓娓道来,满是真诚。 陆卿安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阵感动,“师姐,你真好。” 这句话陆卿安同样说的真心实意,她凝视着季知星,“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季知星听到这句话却愣了一瞬,被她很快掩饰过去,笑了笑,季知星没有说话。 “哇塞哇塞,怎么不认我做姐姐。” 那个话多的弟子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我一睁眼睛就看到你们姐姐妹妹的,可真令人眼红。” 她看向陆卿安,手肘杵在膝盖上,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想让卿安师妹当我qing妹妹。” 她不知道是哪里的人,说话的时候亲和情分不清,陆卿安没有听清她到底说的什么,却又不好再问一遍。 “好啊,我娘也希望能多一个女儿呢。” 陆卿安笑着说道。 第73章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话多的弟子看了一眼陆卿安,耸了耸肩膀,从地上起来顺手将身后的灰拍去。 她的手比较大,只是在衣服上扇了两下,黑衣上沾染的土色便快速消失,灰尘颗粒随着她的动作而在空气中起起伏伏的漂浮。 手掌完全展开,她的手腕轻轻摇摆,朝着季知星和陆卿安做出摇手的姿势。 “我去接替外面的师妹。” 为了保证安全,一部分受伤不是很严重的弟子便在外面站岗,以防止再有偷袭发生。 她笑眯眯的拜拜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方才的吵闹只惊醒了她一个人,她走后,陆卿安看了看其他的弟子,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她静静的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知星身上,她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叫了一声‘师姐’。 温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声音被刻意压小,伴随着气声,带来一丝丝沙哑与叹息的意味。 陆卿安并没有再说什么,季知星现在已经打坐运气,恢复灵气,淡白色的灵气萦绕在季知星身上。 这一耽误,她们直接两天才把继续启程。 第三天的白天,陆卿安站在季知星的剑后,在半空中迎着风,感受着凉爽的风在耳边穿过,轻轻呼出一口气。 陆卿安把这几天藏在心中的事情,鼓起勇气终于说出口,“师姐,这次回去,我给师傅的回答已经想好了。” 她看着季知星的后脖颈,短短几个字,她的声音从犹豫到坚定。 看不见季知星的表情,只能听见季知星说的话,她的声线如风般温和,包容万物。 “是吗,你选了心头血?” 季知星一些疑惑的说。 陆卿安在她话音刚落的那刻,便立刻否认,“不,我选择了另一个。” 平稳的剑忽然一抖,陆卿安身形晃动,下意识便抓住季知星,用来稳住身形。 “师姐?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 剑被很快的稳住,刚才只是轻轻上下晃了下,并不会将人摔下去的幅度,陆卿安稍微上前一点,将手探在季知星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刚刚触摸上一点温热,就看见眼前人将胳膊向前一动,将手腕从她的手中抽离。 “没事,风大。” 季知星的声色变得有一些冷淡,陆卿安敏锐的听了出来,她低下头,语气低落。 “师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陆卿安语气叹了一口气,“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她再次伸出手,将小臂抬到半空中的时刻,她忽然想到季知星方才的举动,这才有些失落的将手放下。 袖口掩盖住陆卿安有一些颤抖的手掌,她抖动着手捏着布料,过于用力而导致捏合的地方都有些发热。 直到指头关节的疼痛传来,陆卿安才恍然松开手。 “当时的幻境中,我梦到师傅找了其他人,没有找我。” 陆卿安喃喃出声。 季知星的声音这次隔了很久才重新传来,风声伴随着她的嗓音一同传到陆卿安的耳中。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对师傅是喜欢吗?” 陆卿安没有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什么情绪,在心中略微思索之后,说出了个和之间不一样的答案。 “是。” 季知星没有再开口说话,陆卿安便也沉默了。 空中的风景很美,云层从身边快速略过,只留给陆卿安一道宛若白色的线,飘渺虚幻。 陆卿安侧着伸出一只手,手掌立在空气中,感受着快速流动风速,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灰色的痕迹。 她快速扭头看过去,那道痕迹也很快的在视线中消失,陆卿安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一只小麻雀。 方才回头的那一眼,陆卿安才感觉,她们的剑在空中的移速变快了许多。 原本她一侧头便能看见师姐们,可是刚刚她惊觉,她已经超过师姐们很远了,身着白衣的师姐们如同一只只白鸟在她们后面。 看不真切她们的脸,也看不清身形。 “师姐,你是在生气吗?” 陆卿安问道。 季知星没有说话,站的笔直,青柳之姿,身上衣服被吹起,伴风而动。 陆卿安看着她的墨发也被吹起,她盯着那个动着的曲线,又开口说道。 “师姐,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伸出手,指尖托住一缕墨色的发丝,季知星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如果师傅有很多种这种关系的话,我不会答应她。” 陆卿安盯着手中的黑色,她笑了一下,笑容透着股潇洒,“反正我任性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季知星忽然动了,她一转身,陆卿安没有来得及反应,她的手中还挑着季知星的发丝。 那缕黑色便绕着季知星的肩头,跨越了半个身子的距离,恍若一条及其柔韧的黑绳,缠绕在陆卿安和季知星之间。 季知星的视线在陆卿安的手指上停留一瞬,便又看着陆卿安,她就只是盯着陆卿安,不说话。 她的眼型眼角不过分圆润不极端尖锐,在两者简直恰好的地方,没有任何攻击性,眼尾平直微微上翘一点点,眼睫直挺。 陆卿安很少会被季知星这样盯着,她也鲜少见到沉默的季知星。 “师姐。” 她低低唤了一声。 季知星眼中盈着点点水光,看了陆卿安很久,好似以后便见不到了,宛若要把陆卿安的样貌刻进心中。 陆卿安被她这样的视线看的心中紧张,“师姐,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季知星忽然眨了眨眼睛,又转过身去控制剑刃的方向,留给陆卿安一个背影。 “没发生什么。”她停顿了下,“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不劝你。” “只是你可想好了,你和师傅之间这种关系,如果让其他人发现了,那你该如何。” 她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很是冷静的分析说道,“师傅和掌门是师兄妹,师傅的修为在整个修仙界至少前十,出了这种丑闻,于流云而言,被放弃的只能是你。” “被惩罚的只能是你,流云宗的销骨钉,钉的是你奇经八脉,除去的是你的仙途。” 季知星说着说着,语气变的激动了起来。 陆卿安的思绪却忽然飘走一瞬,她说道,“原来流云宗也会有偏心的吗?” 季知星似乎被她这句话气到了,或者她恢复了冷静,她的语气又变得很平静。 “嗯。” 她只说了一个字。 陆卿安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说道。 “我从十八岁上了流云宗,是师姐一路带着我在修仙道路上走着,在山上过了七年,师姐待我极好,日夜相守,宛若亲生妹妹,我的生命中,已经成为了不可缺少的一个人。”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卿安被驱逐出宗门,卿安舍不得的只有师姐你一人。” 风大,她的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坚定,字正腔圆没有一点犹豫,誓如同言一般,在季知星的耳中久久不散。 季知星咬着牙,庆幸她是背对着陆卿安,不然她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拇指掐着食指,直到第一个指节上全是指甲印记才被痛觉唤醒意识。 “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我,我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不选择我。 季知星只说出了前两个字,她闭了闭眼睛,喉间滚动,后面的话被她强行压下。 陆卿安却没有听明白,“什么?” 她疑惑的问出口。 季知星露出一个苦笑,陆卿安看不到,“那你为什么喜欢师傅,即便将来可能要这么惨痛的代价,即便师傅根本不喜欢你,你却还是喜欢她。” 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陆卿安却没在意,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 “师姐,喜欢是不讲道理的。” “喜欢也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见到她第一面,就想见第二面,见了第二面,就想见第三面。” “我只知道,我看见师傅,就像心中缺失的一角被填满了,而我能在师傅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我的心跳会加快,我会觉得,我拥有了师傅好像才拥有了个丢失很久的东西。” 她说着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眼睛也亮晶晶的。 “有时候我会感觉,师傅把我的一个东西拿走了。”陆卿安瞥了天空的衣角,“可能是拿走了我的心吧。” 陆卿安兴奋的说了一大堆。 她脑海中却猛然浮现一个人,也曾经带给她一晚这个体验,只是那个人她至今都不知道她是谁。 陆卿安猛然沉默下来,季知星一直没出声,两个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剑上又沉默下来。 随着耳边的风声,一个气派恢宏的宗门出现在陆卿安她们眼前。 流云宗到了。 陆卿安可以在季知星面前侃侃而谈,此刻却犯了怵,她拉着季知星的衣角。 这次季知星没有躲开她,任由她拽着。 她们需要到掌门跟前复命,一行人收起剑,浩浩荡荡的朝着主峰走去。 几天没有回流云宗,流云宗没有任何变化,练剑的弟子,炼丹的弟子,和她们走之前一模一样。 大殿中,掌门坐在主位,一脸严肃。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她们,抬脚跨过殿堂门槛,纷纷恭敬的弯腰行礼,季知星回复道。 “在太灵宗的宗门比试中,流云宗取得第一名的成绩。” 掌门‘嗯’了声,粗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陆卿安余光中看见季知星起身,便也赶紧起来,往上方一看,却看到让她心头一跳的人。 祁满梦也在。 第74章 瞧你问的,给我徒弟都吓僵了 陆卿安抬眼看去,却发现祁满梦根本没有看她,目光隔空不知道落在哪里。 她提起的心慢慢放下,忽略去心底的失落,她用余光去看祁满梦。 祁满梦变化一点都不大,她还是身披薄薄的外衫,拢在肩头,像是覆盖了一层红色的火焰,不烫人却惹眼,肌肤盛雪,白的刺眼,她额前掉落一缕弯曲的发丝,在眼尾周围轻飘飘扫荡。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倚在座椅上,腰侧在软枕上,柔软的棉陷下一个浅浅的坑。 祁满梦和掌门之间的做派完全不同。 掌门两手撑开放在椅子上,自由舒展,坐姿极其端正,嗓音宽厚*沉重,略微带着一点沧桑感,他满脸严肃,“为何这次回来这么晚。” 季知星听见他问话,赶忙回答,“路上不慎被魔偷袭,因此才未按时间回来。” 陆卿安听着两人的对话,又看着季知星弯得极深的腰肢,眉间显出几分怪异。 她没怎么见过掌门,但是季知星天天往掌门这边办事,她以为掌门至少能对季知星不同,至少不会那么严厉。 陆卿安不自觉的抬头看向掌门,没想到掌门也突然看向她。 她和那双古板而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睛对上,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掌门再次出声,他说话声音很响,在空旷的殿中甚至有一些震耳,“你去宗门比试做甚。” 陆卿安的修为不过炼气期,站在一堆金丹期中尤为显眼。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陆卿安,似乎要将陆卿安整个人剥干净,让陆卿安将所做过的错事都说出来。 季知星这次把她带去宗门大比,确实不符合规则,陆卿安低下头,不由得吞咽着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丝疼痛。 陆卿安的额头渗出一抹汗,心中思索着有什么借口。 季知星看出陆卿安的慌张,她人影微微晃动,“掌门,卿安她是。” “我在问她。” 掌门轻飘飘的说开口,他并未表现出什么生气的情绪,只是他浑身散发的高位者气息,即便不用修为的威压,也足够震慑所有人。 陆卿安见状上前一步,走到季知星的身旁。 “是弟子贪玩偷偷出下山,没想到和师姐遇上,师姐怕我出事,这才把弟子带在身边。” 陆卿安只想着把季知星摘出去,这话说的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和掌门对视,她看见掌门在她说完话之后,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好了,一个比试而已。”祁满梦悠悠然开口,“瞧你问的,给我徒弟都吓僵了。” 陆卿安看向季知星,却见季知星体态放松,身姿飘散若柳,并没有出现祁满梦口中的情况。 祁满梦从喉间轻轻发出个浅笑,听在陆卿安耳中,像是挠在陆卿安的心尖。 “说的是你。” 陆卿安呆呆的转头,经过祁满梦这么一说,她才猛然发觉她身子紧绷的不像话。 她回话的时候为了方便看清楚掌门的表情,她并没有弯下腰,而是直直的站着拱手说话。 这个行为不符合礼数。 陆卿安松开身子,紧攥的手也顺势放开,她的手背被她用力到留下五个白色的手指印。 她的目光不敢往祁满梦看去,所以即便松开紧绷的身体,目光却还是落在了掌门脸上。 掌门嘴角轻轻一抽,动作放小,如果不是陆卿安一直在看着他,说不定根本看不见她的变化。 “师妹。” 他的语气没有声音波澜起伏,似乎和在面对陆卿安时没有没有什么分别。 陆卿安看着掌门的脸,却不自觉的用余光看着祁满梦,看不真切祁满梦的样子,在视线即将消失的范围,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缕红色。 注意到祁满梦似乎变换了一下子姿势,陆卿安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距离她全神贯注的支棱耳朵两三秒之后,祁满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陆卿安是我派出去的,让她出门散心。”祁满梦的声音满是慵懒,语气满是不在意,却似乎还带了一点埋怨。 “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啊,师兄也要罚我吗?” 陆卿安听在耳中,心中忽然一阵颤动。 她和季知星当初可是因为偷跑下山而被罚过禁闭,在后山足足三个月之久。 流云宗对于偷跑下山很严格。 别人的师傅也会这么维护徒弟吗。为了徒弟,可以跟掌门撒谎。 陆卿安这样想着,原本刻意控制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到祁满梦身上。 便和祁满梦的一双眼睛撞了个满怀。 所有的躲避顷刻间烟消云散,陆卿安愣愣的看着祁满梦,祁满梦的眼尾上挑,宛若钩子一样,轻轻松松就可以将人的心脏勾走。 陆卿安能听到她的胸膛在一跳一跳,似乎有什么要从那里出来,跳动的飞快,耳边是同频率的如击鼓般的声音。 祁满梦什么都不用做,陆卿安便不自觉被她吸引。 就像她说的那样,喜欢没法讲道理。 掌门对着季知星挥了挥手,“这几天又有人在宗门内挑事,你过去看看。” 季知星便朝着掌门行过拜别礼,其他的弟子们有样学样的行礼,纷纷转身朝着殿门走去,季知星的脚步刚刚迈出一步,注意到陆卿安还在傻傻的站在原地。 她急忙拉着陆卿安的手,把尚在愣神中的陆卿安带出大殿。 她们一走,殿门便自动关闭,将殿内和外面隔绝。 弟子们回去各自的峰前还有一段同行的路,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起。 “刚刚吓死我了,掌门怎么这么严格。” “你上次见掌门什么时候了,人总会变得。” “三十年前吧,我师傅带着我和我师妹一块到掌门跟前,那个时候掌门也严肃,却不像今天这样,刚才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看掌门没变,你看他对祁长老,不还是好的很。” “你说的也是,我有时候都怀疑,掌门是不是喜欢祁长老。” 分不清谁说的这句话,空气静止了一瞬,传来此起彼伏的“嘘”声。 “不想活了,敢这么说。” 这个话题便在此刻终止,她们换了个话头聊,大家默契的忘记了刚刚的失言。 陆卿安和季知星走在她们后面,同样听完了全过程,陆卿安惊讶她们的态度。 “师姐,掌门和师傅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季知星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番,才缓缓说道,“流云宗之前对于同个师门内结为道侣之事,虽然不支持,却也不反对。” “直到咱们这届掌门上任,这种事情才被写进门规明令禁止。” 陆卿安静静的听她说完,才开口,“掌门似乎对这种事情很讨厌。” 季知星点了点头,“没错,流云宗对于同门结为道侣之事最为厌恶,刑罚最重。” 走着走着,其他弟子们在一个路口相互拜别,回了各自的峰上。 季知星和陆卿安走到翎落峰的峰脚,她们同行走了最远的路,却还是要分别。 她和季知星面对面站着,看出季知星的不高兴,她拿起季知星的手、展平,朝季知星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在陆卿安的主动下,两人小小的击了掌。 “师姐,加油。” 本来两人能一同会翎落峰,可是刚才掌门刚刚吩咐过的事情,让季知星不得不先去刑罚堂。 季知星垂下的眼皮才抬起,看着对她笑得眉眼弯弯的陆卿安,她“嗯”了一声。 抬手抚摸上陆卿安的领口,“照顾好自己,别受伤了。” 陆卿安任由她的动作,笑吟吟的答应了下来。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抬眼向天空看去,太阳射出几束射线般,让人睁不开眼睛,翎落峰的燥热又压在陆卿安的身上。 陆卿安顺着山路,她来到了她自己的小院。 她并没有直接去到祁满梦的住所,一来是想着祁满梦可能和掌门还在说话,二来是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纵然是和季知星讲她要选另一个选项,可是陆卿安却一想到她要和祁满梦见面,两人谈论这种事情,她便感觉身体中的血液都变快许多。 陆卿安没有骗季知星,她会问明白,如果祁满梦有很多段这种情人关系,她是不会同意的,她会把心头血给祁满梦。 陆卿安并没有失去理智。 这样想着,陆卿安推开属于她的房间门。 祁满梦捏着茶杯,胳膊肘在桌面,捏着茶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盯着站在门口的人。 她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勾人,金粉在她的唇面闪烁,发着细碎的闪光,让陆卿安不自觉便盯着那里。 祁满梦的妆面好看且艳丽,嘴唇红的滴血,金粉闪烁,耀眼夺目,眼角勾出一道向上勾起的黑线,眉毛细长而高挑。 她的头发披在肩后,并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任性的洒落下,宛若流动的瀑布,黑光闪烁。 陆卿安在心中设想了很多话,到了嘴边却还什么都说不出来。 祁满梦盯着她,并不说话,只是兀自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水杯,她的指节甚至比她手中的瓷瓦还要更加白。 金黄的阳光随着陆卿安推门的动作,尽数倾洒在屋内,延伸出一缕金线在祁满梦脚边。 第75章 师傅,我喜欢您 陆卿安吞咽着干涩到有些疼痛的嗓子,血液几乎是瞬间涌上头顶。 “师傅,我,我想好了。” 陆卿安忐忑着开口,她想看着祁满梦,又有些不敢去看祁满梦,一颗眼眸乱飘,不知道到底要看哪里,最后定在祁满梦捏着水杯的指节上。 她的指关节也是白中透着粉色,看起来有些可爱。 陆卿安抿着嘴唇,“师傅,你还有别的情人吗?” 陆卿安向来喜欢单刀直入,她一向不喜欢婉转,即便内心无比纠结着,她却还是直接问出来。 空气都安静了许多,陆卿安的房间中收藏了许多好玩的小摆件,摆满了整个房间,桌子上,窗户上,床头的栏杆上都被摆上了不同的玩意。 墙上也有一个宛若成人那么高的鲜艳纸鸢,青蓝的鸟,尾巴大且长,看起来威武而轻灵。 陆卿安的房间活泼通透,到处的亮的颜色,看的人心情顺畅。 祁满梦坐在房间中央,反而生出几分不和谐来,纵然祁满梦同样穿了一身红色,且是亮红色,如同燃烧的旺盛的火一般,却还是不合适,祁满梦的亮没有办法融入到陆卿安的房中。 祁满梦皱了皱眉头,呆愣的一瞬间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自然没有啊,徒弟。” 她徒弟两个字叫的悠扬绵长,好像在舌尖滚了一圈才说出口,尾音上翘,藕断丝连,好像又要将这个两字收回口中,放在心尖般。 她嘴角勾起抹鲜红的笑,好似鱼钩吊住猎物,在收线时在空中划过的弧度,满是势在必得。 陆卿安耳尖不自觉红了出来,她垂在腿侧手不自觉的揪着衣料,扯出一个三角形状,“我想选择做您的情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视线移到了祁满梦脸上,与祁满梦对视着。 祁满梦笑容中似乎有什么变化了,她甚至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好似更加开心一般。 她转着手中的瓷杯,喝了一口,垂眼挡住她眼中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心头血呢?” 她只饮一点,润了润嗓子,此刻唇面上沾了水珠,娇艳欲滴,好似盛开正浓的牡丹,更加耀眼。 祁满梦的语气像是撒娇一般,说道。 陆卿安直接说道,“师傅,我喜欢您。” 她说的话,放在流云宗的任何其他人听到,都要抖三抖。 祁满梦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又笑了出来,只不过她的笑容似乎十分公式化,她的嘴角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曲线。 陆卿安的眼神坚定,掷地有声。 “只要您需要,只要我有,您要什么都我都可以给您。” 她说出的话无比坚定,“只要每天能看见您我就开心,哪怕是以情人的身份。” 陆卿安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感羞涩,她的声量变小了一些。 “如果有一天,师傅不想这样继续了,有了别的人,我会离开您的,不会纠缠。” 陆卿安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话,长长呼出一口气,心跳飞快的等着祁满梦的话。 金黄耀眼的阳光逐渐攀附到祁满梦的膝上,热量慢慢覆盖了整个房间,带来满屋温暖。 祁满梦身姿不自觉的舒展,她点点头,“行。” 她就回答了一个简短的字,却让陆卿安整个人都不自觉的开心,宛若泡在一个蜜罐中,甜蜜的从心尖传递的四肢百骸。 祁满梦起身朝陆卿安的走去,在她身边停留于一瞬,“今晚到我房中来。” 接着便扭着腰身,施施然的走了。 陆卿安当场就僵硬在原地,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只余满屋铃兰香。 她房中的四方桌配置了四个椅子在四面,陆卿安抬腿走向其中一个,是方才祁满梦所做的位置正对面的椅子。 陆卿安给自个倒了一杯水,仰头大口喝了下去。 这里的铃兰香更重,陆卿安放下杯子的那刻,一整张脸通红。 陆卿安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祁满梦要她做她的情人,但是她觉得,祁满梦应该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用手做扇,轻轻扇了扇有些过于发烫的脸颊。 可是这降不了温,陆卿安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刚好是中午,太阳高悬,日头正浓,翎落峰又一向热,这下连踩在地上,脚心都烤的吓人。 陆卿安踏着高温,去了化宜峰。 虽然化宜峰主打炼器,可化宜峰的那片果树却富饶,枝繁叶茂,树荫成群。 到是个可以躲热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化宜峰有一处溪水,整年冰凉,冬日结冰,可夏日置身其中,最是舒服。 陆卿安先去了果林,这果林在半山腰,且道路弯曲,从陆卿安发现这个地方,这么好几年过去了,从来没有在果林碰到过其他人。 她已经想好了,先去果林看看哪些果子熟了,挑几个好吃的润口,等天色晚了一点后,她便去溪水中搓干净,然后、然后。 去找祁满梦。 陆卿安找了个粗点的树枝,躺在上头,树荫浓密,层层叠叠覆盖,完全将日光遮了个干净。 陆卿安舒服伸了个懒腰,她腰腹有四五个绿红颜色果实,大小不一,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又甜又脆水又多。 吃着果子,吹着偶尔的凉风,陆卿安枕着胳膊,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陆卿安醒来后急忙朝着溪水那边去。 索性果园距离溪水所在地也不远。 陆卿安跑了一会,便听到水声潺潺,她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在看到闪烁泛着光的小溪后,陆卿安来到岸边,将全身的衣服都褪去,准备下水。 在解开腰带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她的衣领大开,露出大片锁骨,可腰带死死缠在腰间,死活扯不开。 陆卿安便这样的姿势低头一看,发现腰带被她系成死结了,便硬是把这个结打开了之后才下了水。 冰凉舒爽的水覆划过肌肤,带去一身的粘腻,陆卿安捧起一缕水,浇在身上。 “卿安师妹,好巧。” 陆卿安洗的正欢快的时候,忽然听到她侧边传来一道声音,而且有点耳熟。 她朝着声音来的方向一看,发现是宗门内比的时候,那个话多的弟子。 陆卿安记得她的名字,闵念画。 “闵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卿安有点惊讶,她刚才并没有看见人。 闵念画此刻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露出锁骨和半个雪白,陆卿安急忙撇过眼睛,不敢多看。 她长的俏丽,眼睛像小狐狸,每时每刻都在闪着亮光,让人觉得她脑袋中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注意,眉尾锋利,带着股一往直前的冲劲。 闵念画将手放入水中,将这个手都浸满手珠,朝着陆卿安侧脸弹去。 “在你来这的一刻钟前。” 她一边朝陆卿安弹水珠,一边说道。 陆卿安感觉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水滴各个如同黄豆那么大,打在她的脸上,似乎还裂开了来,分成了更多的小水珠。 虽然不疼,但是有点痒,水珠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嘴上也被砸了下。 再一张口,一颗水珠好巧不巧的到嘴里,陆卿安被呛的咳嗽了一下。 陆卿安不再忍耐,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在水中的双手并在一起,往上一提,顿时顺着她的手,出现一道完美的弧线,直直冲着闵念画而去。 闵念画一时没防备,被泼了一脸。 陆卿安趁机夺了先机,她也学着闵念画的动作,朝她弹着水珠,她是一个喜欢玩闹的性格。 一时间两人在溪水中玩了起来。 水花四溅,在空中萦绕成透明的光点,然后垂落到水中。 在陆卿安准备捧起水,再次朝着闵念画泼去的时候,却发现闵念画不见了。 陆卿安心中警惕,环绕四周不知道她藏到哪里去了,下一刻,她面前的水面冒出个小水泡,闵念画的也随之而出。 陆卿安放在身前的手被一顶,手中的水尽数被洒在她自己脸上,猝不及防被自己给泼了,陆卿安闭上眼睛,急忙抬胳膊用手去擦脸上的水。 为了能泼到闵念画,陆卿安特意捧了满满一手的水,如今脸上的水痕特别的多。 忽然她感觉手背上覆盖了一个特别的水珠。 陆卿安心中疑惑了一下,睁开眼睛,便看见闵念画伸出食指,点在她手背的一根蓝色青筋上。 “卿安师妹的手长的可真好看,可惜怎么不会解腰带呢,可不够灵活哦。” 闵念画失望般说道。 陆卿安的手指如同竹节,修长笔直,关节并不突出,指尖是淡淡的粉红色,一用力会变得更红。 陆卿安把闵念画的手打下去,她没有用力,两人如今都在水里,两个人浸满了水珠,肌肤接触间,水痕四溅。 在肌肤分离间,形成了一层透明的水膜,并没有持续很久,只一下就破了。 陆卿安脸上的水珠也擦的差不多,听见闵念画嘲讽她,她朝着闵念画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我练剑练的好。”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上岸擦干了身子,换上崭新的衣服,“你先洗吧,我有事先走,下次见。” 闵念画在一旁看完全过程,此刻她宛若一只湿了毛发的狐狸,笑眯眯的对陆卿安挥手。 “下次见。” 陆卿安一路又蹦又跳的来到祁满梦住所,她理了理衣服,敲响了祁满梦的房门。 刚刚从溪水中带来的凉意在翎落峰上,瞬间蒸发掉。 翎落峰即便到了晚上也是那么热。 陆卿安听到从里头传来一声“进”,有些紧张的推开了房门。 祁满梦此刻躺在床上,陆卿安小心的关上门,同手同脚的走在房间正中央。 第76章 一辈子待在她身边 陆卿安有些不明白她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呆愣愣的祁满梦,她侧躺在宽大的床上,柔软的枕头被她放置在腰侧后面,她的身上盖了一层白色的长绒毛毯,贴在身上,完美的显现出来祁满梦身体曲线。 她的小臂从毛毯中拿出,宛若牛奶般丝绸的质地,肌肤细腻且无比柔滑。 “过来吧,傻站着干什么。” 陆卿安的头一下红了,宛若熟透的番茄。 她的两条腿现在好像刚刚长出来,陆卿安低着头,却知道祁满梦在看她,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僵硬。 祁满梦确实在看着她,见陆卿安走路的姿势,发出一声浅笑。 陆卿安今日穿了一身白衣长袍,上面用金线绣制了云朵形状的花纹,裤子也是米白色,走动之间,腿时不时从衣裳下露出,膝盖好像不会打弯了,活像一只笨拙的天鹅。 祁满梦的笑声传到陆卿安耳中,红色从脖子蔓延进衣领中。 陆卿安就着这样的步伐,往前走着,知道视线中出现了红木床腿,她才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 “师傅,现在就直接。” 陆卿安没有说出要干什么,但是她们两人之间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事情。 祁满梦见状有一些不耐烦,她将陆卿安的腰带用力一勾,顿时陆卿安便整个人扑在祁满梦身上。 陆卿安吸取了方才在下水前的教训,腰带系的很松,而且打了个最简单的活结。 如今被祁满梦这么一拉,腰带直接开了。 陆卿安横着扑在祁满梦身上,她的双手撑在祁满梦身后,她的外衣虚虚笼罩在白色毯子上,整个人堪称压在祁满梦腰上。 她的鼻尖顿时涌上浓郁至极的铃兰香,香的让人有些失去心智,陆卿安心神一晃,她勉强撑起身子,顺势褪去外袍,跪坐在床榻边。 “师傅,那我开始了?” 祁满梦眯着眼睛,觑了她一眼,没说话。 *** 荒唐了一夜,第二日是祁满梦先睁开眼睛。 她已经很就没有过这种感觉,她被热醒了,祁满梦全身都充满温暖的滋味,如影随形的寒冷尽数消散。 陆卿安还没有醒,祁满梦是窝在她的怀中,她的手圈住祁满梦的背后,将祁满梦整个在塞在怀中。 祁满梦知道她身体冰冷的消散是因为陆卿安。 她被魔气侵蚀了多少年了呢。 祁满梦在脑中算了算,至少是有三百年。 修仙者的时间过得很快,可她却夜夜难安眠,日日受煎熬。 她的修为也因为体内的魔气而停止不前,她本是大乘期的修为,可三百年来,修为没有精进不说,反而后退不少,如今已经退到了合体期。 祁满梦怎么能甘心。 三百年来,她搬了火山的泥土到翎落峰上,覆盖了翎落峰的所有的地面,因此翎落峰只能长一些耐活的树木花草。 翎落峰地处优越,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七个时辰能受到阳光,可她骨髓的寒冷却没有驱散。 只有正中午的时候才能获得一点温暖的感觉,可那只是暖了表皮,内里还是冷。 她催动灵气,便会全身刺骨的疼痛,好似身体中所有骨头都被碾碎,成为碎渣。 她寻了极炎热的丹药,没有用,她在火山上住了一些日子,没有用,魔气不除,寒冷便在骨子里。 且这魔气让她越发的懒怠,连呼吸都要废极大的力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祁满梦不甘心。 她伸出手朝着空中打出一道灵气,她很通畅的调动着体内的灵气,从指尖发送出去。 没有出现疼痛,寒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 祁满梦心中无比惊喜,她有想到仅仅一夜便会如此有用。 她看着陆卿安的睡颜,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陆卿安的下颌。 这可怎么办呢,这下可没有办法放手了。 她看向陆卿安的眼中有着根本没隐藏的狂热,不像是看一个人,更像是看一个很好用的物品。 祁满梦贴近了一些陆卿安,直到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缝隙,她才满意。 昨日她听陆卿安说喜欢她,她并没有当一回事,可如今看来,绑住陆卿安最好用的方式。 索性她为了解开体内的毒,走了许多地方。 她知道有一种蛊,可以让陆卿安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她身边,为她付出。 祁满梦从不相信爱情,比起希望寄托在陆卿安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喜欢,她更加希望,陆卿安能在她的掌控下,永远不会生出二心。 主动权应该在她的手里。 等陆卿安醒过来,祁满梦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的身侧空空如也。 陆卿安忽略心中的失落,她叹了一口气,穿上了衣服。 不知道祁满梦满不满意她的动作,祁满梦也没有表现出来,只会在一些时候发出声声闷哼。 陆卿安觉得她应该去找一些书本学习,如果祁满梦舒服了,会不会喜欢她一点。 虽然祁满梦把她当做情人,可祁满梦却只有她一个情人,这很好。 陆卿安很开心。 她又偷偷跑下山了,小镇上,她挑了一家最大的书铺进去。 小二很开心的迎了上去,脸上谄媚的笑容说道,“客官想要什么书,轩衡书铺都有。” 这里罗列了一排排的书架,一眼甚至看不到头。 陆卿安左右看了看,非常小声说道,“有没有那种书。” 小二谄媚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客官是不是想要小黄书?” 陆卿安戴了个斗笠,遮住了她的脸,她小幅度的点点头,“对。” 小二的眼中闪过了然,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收,“客官,我们这里是正经店铺,不售卖小黄书。” 小二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引得周围的人在往两人这边看这边看。 陆卿安没想到小二会这么做,庆幸她今日遮住了脸,她慌忙的丢下一句,“你听错了”,就慌张的跑出店铺。 离开书铺,走的笔直的石路上,陆卿安叹口气,想着要不要去小书铺碰碰运气。 正思索着,她的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撞,陆卿安看向撞她的那个人,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妇人,眼角几丝皱纹,挽着发髻,额前垂落一缕碎发。 擦肩而过时,妇人都她小声的说了句,“我有你想要的东西,跟我来。” 陆卿安鼻子很敏锐的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书籍味道,和刚才那家书铺同一个味道。 提腿跟了上去,穿了许许多多的小道,陆卿安感觉她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跟在她进入一个暗道。 从暗道走过去,便是一个极大的房间,书架林立。 “客观,想要什么,轩衡书铺都有哦。” 陆卿安看着她脸上和小二一样的笑容,心中连连惊叹。 这句宣传语还真没有说错。 “最近查的严格,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带客官来,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小黄书,这里有男女,女男,女女,男男。” “还有各种姿势哦。” 妇人朝她笑着介绍道。 陆卿安有些磕巴的说了句,“女女。” 妇人便领着她去了房间的一处书架上,上面的书籍简直让陆卿安叹为观止。 “客人有喜欢的姿势吗?” 陆卿安摇了摇头,妇人随即又问道,“那客人可以看这几本。” 她说话间,飞快的抽出几本书放在陆卿安的手上,“这些涵盖了最多的姿势,客人可以挑出几个最喜欢的哦。” “客人如果看的满意,可以下次再来哦。” 妇人掂着手中陆卿安给的银子,谄媚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 祁满梦将书籍放在储物袋中,一路装作正经的回了翎落峰。 她将房门一锁,拿出书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翻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书页。 里面的内容让她看的瞪大眼睛。 她的母亲管她这方面很严格,她并没有看过这些东西。 她一页页的翻看着,门被突然间拍响。 她整个人吓得一抖,飞快的将书籍收进储物袋中。 “陆卿安,快开门。” 她的声音如同最响亮的百灵鸟,音量高又动听,声音急促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气。 她将门拍的砰砰作响,门栓都在震动。 陆卿安看着岌岌可危的门扇,飞快走过去给她开门。 夏轻亦狐疑的看了一眼陆卿安,却也没多问,她拉住陆卿安的手腕,将她拽到小院中央的空地上。 她手一晃,从储物袋中召唤出把剑。 这把剑通体发黑,剑身纹路用了红色的朱砂加深,剑柄雕刻一朵简单的云朵。 “给你。” 夏轻亦把剑往陆卿安手中塞去。 陆卿安一握住这把剑,便感觉无比适合,仿佛这把剑是为她生的一般。 她心中高兴,握紧剑,便舞动了起来。 她挥动剑的姿势无比流利,剑光伴随着紫黑色的雷电一块儿动,锐利的剑锋每次落剑的带着破空声,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剑痕。 恍若与剑共一体,华丽有力流畅。 树叶纷纷飘下,绿色的点缀着陆卿安修长漂亮的身姿。 陆卿安舞毕,收剑入鞘,发自内心的夸赞道,“轻亦,你真厉害。”。 夏轻亦轻哼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陆卿安握着剑鞘,伸出食指在剑柄的云朵,“这一看就是你画的。” 云朵非常简洁,两三朵交叠,完美勾勒出天空中云的飘渺淡薄。 “轻亦是最会画云的。” 陆卿安说了句。 她和夏轻亦是在一块学的丹青,夏轻亦的云朵画的很传神。 夏轻亦又轻轻哼了一声,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怎么样都隐藏不住,露出一颗尖利的虎牙来。 第77章 无情蛊,吃了我就相信你喜欢我 夏轻亦长的俏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闪烁着灵动的光,现在仰头侧着脸,露出稚嫩的脸颊来,看起来宛若被宠养着小老虎。 她晃着脑袋,头上扎着的小辫子也一动一动,小脸白里透着红,健康圆润,一看就知道无尽的活力在她的体内。 陆卿安拍了拍脑门,跑去从房间中取了个黑红色盒子拿给夏轻亦。 “给,我这次出门特意给你带的。” 她双手分别捧住盒子的两边,嘴角带着爽朗的笑容递给夏轻亦。 夏轻亦结过连都没拿稳,掀开盖子,看到一个圆润有型的项圈躺在黑色绒布上。 项圈上的红色玛瑙,被太阳光一照,射出五彩斑斓的光,鲜红耀眼。 夏轻亦一看到它的模样,双眼放光,移不开视线。 陆卿安知道她喜欢,走了过去,从盒子中取出白玉项圈,轻轻撩开夏轻亦后脖颈的发,给夏轻亦戴上。 最为亮眼的红玛瑙置于夏轻亦的咽喉下方,丝毫没有夺去夏轻亦的亮眼之处,反而将夏轻亦衬得贵气逼人,项圈与人相得益彰。 陆卿安幻化出一抹水镜在二人面前,夏轻亦盯着镜子中的她自己,满意的笑了,酒窝好似能藏着千年酿制的酒,可爱又吸引人。 她摸着红玛瑙,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弧度,黑黑的眼珠无比明亮,满是对项圈的喜欢,她恍然不知,还故作不在意的道,“就那样吧。” 夏轻亦摸着红玛瑙的手就没有放下过,她捏着腰间的布料,转了个圈,好似一朵黄色的迎春花忽然盛开,裙摆围成个圆,缓缓向上收缩至腰中央。 锁骨上的红色无比闪耀,切割完美的工艺在棱角上闪着针尖一样的白光,好似每一个棱角上都在闪烁,合在一块,直直的吸引人的视线。 此刻的夏轻亦黑眸明亮,嘴角笑容灿烂,真真像一朵开的绚丽的花朵,有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陆卿安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容,看着夏轻亦在流云宗待的习惯,她也算没有辜负母亲的嘱托。 “陆卿安,算我没有白给你打剑。” 方才她提着衣裳转了好几圈,不慎将身体暴露在毒辣的日头下一瞬。 她脸颊透着红说话,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贴在肌肤上,让夏轻亦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陆卿安为了装那几本书,腾空了储物袋,她用袖子在夏轻亦脸上按了按,布料吸去粘腻的汗珠。 她这个动作做的熟练,曾经她们在临安城玩的时候,做过很多次。 夏轻亦仰着头,乖乖的任由陆卿安擦汗。 感觉脸上舒服不少,夏轻亦鼓起脸颊,顿时拍掉陆卿安的手,“走开,你也热。” 她拿起手边的伞,撑在头顶。 “我要回化宜峰,这儿要晒死人了。” 夏轻亦提起脚尖,哒哒哒的跑远了,将一切事物甩在后面,连同她的声音也变得逐渐变小。 她站在小院门口的位置,隔空又对陆卿安喊了一嗓子,“回头我再给你打一把剑,我可不会给你送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掩盖什么,又补上一句。 “翎落峰太热。” 陆卿安朝她挥挥手,敲着夏轻亦的模样,笑着高举手挥动着,同样大声的喊道,“好,那我去找你。”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青石板的地上,像是星子骤然坠落在人间。 陆卿安握着剑坐在石椅上,盯着石桌上横竖交错兼具笔直的线条,这是她当时特意画的围棋格子。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能下棋的人,她围棋上的天赋不好,偏偏又爱下棋,人称臭棋篓子。 夏轻亦下的好,她们两人的围棋也是在一同学的,二人同时跪坐在棋盘前,老师一人对弈她和夏轻亦两人。 每次看见夏轻亦落子的位置,老师会露出欣慰的表情,看到陆卿安的棋子,会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老师会对夏轻亦说,“你要是好好下,以后你会成为国中第一圣手。” 同时会对陆卿安说,“你要是好好下,会养活很多的普通棋手。” 陆卿安棋艺平平,夏轻亦不乐意和她一同对弈,觉得赢她太无聊,陆卿安便专门出钱找人和她下棋。 偏偏她又不乐意总和一个人下,便去棋楼中找合眼缘的,掏钱和人家对弈。 陆卿安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她下棋能从下棋的过程中获得快乐,这就行了。 夏轻亦天才的名头表现在方方面面,陆卿安想到过去的往事,望着树木的影子边缘,她露出个好看的浅笑。 与她们学棋的一名学生,天赋好,但陆卿安能看出她不爱下棋,她问过这名学生,为什么不爱还要继续学下棋。 她的回答是,“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夏轻亦太随心,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再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做。 夏轻亦不愿意打坐修炼,就爱炼丹,现在还多了个炼器,她喜欢什么,便去做什么,她不喜欢,说什么都不肯去做。 想到夏轻亦临走前说的话,陆卿安拿起剑,看了又看,心中对它满意的不得了。 随后便又起身,在树荫下舞动着手中利剑。 *** 另一边,一处深山寨子中,祁满梦和一个年轻女子面对面坐着。 年轻女子头戴银冠,侧翼垂落着银链,围成个半圈在额前,并不是很复杂的款式,她的眼窝深邃,眼睫高高上翘,鼻梁比寻常人更加高挺,眼睛是不同寻常的蓝色。 祁满梦看着她,窝靠在竹椅中,露出个半个肩头,眼尾高高挑起,像一只狐狸般看向年轻女子,红唇也翘着。 她体内的魔气复发了,寒冷如体,感受过正常人的体温,这股寒冷就变得难以忍受。 年轻女子笑了笑,她笑起来便显出几分灵动,头上银饰摇晃着。 “这位尊者,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尊者这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祁满梦面上不显,她握住竹藤制成的手柄,手指被她的有些泛白,嘴角依旧含着笑容,云淡风轻中带着点吸人精气的魅惑,“控制人感情的蛊虫,有吗?” 她嗓音宛若酿造千年的女儿红,带着独有的韵味,细细听来,似乎还带着点小孩子才有的撒娇。 年轻女子笑了笑,“尊者是想要无情蛊,还是有情蛊。” 她手一翻,变换出两个小盒子巴掌大的盒子,放在祁满梦面前的桌前。 “有情蛊,两人吃下子蛊母蛊,都对对方会死心塌地,这辈子只有对方一人,一旦产生背叛的心意,便会经脉逆流,七窍流血,修为尽废,根基全无。” 祁满梦眼睛一转,看向另一个盒子。 年轻女子也很有眼力见的介绍它。 “无情蛊,吃下子蛊的人,一旦对母蛊产生背叛的心,便会感受到噬心挖骨的疼痛,而母蛊却不用付出这般代价,不用对子蛊负责。” “不过吃下无情蛊的人,一般会随着子蛊的扎根,日益爱上母蛊,离不开母蛊,不会产生伤害、背叛母蛊的想法。” 年轻女子啧啧两声,一脸惋惜,似乎在打抱不平一样,“这可真不公平。” 祁满梦瞥了她一眼,伸手将装有无情蛊的盒子捏在手中。 年轻女子也不意外,她耸了耸肩膀,银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吃下子蛊的人,需要在服用时真心实意,且她必须要知道她吃下的是无情蛊。” 她笑了笑,“诚惠五千上品灵石。” 装着灵石的袋子被祁满梦放在桌上,下一刻,祁满梦带着无情蛊化作流光离开寨子。 “寨主,为什么来买蛊虫的人,都拿的是无情蛊呢?” 见她们交易完毕,躲藏在屏风后面的小丫头们纷纷围住年轻姑娘,叽叽喳喳的问道。 年轻女子刮了刮问问题小丫头小小的鼻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欲望可不分修仙者还是凡人。” 祁满梦拿着无情蛊,用着最快的速度回了翎落峰,即便这样她体内的寒毒很发作的更加快,她也无所谓。 陆卿安正在练剑中,一转身怀中便多出个人。 她赶忙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中,生怕伤到人,接着才小心翼翼的看向祁满梦,“师傅?” 祁满梦没回答她,她体内的寒毒在接触到陆卿安的一瞬间,便仿佛遇到天敌一样,四散逃离。 顿时温热又回到她的体内,祁满梦这才松开陆卿安。 “你喜欢我吗?” 祁满梦不爱站着与人说话,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她被魔气侵蚀了这么多年,养成一些松散的习惯,她朝着梨树下的石椅上走过去。 陆卿安不带一点迟疑,“喜欢。” 祁满梦闻言露出个笑容,声音好像沾染了花蜜,丝丝缕缕粘连在一起,听的人耳尖泛红,“那你证明给我看。” 她打开盒子,将子蛊抛给陆卿安,“吃了它,无情蛊,吃了我就相信你喜欢我。” 陆卿安刚拿稳她扔来的东西,听到她这么说,看也没看药丸,便将它吞了下去。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祁满梦,“师傅,吃下去了。” 祁满梦“嗯”了一声,她走到石椅上,刚坐上去,便感觉到彻骨的凉意传来。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陆卿安,“这是什么制成的。” 陆卿安诚实的回答,“凉石。” 凉石,一年四季,触之冰凉。 祁满梦朝着陆卿安勾了勾手指,“过来,抱我去太阳底下。” 第78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懂吗【文案剧情】 陆卿安听话的照做了。 阳光照在地上,将所有人渡上一层金光。 祁满梦窝在陆卿安的怀中,而陆卿安就直挺挺的站在太阳底下。 对于祁满梦来讲,而陆卿安的接触温暖了她的骨骼中的寒冷,而来自阳光的温暖驱散她表层的冷意。 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连脸上一贯存在的笑容被阳光染上点暖度,她的嘴角只是微微上翘,不似平常那般大,只一点,像忽然泄露的春光,少见。 祁满梦只想不管不顾的接受着迟来的温暖,她也照做了。 陆卿安抱着祁满梦,在小小的院中站了一个下午。 祁满梦看见了陆卿安的满头大汗,看见了陆卿安被晒通红的脸颊、脖颈。 她眼睛一瞥,略过陆卿安全去看院中绿色的梨树。 日落西山,祁满梦瞳孔中倒映着晚霞,鲜少升起愉快的心情。 天空湛蓝的颜色染上许多其它,柔和的琥珀色落在衣角,如同蜜蜡包裹着绚丽的深红,交融缠绵。 所有人都说晚霞好看,祁满梦今天是第一天觉得。 祁满梦从前只一个劲的修炼,昼夜交替,她在洞穴中闭上眼睛,打坐运转灵气,哪管晚霞多么好看,或许哪日晚霞的余光曾探进她的洞穴,扑在她身体的一角过,她也没发觉,不在乎。 后面中毒之后,她去寻找解药,偶尔一些时候会遇到晚霞,她心中会生出厌烦。 晚霞过后便是黑夜,无穷无尽的森寒。 祁满梦偏头欣赏着红金交错的风景,直到它最后一角淹没在山峰,祁满梦转转头。 遇上陆卿安之后似乎事情都变得很顺利。 她这样想着,将脸又埋在陆卿安的胸膛。 “走吧,回去睡觉。” 她的声音带着点闷沉,音量低吟像是在撒娇,温度透过浅薄的布料,传递到陆卿安的肌肤上。 陆卿安的脸一红,她点了点头。 怀中的祁满梦并不重,相反很轻,抱在怀中什么都感觉不到,偶尔会让陆卿安感觉怀中什么都没有。 一个下午,她裸露在外头的皮肤好像被晒伤了,现在即便的没有在太阳底下站着,她依旧能感受到整张脸传来的火辣感觉。 陆卿安不确定,她怀中抱着祁满梦,她触碰不到她自己。 第二日陆卿安醒来过之后,最先感觉到的是脸上的滚烫,还有疼意夹杂在其中。 果然是晒伤了,去打点冷水洗洗吧。 陆卿安这样想着,睁开眼睛发现祁满梦在她的怀中窝着。 祁满梦和她贴的很近,几乎是整个人塞在她的身体中,她枕在陆卿安的大臂上,鼻尖触碰到陆卿安的胸膛。 陆卿安心脏的跳动又变得很快,她低下头看着祁满梦,有些担心这么近的距离,祁满梦会听到她心跳的声音。 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如雷贯耳,祁满梦会察觉到吗。 *** 太阳下,陆卿安日日抱着祁满梦,如同那日下午。 有时候祁满梦心情好了,会和陆卿安说说话,大多数时候,祁满梦都是静静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妩媚中含着风情的眼睛什么也没装下,嘴角也没有什么弧度,整个人无比单薄,好像下一秒她就不存在了一般。 金黄色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只是为她渡了一层金光,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祁满梦会含着笑,问陆卿安,“你会在我身边多久?” 陆卿安想了想说,“直到你讨厌我了,你赶我走。” 又有时候,祁满梦会伸出一只手,慢慢举起,似乎要去触摸到太阳,臂弯直着,在空气中指尖绕着太阳打转,她就从指尖圈起的一方地方去看着太阳。 陆卿安不能像祁满梦一样直视太阳,她会感觉到刺眼的痛,她便会看着怀中的祁满梦。 她会扫过祁满梦小巧的下巴,唇珠,鼻尖,划过她的鼻梁,然后和祁满梦偶尔对视上。 陆卿安觉得这样的时光从没如此好过,她情愿和祁满梦这样度过一辈子。 *** 医修所在之处为南沁峰,解依瑶是南沁峰上的弟子。 日头落下,傍晚来临,踏着将黑微黑的天色,感受着渐渐凉的冷意,陆卿安去找了她。 “这烫伤膏你怎么用的这么快?” 解依瑶从抽屉中拿出一瓶黑色的药膏,递给陆卿安。 陆卿安拿过,对着镜子,仔细的在脸上涂起来。 “翎落峰太阳太大了。” 陆卿安笑着解释道,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洁白整齐的牙齿随着说话而露出来。 她用指腹挑出一坨小药膏,在脸上打着圈的涂抹。 陆卿安极少有不笑的时候,无论解依瑶什么时候看见陆卿安,她都是嘴角带着笑,眼中亮闪闪,好似世界上的所有烦恼都不存在她的身上。 陆卿安说话的时候正在涂侧脸的位置。 解依瑶看的呼吸一滞,陆卿安的眼睫微微颤抖,直而浓密的睫毛恍若振翅的蝴蝶,山根处是一个小小的弧度,鼻梁挺直,曲线完美,就像是被精心捏造出的尺寸,唇珠微微突出,唇色红的要滴血般,下颚线锋利,她的耳朵也是红的吓人。 她和陆卿安熟络起来是在三个月前,那个时候陆卿安来她们山上,说被晒伤了。 解依瑶当时正好在售卖烫伤膏,见陆卿安连下品灵石都没,便让陆卿安替她将药材分类来抵灵石。 每晚来她这里一个时辰,用来交换烫伤膏,一来二去,两人分拣药材的时候,便熟悉了。 陆卿安涂抹脸颊上的动作很熟练,但耳朵和后脖颈上的位置她涂不到,解依瑶会帮她涂。 “你说你,太阳大就躲着点呗,看你这晒的,红的发黑了都。” 解依瑶拿着药膏,先将陆卿安耳后的头发捋顺,在耳朵尖尖上涂抹,然后掐着陆卿安脖子后的头发,将其放到锁骨前,再涂抹脖颈处的皮肤。 陆卿安看了一眼解依瑶,眉眼弯弯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了。” 涂抹完膏药,要接着帮解依瑶把药材分类好,忙碌了一个时辰,她踏着已经完全黑了的夜色,陆卿安独自一人走在回翎落峰的路上,为即将要见到祁满梦而开心。 陆卿安蹦着雀跃的步伐,一跳一跳在石板路上,她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她一跳二跳,白玉盘般的月亮在天空,照亮她脚下的路。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可陆卿安却觉得,她似乎越来越离不开祁满梦,她想时时刻刻和祁满梦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 祁满梦所居住的地方比她们要高一些,她们住在半山腰的位置,而祁满梦居住的地方,则快要接近山峰。 理了理衣服,陆卿安轻轻敲响祁满梦的房门。 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好似房中没有人。 可陆卿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三个月的相处下来,她知道祁满梦一旦天黑,便在房中不出去。 “师傅?” 她疑惑的喊了一声,寂静的空气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陆卿安害怕出事,心中着急,没有等到祁满梦回答,直接用力的推开门。 祁满梦躺在地上,身上的红裙散乱,披在身上,空中大口的涂着鲜血,血液顺着嘴角流淌,宛若瀑布般滴在地上,汇聚成一片。 见到陆卿安进来,祁满梦显然一愣,她艰难的撑起身子,用红衣擦去嘴角的鲜血,努力让她看着不那么狼狈。 “滚出去。” 她厉声喊了一声,嘴角旋即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空中落在地上,血花四溅,好似盛开的牡丹花。 陆卿安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皱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让她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慌乱之中,陆卿安想到祁满梦曾经想要她的心头血。 她满脸焦急的催动着全身灵气,从指尖凝出一抹鲜红的血珠,血珠中隐隐流转着紫黑色的雷电,宛若游龙一般,在血珠中盘旋。 “师傅。” 她跑到祁满梦身边,跪下,衣服上就此染上了鲜血的脏污。 祁满梦额头上布满汗珠,整张脸皱在一起,痛苦攀附在她的脸上,她盯着那滴鲜血,移开目光。 “陆卿安,你是在可怜我吗。” 陆卿安不知道为什么祁满梦会这么想,她立刻摇头,“不,我只是想让师傅好起来。” 祁满梦终于动了,她用尽全力,甩了一巴掌在陆卿安的脸上,“那就滚。” 她用力之大,陆卿安的整张脸直接偏向一遍,声音脆响,仿佛谁忽然间在半夜放了个炮仗。 陆卿安缓了好一会,她耳中嗡鸣声作响,眼前似乎有金光闪过,脑中一阵混乱。 这是陆卿安此生挨的第一个巴掌。 陆卿安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颊,指腹的温度滚烫到吓人,脸颊又痛又麻,半个脸一阵一阵的发肿。 她膝行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师傅,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痛苦。” 陆卿安说着,将指尖的血珠按在祁满梦的嘴角。 那血珠自然而然的顺着唇缝,进入到祁满梦的体内。 祁满梦体内乱撞的灵气仿佛遇到天敌,一瞬间乖乖的回到该在的地方,不再她经脉中作乱,身上的寒冷也尽数消失。 她单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仍旧在跪着的陆卿安,她嘴角露出一个冷笑,用力踹在陆卿安的肩头。 陆卿安哪里能经得住她这么一脚,整个人往后一倒,重重落在地上,方才祁满梦吐出的鲜血,尽数被她白衣擦了个干净。 祁满梦单脚踩在她的胸口,从上而下的俯视着陆卿安。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懂吗。” 第79章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呢。 陆卿安从口中溢出鲜血,此刻她的衣服已经脏污到没法入眼,灰尘和鲜血交织在一起,黑红灰三种颜色在她的身上齐齐炸开。 陆卿安胸口的疼痛让她大脑无法思考,脑子中一片混沌。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祁满梦锋利的下颚线,与一双淡漠到极致的眼眸。 从祁满梦的眼神中,陆卿安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出一抹恨意。 陆卿安的眼睛被水糊住,视线中朦胧一片,她分不清是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从她眼睛中渗出的泪水。 她伸出一根手指,想去擦去眼眶中的泪水,可她刚把手抬起来,祁满梦放在她肩头的脚动了,捻在她的的小臂上。 刚刚离开地面的胳膊重重砸在地上,带给陆卿安另一番彻骨铭心的疼痛。 陆卿安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疼痛,她的心跳无比快速,甚至给她来带一种窒息感。 好像失去心头血的后果作用在她身上,她感觉身体逐渐蔓延上疼痛,四肢逐渐变得很重,连呼吸都乏力。 她没挣扎,伴随着一身的疼痛,安详的闭上眼睛。 她最后看了眼祁满梦,依旧是双冷漠而无情的眼眸,随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在她昏过去之后,祁满梦移开脚尖,她坐在地上。 祁满梦定定的看着陆卿安,从她身上翻出个药瓶。 她手指间把玩着药瓶,眼中神色莫名。 陆卿安被烫伤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祁满梦的视线,相反,甚至是她一手促成的。 祁满梦一身寒骨,她在太阳底下暴晒没有任何问题,她合体期的修为,身体强健,自然没事。 可陆卿安哪里能禁得住这样日日晒,祁满梦每天窝在陆卿安的怀中,自然可以看出陆卿安明显被晒伤的脸颊。 她没有什么心疼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报复的爽感。 她再也不想体验被怜悯的眼神。 刚中寒毒之后,每次毒发的寒冷她都在想,她愿意上天入地来找寻解寒毒的方法。 一百年后,她在毒发时想,她愿意付出她所有修为来换取解决寒毒的办法。 三百年后,她在毒发的时候想,她愿意付出她的生命,来换取解决寒毒的办法。 可没有,她一次次的期盼,她每一处的找寻,都没有结果。 这寒毒,是上一届魔尊耗费死亡前种下,祁满梦空有上天移山的能力,却无法寻得解毒的办法。 直到现在,五百年了,她找到了可以压制寒毒的办法。 祁满梦的目光移到陆卿安的身上。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呢。 祁满梦生出怨毒的心思,她就坐在陆卿安的身侧,抬手,她抹去嘴角溢出的一道鲜血,温热粘腻。 她抹在了陆卿安的嘴角上,鲜红刺眼。 祁满梦露出一个笑来,癫狂中透着扭曲。 空荡混乱、满地狼藉的房间中,唯有她的笑声,凄厉决绝,如泣如诉。 陆卿安眉头悄然皱起,她的上唇微微动弹。 如果她还醒着,她会问祁满梦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发出这么痛苦的声音,她会拼尽全力为祁满梦解决一切难过。 陆卿安昏迷着,她本能想要开口说话,可却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 祁满梦笑够了,她仰躺在地上,侧头盯着陆卿安。 灯光照出她眼中的幽光,宛若鬼火般泛着冷蓝色。 她身上的红衣衬托的她像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额头上的汗珠干涸,她的唇红的吓人,血渍在脸上纵横交错,宛若蜘蛛网般。 祁满梦手指未动,从她手中射出一道契约,直直打在陆卿安的心口。 顿时房间中一道圆形的阵法显现,白光四射,照出地上两人的狼狈。 主仆契约。 这是一道禁术。 祁满梦为主,陆卿安为仆。 主仆契约之所有称为禁术,是因为无论什么禁术,都造成了无数的死伤。 这种契约成立的规则是,在阵法过程中,仆人需要全心全意的顺从主人,一旦仆人有反抗的心思,主人就会受到反噬。 轻则受伤,重则直接死亡。 阵法的圆盘在陆卿安的心口放大,收缩,契约一瞬间成立,顺畅无比。 祁满梦盯着陆卿安,忽然笑了,陆卿安喜欢上她,真是悲哀。 半个月后,陆卿安才醒。 首先感受到是无尽的疼痛,意识恍惚了一会,才忆起昏迷前最后的画面。 师傅。 陆卿安心中微动,却察觉到胳膊上的重量,她偏头看去,发现是祁满梦在她肩头躺着。 祁满梦应该是睡着了,从陆卿安这个角度看来,祁满梦像只兔子一样乖巧,眼睛紧紧闭着,鼻尖圆润小巧,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来,看起来睡的不是很安稳。 陆卿安忍着痛,动了动胳膊,让祁满梦枕在她大臂的肌肉上,这处的肉有力且富有弹性,会让脖子更舒服一些。 果然她看见祁满梦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陆卿安四肢宛若骨头被碾碎,稍微一动就是彻骨的痛,光是这个动作便让陆卿安出了身薄汗。 她在心中想着,祁满梦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以免下次再犯。 思来想去,应该是她没有听祁满梦的话。 陆卿安在心中细细思索,害怕下次再惹得祁满梦不开心。 祁满梦睡了很久,陆卿安感觉她的半个身子又麻又痛。 如今她的修为全废,身体状况不比之前,头上开始冒着冷汗。 可是她又不舍得把祁满梦推走,就硬生生的坑着疼痛,等到祁满梦醒过来。 陆卿安不知道祁满梦什么时候睡着的,因此直接等到了傍晚来临。 祁满梦才动了下腰肢,悠悠转醒。 相比陆卿安的狼狈难忍,她可谓是神清气爽,脸上又挂上了陆卿安所熟悉的笑容,妩媚又风情,忽然从兔子变成了狐狸。 她挑了挑眉头,看向陆卿安问道,“醒了?” 陆卿安木木的点了点头,“对啊。” 她胆战心惊的盯着祁满梦,她本来以为祁满梦在醒过来之后会找她问罪,她没有想到祁满梦会这么神色轻松的问好。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卿安的心提在嗓子眼,她紧绷着的身体,好像等着宣判一样,盯着祁满梦的嘴唇,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祁满梦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话,她的指尖顶在陆卿安的眉心,像陆卿安体内输入灵气。 因为主仆契约的原因,她的灵气进入的很顺利,在陆卿安的体内修复着她破碎的经脉。 顿时陆卿安感觉全身暖洋洋,好似泡在温暖舒适的温泉中,大脑都在放空。 感觉到差不多了,祁满梦将手收回,将被子一卷,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头。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回你那里去,这半个月有不少人来找你。” 陆卿安听她这么说,才惊觉她睡了这么久。 她起身,有些不舍的去看祁满梦,却见祁满梦只给一个后脑勺,柔软的被子裹在身上,像是个春卷。 她的呼吸绵长,听起来已经又睡着了。 陆卿安只好动作放轻,下了床。 刚从祁满梦住所的大门出去,脚才跨过门槛,陆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知星。 季知星见到陆卿安脸上焦急的神色才变缓,如潮水缓缓褪下。 陆卿安朝她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师姐。”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又响亮,充满了生命力。 季知星听见她的声音才彻底放下心,转眼间,陆卿安已经跑到她的面前站定。 季知星和陆卿安并排走在一起。 陆卿安随手拽了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随意的捏在手中,在脸上拨弄着。 “这半个月你去哪里了。” 陆卿安听着季知星的问题,‘唔’了一声,粗硬的尾巴草在她的脸上揉着,带来瘙痒。 她想了想,说道,“我应该是从炼气突破到了筑基的时候,突破失败了,导致晕了过去。” 陆卿安朝着季知星露出个纯粹的笑容,她捏着草根,用尾巴在季知星的脸上扫着。 “师姐不用担心我,我运气好,不会出事的。” 她说着,还在季知星面前转了个圈。 陆卿安的腰肢劲瘦,此刻腰带紧紧舒服在腰间,勾勒出一抹有力的弧度。 她一只脚抬起,另一只脚尖抵在地上,以它为中心,稳稳的转了一圈。 得益于刚刚祁满梦在她体内注入的灵气,刚睁开眼睛的浑身酸软全都消失了,甚至身体更加轻松。 季知星却没有放下担忧的心,在陆卿安站定了之后,她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抵在陆卿安的眉心中央。 她将灵气探入到陆卿安的体内,却发现陆卿安体内空空如也,毫无灵气波动。 季知星将灵气在陆卿安的各个经脉都流转一番,什么都没有。 就像这个身体从未修炼过。 季知星叹了一口气,将灵气从准备收回,从丹田走到心脏的时刻,她猛然察觉到不对。 心脏处的灵气相比起其他的脉络,明显不同。 她仔细的探索一番,有过之前一起修炼的时光,她的灵气在陆卿安体内就像是在她体内一样自在。 季知星收回灵气,她含着水一样的眸子看着陆卿安,泛起波澜,“你将心头血给师傅了?” 第80章 痛苦吗 陆卿安没有想到她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事实的真相,陆卿安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笑了下,“没事的,师姐,反正我的天分也不高,再连个几年修为就恢复了。” 她不怎么在意的说道,又晃荡起她手中狗尾巴草,毛绒绒的刺毛在空中似乎反射着光,稀碎闪耀。 翎落峰的路边都种植了树木,如今树荫林立,走在下头,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刘海的碎发随风而动,在空中闪出弧度,刘卿安眨了眨眼睛。 她的头发又长了。 季知星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掌心留在深深的红色指印。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师傅?” 两人走在一起,季知星的裙摆被吹起,像是一道涟漪忽然从空中散开,缓缓没入水中,她开口问陆卿安。 直到现在,陆卿安和祁满梦这有些畸形的关系,只有季知星一个人知道。 陆卿安闻言愣了一下,她澄澈眼中闪过一抹郑重与执着,她开口说道,“非她不可。” 季知星脸上露出抹转瞬即逝的苦笑,太快了,风一吹便散去,季知星侧头看向陆卿安,“头发又长了,我给你剪剪吧。” 陆卿安“嗯”了一声,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陆卿安会在从解依瑶那回翎落峰的时候,刻意路过季知星的院子,可每一次里头都是黑着灯,没有人在,显得温馨的小院都变得寂寥许多。 季知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嘴角微弯,“流云宗有妖气出没,掌门要我排查清楚。” 陆卿安“哦”了一声,“要我帮忙吗?” 季知星摇头。 陆卿安心中觉得有些怪异,她想说什么,看着季知星柔和的侧脸,她却从中品出一抹生气。 “师姐,你不开心吗?” 陆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声音很轻,生怕勾起季知星的情绪。 “没有。”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夕阳还没出现,日头却已经落得差不多。 两人走了一会,便到了季知星的小院。 季知星在她的小院中角落种了花,如今花朵大半都蔫了,绿色的叶子也泛着黄色。 可以看得出来,季知星很久没有照顾过它们了。 陆卿安的目光定在上头,走上前去拿起水壶,挨个浇了浇。 季知星在一旁看着,陆卿安的手指白皙,握着水壶把柄的关节弯曲,显出好看的指节,陆卿安倾斜水壶的幅度很大,喷洒出的水流宛若飞流的瀑布,细水闪着点点白光。 “这花不喜水,动作轻点,水浇多了会死的。” 季知星出声提醒道。 陆卿安闻言便笑着出声道,眼中亮晶晶的,“师姐,你不生气了。” 她一笑,天地间的光茫失色,在季知星的眼中,只余下个陆卿安一人。 季知星胸腔中的火焰忽然散了,她鼻尖有些发酸,闷着声音“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季知星的房中。 陆卿安在后面跟着,季知星在前面,她们一直都这样走的,今日这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坐在椅子上,陆卿安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房中的各个物件。 其他都没有什么,唯独只有窗台上布满了盆栽,褐色的花盆挨着挤在一起,盆沿相撞,白色的花骨朵有些下垂。 里面是陆卿安叫不出名字的花。 “师姐,你瞧你忙的,屋里的花也蔫了,你多久没有回来了。” 季知星已经拿着剪刀,在陆卿安面前站定,听到陆卿安的问题,她垂眸抬起手挑起陆卿安的一抹刘海,“大概一个多月。” 陆卿安十分震惊,她倒吸一口气,“这么久,一个多月都没有浇过水,师姐,这是什么花,好能活。” “溺昙花。” 季知星弯下腰,稍微凑近点陆卿安,剪刀贴在陆卿安太阳穴位置,小心点修剪她这部分的头发。 “喜阳光,不似昙花那般只开一次,到了花期,它夜夜开。” 陆卿安看向盆栽中的花骨朵,叶片合在一起,层叠交错,在顶端露出个尖*尖,“是不是快到它的花期了。” 季知星“嗯”了一声,有些可惜的说道,“翎落峰的地处太过特殊,日晒太久,很多花都没有办法种植,我只挑来两种最耐晒的花来。” “一个多月没浇水,虽然它们活了下来,却没有长好,花期晚了些。” 随着剪刀咔擦咔擦声,短短的黑色碎发落在地上,陆卿安的眼睛露出来,一双眼睛好像永远含着活力,充满希望的亮光。 “那我帮师姐每日浇水好不好。” 陆卿安笑着,眉眼弯弯的说道。 季知星的手一抖,剪刀扑了个空,无措的在空中开合了一下。 她将锋利的剪刀放在桌上,提陆卿安拂去肩头的杂发,“好。” “每一周浇一次水而即可,浇多了反而会危及它们的生命。” 季知星细柔的动着陆卿安额头前端刘海,经过她一剪,陆卿安显得更加精神,更有活力,露出已经宛若刀裁的眉毛与永远闪耀着光芒的的眼睛。 她细心叮嘱道。 季知星的指腹有时候会触碰到陆卿安的脸上,温热而细腻。 陆卿安乖乖点头。 给陆卿安整理好的之后,季知星转身去给盆栽中的花骨朵浇水,她浇水很温和,不似陆卿安一股脑的将水珠洒在花上,叶子上。 季知星细致的绕着根部浇,让土壤中的根系完美的吸收到水源。 陆卿安跟在她的身旁,专心的看着她的手法。 为了能看的仔细一些,她贴的很近,季知星浇花的时候很专心,横着从左到右移,直到每一个盆都浇上了水,季知星将水壶放下,转身却撞入一个胸膛中。 恍若被一个刚刚晒好的被子包裹住,鼻腔中是淡淡的清香,身体接触到的地方,全然是温暖柔和,驱散全身的寒冷。 也难怪,祁满梦即便不喜欢陆卿安,也会把陆卿安留在身边。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被她抱一抱,就好像什么烦恼中都没有了,只想让人沉溺她的怀中,一辈子不出来。 从太灵宗回来之后,掌门的任务一道接着一道,繁忙而劳累,压的季知星喘不过气。 她伸出手抱住陆卿安,“让我靠一会。” 她将头靠在陆卿安的肩头,呼吸着来自陆卿安的身上的味道,感觉到久违的安心。 季知星知道,陆卿安不会躲她。 陆卿安点点头,说了个“好”字,便任由季知星抱着。 她的目光落在一排整齐的盆栽上,花盆中种植的全是溺昙花,溺昙花长的好看,现在虽然只是花骨朵,却宛若土中的莲花,亭亭玉立,不蔓不枝,浇了水之后,下垂的头也没有那股蔫气,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全都是溺昙花这一种,看久了,难免会腻,让人觉得枯燥。 透过窗缝隙,院子中方才被陆卿安浇灌的花只有一种,在四四方方的土壤中,十分单调。 乍一看院中和房屋中都有许多的花,但实际上也只有两个类别,显得十分单调。 陆卿安收回目光,出声说,“我会为师姐找到更多的花,不必拘束于这两种。” 季知星在她的怀中没有出声,只是抱紧了她。 翎落峰土壤是来自火山,寻常花朵种植不得,想到陆卿安方才浇花的样子,季知星就知道,陆卿安肯定对花不怎么了解。 “这可不好找。” 季知星闷在陆卿安怀中,出声提醒道。 陆卿安挑了挑眉头,她轻轻‘哼’了一声,“师姐可不要小瞧我。” 即便季知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能知道,陆卿安是如何不服输的一个神情。 季知星弯唇浅笑了下,露出最近以来,最放松的一个笑容。 就这样吧。 季知星在心中默默的想。 如果陆卿安和祁满梦在一起能开心,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做好陆卿安一个师姐。 季知星闭了闭眼睛,从陆卿安的怀中退出。 她看向陆卿安,问道,“你将心头血给师傅,过程痛苦吗?” 季知星在书籍中读过,取心头血无异于生生将心脏剜出一块,其过程痛苦难耐,艰辛无比,非信念坚定者不可成功。 可祁满梦修为那么高,应该有应对之法,不会让陆卿安受到伤害。 这般想着,她盯着陆卿安,等着她的回答。 陆卿安没说实话,避免季知星为她担心,便顺着季知星的话,笑着开口,“不痛。” 季知星也没有怀疑她,看了眼天色,现在已经黄昏,房间外面的世界红黄交错,流云肆意在空中挥洒。 一离开陆卿安的怀抱,她身体的疲惫便涌了上来,趁着她的身上还有一点陆卿安的温度,趁着这股暖意上了床。 陆卿安知道她累了,没打扰她,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陆卿安轻轻的关上房门,在门缝即将闭上前,她在心中道了一声‘晚安’。 黄昏随着陆卿安的步伐西下。 陆卿安所居住的小院距离季知星的小院其实并不远,只是她现在一身修为尽废,走的便慢了些。 她也不觉得无聊,又揪了个狗尾巴草,在手中揉着,就当时揉小白了。 陆卿安心中忽然有些想小白,一抬头,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柳若行的门前。【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我手也巧呢 陆卿安犹豫着,还是敲响了房门。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接连敲了许多次,见房中应该确实无人,她有些失落放下敲门的手。 看来柳若行不在。 陆卿安叹了一口气,往夏轻亦的那边走去。 从太灵宗回来后,她就没有见过小白了,但这毕竟是柳若行的猫,陆卿安即使是再想摸猫,也要征求人家主人的同意。 陆卿安这样想着要让她也养只猫吧。 下一刻,这个决定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祁满梦几乎日日夜夜和她在一起,她没空去照顾小猫。 而夏轻亦嫌弃翎落峰天热,现在又正直夏天,她不乐意待在翎落峰,便住在了化宜峰。 也不知道她忽然消失十五天,夏轻亦会不会发现。 应该会吧。 陆卿安想,毕竟她还会时不时的去看看夏轻亦,虽然夏轻亦在沉迷炼器,每次陆卿安去找她,她都在噼里啪啦的敲铁,要不然就是拿着画纸,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现在就像是得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来到化宜峰后,陆卿安找到夏轻亦,是在一片空地上。 夏轻亦和十几个弟子在一块。 夏轻亦站在最前面,叉着腰,其他的白衣弟子便听着夏轻亦驯话。 陆卿安走过去,夏轻亦的声音越发清晰。 炮仗一样的声音瞬间在陆卿安耳中炸开,“你们到底会不会炼铁!我用脚趾头都比你们强!” 她的眉头倒竖,后背仿佛也在冒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的越发圆,口中虎牙闪着尖利的光。 夏轻亦在陆卿安来到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一群蠢人!还不快去炼,要是还是刚才那个鬼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也不知道夏轻亦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在夏轻亦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所有白衣弟子全都乒乓的抡起锤子敲打。 火花四溅,陆卿安看着有人拿着和脑袋一样大的锤头,也有人拿着和半个拳头一样大的小锤子,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夏轻亦大摇大摆的走到陆卿安身边。 她穿了个藕黄色的劲装,像是春日中的小黄花,娇嫩俏皮,头发在身后扎成小鞭,看起来凉爽干净。 “陆卿安,我算是知道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你更笨的人。” 她一见到陆卿安,第一句话便是诉说她这几天一直在干嘛。 夏轻亦给陆卿安打造第二把剑的时刻,一直卡在其中一处,始终无法突破,峰主婆婆说让夏轻亦去看看新生弟子是怎么样练习的,顺便教导新弟子。 “婆婆说什么‘教授相长’,我就寻思教教他们,结果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不如你,连最基本的凝铁都不会。” 陆卿安听她这么说,笑了两声,她拍了拍夏轻亦的肩膀,故意高高仰起头,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那当然,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夏轻亦翻了个白眼,脸颊的两块肉鼓出来,颇是生气道,“早知道就不教她们了。” 陆卿安看向她的模样,忽然笑了,现在的夏轻亦反而更像是一只小老虎,虽然凶,却可爱的紧。 她摸了摸夏轻亦的头,“轻亦,在流云宗开心吗?” 夏轻亦由着她摸,也没有躲开,她很是勉强点了点脑袋,“还行吧。” 陆卿安便明白了,夏轻亦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和夏轻亦从小玩到大,她明白夏轻亦如果不喜欢一个地方,那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下她的。 夏轻亦也不会明说喜欢什么,如果问到了,她就只会说上一句“还行,不差,尚可,勉强凑合。” 陆卿安都知道夏轻亦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看在什么什么的分上,我才不会在这呢。 “如果不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在这呢。” 陆卿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那片弟子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响了一声,引得两人都往那边看去。 就看见一个弟子拿着个锤子,脸上身上全是黑灰,只有眼睛没被染上灰色,还是原本皮肤的颜色,非常显眼,一眨一眨,看起来格外好笑。 夏轻亦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炼毁了。 她将袖子往胳膊上推了推,像一只豹子一样猛然冲了出去。 “那我下次再来找你。”陆卿安赶忙朝她的背影喊道。 夏轻亦朝她回了个‘好’字,瞬间就到了那个弟子跟前。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我方才白说了是不是。”她似乎被气的不轻,面色红红的,音量都有一些震耳膜。 陆卿安却不担心,毕竟她看夏轻亦也是乐在其中。 看完夏轻亦后,陆卿安又去看了解依瑶。 解依瑶正在售卖铺中,她心不在焉的喊着叫卖的话,视线无精打采的在人群中来回晃。 陆卿安悄悄绕到她的身后,猛然一拍她的肩膀。 解依瑶吓了一大跳,转身张嘴刚准备骂人,脸上表情已经摆好,却看见是陆卿安,她的一张嘴张开半天,硬是把刚刚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一双眼睛打量着陆卿安,忽然捉住她的脉搏,指头按压在上头。 解依瑶面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她把出的脉搏是什么。 她震惊的把陆卿安拉在一旁,人比较少的角落,她震惊的看向陆卿安,“你的修为呢,怎么回事。” 陆卿安挠了挠头,心中有些惊讶解依瑶竟然连这个都可以把出来。 她把之前对季知星说的话照搬给了解依瑶。 “闭关突破的时候失败了,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或许是第二次说这个谎言,她熟练了许多,惹得解依瑶狐疑的看她好几眼,才放下的她的手腕。 “我说呢,我还以为你不想帮我干活了。” 解依瑶耸耸肩膀,“原来是修为废了。” 她这不慎在意的态度,让陆卿安放松了下来,她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会呢,我可是要当你一辈子的苦工。” 这句话之前她们一次闲聊中,解依瑶对陆卿安说的。 *** 在解依瑶这里干了一个多月,陆卿安的手法已经逐渐熟练。 解依瑶盯着手脚麻利的陆卿安,开口说道,“要是你一直给我干活就好了,我不用这么辛苦的浪费体力、眼力,去分什么药材了。” 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解依瑶甚至专门跑到药斗前,挡住陆卿安往里放药材的手。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一辈子的劳力啊。” “这样无论你以后受什么伤,我治好你,不收灵石。” *** 如今在这个场合被说出来,解依瑶总感觉有一些脸热,她悄悄的呼出一口气,远离了陆卿安几步。 一定这个地方不对。 害怕她们的对话被人听到,解依瑶拉着陆卿安躲在了帘子后面。 这个帘子是给病人看病用的,空间不大,本来是用来容纳一个人,现在她和陆卿安两个人站在这里,难免拥挤。 解依瑶装作不慎在意的样子,手一挥,晃晃悠悠的走出帘子外。 “走吧,你耽搁的这半个月,我可是积攒了不少的药材呢。” 陆卿安跟在她的身后,跟了上去,解依瑶她自己有个药铺,她带着陆卿安来到她药铺的后院。 一进门,就看到了个八九个麻袋躺在地上。 解依瑶露出一个贼笑,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我也不压榨你,我三个麻袋,你五个麻袋。” 陆卿安看向那一个个,装的饱满,一个个似乎要爆炸的麻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解依瑶见她如此,放在陆卿安肩膀上的手重重一拍,“辛苦你了。” 然后她拿着三个麻袋,身轻如燕的跑了。 陆卿安走过去,双手握住麻袋的把手,解开袋子,认命的把所有药材抖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个药材到底是有多重,陆卿安第一次抓住了麻袋的两角,差点没提起来。 解依瑶这半个月,药材分拣是一点都没干。 这个后院很大,陆卿安和解依瑶各占半边,开始分拣药材。 夜色渐晚,两人愣是干到半夜,才终于忙完。 陆卿安干到半夜,而解依瑶是拿了个摇椅,悠哉悠哉躺在上头,看着陆卿安干到半夜。 院中的四个角落,各有两个旗杆,杆子顶端挂着灯笼,笼子则是盈虫在其中飞舞。 盈虫是一种全身发光的妖,喜好花蜜,一旦进入黑夜,身体便自动发出刺眼的白光,是一个药铺用来照明的工具。 在白日药铺则会喂给它们蜜吃。 索性在盈虫的亮光下,陆卿安终于将最后一个麻袋分拣完成,她锤着腰,从地上直起身子的时候,关节发出咔哒声。 解依瑶看着地上药材分的清晰明了,满意点点头,然后又走到陆卿安的身边,猝不及防的摸上陆卿安的脉搏。 感受着手中强有力的跳动,解依瑶挑了挑眉头,“没有想到,你身体还挺好的嘛。” “在我这干了三个时辰,身体居然只是有些疲累,只是不可思议。” 陆卿安用另一只手捶打着脖颈,“我身体当然好。” 她斜着瞥了一眼解依瑶,拿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手也巧呢。” 要不然怎么能精准的挑出混在一起的药材。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忽然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你走吧,明天记得准时来哦,不然堆积的后果你也看到了。” 从解依瑶这里走了,便是要回到祁满梦那里去了。 不知道为何,明明半个下午没见,陆卿安就已经想祁满梦想到不行了。 第82章 失而复得 陆卿安踏着月光,缓缓向着峰顶走去。 没有了修为之后,她才发现这路如此之长,她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祁满梦的房门前。 陆卿安轻轻的敲响房门,揪着手边的布料,满心忐忑的等着回应。 万一祁满梦正在睡觉怎么办,她敲门岂不是会吵醒祁满梦。 这样想着,陆卿安脸上不免染上退缩,她缓缓放下扣房门的手。 月光明亮,照耀着陆卿安的小心翼翼。 就在陆卿安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祁满梦从中走了出来。 她掩着唇,慢慢打了个哈欠,随后慢条斯理擦去眼角的泪水,绸缎贴在身上,衬出她曼妙的身材,腰肢堪堪一握。 祁满梦眼神半眯,脸上带着浓重的困意,她看向陆卿安,顿了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陆卿安看着她,愣愣的点头。 也是奇怪,见到祁满梦之后,她心中的焦躁感忽然消失。 就好像她丢了许久的东西,突然找到了,整颗心脏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 祁满梦带着陆卿安跨越过深而黑的海面,两人飘在上头,空气中只能看见一道银白的流光划过。 她站在祁满梦的剑后,她一点不敢往下看,悄悄拽着祁满梦的袖子,生怕掉进无边黑水。 夜深人静,这段路太长了,陆卿安只能看着天空上的星星,来判断她们是在移动。 陆卿安如今只是个凡人,眼前一颗星子绕过一颗星子,陆卿安眼中逐渐蔓延上困意,她由站变为蹲下,又由蹲着变成背靠在祁满梦的小腿上。 她从醒过来之后,先是满峰的跑,后又去给解依瑶当苦力,如今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 陆卿安的头一点一点,最后竟然直接睡着了。 清醒的时候陆卿安还尚且有力气控制身体,尽量不去压在祁满梦小腿上,害怕会惹得祁满梦生气。 可她一睡着,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她抬起的头彻底往后一倒,后脑勺贴在祁满梦的小腿肚上。 祁满梦心情极好,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肆意使用灵气的感受,这种释放灵气而不会感到蚀骨的痛,这种温暖布满全身的感觉,她低下头看向陆卿安,生出几分可惜。 可惜陆卿安是个人,没有像个物件一样,时时刻刻挂在身上。 这片大海实在是太宽阔了,银白色的月光打在海面上,完全没法浸透进去,黑又深,像是一片死海,什么动静都没有,寂静到如果祁满梦将陆卿安在这杀了,尸体丢下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等她们到的时候,天空刚刚破晓,照射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光亮,在黑暗中冲出一道光线,给人希望。 祁满梦带着陆卿安来到一座小岛上,这座岛位于这篇海域的中心位置,岛上乍一看,除了黄褐色的土什么都没有。 陆卿安揉着惺忪的眼睛,慢慢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左右晃了下脑袋,看着宛若荒漠的土地,她疑惑道,“师傅,这里是哪里?” 祁满梦从手中幻化出一道虚影,是一道草的形状,叶子细长,又四五片叶子在茎上,花心白润中夹着黄色。 “你去秘境,把它取出来。” 祁满梦收了幻影,将灵气注入到脚下的土地,瞬间,在她们二人面前展开一道容纳人通过的椭圆光圈。 陆卿安朝着祁满梦,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四周的海水,又看着祁满梦破有一些单薄的衣服。 她们所在的空气中都透着潮湿,陆卿安知道祁满梦怕冷,张开嘴,想要祁满梦多穿一点,却又怕因此引得祁满梦厌烦。 她想了想,褪下外袍,从储物袋中取出个小马扎,放在上头。 “师傅,如果冷了,可以披在身上。” 陆卿安脱了衣服之后,便露出白色的上衣,和同色裤子,风一吹过,她的刘海被高高撩起,露出澄澈的眼睛和俊秀的眉心。 她朝着祁满梦露出个笑容,便转身踏进光圈。 一进入秘境,陆卿安便进入了一个幽兰的洞穴。 陆卿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泛着蓝光的蝙蝠挂在石壁上,太过密集,才照亮了整个洞穴,看起来好像是石壁在发着蓝光。 陆卿安不由得屏住呼吸,她现在勉强调动灵气,将黑剑召唤到手中,紧紧这一个动作,她便累的气喘吁吁,她体内根本没有聚集多少灵气。 方才在外头打开储物袋,如今又用灵气召唤宝剑,辛苦积攒了一夜的灵气现在空空如也。 陆卿安紧紧握住剑柄,小心翼翼的掂着脚尖沿着道路往前走。 而在外头,祁满梦面前正是一个巨大的水镜,清晰的显出陆卿安身影。 她看着陆卿安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这个秘境不会让有灵气的人进入,可为何陆卿安能在里头使用灵气。 祁满梦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眼睛盯在水镜上。 刚才给陆卿安所看的药材,也是掌门给她的丹方中必需的一味。 这些年,她用灵石买了几味药材,可大多数她用灵石悬赏也没法得到,丹方上的十种药材,她买了三种,亲自去寻了四种,还差三种,实在无法。 她没法得到的三种药材,其中一种便是陆卿安现在要去取的,名为缠命丝。 这里是生在苦海小岛中央的秘境,这个秘境不许有灵气的人进入,可秘境中潜藏的怪物却能使用灵气,对于凡人来说,怪物动动爪子,便轻而易举杀了闯进来的人。 祁满梦曾经在凡间悬赏金钱,带过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凡人来这,无一例外,全都被怪物杀死在洞窟中。 且苦海特殊,在上空中使用灵气,耗费的精气是其他的地方的好几倍。 之前身中魔气的祁满梦,每次跨过苦海到这,都要耗费极大的灵气,忍受住体内的疼痛,反复个四五次,祁满梦实在是无法,这才把缠命丝暂时搁置下。 祁满梦手指隔空朝着陆卿安刚刚放在这的衣服点了点,白色的外袍自动漂浮在她身上。 肩上的衣服还沾惹着陆卿安的体温,带给她一阵一阵的暖意,祁满梦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她又抬眼去看陆卿安。 陆卿安已经跨过了蝙蝠洞,她的动静很小,并没惊醒一只蝙蝠,她现在走在一座桥上,桥下不是普通的河水,而是滚烫的岩浆,浆面上还有时不时的有炎热的泡泡冒出。 虽然秘境是在苦海中开启,可还像是来到另一个空间中,空气中完全没有任何潮湿的意味,陆卿安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将领口解开了一些。 太过炎热,让她全身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全部被汗浸透。 额头上的汗珠没入眉毛,可眉毛又已经蓄了太多的汗水,刚流进去的一滴便从眉毛下方流出,啪的一声滴在的睫毛上,将直挺的睫毛尾部压的往下坠了坠。 这滴汗珠,最后落在地上,激起一圈灰尘,滚上尘土在表面,停在桥面上。 陆卿安的脸全红了,走一步,留下个湿润的脚印在地上,她眯着眼睛,用被汗水浸透的袖子去擦的额头上的汗珠。 相互接触,又是一阵炎热,像是被一块热热的毛巾压在头上,稍微一用力,更多的汗水便流淌下来,好像从天而降的热水。 陆卿安只能勉强用指腹擦去汗水,看了还有很远距离的桥头,又低下头看了看岩浆,加快了走过去的步伐。 行走至桥中央,陆卿安在视线中到一朵小红花。 一根茎上有两片宽而扁的叶子,五朵红色的花瓣的小红花。 陆卿安看着她,心念一动,蹲在地上,又擦了一把眼皮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刨去小红花的根茎附近的土。 她一低头,头上的汗珠顺着鼻尖,一滴一滴浇在地上,像是断线的珠子,连绵不绝。 其中有一颗落在叶子中央,成一个圆形在绿叶上,下一秒,被汗水沾染的部分化成灰褐色,成了灰烬,嫩绿的叶子上出现个圆洞。 陆卿安便更加小心翼翼,她将头离远了一些,眼神向下看,动作小心翼翼刨土。 终于在她的重复了几百遍后,沿着小红花的根茎,她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她捏了一把土在手上,搓了搓,确认手上没有一点的水分之后,她捏着小红花的根茎,一用力,连根带土的将小红花拔地而起。 然后便快速把它放入储物袋中。 刚好可以带回去给师姐。 陆卿安美滋滋的想。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两双手上满是灰尘,不用水洗没法弄干净,可这里只有岩浆,陆卿安无奈的摇头,只能算了。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分外难走。 陆卿安吞咽着干涩的喉咙,口腔中却干涩没有一滴水分,只能徒劳的吞咽着干涩的空气,嗓子在呼吸间满是灼热。 她伸出舌头,勉强舔了舔嘴唇,起不到一点润滑的作用,反而舌头险些被唇上起翘的干皮割裂。 陆卿安手上如今已经没有了泥土,被她手中出的汗水完全冲刷掉了,汗水顺着她的指尖,低落到地上。 她的指腹起了白色的褶皱,像是缩水了一般,好似个果脯的形状。 陆卿安艰难的往前走着,岩浆所散发出的热量,将前面的路都照成虚幻的模样,左右扭曲着。 陆卿安完全是凭借着一腔信念,紧紧咬着牙齿,在踏下桥梁的那一瞬间,她失去所有力气倒在地上。 陆卿安睁着眼睛,一点一点用身子在地上挪动。 第83章 百年 陆卿安全身力竭,平躺在地上,用肩胛骨在地上摩擦,肩膀抬起,腿弯曲,用脚在地上蹬。 随着地上的灰蹬出一个又一个小月牙形状的斜坡,陆卿安背部火辣辣的疼痛,随着最后一个用力的猛蹬,已经被染成灰色的裤脚在空中甩出弧度,脱离了桥的范围。 陆卿安脱力的垂下手臂,大口呼吸空气。 她的身体完全离开桥梁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力量蔓延在全身,治愈着她破损的身体。 她盯着洞穴的正上空,灰色冷黑的一块块凸起,形成了巨大的顶面,成圆弧装在头顶。 陆卿安稍微休息了一会,翻身爬起来,看了看身上,她惊讶的发现她身上的脏污全都不见了。 如今的她和刚进入洞穴的状态一样,全身充满了力量,嘴不干,脚不痛。 陆卿安实验性的在原地蹦哒两下,发现身体果然恢复了最佳状态。 这个洞穴只有一条路,陆卿安向前走了十几米远,拨过一阵白烟,眼前好似没有路了。 是一道浑然天成的石壁。 陆卿安走到石壁前,敲敲打打,用剑尖试探着刺着凸起的石块。 【以力破壁,其道自显。】 忽然冒出的八个字,在石壁上忽然显出,陆卿安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念出声。 白色的大字缓缓消散,石壁又恢复成普通的样子。 陆卿安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凿壁的工具。 这片空间只有陆卿安一人。 陆卿安轻轻走了两步,只有她的脚踏在石块的碎粒上所发出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那这片空间只有她的呼吸声,她的心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卿安伸出手指,触碰上墙壁,指腹传来一丝微凉。 她发出一声浅笑,举起剑,对着墙壁狠狠地劈了下去。 顿时,墙壁上出现一个长又浅的凹痕,对于墙壁来说,这只是不轻不痒的一下。 那就试试看,她要多久才能砍穿墙壁。 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挥砍,墙壁与铁剑摩擦产生火星子,刺耳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道她举起了多少次手臂。 剑尖凹下一道裂口。 两道裂口。 剑钝了。 剑断了。 陆卿安扔下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墙面浅浅凹陷下去,很浅,墙壁还是那么普通。 陆卿安握着拳头,重重的砸下去。 尖锐的疼痛通过她的拳头,席卷全身。 以卵击石。 陆卿安忽然这样想到。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再次举起颤抖的手,击打下去。 陆卿安忍不住发出疼痛的叫声,又是刺骨的疼痛。 墙壁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陆卿安右臂颤抖,她喘着气,对着面前墙壁产生一种由衷的恐惧。 她换成了左拳,用力的砸了下去。 最后,直到是左拳也变得白骨露出。 她垂下双臂,单脚提起,用力去踹面前的墙壁。 到最后,她用无可用,躺在地上,她的头边旁边是那把断剑。 此刻它的断面坑洼不平,失去了锋芒,陆卿安同样如此。 她现在每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痛,她的指尖微动,眼睛无神的盯着上方的洞穴上方的石壁。 忽然,她的全身涌上一股热流,滋养着全身,和她刚从桥上下来一样的感觉。 舒服而安心,宛若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修复陆卿安全身的伤痛。 陆卿安缓慢的抬起胳膊,她看见手上新生的皮肤。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她的剑也被修复一新。 此刻剑身闪烁着光芒,陆卿安提起剑,恢复了斗志,朝着墙壁稳又狠的劈了下去。 登时墙上火花四溅。 陆卿安再一次躺在了地上,身上再次闪过修复的绿光。 她提起剑又冲了上去。 再次带着血肉模糊的双拳,躺在地上。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她头顶的石壁还是那样,面前的墙壁出了坑大了点,也没又什么变化。 坑很浅,到现在连陆卿安的一个指节都放不下。 这次绿光闪过,她没有立刻起来,她想,她或许可以向祁满梦邀功。 毕竟这药材这么难拿,祁满梦应该会夸夸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卿安又冲了过去。 血肉砸在墙壁上,是难捱,是痛苦,是畏惧。 直到白骨碰上石壁,她才松开手,再次倒在地上。 无数次的绿光闪过,陆卿安的想法变了。 她一些想师姐了。 等她出去,想去见见师姐。 墙壁上的坑勉强可以塞下陆卿安的一个指节。 绿光闪闪灭灭,陆卿安的想法又变了。 她忽然想夏轻亦的声音了,这洞穴中太过安静,除了砸墙壁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墙壁可以容纳下陆卿安的半个手掌。 白骨与墙壁相撞,绿光闪烁过千万次。 陆卿安的想法又变了。 她有一些想母亲了。 盯着头顶石壁,她想,等她出去了便回家看看母亲。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时候,陆卿安麻木的撞击着墙壁,她的双拳白骨裸露,她用身体的肩膀去撞击石壁,她用她的胳膊肘去撞着墙壁。 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才倒下。 绿光闪烁,此刻的治愈与她而言,更加是一种痛苦。 她无力的挥着拳头,想要驱赶对她来堪称磨难的治疗。 随着她越来越用力,她更加清楚,她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正常。 她又要去和那面墙壁抗争。 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绝望感,她眨了眨眼睛,看向那柄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剑。 剑柄上的小云朵栩栩如生,好似这里唯一的亮光,唯一的生机。 陆卿安托着麻木的身体,抬起拳头,无力的挥向墙壁,疼痛似乎成为了她存在的唯一证明。 如今墙壁依旧被撞出了可以让陆卿安弹进半个身子的深度,可是墙壁完全没有任何要破裂的迹象。 陆卿安坐在石壁前,她看着墙壁上的黑*洞,无力感深深叠在心中。 她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久,这洞中永远明亮,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光芒。 陆卿安拿着剑,她摸着剑柄上的小云朵,心中才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流云宗并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地方,夏轻亦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流云宗中,师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师傅。 陆卿安无神的转了转眼珠,提着剑,又砍上了墙壁。 她在这里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陆卿安旁边空白的墙壁上画着横线,没被治愈一次,她便在墙壁上化一道。 如今已经是满石壁的横线,交错在一起,宛若巨大的蛛网,笼罩在陆卿安的身上。 横线已经没有地方划了,她便开始刻竖线。 不可数次数的绿光在陆卿安身上闪过,陆卿安麻木的挥着拳头。 如今墙壁已经可以容纳她通过两三步。 她靠着剑,剑断了,她就用拳头,拳头烂了,她就用肩膀,肩膀露骨了,她就用脚踹。 这么一步步来,她用肉身拼出一条道路。 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陆卿安想。 她无力的挥下一拳。 亮光出来了。 墙壁破了。 在她麻木的目光中,陆卿安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 【恭喜完成挑战,用时一百年,恭喜挑战者。】 陆卿安心中一晃,麻木的思绪捕捉到百年这个词汇。 那她的母亲呢。 如果她在这里百年,那她的母亲呢。 陆卿安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响的,她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请挑战者领取奖品】 这道分辨不出男女的话音刚落,陆卿安的眼前便出现一个药草来。 陆卿安拿着药草,朝天空大声喊道,“放我出去。” 【试炼者完成任务,成功过关。】 陆卿安瞬间出现外头。 在石壁前的时光太久了,久到陆卿安刚出来时,看向祁满梦,第一反应是茫然。 她无措的叫了一声“师傅。” 祁满梦看着她手中的药草,眼睛一亮,“给我。” 她朝着陆卿安伸出手,颇有些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陆卿安捏着药草,给了她。 “师傅,已经过去了百年吗?” 祁满梦看了她一眼,“一天而已。” 她打量着手中刚刚得到的药草,心情很好的为陆卿安解惑。 “这处秘境内,流速不同,你感觉在里面待了一百年,可实际上在外头只过去了一天。” 陆卿安痛苦的眨了眨眼睛,她握着剑柄的手越发用力。 祁满梦刚开始还有心情看陆卿安在里头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只能看到陆卿安在墙壁上用拳头砸。 看久了就有些无聊。 阳光刚好,她便眯着眼睛睡着了,中间有几次醒过来,却还是看见陆卿安在她捶墙壁。 祁满梦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她的声音醇厚,宛若又带着点尾音上翘,像是酿造了千年的女儿红。 “走吧。” 祁满梦朝着陆卿安瞥了一眼,陆卿安的脚步一顿,跟了上去。 陆卿安握着剑柄,沉默的在她的身后。 祁满梦发现了陆卿安的不对劲,但她没放在心上。 有无情蛊和主仆契约的双重作用下,陆卿安生不出什么背叛她的心思。 陆卿安下了流云宗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了季知星。 刑罚堂内,季知星听陆卿安找她,便出去了。 刚一看见门口占了个人影,她认出了那是陆卿安,还没有开口说,就被陆卿安紧紧抱在怀中。 第84章 师姐,我好难受。 季知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她已经察觉到了陆卿安的不对劲。 陆卿安将头放在了季知星的肩膀上,她抱的很紧,似乎是害怕季知星突然从她的眼前消失。 陆卿安声音闷闷的,隔了好久她才说话。 “师姐,我好难受。” 她放开了季知星,目光看向了远方。 而季知星这才发现,她往日澄澈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里面竟然什么波澜都没有,活像一个将要如土的老人。 季知星心头大惊,她看向陆卿安,疑惑中夹杂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说话温柔,像水一样包容着陆卿安。 而陆卿安听她这么一说,皱着眉头,眼睛慢慢染上痛苦,俊秀的脸皱在一起,宛若一颗失去了光亮的宝珠,徒余躯壳。 陆卿安被迫又回忆却那段记忆,痛苦而漫长,只有她一个人的绝望。 她脸上现在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讲完了这次进秘境的全过程。 她讲,“我穿过蝙蝠洞,跨过桥,然后砸碎墙,出来了。” 陆卿安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她的瞳孔中倒映出季知星的表情。 心疼、纠结、痛苦夹杂在一起,季知星脸上的表情,宛若不知道该怎么拼凑的调色盘。 陆卿安看着她,一双宛若死水的眼睛只是木然的盯着季知星。 “陆卿安,我带去你去看看花吧。” 季知星突然说道,她伸出手,抹去陆卿安脸上的泪水。 陆卿安这才后知后觉,她哭了,陆卿安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朝着季知星点点头。 风吹过,两人之间沉寂的气氛越发浓重。 季知星有心的想要多问一些,却又害怕刺激到陆卿安,一直抿着嘴唇,眼神犹豫。 翎落峰最常见的话多并不多,因为土壤来自火山,且常年不下雨,因此许多花草种植不了。 翎落峰最常见是漫天的狗尾巴草。 季知星带着陆卿安来到一片山后,爬上山顶,陆卿安看见了一个很大的花海。 粉红色的花朵布满山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粉红色,红的花,绿的茎,满是朝气。 山头,山间,全是这种花。 陆卿安像是被花朵包围了起来,大脑空白。 她忽然从心中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感情,她有什么资格去看这种景色。 是一种身心交病的人忽然遇到了生机勃勃,而产生的自惭形秽。 她的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朝着天空中一看,如今太阳刚刚出来,照射着一座座相连的山峰。 陆卿安甚至能看见山峰上的石块,参差不平,且细致错落,黑灰色的石块褪去了冰冷,染上温度。 她们所在的这个山峰被染成了粉红色和金黄色之间的颜色,杂合的成另一种非常耀眼的景观。 粉红花瓣的周围是亮金色,像是有人特意点缀。 微风带着花香拍在陆卿安的脸上,清甜的味道带着冷意,尽数在陆卿安身上体现。 她闭了闭眼睛,刘海被吹起。 陆卿安心中忽然平静下来,风吹在身上是冷的,可她的心却忽然逐渐恢复火热。 她睁开眼睛,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纯真。 季知星一直在她身旁,悄悄松了一口气。 “师姐,陪陪我吧。” 陆卿安知道拉着季知星,找了一处观赏最佳的地方。 两人坐在地上,看着朝阳。 清晨总是给人希望,就像此刻,陆卿安和季知星两人,专心看着圆而大的橙黄盘子。 “师姐,我差点以为我要再见不到你了。” 陆卿安看着眼前的景观,趁着凉风,说出心中恐惧的事情。 “那堵墙壁,一百年,我用我的手打穿了。” 她说着,将手背放在上方,摸着上面的骨节。 “师姐,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卿安笑着说。 季知星只感觉在听到陆卿安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捏用刀子捅了一下,在刀子抽出的时候,带出碎肉,再捅,再抽。 直到一颗心成了碎末,放的火上煎,成了焦炭,再捏成心脏的模样,放在胸膛中。 麻痹的痛苦让她简直失去思考。 “你。” 她吐出一个字,闭上眼睛,将头偏到没有陆卿安的另一侧。 季知星怕她再多说一个字,眼泪便会涌出来。 陆卿安手放在地上,摸到个石块,抛在空中用手掂着。 “都过去了,反正不是真的。” 陆卿安呼出一口气,她眼中的颜色金黄金黄的,像橘子瓣,是被太阳光反射出来结果。 “当时手痛,我就在想,等我见到你了,肯定要向你好好诉苦,让你疼疼我。” “可真见到你了,我却又没什么话说。” 陆卿安将石子用力抛出,咕噜噜,滚在一颗小花的旁边。 季知星一瞬间如遭雷击,将她劈的体无完肤,从心脏疼到四肢。 “你。” 她方才眼中的泪被她强行逼了下去,只在眼睫根部遗留一点水印,看起来整个人宛若大风中的细柳,脆弱无助。 你不要再喜欢师傅了好不好。 季知星将这句话咽下去,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季知星露出一个笑容,掩藏着些许的苦涩。 以她的身份,只能说出这句话了。 陆卿安又捡了一块小石头,左右在手中抛着,她点了点头,“好。” 早晨很快过去,陆卿安起身,拉着季知星的手。 “我陪师姐一天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她说。 季知星自然是开心的,她有些抑制不住她内心的喜悦,声音都变得轻快许多。 “真的可以吗,师傅不会生气吗?” 季知星知道祁满梦有多么离不开陆卿安,她几乎是时时刻刻挂在陆卿安身上。 好似身上没有了骨头,宛若一条绯红的蛇,将陆卿安困在掌控下,不让陆卿安逃脱。 陆卿安朝她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为何,陆卿安在说是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心口一痛,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 陆卿安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放在心上。 可能是失去心头血的后遗症。 季知星很忙碌,她是刑罚堂的执事,弟子间的纠纷闹到刑罚堂来,哪位执事空闲,便由哪位执事来判决。 “师姐,你说,这是谁的。” 两名弟子拉扯着进来,还没有看见人,就听见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她们怒气冲冲的进到堂中,两人纠缠在一块,手中抢夺着一个小小的储物袋。 “这肯定是我的。” 一人长发披在身后,一人将头发扎了起来,争执着。 陆卿安看向那个储物袋,在袋子最底下,用了和储物袋同样颜色线绣制三个字。 【化宜峰】 可两人的弟子服饰,明显不是化宜峰,倒像是七星峰的弟子。 陆卿安好奇的瞅着两人。 她之前来这里,被人用鞭子好好抽了一顿,但现在她是来陪她的师姐,便想这为师姐做点什么。 季知星叹了口气,将灵气注入到储物袋中,上头显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她指着名字,问向两人,“你们之中有谁叫这个名字?” 两人相互看着,纷纷摇头。 季知星一张脸不笑的时候,自带几分严肃,她道,“物归原主。” “你们二人以后也不可随意的起事端。” 那两名弟子纷纷答道是,便走了。 陆卿安在一旁看到很是惊讶,她之前受到鞭刑的时候,还以为刑罚堂只会管大事,没有想到这种储物袋是谁的都要负责。 “师姐,你每日都要这样吗?” 季知星坐在桌前,点了点头。 这回换成陆卿安不解了,她有些惊讶,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季知星的身旁。 “那你的修为呢,你什么时候修炼。” 陆卿安心中更加好奇,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神看向她。 被心上人这样看着,季知星忍住内心的羞涩,强装作镇定。 “没事,近几年我感觉我在修炼上似乎开窍了许多,如今即便是不主动打坐聚集灵气,却比以前整日练习好许多。” 她说着,幻化出一抹灵气威压。 陆卿安只感觉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季知星很迅速的便收了回去,并没有伤到陆卿安。 “我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快要突破了。” 陆卿安满眼惊叹,眼睛中闪着光芒,“师姐,你真厉害。” 门外却突然吵嚷着又进来了几个人。 是关于比试中误伤的事。 季知星细细盘问过经过,再加上留影石的辅助,判定伤人的弟子关半月禁闭,罚五颗下品灵石。 还没有喘几口气,便又来人了。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陆卿安大为惊讶,满打满算下来,季知星都在处理这些零碎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她自己的空间。 “师姐,掌门不是喜欢你吗,干嘛不让她给你换一个轻松的事务。” 陆卿安的手按在季知星的太阳穴伤,按压着穴位,替季知星揉去疲劳。 季知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职位就是掌门让我干的。” 陆卿安将太阳穴上的指节挪走,换在肩膀上锤着。 “掌门难道不知道这个职位的忙碌,可能以为给你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她猜测着说道。 季知星却摇摇头,“不,掌门就是要我干这个,他知道。” 第85章 幸福,难过。 季知星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来自于掌门的下令,看不出她满意是不满意,她淡淡的说着,坐在桌前,正对着大门。 等着下一波的杂事来临。 陆卿安便坐在另一张放置侧面的桌上,趴在桌面上,她看看季知星,又看了门口。 “师姐,我来帮你吧。” 她忽然开口说道,她开口果断,两三下跑到门前,等着了已经。 季知星能看见她的背影,腰窄肩直,挺括的衣服挂在身上,显得她身姿挺拔,好似灼灼生长的绿竹,焕发着勃勃生机。 她缓步走过去,衣角朵朵生莲,“我和你一起等。” 陆卿安却将她推了回去,让她坐在椅子上,“你休息一天吧,我可以的。” 陆卿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道,饱满的卧蚕好看可爱,显出几分稚嫩,好似绿竹上缓慢爬上的小尖芽。 季知星顺着肩膀上的力道待在原地,她愣愣的看着陆卿安,生怕破坏了此刻的氛围。 “什么误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门外尖利的声音穿破云霄,同时传进陆卿安和季知星的耳中。 两人同时向外看去,就见一人脖颈有道浅浅的划痕,沁出一点血珠,气红了一张脸。 陆卿安见状,便赶忙走向她们。 受伤的弟子怒气冲冲跨过门槛,见人来了,以为是季知星,便立刻语气急躁的开口。 “执!事?” 她的语调猛然突变,拉长变形,像是突然被掐住嗓子,她脸颊脸颊忽然变得更红。 陆卿安见她如此,疑惑的歪了下头,随后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 入手的温度很高,又注意到她的脸越发深红,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陆卿安心头一跳,“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的目光又放在受伤弟子的脖颈上,血痕离近了看,似乎是一道血线贴在弟子的脖子上,陆卿安语气有一些急促,“你可以去南沁峰上寻一个叫解依瑶的人,她医术不错,让她来瞧一瞧。” 陆卿安便看到面前的人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她是要负责给人解决纠纷的。 陆卿安便开口问道,“你和她来这里是要?” 脸色通红的弟子连忙跑了,和她一同来的弟子也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走了。 后面来的弟子几乎都是这样,见到陆卿安以后,全都脸色通红的离开刑罚堂。 陆卿安以手作掌在空气中扇了扇,感觉空气周围的温度都升温了不少。 看了看天色,她才发现已经过了一上午。 她锤了捶膝盖,站了这么久,她的腿有点酸。 差不多两个时辰,她转头看向季知星,“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季知星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执事并没有中午休息时间,一日需要在刑罚堂六个时辰。” 陆卿安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有些说不出话。 季知星知道陆卿安饿了,便说让陆卿安一个人去吃饭。 陆卿安感受着饥肠辘辘的腹部,“那我吃完饭就回来。” 她说完后便小跑着出门。 季知星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今天来的人格外的多,季知星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在陆卿安走后,又有两名弟子来到这里。 她们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脸上涂了细致的脂粉,衣裙鲜亮,在太阳底下隐隐发着细碎的光。 那两名弟子眼神在堂中扫视一番,见到只有季知星一人,失望的神色爬进眼中。 “季执事。” 两名弟子对着季知星毕恭毕敬的弯腰行李。 季知星询问她们来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支支吾吾,你胳膊肘碰碰我,我用脚踢踢你,半天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季知星跳了跳眉头,“为了卿安?” 其中一名弟子大着胆子开口,“是那名长的很好看的弟子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到陆卿安将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季知星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 她盯着面前的两人,缓缓开口,“她现在去吃饭了,下午才能来。” 两人连忙点头称是,“打扰季执事了,那我们先离开,您忙您忙。” 季知星看着两人又打闹着走了。 她有心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卿安吃饭的速度很快,这空档的时间只来了那两名弟子。 她吃完后又要了个食盒,将糕点装在里头,带回刑罚堂。 一个下午的时间,刑罚堂来了一波又一波弟子,却只是小打小闹,像是什么你今日踩了我的脚,她瞪了我一眼,你不拿正眼看我,瞧不起我之类的事。 陆卿安和这个说完,又要劝那个,嘴几乎没有停过。 看到脸色通红的弟子,还会给她们推荐解依瑶。 就这样忙活了整天,陆卿安感觉身子都要散架了。 看着门口的夕阳,陆卿安耳边钟声响起,带着回音,飘荡浩瀚。 “走吧,今日执事时间结束了。” 季知星来到她身旁,看着将天空染红的夕阳,她语气中罕见的放松。 “掌门今日并未下达任务给我,可以休息一晚上。” 陆卿安闻言抓着季知星的手腕,“师姐,我去秘境中找到一种花,应该能适应翎落峰的土壤。” “我们去试试。” 她开心的说道。 季知星也点点头,她绽开一个笑容,像是盛开的白莲,不染尘埃,散发着独自的荧光,温和舒缓。 一道符咒忽然出现在季知星眼前,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拿下符咒,放在耳边。 【知星,测试灵根的测试石出现了一条裂缝,你去看看。】 旁边的陆卿安也听到了这句话,知道没办法去种花了,她将脚下的步伐一转,“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季知星却摇了摇头,她看了眼红色的天空,“我一个人去吧,你还要去师傅那里。” 陆卿安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泛起细密的疼痛,张了张嘴,看着季知星逐渐走远,她直直杵在原地,四肢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 是她让师姐失望了。 陆卿安垂下头,许久才动,迈着不知道去哪里的步伐,迷茫的走在路上。 到最后一看,才发现她来了化宜峰。 也不知道夏轻亦在不在。 耳边响起敲击铁器的声音,陆卿安过去一看,见到了夏轻亦。 不过并不是她在炼器,她面前是一群弟子,正在奋力的砸铁。 夏轻亦一眼便看到了陆卿安,她对着面前的弟子们吩咐了一句,“专心炼铁,别让我看见你们偷懒,不然罚你们抄煅器经。” 一个转眼间,便来了陆卿安眼前。 陆卿安看着她训人的样子,摸了摸夏轻亦的头。 然后被夏轻亦一巴掌打在手腕上,将手拍开。 “你这个样子,显得我好像是一个小孩。” 夏轻亦不高兴的瞪着陆卿安,因为不开心,而稍微嘟着嘴巴,粉嫩的唇色像晶莹的糖果。 她刚说完,却感觉哪里不对,她古怪的看向陆卿安。 陆卿安被她看的一激灵。 夏轻亦忽然捉住陆卿安的手,朝内探入灵气。 “你体内的灵气呢,你的修为呢。” 陆卿安将手抽走,撇过头有些别扭的说道,“突破的时候,失败,修为散了。” 夏轻亦闻言却忽然呼出了一口气,她安慰似踮脚,拍着陆卿安的肩膀,“这有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是和人打架的时候受伤了,没告诉我呢。” “修为没有了再练就是了,别伤心。” 陆卿安心中的别扭却没有因为她句话而消散,她留给了夏轻亦一个侧脸,脸型流畅,鼻梁挺直,下颌明显。 “我给你的剑快炼好了,到时候给你,哪怕你没修为,照样能打得过别人。” 夏轻亦的语气自豪而骄傲,陆卿安听在耳中,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剑柄上还要你画的云朵。” 陆卿安提条件的说道。 夏轻亦点点头,脸上笑容大大的,透着一股开心劲,“那当然。” 时不时的有爆炸声响起在耳边响起,陆卿安一看,发现是那群在锻铁的弟子们所制造出来的。 “快去瞧瞧吧,再不去她们就把这里炸了。” 陆卿安说道。 陆卿安在这里看了许久夏轻亦教弟子炼铁。 夏轻亦乍一看真不像个老师,脸上写满了稚嫩傲气,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没吃过苦。 夏轻亦一把夺过弟子的锤子,砸在铁上,火花溅射,被躲了锤子的弟子下意识往后闪了闪,然后被夏轻亦骂了。 “躲什么躲,它还能把你吃了。” 她厉声喊道。 她朝着铁中一边注入灵气,一边举起锤子敲,不一会,这块铁便被炼好,浑身银白,整个铁面光滑细腻,好似一块柔软的绸子。 “炼成这样就好了。” 她夹着那块铁,“太过精益求精,反而会炼差。” 将那块铁收起来,又拿出一块生铁,让那个弟子练习。 陆卿安就这样看着,她离的远,除了夏轻亦并没有人看见她。 她不想回翎落峰,不知道为何,她每次靠近的祁满梦,都会受伤。 陆卿安也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没受过苦,可是在祁满梦身边,她好像时时刻刻在难受。 可是不在祁满梦身边,她又会感觉空荡无比,失去了什么一样,无比心慌。 第86章 我唯一一次是在乎修为的时候,是昨晚找你的路上。 她心中的纠结没有人被人看见,在夏轻亦看向她的时候,她便又展露出一个笑容给她。 这种事情,困扰给她一个人就行了,没有必要带给另一个人。 陆卿安现在隐隐有一些后悔,她应该连季知星的不告诉的,这样季知星也不会为她担忧。 她的眼中闪过落寞,在月色下格外寂寥,长睫落下,银白色的月光打在她脸上,显出几分不存于世的清冷色。 夏轻亦往陆卿安这边看了一眼,便瞧见这一幕,她的呼吸几乎暂停一瞬,被震撼到骂人的话卡在喉咙中。 看来失去修为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 夏轻亦在心中暗暗的想。 陆卿安同时察觉到有人向她看来,下意识露出个笑容在脸上,冰雪消融,顷刻间陆卿安身上的清冷感尽数消失,化成夜晚中耀眼的小太阳般,温暖热烈。 夏轻亦这里她也并没有待很久,向夏轻亦挥手道别后,她又踏上了去祁满梦的住所。 祁满梦就在屋中等她,都不用她敲门,红色的木门便自动开了,留出她走的缝隙。 月光透过着敞开的门户,似乎在邀请她进去。 陆卿安看着地上的月色,她走了上去,银白色落在她的脚上,她缓缓而去。 祁满梦似乎已经困了,她用手半掩在眼皮上,朝陆卿安拍了拍床边空闲的地方。 她的床很大,容纳两个人处处有余。 层层叠叠的床帐宛若浓厚的白雾,根本看不清祁满梦的面容。 陆卿安走过去,褪去外衣,躺在床边的一侧。 她可以感受到被褥的柔软,宛若绵羊中最贴进肌肤的那层短而暖的绒毛,她的指尖可以触摸到被单的面料,柔滑细腻。 后脑接触到软枕,舒适而包容。 盖着重裘,枕着梦枕,陆卿安看向祁满梦。 祁满梦攀附在她身上。 她像是无根之萍,整整一夜扎在陆卿安身上。 陆卿安也从这样的动作中感受到安全感,仿佛她心中的爱人是陆卿安。 她会让陆卿安动一动,她会在到达最高处的时候,紧紧抱住陆卿安。 好似陆卿安是她的爱人一般。 一整夜荒唐。 祁满梦的院中忽然搭起了个亭子,放置床榻在亭子中央。 亭子四周被幔帐围住,二人白日躺在里头,幔帐可以挡住人的视线,挡不住日光,晚上便回屋中躺着。 祁满梦白日里并不管陆卿安去哪里,但陆卿安却潜意识的觉得,祁满梦希望她陪在身边。 陆卿安并没有感觉错,祁满梦虽然比之前好很多,却只有陆卿安在她身旁之时,身体寒毒才驱散,血液重新流动。 只是她不说,怕陆卿安察觉出什么。 陆卿安便日日夜夜陪在祁满梦身边,祁满梦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到,将祁满梦伺候好。 要下床,陆卿安替她将鞋穿好,房屋距离亭子有一些距离,陆卿便抱着祁满梦到亭子那。 晚上的被窝是冷的,陆卿安一点点暖热。 房子中每个椅子上陆卿安都放了软垫,桌面盖着布,桌布的流苏垂下,掩住大半个桌下的空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 晚上,迎着夕阳的光,陆卿安准备去暖热被子的时候,忽然收到一个传音符。 是解依瑶的。 她放在耳边听着,解依瑶急促的声音从中传来,符咒被她声音震得在隐隐发颤。 “陆卿安,快来,夏轻亦出事了。” 陆卿安当即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南沁峰。 她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调动全身的灵气放在脚上,腿部跑出了残影。 可路还是很长,流云宗内不得御剑飞行。 陆卿安召唤出宝剑,这把剑陪着她在绝望的石洞中度过百年,她们砍过最坚硬的石头,打穿了不知道多厚的石壁。 她尝试着往银黑色的剑中注入灵气,毫无反应。 陆卿安一边快速跑着,一边不断尝试注入灵气这个过程。 她的拇指搭在弯曲的无名指上,食指中指两根手指竖起,直直剑刃。 重复了太多遍,她拇指指甲已经在无名指上留下一个弯曲的印痕,可手中的剑没有任何反应。 陆卿安和它相处了那么久,能感觉它已经尽力的在吸收她传递过去的灵气,没用,因为她的灵气不够。 这是她第一次痛恨,她为什么没有修为了。 陆卿安眼中闪着执着的光,她拼劲全力的奔跑,压榨着体内的灵气。 被路上的石块绊倒了之后,又爬起来,再跑,在往剑内输送灵气。 她的掌心沾染上稀碎的石粒,伴随着尘土,她连拍手除去它们的时间都没有。 陆卿安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硬生生的凭借她的双脚,跑到南沁峰。 翎落峰与南沁峰隔了好几个山头,她大喘着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解依瑶的药铺。 解依瑶看向陆卿安,将她带到后院中的一个房中。 “你来晚了。” 陆卿安如遭雷击,一颗心脏因为她这句话骤停,整张脸惨白。 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不知道是因为跑了太久而呼吸不上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解依瑶把着夏轻亦的脉搏,后面跟上了一句,“她现在已经被我治好了。” 陆卿安听着她的这一句话,还没又来到急开心,忽然一口气卡在胸口,亮眼一翻,晕了过去。 解依瑶见状,赶忙蹲下摸着陆卿安的脉搏。 须臾才放下,将陆卿安脱到房中的另一张床上,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替陆卿安盖被子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陆卿安手上的灰尘,用手绢擦去后,解依瑶又将她的被子掖好。 月明星稀。 祁满梦从亭子醒来,她还没张开眼睛,双手便举了起来,袖子滑落在下方,露出白皙削瘦的手腕,她做出怀抱的姿态。 她等了一会,并没有另一道温暖的身体贴上来。 她睁开眼睛,亭子中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陆卿安。 祁满梦睡了个饱觉的好心情消失,阴云爬上她的脸上,她下了塌,并未着鞋,反而将鞋踢远了一些。 塌着坚硬的青石板,她走向平日睡觉的房屋。 房中并没有点灯,外头的月光照进房中,却也不黑。 祁满梦冷着脸将灯点着,暖黄色的光充满了房中,将所有的物件蒙上一层黄色的光。 她身上也笼罩上了光,像是尘封许久的白瓷瓶,忽然出世,显出几分寂静与掩埋在地下的湿气。 暖光没有暖热她,反而让她身上的光也沾染了几分鬼气,变得凄冷起来。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许久她才动。 祁满梦笑了下,风恰好吹了进来,灯火动了动,连着她脸上的灯光也动着,像是鬼魅般的笑容浮在脸上。 她手指掐诀,面前显出一个水镜,镜中的人赫然是陆卿安。 这便是主仆契约的另一个用处,主人可以随时查看仆人的动静。 陆卿安现在昏迷着,祁满梦看了她一会,心中微微慌乱。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在为陆卿安生气? 祁满梦快速按灭水镜,她迅速往后一躺,将被子一卷,被她自己卷成个春卷的形状,只露出个头。 嗅着被子上好闻的暖香,祁满梦勉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眼皮逐渐合上。 陆卿安稍微有意识了之后,显示感觉有人她耳边弄着什么,有些痒。 她睁开眼睛,头偏了偏,边看见是夏轻亦拿着她的头发,在搔弄她的耳朵。 难怪有些痒。 陆卿安下一刻才感觉到腿上的酸软,她昨晚一下子跑那么远,不痛才怪。 她坐了起来,轻轻的‘嘶’了一声,出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依瑶怎么会说你出事了。” 夏轻亦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先别管那个,我替你赢个好东西。” 她说着,拿出个小小的药瓶,在陆卿安眼前晃了晃,“洗髓丸,上品。” 她说着摇晃着脑袋,虎牙若隐若现,唇色鲜艳,唇形饱满,小而翘,像是个小狮子在炫耀捕捉到猎物。 她骄傲劲才在心尖闪现,却听见陆卿安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就为了它,把自己搞受伤了?” 夏轻亦想点头,却又察觉到不对,她张开因为骄傲而眯着的眼眸,*就看见陆卿安脸上生气的表情。 因为太过声音,陆卿安的声音也很平,透着压抑的怒气,只是夏轻亦太过高兴,才没注意到。 陆卿安没有想到,夏轻亦是因为这个才受到伤。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伤口,可解依瑶发给她的传音符中声音那么紧张,她知道,夏轻亦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夏轻亦见她这个反应,将药瓶砸在陆卿安所在的床上。 “我讨厌死你了。” 夏轻亦的声音颤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在空中闪过一道晶莹。 陆卿安看她哭了出来,也不顾胳膊的酸痛,她拉着夏轻亦的手腕,让她坐在身边。 “轻亦,我不是对你生气,我是害怕,害怕你受伤。” 陆卿安小心的拂去夏轻亦脸上的泪痕,拍着夏轻亦的后背。 “你受伤了,我会难过,我会心疼。” 夏轻亦抽抽噎噎的出声,“可你不是很在乎修为吗?” 陆卿安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她继续小心擦着掉落出的泪珠。 “我唯一一次是在乎修为的时候,是昨晚找你的路上。” 第87章 能不能帮我护法。 “我讨厌你。” 夏轻亦将偏故意偏向一边,生气的皱起眉头,冲陆卿安说道。 她眼中泪意还在,被她强行忍了下去,现在眼睛红彤彤的,眼尾一圈泛着粉色。 陆卿安赶紧从床上爬到另一边,看着夏轻亦,“都怪我,都怪我,我可最喜欢轻亦了。” “无论轻亦怎么讨厌我,我都喜欢轻亦。” 她含着笑容,眼中满是夏轻亦,软着嗓音哄道,或许是和季知星在一起时间太久了,她的声音也如同清风,带着温润的意味。 夏轻亦轻轻哼了一声,从嗓子里蔓出傲气与理所当然。 “你明白就好,下次如果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吼我,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陆卿安已经明白,夏轻亦现在不生气了。 夏轻亦眼睫上还挂着水珠,像清晨的露珠在长叶端上,要坠不坠。 陆卿安忽然笑了,在她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和夏轻亦这样过一辈子。 陆卿安伸手用袖口小心沾去晶莹的泪珠,夏轻亦屏住呼吸,眼睫忽闪,她瞪大眼睛,瞳孔微微颤抖,属于陆卿安的人影在慢慢放大。 衣料不比手帕柔软,面料挺括,稍不留神会划伤眼睛,为了看得清楚点,陆卿安靠的非常近。 夏轻亦可以感觉到陆卿安的呼吸。 她一点都不敢动。 直到陆卿安把泪珠上都擦去,陆卿安稍微向后撤了一点,才刚刚与夏轻亦拉开一点距离。 夏轻亦直接用力推在陆卿安的肩膀上,将陆卿安彻底推倒在床上。 陆卿安仰头撑着身子在床上,下意识用手反撑在褥上,她愣愣的看着夏轻亦堪称逃离的背影。 她有一些不解,为什么夏轻亦要推开她。 浑身的酸痛后知后觉的传达到大脑,陆卿安的手肘脱力,一弯,整个人砸在床上,发出小小‘砰’的一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带着浓重笑意的声音。 陆卿安如今是完全躺在床上,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解依瑶双手环臂,站在门外,背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听了多久。 似乎是发觉陆卿安也在看她,她将头缓缓转了过去,和陆卿安对视上。 下一秒,她转身走了两步,跨过门槛,朝屋内走了进来。 “你喜欢她?” 她随时拽了个板凳,坐在床边,把这陆卿安的脉搏,不经意的开口问到。 陆卿安任由她把脉,眼睛在房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解依瑶的指尖上。 “我自然喜欢她,谁会不喜欢夏轻亦呢,她这么可爱。” 解依瑶把着她脉搏的手颤了颤,她惊讶的看向夏轻亦。 “你居然觉得她可爱?” 她宛若怪物一般看向陆卿安,她将把脉的手贴在陆卿安的脸上,“快说,你是不是被夺魂了。” 陆卿安任由她摸着,开口说道,“轻亦性格是有些骄纵,但人不坏。” 解依瑶呵呵两声,没信。 她忽然从手中变换出个小册子,她知道陆卿安的手现在仍旧酸软着,便贴在的翻给陆卿安看。 闰年七月三日,上品慧草根,三颗中阶灵石。 七月四日,上品慧草根,上品春日花,上品荣益草,各三株,共九株,十二颗中阶灵石。 …… 九月四日,上品天灵草,上品秋日花,共九颗中阶灵石。 一页页翻过去,满满当当都是灵石。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记录时间是上个月。 解依瑶啪的一声,将本子合上。 她嘿嘿一笑,“既然你是她的师姐,那帮忙付了吧。” 陆卿安看着她满脸奸诈的模样,忽然有点头疼。 “我知道你也没钱,没事,我已经替你算好了,只要你替我分拣个几年药草就行了。” 解依瑶笑眯眯的说。 陆卿安看向她,后背一凉,她开口问道,“几年?” 解依瑶伸出两个手指摇晃着。 陆卿安死气沉沉的开口,“两年?” 解依瑶笑眯眯的否定了这个答案,“笨蛋,是二十年。” 陆卿安顿觉这是要一辈子赔给她了。 她生无可恋的点点头,接着晃了晃脚。 “你帮我看看呗,我脚底板好痛。” 从刚醒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的脚底又胀又热,踩在柔软的褥子上都无比酸痛,更别提下地。 解依瑶掏出个药膏,放在陆卿安的手中。 “给,涂上,立马见效。” “啧啧,你说你也是,居然那么跑过来了,你不疼谁疼,你现在可只是个凡人。” 陆卿安拿着药膏,在脚心擦着,旁边的解依瑶就说着风凉话。 她的整个脚底又红又种,像是谁在脚心用板子打了一顿,全是红的。 解依瑶的药确实好,陆卿安只感觉脚上一阵清凉的感觉过后,酸痛随之一起消失。 见效的时间很快,陆卿安眨了眨眼睛。 她将空了的药罐放在床头柜,疑惑的看向解依瑶,“你真的只是个小医修。” 解依瑶瞥了她一眼,“我也想当一个大医修,可惜没通过资质审核。” 陆卿安见状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一抬胳膊,这条手臂就痛的厉害。 “没事,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陆卿安修养了一个白天,便差不多了。 她总感觉医馆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治愈的能力。 陆卿安穿好衣服,替解依瑶分好今日的药材后,才重新回了翎落峰。 见了祁满梦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 比如质问她一整日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她离开了。 她意味祁满梦至少会有一点生气,一点在意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祁满梦什么都没有说。 完全不在乎陆卿安在白天去了哪里,昨晚去了哪里,毫不在意。 她们又恢复了这半个月的状态,白日在亭子中,夜晚缠绵。 陆卿安逐渐期待晚上的到来,因为她可以在关键的时刻,停下动作,而祁满梦会睁开眼睛,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满足。 如果这个时候,陆卿安问她喜欢吗,祁满梦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的说出一句喜欢。 陆卿安才会重新动作。 这样荒唐至极的日子,她们过了整整一年。 她和祁满梦之间日日夜夜在一起,却鲜少对话,陆卿安喜欢说话,可通常她对着祁满梦说个不停,祁满梦也不会对她回上一句。 完全视陆卿安为无物。 只有在晚上,祁满梦的眼中才会有一点陆卿安的影子。 这一年来,陆卿安的修为来到了炼气后期,在一点点就能突破成筑基。 她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气,感觉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从锻体到炼气,自然而然的突破就好了,但是从炼气突破到筑基,则是要已经雷劫了。 便从雷劫之后的每一个境界突破,都需要度过雷劫。 陆卿安抬眼看了眼天空,此刻天空透过白色幔帐,却依旧显出湛蓝,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面对即将到来的雷劫,她心中却不是很害怕,她也是雷灵根,对于雷电有亲和力。 也有可能是学习雨起雷降的时候,被劈了太多次,劈习惯了。 至少她不怎么害怕。 和境界高太多的人双修,确实对修行有益。 一年便赶得上陆卿安在流云宗修行好几年的时间。 祁满梦侧躺在床榻上,腰间垫了个软枕,柔软的枕面下压了个小坑。 陆卿安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便自然而然的移动到祁满梦身上。 “师傅。” 她痴痴的小声唤了一句。 祁满梦没有任何反应,阳光透过幔帐照在她的身上,裸露出的肌肤似乎在发光一样,白的耀眼。 她好像没有听见,将腰间的软枕抱在怀中,翻了个身,让阳过照在背后,半眯着眼睛面对陆卿安。 陆卿安被那双慵懒的眼睛晃了身心,她压下跳个不行的心跳,她缓缓开口。 “师傅,我渡雷劫的时候,可否帮我护法。” 陆卿安越说声音越小,由锻体到筑基的雷劫只有一道,一般不会又什么生命危险。 以祁满梦的境界,让她护法,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陆卿安见祁满梦不说话,连忙小心的说道,“如果师傅不愿意的话,没事的,没关系。” 自从一年前夏轻亦受伤之后,陆卿安便对修炼之事重视了起来。 因此才会求到祁满梦这里来,这也是这一年来,她对祁满梦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祁满梦不答应也是应该的。 陆卿安按下惶恐的心,想着。 她可以找师姐帮她照看着周围的危险。 “好啊。” 在她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声。 她惊讶的看向祁满梦,祁满梦正露出个笑容,笑吟吟的看向她,笑容璀璨,眼角上翘好似闪闪发光的钩子。 她将软枕丢了出去,拍了拍空余出来的位置。 “过来。” 两人过了这么久,陆卿安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可现在是在外面。 陆卿安有一些为难,“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可祁满梦却不说话,她的笑意变浅了许多,只在嘴角留下一个小小的弧度,让人看出她在笑着。 她身上的长纱覆盖垂落在榻上,露出修长的小腿,腰肢曲线幅度优美,脖颈直挺修长。 祁满梦在无声邀请陆卿安。 第88章 我现在是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了 流云宗残缺的古籍中记载:修士渡雷劫时,身旁会开出一朵花,通体白色,花瓣层叠,分五层,层层花瓣堆积,散发莹白之光。 修士根骨会暂时聚积在此花之上,待雷劫散去,根骨会重新回到修士体内,根骨可磐涅重生,修为精进。 此乃大运者才会出现之机遇,不可求。 可惜这只是传言,流云宗的大部分人都听说段话,可是没有人当真。 根骨天注定,轻易不可改变。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朵花。 ** 陆卿安内心挣扎一番,带了些讨好的意味也走了过去。 她诚心的希望她祁满梦可以帮帮她。 陆卿安不愿意再去体会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一天她格外的卖力,从白日到晚上,未曾停歇。 或许这就是修士的好处,身体强悍。 结束了之后,陆卿安能看出来,祁满梦也很满意。 时间过的很快,太阳出现三次。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翎落峰天天都是如此,没有下雨,没有阴天,日日晴朗。 陆卿安如同往常一样,和祁满梦一起待在亭子中央。 她们头顶的天空逐渐聚集起乌云,只是薄薄一层,连太阳都没有完全遮住,阳光透过乌云,依旧能穿透下来。 陆卿安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挑开幔帐,走出亭子。 好似头顶的雷云也在等她准备好,停在天空中,没有任何动作。 陆卿安一路小跑出庭院,到了一片空地上,这里即便是有雷劫,也不会误伤到什么。 她目光向后看了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抹窈窕身影,心安许多。 祁满梦在她的身后。 有了祁满梦后,她面对天雷也有底气许多。 她盘腿坐下,这一年来,除了和祁满梦的双修,她自己也在暗中努力,勤奋打坐。 她不求可以一日千里的精进,只求可以日积月累,不再陷入用尽灵气,无法催动灵剑的困境中。 不愿意再次面对在乎的人受伤,而她无能为力,连奔跑都笨拙都难过的境地。 她将夏轻亦给她炼制的剑放在身旁,剑柄上的小云朵栩栩如生,无形的鼓励着她。 陆卿安深呼吸几口,看向天空。 乌云也像是知道她准备好了,云层中闪过薄薄一层雷电,最后浓缩成一个指节那么粗的雷电,劈了下来。 与此同时,陆卿安膝盖旁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花骨朵瞬间绽开,叶片舒展,瓣瓣莹白,亮色的光点围绕着它。 陆卿安的背脊冒出一道亮紫黑色、散着白色的流光,注入到刚出生的花中。 她自然也听过那个流言,心中一喜。 这么说,她以后的修炼速度可以变得很快,不用再陷入无能为力的境地了。 向她劈来到雷电只不过一指粗,对陆卿安而言,造不成伤害。 似乎是雷劫故意放水一般,渡过这次雷劫顺利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雷电劈在陆卿安身上,她只感觉身体疼了一瞬。 陆卿安睁开眼睛,她身上的雷电还未散去,可她知道,这次雷劫便这样轻松度过了。 她膝盖旁的花身旁萦绕的白色亮点与雷黑色亮点共舞,熠熠生辉。 正当她看的认真时,一道金线以比雷电还快的速度,瞬间缠绕在它根茎上,将它连根斩断。 太快了,陆卿安只眨了一次眼睛,连呼吸都未完成,电光火石间,陆卿安飞速伸出手去捧即将掉落的花瓣。 可斩断它的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金线绑住连着花瓣的根茎,在空中形成一道白金色线,将它带到金线的主人处。 祁满梦捏着花瓣,心情极好勾起嘴角。 得到了,最后一位药。 天上的雷云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墓,雷云停滞一瞬,瞬间聚集起粗大的云雷,朝着祁满梦劈去。 祁满梦的修为之高,次次渡劫都要经过雷劫,她手中极为熟练的唤出一个结界,将她围住。 雷云劈在结界上,结界逐渐产生裂缝,祁满梦并不担心,她手中灵气注入到结界中,裂缝瞬间被修复如新。 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抱住的雷电,粗如古树,被消耗殆尽,也没有撼动祁满梦半分。 雷云不甘心的散去。 天空恢复光明,碧蓝如同水洗,又是万里无云。 陆卿安赶忙起身,冲着祁满梦用尽全力奔跑过去,她体内虽然没有了根骨,却尚且还存在了之前的雷灵气。 似乎一年前场景重现,上次她奔向夏轻亦,这次她奔向她的根骨,她的修仙之路。 每一步,她都迈了最大的步子。 祁满梦也不躲,丝毫没有夺了她人之物的愧疚感,捻着花站在那里。 陆卿安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产生一丝希望。 万一呢,祁满梦不是想夺她的根骨,只是为了好玩,为了找点乐子呢。 对,一定是这样,祁满梦这个境界,要什么没有,看不上她这个小小炼气的根骨。 陆卿安心中这样想着,在距离还有祁满梦两米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全身动不了了。 她维持着一个腿高高抬起的姿势,满脸焦急的定在原地。 祁满梦收回她施法的手,下一刻,将手中的白色花朵一分为二,白色亮点与紫黑色亮点也被分成两部分。 她将一半送入口中。 几乎是瞬间,她便把另一半花瓣也填入嘴中。 祁满梦真心实意的笑了,她赌对了。 掌门还是差了她一步。 那个丹方中,其他的药材都是用来懵她,只有这一味药材才有用。 天空瞬间聚集起一抹更大的雷云,相比起陆卿安刚才的雷云,声势浩大。 整个天空瞬间被黑暗笼罩,恍若黑夜。 陆卿安仍旧被定着,维持着滑稽的姿势,她在黑暗中看着祁满梦。 雷声响动,一道又一道,只是在示威,却依旧带着不可撼动的威力。 这是属于祁满梦的雷劫。 合体期突破到大乘期。 在一片黑暗中,一绿亮光飞速将陆卿安掳走,将她带离这片危险之地。 祁满梦的注意力这个变故上停留一瞬,下一刻便收回了视线。 雷云声势太过浩大,整个流云宗的人都被惊动,纷纷聚集在广场,看向黑云最为浓郁的地方。 陆卿安被带到了后山,后山距离翎落峰有很长一段距离。 季知星让陆卿安坐在椅子上,她手指点在陆卿安的眉心,努力解除祁满梦留下的禁法。 她严肃的皱着眉头,与祁满梦的灵气所抗争,过了许久,一滴汗顺着她的鬓角留下,砸在地上,她微微喘着气,收回手。 陆卿安能动了,却也高兴不起来。 她试探着调动着体内的雷灵气,完全无能为力,甚至原本处于她体内的灵气正在四散逃离。 她的修仙路途,彻底丢失。 陆卿安看向季知星,季知星也知晓发生了什么。 季知星摸了摸她的头发,“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陆卿安露出一个苦笑,她愣愣的看向门外,摇了摇头。 明明她已经想要好好修炼,明明她是不想再落到无能为力的境地,怎么她反而亲手将她自己推向那个境地。 她浑身缠绕着死寂。 遥望着远方的黑色雷云,她终于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季知星心疼她,疼惜抚摸上她的眉心,“这不是你的错。” 陆卿安一遍一遍的运转体内的雷灵气,直到体内灵气溃散,丹田亏空。 陆卿安放下手,露出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她语气平静,透出破败感,“我现在是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了。” ** 另一边的掌门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面色阴沉的看向雷云所在地。 这场雷劫祁满梦度过的格外轻松,她的修为大乘期掉落至合体期。 她已经度过一次雷劫,再渡一次,轻车熟路。 她吃下那朵花瓣,体内的魔气并没有四散逃离,反而是彻底融入她的体内,成为了她能控制的一部分。 困扰她五百年的魔气终于解决,对于她修为的桎梏消失。 三十六道雷电劈下来,祁满梦毫发无伤。 黑云散去,露出天空本来的颜色,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染红半边天,红的吓人,像是有谁都血泼在上头。 祁满梦感受着体内的汹涌的灵气,决定先去闭关修炼一些时日。 反正陆卿安已经被季知星带走了,不会出事。 ** 在雷云散去的那刻,陆卿安便让季知星带她去南沁峰,找了解依瑶。 解依瑶面色凝重的给陆卿安把完脉,叹了一口气。 “你的根骨被人夺去,除非有奇迹降临,不然的话,你此生都无法修炼。” 陆卿安咽了咽口水,干着嗓子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什么奇迹?” 解依瑶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然的话,为什么叫奇迹,自然是平常人不能得到的。” 她拍了拍了陆卿安的肩膀,“我看你是有大气运的人,别灰心,你肯定会发生奇迹。” “不过你的身体,最好还是留在流云宗不要出去,流云宗空中蕴含着灵气,即便你不能修炼,也能滋养你的身体。” “不如就留在我这吧,一旦我想到解决办法,能立刻告诉你。” 第89章 这种事情不可以随便做 解依瑶在南沁峰有一个单独的位置,而季知星也不愿意让祁满梦和陆卿安相遇。 季知星点点头,便同意了。 陆卿安也没有意见,她现在思绪很乱,根本不想去见到祁满梦。 在南沁峰倒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陆卿安唇色浅淡的点了点头。 流云宗有陆卿安和没有陆卿安几乎没有区别,日日天晴风顺。 而陆卿安成了个南沁峰小药铺的一个小弟子。 一两年过去,大部分药材她都能分辨出用途,一些简单的病症,她也可以找出对症的药方。 “陆卿安,快来把这个喝了。” 陆卿安听着解依瑶中气十足的声音,将手中拿着的一味药材放在柜上,迈着沉稳的步伐找到了解依瑶。 一碗热气腾腾的碗被解依瑶捧在手中,灰褐色的药汁险些从碗沿冒出,解依瑶熬了满满一碗。 陆卿安只是看着,口中就溢出的酸水。 从她住进的解依瑶这里之后,解依瑶就励志要为了陆卿安失去的根骨来想一个解决办法。 一个医修最擅长的就是把脉,诊病,熬药。 解依瑶也把医修的这三步做到了极致,早晚把脉,把脉之后翻阅古籍,调制出药房,挑选药材熬药。 陆卿安这两年来尝遍了中药的酸甜苦辣,只是对于这种甜中带着酸,酸中透着苦涩,涩中反着难以言喻的甜,实在是难以下咽。 每次熬制的味道都不一样,这回酸了,那回苦了,总要有一味味道脱颖而出,给陆卿安味蕾一个巨大冲击。 她苦着脸,从怀中掏出个小油纸包,打开纸包,从中拿出个带着甜霜的蜜饯。 陆卿安从解依瑶的手中用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碗,在交接的过程中,没有拿稳,药汁从碗中撒了好多出来,顺着碗沿留下几道灰褐色印记。 刚刚还和碗沿平齐的药汁,瞬间下去了一个小指甲盖那么深的高度。 解依瑶怎么能看不出她的目的,她不戳穿她,托着下巴盯着陆卿安的表情。 陆卿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碗缓缓送到嘴边,张开嘴正要喝的时候,她忽然将头抬起,可怜兮兮的看向解依瑶。 说出了她曾经无数次问过的问题,“能不能不喝?” 解依瑶也给出了唯一的答案,她很是冷酷的摇头,“不行。” 一轮弯月挂在窗外,即便只是个月牙儿,两头弯弯,中间弧度巨大夸张,好似张拉满的弓。 陆卿安按住捏了捏手中的蜜饯,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她屏住呼吸,嘴唇抵住碗沿,一仰头,酸苦的腰肢完全是将她的舌头暴打一顿,然后再将她的喉咙暴打一顿。 陆卿安被苦的直皱眉头,眼睛向碗中一看,还剩下小半碗,可嗓子眼却宛如堵住了一样,不在让任何药水进去。 她猛然松开屏住的呼吸,嘴唇刚离开碗沿的后一瞬,蜜饯就被她快速填入嘴中。 松软而甜蜜的味道充满口腔,将药汁的奇异味道冲散许多,陆卿安的眉头舒展开,脸上也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 解依瑶出神的盯着她,她看着陆卿安俊秀的眉眼,看着她直挺的眼睫,看着她笔直的鼻梁,和刚刚喝完药,唇上沾染了水色,莫名显出几分色欲。 解依瑶将视线放在她的唇上,盯了许久,她忽然笑了笑。 陆卿安吃蜜饯正吃的高兴,嘴角也勾起着开心的弧度,用心感受口中甜蜜的味道。 她不爱吃苦,因此蜜饯是她按照口味,特意制作的,其中加了过多的糖分。 化宜峰的果园,即便她失去了修为后也常去。 听到一道笑声,陆卿安看向解依瑶,眼睛睁大,其中透着几分疑惑。 看着解依瑶的笑容,她猛然抬手惊慌的摸着脸,“你是不是又把我变成了绿色的人。” 之前有次解依瑶给她吃过药之后,不一会,她就发现她的手绿了,从镜子中一看,她脸也成绿色了。 解依瑶冲她招招手,示意她来到她的身边。 陆卿安向前走了两步,在解依瑶的面前站定,有些警惕的盯着解依瑶。 解依瑶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满意的啧了一声,她勾了勾手指。 “你靠近我一点,太远了,我怕你听不到。” 陆卿安看了看她和解依瑶之间的距离,她的衣摆已经和解依瑶的小腿接触在一起。 她和夏轻亦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看着夏轻亦的发旋,她想了想,弯腰逐渐低头。 陆卿安本想将耳朵凑到解依瑶的耳朵边,却忽而感觉衣领传来一阵大力。 她没有防备,惊慌失措的顺着力道而下,为了稳住身形,她急忙用手撑在桌子上。 双臂便自然的圈住了解依瑶。 她稳了稳慌乱的心情,心跳因为变故而飞快跳动,她看向几乎被她抱在怀中的解依瑶。 视线下移,她看见领口上是一只细腻白皙的手,这只手的食指弯曲,勾在她的衣领上。 陆卿安心跳无端慌乱了一些,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解依瑶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 她现在可以感觉到解依瑶的呼吸,很浅,一点一点拍在她的额头中央。 陆卿安感觉,解依瑶现在正在看着她。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蜜饯的味道还未散去,她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陆卿安没抬头,她放在桌沿便的手动了动,想要收回胳膊,结束这个有些奇怪的姿势。 解依瑶的动作比她更快,她将放在陆卿安领口的手上移,点在陆卿安光滑的下巴,强迫陆卿安抬起头。 陆卿安只感觉被她碰到的地方好像被火烧了一样,而她的脸皮便是草皮,迅速蔓延开火源,她整张的脸都热到不行。 即便抬起头,她也没有去看解依瑶,她感受着脸上的温度,心中生气尴尬的意味。 下一秒,她的唇上忽然贴上一抹凉意。 陆卿安猛然抬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抬手推开了解依瑶。 她向后退两步,抬手摸上嘴唇。 似乎还残留着来自解依瑶的温度,她像是被针尖扎到一般,快速的缩回手。 “为什么?” 她愣愣的问。 解依瑶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抬手掌心抵在陆卿安的胸膛上,她手上用了力气,将陆卿安往后推着。 陆卿安又陷入了刚才的境地,顺着她的力道,不住的往后退。 直到她感觉腿后抵上了个绵软的东西,她退到不能再退,只能停下脚步。 解依瑶却没有停住手上的力度,反而隐隐加大了力度,陆卿安被她直接推到在床上。 直到解依瑶的手重新覆盖在她的领口上,陆卿安才恍然惊醒般攥紧衣领。 她非常用力,像是要把这块布料用手生生捏合在一块,成为一体。 解依瑶跨坐在陆卿安腰腹上,她开口说道:“你还在喜欢祁满梦?” 她语气满是疑惑。 陆卿安听清她话语中的意思,整个心脏骤停了一瞬,接着便是极速的跳动。 “没有。” 她立马回答道。 随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向解依瑶。 “你是怎么知道的。” 解依瑶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陆卿安攥紧手中的布料,好似从中能获得安全感,她哑着声音开口,“没有。” 解依瑶伸手,将她自己的腰带解开,露出润白的肩头,如藕般的胳膊,纤细的腰肢。 她并未着里衣,里面是一个白粉色的肚兜,绣了一朵红色的并蒂莲。 她俯下身,发丝扫过陆卿安的耳边,带给陆卿安止不住的痒意。 “那就证明证明,你不喜欢她了。” 她轻轻的在陆卿安的唇上点了一下,如蜻蜓踩水般,快速迅捷。 陆卿安还是没有松开握住衣领的手,对于刚才那个吻,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结束了,她只能感受到唇上又是一阵柔软的凉意。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这种事情不可以随便做的。” 陆卿安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颗心脏如同惊雷般,在她的耳边响个不听,也在扰乱着她的大脑的思考。 她直愣愣的说道。 解依瑶用手抚摸着她的唇,笑吟吟的开口,“可我喜欢你,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陆卿安依旧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 她努力忽视嘴上如同棉絮挠揉的触感,闭着眼睛重复的说道。 解依瑶却不慌不慌,她声音中藏着很深的叹息,却又那般显而易见,她垂下眼皮语气失落,“好吧,看来你还是喜欢的祁满梦。” 陆卿安听的心中无端生气一股火,她睁开眼睛,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越发的快。 她松开了握住衣领的手,将解依瑶作乱的手拿开,“我不喜欢她。” 一抹隐秘的笑容从解依瑶脸上一闪而过,其中的得意被藏得很深,她面上却还是那副伤心的模样,“我才不信。” 她将鼻尖抵在陆卿安的鼻尖上,“你就当作这是一次帮助,我需要你。”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陆卿安的瞳孔皱缩。 下一刻,她感觉解依瑶将上身彻底与她贴在一起,她的手臂环住她的脖颈,脸颊相贴,像是一个空虚害怕的拥抱。 “证明你不喜欢祁满梦,也帮帮我,好吗?” 陆卿安握着衣领的手彻底松开了。 第90章 沉沦 陆卿安沉沦中度过了一晚上,和解依瑶的感觉是与祁满梦不同的。 解依瑶很主动,会诚实的说出所有的感受,她会小心翼翼的亲吻陆卿安的脸颊,不掩饰最真实的想法。 一晚上,堪称是陆卿安被祁满梦漠视了一年多后,度过的最被人需要的一夜。 在解依瑶这个晚上,她度过了一个最为满足的一夜。 从这天晚上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 陆卿安心知肚明,她们之前的关系回不到从前,她也对解依瑶再也做不出什么承诺。 姚芜双,她对遇见过的每一个流云宗弟子都诉说过她要娶姚无双的事情。 但最后的结果是姚无双是一道魔气,她的所有快乐,开心都像是一场笑话。 她在祁满梦那里又付出的真心,换来的是一身修为,心头血,根骨尽失。 丢了修仙的路。 于是这第三次,她实在没有办法再付出点什么了。 她转头看向沉睡的解依瑶,轻轻触碰到她的眼睫。 她们晚上便在一起,肆意沉沦。 但她至少是愿意为这段关系给出点什么的,如果这段关系败露了,她会说是她勾引的解依瑶。 尽量减少解依瑶在名誉上的损失。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白天陆卿安很稳定的做本质*工作,分拣药材,晚上便和解依瑶肆意纠缠,放纵愉快。 陆卿安知道这是件很不好的事情,但她也不想抵抗了。 又是一天晚上,所有声音没入黑暗,此起彼伏的呻吟随之一同泯灭。 陆卿安擦去解依瑶额头上的薄汗,将她抱在怀中,从这个动作中,她奇异的获得一种满足感。 就好像,现在她怀中的人,是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陆卿安不由得将她抱的更紧。 从相贴的肌肤中,她心灵获得短暂的安宁。 “你不害怕我师傅吗?” 在解依瑶还没平稳的呼吸声中,陆卿安问到。 她忽然想起,解依瑶说话待时候,都是直呼祁满梦的名字。 解依瑶稍微动了动身子,在陆卿安怀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面对着陆卿安,对她说的话沉默了一下。 “我当然不怕她。” 她说。 陆卿安不置可否,她轻轻笑道:“你胆子挺大的。” 她一笑起来,眉眼都稍微弯曲,散去她眉目间的冷清之色,满是开朗,没有任何阴霾。 解依瑶喜欢看她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陆卿安的唇上。 “不要提她了好不好,我们继续。” 陆卿安轻轻亲了一口她的指腹,落下一个“好”字。 又是新的一轮呻吟声响起,从窗缝中飘出,飘散婉转。 第二天,陆卿安手中捏着一味细长的药材,转身放进药斗中,一回身,视线中忽然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隔着柜台,柳若行笔直的站在面前,她也没穿流云宗的弟子服,白色的布料贴在她身上,衬得她的肩背直挺、尖锐,她身体淡薄,乍一看,好像一块被雕刻的四方玉牌,棱角分明,四面端正。 陆卿安朝她露出个礼貌性的笑,轻轻翘起嘴角两边的弧度,她已经能熟练的展现出这个笑容。 “师妹。”她开口叫道。 这是她跟解依瑶学的。 柳若行没出声,她朝着陆卿安抬起手,两指间夹着一张黄白色的纸。 她朝陆卿安面前递了递。 陆卿安便伸出手,从柳若行手中接过这张纸,指尖却无意擦过她的手背。 陆卿安稍微停顿了下,方才她很拿纸的动作很小心,怎么会碰到柳若行呢。 她目光略有些诧异的看向柳若行,柳若行也正在直直的盯着她。 陆卿安印象中见她的次数不多,她记得柳若行在刚刚入门的时候,带着她大概了解着流云宗的各个地方。 然后便是柳若行养了只白猫。 想到此,陆卿安的目光在柳若行的脚边晃了晃,可惜没有看见那个白团子。 她略有一些遗憾的收回目光,放在她手中的纸上。 字笔锋凌厉,恍若利剑出鞘,冲破纸张。 陆卿安扫过所写的药材,记在心中。 她挑拣药材时,手上动作很快,药斗中所有药材都是她亲手整理,每一味药材在哪,她都烂熟于心。 柳若行给她的药方是压制境界的,一般用在境界突破前。 境界突破前,有一些人没做好准备,便会用药材压制着,不突破。 她快速的包好该有的药材,用细绳捆在纸包上,留出手指提着的地方,放在柜台面上。 “药材抓好了。” 她礼貌的笑道。 如果换做其它买卖的地方,像是饭店,首饰店,她现在应该还说上一句“下次再来”。 可这里是药铺,这句话不合适。 她看着柳若行提着她包好的药,不快不慢的离开药铺。 陆卿安出神的盯着她的背影,明明是个大活人,陆卿安却总感觉这是只猫儿。 好像现在还能看见她的尾巴一晃一晃。 陆卿安脑海中这样想着,忽然头上被人轻轻一拍,不痛,却让她将目光凝结在解依瑶身上。 解依瑶看起来像是刚醒,便摸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浓重的倦意。 她收回刚刚拍陆卿安的手,“想什么呢。” 陆卿安也实话实话,“我师妹刚刚来抓药了。” 她边说边揉着刚刚解依瑶打过的地方,露出一丝委屈,“好痛。” 解依瑶瞥她一眼,“少来。” 陆卿安没再说话,只是静悄悄的揉着头,幽幽的盯着解依瑶。 好似要将解依瑶盯出个什么。 解依瑶见她如此,心下也有些不确定,她试探着出声,“真痛了?” “你蹲下来,我看看。” 她眉头微皱,含着一些担忧懊悔。 陆卿安眼中闪过得逞,她膝盖慢慢弯曲,眼睛快要和解依瑶平齐的时候,速度很快的在解依瑶嘴角亲了一下。 解依瑶这才反应过来,陆卿安在骗她。 “陆卿安!” 她有一些恼怒的叫着陆卿安的名字,眼睛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显得她眼睛明亮许多。 时间一转,便来到傍晚,陆卿安将最后一味药材放好,伸了个懒腰,松松僵硬的脖子。 刚伸出手拿着个“休息”字牌,向门口走去。 然后便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猫。 是小白。 她此刻坐在门口处,两只前脚并在一起,尾巴圈住了它们嘴巴中咬了一张黄色纸。 陆卿安拿过一看,发现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和来药方时一样的字迹。 照顾。 只有简单的两字,风格很熟悉,一看便是出自柳若行。 陆卿安将纸收起来,她弯腰抱起不知道待了多久的小白。 “你怎么不出声,嗯?怎么是只这么乖的小猫咪。” 陆卿安摸着她,小白乖巧的在她怀中,任由她摸,耳朵偶尔快速抖动一下。 陆卿安随意将休息的牌子挂在门上,抱着小白进了后院中的住所。 她满意将小白摸了又摸,心中开心的不得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早上见到柳若行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柳若行把小白也带过来就好了。 结果晚上就看见小白。 她看了一圈房子,房子中都是硬硬的桌子,椅子,她的脚步便朝着床走去。 就只有这块是软和的,她把怀中的小白放在床上。 她趴在床沿边,用手指在小白的毛上打转,声音含着浓浓的宠溺,“等我明日给你做个猫窝,让你在我这待着舒舒服服的,好不好呀。” 小白侧躺在床上,浑身舒展,好像没有听见陆卿安说的话,只是她的耳朵悄悄抖了抖。 揉了好久小白,直到小白眼皮合在一起,陆卿安才停下她作恶的手。 没办法,小白的毛太柔软,太舒服了。 她去寻了两只碗,其中一只装了水,另一只装了三只风干的小鱼干。 幸亏这里是药铺,不然的话,她连小白的食物都找不到。 陆卿安静悄悄的将两只碗放在角落,轻轻的关上房门。 去解依瑶门口的时候,她脚步轻快的不得了。 她刚刚推开解依瑶的房门,下一刻感觉一道凌厉的掌风直冲她面门,她额头的刘海被高高吹起。 解依瑶看见是她,便快速将手收回,只是看向陆卿安的目光却藏着些不解。 “你身上怎么会有妖气?” 解依瑶疑惑的问道,“你今日见了什么人。” 陆卿安脑海中想了想,药铺的生意并不好,今日只来了一人,“我师妹,柳若行。” 解依瑶摇摇头,“不是她。”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在陆卿安身上闻到妖气。 陆卿安又在脑海中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这个药铺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看见一个人。 她眼前忽然浮现出刚刚摸完的小白猫,“还有小白,是我师妹养的一只猫。” 解依瑶这才点头,对了,陆卿安身上就是一股猫妖味。 她手指抵在陆卿安胸口,嫌弃的说道,“去洗洗,难闻死了。” 陆卿安闻言抬起衣袖,闻了闻,什么都没有闻见。 解依瑶见状抬起手,在她的头上又拍了一下,“笨。” “只有我能闻到。” 她的语气透着莫名的骄傲,陆卿安看着她的样子,也开心,便也傻笑着附和说道,“你好厉害。”【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值得吗? 陆卿安自从小白来了之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小白,小白也很粘着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钻在陆卿安的怀中。 解依瑶对此便不开心了,她看着院中的正在忙碌的人影,轻轻啧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陆卿安正在单手抱着小白,另一手拨弄着放在簸箕中的药材。 这一批药材全都是需要充分晒干,为了保证均匀,她便时不时的要来这里翻面。 陆卿安白皙的手指在半晒干的药材中穿梭,修长的指节没入其中,勾起一小片粘连在一块的药材,灵巧的将它翻身。 解依瑶的目光落在她手上一瞬,很快的便收了回来。 她站在隔在陆卿安三步远的距离,再也不肯前进一步,她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飞快嫌恶的从小白身上扫过。 “你那师妹什么来这,快把它领走。” 陆卿安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况且小白多可爱啊,养在这也挺好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小白。” 解依瑶瞬间张口,想要说什么,眼中闪烁了下,甩了甩手,“反正我就看不惯它,不想让它在这。” 妖族对于地盘的占有欲很强,如今这个猫妖忽然来她这个地盘,她又怎么能容忍。 她就不信,这只猫妖闻不到她这里的妖气,还上赶着来,真实烦人。 解依瑶烦躁的扣着手指,在她的手心留下一个个指甲印。 她脚步飞快回了房屋,大力关上了房门,惊的树枝上的小山雀展翅飞向天空。 陆卿安向着解依瑶那边看了看,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户,她看见解依瑶手杵在脸上,将脸颊挤出一小块肉,可爱的紧。 只不过她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烦躁,不耐烦的揪着个小荷包。 陆卿安看了她几眼,又低头看了看小白。 小白此刻乖巧的窝在她臂弯,耳朵尖尖的毛很长,闭着眼睛,很惬意的朝着微微晃动尾巴,从喉间发出呼噜声。 她尾巴毛蓬松而绒毛长,陆卿安摸过几次,手感非常棒。 方才的场景这一个月经常发生,不只是解依瑶看小白不顺眼,小白也不喜欢解依瑶。 只要解依瑶稍微离它近一些,小白毛便会炸起,腰腹高高弓起,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的牙齿,耳朵向后下压,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露出浓重的进攻意味。 陆卿安头疼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人一猫不合。 晚上,小猫盘在猫窝中,将它自己窝成了一个圆润的形状,陆卿安看着只觉得它可爱的不得了。 她小心的动了动小白的耳朵,睡梦中的小白便快速的抖动着三角耳朵。 陆卿安又碰了碰她的小肉垫,触手凉而软,它的指甲藏在肉垫中,此刻并没有伸出来,乍一看,好似一个肥满的山竹。 害怕弄醒小白,揉了揉肉垫后,她便小心翼翼的从房中退了出去。 在沐浴更衣了之后,她才去找解依瑶。 解依瑶现在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桌子上的杯子,将杯子推倒,立起来,然后再推倒。 她乐此不疲的重复这个东西,陆卿安看了许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感觉解依瑶有些像小白。 小白也会这样玩。 她发出的动静让解依瑶注意到她,她的一整张脸忽然红了。 解依瑶有一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干吗偷偷摸摸的藏在那。” 陆卿安如今身着白色里衣,身上还散发着刚洗完澡的热气,站在敞开的房门中,怎么都算不上偷摸。 她挑了挑眉头,“分明是你玩的太认真了,没空注意我。” 解依瑶从鼻尖发出一个闷哼,将头侧过去,不去看陆卿安,留给她一个软润挺翘的鼻头,她有些撒娇的说道:“我不管。” 陆卿安将反手把房门扣上,朝着解依瑶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 “是我错了。” 面对她的任性,陆卿安倒也觉得有趣,乐意陪着她一同闹。 解依瑶从陆卿安抱住她的那一刻,整张脸便红了起来,索性她的脸之前因为恼怒就挺红的,如今也看不出变化,反正都是红的。 “依瑶,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讨厌小白吗?” 她声音温和的问道。 解依瑶沉默了一瞬,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心脏跳的飞快,她眼中闪过纠结,嘴唇颤抖,声音晃动着说:“因为她是妖。” 陆卿安愣了愣,她心中闪过很多个情绪,最后定格在最有可能性的一种事实。 “你讨厌妖族?” 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 如今修仙界虽然说万物只要有灵性,便可修仙。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厌弃魔族,厌弃妖族,流云宗身为修仙界第一大宗,这种思想反而更为明显。 陆卿安见过不少弟子中,十个有八个讨厌妖族。 解依瑶听见陆卿安说的话,反而愣了愣,她轻轻笑了一声,只从笑声中听不出她的情绪。 陆卿安低头去看她,却也只能看她的发旋与鼻尖,她说,“你不讨厌妖族?” 陆卿安听着她的语气却更像是逼问,甚至夹杂着怨恨和讥讽。 周围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陆卿安握住解依瑶有些微凉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并不,妖族也好,魔族也罢,左右都是这个世上,走一遭,不分高低贵贱。” 或许是因为妖族修炼的必经之路是化作人形,人族便因此生了几分高傲。 我从出生就有的形态,你却要废大劲修炼才能得到,我天生高你一等。 陆卿安的话,让解依瑶沉默了许久,她从嘴中泄出一道笑声,“呵。” 陆卿安见她如此,心中私以为她是讨厌妖族的弟子,她劝了一句,“妖族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小白可以修炼成人类,应该也是个可爱的人。” 可是解依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陆卿安知道一个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她便换了个解决办法。 “你要是不喜欢小白,我可以从南沁峰搬出去,不会让她打扰你。” 解依瑶语气平静的再次开口,她仿佛酝酿着什么情绪。 “你失去根骨,如果不是我一直在滋养你,你如今可能便已经身体虚弱,日日躺在床上,疼痛遍布全身,嘴中除了叫喊疼什么都做不到,不出三月便会死去。” 她将陆卿安与她相扣的手忽然甩开,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面对着陆卿安厉声质问。 “哪怕这样,你也要从我这搬走。” 陆卿安犹豫了一些,看着她点了点头。 解依瑶却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看向陆卿安,目露轻蔑,“你想清楚,我是人,她可是妖。” “为了一个妖族,值得吗?” 陆卿安惊讶于她讨厌妖族的程度竟然如此之深,她点了点头。 “值得,况且我自然也是惜命的,只是我觉得依瑶这么善良,肯定不会让我死的。” 她看向陆卿安,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点,她忽然大笑了起来。 房间中只回荡着她的笑声,声声尖利而高昂,声声宛若泣血。 似乎真的很好笑,陆卿安甚至看清她的眼角笑出了泪。 解依瑶却没有空去擦去那滴泪,她看向陆卿安,“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妖族,抛弃一切吗?” 她眼中透着狠戾,显出几分凶相,一双锐利的眼眸头一次在陆卿安眼前显露出来。 更多内容请搜索: 陆卿安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会这么凝重,她看向解依瑶,想替她擦去她眼角的泪。 “没有那么严重。” 陆卿安伸出去的手背解依瑶拍落,‘啪’的一声,解依瑶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被她打红的手背。 白皙的手背上通红一片,陆卿安如今只是一个凡人,失去了根骨,虚弱的很,手背上的指头印记十分明显。 解依瑶有一些手足无措,她踌躇的看着陆卿安,眼中的愧疚显而易见,嘴却张开又闭上,说不出话。 空气中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 陆卿安朝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她抬手还是擦去了解依瑶眼角的那滴泪。 “我知道,依瑶不是故意的,没关系。” 她指尖覆上一层薄薄的湿润,朝解依瑶笑得包容。 解依瑶心中的气忽然泄了,她看向陆卿安,缓缓开口,“你真笨。” *** 二人躺在床上,陆卿安揽着解依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么讨厌妖族呢。” 解依瑶没说话,似乎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陆卿安心中犹豫着,想着要不要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但转瞬这个念头被她按了下去。 “依瑶,如果带着偏见去修行,很不利于飞升。” 解依瑶却懒懒的拱了拱身子,朝陆卿安靠近着,她很是不屑,“怎么可能,如果是这个想法,那岂不是许多人族都没有办法飞升?” 陆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念头一直在心中盘旋,她也学着解依瑶轻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不知道。” 她怀中的解依瑶却忽然笑了,“好了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没有偏见。” 解依瑶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对人妖魔三族都不喜欢,也算没有偏见。 第92章 怎么办啊,陆卿安。 解依瑶所拥有的这个药铺,日常来的人并不多,几乎隔三差五才能来上一个人,因此陆卿安只要将药材分拣完,空下来的时间非常多。 她拿起剑,熟练的挽了剑花,顺着风意熟练的起势,练剑。 即便失去了修为,她却依旧在日日练剑,根骨丢了,可她的剑法却没有的忘记。 她的目光凌厉,落剑迅速,一招一式之间动作潇洒果断。 陆卿安今日穿了个黑色劲衣,整个人沉稳许多,黑沉沉的眸子闪出坚毅的光芒,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舞剑。 她在别的地方或许没有天赋,可是在练剑的天赋上一顶一的好。 她即便没有了灵气在体内,却能够在剑锋处看见寒光乍现,好似生生将空气划出一道口子。 朗朗日光下,她挥剑时亮光闪过,气势如虹,迅捷无比,轻灵而又飘散。 等她练完一套剑法,喘着气,将剑收入鞘中,准备缓一缓,却发现解依瑶在一旁站着出神的看着她,不知道看了许久。 陆卿安见状便握着剑柄,像是求夸奖一般的闪着眼睛的光,看向解依瑶。 她小跑到解依瑶身边,“怎么样,我练的好不好看。” 解依瑶才反应过来,鼻尖属于陆卿安的味道止不住的涌入大脑中,她的一张脸变得通红。 在脑海中过了一圈陆卿安说过的话,她呆愣的点头,好似不会说话一般。 陆卿安看向她,忽然笑了。 她笑起来灿若朝阳,眉眼弯弯,将天下所有的景致比下去,眼中再也容不下他物。 解依瑶再次呆愣住在原地,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陆卿安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解依瑶被声音惊醒,她有些羞恼的捂住刚刚被陆卿安亲过的地方。 “还在外头呢。” 陆卿安用另一只手握住她,“那我们去屋中。” 去屋中干什么,不言而喻。 山中的岁月过的很快,一眨眼,又过去了好几个月。 天空中雪花飘落,纷纷撒撒,将所有景色都染成白色,一眼看过去,天地间披上个亮闪闪的银布。 陆卿安在屋檐下伸出手,任由雪花飘在她的手掌中,可她手中的热气转瞬间便将雪花融成水。 她手中一小片水滴结连在一起,合成了个小水洼。 小白没有被送走,解依瑶不喜欢它,却在那一夜默认小白可以留下了。 如今小白窝在另一个房屋中睡着。 冬天来了,毛绒绒的动物觉多了起来。 解依瑶打了个哈欠,顺手擦去陆卿安手中的凉水,拉着她往屋中进。 “睡觉吧,好困。” 解依瑶语气中是浓重的困意,屋中暖和,地板是用了暖玉,因此踩在上头也不觉得凉。 她刚刚睁开眼睛,此刻又想去睡觉了。 陆卿安感受着胸口的钝痛,她难耐的皱了皱眉头,忍着痛开口,“依瑶,我心脏好疼。” 解依瑶此刻正困着,斜着眼睛瞥向她,“你在雪中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事。”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凝结在陆卿安的脸上。 陆卿安整张脸无半点红,透着浓重的惨白,毫无血色,唇色惨淡,只有眼睛是微亮的。 解依瑶的困意顿时消失,她面色凝重的握住陆卿安脉搏,感受到手中跳动的规律时,脸色大变。 “你怎么会中这种蛊。” 她又细细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跳动,目露惊光与骸色。 “这种蛊,好凶。” 陆卿安看着她皱紧的眉头,抬手替她抚平,“没事,没事。” 解依瑶松开了她的手腕,看向她被里衣遮挡的胸膛,“我虽然不知道你种了何种蛊虫,可现在,那蛊已经和你融为一体,如果强行取出,你会死。” “你的心脏感受到疼痛,则是你体内的子蛊许久没有见到母蛊,躁动不堪。” 陆卿安笑了一声,她的脸色在这短短几句话之间,更加惨白,她垂下眼皮,遮眼中目光的神色,“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解依瑶摇摇头,“除非是知道它是什么蛊虫,对症下药。” 她说着想要起身,“我带你去苗寨,那里以蛊虫为生,必定知道你中的蛊是什么。” 陆卿安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说出了答案,“无情蛊。” 解依瑶腾的又站起来,身为医修,她自然也听过这种蛊虫。 她急忙的说道,“母蛊呢,母蛊是谁。” 陆卿安看向屋外苍茫天地,语气平平,“我师傅。” 解依瑶眸色一震,下一刻变成了然,“你是因此喜欢上祁满梦的?” 陆卿安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解依瑶叹了一口气,她看向陆卿安,眼中心疼之色止不住的溢出。 她单手抚摸上的陆卿安的胸膛,从中灌入淡淡灵气。 陆卿安只感觉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去,她舒展了眉心,露出依偎的神色看向解依瑶。 “谢谢。” 解依瑶却甩了甩袖子,现在场合不对,她却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郁气。 “你就那么喜欢祁满梦?喜欢到甘愿为她吃下这要命的无情蛊。” 她声音含着浓重的怨艾,生气中夹杂着心疼。 陆卿安见她如此,露出个笑容,她握住解依瑶的手,用手指点了点解依瑶的手背。 “那会喜欢,但这会已经。” 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去,刚因为解依瑶而好一点的脸色又忽然骤白,从嘴中吐出一口鲜血,染红的地面,宛若开了一朵梅花在上头。 解依瑶赶忙走过去扶住她,将她抱到床上让她躺好。 看着她面若纸色,呼吸微弱,解依瑶心中其他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急忙的将灵气朝着陆卿安体内输送,她体内是木灵气,天地万物自然对她有几分接纳。 再加上陆卿安和她有许多肌肤相贴,因此她的灵气在陆卿安体内运转的非常顺畅,缓慢修补着陆卿安体内紊乱的气息。 她的灵气探入到陆卿安丹田时,却又在此令她震惊。 “怎么会。” 她震惊喃喃出声。 陆卿安的丹田内,竟然全无爱情情丝的痕迹,而有关友情的情丝也只有爱情的一半,倒是亲情的情丝,最为旺盛,与常人无异。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沉睡的陆卿安。 陆卿安平日睡着时如同朗月,即便没动作,却姣姣夺人眼,此刻白着一张脸,更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残月,黯淡失色,只让人心中感觉遗憾。 解依瑶心口浮现出皱痛,被她强行压下,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怎么办啊,陆卿安。 她动作轻柔的摸着陆卿安的脸,眼中满是痛苦。 爬上床,躺在陆卿安的身边,伸出手抱住她,过了一会,觉得不够,幻化出原型。 是一个毛发蓬松的红毛狐狸。 她用尾巴圈在陆卿安的腰,与她贴在一起,整只狐狸窝在陆卿安的臂弯。 狐族天生擅长魅惑之术,天生心窍比他人多了三个窟窿眼,可出了解依瑶这个异类。 她还是要带陆卿安去一趟苗寨,那里一定有解决办法。 解依瑶下定决心,朝陆卿安贴了贴。 陆卿安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来之后,已经不在南沁峰。 屋顶是用竹子盖成,一排排笔直的竹竿映入陆卿安的眼中,只打眼一看,便知道都用的是好竹子,柔韧有劲。 她下一秒才看见她身边围着一群小孩,每个都用红头绳扎着两个丸子头,见到陆卿安醒来,又纷纷朝后退,躲在桌后好奇的看向陆卿安。 “你醒了。” 她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清脆声音,陆卿安循声看去,发现是床尾坐了个女子。 女子头戴着银饰,额头上挂着均匀的流苏,绕成了一个弧形,她的眼睛清丽,含着淡淡的天真之色。 陆卿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疑惑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那女子还没答话,被从外赶来的解依瑶截住话头,“这里是苗寨,我把你带来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是苗寨现任寨主,凌秋一。” 凌秋一见介绍到她了,朝着陆卿安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她像是瞅着什么稀罕的东西,看着陆卿安。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中了无情蛊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陆卿安心脏的地方,眉眼中的天真之色没有消散,满是好奇。 陆卿安觉着她的视线有一些奇怪,有些不自在的拢了拢被子,遮住凌秋一的视线。 凌秋一转而看向陆卿安的眼睛,“你来的可及时了,要是再晚上一两天,你这子蛊从你体内而出,你小命可不保。” 陆卿安心中狠狠一跳,后怕涌上心头,对解依瑶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无情蛊竟然如此凶狠。” 解依瑶坐在陆卿安床边,有些恨恨的说道。 床尾的凌秋一开口了,“可不能这么说,蛊虫和剑是一样的,使用她的人是怎么样的,武器就是怎么样。” 陆卿安听到她的话,骤然攥紧了被子,心中因为她的话想到了祁满梦。 下一刻,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往下倒去。 解依瑶惊慌夹着害怕,赶忙扶住她的背,让她轻柔的躺在床上。 她看向解依瑶,“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苗寨可以压制她体内的子蛊吗?” 第93章 我给你讲讲临安城 凌秋一上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又将手搭在她脖颈处,半晌才缓缓放下,眼中却盛着更加浓郁的好奇。 “并不是她体内的子蛊,她体内还有别的东西。” 她抖了抖肩膀,顺手从袖口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剑刃锋利,剑柄上镶嵌了一颗切割完美的蓝宝石。 解依瑶在凌秋一动作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她手化成爪,闪着尖利的寒光,垂在腿侧,做出预备攻击的姿势。 凌秋一见她如此,遗憾的叹口气,将刀子在袖口上抹了抹,又收到袖子中,“我只是好奇,想要研究一下。” 她嘟起嘴,微微撒娇一样软着声音说,“我又不会伤害她。” 解依瑶警惕的看向她,爪子逐渐消去,“研究什么,你这苗寨这么的东西,还不够你研究的,居然研究起活人来了。” 她的语气透着点嫌弃与厌恶。 解依瑶讨厌那些虫子。 凌秋一却同样好奇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探究,“你曾经来过在苗寨待过?” 解依瑶皱了皱鼻子,在也不去隐藏讨厌,她将眼睛一眯,“如果不是卿安出事,这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凌秋一登时更加好奇了,沿着床侧缓缓朝着解依瑶挪动,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神盯着解依瑶,“你为何要到苗寨来。” 解依瑶却不愿意开口,她不耐烦的瞥了眼凌秋一,不出声,担忧的目光落在陆卿安身上。 凌秋一的眼神便也挪动到陆卿安身上,她看了看解依瑶,开口说道,“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想办法压制她体内的子蛊。” 解依瑶心头一紧,面上不显,她对凌秋一说的话似乎很不感兴趣,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凌秋一。 “求求你了,你就和我说说吧,你以前为何要到苗寨来。” 凌秋一与她隔了刚好好一个人的位置,便拽着她的袖子,半是耍赖半是祈求的说道。 “真的?” 解依瑶疑惑的问。 凌秋一见解依瑶松口,赶紧点头,抓住解依瑶的袖子却还没有松开,生怕她跑了。 解依瑶却没有直接答应她,“无情蛊是无解的蛊虫,你若破了,岂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她的语气夹着点逼问与不信。 凌秋一却只是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眉眼中单纯的好似林中灵鹿,不谙世事。 “苗寨那么多寨主,传到我这代,名字中可出现‘一’的总共只出了三代。” 她狡黠的笑着,“我自然有我的能力。” 解依瑶看向她好半晌,“说话算数。” 凌秋一点头点飞快,几乎要上下摇出残影。 解依瑶将那段记忆从脑海的深处拔出,理了理前因后果,“因为我听说,苗寨有一种蛊吃了激发血脉。” “谁知道来到这之后,又是被虫子咬,又要放血给你们,我在这足足等了一年,最后只给我一颗白色的蛊虫。” “难受死了,也不知道你们的虫子是从来哪里捉来的,脚多,咬人还疼,有时候还要昏死个好几天。” 解依瑶提到那段日子,恨得牙痒痒,眼睛中止不住的火焰。 凌秋一却朝她丹田处看了看,“你不是只狐狸吗,你从一开始就血脉就激活了,根本不用后天再寻找方法。” 解依瑶语塞瞬间,“我知道,我这不是想试试吗?” “试什么?”凌秋一好奇的追问。 解依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好奇,她轻轻啧了一声,“我的兄弟姐妹们一出生便会讨好人,我不会,长大后,她们轻轻松松就能引诱到人,找到适合的人双修,我也不会。” 她不愿意多说这个,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反正就是我没同族机灵。” 解依瑶皱了皱眉头,“我以为是血脉出问题了,就想着来苗寨看看,谁知道来这里,被虫子咬了一年。” “真不知道你们这虫子是哪里*来的,凶的要命。” 凌秋一似懂非懂的点头,睁着一双迷茫而探求的眼睛,“你比同族笨会怎么样?” 解依瑶烦躁的啧了一声,“会抢不到好地盘,山头也是没有你的位置,会被别的妖族打。” “你们妖族之间也有地盘吗,像苗寨一样吗?” 又是一道追问。 解依瑶在苗寨待过一年,苗寨的居所是能者居之。 炼制蛊虫的能力越高,住的居所越好,位置越高。 解依瑶点点头,“差不多吧。” “你多和我讲讲好玩的事情。”凌秋一说道,“我不要听苗寨的。” 解依瑶哪里有心情想趣事,她担忧床上生病的人,有一些急躁的说道,“你把她治好,她爱玩,能讲给你听。” 凌秋一目光闪亮亮的看向陆卿安,将她的全身都扫荡一遍,她忽然朝外头跑了出去,“你们等着。” 她两双腿倒腾的很快,声音像一阵空灵的风,瞬间便消失了。 解依瑶只看了一眼解依瑶,便又将目光放在陆卿安身上,她紧紧握住陆卿安的手,心中悲痛交加,眼神中藏着深深地迷茫。 她如今的修为,即便是和大乘期的祁满梦都可一战,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平衡之处,她没有其他狐狸的七窍玲珑心,机灵劲,但是有修炼极快的速度。 同胞的所有狐狸中,只有她的修为是最,她的与众不同遭到了排挤,那座狐山大到她需要奔跑四天四夜昼夜不停,才能出去。 解依瑶眼神复杂的看向陆卿安,百感交集的滋味在她心中蔓延。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动了感情,却是对一个没有情根的人。 那她在陆卿安身上倾注的感觉算什么? 解依瑶的思绪如同一团麻线,剪不断理不清,纷纷扰扰,让她什么都想不通。 果然那群狐狸说对了,她就是个傻子。 解依瑶静坐了一下午,两人的手也交叠了那么久,通过小小的肌肤相贴,解依瑶可以持续的感受陆卿安身上的温度。 暖又热,好似一池温泉,让人沉醉其中。 解依瑶痛苦的思绪被闯进来的凌秋一再度打断,她收了眼中的所有痛苦,换上一副平常的样子。 凌秋一像是刚出门那般,又蹦跳着进来了,她开心的哼着歌,手中晃荡着一个玻璃小瓶。 瓶子中液体泛着鲜红,解依瑶的目光落在上头一瞬,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你的血。” 解依瑶眼中闪过震惊,语气厌烦的说道。 凌秋一朝着她俏皮的笑出声,她的笑容纯粹而美丽,深邃的眼眸中是与之不符的单纯。 她如今是一朵未开的鸢尾花。 凌秋一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奇异婉转,她掰开陆卿安的嘴,将手中的鲜血给陆卿安灌了下去。 一个玻璃瓶大概就一根指头那么大。 鲜血非常见效很快,陆卿安几乎是瞬间意识便回笼,她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便是凌秋一的整张脸。 她的脸凑的很近,陆卿安甚至能感觉她的呼吸。 陆卿安将脸偏向床外的一侧,躲避着她的贴进,她想要说话,才发觉口中的腥甜。 她看向解依瑶,“我怎么又晕了?” 解依瑶将凌秋一一把推过,小心的扶起陆卿安,将手中的水喂入陆卿安嘴中。 陆卿安许久未进水,刚刚又喝了鲜血,口中腥气凝重,她贪婪的吞咽着水。 解依瑶目光温柔的看向怀中的人,目光落在陆卿安下巴处的红色时,闪过浓浓的心疼。 不怪她讨厌苗寨,苗寨的所有人下手都没轻重。 陆卿安直到觉得解渴,才将手中的碗推开。 她靠在解依瑶怀中,嗅着解依瑶身上的清香,平复跳动飞快的心脏。 解依瑶也抱紧了她。 凌秋一坐在床尾,看着两人骤然出声,“她说你知道外头的故事,你和我讲讲。” 陆卿安此刻脑子正混沌着,她疑惑的问道,“外头,什么外头?” “当然是苗寨外头啊,你跟我说说。” 陆卿安想了想,“那我和你讲讲临安城吧。” 她的耳朵贴在解依瑶的怀中,她能清楚的听见解依瑶的心脏跳动声,像是她讲话的伴奏。 “临安城城外有一座大山,山上有满山的花,一年四季开的花都不同。” 凌秋一却皱着眉头,有一些不乐意,“我不想听这个。” 陆卿安此刻已经觉得好了许多,她从解依瑶的怀中褪出,盘腿坐在床上看向解依瑶,她歪头托着下巴,“那你要听什么。” 开着的窗户溜进来一阵风,吹乱了陆卿安额头处的头发。 凌秋一抬手指着外头,“我要听苗寨没有的。” 陆卿安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山。 “你说的花,苗寨也有。” 凌秋一不开心的说道,她头上的银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卿安看向那座光秃秃的山峰,忽然笑出了声,“你说它?” 她心中生出股得意与骄傲,她说道,“你们这里的山好丑,我们临安城,春天满山的桃花,夏天的绣球花,秋天的木棉,冬天的角堇。” “我们临安城,那座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红红绿绿的,好看的很。” 凌秋一眼中透着不信,她嘴巴一撇,“你说谎,根本没有那样的山。” + 第94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卿安下床而去,拿起桌上毛笔蘸墨,开始画了起来。 她动作很顺畅,下笔没有丝毫停顿,宣纸上如同流水般,出现了座栩栩如生的山坡,她画了满山的挑花在上头。 陆卿安将整作画画完之后,题了她的名字在上头。 待她落下最后一笔,忽然停顿下来。 “我好像不该写名字。” 陆卿安喃喃一句,心虚的看了一眼她写下的名字,飞快的瞥一眼凌秋一,凌秋一没有任何反应,又将最后一闭补上完了。 只不过停顿的那处还是很明显,有个折角。 凌秋一出神的盯着画作,稍微煽动鼻翼,闭着眼睛, 满山遍野的桃花仿佛在她眼前出现,她好似真的置身于桃林中。 陆卿安心中有些得意,不自觉的看向解依瑶,一双柔软信赖的眼眸停在解依瑶身上。 解依瑶上前走了两步,和陆卿安并肩站着,嘴中夸奖,“真厉害。” 她声音如同玉碎般动听,此刻好像多了点空灵在里头,带着决绝,陆卿安一愣,盯着解依瑶看了半天。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陆卿安没从解依瑶的表情上看出不对,直接开口问道。 解依瑶朝她笑笑,温柔中有着柔情,她摸摸陆卿安的刘海,“没事。” 陆卿安心中不相信,她捉住解依瑶放在眼前晃动的手腕,小心的摩挲,根本不敢用力,她郁闷的说道,“你就说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闭上眼睛,握着拳头用力挣脱开陆卿安,声音略带痛苦,“不用你管,你安心在这看病。” 她决然转身,迈着大步朝外头走去,宽大的袖子从陆卿安僵在半空的手心划过。 陆卿安的虚虚握成拳,后又徒然的张开。 她的手心好似还留着解依瑶的温度,泛着痒意,陆卿安直直看向解依瑶消失的地方。 “不如你天天给我画画吧。” 凌秋一跳到陆卿安的面前,挡住陆卿安的视线,让陆卿安只能看见她。 陆卿安稍微平复着心情,再接着开口,她笑着摇摇头,听着她稚气的话语,“可以啊,我在这里正好也无聊,解解闷也好。” “我再给你画一幅夏天的花吧。” 见凌秋一喜欢,她走了两步到书桌前,提议着说道。 凌秋一反而眼神奇怪的看着她,她将手撑在桌上,盯着陆卿安好半晌,开口说,“你不去追吗?” 陆卿安正在蘸墨,闻言手抖动了下,墨汁泛起一圈圈波澜,她眼中看着凌秋一,语气透着很深的不解,“什么意思?” 凌秋一双手反撑在桌上,抖了抖肩膀,眼前朝着外头一瞟,努努嘴,“她明显不高兴了,你不去追出去哄哄。” 陆卿安闻言,焦急的放下手中的笔,跑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她语气透着迷茫和挣扎,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源源不断的摩擦声。 “可是她让我留在这乖乖看病。”陆卿安看向外头,想要出去,却又不敢出去,无比纠结。 凌秋一又耸了耸肩膀,眼神落在画上的桃花,不在意的说:“随便你。” 陆卿安一直都不是个听话的人,房间中难听的摩擦声停止,她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朝着解依瑶离开的路找了过去。 房间中只有凌秋一,她看着坐在陆卿安刚刚坐过的地方,将陆卿安的画放在桌子最前方,展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拿起毛笔,独自一个人临摹起来。 随着地上一个又一个宣纸团被扔在地上,凌秋一的脚边转眼堆了一圈废纸。 她颓然的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扔出去,趴在桌上,有些幽怨的看向那副完美的桃花画。 等陆卿安回来,让她教她。 *** 陆卿安沿着竹林小道追了出去,在不大的竹林中找了好久,才见到解依瑶的人影。 解依瑶爱穿红色,在竹林中像一朵妖娆开放的牡丹,红的刺眼, 她坐在林中石椅上,墨发仅用的一根银簪挽起,她出神的看着一颗竹子,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卿安急忙朝她跑过去,太过着急脚步匆忙,被只剩半截的柱子拌了一脚,她整个人向前猛冲,险些摔在地上。 她整个人在原地左右的摇晃了半晌,像一个笨拙的不倒翁,手中空气中乱抓,什么都没有捉到,最后单脚站立,勉强稳住身形。 解依瑶看着她的样子,笑出声,清脆悦耳,宛若风铃响起,听在耳中心旷神怡。 陆卿安双脚站立在地上,听见解依瑶的笑声,不知道解依瑶在笑什么,她却也跟上笑。 一时间,竹林中只有两道小声砸在一起,风吹起竹叶,碧绿一片。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她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脸上闪过无措和迷茫。 陆卿安看出不对,她走到解依瑶的旁边的位置,握住解依瑶的双手,“为什么不高兴?” 解依瑶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调整着心情,朝着陆卿安露出个浅浅笑容,“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 陆卿安犹豫了下,她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些。 “凌秋一说你不高兴了,让我哄哄你。”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寂静了下来,被风吹起的竹叶悄然落地,未发出一点声响,不大的竹林中透着死寂。 解依瑶感觉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她扯了扯嘴角,张开嘴,想要说出个什么话,却又闭上了,她抽出手,合上眼睛。 陆卿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却能察觉到她说错话了,她呆愣的眨着眼睛,半晌才说出第一句话,“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解依瑶眉心皱在一块,双手窝成拳头,发着抖,她咬着牙,牙齿隐隐发出声响。 她深呼吸好几次,想要控制情绪,可还是没有控制住,她睁开通红的眼睛,眼尾含着浓重的怨气,含泪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卿安身体比脑子先一步作出反应,她很重的点点头。 她当然而有心,甚至她的心脏中现在还住着一个虫子,正在啃食她的心脏。 她心中疑惑,解依瑶怎么会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陆卿安与那双眼底含着痛苦的眼眸对视上,她猛然察觉到,解依瑶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 风轻轻的吹着,两人的衣摆交叠的一块,红白交融,红色压在白色上,好似有人用朱砂在宣纸作画,红成一片。 解依瑶从嘴角泄出一个冷笑,其中夹着很深很浓的怨恨,她盯着陆卿安,缓缓开口,一双泪悄然流下,“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卿安张嘴,试探着开口,“是情侣吗?” 解依瑶没动,只是冷着一张脸看向陆卿安,眼中透着嘲讽。 陆卿安心中思量一下,立马改口,“朋友吧。” 她说完忐忑着等着解依瑶的回答,眼睫颤抖,像是等着宣判的凡人。 解依瑶指甲掐进肉中,疼痛将她意识唤醒,她抖着声音,缓缓开口,“所以,你会和你朋友上|床?” 陆卿安连连摇头,几乎是摇出了残影,生怕解依瑶误会,“不会,不会。”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既然排除了一个答案,那肯定就是另一个。 陆卿安很有信心的开口,“情侣,我们是情侣。” 觉得第一次答的不对,陆卿安又补上一句,“等结契大殿后,我们就是道侣。” 陆卿安说话的时候仰起头,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她觉得她这次回答对了。 解依瑶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盯着陆卿安的眼睛,甚至在想要不然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即便陆卿安没有情根,又耽误不了什么,她长的好看,现在又是个凡人,等个三五十年,陆卿安死了,她大可以去找别人。 解依瑶露出个苍凉的笑容,指甲再度深深陷入掌心,“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陆卿安后背一紧,她感觉这个问题很重要,她全身贯注的想这个题的答案。 “爱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让她做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听她的话,不愿意让她伤心,难过。” 陆卿安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这个人都柔和下来,浑身失去了尖刺。 等她说完许久,解依瑶才开口,“你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想到是谁?” 陆卿安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孺慕、依赖,她一秒都没有犹豫,“我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她从这个世界中感受的最浓重的爱,浓重任何事情都会变化,但唯独母亲的爱,她坚定不对变化。 解依瑶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只能露出一个苦笑,她应该想到的。 她全身脱力的般坐下,手搭在桌角,稍微一用力,尖锐的棱角在她手心陷下一个很深的痕迹,痛的她稍微皱了皱眉头。 陆卿安一直在关注着她,便将她的手托着掌心,用指腹揉着被硌的红坑,缓解着她的疼痛。 解依瑶任由她揉着,她的手指稍微动了动,盯着陆卿安下垂的眼眸,她含着的希望,沙哑着声音问,“那你可以给我爱吗?” 第95章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陆卿安疑惑的眼神解依瑶身上停留着,她睁着澄澈的眼眸,如碧海蓝天,毫无波澜,“我现在就是在爱着你呀。” 陆卿安毫不犹豫的说着,丝毫没有停顿,非常流畅说出这句话。 她也是这样做的。 两人面对面相坐,膝盖若即若离的相碰,解依瑶微微测过一些,只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好大的距离。 陆卿安的话让解依瑶露出个苦笑,她的手被陆卿安握着,心却不知道到哪里去。 解依瑶瞳孔不断缩小放大,哑着声音开口,“那你说,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开心,很开心,见到你就高兴。” 陆卿安笑着说。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十分好看,澄澈通透,有微光在其中闪烁,解依瑶在她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瞳孔。 解依瑶没有错过陆卿安的任何表情,在陆卿安说完话后,她瞬间遍体生寒,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变得费劲,一颗心脏只觉得被人狠狠攥紧。 她曾见过充满爱的眼神,不是这样。 她在陆卿安的瞳孔中,看见过她自己的眼神。 柔和专注,世界再大,眼中却只有一个人。 那是解依瑶看向陆卿安的眼睛。 可陆卿安看向解依瑶却并不是这样,陆卿安的眼神中有太多东西,除了解依瑶,还有许多,比如山间的竹林,飘落的树叶,此刻她们坐着的石椅。 解依瑶眼神涣散,她未必不知道陆卿安有问题,只是她忽略了,她欺骗了她自己。 在看到陆卿安缺失的灵根时,她才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她抽出手,虚虚扶在旁边的桌子上,她现在不断的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光滑的额头上冒着细碎的汗珠,像是谁凭空撒了一把水在她脸上。 陆卿安见状,从袖中掏出帕子,朝解依瑶额头上伸去,半空中被人被一只手拦截住。 解依瑶握住她的手腕,手指用力泛着白色,她咬着牙,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不用你管。” 话音刚落,她化作一道流光,从陆卿安的眼前消失。 陆卿安的手还保持在空中的姿势,等着她擦汗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停滞一瞬,将白色手帕放入袖中,她脸上流露出迷茫,坐在原地,学着方才解依瑶的样子,看向一颗竹子。 看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她只看见一颗碧绿、笔直的竹子,竹节粗大,竹干结实,还萦绕着盈盈绿光,一看就知道是颗生长旺盛的好竹子。 打破她继续观竹的一道清脆的喊声,叫的是她的名字。 陆卿安沿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凌秋一, 凌秋一全身蓝色衣裙,裙摆的白蓝色流苏熠熠生辉,在眼光下好似弹跳的蓝色小鲤鱼,她加快步伐走到陆卿安身边。 “你教我画画。” 她看见陆卿安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她的眉眼中透着单纯与稚气,像山间的小鹿误闯人间,只是说出的话不可怎么客气。 陆卿安没在意,她应了一句好,与凌秋一走在路上。 竹林间空气透着清香,人在其中,心旷神怡,陆卿安眯着眼睛,感受着清爽的风,风吹起刘海,露出有一些享受的神情。 凌秋一斜眼瞅着她,也学着她的样子,眯着眼睛,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 她默不作声的撇撇嘴,用胳膊肘捣了捣陆卿安。 “你哄好她了?” 她问。 陆卿安闻言睁开眯着的眼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不知道,她走了,我追不上她。” 凌秋一看着她皱着眉头,一幅郁闷的样子,忽然露出个笑容来,“你可真笨。” “让我猜猜,在她走之前,你们是不是还说了许久的话。” 陆卿安脸上浮现出震惊,连忙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秋一摇摇头,她说了一句,“你真笨。”,三两步越过陆卿安,进了屋。 陆卿安也跟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散乱的纸团,几乎将桌子底下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轮廓。 她瞧着凌秋一一脚踢飞几个纸团,让出个路,她站在桌前,朝陆卿安挥手,“快来快来,你画,我看着。” 陆卿安走过去,坐在竹藤椅上,捏着毛笔,在上好宣纸上画了起来。 她动作行云流水,转眼之间,夏日图便画了出来,山还是那座山,桃花被她换成了夏天的绣球花。 凌秋一在旁边一直看着,等到陆卿安提笔写下她的名字时,‘哇’了一声。 陆卿安抬眼看了她一眼,露出个有点骄傲的笑容,她将夏日图放在一旁,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来,在上头画了一朵完美的绣球花。 花瓣圆润,花型准确,像是直接拓印下来的一般。 她让出座位,让凌秋一坐在桌前,又把毛笔塞进凌秋一的手中。 “你来画吧。” 凌秋一拿着笔试画了两下,宣纸上显露出个歪歪扭扭的线条,好像一条锤死的蚯蚓被拍扁了。 陆卿安没好意思当着她面笑出声音,她忍着笑将毛笔从凌秋一的手中抽出。 毛笔的笔尖在经过凌秋一的虎口时,留下一道黑色的墨印。 凌秋一见状盯着脏污处,将手往陆卿安的方向递了递,不开心的皱起眉头,“你看你,都弄脏了。” 陆卿安立马放下笔,拿手帕用力的擦了擦,结果却是墨迹越抹越多,原先是一道黑而小的痕迹,现在变成了大而浅。 陆卿安见状有一些感觉,“我打盆水你洗洗。” 她动作很快,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凌秋一捏着毛笔,又试了好几次,宣纸上多了好几条蚯蚓。 “水来啦。” 陆卿安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到凌秋一的耳朵中。 凌秋一抬眼看过去,就见陆卿安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盆中的水反着晃眼的亮斑,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痕迹。 阳光明媚,陆卿安的笑容却更加灿烂,整个人好像什么烦心事的没有,开心无瑕。 凌秋一愣了一瞬,在她视线中,陆卿安带着外头的暖阳,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快洗洗吧。” 陆卿安展露着大大的笑容,双手端着盆,在凌秋一身旁站立,盆中的水晃荡,闪着粼粼光点。 凌秋一水盆中洗了手,又用陆卿安给的手帕擦了手。 陆卿安见她虎口处重新恢复干净,微微松了口气,她把水盆放在地上,又把两条手帕扔了进去。 她在宣纸上画了一个花瓣,又画了几条横线,竖线,斜线。 “你先画这个。” 陆卿安对凌秋一说。 凌秋一点点头,拿起毛笔,对照着宣纸画了起来。 陆卿安在旁边看了一会,看着宣纸上毛毛虫一样的痕迹,她忍不住移开目光。 “你先练着,感觉差不多多了叫我,我就在屋前。” 她弯腰端起水盆,对着凌秋一说道。 凌秋一此刻正在和直线奋斗,头也没抬起来就应了一声好。 陆卿安去将两条帕子洗了,晾好。 屋前刚好有一片空地,陆卿安拿起剑,静心后开始练剑。 没有了灵根后,她在练习剑术上就越发勤恳。 她练剑的身影在日光的照射下,投射到窗户上,她身姿有力,挥剑迅速,如同出尘的鸟儿,抬腿举剑动作连贯,出招精确。 凌秋一面前的窗户半敞开着,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看见陆卿安练剑的身影。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一周。 这一周来,她没见过解依瑶一面,只能从凌秋一的口中听到解依瑶的情况。 陆卿安练剑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挽了个剑花之后,她有开始了练剑。 她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陆卿安一个转身,直直朝向窗户。 正在看着她的凌秋一下意识躲避视线,她迅速低下头,看着宣纸上的一个墨点,又出神了。 在竹林处,解依瑶坐在石椅上,她遥遥看着陆卿安,眼中纠结万分。 陆卿安练剑的身影她看了许久,久到她甚至都快学会了。 晚上陆卿安吃过晚饭就困的不行,她打着大大的哈欠,睡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到这里之后睡觉时间变得很长。 竹林中,两道人影相对而立,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卿安的身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解依瑶皱着眉头,略带焦躁的说,风将她衣摆吹到呼呼作响。 她对面的人是凌秋一。 凌秋一额头上的银饰在夜晚中依旧闪过,发出细碎的光点。 她手心中躺着一个小小的虫子,不过米粒大小。 凌秋一盯着手心中的蛊虫,她露出个天真的浅笑,“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她在这里,她体内的蛊虫便不会发作。”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解依瑶盯着凌秋一说道,眼中闪烁着寒光,她手中握成爪,直接掐住凌秋一的脖颈。 凌秋一的手握住腰带一处,瞬间从腰带中抽出一条锋利的银线,快速缠绕在解依瑶的手腕骨节,勒出道深深地痕迹。 两人僵持在原地。 凌秋一眉眼天真,她语气是同样的稚气,“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如果想要活命,就只能留在这里。” “你们到别处也解不了无情蛊,为什么不留在这?” 第96章 偷溜出去 陆卿安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她一起来,如同往常那般拿起剑,准备去练剑。 在经过竹林时,她的脚步一顿,林中遍地狼藉,破损的竹子四分五裂,散在各个角落。 陆卿安走过去,看着竹子上椭圆形的切口,心中有些惊讶。 看来昨晚有人在这打过架。 她摸了摸切口,平整光滑,可以看出下手很迅速,只是不知道用的什么兵器。 陆卿安拿起剑,在这颗竹子下方用力一砍,顿时原本到他腰部的竹节,现在直到小腿膝盖处。 她弯下腰捡起掉落的竹段,比较了切口,果然这个切口不是用剑砍出来的。 两个切口痕迹完全不一样。 后背被人拍了拍,陆卿安转身看去,凌秋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凌秋一今日穿了身深蓝色衣服,裙摆处像是盛开旺盛的花,似大海深处的魅惑夜色,凌秋一眼神深邃,五官突出,平日她眉宇的稚气单纯柔和了她的攻击性,今日这一身,却让陆卿安看见了个不一样的她。 陆卿安欣赏的看着她,赞叹的说了句,“你今天这一身真好看。” 凌秋一朝她露出个纯真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是吗,这一身是我母亲送给我,她说等我长大了穿。”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卿安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陆卿安点点头,想到这几日见到的苗寨弟子服饰,和她们平常所穿的完全不一样,陆卿安心中也升起了一点好奇心。 “你们这里卖衣服的在哪,我也想给自己买件你们的衣服穿穿。” 凌秋一耸了耸肩膀,“苗寨没有卖衣服的,采购买卖都是有‘云帆’出寨,统一购买。” “如果突然想买个衣服,首饰,佩剑之类的呢。” 陆卿安摇晃着手中的剑,疑惑的问道。 “告诉‘云帆’,她会出去买的。” 没想到是这个情况,陆卿安遗憾的‘啊’了一声,她环顾四周,左右都看了个遍,悄悄凑到凌秋一耳边。 “那我们偷偷跑出去吧,这里应该没有人看着。” 她声音带着跃跃欲试,语气飞快却又稀松平常。 凌秋一迟疑的看着她,闭着嘴巴没出声,似乎是在心中思考良久,最后缓慢开口,“你的身体不能离开苗寨,一旦出去,你体内的蛊虫便会恢复正常。” 陆卿安学着她最爱做的动作,抖了抖肩膀,透出几分狡黠,“只要我不想她不就没事了。” ‘她’是谁,凌秋一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自从她接任债主之位,只从她手中卖出过一幅无情蛊。 凌秋一伸出食指,指腹按压在陆卿安的心脏处,她缓慢的摇了摇头,“不行,你刚才脑海中想着她没事。” “可一旦出了苗寨,你脑海中只要有她的画面,子蛊便会发作,啃食你的心脏。” 听到她说的话,陆卿安垂下眼眸,浑身透着失落。 她躲开凌秋一的手,蹲在地上,用剑戳着地上破碎的珠片,一脸不乐意。 凌秋一拨弄着身上的流苏,银色的线条在她指尖流转,穿越,被她玩弄。 “你如果想穿我们的衣服,我叫人给你准备一套新衣服,你穿就行了,没有必要出寨。” 她盯着陆卿安,提议道。 陆卿安却叹了长长一口气,她并没有答应,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被她戳弄的竹片表面已经要变成海绵状,松软通透。 她又站起身子,将手中利剑收入剑鞘,她朝着凌秋一露出个笑容,“没事,我就这么说说。” 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拽着凌秋一的手腕,带离了这里。 “依瑶怎么样了,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卿安站在平日练剑的屋前,她开口问道。 得到的答案是解依瑶在忙,陆卿安追问她具体在忙什么,凌秋一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陆卿安也没有在多问,她知道解依瑶在躲着她,只是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 她忽略心中的失落,她对着凌秋一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你去学着画画吧,我在这练剑。” 凌秋一点点头,托着裙摆,脚步轻盈的进屋。 她书桌上摆着的不是绣球花,而是桃花。 前两天陆卿安觉得绣球花对于凌秋一还是有点难,又重新画了桃花给她。 凌秋一现在已经能像模像样的画出桃花了,虽然只是一叶花瓣,却也比之前强许多。 她提起笔,心思不在宣纸上,她透过窗户,看向外头练剑的人。 陆卿安一身白衣,剑光闪烁,身姿飘逸,如同她手中的剑一样锐利。 苗寨中的人鲜少穿白色,大部分的是以蓝色为主,衣服上点缀着银色流苏,腰带宽大,袖子宽大。 寨子在山中,多雨闷湿,空气中都泛着潮气,这样的气候最适宜养那些蛊虫,却也让这个苗寨黑压压,透不过气。 一身白衣的陆卿安在灰色的苗寨中十分惹眼。 苗寨特殊,鲜少会有外来人呆在这。 大部分人来求了蛊,就怕迫不及待的走了,生怕多留一秒。 凌秋一没出过苗寨,但她听云帆讲过一些外面的故事。 她手中的毛笔悬空在宣纸上,眼睛却直直盯着外头,吸满墨汁的毛笔鼻尖汇聚了个墨滴,‘啪’的滴下去,墨汁四溅,白色的宣纸上出现大黑点。 凌秋一才回过神,她盯着墨点,眼中翻腾着情绪,眸光闪烁,她抖着手,将这张宣纸团成个团,随意的扔在地上。 过了一会,她又将这个纸团捡了回去。 陆卿安练了一个时辰左右,便不想练了,在随意找了个石头坐在上面,擦拭着剑。 在苗寨中待了这几天,她有一些无聊。 流云宗地方大,即便后面她因失去根骨无法修炼,她也能走路去各个山峰,无非是时间长了点。 可是这小小的苗寨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大部分的房间陆卿安都进不去。 她从窗户纸中隐隐看见里头是一个又一个大罐子,问凌秋一才知道罐子里头养的是蛊虫。 苗寨中用来住人的地方少的可怜。 陆卿安对蛊虫挺感兴趣的,只是凌秋一说蛊虫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不让她碰。 这样一来,陆卿安能玩的地方少的可怜,每日只有练剑,吃饭,睡觉,况且还见不到解依瑶。 晚上,陆卿安踏着月光,小心翼翼的走在出苗寨的路上。 她没有想离开苗寨的想法,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她*特意强撑着困意,等到苗寨大部分人都睡了,她才出门。 在马上要离开苗寨的时刻,路中央出现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凌秋一。 她站在路中央,背对着月光,陆卿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她衣裙的轮廓,被风吹起摇荡,似空中飘零的灵蝶,振翅欲飞。 陆卿安急促的步伐走到她身边。 “我出去转转,你想和我一起吗?” 凌秋一抬起头,露出单纯的瞳孔,“可是苗寨不让人出去。” 她像是害怕一样,拽住陆卿安的袖子,“你也别出去好不好。” 陆卿安在唇上竖着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她对着凌秋一眨眨眼睛。 “没事,这里又没有人看着,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条路走过来,陆卿安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凌秋一拉长调子的‘嗯’一声,眼中满是不赞同。 陆卿安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和她一块走,“没事的,被发现你就说是我强行把你带出去的。”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陆卿安感觉手上的和她对抗的力气在逐渐变小,她心中偷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凌秋一肯定也想出去看看。 在这样一个小寨子中长大,都没有出去过,多无聊啊。 除了苗寨,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镇子真的很小,陆卿安只感觉两三步就从城北走到城南。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凌秋一,凌秋一满眼好奇的盯着周围,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个镇子中衣服、首饰、小玩意都在一个店铺中,这个店铺,陆卿安三十步就能丈量完。 她们站在店铺门口,陆卿安瞧见凌秋一想进去,她握着凌秋一的手腕,直直的进去。 一进去,店铺中挑选衣服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们盯着进来的两人,准确来说,是盯着凌秋一。 她目光不善,所有人脸上都是很浓重的厌恶与憎恨,陆卿安看着眉心一跳,她下意识挡在凌秋一身前。 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人刚刚买完菜,她从菜篮中拿出萝卜,直直朝着凌秋一扔过来。 陆卿安举起剑,用剑鞘将飞过来的萝卜打飞。 这颗萝卜像是点燃的引线,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拿起手边的物件,打向陆卿安和凌秋一两人。 陆卿安咬着牙,将朝她们砸过来的物件一一打飞,有青菜,有鸡蛋,甚至还有店中的首饰。 她扫视过店中的所有仇视她们的人,定格在她距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砸我们。” 她未拔剑,将剑鞘抵在他的脖子上。 这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眼角几个皱纹很深,此刻眼神中透着恐惧。 “少侠,我没想砸你,我们想砸到的她,那个妖女。”他解释连忙说道。 在他说话时候,人群中有一个人手拿着鸡蛋,又想朝凌秋一砸去。 陆卿安脚尖往下一跺,地上的萝卜被她震起,她快速把萝卜踢到向空中,直直冲向拿鸡蛋的人手腕处。 鸡蛋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谁在动,砸的就不是手了。” 陆卿安皱着眉头,不悦的开口。 被萝卜砸中的人,蹲在地上握着手腕,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97章 你长的这么好看 空气中回荡着男人痛苦的呻吟声,陆卿安扫视过周围的所有人,看清他们眼中的害怕时,皱了皱眉头。 她抵着剑的手推了推,问被她制服的人,“为什么扔我们东西。” 凌秋一站在旁边,她脚边散乱着一堆东西,能用来砸人的全都聚集在地面,没有一个扔到她的身上。 她看向陆卿安,手指微动,从她的袖中滑落几粒微尘,如同半个小米大。 冰凉的剑鞘一接触到男人的脖子,他脸上害怕和后悔同时呈现,眼角皱纹中都是恐惧。 “她,她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从虫山中出来的,虫山里的人都是坏人,会吃人。” 他磕磕绊绊的说,嘴皮子都说不利索。 陆卿安皱在一起的眉头没有松开过,她冷嗤一声,“你们就因为这个,就用这些东西砸我们。” 陆卿安的目光从地上的物品滑过。 地上萝卜,菜叶,破旧的簪子,碎了的鸡蛋,琳琅满目,陆卿安还从里面看见了一支拐杖,小匕首。 她冷冷的目光看过周围所有人,“用这个莫须有的理由来伤害人,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陆卿安看见那个碎了的鸡蛋就生气,尤其是看见买鸡蛋的人手边放着的一板鸡蛋,已经空了一大半,她心中火烧的更加旺盛。 如果今天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来这,只是想买个东西,就被这么一群东西劈头盖脸的砸身上,岂不是要带了一身伤。 陆卿安把那板鸡蛋取了过来,放在手边。 围着她们的人总归有十几个,她看向其中年纪最大的人,“你说,如果我们是从虫山来的,我们会对你做什么。” 年纪最大的人就是刚才被陆卿安架着脖子的人,他脸颊肉颤抖着,颧骨高高挺着,向外凸出,显出几分刻薄像,“肯定会让虫子把我们都吃了。” 陆卿安从嘴中发出一个冷笑,她捏了一个鸡蛋,朝着一个人的手腕猛然打过去。 她刚好敲在手腕背部,力度用的很好,这一鸡蛋下去,半个月别想用劲了,她还特意打的左手腕,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如法炮制,每一个人的手腕上落下个鸡蛋大小的红肿印。 陆卿安看向他们,“无论我们从哪里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打我们,这是后果。” 她对着周围人说,“如果你们想要报官,随意。” 见陆卿安态度松动,所有人一个个握着手腕,连连跑路。 凌秋一手指微动,米粒的大小的虫子附着在他们手腕。 陆卿安歉疚的看向凌秋一,她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心中有一些难为情。 “对不起,差点让你受伤了。” 凌秋一很是豁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和你又没有关系,是他们不讲理。” 陆卿安握着她的手腕,她看着凌秋一,动了动手,“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这个镇子不好。” 她拉着凌秋一出了门,就发现这座小镇上的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闭。 只剩门口的灯笼散发着白光,彰显店铺之前还属于营业状态。 陆卿安见此更加不理解,她不可置信的又走了走,没有一家门扇张开。 小镇中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就因为你身上的衣服,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陆卿安疑惑的问向凌秋一,看见她眉目间的稚气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凌秋一这是第一次出苗寨,见过的人不多,对此肯定更不了解。 她轻轻握了握抓着凌秋一的手腕,“我跟你说,你以后如果要出苗寨,多长几个心眼,不能太善良。” 陆卿安瞧着她眼中的迷茫,心中微微叹息,“虽然刚才那伙人没有打到我们,但如果就那么将他们放了,不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那他们下次一定会再犯。” 凌秋一点点头,额头上的银饰熠熠生辉。 发生这种事情,她们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致,陆卿安摇摇头,带着凌秋一走到回苗寨的路上。 她瞅了瞅凌秋一,凌秋一全身蓝色,即便在黑暗中也没有遮挡住它的出彩,反而生出几分奇异的亮光。 陆卿安看到出神,猝不及防和抬起头的凌秋一对视上,她看着凌秋一深邃的眼眸,连连夸赞,“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她夸的真心实意,语气中满是真诚。 凌秋一却摇了摇头,锁骨处的银色项圈也随之颤抖,“可是今晚会发生这种事情,全都是因为这身衣服。” “你还觉得它好看吗?” 凌秋一语气透着沉闷,她把头低了下去,生出几分无措与害怕,就像是被今晚的事情吓到了一样。 陆卿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来,她现在很伤心。 “今晚的事情是个意外,和你没关系,和你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关系,是他们人坏。” 陆卿安开口安慰道,“这身衣服多好看啊,穿在你身上更好看了,有句话不是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我看哪,这句话说的不对。” 她故意停顿一下,去观察凌秋一,虽然她看不见凌秋一的表情,却能感觉凌秋一的呼吸急促了许多,明显是在等她下一句话。 “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明显是人衬衣服,衬的这衣服天上有,地下无。” 陆卿安笑了笑,才继续接上了话。 凌秋一这才抬起头,眼中闪烁莫名的光,“真的吗?” 陆卿安见她脸上没有伤心的表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接上凌秋一的话,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穿什么都会好看的,毕竟。” 她戳了戳凌秋一的脸颊,“你长的这么好看。” 凌秋一的五官深邃,眉骨高挺,眉锋凌厉,眼中蕴含的稚气破坏了一些攻击性,像是未长大的豹子,不难想象,如果等她张开了,会又多么浓墨重彩。 陆卿安眼中含着笑戳着她的脸,笑得眉眼弯弯,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好似一幅出尘的画。 进入苗寨的时候却出事了,两人身穿苗寨弟子面无表情,伸出手臂,拦住了她们。 陆卿安下意识挡在凌秋一的身前,有些警惕的看着二人。 “苗寨弟子,从外界归来,需要在蟲房中重新练习七日,方可重新进入寨中。”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走到凌秋一的身边,准备将她带走,而且看她们的动作,只打算带走凌秋一。 陆卿安眉头一跳,“等等,我和她一块去。” 其中一个苗寨弟子看向她,“你没有必要去,你并非苗寨中的人,没有必要去。” 陆卿安却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行,一块去。” 两个苗寨弟子没继续说话了,他们两人走在前方领路,陆卿安和凌秋一跟在后面。 “早知道就不带你偷跑出寨子了。” 陆卿安有一些抱歉的说,她眼中闪着懊悔。 她本来只是想出寨子透透气,没有想到在小镇差点被人打了不说,回了寨子还要接受惩罚。 眼看着两人将她们越带越偏,周边大片大片的竹子,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变得越发浓重,好似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覆盖上一层水膜。 陆卿安不适应的动了动鼻子,穿过一片弯曲的竹林,踏过黑色短小的杂草,陆卿安看见了她们口中的蟲房。 蟲房像是一个圆形宝塔,一共七层,同样是用了竹子制作而成。 带她们来到苗寨弟子眼中闪过不忍,拿出钥匙,打开了最底层的房门。 “一天一层。” 他语气严厉的说道。 塔门被打开,露出黑洞洞的一个空间,像是一个无尽的黑暗,一点光亮都看不见。 陆卿安脚步微动,将她凌秋一护在身体,脚尖点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探进去。 她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在塔内。 在她身后,两名苗寨弟子态度恭敬对凌秋一行了个很隐晦的礼,无比虔诚。 凌秋一对他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跟上了陆卿安的步伐。 两人进塔之后,负责守在塔外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寨主身上血液对蛊虫有亲和力,根本不用去蟲房,干吗还要通知我们一声。” “可能是太负责了吧,这好像还是寨主第一次出寨,不知道出去遇到了什么?” “怎么,你也想出去。” “算了算了,我可受不了蟲房,我也舍不得我辛苦培养的蛊虫。” 两人借着月光,将细心培养的蛊虫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端详照看。 陆卿安在一进到塔内,就能听到耳边的似有若无的嗡鸣声,似乎是某种昆虫煽动翅膀。 她绷紧了下巴,握着手中的剑鞘,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探索。 忽然感觉一个东西小东西撞上她的手背,陆卿安痛的嘶了一声,好似黑暗中的物体有了目标,纷纷扇动着翅膀朝她飞奔而来。 陆卿安只能凭借耳中听到的动静,用剑鞘在身边挥打。 塔内太黑了,没有一点光亮,什么都看不清。 “啪”的一声,墙壁上的油灯骤亮,应当是一道顺畅至极的机关,圆形墙壁上的油灯纷纷亮起,发出微弱的爆炸声,瞬间照亮了整个塔内。 陆卿安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了这层塔内的东西是什么。 一群蜜蜂,肚子上覆盖了一层绒毛,黑色和黄色的纹路相间,尾巴上坠着一根尖刺。 它们在空中挥动着翅膀,灯亮之后,它们便停止了动作,没有在攻击陆卿安。 她举起手看了看,手背上赫然红肿一片。 第98章 陆卿安世界中只有凌秋一的心跳声 红肿的太过厉害,陆卿安盯着那处看了许久,甩了甩手。 她身上没有什么药品,自从失去根骨后,她连储物袋都打不开,只能摆手缓解胀痛感。 眼前的蜂群并没有攻击她们,只是煽动着翅膀,在空中乱转。 陆卿安没有发出声音,用眼神与凌秋一对视上,又去看蜂群,最后看向角落。 凌秋一接受到她的意思,二人蹑手蹑脚的朝着角落里走去。 这里的蜂群是最少的,陆卿安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用未手上的手握着剑,恢复体力的同时还能警惕面前的蜂群。 凌秋一蹲在她身旁,略微出神的盯着陆卿安的侧脸。 或许是因为现在身处危险,陆卿安显出与平时不一样的锋利,她平日总是在练剑,要不然就是嘻嘻哈哈的乱跑。 寨子里不常来人,突然多了一个外来人,不免生产许多好奇心,因此大部分人都认识她。 平日里她都是带着一张笑脸,难得见她嘴唇抿在一起,满脸严肃,正襟危坐的模样。 凌秋一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肩头一重。 陆卿安眼睛紧闭,眼睫在卧蚕上打出弧形阴影,垂着头一动不动,呼吸微弱,显然是晕过去了。 凌秋一这才想起来,陆卿安并不是苗寨弟子,这些蛊虫对她而言,身上都带有剧毒。 为了能培育出各种蛊虫,一般苗寨会各种培育,蟲房中的各种毒虫就是最先的实验品,第一层的蜜蜂已经不用尾针蜇人,二人肚子上的绒毛就可以伤害到人。 所以陆卿安便是这样中的招,她看着陆卿安手背上通红一片,其中黑紫交错,与旁边完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凌秋一皱起眉头,是她疏忽了。 她坐在地上,两腿伸直,小心点扶着陆卿安,让陆卿安躺下,枕着她的大腿上。 或许她不应该让陆卿安跟着她一起来,毕竟这其实是她私心,凌秋一小心翼翼的动作,一边在脑海中想着。 陆卿安现在昏迷着,唇色惨白,什么意识都没有,凌秋一想了想,咬破了手指,翠红的血液瞬间从她的指尖流出,她将手指塞进陆卿安的嘴巴中。 陆卿安似乎知道这血液有用,紧闭的嘴唇缓慢张开,将那根作乱的手指含住,咬在牙齿间,用力吸吮。 她的力道很大,动作一点不温柔,好似要吸干凌秋一的血液。 凌秋一却不意外,她放任着陆卿安的动作,她知道陆卿安没醒,这只是她的本能反应。 苗寨挑选寨主是从小做准备,挑选一百来个孩子,放在万虫窟,人虫厮杀过后,只剩余十个存活的人。 这十个人再经过十几年的严苛训练,试毒,练毒,选出最后的寨主。 凌秋一血液对蛊虫有安抚作用,也有解毒作用。 她摸着陆卿安的额头,动作温柔。 凌秋一的血液很有效,陆卿安眼皮轻轻颤动,意识回笼之际,发觉不对。 她感觉似乎咬着什么东西,用舌头顶了顶,还挺软的。 陆卿安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圆形的塔顶和一道柔和的下颌线。 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愣愣张开嘴。 凌秋一见她醒了,心中有一些遗憾,她将失去束缚的手指抽出,一道晶莹的银丝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央。 陆卿安偏了偏头,银丝断开。 这一转头,陆卿安赫然看见凌秋一的腰部,才发现她现在居然是枕在凌秋一腿上,手撑在地上,陆卿安想要起身,浑身酸软无力,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凌秋一却知道她这个情况,开口安慰道,“你刚才中了蜂毒,现在虽然解毒了,余毒还在,过一会就好了。” 陆卿安也不在挣扎了,她道了声谢,目光留在塔顶上,“这个塔顶有七层,第一层是蜜蜂,那剩下几层呢。” 凌秋一想了想,“第二层蜈蚣,第三层蛇,第四层蝎子,第五层壁虎,第六层蟾蜍,第七层蜘蛛。” 陆卿安的心脏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骤跳。 她眼睛睁大,声音透着恐惧,“蜘蛛吗?” 她从小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蜘蛛,一遇到蜘蛛便走不动道,浑身发软。 凌秋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有我在呢。” 陆卿安听到这句话,朝她露出个笑容,只是心中还是有一些愁思。 一天一层的度过,下来的所有关卡都很顺利的通过,直到最后一层,陆卿安的难关。 蟲房并没有陆卿安想的那般难闯,那天她把蜜蜂攻击也是意外,蜜蜂在黑暗中本就容易受惊,她一发出声音,自然而然被当成敌人了。 油灯亮了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收到伤害。 在第七层塔门口,陆卿安深深呼吸一口气,她将腰带解开,缠在眼睛上,对着凌秋一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就不害怕了。” 她的腰带是白色的,能遮挡住大部分的视线,但是还能隐隐绰绰的看见一些影子。 强行忍住心中的恐惧,陆卿安手心湿润,推开塔门。 塔内的油灯已经点燃,照亮塔内的空间,从陆卿安的视角来看,里头分散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无力。 一旦失去了眼睛,其他感官便会灵敏,她似乎听到蜘蛛竹节和石壁擦过的响声,窸窸窣窣,像是爬在她的耳边。 陆卿安下意识的抖了个哆嗦,在塔门犹豫着,有一些不敢进去。 凌秋一见状,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用害怕。” 可心中恐惧并非那么轻易就能消散,陆卿安也想要告诫她自己不用害怕,只是还是无法控制着从心中生气恐惧。 只是终究要迈出这一步,陆卿安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脚,踏了进去。 她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些影子,于是这一次便是由凌秋一找了个角落,两人猫在那,静待时间流逝。 可是耳朵中还是能听见细碎的声音,陆卿安不想去听,越不想注意什么,人反而会越注意它。 陆卿安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想着一幅画面,她的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有一些会因为好奇,用蛛节试探着着爬上她衣服,顺着衣服的褶皱,爬上她的身体。 陆卿安被她的想象吓了一跳,动了动身子,不自觉的朝身边的温热靠了靠。 凌秋一也很乐意她的接近,也朝她贴着。 这样两个人之间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完全挤在了一起。 下面的好六层陆卿安都不害怕,手握着剑,两人之间始终有一些距离,哪里像现在,两个人之间紧密的贴在一起,毫无保留。 凌秋一心头动了动,她将手放在陆卿安捂在耳朵的手背上,交叠在一起。 她换个姿势,不再和陆卿安肩并肩坐在地上,挪到她的对面,她微微前倾,额头抵上陆卿安的额头,轻声说道,“时间快到了。” 无论是她还是陆卿安,她们都知道这是句假话,她们刚刚进到塔内不过一会,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怎么可能快到时间了。 可陆卿安心中还是很感动,她点点头,眼睛上的白色布条一起在空中晃动,“嗯”了一声。 两双手覆盖在她的耳朵上,耳朵关于蜘蛛的窸窣声似乎真的小了些,陆卿安有些开心。 但另一道声音似乎出现了,陆卿安心中疑惑一瞬,又仔细听了听。 砰……砰……砰,像是鼓声,但更像是心跳声。 陆卿安把手抽出来,这样凌秋一的手便直接贴在她的耳朵上,她又把手覆盖在凌秋一的手背上。 更大的声音传来,陆卿安心中可以肯定,那就是凌秋一的心跳声。 她嘴角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肆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声音清澈,“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 她笑着对凌秋一说。 凌秋一闻言看向她,陆卿安如今眼睛蒙上布条,遮住了她好看的眼睛,但凌秋一可以想象的出来,被覆盖住的眼睛弯弯,泛着透亮,清澈而好看,世间最透亮的宝石也比不上她。 “好啊,你多听听。” 凌秋一含着笑意,轻声道。 陆卿安当真仔细听了起来,她闭着眼睛,用心一下一下数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虚化,在此刻,陆卿安世界中只有凌秋一的心跳声。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整整一天,陆卿安记了一天的凌秋一的心跳频率,耳边的律动声将她的一切遮挡,覆盖。 也许是塔中太过寂静,以至于一点声音都会被无比放大,陆卿安只要稍微把凌秋一的手腕拿开,便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蜘蛛爬过的声音。 等到塔门从的外打开,陆卿安才后知后觉,七日蟲房已经待满。 陆卿安握住凌秋一的手,将她手从耳边拿下,“走吧。” 她单手撑着墙壁,单手握着的凌秋一,出了这座困住她们七日的塔。 一出塔门,陆卿安便迫不及待的摘了眼睛上的布条,看着天地外的天空,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陆卿安从心底生出开心。 这次凌秋一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眼睛,澄澈温暖。 “卿安。”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陆卿安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她两周没见到的人。 她松开握住凌秋一的手,顿时雀跃的跑过去,“依瑶。”她高兴的叫着。 解依瑶站在一身红衣站在竹林中,脸上带着笑,张开怀抱,等着她心中的人迎着阳光拥抱她。 第99章 保重 陆卿安紧紧抱住解依瑶,一点也不松手。 从塔内出来的喜悦与和解依瑶再次相间的开心融合在一起,让陆卿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才好。 她只能紧紧抱住解依瑶,来表达她的高兴。 解依瑶也回抱住她,搭在她的肩膀处,手握在她的肩头,同样是紧紧抱住。 这几天她已经想好了,不就是没有情根吗。 解依瑶眼中闪过无法动摇的坚定,她的下巴搁在陆卿安肩膀上,直直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凌秋一。 她能看见凌秋一眼中的敌意,稚气与凶狠一同交杂在凌秋一的眉心,宛若蠢蠢欲动的猛虎,只待猎物放松,便冲过去撕咬住它的喉咙。 凌秋一见解依瑶朝她看过来,她眯了眯眸子,朝解依瑶露出个满是深意的笑容。 陆卿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松开解依瑶,眸子亮闪闪的看向解依瑶,“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她委屈的看向解依瑶,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解依瑶在她嘴角轻轻落下一吻,弯起嘴角,笑得温柔,一身红衣衬的她热烈似火,奋不顾身。 她牵着陆卿安的手,“走吧。” 陆卿安回牵住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还站在塔前的凌秋一,朝她挥了挥手,有些雀跃的大声喊道,“你也快些回家休息吧。” 凌秋一站在原地,露出个浅浅笑容的弧度,“再见。” 蟲房建在阴冷潮湿之处,空气中都泛着浓重的湿气,竹林密集,粗大的竹节绿中泛着黑色,就连掉落在路上的竹叶也锋利无比,枯黄腐朽。 即便天上太阳毒辣,经过层层削弱,晒到人身上,又热又湿。 陆卿安有些受不了这种地方,和解依瑶脚步飞快的走出这片黑竹林。 解依瑶将她带到一处房屋中,房子同样是用竹节制成,却处处透着鲜活轻松,闻起来泛着竹叶的清香。 陆卿安扫了一眼房屋中的摆件,陈设整齐,只是在桌上摆着许多纸张,繁多散乱,横七竖八的交错在一块,桌脚边还散着许多纸。 密密麻麻的字横在纸面上,白色的纸上被大部分的黑色侵蚀,远远看去,纷扰杂乱。 陆卿安走过去,本想捡一张看看,却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解依瑶先她一步,飞快的把这些纸张收拢在一块,翻成背面在上,挡住陆卿安探究的视线。 解依瑶拉着陆卿安,将她带上了床。 陆卿安有些讶异的看了看解依瑶,略带迟疑的说道,“现在还是白天,不太好吧。” 解依瑶听着陆卿安的话,脱衣服的动作停顿一瞬,她抬手在陆卿安的肩头推了推,白她一眼,“你想什么呢,快脱。” 陆卿安看着她,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听话将外衣脱去,就在她手伸向里衣的时候,被解依瑶截住手腕。 “好了,剩下的不用脱。” 解依瑶让陆卿安在床上打坐,她以同样打坐的姿势在陆卿安身后,她胳膊伸直,手掌贴在陆卿安的背后。 绿色的灵气在她的手掌溢出,缓缓飘向陆卿安体内。 陆卿安体内情根缺失,可她解依瑶体内情根健全。 既然如此,她分出一半给陆卿安又如何。 解依瑶眼中闪过偏执,她不能让陆卿安一辈子带着缺失的情根生活。 陆卿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闭着眼睛,只感觉在后背上的双手似乎带着无尽温暖,将暖洋洋的东西注入她的体内。 好像她一直丢失的东西终于找了回来。 陆卿安脸上闪过舒服的神情,尽全力感受着此刻体内的温暖。 解依瑶脸上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黑色的瞳孔中闪过红色,头顶红色大三角耳朵一闪一闪。 她快要控制不住显出原型。 解依瑶面色泛白,将与生俱来的情根分割出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生生将丹田中的情根撕成两半,丝丝缕缕的绿色缠绕在一块,呈现出令人亲和的绿光。 解依瑶的汗滴顺着下巴滑落在床榻上,洇出圆形痕迹。 她看着从她体内分割出情根,忍着疼痛,将情根缓缓推入陆卿安的体内。 绿色光芒自动找到丹田,融了进去。 陆卿安眉目舒展,舒服的发出一双喟叹。 缺失的地方终于被填上了东西。 解依瑶的手无力垂下,她看了一眼陆卿安的后背,眼前一黑,头无力的向前低下。 陆卿安转头一看,就见解依瑶惨白着一张脸,满头大汗,眼睛紧闭,缓缓向旁边倒下。 心中一惊,陆卿安赶忙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 陆卿安用袖子擦去解依瑶头上的汗珠,小心的让解依瑶躺平,将她放在床上。 她接了水放在床头,又拉了椅子放在床边,坐在上头,盯着解依瑶头上忽闪忽闪的大耳朵。 红色的三角耳朵很大,皮毛油亮,尖尖上有一点黑到透亮的颜色,皮毛蓬松。 不难相信,她的原型手感多好的狐狸。 陆卿安看着解依瑶的睡颜,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解依瑶,总是感觉看不够。 她的指尖点在解依瑶的鼻尖,解依瑶的鼻子挺翘,弯起一个秀气的弧度,她用指尖扫过解依瑶的睫毛。 柔软的触感带来一点痒意,陆卿安的指关节稍微弯曲,她嘴角挂着笑,扫啊扫,感受着指腹处传来的感受。 难怪之前看解依瑶的时候,总是感觉解依瑶的眼睛大又亮,弧形优越,眼角眉梢透着媚意。 原来原型是只狐狸呀。 她的指头绕着着解依瑶生出的狐狸耳朵,手感柔软。 她盯着解依瑶看了一下午。 夕阳西下,红霞染红了半边天,宛若一幅美丽的画卷缓缓张开。 凌秋一跨过门槛,斜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屋内的陆卿安。 她看着陆卿安眼神温柔的盯着解依瑶,没出声,她想知道陆卿安多久能发现她。 她站的膝盖都酸了,陆卿安也没能发现她。 凌秋一揉着膝盖,眼神终于从陆卿安身上移开,她盯着解依瑶,目光又落在她头上的狐狸耳朵。 她露出个嘲讽的眼神,缓缓走到陆卿安的身边,从后拍了下陆卿安的肩膀。 陆卿安转头看她,眼中残留着温柔的神情还未散去,“怎么了吗。” 凌秋一呼吸一滞,她心脏跳动的飞快,久久没出声。 陆卿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让发呆的凌秋一回神。 凌秋一瞅着陆卿安关切的眼神,心头一紧,掐着手指,她瞬间恢复了镇定,拿出了三个小瓶,瓶中血液鲜红。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压制蛊虫的,每个月喝一瓶,这些够你喝三个月的,三个月后苗寨来取。” 她拿起陆卿安的手,将玻璃瓶放在她的手心。 凌秋一又叮嘱了一句,“记得哦,三个月再来后来取。” 陆卿安看着手中透亮的玻璃瓶,稍微摇晃,瓶中红色蔓延,瓶身留下阵阵痕迹。 “谢谢,你给我这个,我应该给你什么啊,你想要什么,灵石还是?” 陆卿安握着玻璃瓶,问道。 凌秋一看着陆卿安眼神中的感激,心头一阵失落。 “你笑一笑。” 陆卿安不明所以,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唇形勾起个好看的弧度,眉眼稍微弯曲,依旧很好看,是和面对解依瑶时不一样的笑容。 凌秋一努力忽略心中的遗憾,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陆卿安的扬起的嘴角。 “你要付出什么,我还没有想好,等以后再说吧。” 她喃喃自语,几乎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的声音,“等以后。” 陆卿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好,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陆卿安晃荡着瓶子,看着鲜艳的颜色,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这里面是什么?” 里面红色的液体鲜艳,无比纯粹,透明中闪烁着鲜红。 凌秋一听她这么问才想起来*,陆卿安并不知道这里是她的血。 上两次喂药的时候,陆卿安都是昏迷的状态,她什么都不知道。 “治你的药罢了,没什么的。” 凌秋一含糊的说。 陆卿安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在追问,提着瓶口,看着瓶中透明鲜红的液体,不由称赞,“可真漂亮。” 凌秋一的目光也落在上头,目露嘲讽。 她被万千毒虫撕咬,血液早就不同寻常,漂亮通常带着剧毒。 陆卿安体内有蛊虫,再加上她将这血液提纯,精炼,刚好克制她体内的无情蛊。 不然的话,她的血则是剧毒,寻常人沾之则伤。 凌秋一瞥向门外,外头站着好几个苗寨弟子。 她不舍的看了一眼陆卿安,她收回放在陆卿安嘴角的手指,指尖擦过陆卿安的脖子。 “保重。” 她对着陆卿安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衣裙在空中滑过,宛若蓝色汪洋的布料闪着细碎的光点。 陆卿安不明白她怎么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她快速起身,拉住快要走到门口的凌秋一。 看见凌秋一疑惑的眼神,陆卿安才注意她的举动有些不对,她松开握着凌秋一的胳膊。 “保重,好好的。” 陆卿安眼神柔和,轻声说。 夕阳的光线柔和又惨烈,洒下一地光辉。 第100章 你会怪我吗 在陆卿安的视线中,凌秋一踏着夕阳,银饰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出了房间。 陆卿安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下次再见,就是三个月之后了。 她把三个玻璃瓶收好,又回到解依瑶身旁坐好,解依瑶的狐狸耳朵已经不见了,恢复了平常的样貌。 陆卿安知道解依瑶是因为她才这般虚弱。 她盯着解依瑶许久,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睫颤了颤,她连忙俯下身,轻轻唤了唤,“依瑶。” 解依瑶一身红衣遮不住的艳丽,睁开了锋利而狭长的狐狸眼,眼中红光闪烁。 她眼睛还没有睁开,第一时间就先抬手摸了摸头顶,扑了个空,她才放松的垂下手,睁开了眼睛。 褪去黑暗,映入眼帘的并非是床幔,而是陆卿安满是笑意的眼睛。 “醒了。” 更,多.内容.请搜。索:; 陆卿安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肩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杯拿起,动作轻柔喂给解依瑶。 她昏迷了多次,知道醒来的第一时间口有多干。 解依瑶顺着她的力道,仰起头,甘凉的水缓缓漫过嗓子,浸湿心肺。 解依瑶安心靠在陆卿安的胸膛,听着她的心跳声,说了一句,“很甜。” 她可以听见,在她说过这句话的时候,陆卿安的心脏猛然跳动许多。 陆卿安放下空了的水杯,略微有一些不适应心脏的跳动。 她的心脏通常都很规律,一般只有体力上的消耗才会导致她心跳过快,像这种只因为一句话而跳动飞快的时刻,她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 祁满梦。 陆卿安的脑海中出现这个名字的时刻,耳边忽然传来询问声。 “你在想谁?” 她低下头,解依瑶正在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可她敏锐的察觉到,解依瑶在不高兴。 陆卿安觉得,她似乎不该说出她刚才想的人是祁满梦。 可如果不如实相告,欺骗的话,岂不是更会惹得解依瑶不开心。 陆卿安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倘若是之前的话,她倒是可以坦坦荡荡的说出祁满梦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如今不能了。 解依瑶好整以暇的看着陆卿安的慌乱。 心中生出的酸涩的甜蜜。 她从陆卿安的怀中起来,“现在知道不合适了?” 陆卿安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下意识的对她露出个笑脸,点头如捣蒜,连连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身体难不难受,有没有哪里疼?” 陆卿安紧张的盯着她,左看右看,生怕解依瑶出了一点差错。 解依瑶含着笑任由她打量,心底非常享受她的担心。 这家伙,让她平白受了这么多苦。 “上来。” 解依瑶侧坐在床上,拍了拍床上空闲地位置,青丝垂下,如墨一般挥洒在空中。 她的眼中含着浓重的欲||色。 一夜无眠。 两人折腾到天亮才睡。 解依瑶觑见窗户的景色,已经破晓,夹在黑色与白色之间的颜色,好看的紧。 被陆卿安拥在怀中,她翻了个身。 有了情丝后体验都不一样了,这是解依瑶在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等她再次醒过来之后,陆卿安却不在床边。 解依瑶心中一惊,猛然睁开眼睛,巨大的恐慌感席卷全身,她撑着身体,刚想下地,却被一道温和的气息笼罩。 陆卿安抚上她的肩头,“怎么了,这么慌张。” 解依瑶一见到陆卿安,提起的心脏瞬间放下,她靠在陆卿安的怀中,借着刚起床的困劲,懒懒合上眼睛。 “你干嘛去了。” 她有些警戒的询问道。 陆卿安空出来的手拿出一封信,在解依瑶的面前晃了晃,看见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解依瑶昨晚是累着了,她展了展信,打算念给解依瑶听。 【卿安,三月后再见,那时我应该想好要什么报酬,你记得准时来,我已经学会了画桃花,等你再来,我应该就学会画绣球花了,其实和你出去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出苗寨,希望可以和你再次出去玩,我有事,因此无法亲自送别你,你会怪我吗。】 陆卿安刚刚出门就是拿这封信,才出门的。 她念了两句,就被睁开眼睛的解依瑶打断。 解依瑶将信从陆卿安手中抽出,斜眼看着信,露出个冷笑。 她逐字逐句看完信,目光凝在上头,须臾才出声,她看向陆卿安,“怎么,你会怪她吗?” 解依瑶想,如果陆卿安选择会或者不会,她都要生一场气,让陆卿安好好哄哄她。 “这又不是我想要让她送,她就可以来送,总归是她做的决定,不是我做的决定,怪不怪的,我没什么想法。” 陆卿安垂下眼眸,思索着说。 她将纸放下,抱着怀中的人,柔声问道,“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 解依瑶的目光却放在那封信上,摇摇头,“不了,我们赶快走,我一点都不愿意在这多待。” 她不乐意在苗寨多待,这里空气潮湿,让她感觉皮毛沾了水,总想抖一抖,将恼人的水汽散去。 更何况在那一年,解依瑶在苗寨可算是吃尽苦头。 见她这样想,陆卿安也点点头,同样不愿意多待,苗寨太小太闷,她住不长久。 两人收拾行李的速度很快,说干就干,立刻便启程回流云宗。 一出苗寨,两人同时深呼吸一口,享受着干燥新鲜的空气。 陆卿安还有一些不习惯,咳嗽了两声,鼻腔中传来些许疼痛。 在苗寨的湿润空气中只是待了两周,陆卿安就有一些适应不了外界的空气,要是长久的住下去,岂不是会彻底不能出苗寨。 陆卿安在心中暗想。 解依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回流云宗的速度很快,陆卿安感觉只在空中飞了半天,就到了流云宗。 解依瑶控制着剑,让剑落在南沁峰山脚。 刚一下地,解依瑶便打了个哈欠,她惺忪着双眼,半挂在陆卿安身上,“快点回去,还能再睡一会。” 她们醒来的时候,便是临近傍晚,又连夜赶路,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恰好是最困的时候。 陆卿安揽着她,接着月光,轻车熟路的回她们住的小院。 流云宗还在下雪,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白色,脚踩在路上,发出嘎吱的声音,月光照在雪花铺成的路,整个世界亮的如同白昼。 一到住所,两人便立刻倒头就睡,齐齐进入梦乡。 第二天是陆卿安先醒,她在还没醒的解依瑶脸上亲了一些,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关门的时候小心而快速,生怕外头的冷空气进了房屋,冻了还在睡觉的人。 按照以往来说,她此刻应该开始练剑。 可今日,她拿着剑,久久未动。 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将黑色的剑染成了白色,陆卿安恍然回神,将雪花拂去,擦净剑身,收剑入鞘。 她将剑放在一旁,捧起雪,开始堆起了雪人,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两个到她胸膛高的雪人便出现在眼前。 两个肚子大大的雪人靠在一起。 一个雪人披着蓝色的布料,手上拿了把同样是雪做成的剑,是陆卿安。 另一个雪人则是披着红色的布料,是解依瑶。 陆卿安盯着‘解依瑶’,摸着下巴,总感觉哪里不好。 看了一会,她一拍手,弯腰捏了两把雪,做成三角形状,按在‘解依瑶’的脑袋上,这样一个有着大狐狸耳朵的‘解依瑶’便出现了。 陆卿安瞅着她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 她又去藏书阁借了书,从中寻找有没有医治她根骨的方法。 即便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陆卿安总想试试,万一有法子呢。 解依瑶一起来,便看见陆卿安捧着书,看的认真。 空气有些闷热,如今是冬天,各个峰的地砖都是热的,房屋中根本不冷,解依瑶下榻,掀开窗子,便看到庭院中两个挨在一起的雪人。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有着狐狸耳朵的雪人。 微微紧张了一下,她看向依旧在专心看书的陆卿安,不明白她既然知道她是狐狸了,那为什么不和她说这件事情。 难道是觉得嫌弃她是妖族。 解依瑶放在窗台上的手攥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便呼吸不过来,心口绞痛。 她胡思乱想着,后背却贴上一个温热的身体。 陆卿安从后抱住她,手放在她握成拳头的手背上。 “怎么了。” 陆卿安贴在解依瑶耳边问道。 目光随着一同看过去,陆卿安看见了她堆的两个可爱雪人。 “是不是很可爱,很像我们两个。” 陆卿安有些求夸奖一样的问道,却久久没有等到答案,她稍微松开一些解依瑶,看向她的表情。 很出乎陆卿安的衣料,解依瑶脸上并不是高兴,而是一种委屈害怕的模样。 陆卿安的心口也随之一痛,她有些无措焦急的说,“你要是不喜欢雪人,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推了。” 她说这话,脚上也行动了起来,被解依瑶叫住了。 “不是。” 解依瑶张开,说出了开口的第一句话。 陆卿安停住脚步,她迷茫的看向解依瑶,出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可解依瑶却不愿意再说了,她眼神望向雪人,明显是等着陆卿安猜出个答案。【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狐狸手册 解依瑶只是一双眼睛望向院中,留给陆卿安一张没有表情的侧脸。 陆卿安目光在院中几经扫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院中一切正常,除了她堆的两个雪人,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和她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她的眼睛定在两个胖墩墩的雪人上头。 雪人的模样十分可爱,脑袋圆滚滚,身子肥嘟嘟,憨态可掬,在雪地中淋着雪,岁月静好,并没有半点不妥。 陆卿安看着雪人,思索良久,一双含着点委屈的眼睛又回到解依瑶脸上。 “依瑶,你就告诉我吧,我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没有做好,让你不开心。” 揪着解依瑶的袖子轻轻摇晃,陆卿安声音低沉,委屈不解的开口。 事在人为,任何事情,只要用嘴巴和人讲出来,总能找到个解决方法,陆卿安不爱猜来猜去,她爱直接问人。 可如今解依瑶一定要让她猜测的做法,让陆卿安久违的感觉到无奈。 明明只要解依瑶说出来,她就能改,可解依瑶偏偏不说,和她打哑谜。 披着红色衣裳的雪人立在院中,三角耳朵格外逼真,也不知道陆卿安是怎么做的,耳朵尖尖似有毛绒,短小而细碎。 解依瑶听着身边人委屈的话语,她张口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合上了唇,收回放在窗台上的手,一转身,上床盖着被子,面对墙壁侧躺着。 陆卿安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看雪人,又看看背朝她的解依瑶,最后还是选择朝着床边去。 走进了才发现解依瑶眼睛闭在一起,呼吸平稳,看起来应该是睡了。 陆卿安的呼吸放缓,她眨了眨眼睛,不想吵醒刚刚入睡的解依瑶。 她抬着步子,轻轻的走出房间。 在去寻了把铲子,将雪人从底下铲起,挪到院外。 陆卿安至少可以肯定,解依瑶不开心是因为这两个雪人,可是解依瑶又不讨厌这两个雪人,她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把雪人移走,等解依瑶醒了后再仔细问问。 她在院中忙活的时候,解依瑶悄然睁开了眼睛。 姨姨,她和别的人族真的不一样,是我可以相信的人,我不会再重复之前的悲剧了。 解依瑶是一个实心眼的狐狸,爱相信人,年少时她跑出狐山,被一少女所救。 城中有悬赏令,皮毛鲜亮的狐狸可得纹银百两。 狐狸不知道,她以为她遇见了心善的人,等到灵力恢复,她迫不及待化成人形让少女瞧瞧,却不想发生少女知道她是狐狸后,发出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的少女慌张的叫来一群人,将狐狸绑了送官。 “大人,她可是个妖怪,这价钱要高一些吧。” 狐狸被五花大绑,一颗心宛若被生生割下,她红着眼睛,听着少女和衙役砍价还价。 末了,交易完成,少女喜滋滋的掂着印子,乐不可支的说道,“原以为你是只红狐狸,将你养肥,好卖个好价钱,可你居然还是个妖怪,价钱更高了。” 狐狸终究还是从官府中逃出来了,拼着一身的伤,得了个道理。 姨姨说得对,人妖不同路。 解依瑶将思绪从过往中抽离,看着陆卿安卖力铲雪的身影,眼睛中闪过纠结。 最后她一翻身,选择不去看外面正在忙碌的陆卿安,没什么的。 在陆卿安眼中,人妖魔三种类别没有区别,因此她根本没有往是狐狸耳朵的事情上想。 她把雪人移出院子,回了房间,看见已经睡着的解依瑶,收拾完之前的看过的书,她提起剑,到院中练习起来。 不知道为何,她从心中生起几分烦躁。 她今日剑锋比往常多了几分慌乱,一颗心脏像是被温火慢慢烤着,无比难受。 黑色剑锋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划痕,动作凌厉,于白色的天地间,生出几分苍凉。 陆卿安今日只练习了两个时辰,便放弃了,她收剑入鞘,叹了口气,朝屋内而去。 院中雪面上脚印四散,让寂静的院子多了人气,纷扰的雪花再次落下,又将脚印覆盖住,地面又覆盖上一层薄雪。 流云宗翎落峰四季如夏,总是烈日炎炎,地面如同火烤。 可南沁峰四季平常,春是春,秋是秋,倒让陆卿安久违的感觉到了正常。 她本就在临安城长大,临安城季节分明,南沁峰与临安城相同的气候,让陆卿安感觉到久违的安心。 见解依瑶还在睡着,陆卿安心中一惊,转眼又想到,解依瑶是只狐狸,冬日贪觉也正常。 她摸到床上,揽着解依瑶,又抱着她蹭了蹭,闭上眼睛,睡了。 等到明日,她去找找御兽峰的人,那里应该有人知道狐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冬天夜长日短,白日时间短暂又冰冷,一点儿太阳都难见。 陆卿安起了个大早,走到御兽峰本想找个人问问狐狸喜恶,可是御兽峰才发现,御兽峰没有什么人,她上了御兽峰将近一个时辰,只有满山遍野的动物藏在树枝上,路边上,还有堂而皇之在路中央睡着的。 有陆卿安见过的,小猫小狗,也有陆卿安从未见过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 她好奇的过去摸了摸,这个动物像马一样,白头,红尾,身上的纹路像老虎,黑黄交错,见到陆卿安,叫一声,声音却像人在唱歌,动听非常。 它主动往陆卿安手中拱了拱,膝盖半弯曲,很是温顺。 陆卿安又多揉了揉,对它也多了几分喜爱。 “你干什么呢。” 忽然有一道稚嫩的喝止,声音严厉,让陆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流云宗服饰的小女孩,约莫十多岁,扎了两个丸子头,脸蛋像是山竹般肥嘟嘟,伸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陆卿安面前。 陆卿安低头看着她,她也抬起头看着陆卿安。 “你不是御兽峰的人,不能随意摸她,赶快走。” 小女孩皱着眉头,指着陆卿安,颇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陆卿安看着她,手一痒痒,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夏轻亦。 她揉揉小女孩的头,声音温柔,“告诉姐姐,你们峰上有没有养狐狸的,姐姐找她问点事情。” 小女孩狐疑的看着她,没出声,不知道跟谁学的,手摸着下巴,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她穿着合身的弟子服,像是门画上的童女长大了,跳到俗世中,可爱的紧。 陆卿安手痒痒,又揉了揉她的头。 小女孩这下是直接拍掉陆卿安的手,她生气的瞪了一眼的陆卿安,手掌中幻化出一本书,直接攮进陆卿安的怀里,“给。” 陆卿安接着书一看,发现书面上写着硕大的四个字——【狐狸手册】 不过这四个字有一些稚嫩,陆卿安翻开书看了看,书中详细写了狐狸的所有喜好,只不过笔迹同样稚嫩。 “这是你写的?” 陆卿安合上书,有一些惊讶的问。 小女孩浮现出骄傲的神情,她板着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被她强行压下去一半,剩下一小部分在嘴角翘着,眼神中透着无法控制的欣喜,像是只骄傲的小猫,高高昂起头,尾巴摇晃着,她嘴上说着,“自然,不过这没什么的。” 陆卿安看见她的模样,手又痒痒,她将书放进怀中,抬起手,又想揉揉小女孩的头,可小女孩却对她早有防备,直接往后一退,如临大敌的看着她抬起来的手。 见状,陆卿安只好遗憾的收回手,“好吧。” 小女孩却不遗憾,见陆卿安放下手,她向前走了两步,伸直胳膊,推在陆卿安的腰间,“你赶快走,别再来了。” 她一用力,腰间的挂饰左右摇晃,十分显眼。 陆卿安的目光在上停留一瞬,是一个糖葫芦的挂饰,看做工,应该是山脚下的小镇出来的。 她顺着小女孩的力道走了两步,眼中闪过恶趣味,她伸出手,在小女孩肉肉的脸上揉了揉。 “下次见。” 她飞快的收回手,两大步拉开和小女孩的距离。 陆卿安跑出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就见小女孩站在原地,气鼓鼓的看着她。 “我下次来给你带糖葫芦。” 陆卿安朝她摆摆手,大声喊道。 御兽峰同样是在冬日,雪不似南沁峰那般浓厚,御兽峰只有薄薄一层雪积攒在地面上,动物太多,跑来跑去,雪存不下。 陆卿安回了南沁峰后,进屋子暖了好久。 还是太冷了,流云宗所有人都有灵气护体,冬日的寒冷对她们来说算不得什么,陆卿安如今一个凡人,温度对她的影响就大了。 冬日来了,人觉多,陆卿安也不例外。暖好以后,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翻动着手中的灵狐手册。 她还是不知道解依瑶为什么讨厌那个雪人,一整本书都看完了,陆卿安撑着脸颊,有些疑惑的看着床上的解依瑶。 转头一看,发现解依瑶还在睡着,想到书中说狐狸觉多,她也不觉得解依瑶奇怪,同时书中还说,狐狸生性狡诈,不可信。 第102章 是我配不上你 解依瑶一觉又睡到了下午。 陆卿安就在院子中练剑,直到今日剑术练习完毕,陆卿安朝着屋中一看,发现解依瑶还没有醒,她想着要不要去翎落峰看看。 也不知道师姐在干嘛。 她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个被她遗漏的细节。 她和解依瑶两个人直接去了苗寨,那小白呢。 陆卿安赶紧去小白平日睡觉的房间看了看,房中什么都没有,圆形猫窝还放在床边,可上头却没趴着那个小白团子。 她走过去,拭去猫窝中的灰尘。 如今房中各处都落了灰,陆卿安拿了抹布,将各处细心擦拭干净,这房间本来也是她的房子。 根据这落灰情况,小白应该是在她们离开之后,也没在这住,只是不知道是小白自己一只猫跑了,还是解依瑶将小白托付给其他人了。 陆卿安觉得还是要问清楚。 可解依瑶还在睡着,陆卿安也不想直接叫醒她,拿着狐狸手册,又抱着在一旁研读起来。 狐狸喜好独居,不会与其他狐狸居住在一起,领地意识强。 陆卿安忽然明白,难怪解依瑶的药铺这么小,还这么偏,和南沁峰其他药铺选址截然不同。 一道刚起床的窸窣声打断她的思绪,陆卿安抬头看去,解依瑶已经醒了。 她只穿了里衣,睡觉又不规矩,胸口露了一大片春光,白的晃人,情丝垂落在肩后,眼睛半张,露出一双懒怠的瞳孔。 “什么时辰了?” 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开口问。 陆卿安朝外头看了看,不禁笑道,“酉时左右吧,你再睡一会,天就黑了。” 如今外头灰压压一片,可地面的雪色如同永远不灭的明灯,如实的展示着白色,将傍晚所带来的闷沉消去。 解依瑶面对着陆卿安,却没有起床的打算。 她拾了拾身上的被子,将她给围起来,只露一个头。 她张开朦胧的双眼,不慎清醒,视线不自觉落在陆卿安拿着书。 封面四个大字——【狐狸手册】 解依瑶困意全无,她瞬间从床上弹起,被子瞬间滑落,全都堆积在腰腹间。 她嗓子中像是堵着棉花,只能通过些气流,以供呼吸,完全说不了话。 陆卿安看见她猛然一白的脸色,一颗心也瞬间提起,她赶忙快速的快步跑到解依瑶身边,“怎么了。” 她把手搭上解依瑶的手腕,她在这个小药铺这么久,也学了点皮毛,她手中的脉搏跳动有力,规律非常,很健康的一个卖相。 陆卿安抬头有去看解依瑶,解依瑶视线仍旧定格在那本书上,那本被陆卿安因慌张,不慎掉落在地上的书。 这本书,和那个雪人之间,似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似有一条白线,骤然在陆卿安的眼前划过,她呼吸一滞,试探着开口,“你是因为狐狸?” 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她手中脉搏的快速跳动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陆卿安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情,想到流云宗众人对妖族的厌烦,她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你是狐族也没有关系,流云宗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可以在流云宗待一辈子。” 解依瑶对她说的话没有反应,陆卿安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不想在流云宗待,我们可以随便下山找一个镇子住,或者到处走走看看。”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解依瑶的表情,她手中的脉象如今已经大乱,什么都摸不出来。 解依瑶脸上没有任何触动,心中如鼓雷在响。 就这样接受了? 耳鸣声音一直环绕在脑海中,解依瑶难耐的皱了皱眉头,她看着陆卿安澄澈的眸子,终于是开口了,“你没觉得我是个妖族,配不上你吗?” 这话一出,陆卿安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她惊讶与解依瑶对视,语气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要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 解依瑶垂着眼睛,没去看她,放在被子上的拳头攥的很紧,手背上青筋浮现。 终于知道解依瑶为什么不开心了,找到了答案,陆卿安怎么可能会放弃,她的手按在解依瑶的拳头上。 “你看啊,我根骨没有了,如今只是个凡人,还指着你罩我呢。” “好久没有见到师姐了,等明天了,去一趟翎落峰吧,我想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师姐,她应该也会为我们高兴。” 为了躲避祁满梦,不去翎落峰,导致她连季知星也见不到面。 陆卿安能感觉到,她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中的拳头明显松了松,不那么紧绷。 “顺便再去一趟化宜峰,轻亦在那学着怎么炼器,去看看她过的怎么样。”陆卿安看向解依瑶,解依瑶却还是低着头,陆卿安只能看见一个发旋。 “你想去临安城吗,我想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陆卿安脸上泛着甜蜜的笑,絮絮叨叨的说着。 解依瑶是南沁峰的弟子,陆卿安是翎落峰的弟子,二人在一起,名正言顺,不似祁满梦那般畸形。 一想到祁满梦,陆卿安还是觉得心脏有些难受。 出了苗寨,无情蛊又在发挥着作用,有了凌秋一给的药,这点痛倒是可以忍耐。 “你想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吗?” 陆卿安后知后觉的问道。 沉默了半天的解依瑶终于抬头,她反手握住陆卿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解依瑶半跪在床上,一个翻身,将陆卿安压在身下,跨坐在陆卿安的腰上,她俯身在陆卿安的耳边,展露出个诱惑的笑,“我们来睡觉吧。” 折腾到半夜,陆卿安兴致正高的时候,解依瑶却将被子一裹,阻止了陆卿安要继续进行的动作,瞅着满脸怨气的陆卿安,她勾起嘴角,“睡觉。” 她入睡很快,独留陆卿安一人看着她,良久动了动手指,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解依瑶牢牢抱在怀中。 睡就睡。 第二天天刚破晓,陆卿安就被摇醒了。 她睁着酸涩的眼睛,瞅着精神奕奕的解依瑶,晃晃脑袋,半晌没想起来要做什么,困顿的眼睛逐渐慢慢闭上。 解依瑶站在镜子前,左右晃着裙子,她今日也挑了件鲜艳的红色衣裙,和她皮毛最为相似的颜色,红的耀眼夺目,像是一团火在烧。 裙摆刚刚好到脚边,搭在脚面上,每走一步,步步生花。 转头一看,刚刚被她叫醒的陆卿安又睡着了。 解依瑶坐在床边,俯下身,指尖从陆卿安的额头滑到眉心,又从眉心直直往下,划过山根,笔直的鼻梁,最后一把捏住陆卿安的鼻子。 陆卿安睡的正香,突然没了空气,皱着眉头,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手拿起来在脸上胡乱的挥着。 解依瑶岂会让她打到,捏着陆卿安不松开的同时,完美躲过陆卿安的每一个巴掌。 一直没法呼吸,陆卿安不得不张开嘴,她恼怒的睁开眼睛,就见解依瑶眼角含笑的看着她。 明明知道解依瑶就是狐狸,可陆卿安不免心头停滞一瞬,解依瑶最像狐狸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狭长而多情,眼中永远含着水雾般,让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想法,嘴唇抹了与红裙押韵的颜色,如今一笑,显出别样的风情。 解依瑶嘴角微勾,唇色越发娇艳欲滴,像红透的荔枝,待人剥了壳,一亲芳泽。 陆卿安呆呆的张着嘴,解依瑶已经将她鼻子放开了,她现在依旧傻愣愣的用嘴呼吸。 “走吧,去见。”解依瑶看着陆卿安,停顿一瞬,眼中闪着莫名的情绪,缓缓吐出两个字,“知星。” 解依瑶从床上起来,站在房间正中央,对着镜子整理着裙摆,头发,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陆卿安下了床,穿着衣服的同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由得惊讶,“你今天居然起这么早。” 往常解依瑶都是要睡到下午才醒,哪里起过这么早。 解依瑶瞥她一眼,轻笑了一声,她移着步伐替陆卿安系腰带,“我们早上去看季知星和夏轻亦,下午就去临安城怎么样。” 撒娇一样勾着陆卿安的腰带,将陆卿安往她身边一扯,两人之间贴在一起。 陆卿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眉眼弯弯,“好呀。” 解依瑶说的轻松,陆卿安答应的也痛快。 两个雪人还在院子外头,一出门就能看见,这两天的雪落在上头,两个雪人更加憨态可掬。 陆卿安握着解依瑶的手,走在路上,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 “小白呢。” 解依瑶步伐一顿,反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陆卿安晃着两人交叠的双手,“我们之前去苗寨,它一只猫在这,我怕它有危险,柳师妹让我照顾它。” 雪很厚,地上留下两串贴在一起,深深地脚印。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解依瑶道。 “她也是妖族,以她现在的实力,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陆卿安“哦”了一声,心中却还是不放心,打算等会到翎落峰的时候问问柳若行,宠物是只猫,柳若行知道吗。 两人走走聊聊,转眼间就到了翎落峰。 即便许久没来,陆卿安还是轻车熟路找到了季知星。 第103章 出关 翎落峰并不似其他地方,白雪皑皑,反而是烈日炎炎,如同夏天。 陆卿安找到季知星的时候,季知星正在院中浇花。 院子角落中紫绿一片,花都开了,如今正是旺盛的时节。 陆卿安握着解依瑶的手,热情的朝季知星摇晃着。 “师姐!!” 她大声的喊着。 季知星一身白色弟子服饰,笔直的站着,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白玉兰,在阳光下温和的生长着,散发着属于她的生命。 青丝被她盘在脑后,只用簪子挽起,簪子未加雕饰,只在簪子头做成了椭圆形的状态,像是一颗水滴,被放在簪上,自然无比。 季知星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谁,抬眼望去,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眼中含着柔情,却在看见陆卿安和解依瑶交握的双手后,她嘴角的弧度晦涩一瞬。 她放下水壶,慢慢走过去,视线刻意往下放,注视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好久不见。” 陆卿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举起和解依瑶交叠在一起的手,“好久不见,师姐,我和依瑶在一起了。” 像是凭空惊起的一道雷,季知星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停滞不动,染上寒冷。 阳光*打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为什么。 她很想质问一句。 季知星忍着心头的痛,她瞥开眼睛,不去看陆卿安脸上开心的笑容,许久才找回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动辄骤然干涩的嗓子,“恭喜。” 陆卿安看着季知星略显苍白的脸,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关切道,“师姐,是掌门又给你派任务了吗?” 空气中的气氛隐约有一些凝滞,季知星胡乱的点着头,她不想要在陆卿安的面前失态,她张开嘴,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对,最近事情有一些多。” 她掐着手掌,用痛觉维持清醒,抬起眼睛,眸中波光潋滟,“你来,就是告知我你们二人在一起了。” 陆卿安开心的点点头,她眼中也闪着雀跃的光点,语气是藏不住也没有藏的高兴,“对啊对啊,我想着告诉你一声,我和依瑶在一块了。” “我从刚来流云宗就认识师姐了,早已经把师姐当做我的亲人。” 陆卿安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中似有太阳般耀眼,可季知星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将头转向一旁,眼睫颤抖,“恭喜,掌门叫我有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匆匆忙忙的离开,逃跑一样的脚步慌乱。 陆卿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生起来对掌门的几分不高兴,她拉着解依瑶,两人走在路上,散步一样的散漫。 “掌门也不知道对师姐是什么意思,我看她存心不盼着师姐好,一天天的,让师姐干一些杂事。” 想到刚才季知星惨白的脸,陆卿安捏了捏解依瑶的手,提议道,“我看师傅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关,之后我们常来帮帮师姐吧。”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黑白分明的眼睛,反握住她的手,“好。” 她轻轻的应下了。 和陆卿安不同,解依瑶看出来了季知星的心思。 只是她也能看的出来,陆卿安对季知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翎落峰的天气炎热,两人走在路上,不一会便感觉燥热。 陆卿安瞅了瞅天空,烈日炎炎,毫不留情的挥洒着炎热,宛若酷暑。 她带着解依瑶走了另一条道路,饶了些远路,胜在路边都种了树,走到树荫下,高大的树木能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 “依瑶,这就是我在翎落峰的住处。” 陆卿安推开院门,让指了指院中最中间的房屋。 院中干净整洁,地面上没有一片杂叶,陆卿安让解依瑶坐在梨树下的石椅处,她去敲了敲柳若行的房门。 这个院子中就住了三个人,陆卿安住在南沁峰,夏轻亦住在化宜峰,只剩下了柳若行住在这里。 柳若行开门的速度很快,甚至让陆卿安产生了一种,柳若行就在等她敲门的错觉。 她略微惊讶的看着柳若行,“柳师妹,小白回来了吗?” 柳若行同样穿着流云宗的弟子服饰,却是和季知星不一样的感觉,季知星像是一株温婉的白莲,散发着灼灼柔意,靠近便觉得温暖。 而柳若行像是一颗千年不化的寒冰,稍微贴进一些就觉得冰凉,带着一股不知何处而起的死气沉沉。 柳若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之后便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眸看着陆卿安,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卿安来这里,本就是询问小白有没有事,得知小白回了柳若行这,她本就应该走了,她看着柳若行有一些单薄的肩膀,微微皱着眉头开口。 “柳师妹,不可光顾着练功,平日要多休息休息,流云宗有专门供弟子吃饭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自己做饭了,可以去那里吃。” 她有一些操心的说。 柳若行只是睁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在陆卿安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陆卿安也叹了一口气,可惜她们的师傅是祁满梦,不管事,门下弟子也少,因此柳若行也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要是出了事情,可以沿着这条路,去找季知星季师姐,她虽然平日里忙碌,却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会帮你的。” 陆卿安又嘱咐了一句,柳若行照旧点点头。 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陆卿安笑着拍拍柳若行的肩膀,“再见。” 柳若行朝她挥挥手,表达再见的意思。 陆卿安想,柳若行果然不会说话,这倒是个很可惜的事情。 她走到解依瑶的面前,牵起解依瑶的手,“走吧,我们去找轻亦。” 解依瑶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若行,半是感慨的说了一句,“流云宗真是越发不行了。” 陆卿安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歪了歪头,有一些不解的说道,“有吗?” 解依瑶嘴角刚勾起一抹笑,眼睛警惕一眼而过,她拉着陆卿安一扯,将陆卿安挡在身后,她看向院中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祁满梦一身紫衣,站在院中,裙角无风自动。她穿的很少,半个肩头露在外头,只用了一点布料裹在胸口,露出纤细的腰肢,大腿修长。 陆卿安见到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也分不出来这种痛是什么,可能是子蛊见到母蛊的急躁,可能她一腔真心被背叛的难过,可能是一见到祁满梦,便想到她那丢失的根骨,无缘仙道的未来。 她闭上眼睛,选择不去看祁满梦,拉了拉解依瑶,她贴在解依瑶的耳边,“我们走吧。” 祁满梦看见她们亲昵的举动,下意识的叫了一声“陆卿安”。 如果是以前,陆卿安肯定带着讨好的笑容,连忙跑到祁满梦身边,等着她的吩咐。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自从祁满梦出现之后,陆卿安心脏处便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绞痛,她站在解依瑶的身后,稍微挪了挪步伐,弯腰贴上解依瑶的后颈。 属于解依瑶身上的药草混着清雪的香味,让陆卿安暂时从疼痛中抽离出来。 她和解依瑶进一步的亲昵,引得祁满梦不开心的‘啧’了一声。 “过来。” 陆卿安本不想听祁满梦的话,可身体却不像她的一样,抬起脚步,竟然真的打算朝祁满梦走过去。 解依瑶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拉住陆卿安的手,灵力打入陆卿安体内,毫无反应。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她从陆卿安体内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咒术。 “主仆契约。” 解依瑶语气含着震惊,她拉着陆卿安不肯松手,“你和她同为人族,怎么下这种术法。” 陆卿安极力想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毫无办法,她的身体背叛了她,她整理挣扎着,想要挣脱解依瑶的手,往祁满梦那边而去。 见解依瑶不肯放手,祁满梦觉得解依瑶与陆卿安接触的手碍眼极了,她手指弹出一道灵气,画作利箭,直直射向解依瑶心脏位置。 解依瑶手一动,淡绿色的灵气打出,完美化解了祁满梦打向她的灵气。 招数被破解,祁满梦眯了眯眼眸,“你的境界,我小看了你,你是流云宗的长老?” 她的语气不确定的说道,下一秒,这个想法被她否定了,她眼中白光闪过,瞳孔中出现一道狐狸形状,她嘴角勾起弧度,“原来是只红毛狐狸。” 仅仅是一个照面,祁满梦就看出了她的真身。 解依瑶眸色暗了暗,拽着陆卿安的手却依旧未松开,反而握紧了一些。 陆卿安咬咬牙,“别管我了,你走吧。” 解依瑶却还是不想放手,陆卿安急忙说道,“你走了,才能想办法救我。” 祁满梦笑吟吟的看着她们两个人,也不出声阻止。 这完全是一种属于实力的自信。 解依瑶纵然有万般不舍,还是放了手。 主仆契约,她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怎么解。 她转身,骤然画作一道流光离开。 陆卿安见状才放心,祁满梦有多狠心她是知道的。 方才祁满梦那一道灵气,完全是想要解依瑶性命。 “师傅。” 陆卿安走到祁满梦身边,没什么感情的叫了一句。 第104章 你放我离开吧 祁满梦放开了对陆卿安的控制,她朝着陆卿安伸出双手,作出一个要抱的姿势。 陆卿安后撤退两声,她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祁满梦现在面色红润,往日她的面容总是白色的,陆卿安以为她是抹了胭脂才会这样,但是后面她才发现,祁满梦洗了脸后,脸色也是白的,甚至卸了妆容之后,脸色比之前更加没血色,像苍凉的雪色。 她身上也是凉的,每次祁满梦抱着她,都感觉是抱着一块寒冰。 现在应该是不一样了吧。 陆卿安看着女人的眸子,并不想说话,对女人的举动,也不想作出任何反应。 只要一看见她,陆卿安就能想到,根骨是怎么样被面前的女人夺去。 祁满梦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放下手臂,她看着面前的陆卿安,心念一动,主仆契约再次发挥作用。 陆卿安僵硬着步伐,走了两步,将祁满梦拦腰抱起。 她抱着祁满梦,朝着祁满梦居住的地方走去。 “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祁满梦双手揽在陆卿安的脖颈上,头贴在陆卿安的胸膛,开口问道。 她的嗓音之前像是酿造了千年的酒,从里到外透着醇厚,听在耳朵中,痒在心中,可如今这酒像是被加了点别的,充满韵味,只觉得全身酥麻,连灵魂也为之颤动。 陆卿安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眼神涣散一瞬,她咬着口腔中的软肉,恢复清醒。 她不想开口,可身体却不由得她控制。 “在南沁峰灵枢堂,和解依住在一起。” 陆卿安一板一眼的回答,她眼神中透着的不愿意被祁满梦看着眼中,祁满梦不怎么在乎。 “为什么不回翎落峰。” “为了躲你。” 祁满梦不再说话,她能感觉到陆卿安的不开心,她抿着唇,心中不知道为何生出恼火。 她将头从陆卿安胸膛移开,平着嘴角,无形表达了她的情绪。 陆卿安瞬间就能体会到她的情绪,她抱着祁满梦的手紧了紧。 一路无话。 在主仆契约的作用下,她们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亭子中,两人躺在榻上,享受着阳光打在脸上的温暖。 体内的寒毒终于解了,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祁满梦并不想改,她躺在陆卿安的臂弯里,半合着眼睛,阳光照的她全身懒洋洋,宛若水一般,半点不想动。 陆卿安极力和体内的主仆契约做抗争,半晌,闷哼声从她嗓子传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她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祁满梦听着她的呼吸声,嘴角勾起笑容。 她当初做的选择是正确的,主仆契约的签订也是正确的。 陆卿安稍微尝试着张开嘴,试探着说,“你何必如此。” 她心中一喜,发现居然能说话了,赶紧接着说道,“我不怪你夺了我的根骨,你放了我吧。” 祁满梦没出声,闭着眼睛,呼吸规律清浅,似乎是睡觉了。 陆卿安了解她,知道她此刻肯定醒着,接着又说,“你留我在你身边没有用了,你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 那日她将她的根骨吞下,度雷劫,闭关。 即便陆卿安如今没有修为,也可从祁满梦身边的威压中窥见一二,祁满梦如今的修为之高,不知道是到了哪种境界。 祁满梦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被吵醒了一般,露出困顿的神色,她环住陆卿安的腰肢,有一些疑惑的说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主仆契约下,陆卿安不可能说谎话,她回答的果决坚定,“不喜欢。” 她心中已经有了解依瑶。 祁满梦只感觉心猛然痛了一瞬,全身骤然脱力,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十分陌生,她茫然的捂住胸口。 无情蛊又发挥了作用,陆卿安只感觉心脏像是被轻柔的捏了一把,不痛,不仔细都感觉不出来,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当回事。 无情蛊,母蛊所受的疼痛,全都会反映到子蛊身上。 祁满梦皱着眉头,她从榻上坐起来,俯下身,指腹摸过陆卿安的脸颊,停在下巴处,“我们来|做吧。” 陆卿安想把她的手拿开,可身体如今还不受她控制,她咬着牙,“不行。”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上别人了,自然不能和你做这种事情。” 陆卿安闭上眼睛,只要看见祁满梦,她就能想到她丢失的根骨。 喜欢上别人了。 祁满梦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她在心中下意识反驳了句不可能。 陆卿安多喜欢她,她知道,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人。 “师傅,就这样吧。” “掌门是对的,师傅和徒弟之间不能产生这种感情,这是错误的,左右你不喜欢我,是我缠了你一年。” “我的修仙之路如今也没了,索性依瑶还喜欢我,她还能继续修行,我和她过个三五十年,死了,也不耽误她。” 陆卿安宛若倒豆子一般说着。 这就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从不拐弯抹角,不爱把话藏在心里。 “你放我离开吧。” 陆卿安想耸耸肩膀,可是动不了,她只能控制着眼神的方向,看向祁满梦。 祁满梦攥着被子,下意识的说了句,“不行。” 二人无声对峙着,祁满梦忽然眼神一眯,手挥了挥,围着亭子的幔帐自动束在柱子上。 她看向不请自来的掌门,掌门带着一身杀意,祁满梦当仁不让,他们二人撕去面上的伪装,对立站着。 陆卿安却看向掌门身后的人,解依瑶正站在那里。 掌门和祁满梦对视着,一瞬间,两人齐齐而动,同时冲向对方,手中灵气闪烁,招招致命,式式朝着对方名门而去。 就在他们打斗过程中,陆卿安发现她能动了,她心中一喜,悄悄从踮着脚,下了床,一步一步绕着打斗的二人,快走到解依瑶身边。 “走。” 陆卿安做了个嘴型,握着解依瑶的手,想要悄悄溜出去。 一转身,眼前出现了个离她极进的人,祁满梦脸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你们想去哪里。” 阴冷至极的嗓音响起,其中寒冷让人打了个寒颤。 她在这,那掌门呢。 陆卿安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飘过,她看向方才祁满梦和掌门打斗的地方。 掌门的尸体赫然躺在那里,他的脖颈上一道明显至极的掐痕,他是被硬生生掐死的。 在陆卿安震惊的视线中,掌门的尸体画作流光,散落空中。 修仙之人一般死亡后什么都留不下。 “你就是她口中的“依瑶”?” 祁满梦看着解依瑶,眼中残留的杀意再次出现,出声问道。 陆卿安回过头,就看见祁满梦的眼神。 她马上把解依瑶拉在身后,有一些警惕的出声,“你想干什么。” 祁满梦看着陆卿安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令一股气,她甩了甩袖子,冷着个脸一眼不发的走了。 即便经历了一场打斗,可周围的所有景色一点损色都没有,假山的水在流着,亭子上的银白色幔帐随风而动。 见祁满梦走了,陆卿安拉着解依瑶,快速的溜了。 掌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新任掌门是祁满梦。 陆卿安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过了三天,她给一名弟子抓药,在闲聊中才得知。 陆卿安心中一紧,送走了这名弟子,将药铺门紧紧关上。 祁满梦的大胆超乎她的想象,她在房中急躁的走来走去。 解依瑶这三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在房中,她此刻想告诉解依瑶一声都没办法。 她又痛恨起她没了根骨,没法修炼,没了修为,痛恨起她的无能为力。 南沁峰还在下着雪,院中脚印覆盖上了一层薄雪,却也可以看见印记。 陆卿安眼睛一亮,她可以跟着解依瑶的脚印,找到解依瑶。 她为她的机智而高兴了一两秒,脸上的焦躁被喜悦取代,却在下一秒被冲散。 一个人从外面被扔进来,脸上血肉模糊,紧闭的门扇被撞得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块砸在陆卿安的脚边。 而这个人,陆卿安很熟悉,她的大脑一片茫然,可身体反应却更快,她快速跪在地上,将解依瑶抱在怀中,朝她口中不要命的塞着药丸。 回血的,补气的,陆卿安宛若喂饭一样塞进解依瑶嘴里。 解依瑶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红衣上的血迹依旧明显无比,红一块,黑一块,血迹从口中滴到地上,砸出血花。 解依瑶的双手满是鲜血,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她抬起手,想要在陆卿安脸上摸一摸,可这个举动她都做的万分吃力。 陆卿安主动将脸贴过去,她握住解依瑶的手腕,着急的说着,“你坚持住好不好,我去找人救你,求求你。” 解依瑶的口中溢出血沫,她眼睛中含着泪,缓慢的摸着陆卿安,血迹模糊了陆卿安的半张脸。 “我好……舍不得……你。” 解依瑶语气疲累的吐出五个字,却让她说的断断续续。 陆卿安将她从地上抱起,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她想要说出一句鼓励的话,泪却先流了出来,“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 陆卿安总以为,她会比解依瑶先离开这个世界。 第105章 把你当做妹妹 “祁满梦。” 陆卿安双眼通红,满腔的恨意在此刻喷薄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一定要把我身边的一切都夺去,都毁了才甘心吗?” 祁满梦脸上罕见的惊慌失措,她茫然的抬起手,又放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是,我没有用多少力。” 陆卿安刚抱着解依瑶起来,她想带着解依瑶去看医修,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解依瑶化作满天流萤,消失在天地间。 臂弯一轻,陆卿安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浑身血液被冻住一般,难以呼吸。 解依瑶就这样在她怀中消逝。 陆卿安不愿意去相信,可这又由不得她不信,她猛然拿起手边的剑,狠狠朝着祁满梦刺去。 她练习了这么久的剑术,如今也算白练,出剑势如破竹,动作迅速非常,空中只余下一道黑色剑影,带着浓重恨意的剑刃出现在祁满梦的脖颈前。 锋利的剑刃即将刺进雪白的肌肤,陆卿安感觉遇到股极大的阻力,让她无法向前一步。 她死死盯着剑刃与皮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 祁满梦的手抬起,虚虚在空中一挥,她面前闪着寒光的黑剑齐根断裂,化成不规则的碎片掉在地上,陆卿安手中只捏着一个空荡荡的剑柄。 剑柄上的云朵栩栩如生。 祁满梦皱了皱眉头,看着陆卿安癫狂的样子,出声辩解,“我没杀她,她自己寻死,怨不得我。” 陆卿安露出一个冷笑,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剑柄如今只剩下一点点剑刃,宛若一把短短的匕首,一个三角形出现在剑柄根部。 其他的碎片落在地上,陆卿安看了看地上的黑剑碎片,她闭了闭眼睛。 “祁满梦,祁满梦。” 她念了两声祁满梦的名字,像是把这三个字狠狠刻在心中。 两行泪从她眼角流出,划过脸颊,整个眼眶通红,鼻尖也红了一片,她颤抖着唇,猛然睁开眼,恨意从她眼中喷薄而出,化作实质,“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 祁满梦看着她,骤然握紧了拳,“随便你。” 她瞥过眼,手中微动,陆卿安不受控制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雪,又往翎落峰的方向而去。 远处的山峰上,两人站在山头,看着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少主,我们该走了。”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的小小身影,没说话。 狐二乌站在叹了一口气,她接着说道,“少主,我们潜伏在流云宗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重回狐山,争取狐王之位吗?” “她体内有您的一半情根,您又在她面前死去,她不会忘了您的。” 解依瑶皱了皱眉头,“可是。” 狐二乌赶紧说,“少主,不可再耽误下去,当初狐右护法算出她是有大机缘的人,特意让您来这流云宗接近她,如今目的也达到了,右护法独自一人在狐山快坚持不住了。” 狐二乌口中的右护法是解依瑶的姨姨。 解依瑶深呼吸一口,忽略心中的情绪,一转身,语气果决坚定,“走。” 狐二乌心中一喜,感觉跟了上去。 陆卿安跟在祁满梦身后,祁满梦走一步,她跟一步,远远看去,当真是一副好师徒的模样。 陆卿安紧紧闭着嘴,睁着一双红若泣血的眼睛,死死瞪着祁满梦。 祁满梦感受着身后的视线,她不适应的动了动后背,心口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难受。 她穿了一身紫纱,衣角被风吹起,浓烈的铃兰香睡着风向,飘进陆卿安的鼻腔中。 陆卿安撇过脸,不愿意去嗅闻这股味道。 她心底的恨意宛若烈火,浓烈的燃烧着,她的理智全无,咬着牙,恨不得牙齿间咬的是祁满梦的血肉。 她看着祁满梦的后背,想朝面前人扑去,狠狠撕咬上脆弱的脖颈,玉石俱焚。 她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和那股控制她的力量抗衡。 祁满梦当了掌门后,流云宗的一切都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季知星还是那么忙碌,她身为祁满梦的徒弟,一跃晋升成掌门的弟子,不用再解决一些杂事,却也闲不下来。 掌门交替,本该有一场大的仪式,光邀天下宗门齐聚,共同见证。 祁满梦懒的开,于是就不用了。 季知星忙忙碌碌,柳若行在翎落峰的小院中,安静的一人待着,夏轻亦在化宜峰炼器。 陆卿安则是和祁满梦在一起,从那日开始,陆卿安再也没能拿回她身体的主动权。 她像个傀儡,听着祁满梦的命令行事。 亭子的幔帐被风吹起,隐约能看见两个人躺在榻上。 陆卿安看着祁满梦枕在她的臂弯处,厌恶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 可恨,她如今连身体都控制不了,何谈报仇。 祁满梦闭着眼睛,薄毯盖在身上,面容安详享受。 一时间看起来倒有些岁月静好。 打破寂静的是一道颇为骄纵的声音—— “陆卿安!!!!” 书上的鸟都被惊动飞起,在空中打着悬,不肯落下。 陆卿安知道这声音是谁的,夏轻亦。 她怎么来这了。 陆卿安出神一瞬间,她看向枕在她臂弯的祁满梦,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去吧,她找你。” 她话音刚落,陆卿安发现身体能动了。 她看了一眼祁满梦,一言不发的下榻。 推开院子门,果然看见夏轻亦站在门口。 她今日穿了身藕粉色的衣裳,头发辫在脑后,可以辫成细细长长的麻花辫,像是林间的蝴蝶翩然振翅,腰间挂了个小小的药瓶挂饰。 这个挂饰还是陆卿安送给她的。 一段时间没见,夏轻亦的脸颊上又长了一些肉,看起来像树上红润的樱桃,不禁让人想要咬一口在上头。 看见眼前的陆卿安,夏轻亦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粉红。 她揪着衣角,表情罕见的出现了点犹豫。 陆卿安摸摸她的头,露出这些日子的第一个真心笑容,“在化宜峰过的开心吗?” 她轻声问道。 夏轻亦点点头,她松开被攥出褶皱的布料,她骄傲道,“开心,炼器我学的差不多了,峰主婆婆说,我现在是很厉害的炼器大师。” 陆卿安见她如此,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弯着眼睛,通透清澈的眼眸首次出现了亮点,“真厉害。” 她点了点夏轻亦的鼻尖,刮去夏轻亦的汗珠。 翎落峰这么热,也不知道夏轻亦找了她多久。 两人之间贴的很近,夏轻亦愣愣的看着陆卿安,抿了抿粉唇,声音传出几分羞涩,“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陆卿安给她擦汗的动作一顿,她有些无措的看着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和夏轻亦之间的距离。 夏轻亦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重新拉进。 “陆卿安,我们两家已经定了婚约,你母亲和我母亲都同意了。” 陆卿安听着她说的话,她有一些惊讶,“我母亲同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轻亦想了想,“应该在咱们小时候就定下了。” 陆卿安很是震惊,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情。 夏轻亦“哎呀”了一声,她拉着陆卿安的衣角,“现在你知道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道侣呢,下个月好像有一天是好日子。” 陆卿安眨了眨眼睛,把夏轻亦拉着她的手推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轻亦猛然瞪大眼睛,她猛然又抓住陆卿安的衣角,“谁?” 陆卿安犹豫了一瞬,痛苦夹着恨意,在唇齿间间先试探了一番,才开口,“解依瑶。” 夏轻亦脑子转了转,猛然一拍脑门,“她不是那个药铺的人吗?” 陆卿安点了点头。 夏轻亦皱着眉头,“可是前两天不是说她是妖族,混进流云宗,欲行不轨之事,被祁掌门就地处决了。” 陆卿安将手握成拳头,咬着牙齿,“祁满梦当真是这样对外说的。” 夏轻亦闻言,奇怪的打量了两眼陆卿安,疑惑的问道,“你居然会直呼祁掌门的名字,可真稀奇。” 陆卿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面前的夏轻亦,叹了一口气,微皱着眉头,“轻亦,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妹妹。” “对你也一直是当做妹妹看待,没有别的心思。” 夏轻亦垂着头,陆卿安看不清她的表情。 陆卿安不知所措的时候,夏轻亦低着头,猛然推了陆卿安一把,受不住她的力道,陆卿安猛然朝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夏轻亦注意到陆卿安,跑远的步子一顿,又加快了步伐,只留给陆卿安一道背影。 陆卿安没有去追,稳住身体后,她站在原地,注视着跑远成了一个小粉点的夏轻亦。 夏轻亦会遇到更合适她的人。 就在她想转身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季知星。 季知星并未隐藏她的身形,见陆卿安发现她,迈着步伐朝陆卿安走过去。 “节哀。” 见到陆卿安的第一句话,季知星说的是这两个字。 陆卿安握紧了拳头,她看着被关上的院门,“事情才不是这样,依瑶虽然是妖族,可她却很善良,在南沁峰开个小药铺,没做过对不起流云宗。” 第106章 我现在可以对你好 季知星行动间若柳叶飘过池水面,风和煦,柳飘摇,是以季知星整个人温和又有韧劲。 她眼中满是担忧,在看见陆卿安的时候,没有掩饰的疼惜。 陆卿安抬眼与她的眼睛对视上,心中忽然有了发泄的地方。 “师姐。” 她缓缓蹲在地上,抱着季知星的大腿,委屈的叫了一声,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所有的痛苦,难受,后悔喷发出来,化作数不尽的泪珠,砸在地上。 她爱抱大腿的习惯是小时候养成,小时候她犯错,母亲打她,她小小的一个人,都没到母亲的大腿,她抱住母亲的膝盖,母亲心疼她,极大可能免去一顿惩罚。 但这个动作,她也只对母亲做过。 思及此,陆卿安的哭声更大了些。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带依瑶来翎落峰的,我不带她来就好了。” 陆卿安红着一双眼睛,紧紧抱住季知星的大腿,就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错了,我不知道祁满梦如此狠心。” 她一只手用力扣在地上,石板地光滑坚硬,她的指甲尽数崩裂,血染红了地面,留下五道血痕。 季知星心头一紧,立马握住陆卿安的手,从地面上拯救出来。 陆卿安的目光落在血肉模糊的指尖上,十指连心,指尖的刺痛和她的心痛比起来,显得有些渺小。 季知星朝她露出嫩肉的指节吹了吹气,她心疼的宽慰道,“不怪你。” 她碰着陆卿安的动作小心翼翼,陆卿安此刻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易碎品。 她手心化出泂泂细流,洗去陆卿安手指上的脏污,又认真的在上头擦了药膏。 “不,怪我,我早该知道,祁满梦就是如此狠心。” 季知星觑见她眼中的恨意,一时间失声,她握住陆卿安手背,静静的听她说。 “师姐,一命偿一命。” 陆卿安郑重的说道。 季知星心忽然提起来,她紧张的等着陆卿安接下来的话。 “依瑶的命没了,祁满梦就该以命相抵。” 听出陆卿安语气中的认真,季知星心中微微颤动,她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态说出一句,“你竟然如此喜欢解依瑶。” 陆卿安如今一双眼睛都红肿了,她哑着嗓子,“我喜欢依瑶,为她报仇是应该的,但即便依瑶只是我的好友,我也会为她寻一个结果。” 院子门关的非常紧,上好的红木材扣在一起,严丝合缝,半点缝隙都没有。 “事在人为,今日我杀不了她,明日,后日,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心中的火就不会熄灭。” 她露出一个苦笑,“可惜,我的根骨没了,修不了仙,成不了道,要杀死她需要废一些力气,依瑶要在天上等很久。” 她如今佩剑碎,根骨毁,空余一颗报仇的心。 季知星抿着唇,将她扶起来,“你可知,如今掌门是何种修为。” 陆卿安摇了摇头,她知道祁满梦的修为很高,却不知道究竟到何种地步。 季知星指了指天上,“掌门度雷劫那天,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是大乘期。” 陆卿安眼眸垂下,大乘期的修为,堪比成仙。 这天上地下,只要祁满梦想,就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做不了的事情。 所有在这种能力下,她想杀任何人都可以,想干什么都可以送吗。 陆卿安扣着腿上的面料,“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要放弃吗?” 季知星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她眼中含着不赞同,眉间蹙着,如同池面被风吹下,泛着涟漪,“可你付出性命做不了什么。” 这话说的没错,陆卿安她*自己也明白,只是什么都不做,让祁满梦好好活着,到不如拼一拼,万一成功了呢。 如果她这话让其他人听见了,定要嘲笑她一声,浮游撼树,自不量力。 季知星也是这样想的,如果陆卿安的仇人是一个凡人,她不会阻拦,因为凡人与凡人之间的较量,是公平且旗鼓相当的较量。 陆卿安与祁满梦之间的,她们之间什么都不对等,修为,年龄,地位,阅历,没有任何是公平的。 这是一场无需比较,所有人一看,便能分出胜负的比较。 “那我不和她拼刀枪,下毒,总有一种毒能毒死她的吧。” 陆卿安不甘心的说道,她腿边的面料已经被她攥成布条般,粗硬硌手。 季知星愣了一下,首次点头,“自然,大乘期终究没有突破成仙,自然有弱点。” “天道公平,万物相生相克,掌门终究没有成神,自然有损伤她的宝物。” “但具体是什么药物,什么宝物,我也不清楚。” 她的目光移开,飘向远方。 陆卿安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稍微一想,那个地方是藏书阁。 陆卿安心中一跳,松开一直紧攥的布料,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师姐。”她不禁喃喃出声。 季知星身体一僵,她猛然回头抓住的陆卿安的手腕。 “你,你不要。” 不要报仇了好不好。 她咬着牙齿,眼角微红,喉齿间的滚动着,将最后的字咽下。 这很自私,懦弱。 季知星握住陆卿安的手腕不肯撒开,越握越紧。 陆卿安疼的皱了皱眉头,她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没让季知星发觉。 “师姐,回去吧,翎落峰不似从前那般热了。” 风吹过,季知星的鬓角发丝凌乱,她却顾不得,直愣愣的抓住陆卿安。 她眼中的蕴含的千万种情绪,被深深隐藏在眼底,心底,紧紧握着陆卿安的手,不愿意松开。 陆卿安伸出手,将季知星鬓角的碎发挽到耳朵后面。 她的指尖一直是热的,擦过季知星冰凉的耳尖,带来一阵温热。 季知星朝她收回的手掌看了看。 陆卿安的手是很好看的,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可是这样的一双手,手掌中布满茧子。 季知星明白,都是陆卿安练剑的时候留下的。 最惹眼的,是掌心中的一道长长的疤痕。 这道疤痕有一些世间有些长了,凸起的地方已经光滑,只是从虎口贯穿到小拇指根部,横直又凶险。 季知星眼睫颤抖,失了全身的力气,松开被她握紧的手腕。 被桎梏住的腕节终于松开,遗留的疼痛还在,发着胀,泛着痛。 陆卿安稍微晃了晃手,企图将这股力气消去,她拍了拍季知星的肩膀,“师姐,回去吧。”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握着拳头,似乎是生着一股气,留给陆卿安个背影,一言不发的走了。 单薄的身影在陆卿安眼中成了小点,逐渐消失不见。 师姐又瘦了。 即便在弟子服是为每一个弟子贴身打造的,可穿在季知星身上,腰间还是空出来一大块。 她撇了眼紧紧闭在一起的门缝,抬脚朝着藏书阁的地方而去。 刚走出两步,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僵硬着身子,推开院门,走到亭子中央,脱了外衣与鞋,上榻抱住祁满梦。 她动作做的很流畅。 可眼睛中却是与之不同的厌恶,憎恨,仇视。 祁满梦睁开眼睛,和陆卿安对视着,不知道为何,从心中生出点委屈。 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那个什么依瑶不是我杀的,我没想杀她。”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喜欢到处杀人的人吗?” 她出声质问道。 陆卿安冷冷看着她,“不是吗,从我见到你,你先杀了掌门,后杀了依瑶。” 幔帐被风吹起,无声的动着。 祁满梦爱穿紫衣,里衣颜色也是紫色的,泛着丝绸的流光,典雅高贵。 她眼神无论何时都是随意任性,可现在罕见出现了一点无措,转瞬便消失。 “陆来舟他该死。” 苏来舟是前任掌门的名字。 陆卿安不喜欢他,他老是让师姐去做一些碎事,杂事。 “如果不是苏来舟,我不会中五百年的寒毒,日夜疼痛,修为倒退,况且他和魔族勾结,死不足惜。” 祁满梦眼睛中透着浓重的恨意,宛若实质。 听她这么说,陆卿安反而笑了,她看着祁满梦,向来清澈眼中划过嘲讽,“你夺我根骨,杀依瑶,给我种无情蛊,让我身不由己,你岂不是更加死不足惜,你说,我该不该报仇,讨个公道。” 祁满梦伸出手,划过陆卿安的唇角,落在了陆卿安的脖颈上,挑开她锁骨上的衣领。 “可你杀不了我,季知星说的对,我是大乘期,只有少数毒药才能伤到我,也仅限伤我,你杀不了我。” 陆卿安不说话,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心疼我一下呢,你之前不是说一辈子都喜欢我呢。” 祁满梦躺下,趴在榻上,听着陆卿安心跳的声音,她喃喃自语。 陆卿安再次笑了一声,胸膛朝上,微微震动,“你也说了是之前,是,我承认我之前很喜欢你,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可你呢,你骗了我,毁了我的修仙路。” 她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其中蕴含的情绪谁都可以听懂。 “我心疼你,你什么时候心疼我了呢。” 陆卿安看着亭子顶部,张开嘴,反问道。 祁满梦能听见陆卿安的心跳很快,耳边陆卿安的语气终于不是夹着恨意。 她难见的生出一分窃喜,“现在,陆卿安,我们没有必要这样。” “我以后可以对你好,心疼你。” 第107章 变心这么快 陆卿安脸上嘲讽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脸都要笑僵了。 “祁满梦,你自己听听,你说话可不可笑。” 陆卿安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对她而言,现在心中唯有复仇这一件事情。 祁满梦看出来她表达的意思,想到她口中的说的人,她皱着眉头。 “不可笑。” 她眼睛中微光涟漪,较好的眼型好似专门画出来的一般,眼角微勾,眼尾上翘,充满了攻击性。 又艳丽又奢靡,与她身上所带点铃兰香完全不同,宛若一朵正旺盛的牡丹盛开,诱惑着所有人摘下她,一亲芳泽。 可这里面的人不包括陆卿安,她看了一眼祁满梦,又闭上了眼睛。 祁满梦控制了她的身体,可没有控制她的眼睛,她的嘴巴。 也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能。 陆卿安在心中暗想,她闭上眼睛,已经没有了继续和祁满梦对话的想法。 左右她总能找到一种方法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祁满梦不杀她,她的修为有多高呢。 陆卿安眉头一皱,猛然睁开眼睛。 她和季知星之间的对话,祁满梦是怎么知道的。 她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引得祁满梦绽放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本就艳丽的花盛开了,变得无比耀眼,似吸人的妖精一般,眼角眉梢流露出风情。 她点着陆卿安的心脏,指尖一下又一下,“你们离我这么近,我能听到不是应该的吗。” 陆卿安当时三番五次看着着紧闭的院门,就是害怕祁满梦听见她们的对话。 结果没有想到,祁满梦还是知道了。 她平复跳动激烈的心情,又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睫颤抖着,昭示她心内的不平静。 祁满梦挑起锁骨上的一抹发丝,打着转,脸上表情阴沉。 陆卿安闭上眼睛,没看见祁满梦的情绪。 “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不知道解依瑶是怎么死的。” 陆卿安的眼睛中满是怒火,“你怎么还敢说你不知道的,你亲手在我面前杀死的她,你敢说你不知道。” 陆卿安只感觉一股火涌上心头,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现在的没有办法去思考。 她竭尽全力想让与身体做斗争,想要夺回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没有办法。 也不知道祁满梦是如何做到的,她感觉这幅躯体不是她的,倒像是祁满梦的。 大乘期竟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她的复仇之路,岂不是遥遥无期。 陆卿安心中忽然生起一股绝望,她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颗心落入谷底。 再绚丽的日光也没有办法照亮她的内心,揪着手底下的被单,她心中千回百转。 “我也不知道,那日是她主动找到了我,出言激我,我只是出了一掌,她就跑出殿外,我本不想追。” “可她又激我,说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又骂我卑鄙,我生气了,这才追她出去。” “她一到你面前,就吐血,她的修为不低,我那一掌没出多少力气,可她装作很严重的模样,还在你面前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卿安不想听她狡辩,可惜她没法控制住身体,连翻身都做不到。 祁满梦也知道她情况,她说话的速度不急不慢,娓娓道来,声音好似埋藏前年的佳酿,即便说着正经话,也听的人脸红心跳。 陆卿安听她说完,忽然想起以前。 祁满梦不爱走路,身子骨也软,不爱走路,无论去哪都爱让陆卿安抱着去。 左右祁满梦不爱出院,她们之间如此亲密的举动,也没有人知道。 祁满梦在陆卿安的耳边伏下,“你信吗。” 陆卿安自然是不信的,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闭着眼睛,“现在依瑶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都成。” 对于祁满梦说的话,陆卿安是一个字都不信。 解依瑶的修为她具体不知道是什么阶段,可是陆卿安知道,修为一定不高。 不然的话,解依瑶何苦在峰上的一个偏僻角落开一个小药铺,十天半个月才能等来一个客人。 对于她说的出言挑衅,陆卿安更是连一个笔画都不相信。 解依瑶为人虽然急躁了点,可是她却不爱和人争辩,脾气很好。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陆卿安的态度被祁满梦收入眼底。 祁满梦嘴角带着笑容,躺在床上,红色的唇非常诱人。 她笑了笑,“你知道吗,喜欢是可以做出来的。” 陆卿安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明白。 可是后来就懂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祁满梦控制着陆卿安,两人居然就在亭子中央行了那事。 “祁满梦,你怎么敢这么做。” 伴随着陆卿安愤怒的声音,祁满梦的喘息声也随之而来。 湿润,潮湿,背叛同时出现在陆卿安的心中。 两人荒唐了很久。 陆卿安却奇异的没有感觉到累。 她动了动手臂,也没有酸软的感觉。 月亮已经出来,整个世界黑暗中透着亮光,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地上。 这里晚上也是热的,并不凉快,也不让感觉到冷。 她们并排躺着塌上,祁满梦躺在陆卿安的臂弯,而陆卿安的一只胳膊搭在祁满梦的腰间。 好似最亲密的爱人一般。 可陆卿安满心满眼都是痛恨。 为什么,依瑶才死去没有两天,她就做出了这种丑事。 无尽的自责,悔恨冲上陆卿安的心中。 一股油然而生的范围感出现在她的胸腔中,可她被控制着,动弹不得。 那股恶心感上不来,下不去,久久萦绕在胸口。 她的牙齿打颤,双眼流出泪,落在枕头上,很快聚成一坨深色的圆形。 祁满梦看着这样的陆卿安,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也终于爆发。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爱我做这种事情吗,为什么你变心可以变得这么快。” 她伸出手,往空中一挥,解除了对陆卿安的控制。 陆卿安拿回身体的控制权,第一件事情就是趴在榻边呕吐。 可她徒劳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后知后觉的才在脑海中想到,她最近几天一直没有吃饭,自然也没有东西可吐。 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陆卿安眼中藏着浓浓的恶心,她猛然起身,将祁满梦压在身下,狠狠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在祁满梦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祁满梦只是稍微偏了偏头,她的半张脸完美,侧脸优越,鼻子直而挺,鼻头也尖锐,充满了攻击性的一张脸。 陆卿安往日尝尝看她,可今日心中徒有恶心。 “你这样,置我于何地,你有没有想到过,我现在该怎么样去做人,该怎么样去面对依瑶。” 陆卿安朝她怒吼道,悲痛与愤怒同时宣泄,天地间轰然一道雷打下。 鸟飞云散,雷声后,万物寂静。 陆卿安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她被气到话都说不下去,抡起拳头,下一秒,又要打下去。 可她看见,祁满梦脸上的连一个伤口都没有,她的脸颊依旧是肤可胜雪,健康有血色。 陆卿安放下拳头,左右找着武器。 亭子周围,假山假水,都是按照最完美的感官打造,挑不出一点错,看着眼中,心旷神怡。 陆卿安欣赏不来,她只想找一把锋利的武器,狠狠刺痛眼前这个人的心脏。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她的剑也是被祁满梦所打断的。 陆卿安回头,看向祁满梦。 祁满梦侧做在榻边,捂着半边脸,好似被打疼了一般,眼神委屈。 陆卿安冷笑了一声,怒气火气让她想要提剑,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怎么,痛吗。” 陆卿安觉得,她现在应该狠狠个祁满梦一个巴掌,在踹她两脚。 可这样,陆卿安并不会感觉到痛快。 祁满梦缓缓放下手,她侧脸完美无瑕,如玉一般,半点伤痕的都没有。 “变心,祁满梦,我没有变心。” “我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能给你都给你,你呢。” 陆卿安冷笑一声,“你能想起来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祁满梦,想你这种薄情寡义,自私自利,遇上一个人就恨不得吸干对方全身血的人,真是让人恶心。” 祁满梦在榻上坐着,不像刚刚侧坐,而是双脚搭在地上。 天道似乎对她偏私,连脚趾都是莹润白皙。 她往常厌凉,怎么可能让肌肤接触到冰冷的地板。 看来她的根骨帮了祁满梦不少忙。 陆卿安想着,目光又移到祁满梦的脸上。 再次讥讽出声。 “我和你在这院中度过了一年,这一年来,你有朋友吗,有亲人吗。” 陆卿安站在亭子外,向来充满了天真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疯狂。 她的理智已经不剩多少了。 “祁满梦,你真令人恶心。” 祁满梦听见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中说不出什么情绪,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她的笑容很公式化,陆卿安见过这样的笑容很多次,第一次见祁满梦的时候,祁满梦对着掌门说话的时候。 她的笑容很好看,即便只是淡笑,即便她的笑容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她嘴角的弧度配上双似乎永远含情的眼,也足够勾人心魄。 陆卿安将手搭在亭子柱上,不自觉的狠扣下去。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在武力上伤害不了祁满梦,在语言上也伤不了祁满梦。 第108章 痛苦的荒唐 “早知道来到流云宗会遇到你,我甘愿从没有来过这里。” 陆卿安的语气嫌恶,眼神中满是冰冷。 祁满梦面上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嘴角的弧度依旧恰好,如同尺规量过,不偏不倚,没有好似没有被陆卿安的任何话影响。 天空中灰蒙蒙,皎洁的月亮被乌云遮挡住,只透露出一点晦涩中白色的亮光。 亭子上的幔帐随风而动,发出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中格外明显。 和祁满梦的冷静相比,此刻的陆卿安简直像是个失控的疯子。 陆卿安盯着身着紫衣,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祁满梦,深深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拳头,“放我离开吧。” 她眼中透着无力,从内心深处透出的绝望,以至于连嗓音都变得闷沉,如同一道气声,风一吹就散了。 祁满梦猛然抓紧了床上的被褥,柔软的蚕丝光滑细腻,被她硬生生的扯出褶皱。 “不可能。” 她声音平稳,没有一点起伏,只是发出三个简单的音节,而不参杂任何情绪,像是平静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平静悠长。 朦胧暗沉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上翘的眼尾似乎染上几分落寞,眼睫颤抖着。 陆卿安发出一声冷笑,“你究竟想要什么,祁满梦,这天下之大,以你的修为,你想要什么得不到,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双手环胸,靠在朱红的柱子上,面色如玉,散发着一股冷俏。 陆卿安平日爱笑,眉眼弯弯,温暖有冲劲,可如今冷着一张脸,才叫人瞧见她面容带着一股冷意,瞧见她本身带着的淡漠。 祁满梦把头偏过去,躲避着陆卿安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不用你管。” 她吐出四个字,之后紧紧闭上嘴巴,她的唇珠明显,如同一个莹润的红玉珠子,泛着光泽。 陆卿安被她气笑了,她不明白眼前人脑子中到底在想什么。 “祁满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待我。” 她的怒火又被激了起来,冲上脑子,烧的理智全无,她忍不住怒吼出声,乱七八糟的呼吸着,只感觉胸腔中堵着什么东西,让她喘不上气。 天空接二连三的惊雷响起,闪电带来骤亮,将天地间照明一瞬,也照亮了陆卿安的脸上表情,绝望而愤怒。 她清澈的眼眸闪出亮光,俊秀的眉眼皱在一起,显出痛苦。 祁满梦偏过头去看她,眼中闪过无助,瞬间消失,她松开握住的蚕丝面料,她手指动了动,陆卿安又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了。 她想笑,可脸上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冷眼感受着祁满梦在她视线中放大,她的腿在一步一步走向仇人,她恨之入骨的人。 又是一夜荒唐。 这样的日子,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在陆卿安的无力中,又过去了一个月。 流云宗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知星是祁满梦的首徒,祁满梦当了掌门,季知星在宗门内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笃…笃…笃… 缓慢平静的三声敲门声,让陆卿安无神的眼睛转了转。 “掌门,弟子有事相见。” 这道声音,陆卿安很熟悉,是季知星。 祁满梦在陆卿安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挥手开了门。 季知星走进来是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样荒唐的一幕。 陆卿安在床上打坐,祁满梦从她身后攀附在陆卿安后面,宛若一条大蛇,紧紧缠住猎物,两人之间没有一点缝隙,贴的非常紧密。 紫衣与白衣交融,相生和谐。 陆卿安脖子上全都是痕迹,有深浅,有暗红,交叠在一块,在白皙脖颈上,如同一座糜乱的画作。 季知星盯着陆卿安的脖颈看了许久,一抬眼,便见祁满梦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身体一僵,心跳的飞快,强撑镇定,“掌门,卿安的母亲今日上山,来寻卿安。” 陆卿安本无波澜的眼睛泛起涟漪,她眼中发出开心的亮光。 祁满梦将脸颊贴在陆卿安的脖子上,享受着陆卿安的体热与气息。 “既然是你的母亲,没有让你不见的理由。” 她又轻轻亲了一下陆卿安,“早点回来。” 就这样,她放了陆卿安离开。 一个月的厮混,陆卿安在踏出翎落峰的一瞬间,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眼中含着泪,眼眶通红一片,痛苦与欣喜一同存在于瞳孔中。 季知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担忧的看着陆卿安。 “娘,娘。” 她跪在地上,整个人颤抖,嘴唇微动,忍不住呢喃出声。 眼泪砸在地上,洇湿泥土。 陆卿安的母亲在山脚的小镇客栈,陆卿安一看见她,开心、委屈、依赖种种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冲上心头,眼前一黑,陆卿安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这可把陆卿安的母亲吓了一大跳。 陆卿安的母亲名叫陆鸣。 而她人生轨迹也与这个名字相符合,名扬天下,一鸣惊人。 年少成名,将陆家从一个小家族,一步一步的发扬成天下第一富商,其中辛苦与努力,不言而喻。 陆卿安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放在眼中疼着爱着长大的。 从小养在身边,细心照顾着,生怕她磕着碰着伤着,恨不得把陆卿安挂在腰间,日日不离身。 可陆卿安生性爱玩,陆府即便在临安城占地面积不小,也留不住陆卿安,等她长大了些,七八岁,便日日早出晚归,整日在外头玩。 陆卿安性格外向,朋友也多,可最相处起来最亲密还要属于夏轻亦。 夏家与陆家理所当然的定了婚约,等两个孩子长大了,便成亲。 陆鸣坐在床旁边,疼惜的看着陆卿安,在她的眼中,陆卿安始终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她离家快十年了,陆卿安似乎长大了许多。 陆鸣疼惜的摸着陆卿安的眉宇,将她的皱着眉头抚平。 沉睡中的陆卿安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昏迷中的她下意识的朝陆鸣的方向挪了挪。 她呢喃了一句,“娘。” 陆鸣听见这个称呼,心中一颤,不自觉红了眼睛。 日头渐渐落了,陆卿安才从昏睡中醒来。 睁开朦胧的眼睛,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睛中。 巨大的喜悦冲击了她的脑袋,身体会比意识更快作出反应,“母亲。” 她紧紧抱住陆鸣,开口叫道。 她抱的很紧,生怕这是一场梦境,一个幻影。 温热熟悉的气息传来,陆卿安心中的委屈骤然爆发出来,她松开陆鸣。 盯着陆鸣的面容,略微震惊,“母亲,你为何与我离家时的面容一样,未曾发生变化。” 陆鸣长的很锋利,陆卿安的眉眼与她有五分像,飞眉入鬓,眼尾平直,只是眼角有几道细碎的纹路,却更添了岁月的沉稳。 陆鸣疼惜的看着陆卿安,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她的问题,“仙人,仙人在带你离开前,特意在我身上施了法术。” 她将陆卿安的手放在手中,摩挲着,“仙人施了法之后,我便感觉浑身有力,似乎身体更加强健,不再衰老。” 她口中的仙人是祁满梦。 陆卿安看着陆鸣眼中的感激与敬佩,抿了抿唇,生平第一次将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陆鸣抚摸着陆卿安手心的疤痕,看着她的手中老茧,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疼吗?” 她轻轻的在陆卿安的手心的吹着气。 陆卿安朝她展露出一个笑容,“这伤早就不疼了,只是看着唬人,实际上不碍事。” 她不想要陆鸣担心,将手抽出,不让陆鸣再细看下去。 “母亲怎么会想着来这找我,一路上累不累。” 陆卿安疑惑的问道。 流云宗为了避免俗世杂乱,集天地灵气,所建立之地偏远,距离临安城非常远,光靠马车,怕是要好久。 陆鸣摇了摇头,她起身,背着手站立,目光透着窗户,遥遥看着流云宗的方向。 “为了你和轻亦的婚书。” 陆卿安一愣,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语气颇有一些严肃,“我和轻亦有婚约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鸣叹息一声,背影显出几分落寞。 “这事情怪我,你刚出生的时候,连哭都不会,像小猫儿叫。” “你从小身体不好,三天小病,五天大病,可就是遇到轻亦之后,你也不生病了,能跑能跳,身为你的母亲,我自然能看出你身体的变化。” 陆鸣扶住桌子,指尖泛白,“我是自私的,我看的出来轻亦喜欢你,便与轻亦母亲商量,定下你们两个之间的婚约。” “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健康平安一辈子。” 她背对着陆卿安,陆卿安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疼惜。 此刻,陆卿安恍然明白,当初刚来夏轻亦刚来流云宗时,陆鸣给她的家书中,勿欺勿负,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对轻亦没有那种意思,可我,可我没有办法,我不希望你再回到那种身体虚弱,苍白着一张脸,呼吸微弱,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转过身,锋利的眉眼显出脆弱,眼角纹路隐藏着岁月,“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我不想你托着病体过生活一辈子。” 第109章 你不要辜负她 陆卿安沉默的看着母亲,她能看见她眼中丝毫不掩饰的慈爱与疼惜。 这种感情软化了陆鸣锐利的眉眼,却生出另一种坚强。 陆卿安沉默的看着陆鸣,心中好似被雷电所贯穿,苍茫一片,叫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这样做、对轻亦是不是不公平。” 陆卿安小心翼翼,呢喃着开口,语气十分羸弱。 “我并不喜欢她,母亲,你知道的,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 陆卿安垂下眼睛,看向灰白的地砖,砖上有很多剑痕,横竖交错,如同乱麻。 “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感情。” 她抿着唇,将被子掀开,“我去和她说清楚。” 陆鸣按住她,将她塞回被子里,“你躺着,你身体还没有好,乱动什么。” 她板着一张脸,皱着眉间,语气不悦的开口。 她在床边板正的站着,如同势头正猛的青松,笔直端正,浑身上下透着强势与不容侵犯。 陆卿安躺在床上,她看着陆鸣把被子盖在她的胸口,贴心的掖了掖被角。 “我到这里来,就是轻亦给我写了信。” 陆卿安略微睁大了些眼眸,提着心,等着陆鸣的下文。 陆鸣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在陆卿安的眼前展开。 笔迹是传统的蝇头小楷,只是夏轻亦笔锋凌厉,让温婉的字迹透出几分不服输,力破纸背,转折有型。 一整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没有丝毫空白的地方。 陆卿安眯了眯眼睛,有些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想从陆鸣的手中接过纸,却听见陆鸣的一声咳嗽,伴随而来的还有两个字,“别动。” 陆鸣一提袍子,坐在床边,将信纸在陆卿安面容前靠近着,直到到了个合适的位置才停止。 “你这样看。” 陆鸣叹息了一口气,说道。 陆卿安仔仔细细的看过去。 这封信的笔迹凌乱,夏轻亦在下笔的时候应该情绪波动很大。 上头有五分之四,都是在说陆卿安坏话,余下的五分之一,则是在写陆卿安的好话。 四局骂,一句夸,可以看出夏轻亦内心的纠结与变化。 陆卿安的视线落在末尾——陆姨姨,我舍不得,我从未想过,她竟然会不喜欢我。 到此便结束了,末尾的句号尤其大,像是毛笔在纸张上待了许久,成了一个大黑点。 陆卿安的目光在黑点上久久停滞,呼吸逐渐紊乱。 陆鸣离她很近,非常近,近到陆卿安得以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很冷冽,像陆鸣这个人。 可陆卿安却能感觉到安心,她无助的望向陆鸣,看着这个她最依赖的人,希望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陆鸣看见她的眼神,放下信纸,她摸了摸陆卿安的额头,“轻亦很爱你,爱到你说什么她都信。” 陆鸣的眼神中透着慈爱,她轻声教导着,像母狼教育孩子捕获猎物,“只要你说,她就会信。” 她看着陆卿安满脖子的红痕,又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放在陆卿安的脸上。 她摸着陆卿安的脸颊,触碰着陆卿安脸上的嫩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瘦了。” 陆鸣又抚了抚她的眉眼,“也长大了。” “你竟然离开了我这么久,过的好吗?” 陆鸣笑着问道,眼角的皱纹加重了一些,如同松柏忽然被阳光照耀,透出些暖意来。 陆卿安听见这句话,心中委屈忽然爆发出来,也顾不得陆鸣让她躺好的命令,一个猛子扑进陆鸣的怀中。 “母亲、母亲。” 她哀嚎着,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整个脸瞬间湿透,白皙的脸上出现薄红。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来到流云宗的这些年,她经历了许多事情,身上受的伤,心中受的伤,要讲的时候,却说不出来,堵在口中,左右为难着,只能以哭泣表达情感。 陆鸣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顺气。 “我十五岁就接手了陆家,那时陆家并不在临安城,而是在一个边陲小镇,小镇并不富裕,陆家做着布料生意,勉强糊口。” “现如今,陆家富可敌国,如今我入了朝堂,钱权兼有,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吧,待在我的身边。” “你命中的劫难,现在应该已经过了。” 陆鸣的话,逐渐让陆卿安止住了哭声,她从陆鸣的怀中退出来,忽然感觉到一股别扭。 一见到母亲面就哭了,让陆卿安感觉她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陆卿安暗自想着,顺势摇了摇头。 “我不能离开流云宗。” 她与祁满梦之间的仇还没有报,怎么能这样逃跑。 陆鸣微愣,回过神来,她拍了拍手,语气透着点激动,“对了,对了,你是要修炼成仙的,不可以就这样和我离开。” 陆卿安看着陆鸣脸上的笑容,努力忽略心口的疼痛,她僵硬的笑了笑,“是啊。” 陆鸣和山脚的小镇待了一周才回去,临行前,陆鸣紧紧握住陆卿安的手。 “和轻亦的事情,你不能犹豫,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你不可以再回到之前那样。” 陆卿安点了点头,朝着坐在马车上的陆鸣挥了挥手,“放心吧,母亲。” 见过陆鸣了之后,陆卿安一路哼着歌,迈着开心的步伐,掂着脚蹦着跳着上了流云宗。 她先去了化宜峰,问了峰主婆婆,才得知夏轻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陆卿安皱了皱眉头,看着峰主婆婆,“峰主婆婆喜欢轻亦吗。” 峰主婆婆脸上满是慈祥,不同于陆鸣的慈祥,只对陆卿安一个人展露,峰主婆婆的慈祥雨露均沾,看谁的都像自家小辈。 “轻亦这孩子啊,天赋极高,聪明伶俐,当然喜欢了。” 陆卿安见状,稍微迟疑一瞬,立刻开口,“婆婆,要不然你收了轻亦做弟子。*” 峰主婆婆“哎呦”了一声,有些搞怪的砸砸拐杖,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可能知道轻亦去哪里了。” “应该是符箓峰。” 她抬起拐杖,指了指一个峰顶。 “符箓峰的峰主,也不知道轻亦怎么回事,她突然说要学着练什么符咒,我当她是说着玩的。” 陆卿安深深呼吸一口气,“那轻亦什么时候想学练符的。” 峰主婆婆拐杖上落了一层雪,被抖落。 两人站在屋檐的下头,雪落不到身上,尽数被挡在外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陆卿安来时的脚印格外明显。 “一个月前吧,应该是。” 陆卿安得知了这个消息,点了点头。 “婆婆,这里天冷,你也赶快回去吧。” 陆卿安裹了裹领口,防止冷风灌进来,手却不可避免的被冻红了。 峰主婆婆缓慢的摇了摇头,她手心一动,一把垫了软垫的太师椅悄然出现在屋檐下。 她坐在上头,靠在椅背上,乐呵呵的笑着,“我可不冷,倒是你。” 见峰主婆婆的落在她的手上,陆卿安朝她露出一个笑,弯着眉眼,眼底亮晶晶的说道,“好久没见婆婆了,我这不是想多陪陪婆婆。” 她没了灵气,储物袋也打不开,拿不出什么做的东西,将就着擦了擦地上的浮雪,坐在椅腿旁都地面上,胳膊略微贴着木椅。 “一起看雪吧,婆婆。” 峰主婆婆看了陆卿安的一眼,默默在二人周围布置了一个结界。 雪很好看,陆卿安的心不自觉也静了下来。 “婆婆,在你眼中,轻亦是个什么样的人?” 峰主婆婆略微想了想,“乖巧的小娃娃。” 陆卿安默默想了想夏轻亦,牙尖嘴利,恨不得身上长了刺,将所有人都刺上一遍,怎么看都和乖巧扯不上关系。 “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峰主婆婆年迈的声音中带着关心,陆卿安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情。 “我活了这么多年,看的出来,轻亦这孩子喜欢你。” “她送你的那把剑,用料可不普通,是来自天山上的玄铁,至精至刚,她弄来可废了不少力气。” “她天赋高,可志向不在炼器上,可打造出来的器具都带着股匠气,唯独送给你的那把剑,她用了极大的心血,日夜不离身,我看她练那把剑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呢。” 峰主婆婆眼中反射着天地间的白色,白色柔光打在她的脸上,面容陈静,皱纹的藏着慈爱。 “你不要辜负了她。” 陆卿安张了张嘴,好半天从找回思绪。 “可,可我和她是师姐妹,不可以的。” 峰主婆婆用拐杖拨弄着面前的雪堆,左右划着,“这有什么的,同门才容易产生感情呢,况且你们不是从小一块长大,互相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流云宗门规,同门之间不可互生情愫。” 陆卿安眼神放空,她抓了一把雪,在手中只是把弄一些,便化了,淌了一手的水。 峰主婆婆却摇了摇头,“你这个人脑筋怎么这么死,不知变通。” 陆卿安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手,水珠四溅。 “婆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雪下的很厚,一踩一个雪坑。 陆卿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吧。 平整广袤无垠的雪地上,转眼间就多了一行脚印和一个白色的身影。 符箓峰陆卿安有所耳闻,也是她少数不多没有去过的山峰。 无他,符箓峰外还有一个结界。 只有闯过此道结界,才可进入符箓峰。 第110章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符箓峰的结界不为阻止其他弟子进入,只是为了确认踏入峰内的弟子有足够的修为自保。 符箓的制作难度大,伤害高,在制作符箓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差错,制造符箓失败后,产生的爆炸通常威力巨大。 陆卿安看着面前变化的金色波纹,缓慢的呼吸着,用来平复略带紧张的心情。 她看不见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东西,金色波纹闪闪,整座山峰被笼罩在里头,看不真切,里面隐隐闪烁着白光,绿光。 陆卿安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有什么,她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逐渐坚定,抬起脚尖,踏入金色结界内。 她手中的剑又是流云宗的所派发的剑刃,一把普通的大铁剑。 在她踏进空间的瞬间,便置身在白色虚无的空间中,一只比陆卿安高两倍的怪物出现,挡在陆卿安的面前,一人一怪物面对面站立,怪物尖嘴獠牙,陆卿安手持剑刃。 即便陆卿安没有了修为,却也能将它斩杀在剑下,只是身上难免挂上了彩。 总共出现了十只怪物,在陆卿安杀了最后一只的时候,她眼前的白色空间场景发生了变化,一座巍峨的山峰忽然出现在眼前。 陆卿安将握住剑柄,抵在地上,用来撑住身体。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沾染在上头,布料被扯破,露出细绒的毛边,上面被染成了红黑色,血肉若隐若现。 陆卿安的脸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嘴角青紫,一缕血液挂在上头,脸颊上满是擦伤,灰尘夹在破损的肌肤里,破损的表层皮肤被掀了起来,只有一点勉强与皮肉接壤。 唯独一双眼睛清亮坚韧,闪着光点,无比耀眼。 “你。” 守在结界后的弟子看见结界白光闪烁,一道半跪的人影凭空出现,下一刻,这人睁着警惕的眼神,看了看,身子一翻,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怎么又来一个硬闯的? 弟子心中暗想,发出一道信号,将陆卿安带离结界。 符箓一道,最为难学,天资勤奋灵气缺一不可。 自从千年前,天降一道紫黑色惊雷,整个世界没入黑暗,三天未出太阳,雷声不断,阴云连绵。 三日过后,太阳才重新出现,白日恢复正常。 一些事情还是变了。 符箓峰的峰主那个时候是便是大乘期,作为再度过一次雷劫,便能飞升的人,她对于天地间的灵气感知非常敏锐。 暗无天日的三天过去,符箓峰峰主感觉到天地间似乎有一抹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她的修为也被挡在了大乘期,从那个时候起,她便隐居在流云宗。 身为流云宗的一个山峰,可符箓峰更像是一个隐没在了流云宗,不归属流云宗。 流云宗大小比赛、会事,符箓峰从不参加,只一年固定向流云宗给一些符咒。 至于收徒,收弟子,也不从流云宗的弟子内收取,而是符箓峰峰主的大弟子云游凡间,选出有资历的弟子,在经过细细挑选,找出符合的弟子。 再由峰主的二弟子教导。 陆卿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空无一人,只她一个人在陌生的房屋中。 她起身看了一圈,这应该是一间内室,供人居住,她看着桌上放的水杯。 白色水杯的杯壁上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看起来用来很久。 桌子也是普通的桌子,通体褐色,桌面上横纵交错着划痕,看起来还有一些笔墨的痕迹,陆卿安用手摸了摸,发觉这些笔迹已经深入到桌面内部。 “醒了?” 陆卿安朝着门口看过去,发现刚刚还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那。 她眉眼中透着股英气,眉间一道鲜红的痣,如同天地间的最为浓艳的颜色,汇聚在她的眉心,双眼泂泂有神的盯着陆卿安。 “是你救的我吗?” 陆卿安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奇的问。 她当时只能记起来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光晕,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李至衡看着面前的人,她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走到陆卿安的身边。 “你怎么能闯过我设置的阵法。” 她模样俏丽,头上用淡黄色的发带很随性的绑着,有两三缕从发带中跑出,任性的在脑后飘荡。 李至衡的头发很长,最末端到了腰间,跑出来的头发也不影响美观,反而衬托的她更加洒脱。 陆卿安看着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挑了挑眉头。 这张方桌上只有一个椅子,陆卿安只能站着,想着刚才战斗的怪物,陆卿安如实的说了出来。 “我打败了十个怪物,就通关了。” 她摩挲着手指,看向李至衡,“为什么这么说,符箓峰的结界很难闯吗?” 李至衡听到她说的话,眉间的红痣闪烁着,她拍了拍桌子,有一些不相信的喊道,“从我设立这个结界起,总共就两个人闯过这个结界。” 她摇了摇头,“难道是需要改良了?” 陆卿安耳朵动了动,“符箓峰的结界是为了保护弟子,修为只要到了一定的境界,应该都能进来吧。” 李至衡听见她说的话,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她歪着头,目光从上到下扫了扫陆卿安,忽然定在她丹田处。 她骤然起身,食指中指并拢,其他三指合在一起,大拇指压在无名指上,闪现在陆卿安的身后,从她的后脖颈沿着脊椎,直直向下,划了一道横线,停在尾巴骨的位置。 陆卿安想躲,可是全身动弹不得。 和被祁满梦控制的感觉不同,她明显可以察觉到,现在这股控制她的力量,只是让她在原地动弹不得,不能指示她做事。 李至衡收手,解除了对陆卿安的控制。 “你怎么弄丢的根骨?” 李至衡瞬间做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问道。 陆卿安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她耸了耸肩膀,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随声说道,“就那样丢了?” 李至衡晃腿的动作一顿,猛然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你没有修为,但是闯过了我的结界?” 她没有等陆卿安的答案,她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头发的黄色发条摇晃着,像秋日里的一朵小黄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卿安瞧她这副样子,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头,“这又怎么了,我早也练剑,晚也练剑,要是手握利剑,连那些怪物都打不过,我还练剑干什么。” 李至衡的动作弄的愣了半天。 “干嘛拍我。” 李至衡一双清丽的眼睛盯着陆卿安,眼中闪烁着别扭的情绪。 陆卿安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抱歉,我顺手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尽量不做。” 李至衡没出声,盯着陆卿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陆卿安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开了口,“你见过一个叫夏轻亦的女孩吗?” 李至衡点点头,方才拍头的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她现在在哪里?” 李至衡朝着连通外室的门指了指,“就在那儿。” 陆卿安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她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推开门,夏轻亦果然在外室。 外室和内室不同,内室温馨,外室严谨。 夏轻亦坐在桌前,在一张长条形的纸张上写着什么。 陆卿安开门的动作并不轻,门框发出吱呀呀的哼唧声,陆卿安听得见,夏轻亦不可能听不见。 夏轻亦手下的动作不断,下笔的速度虽然慢,可平稳持续,没有间断停顿。 陆卿安盯了她半晌。 她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夏轻亦了。 自从她来到流云宗之后,一直忙忙碌碌,仔细向来,真的许久没有与夏轻亦两人相处在同一空间了。 陆卿安的视线落在那张长方形的纸条上,夏轻亦应该是刚刚下笔,只在纸条的正上方出现了点黑色笔迹。 顺着夏轻亦的指尖滑上去,她的手腕悬空在半空中,露出一节腕骨,她身上穿了个藕粉颜色的衣服,脸上的脸颊肉还没有消退,看起来有一点肉感,充满稚气。 她猫一样圆润的瞳孔盯着纸条,像是小幼猫在盯着一个猎物。 陆卿安呼吸放空,站在夏轻亦的侧后方,看着夏轻亦画完了整张纸条,她才动了。 “真棒。” 夏轻亦像是没有听见,抖抖纸条放在一旁,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条,又画了起来。 她将陆卿安完全忽视了个彻底,像是空气中完全没有陆卿那这个人。 陆卿安心中微微叹气,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看着夏轻亦画完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条。 她看见夏轻亦原本平稳的手腕变得抖动,下笔逐渐变得紊乱,线条开始无序。 她站起来,轻轻抚在夏轻亦的手腕上,“别画了。” 夏轻亦却像是没有听见陆卿安的说的话,她手一抖,将手腕从陆卿安的手心中撇出,继续画了出来。 “轻亦。” 陆卿安叫了一声夏轻亦的名字,强硬的将毛笔从夏轻亦的手中拿走。 “已经够了,休息休息吧。” 夏轻亦却猛然站起来,她背对着陆卿安,声音有着藏不住的颤抖,“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你的生活是只有她了吗? 陆卿安看着夏轻亦,眼中透着痛苦。 她的指尖抖动着,在空间颤了颤,半晌她找回声音,“轻亦,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是朋友。” 夏轻亦嘴角泄露出一个笑容,有一些嘲讽,其中夹杂着很隐秘的难堪。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夏轻亦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粉丝似乎染上了灰尘般,变得灰扑扑,不在散发着的鲜丽的光芒。 恍若正在振翅高飞的蝴蝶骤然失去翅膀,坠落泥水中。 陆卿安喉间滚动,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夏轻亦。 可夏轻亦从她旁边走过,裙角擦过陆卿安的膝盖,没有任何留恋。 她走到的很快,脚步匆忙,逃跑一样的离开房间。 陆卿安在她身后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始终开不了口。 “她很有天赋,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李至衡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出现在陆卿安身边,出声说道。 陆卿安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纸条上,她拿了一个出来,放在眼前端详着,她看不懂。 这张纸条上的线条非常简单,但及其流畅,没有任何顿笔,转折。 她换了个角度,可以看见其中的灵气流转,火红色的灵气非常闪烁着光芒,热烈的闪烁着。 李至衡拿走了她手中的符咒,像外面一扔,方才陆卿安手中单薄的纸条,如今被李至衡拿在手中,笔直刚硬,宛若一块锋利的铁片,直直的飞到门外。 在外面空旷的地方爆发出一个小小的球状火焰。 “她来这里不过一个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很难得。” 陆卿安沉默一瞬,她拿起一张纸条,又握着刚才夏轻亦用的笔,坐在桌前。 她拿起张夏轻亦画过的符咒,放在旁边,仔细的从头看到尾。 她打算临摹一遍,可在下笔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陆卿安竟然控制不住笔的走向,她控制着笔向左,可是它在向右横,她明明用了很轻的力气,落在纸上却晕开了一大片墨。 而且陆卿安发现,她并没有办法停止画符咒的动作。 就这样,陆卿安被逼迫着努力的画完了一整张符咒。 和夏轻亦画的符咒来比较,陆卿安像是用脚画出来的,杂乱不堪,像是无人照看的野草,随意的生长着方向。 陆卿安看了一眼李至衡,有一些尴尬的笑了笑。 李至衡啧啧两声,连连摇头,“大部分人在第一次画符咒的人都像你这样,无法控制笔势走向。” “符咒说白了,就是可以把灵气储存起来,到需要的时候再释放出来。” 李至衡随意的抽出一张纸条,弯腰用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她低着头,未被发带束住的头发散落下来,垂在耳边,顺着鬓角一直向下,尾端落在桌上。 她的笔势洒脱有力,一气呵成,几乎只是转眼间,一张符咒便出现在眼前。 上面的线条和夏轻亦所画的符咒一样,可不同的是,她的下笔轻重缓急分明,去除雕饰,完全是自然洒脱的风格。 和她一比,夏轻亦的符咒多了几分呆板木气。 李至衡画完之后,用毛笔在陆卿安的头上敲了下,“符咒可不是那么好画的。” 陆卿安被她敲的一痛,诡异的从李至衡身上感觉到一股夫子的气势。 她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后背一僵,然后才发现了不对,她揉着额头,缓解疼痛。 “你知不知道轻亦为什么来这里?” 也不知道李至衡用了多大的力气,陆卿安感觉额头上不停的传来的刺痛,她清亮的眼睛看向李至衡,问道。 方才这一敲,将夏轻亦遗留的气息敲散许多,空气不再沉闷。 李至衡看着她揉额头的动作,摇头,她手一松,胳膊用力向外微微一甩,动作随意扔出毛笔,可毛笔稳稳落在笔搁上。 “不知道,她忽然闯进这里,只说要学画符咒。” 陆卿安有些惊讶,微微睁大眼睛,急切的问道:“她闯进来的?岂不是也要过那道结界,她不擅长战斗,受伤严重吗?” 因为太过着急,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嘴巴一张一合,红润的唇面泛着光泽,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李至衡摇头,目光上移,和她对视上,朝她靠近了点,“她可比你强,没有一丁点伤从里头出来了。” 陆卿安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就好,轻亦想学什么符咒?” 李至衡的大腿后面抵在桌边,又朝着陆卿安挪动了些,“不知道,她光说要学画符咒,没说具体要学什么。” 陆卿安了然的点点头,揉着额头的动作仍在继续,开口问道,“轻亦这在,开心吗?” “应该挺开心的,我不知道。” “轻亦这一个月在干什么?” “画符咒吧应该是,不太清楚。” “轻亦喜欢这里吗?” “这我上哪去了解。” 李至衡在不知不觉和陆卿安的距离不断拉近,陆卿安抬眼才发觉,她和李至衡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那么宽,她顿了顿,靠着椅子背,脚蹬在地上,向后用力,椅子腿发出刺啦一声,难听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陆卿安和李至衡之间的如今便隔了一只胳膊伸长的空间,足够陆卿安站起来了。 她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捂着额头,警惕的盯着李至衡,“你干嘛离我这么近,是不是又想打我了?” 陆卿安的视线在李至衡的两只手上游离,发现她的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拿。 李至衡靠在桌子上,盯着陆卿安的额头。 陆卿安的额头现在已经红了一大片,在白皙的额头上格外明显。 “你怎么这么娇气?” 李至衡不由得出声说道。 陆卿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指着额头,“你下手这么重,说我娇气。” 不说还说,一说到额头,陆卿安就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 额头上一胀一胀的,发着热,陆卿安皱着眉头,不开心的说道,“我说,你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李至衡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小点长度,“真的就一点点。” 陆卿安不信。 李至衡看见陆卿安的眼神,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她本就长的俏丽,一笑,开朗又明媚。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陆卿安的目光同样落在她的额头上,“除非你也给我打一下。” 说罢,她趁着李至衡没有反应过来,猛然向前一步,朝着李至衡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 李至衡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陆卿安看着她的表情,生出一股挫败感。 “没意思。” 她忽然转头看向李至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陆卿安。” 报了弹脑门的仇之后,她心中的一股气消散了,自然开心不少。 李至衡才猛然回神,她似有所感的抬手摸了摸额头,“李至衡。”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卿安点点头,眉眼弯弯,“至衡,那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李至衡惊讶的看着陆卿安,眉心中的红痣鲜艳一瞬,她双手环胸,点点头。 “至衡,那你们峰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轻亦并非你们峰主的弟子,来这学习,不会引起峰主的布满吗?” 陆卿安问道。 她认真的看着李至衡的模样,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李至衡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李至衡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被她掩饰过去,她露出一个轻笑,嘴角的笑容俏皮,“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介意。” 她的表现在无形中影响着陆卿安,“那就好,她的性格比较天真,又一向有她自己的主意,出门在外,我总还害怕她被人欺负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陆卿安才来的符箓峰。 夏轻亦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过来照看照看,陪陪夏轻亦。 李至衡想到夏轻亦刚来这里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开口,“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陆卿安抬眼看向外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至衡,符箓峰有什么禁忌吗,我想到处看看。” 亲眼看见夏轻亦没出什么事情,陆卿安放心不少,一颗心活络起来。 李至衡看着她,从一直靠着的桌子上起来,“没有,我和你一块逛逛吧。” “好啊好啊。” 可以和新朋友一起探索新地方,陆卿安自然是开心的。 出门走了两三步,便又看见了夏轻亦。 夏轻亦坐在院子外头,坐在外头的桌子上,认真的联系着画符咒。 陆卿安的脚步一转,急忙拽着李至衡的手腕,带着她走向另一条路。 李至衡也没有反抗,她跟着陆卿安的步伐,两人称的上是小跑另一边的路上,是一条不会经过夏轻亦的路。 直到确认看不见夏轻亦了,陆卿安才放缓步伐。 她看着李至衡的侧脸,带着点自豪的语气开口,“轻亦真的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陆卿安毫不掩饰她的夸赞,眼神中闪烁着开心,拉了拉李至衡的袖子,“我们别去打扰她了。” 李至衡看着她,脱口而出一句,“你的生活是只有她了吗?” 第112章 你这样,夏轻亦她一辈子离不开你。 夏轻亦占据了陆卿安十多年的人生,怎么能轻易放下,陆卿安每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对着李至衡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来,“还好。” 符箓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如果硬要说,就是弟子比较少。 陆卿安和李至衡在路上走了许久,几乎是从峰底走到了峰顶,却没有见到一个弟子。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来到了最高处。 从最高处的山峰向下看去,广袤无垠,飘渺的白云落在眼前手边,似乎带着凉意,陆卿安的视线下移。 她眨了眨眼睛,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见山脚下的小镇,在往远处看去,可以看见无数的小方格子。 而这许多的格子,则是不同的城镇。 一览众山小。 陆卿安看向李至衡,“这里可真漂亮,谢谢。” 是李至衡将她带到这里来的,这样一看,这里的景色果然美丽。 陆卿安盘腿坐在石板上,向下看去,细细感受着空气中清新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是清晨初生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上时,所散发出的气味,清冽与和煦并存,阳光与冷意和谐。 陆卿安喜欢这股味道。 她闭上眼睛,充分的呼吸着。 李至衡从她到这的第一时间就在观察她,明目张胆的打量着陆卿安。 她也不害怕陆卿安发现。 反正陆卿安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 果然如她所想,陆卿安根本没有察觉到李至衡在看她。 李至衡见陆卿安闭上了眼睛,便更加肆无忌惮。 在千年前的那场雷云过后,她挑选了一处最浓郁的地方,就是现在流云宗所在地。 但过去了这么久,天地间的灵气不知道为何越来越稀薄,现如今,也就这么一点地方有比较浓郁的灵气了。 她很好奇,陆卿安在这处,会露出什么内心的想法。 修仙者千千万,人、妖、魔三族前赴后继,最终飞升的人屈指可数。 最终的原因,飞升需要一颗纯粹的心,而从最微末的炼体,修至最高的大乘,这其中所遭遇的事情,经历的人事,都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态,思想,其中难免出现差池。 渡不过最后一道雷劫,当场灰飞烟灭。 李至衡看着闭上眼睛的陆卿安,放心的蹲在陆卿安的面前。 这处灵气至纯,在这种灵气的作用下,人会展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丑陋,不堪,邪恶,懦弱。 她眯了眯眼睛,红痣鲜艳,打量着陆卿安。 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什么想法。 可是陆卿安脸上带着微笑,满脸享受的呼吸着空气,并未出现半点不妥。 李至衡心中暗暗惊叹,怎么可能。 她修为卡在大乘期,如今已经千年之久,不受这灵气的影响,这是应该的,但是陆卿安呢,怎么可能。 李至衡不敢相信,可是陆卿安的状态明显很享受,没有半点难受。 她朝陆卿安靠近了一些,企图找到陆卿安忍耐的证据,可没有一点痕迹。 闭上了眼睛,遮住了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睛,陆卿安的嘴角平直,眉眼间透着一股平和的气息,颇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凑进了看,才发现陆卿安的眼睫又长又密,根根分明,浓黑的好似有人专门画出来一样,她眼型也好看,即便闭在一起,所呈现出的弧度依旧完美。 她山根弯成出一个好看的角度,鼻梁直直向下,就像精准量过的准度,不偏不倚,显出点不屈的风骨。 李至衡不知道为何她会看的这么仔细。 但是她能感觉到,陆卿安这个人绝对不一般。 即便她没有了根骨,可她还是能从陆卿安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 刚开始她也并未发现,与陆卿安走了一路,接触的时间越多,她便越能从陆卿安身上隐约感知到气息。 这股气息,似乎从天地间生出。 李至衡仗着陆卿安如今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干脆也在陆卿安面前盘腿坐下。 托着下巴,李至衡歪着头看向陆卿安。 空气中微风习习,吹到陆卿安的脸上,刘海被微微吹起,陆卿安岿然不动,乍一看还真有股高人气息。 李至衡这样想着。 她看向陆卿安的手心的长长疤痕,她的眼力很好,得以看见在这道疤痕周围,还有些细碎的小伤痕。 她百无聊赖的转着眼眸,想着陆卿安过去发生的事情。 看起来是在握住剑刃导致的,也不知道具体是原因是什么。 她的刘海有一些长了,遮住了一部分的眉眼。 她的脖子上有着浅浅的痕迹,几乎要消退了,李至衡看的出来,那是吻痕。 有道侣了吗? 她的腰带被系成了一个死结,松松垮垮落在腰腹,显出点随性。 李至衡的鼻子不禁动了动,眸中闪过讶异,她向前俯身,在陆卿安领口嗅着。 她从陆卿安身上闻到了好多味道。 魔族,蛊虫,妖族。 为了闻的更加仔细点,她情不自禁的凑的更进。 这魔族和妖族的味道好复杂,她一时间竟然没法分辨出来。 “你在干什么。” 陆卿安一睁眼,就看见李至衡的一个后脑勺,几乎要贴在她的胸前。 她微微顿了下,出声的一瞬间稍微向后挪了挪。 李至衡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睛,尴尬的笑了笑。 为了缓解这份奇异的氛围,她干干的笑了两声,连头上绑着的发带似乎都变得无措。 “你想不想继续修炼?” 她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想后悔已经也来不及。 陆卿安听见她说的这话,略微惊讶过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连眼角眉梢都在飞舞。 她眼中闪烁着极亮的光点,一时间出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手撑在地上,指尖扣住粗糙的石板,微痛唤醒了陆卿安的意识,“至衡,你有办法让我继续修炼?” 陆卿安感觉她的心脏都在狂跳,生怕这机会一不小心就被她吹跑了,她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李至衡本来在暗恨她多嘴,如今一听到陆卿安这样说,顿时觉得骑虎难下。 她从地上迅速的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咳咳”两声,“你找回你的根骨自然就能修行了。” 陆卿安听到是这个答案,只感觉一腔热血被凉水彻底浇透,不知道说是好。 最后她沉闷的‘哦’了一声。 李至衡脚步一顿,她本想快速溜走,她的目光落在浑身充满了失落的陆卿安身上,心中一软,脚尖转了个方向,又回到陆卿安身旁。 她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犹豫着开口,“其实即便没有根骨,你也可以修行,只是。” 她哪能不知道陆卿安的情况,但凡有办法拿回根骨,陆卿安怎么可能任由她自己当个凡人。 李至衡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陆卿安见她不愿意停住话头,心中焦急起来,“求求你了,就告诉我好不好,至衡,至衡。” 李至衡咬了咬牙,“你可以修行魔气,不再修行灵气。” 李至衡本以为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面前的人会不赞同,更过分点,会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你怎可让我修行魔气。 她已经想出陆卿安会说的话了。 李至衡在脑海中幻想着。 “魔气?” 不是厌恶,不是愤怒,只是单纯的好奇。 李至衡看向陆卿安,能从陆卿安清亮的眸子中,看出疑惑、激动。 她憋不住,先开了口,“你要是觉得恶心就算了。” 李至衡说完话已经打算走了,被陆卿安一把拉住手腕,“别,别走,至衡给我讲讲怎么修行魔气好不好。” “好不好嘛。” 她像是在撒娇一样拉着李至衡的袖子,宛若小动物便撒娇,叼着李至衡的衣领不松口。 李至衡瞅着她的眼睛,“人魔对立,我怎么会知道这种功法,你要想修行,得去魔族。” 陆卿安听到她这话,失落的松开她的袖子,手臂无比的垂在腰侧。 李至衡以为她是怕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流云宗,我的朋友,我的十年,都在这里,我。” 陆卿安犹豫着,呢喃出*声。 她以为李至衡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很小。 “托词,你就是害怕了。” 李至衡继续激动的说了一句。 陆卿安闻言,惶恐的道,“我不害怕,我担心,我走了,轻亦怎么办,师姐怎么办。” “轻亦她还那么小,她比我小三岁,她为了我,一个人来这流云宗,上了山后,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修行本就艰难,她一个人孤单了怎么办,难过了怎么办。” “我不能丢她一个人。” “她的天赋这么高,她要在这流云宗好好修炼,努力成仙。” 陆卿安的情绪同样激动,她双眼微红,手颤抖着,声音满是担心。 李至衡吐出一口气,她的情绪也不太对,调动体内的灵气,李至衡努力平复心情,“算了,跟你说你也说不通。” 她脚步一转,走到下山的道路上,陆卿安跟在她的身后。 夕阳西下,落日将两人都影子拉的很长,地上被染成了红黄色。 并肩走在一起,李至衡看着陆卿安,忽然开口说道,“你这样,夏轻亦她一辈子离不开你。” 第113章 有你在,只会耽误她的修行。 陆卿安的步伐因为这句话卡顿了一下,在诧异的看向李至衡。 “不会。” 李至衡冷哼一声,不和她争辩,丢下一句“你等着瞧吧。” 陆卿安不想出去,接下来的时间,便干脆在符箓峰住下了。 一出去,就要面对祁满梦,她不想。 就让她短暂的逃避一会吧。 符箓峰的弟子非常少,除了夏轻亦和李至衡就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陆卿安觉得奇怪,戳了戳旁边的李至衡。 “至衡,你们峰上总共有多少人啊。” 李至衡躺在躺椅上,听到这话,懒懒的睁开眼睛,看向天空中的一朵云,很诚实的说道,“不知道。” 她摆了摆手,有一些无奈,“我要睡觉,别烦我了。” 翻翻身,背对着陆卿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涣散,接着紧紧闭在一起,眉目舒展,已然是又睡过去了。 这已经陆卿安来这里的第三天了,李至衡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多了。 应该是说很少看见李至衡清醒的时间,她在这躺椅上,生生睡了三天。 陆卿安找不到人说话,夏轻亦又说不想看见她,她只能来找李至衡。 如今李至衡又睡了过去,她一个人无聊的很。 数着天空的云朵,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湛蓝纯净,陆卿安干脆数起来天上云朵有几个。 她坐在地上,双膝并拢,胳膊环在上头抱在一起,仰着头,一朵一朵的点着数目。 可是数着数着,她又想到了夏轻亦。 夏轻亦最会画云,她送给她的那把剑上,剑柄上就画了小云朵。 她拿起放在手边的剑,随风而动,剑刃与发尾同舞,在空中熠熠生辉,随性而动,剑尖于空中划出银色痕迹。 轻亦现在在干什么呢。 发尾如同泼墨一般,尽数挥洒,如同一副上好的水墨画展开。 应该在练习画符咒吧。 陆卿安手中动作不断,一把普通的大铁剑在她手中虎虎生风,却又灵巧无比,如同出渊的银色蛟龙,在天地间遨游。 她猛然收剑入鞘,她想,她去看看夏轻亦,不会让夏轻亦知道。 陆卿安轻车熟路走在路上,来到夏轻亦的房门前,她不敢进去,躲在一颗大树后头,透过没关的门,斜着看向夏轻亦。 夏轻亦做的端正,握着笔的手指在纸条上方动着,笔尖的墨在纸条上流淌,留在黑色痕迹。 她今日穿了身粉红色衣服,应该是其余头发辫了起来,显得灵气逼人。 她的眼睛也如同琉璃一般,其中流光闪烁,瞳孔很黑,反倒显出一股执拗和认真。 陆卿安小心的躲在树干后,仔细看着。 “还在看哪。”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陆卿安被吓了一大跳,猛然朝声音来源看去。 李至衡贴在她的耳边,带着调笑的以为看着她。 陆卿安猛然向后一退,脚恰好踩在一根树枝上,发出声清脆的折响声。 陆卿安急忙朝夏轻亦看去,索性房中的夏轻亦认真沉迷在画符咒中,并未察觉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陆卿安呼出一口长气,拉着李至衡,慌张的从这个地方离开。 房中的夏轻亦,在她们走后,朝她们所在的树后瞥了一眼。 “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陆卿安捂着胸口处急促的心脏,朝李至衡不满的看了一眼。 “刚才都叫你给吓麻了。” 李至衡朝她看了一眼,‘啧啧’两声,“找你当然有事了。” 她在眼前幻化出一抹水镜,画面中的人是陆卿安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在结界中已经困了三天,我猜你们认识。” 李至衡看着陆卿安,语气随意的说道。 她就说,她的结界怎么可能出问题,就是夏轻亦和陆卿安这两个人有问题,才能闯过她的结界。 画面中的祁满梦像是不知疲倦攻击着朝她而来的野兽,手中一道道灵气不知疲倦的打出,准确无误的将野兽的脖子切下来。 她所在的地方和陆卿安进入到结界的地方一致,在一个白色虚无空间中。 祁满梦脸上带着笑容,她本就鲜艳出彩,落在枯燥纯白的背景下,把周围丑陋不堪的怪物一衬,她便越发的出尘,身上紫衣高贵,眼中神情淡漠。 陆卿安了解祁满梦,这个时候的祁满梦虽然笑着,可是内心定是极度烦躁。 祁满梦其实不爱笑。 这是陆卿安在她身边这么久,观察出来的。 她看了一会,祁满梦攻击着野兽的同时,也在朝着周围空间打着灵气,企图将这片控制她的桎梏打碎。 陆卿安忽然侧头看向她,“这结界,居然能困住大乘期的修士吗?” 李至衡朝她一些,挑起半边眉头,她忽然笑了,“那是自然。” 她所制作出来的结界,怎么可能被轻易破解。 她的目光凝视在祁满梦定格一瞬,眯了眯眼睛。 大乘期? “她身上似乎有问题。” 李至衡喃喃道。 她闭上眼睛,将灵气打入到结界中,片刻后,她猛然睁开眼睛,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震惊。 陆卿安看见她表情,有些关切的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李至衡想着刚刚发现的事情,后怕不止,她猛然反手攥住陆卿安的胳膊,“怎么可能。” 难怪这一千年来,竟然无一人能飞升。 李至衡脸上冷汗连连,全身的温度被抽空,好似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副躯壳。 陆卿安距离她最近,自然可以感受李至衡忽然发生的变化。 她本想扶着李至衡让她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可她发现,李至衡根本连步伐都动不了,这个人像从冷水中刚刚提出来,僵直冰冷。 就这样扶着李至衡,让她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是个事。 “至衡?至衡?” 陆卿安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她的名字,试图唤醒李至衡的意识。 李至衡就像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丝毫动弹不得。 她直接拦腰将李至衡抱起,飞快的送回房间,将李至衡放在床上。 李至衡即便是躺着,眼睛睁着,可眼神空洞,满头大汗,眉心中间的红痣鲜艳,不断的闪烁着红光。 陆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替她擦去不断浮现的汗珠。 “至衡?” 这一叫,竟然直接将李至衡给唤醒了。 她眼神放空一瞬,瞬间做起来,她紧紧盯着陆卿安,“你到底是谁。” 陆卿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我啊,陆卿安。” 她站在李至衡面前,转了个圈,“货真价实的陆卿安。” 李至衡闭了闭眼睛,眉头皱成了个死结,眉间红痣闪烁。 陆卿安非常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害怕再刺激到李至衡,强行熄灭了这个心思。 “她是你什么人。” 陆卿安反应了一瞬李至衡这句话的‘她’是谁。 “我的师傅。” 李至衡盯着陆卿安,“你的根骨在她的体内?” 陆卿安点点头。 李至衡忽然笑了,好似一瞬间恢复全身力气,眼神浮现出一抹狂热,很快就消失了。 她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围着陆卿安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陆卿安被她看的莫名奇妙,她感觉李至衡现在的眼神有一些奇怪。 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后背发麻,“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李至衡向前一步,拍了拍陆卿安的脸蛋。 “当然没有了,你很正常。” 陆卿安被她看的一阵恶寒,她打下李至衡放在她脸上的手。 “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嘛。” 陆卿安绕过李至衡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压压惊,“你可吓坏我了。” 陆卿安霸占了唯一一把椅子,李至衡却不在意,她伸出手幻化出把椅子,坐在上头。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魔族?” 这个话题跳跃的太快,陆卿安将杯中的水吨吨的喝完,被子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可是轻亦。” 李至衡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她看着面前的陆卿安,眼中忽然多了点情绪。 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好了,好了,别再提到她了。” 李至衡摆摆手,打断了陆卿安想要接着说的话,她的语气诡异的透露出嫌弃的意味。 陆卿安听出来了,她在嫌弃夏轻亦。 陆卿安有一些不开心,她不乐意的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李至衡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拿过被子,也倒了一杯水喝下。 “卿安,魔气和灵气本是同源,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陆卿安垂下眼眸,看向地板,躲避着和李至衡的对视,也完全没有听见李至衡说的话。 李至衡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算你不为你想想,也要为夏轻亦想想吧。” 陆卿安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你来这也三天了吧,天天去看她,你以为她不知道?” 陆卿安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夏轻亦的修为可比你高多了,你以为你藏在树后面她就看不见了。” 李至衡叹了一口气,很惋惜的开口,“有你在,只会耽误她的修行。” 陆卿安被这句话震得一痛,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攥成个拳头。 “你看,你不在的一个月,三十天,她已经陆陆续续学会了至少二十多种符咒。” “自从你来了,她就在反复画着之前已经学会的符咒,毫无张进。” 李至衡摇晃着水杯,盯着泛着着水光波澜,一饮而尽,“你在妨碍她。” “无论你承不承认,你的存在,对于她的进步,是一种阻碍。” 第114章 因为你是一块木头 陆卿安整个人因为这句话猛然一震,她诧异的看着李至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怎么会。” 李至衡轻轻的一笑,眉间的红痣亮的刺眼,又因为在正中央的位置,显出几分悲天悯人感,一种悲悯感油然而生。 她嘴角的笑容弧度很浅,眼中闪烁着什么,陆卿安偏过头,并没有看见。 李至衡缓缓开口,“放心好了,她在这也我可以保护住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你瞧你,现在也没有修为,谈什么保护夏轻亦。” 李至衡说的话,狠狠戳中陆卿安内心最深处的不堪,她太弱小了。 无论她练多少遍剑,将剑术练得炉火纯青,她没有修为,在这人人都能修炼的地方,她就是一个稚童,手中的武器也像玩具般可笑。 陆卿握成拳头的手腕颤抖着,她固执的看着地面,不愿意抬头,无声的反对了李至衡。 李至衡眼睛转了转,“行,你不为你考虑,你也为夏轻亦考虑吧。” “你在她身边一天,就影响她一天,你难道想看见夏轻亦一天天的堕落下去吗。” “雏鸟也是要会飞的。” 陆卿安摇头,终于肯抬头看李至衡一眼,“她从不会堕落,她会永远的翱翔。” 陆卿安的眼神中慢慢的坚定,“我不会拖累她。” 她向前走了一步,风将她的白衣吹的呼呼作响。 她与李至衡只隔了一个胳膊的距离,她带着不容忽视的剑刃,好似忽然长大的松柏,“魔族,我去。” “我要修炼。” 可下一秒,她满身的坚定却像是忽然戳破了,她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可我连魔族在哪里都不知道。” 刚才的气氛被轰然吹散。 李至衡挑了挑眉头,“我不是说了吗,魔气和灵气本事同源。” 陆卿安见她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伸出手戳了戳她,“你懂得好多。”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中毫无阴霾。 刚才的堪称剑拔弩张的对话,在她心中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李至衡盯着她纯粹的眼睛,有些躲闪,“还行。” 她从鼻腔中哼出两个字。 “如果是同源的话,为什么没听说过魔族飞升成仙?” 李至衡抱着双臂,眼睛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孤陋寡闻。” 她摸了摸下巴,眼中思索着,“不过魔族飞升的数量少一些。” 李至衡看着陆卿安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咳咳’两声,拿出一副高深的架势。 “魔族是一个统称,将人族,妖族修行魔气的人统称为魔族。” “所有修真者都希望飞升,成仙对天资、心性都很严格,一旦心中有了偏颇、偏见,在渡雷劫的时候便会格外艰难。” “走了极端,在修真这条路上,就相当半只脚踏入了死亡,而魔气会诱导人的思维,会将人的思维固化。” “因此,魔族大多数的人思想非常坚定。” 李至衡忽然拿出食指搭在中指上,一弹,在陆卿安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这种坚定可不是夸魔族,而是指魔族认死理,容易钻牛角尖,随心做事。” “因此死亡的魔族也不在少数。” 陆卿安听完,愣愣的开口,“那我也会变吗。” 李至衡看她一眼,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她看着陆卿安的呆样,“你啊,应该不会。” 陆卿安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眼睛中显露出喜悦,她有一些自豪的说道,“难道我的信念已经坚定到魔气都无法影响了。” 李至衡嘴角抽了抽,无情的戳破她的幻想,“不是,是因为你是一块木头。” “一块木头怎么会被影响。” 陆卿安瞥了她一眼,不满的反驳,“我才不是呢。” 李至衡没过多纠结这个话题,“流云宗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在九凄门。” “最近九凄门就在收徒,你可以去试试。” 陆卿安有一些诧异,“魔族收徒也像流云宗一样吗。” 李至衡点点头,“当然了。” 陆卿安干笑了两声,“我还以为是魔族的人看上那个,直接掳走呢。” 换做别人说出这话,李至衡心中定是要不痛快,但她看着眼前的陆卿安,却生不起怒气。 “魔族有一点特殊的地方,魔族也分门派,可是她们会选出一个最厉害的魔族,称为魔尊。” “成为魔尊,可号令万魔。” 陆卿安听见李至衡说的话,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是说魔族很任性吗,怎么会乖乖听一个人的话。” “实力为尊,这点在魔族上尤其明显,即便任性,可总归所有人的目的都是飞升成仙。” “最厉害的魔尊,自然更任性,不听她的话,下一秒就死了,谈什么飞升。” 李至衡淡淡的说道。 陆卿安没再追问,她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 姚芜双。 她是一道魔气,可是她是谁的魔气呢。 陆卿安出神的第一时刻,就被李至衡捕捉到了。 等到陆卿安从思绪中抽离,就见李至衡忽然贴上来,两个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 陆卿安被她吓了一跳,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你干什么。” “你在想谁。” 李至衡开口问道。 陆卿安也没有觉得这是不能说的事情,便开口将和姚芜双的过去说了出来。 “说来好笑,当时听到她是一缕魔气,而不是真的死的时候,我心中暗暗高兴了许久。” 陆卿安已经能提起这段过往而不伤心了,听她讲完,李至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准备什么时候去魔族?” 李至衡对姚芜双并不感兴趣,她转而问起了这个。 陆卿安想了想,“至少让我和轻亦,师姐告个别吧。” 李至衡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迟则生变。” “我把你从这送出去,你先去魔族那边修行,等你练到一定的火候了,到时候,你再来见她们,不是给她们一个惊喜。” 陆卿安狐疑的看着李至衡,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思索着。 忽然她一拍大腿,“我修魔气,师姐会不会不同意啊。” “她很讨厌魔族,她这样做,岂不是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不行,我要去和我师姐商量商量。” 她说着,已经走了起来,显然是想去找季知星。 李至衡看着她的背影,两大步跨过去,一个手刀看在陆卿安的后颈。 陆卿安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 李至衡及时接住她,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身形一晃,带着陆卿安从流云宗出去。 大乘修士,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流云宗位于地面的最东边,九凄门位于地面的最西边。 从东向西,在李至衡的眼中,明显可以看见的空气中的由灵气的乳白色,慢慢转变成紫黑色。 只是一瞬间,她就抱着陆卿安来到了九凄门。 九凄门处在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九凄门也不负众望的产生了许多的优秀魔族弟子。 她没有和陆卿安说,魔族因为性格自我,两级分化严重,有极度仇恨他人,恨不得杀尽天下人的魔修,也有一些极度善良,连蚂蚁也不愿意踩死一只的魔修。 九凄门突然来了两个身沾灵气的人,所有魔族纷纷用异讶的眼睛看向她们。 李至衡不怎么在乎,昏迷着的陆卿安更不可能知道。 李至衡直接带着陆卿安去找了九凄门的掌门。 她已经许久没出过流云宗,但她以前来过九凄门,径直走向九凄门大殿。 大殿上,一人坐在最高位的座椅上,椅子上闪烁着紫色的精光,黑气缓慢的围绕在坐在座椅上的人身上。 大殿分成下方左右各一列座椅,一列有四个座椅,上面皆坐满了人。 下方坐着的八个人皆是警惕的看着闯进来的李至衡。 首位上的人从李至衡刚进九凄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嘴角带着客气又警惕的笑容,“请问你是?” 李至衡眯着眼睛,看着她,并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她的影子。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九凄门现在的门主?” 李至衡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开口,语气颇为冰冷。 她纵然在下方站着,需要仰头看着上面的人说话,可这大殿之内,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 所有人都暗自警惕,调动着体内魔气。 首位上的人朝她拱了拱手,“在下是九凄门现在门主,柳芜双。” “阁下只身一人,闯入我九凄门,应该不是为了好玩吧。” 柳芜双报上她名字的瞬间,李至衡眯了眯眼睛,想起了陆卿安刚刚讲过的姚芜双的事情。 “我将这个人放在你们这里一年,这一年,你们需要好好教导她修习魔气,不可有任何差池。” 柳芜双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命令过了。 “这件事情,我恐怕无法做主,可能要请示魔尊。” 柳芜双眼睛闪烁,她为难的开口道。 李至衡‘啧’了一声,她目光扫过左手边坐着的一人。 被她看着的人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警惕的朝角落里走去,隐去身形。 接着所有坐着的人,像是忽然爆炸开一样,纷纷从椅子上跳起来,隐到角落里。 李至衡也不在意,把陆卿安放在其中一个椅子上,李至衡坐在陆卿安旁边。 她嘴角挑起个不在意的笑,“行啊,你把她叫来吧。” 魔族实力为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规则。 第115章 嘴唇柔软 柳芜双的目光微沉,她眼神中没有一点笑意,嘴角却还挂着弧度,不让人生厌,却也看不出诚意。 她手一伸,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符箓,她微微晃动,一道紫光从符箓中射出。 下一刻,大殿中央猛然出现了全身黑袍的人。 柳芜双站在她的身后,态度恭敬,“魔尊,她应该是流云宗的人,一个人闯进九凄门,我看不出她的修为。” 柳芜双盯着李至衡,眼神闪过很深的忌惮。 她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属于流云宗的气息,可她从未在流云宗听过这个人。 这一身威压,极有可能是大乘期。 魔尊也是大乘期。 是以,柳芜双不认为魔族会输。 柳顷看着李至衡,一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在李至衡的丹田上划过。 她并没有收敛身上的魔气,黑色的流光在她身边围转,纯粹的魔气让黑色浓郁而糜烂。 柳顷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凝重。 她竟然也看不出李至衡的修为。 怎么可能,她步入大乘期已经两百年了,怎么可能。 李至衡瞅着柳顷的丹凤眼,盯着她紫色的瞳孔,摸着下巴想了想。 “柳凰栩?” 她吐出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却让柳顷和柳芜双都如临大敌。 柳顷不着痕迹的控制在身边的魔气,让魔气以缓慢的速度爬向李至衡的背后。 柳顷的脸上笑容真诚,“她是我们的上任魔尊,阁下认识?” 难怪,李至衡点点头。 她看着面前的人,和柳凰栩长的像又不像,她还以为是太久没有出来,脑子不好使了。 “怎么,她死了。” 李至衡食指点着桌面,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在大殿着响着。 柳顷摸不清李至衡态度,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下垂眼睛,似乎有一些伤心。 “前魔尊在闭关的时候,不幸血脉逆流,当场化成流光。” 柳顷声音暗哑,垂下的眼睛盯着却死死盯着她刚放出去的魔气。 那缕黑色的魔气距离李至衡所坐的椅子只有一米远,李至衡毫无察觉。 李至衡嘴角发出一个嗤笑,她了解魔族,面前的这个魔族也不是一个好人。 柳凰栩也不是好人。 她反手一甩,从指节发出一道流光,直直斩在即将碰到她椅子上的魔气。 宛若被打中七寸的蛇,黑色的魔气瞬间成了黑气,消散在空中。 “啧啧啧。” 她摇摇头,戏谑的看着柳顷,“现在魔尊真的越来越好当了。” 柳顷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仅仅只是一个出手,她就能看出来,她和面前的人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咬了咬牙,“是阁下太强了。” 李至衡不置可否,她要是不强,柳顷能和她好好说话,估计早就两巴掌把她扇死了。 能当上魔尊,就没有心善的。 “听好,好好教导她修习魔气,一年后我会带走她,当然。” 她嘴角带着一抹危险的笑容,指尖跳跃着白色的流光,光中蕴含着强大的灵力。 足以摧毁整个九凄门。 柳顷微微点头,“自然。” 她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让她整个人显得强大又危险。 李至衡看她这样样子,又发出一声嗤笑。 对于魔族,她又恨又爱,实在找不到一个解决办法,才选择修炼魔气。 她起身,大摇大摆的从大殿中走出去,无一人敢拦她。 谁敢拦,没看见魔尊都打不过。 在李至衡走后,柳顷的脸阴沉下来,她的目光落在陆卿安身上。 作为黑色大大殿中唯一的白色,她的存在十分扎眼。 “魔尊,她要怎么办。” 柳芜双的目光顺着柳顷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头顶,以及一节圆润的下巴。 看不清具体面容,从露出的下巴上柳芜双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如今情况却容不得她细想。 柳顷露出一个冷笑,一个闪身来到陆卿安身前,伸出一根指尖,抬起陆卿安的头。 一张精致又矜贵的脸在柳顷和柳芜双眼中同时呈现。 柳芜双瞳孔一缩,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卿安。 如今陆卿安似乎张开了一些,即便昏睡着,遮住了一双清澈无瑕的瞳孔,可泛着光泽的唇格外诱人。 好似一颗成熟的果子。 柳芜双在心中暗想。 柳顷松开手,陆卿安的头便又垂了下去。 “长的不错,既然刚才那人让你来教她,那你可要好好对她。” 柳顷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禁握住了拳,铁青着脸离开这里。 柳芜双在她走之后,才快速来到陆卿安的面前。 她托起陆卿安的脸,仔细看着。 陆卿安眼睫很长,细又密,如今投射一个小小的扇形弧度在下眼睫,精致的鼻梁宛若刻意捏出来的,不偏不倚,像是一个最好的作品,笔直而平滑,嘴唇粉红,邀人一亲芳泽。 她的唇线平直,配上眉目的冷清,乍一看有些冷漠。 柳芜双的心脏砰砰跳。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再次看见陆卿安。 大殿中现在只有陆卿安和她两个人。 其他人早就在刚刚跑了。 她伸出大拇指,在陆卿安的下唇上摩挲。 视线下移,看着被她蹂躏的嘴唇,从刚才的粉红成了嫣红,就好像被谁玩弄过。 柳芜双的好心情在看见陆卿安脖颈的时刻戛然而止。 她盯着陆卿安脖子上的红痕,如坠冰窖。 谁都能看得出,这个红色的痕迹代表了什么。 况且现在还能被她看见,应该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刚刚那个人。 姚芜双丹凤眼中思索着,眉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 她的目光又放在陆卿安的唇上。 稍一俯身,在陆卿安的唇上一碰。 又软又弹,温热湿润。 她心中不自觉生出欣喜,她本想在魔族安定下来之后,去找陆卿安,可谁料在这待了这么久。 魔族的人并不信任她。 即便她是柳顷的大女儿,可她也从小就被放在人族那边卧底。 魔族怕她有了叛变的心思。 她不舍得从陆卿安的唇上离开。 现在陆卿安的唇上宛若覆盖了一层薄膜,宛若剥了壳的荔枝,汁肥水嫩。 姚芜双带着笑意,把陆卿安抱回了卧房。 她与陆卿安住了一阵,知晓陆卿安习惯,她的卧房中也收集了许多小摆件。 在等等,迟早有一天,她会取代柳顷,坐上那个位置。 柳顷是现任魔尊,她的母亲。 可柳顷同样是杀了上任魔尊柳凰栩,才坐上现在的位置。 魔尊的位置便是这样,一代一代杀出来的。 更何况,柳凰栩是柳顷的小姨,也没见柳顷手软。 可能她们柳家人的血中流淌着冷漠。 柳芜双现在已经是化神期了。 化神之上是合体,合体之上是大乘。 可修炼一事,越往上走,越困难。 从化神修炼到合体,可能又要几千年。 姚芜双却不担心。 她趴在床榻边,像是一个小孩子晃着脑袋,眼神亮亮的看着陆卿安。 昏迷的陆卿安眉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冷漠无情,皮肤白皙,宛若一块上好的冷玉。 姚芜双却知道,这个人身上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哪里是冷玉,分明是一个小火炉。 她在流云宗好好的,怎么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带到这九凄门了。 况且修行魔气? 灵气和魔气不能共存于一体。 陆卿安身体中有灵气,如果想要修行魔气,引魔气如体就行了。 灵气容易被魔气同化,而被魔气同化过的身体,则再也无法修炼灵气。 换言之,修行灵气相当于是有两次机会,如果觉得修行灵气实在无望飞升,可以引魔气入体,转成魔修。 且修为不会发生变化,化神还是化神,元婴还是元婴。 而如果在一开始就修行魔气,则再也没有可能去修行魔气。 魔气霸道专横,灵气纯洁通透。 个中选择全在自己。 柳芜双试探着朝陆卿安体内探入一抹魔气,随后眼中闪过惊讶。 竟然没有了根骨。 难怪要来修行魔气。 没有了根骨,则是彻底无法修炼灵气,魔气勉强能修行,只是修行速度会非常缓慢。 她记得陆卿安的天资中庸,如今还没有了根骨,难道是被祁满梦赶出来了,无处可去才来这的。 不,这也说不通,即便是被祁满梦赶出来,可刚才送她来这点女人,修为之高,连柳顷都无法战胜,这样的人,养陆卿安随随便便。 柳芜双安排了眼线在翎落峰,只可惜,眼线没有能力去靠近翎落峰。 柳芜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 她的妹妹,恰好是翎落峰的弟子,还是陆卿安的师妹。 柳芜双眼中闪过沉思。 她的这个妹妹,因为是半魔半妖,并不受柳顷的喜爱,因此一直被其他姐妹欺负。 柳芜双也不喜欢她,她的这个杂种妹妹,眼神太冷了,不爱说话,性格不讨喜。 但柳芜双还是和她保持着表面的关系,这是指,柳芜双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欺负她,可也没有对她施出援手。 心思千回百转间,她的房间突然出现一个人。 柳芜双警惕的看过去,来人一身白衣,像是一块寒冰,散发着冷意。 柳芜双挑了挑眉,眼中的警惕散去,这不是她刚刚还在想的人吗。 第116章 那个时候,我心中只想着负责 柳芜双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名门正派,去卧底,去获取情报。 因此她每个门派所在的时候,面容都不相同,年岁也不相同。 一些门派的掌门长老修为高深,柳芜双也不敢往这些门派去,只敢去一些小门小派。 可她天资不低,即便四处奔波,到处碾转,可她的修为丝毫不受影响。 而她所卧底的最后一战,就是流云宗。 流云宗固然为修真界第一名门,可柳芜双从小到大的卧底也不是白当的。 愣是让柳芜双在一年之内将流云宗的大小事宜摸了个干净。 她也因此在柳顷面前得了个好脸色,受其看中。 可她的四妹妹就不同了。 柳芜双脸上挂着笑容,看着不请自来的柳若行,眼中警惕。 柳芜双现在*所用的脸是她自己的,并非易容。 两个站在一起,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丹凤眼,互相对视着,碰撞出冰冷的火花。 柳芜双淡漠的转着眼眸,坐在房中椅子上,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陆卿安。 她一坐下,就好像一块寒冰雕刻的人像,浑身透着冰冷,凭空让人觉得她身边的温度凭空向下降温。 生了双多情的丹凤眼,可她的眼睛中毫无媚意,毫无光彩,像是天地间任何一物都入不得她的眼睛。 柳芜双嗤笑了一声,“怎么,你难道想等着卿安醒过来。” 柳芜双也没有打算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尊雕塑居然回答了她。 “嗯。” 仅仅一个音节,如同昆仑玉碎,凤凰鸣叫,令人耳底发麻,心尖酥痒,可语气中还是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漠。 柳芜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爱说话。 柳若行这个人,太傲气了,这种傲气与生俱来,天生地长,在魔族中便格外显眼。 她的声音好听,于是打她的人便说,你每说一个字,便打你一顿。 她的坐姿随意,于是打她的人便说,你身为魔尊之女,行走坐卧松松垮垮,东倒西歪成何体统。 打她的人太多了,多到即便是柳芜双也没有能记住。 欺负一个魔族的女儿可比欺负一个普通的魔族痛快许多。 左右魔尊也不待见柳若行,欺负柳若行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柳若行在脑海中回忆着完,面上不显。 她嘴角勾了勾,笑着说道,“你当时为何会去流云宗。” 她坐在床边,而陆卿安躺在床上,两人无形的萦绕着一股氛围。 柳若行的目光落在陆卿安侧脸上,闭着嘴巴,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柳芜双最开始以为柳若行是被柳顷派来的,可是她安排在魔族的人什么消息的没有传给她。 “偷跑出去的吧。” 柳芜双笑着说道,她眼睛狭长,处处透着精光,像是择人而噬的恶狼,只等猎物露出破绽,狠狠撕咬上去。 “既然跑出去了,又何必回来。” 柳若行不受柳顷喜爱,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柳若行的血脉,半魔半妖。 而柳若行竟然完全无法修行魔族功法,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高傲了一生的柳顷,便有了一个不能修炼的孩子,这成了她最大的污点。 柳若行从那一声‘嗯’了之后,在没有半点声音,就真的好似一座冰雕。 柳芜双也不在乎,感受到身后人传来的气息,“卿安在流云宗发生了何事?” “为何她会来到这里。” 柳若行缓慢的眨着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想到柳若行刚刚来到流云宗的那一个晚上,柳芜双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我记得,卿安曾经送了我一个白玉簪子。” 柳芜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双手环胸,“那个白玉簪子,我从上面嗅到了魔族的气息,现在想想,应该是你留下的吧。” 一身白衣,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柳若行,好似完全听不见柳芜双说的话。 柳若行浑身围绕着淡漠,寂静,空洞。 柳芜双觉得有一些无趣,她轻轻“切”了一声,“怪不得你不受人待见。” 她转过身,贴心握住陆卿安的手,魔气在两人之间流淌。 柳芜双本以为陆卿安修行过灵气,身体接受魔气至少要经历一些痛苦。 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身体接受魔气无比顺畅。 半天不适都没有。 柳芜双心中暗暗惊讶,面上不显,脑中转了一圈,把问题归结于陆卿安的根骨上。 根骨是储存灵气的位置,她的根骨消失,体内的灵气自然也消失。 可经脉终究是被灵气淬炼过,在接受到的魔气之后,理应难受。 柳芜双皱着眉头,没有想明白。 反而她可以感受到,陆卿安对魔气的亲和力很高,这个认知让柳芜双心头一喜。 这样的话,她以后可以和陆卿安在一块很长世间。 柳若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沿着陆卿安的胳膊往上,漫过白皙的脖颈,落在陆卿安眉眼上,她瞧见陆卿安的眉头小小的皱了皱。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轻,幅度小,连气息的不曾变过。 柳芜双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沉浸在给陆卿安输送魔气的过程中。 她认真的看着陆卿安体内的脉络,眼前一白,柳若行被晃了一眼,之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小白猫。 她回头往刚才柳若行坐的地方看了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只小白猫是谁,不言而喻。 柳芜双一遍用魔气梳理陆卿安奇经八脉,一边分出点心神看向柳若行。 柳若行用鼻尖将被缝顶起一些空间,飞快的向里一钻,转瞬间,陆卿安的胳膊位置与腰间的空隙处,便多出一个小白圆盘。 柳芜双眼神一黯,想掀起被子将这个不礼貌的小白猫揪出去。 她的手刚刚伸出去,胳膊从陆卿安的胸膛上方穿过,宽大的修袍扫过陆卿安的鼻尖。 陆卿安的意识刚刚恢复,便感觉到股沁香出现在鼻腔中,淡淡的清香,夹杂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冷冽,有一些熟悉。 陆卿安睁开眼睛,便和一双淡紫色的瞳孔对视上。 一双眉尾上挑的丹凤眼,似乎带了一些紧张与期盼,姣好的眼型让她好似一株锋利的牡丹花。 穿了深沉的黑色,宛若黑暗中的诡行者,鬼魅无痕。 她给陆卿安的感觉有一些眼熟,可陆卿安又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好?” 陆卿安试探着开口,她不确定如今的情况,这两个字无比犹豫。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符箓峰,她说想要去和轻亦道别,下一秒脖子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细细感受,似乎后脖颈还有一些疼。 她动了动胳膊,想要摸摸脖子,却忽然感觉手边有一个温凉的物体,毛绒绒,冰凉凉。 这让她想到一个熟悉的小生命。 从陆卿安醒过来之后,柳芜双就一直在观察她,她看的出来,陆卿安并没有认出她。 她当时见陆卿安的时候,改变了面容,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即便这样想着安慰自己,柳芜双还是感觉到有一些失落。 她走神的片刻,陆卿安已经把小白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陆卿安立刻坐在床上,捧起小白仔细的看了看,“你怎么在这,你主人呢。” 她也没有指望小白给她一个答案,即便小白是妖族,可它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陆卿安抱着它摸了又摸,舒服的不得了,心中万分满足。 等她兴奋劲过了之后,从意识到床边还有一个人,她忽然有一些不好意思。 “你好,我叫陆卿安,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 陆卿安礼貌的问道。 柳芜双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隐瞒她是姚芜双,一个选择是坦白。 她的脑子飞快转动着,最后选择了隐瞒。 她当时逃离流云宗的办法确实不体面,当时事发紧急,在结契的前两天死在陆卿安眼前,还留了一抹魔气在流云宗,窥探流云宗的大事小情。 “第一次见面,这里是九凄门,我叫柳芜双。” 陆卿安心头一跳,万万没有想到,李至衡居然真的将她扔到魔族来了。 听见柳芜双的名字,陆卿安的心同样向下沉了一沉。 柳芜双,芜双,姚芜双。 “那你认识姚芜双吗?” 陆卿安抬眼,盯着柳芜双,不肯放过面前人脸上的一点信息。 柳芜双眼睛向上方看了看,思考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亲切的回道,“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可我有她倒是有缘,都叫芜双。” 看起来,柳芜双当真不知道。 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陆卿安心中暗想,扬起一抹笑容,眼睛弯了起来,“没事,没事,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应该也是魔族的人。” 柳芜双按捺中内心的情绪,平静的说道,“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吗?” 陆卿安摸着小白柔顺的皮毛,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姚芜双本该是我的结契妻子,可出现了一场意外,她死了。” 柳芜双看着陆卿安伤心的表情,心疼夹着窃喜,“你喜欢她吗?” 陆卿安微愣,“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心中只想着负责。” 第117章 她是个没人要的杂种 “你只是为了负责吗?” 柳芜双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她呆愣一下,不自觉的反问出声。 她的眼中闪过期待,藏着很深的不甘心。 怎么可能呢。 陆卿安看了看柳芜双,然后又想到了姚芜双。 当时姚芜双亲了她,妈妈对她的谆谆教导,养成的教养让她当时的脑海中只能负责。 现在想想,这个观念在修真界大部分人无法接受。 修真界的人寿命太长,见过的人太多,因此对于她们而言,在修炼之余打发时间,找点乐子,何乐而不为。 因为一个吻就结契的人,太少了,堪称稀有。 陆卿安并非从小就开始修炼,从小的思念灌输在脑子中,她一时间无法改变。 陆卿安垂下眼眸,她隐隐感觉面前的人有些熟悉,可是她左看右看,并没有从她的面容上找到一点熟悉之处。 她最后把这点归结于柳芜双和姚芜双的名字相似,才让她产生了这种观念。 陆卿安朝着柳芜双露出一个浅笑,眉眼略微弯曲,眸若星辰,似夜晚骤亮的星空,光彩夺目。 “都过去了,这个也没有意义。” 陆卿安语气平淡的说。 “我和她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魔族太大,修真界太大,两人碰面的机会太小了。 不说整个修真界,单独就临安城,没有约定,即便两人相识,不期而遇,这也是不可求的缘分。 柳芜双张开唇,一双眼睛中闪过迷茫,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实话吗。 不,不能说。 柳芜双只挣扎了一瞬,就坚定了信念。 左右陆卿安在她这里,这不就是老天在帮她,她和陆卿安两个人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陆卿安未必不会不对她动心。 柳芜双在脑中盘算,看着被陆卿安抱着的小猫,抚了抚袖口,“卿安,这只小猫是你的吗?” 被陆卿安抱在怀中的小白往陆卿安的怀中钻了钻,小小的头颅埋进臂弯中,只给柳芜双露出个白色的后背。 陆卿安掂了掂它,伸出手摸着小白的后背,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并不是,是我师妹的小猫,很可爱是不是。” 小白确实长的很可爱,长长的尾巴毛,有时候炸开,像是一个白色的鸡毛掸子,身上的绒毛长又密,摸起来手感绵软顺滑,两个三角耳朵偶尔一动一动,眼睛中闪着亮光。 小猫这种生物就没有难看的。 “不过它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卿安心中疑惑,这里可是魔族修炼之地,小白只是一只小猫,怎么能到这里来。 柳芜双并没有替它掩盖的意思,她笑着展了展衣袍,黑色的衣摆骤然绽开,在地上出现一个宽大的黑色影子。 “你怀中的小猫名字叫柳若行,是我妹妹,而我,是魔族柳顷的大女儿,柳芜双,九凄门现任掌门柳芜双。” 她笑着揭发了柳若行的身份。 陆卿安能感觉到怀中的小猫身体一僵,原本如水一样绵软的身体,登时像一块大木板。 她不知道该为柳芜双话语中那句话震惊,或许是都应该震惊。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是一个掌门,她也没有想到怀中抱着的小猫会是柳若行。 “这,可你是魔族,小白是妖族,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 陆卿安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 柳芜双盯着白色的毛团子,笑容中潜藏了几分恶意,“那时因为她体内一半魔族血脉,一半妖族血脉。” “她是个没人要的杂种。” 柳芜双慢条斯理的说道。 “够了!” 压着陆无双的话尾,陆卿安生气的开口,满脸不悦。 “她只是一只小猫。” 陆卿安抱紧了怀着宛若钢板的小白,皱着眉头不满的反驳,她紧紧的盯着柳芜双,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她震惊于柳芜双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看来她果然不是姚芜双。 只是名字相似罢了。 陆卿安心中的最后一丝隐藏起的期盼从此消失。 她抱着猫下了床,看着柳芜双,嘴角平直,待人一向藏着笑意的脸上首次没了笑容,“你应该给小白道歉。” *** 李至衡在回到了流云宗之后,刚以上山,便发现她设立在符箓峰的结界有破碎的迹象。 她眼神一黯,闪身进入到结界当中。 白色的空间中,两个人相对站着,无声的对峙。 结界中没有多余的灵气去制造怪物,祁满梦满身狼藉,紫色的衣服上洇开一团团雪花。 红色与紫色交融,成了片绚烂的花海般,祁满梦整个脸苍白着,没有一点血色,垂在身侧的手发着抖。 她张开没有血色的唇,首先开了口,“陆卿安呢。” 李至衡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她闪身到祁满梦手上,食指中指并拢,仔细的探查了一番祁满梦体内的灵气。 片刻后,她挪了挪眼珠,眼中闪过了然。 和祁满梦要杀人的目光对视上,李至衡也不在意,她露出一个略带惋惜的笑,“要是这根骨在她的身上就好了。” 祁满梦闷哼了一声,又从口中溢出鲜血,“陆卿安呢。” 即便受伤,祁满梦的气势也丝毫不弱,浑身充满了上位者的强势,堪称质问的语气让李至衡的不满写在脸上。 “呦呦呦,还好意思问她,抢了自己的徒弟的根骨,我要是你,做出这种事情,早就跳崖死了。” “不过我还是可以很好心的回答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祁满梦抿着唇,不愿意多言,她集中精力,调动最后一丝力气,朝白色的墙壁发出最后一击。 这次攻击消耗了她体力全部的灵气,白色屏障应声而碎,化做漫天碎片,露出属于符箓峰的原本面目。 祁满梦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忍不住盘腿坐下,获得一点喘息时间。 她仰起头,擦去嘴边刚刚划过的鲜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自会补偿她,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 她调养着体内的灵气,同时心念一动,用主仆契约感受陆卿安在哪里。 刚才在结界中,她完全与外界隔绝,主仆契约也起不了作用。 察觉到陆卿安居然在九凄门,祁满梦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李至衡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看她皱眉,心中暗暗思衬她发生了什么。 祁满梦沉默一瞬,她能感觉到体内灵气正在飞快聚拢,可能不需要一刻钟,她耗损的灵气就能恢复到鼎盛期。 她悄无声息的吸收着灵气。 李至衡自然也注意到她身上的波动,她吊儿郎当的蹲在祁满梦的眼前,随意的捡了一根杂草,戳了戳祁满梦。 “我说,你既然得了她的根骨,那给了她什么好处。” 祁满梦没有说话。 她能看的出来,眼前的人同样是大乘期,周身的灵气如海一般,沉稳庞大。 祁满梦从刚刚升到大乘期不久,体内灵气不稳,和面前的人对上,毫无还手之力。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面前的人,更加快速的吸收着灵气。 李至衡见她这样,嗤笑一声,“懦弱。” 她将杂草丢在祁满梦的脸上,懒洋洋的到树荫地下躲太阳去了。 一刻钟后,祁满梦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已满,她迫不及待的一个转身,唤出本命剑,飞向九凄门。 临走前,她特意看了一眼李至衡,像是把她的样子记在脑海中。 李至衡从她眼神中看出四个字,来日方长。 她不在意的拍了拍屁股,眼中流露出讥讽。 这样一个胆小,懦弱,夺自己门下弟子根骨的人,她李至衡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这天上地下,能叫李至衡害怕的,也就只有之前发现陆卿安不同寻常的那刻。 李至衡隐去身形,悄悄跟在祁满梦身后。 刚才她在祁满梦身上,发现了一股契约的气息,她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气息是什么,只是她不敢相信。 大乘期赶路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祁满梦就到了九凄门的大门口。 她中过毒,对于魔族没有什么好脸色,和李至衡直接闪现到九凄门大殿不同。 祁满梦完全是打进去的,所过之处,魔修倒了一地,横七竖八的躺着,进气少,出气更少。 李至衡看在眼中,微微摇了摇头,对祁满梦又多了一层定义。 欺软怕硬。 即便伤了那么多魔修,也丝毫没有妨碍祁满梦的步伐。 她寻着脑海中来自陆卿安所在的方位,来到一处住宅前。 朱红正门,牌匾高悬,青石铺路,檐角接踵,祁满梦可没有空欣赏,她一掌击开大门,大门上的两个古铜色门环微微晃动。 沿着气息一路走过去,祁满梦直接踹开一处卧室门。 显露出相对立的两人。 祁满梦和柳芜双。 祁满梦的目光定格在陆卿安的身上,瞥见她怀中的小猫时候,皱了皱眉间。 “跟我回去。” 一路隐匿在她身后,见她一路上没有走任何弯路,径直找到陆卿安,便确定了心中猜想。 她从角落中走出来,踱步走到陆卿安旁边。 陆卿安正在生气中,见到祁满梦,心生警惕,抱着小白后退两步。 李至衡挡在陆卿安面前,瞧着祁满梦,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说呢,原来是主仆契约。” 第118章 绑在身边 此话一出,陆卿安的眼睫颤了颤,她本就刚刚苏醒,方才因为生气脸上沾染了一点血色,看起来红润的脸色与常人无异。 李至衡的话又将她打入谷底,仿佛坠向无底的深渊。 她究竟要付出多少,才足够呢。 和祁满梦在一起一年,要她付出多久。 陆卿安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主仆契约这种契约常常用在主人与奴隶之间。 奴隶,一般是犯了罪大恶极的人族,魔族或者妖族,通常没有人甘心签下契约。 签下这个契约后,奴隶相当于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全心全意的为主人付出,为主人生,为主人死。 李至衡担心的看了一眼陆卿安,不出所料的看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主仆契约她也没有办法强行毁约。 主仆契约曾经被列为禁术,只因为这种契约太过残忍,一旦签订,无法更改。 如果要解除契约,只能主人那方亲自更改。 李至衡头上的黄色发带成了房中的唯一的亮色。 相比于单调的魔族的黑色,流云宗的白色,她的亮黄色引人注目的紧。 “所以,我之所以不受自己控制,也是因为这个契约。” 一想到那晚她和祁满梦做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的气血上涌,一股火连这一股火往上脑袋上冲。 她盯着祁满梦,盯着面前的女人。 祁满梦同样在看着她。 她张开口,眼尾上翘的眼睛盯着陆卿安,露出些许魅惑意味,只是她嘴角并没有丝毫笑意,只是单纯的眼睛姣好引起的错觉,“过来。” 既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也就不隐瞒了。 她的话刚落,就见陆卿安脚步僵硬的走向她。 陆卿安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盛,很不得此刻拿上剑在祁满梦身上戳上十八个窟窿。 可她的身体,现在还是她的身体吗。 祁满梦心中悲愤交加,就在她即将走到祁满梦身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边一阵拉力。 而她忽然拿回身体的主动权,她瞪大眼睛,心中惊讶一瞬,立刻后退着到一个足够远的距离。 李至衡嘴角挑起微笑,她疏离又危险的说道,“我恰好可以中断你们之间的契约” 她眼中闪过暗光,白色的光芒锐利又锋刃,如同一把久未出出世的名剑,猛然出鞘,闪烁着激动的寒光。 “至衡?” 陆卿安叫了一声李至衡的名字。 李至衡的回头看她一眼,收敛了刚才露出的锋芒,露出个俏皮的笑容,天真又活泼,看起来像个烂漫的少女。 “怎么了。” 陆卿安微微摇头,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没事,叫叫你的名字。”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颗心脏砰砰乱跳。 李至衡转过头,又和祁满梦对峙上,两双眼眸碰撞,擦除危险的火花。 陆卿安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柳芜双。 柳芜双也在瞧着正在对峙的两人。 陆卿安不傻,李至衡敢正面挑衅祁满梦,说明李至衡的修为必定和祁满梦不相上下。 大乘期。 师姐在干什么呢现在。 祁满梦当了掌门之后,师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祁满梦作为一个甩手掌柜,根本不管事,她的大弟子自然要处理许多事宜。 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休息了。 陆卿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应该还在处理公务。 收回视线的一刻,李至衡和祁满梦已经打了起来。 二人几乎是同时而动,拼完内力拼外力,两个人从房内打到院子外。 陆卿安看着两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纵然她苦练剑术,早也用功,晚也用功,可面对这种局面,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抱着怀中的小白,沉默的坐在一旁,透过窗户,看向缠斗在一起的两人。 轻亦呢,轻亦现在又在干什么。 以她轻亦的天资,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飞升成仙。 陆卿安想。 柳芜双看了看外头,然后一屁股坐在陆卿安旁边的椅子上。 “卿安,你知道和祁满梦正在斗法的人是谁吗。” 陆卿安摸了小白长又绒的毛,没有出声。 柳芜双狭长的眼眸看了看陆卿安,又看了看小白。 她心中知道,陆卿安这是在生气,生气她叫小白杂种,柳芜双觉得她没有说错。 柳若行在魔族生活这么多年,不都是杂种杂种呼来喝去,应该早就习惯了。 柳芜双站起来,弯下腰,几乎要垂成一个直角,她的语气诚挚而认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她的。” 陆卿安把怀中的小猫放在桌子上,“你需要道歉的是她,不是我。” 柳芜双握紧了拳头,她微微转身,正对小白,“对不起。” 小白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后腿一蹬,又跳回陆卿安的怀中。 她安心的窝在陆卿安的臂弯中,身子不似之前那样僵直,陆卿安了然这种变化。 “她应该已经原谅你了。” 陆卿安笑着说道,对柳芜双的芥蒂也消失。 似乎这个道歉,哄好的不止小白,还有她。 柳芜双心中不平骤然消失,她呆呆的看着陆卿安的笑颜,她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过陆卿安了。 上次见,还是在太灵宗。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陆卿安的脸颊,可她一抬眼,触碰到陆卿安疑惑的眼睛,她的手强行扭成一个别扭的姿势,扣了扣自己的脖子。 她尴尬的笑了笑,“有点痒。” 陆卿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目光转向外面仍旧在打斗的两人。 祁满梦似乎敌不过李至衡,渐渐落入下风,可她还是不要命的将灵气化作利箭,每一箭都打算刺向李至衡的死穴。 而李至衡同样躲过了祁满梦的每一箭,与她的姿态轻松相比,祁满梦狼狈至极。 陆卿安看向外面,而柳芜双在看陆卿安。 一想到陆卿安要留在她这里修行魔气,她就忍不住激动。 这样一来,她和陆卿安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有多亲密。 况且,她知道陆卿安的弱点。 道德感太高,责任感太强。 因为一个吻就结契,普天之下,哪里能找出第二个人呢。 实在不行,她就再来一次。 柳芜双心中盘算的很好,她笑眯眯的看向外面,已经畅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 陆卿安撇了一眼笑得很莫名的柳芜双,抱着小白,默默离她远了一些。 外面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祁满梦头发散乱,凌乱的披在后背,身上的紫衣又重新覆盖上一层红色的血液,被灵气割伤的肌肤血肉翻涌,露出里层的嫩肉。 血肉模糊。 她对面的李至衡完好无损,直直站立在她对立面。 祁满梦强行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着身体,她双手颤抖,胳膊上一道又一道锋利的划痕。 她看着陆卿安。 陆卿安也在看着她,诡异的从祁满梦的眼睛中看到几分无助与惶恐。 下一秒,陆卿安就被她的想法给逗笑了。 祁满梦也会有这种情绪吗。 她不信。 “卿安。” 祁满梦朝着陆卿安伸了伸手,一缕血痕从她的手边滑过,砸到地上,血花四溅。 她呢喃出两个字,似乎哀鸣出声。 李至衡看了她一眼,从这句话的语气中品出别样的感觉。 柳芜双也听见了,这近乎卑微的话语,也让她想到一种可能性。 陆卿安没有什么反应,她没有听见。 她如今又没有修为,身体与凡人无异,祁满梦说话的声音又小,距离又远,陆卿安怎么可能听的见。 她只能看见祁满梦的嘴巴似乎动了动,因此有鲜血从祁满梦的嘴角流出,刺眼的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无比显眼。 陆卿安心中犹嫌弃不解恨,当初依瑶死的时候,可比现在的祁满梦凄惨多了。 祁满梦看见了陆卿安脸上的凉薄,心间猛然颤了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彻瞬间贯穿了全身。 眼底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涌出。 祁满梦一个转身,不愿意在这里,成了一道流光,有一些狼狈的逃跑了。 她一路跑到翎落峰,并未回去她的住所,而是不自觉的走到陆卿安所居住的小院。 院中的梨树已经长成了,树荫繁茂,等到秋日便可结果,采摘梨子。 祁满梦推门进入正中间的房屋,她走一步,地上便滴了两三滴血液,完美的显示她去哪里。 陆卿安许久没有回来,房屋中却没有灰尘,祁满猛深深喘了一口气,闷哼出声,不受控制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这里一定常常有人打扫,这个人是谁,她心知肚明。 祁满梦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血迹,一想到刚才陆卿安对她冷漠的态度,便是一股又一股的凉意。 五百年的寒毒,致使她讨厌寒冷,魔气入体的寒冷尚且可解,那她现在身体上涌现的寒意呢,又办法解除吗。 祁满梦闭了闭眼睛,眼角第一次沁出泪,被她飞快的抹去。 她盘腿坐在床上,飞快的调养生息,修补着体内刚刚亏损的灵气。 她吐了一口浊气,皱着眉恢复身体。 现在她打不过那个翎落峰的人,可是让她修炼一段时间,她必定能追上去,到时候再将陆卿安绑在身边,不会分开了。 第119章 你叫她叫的这样亲密做甚 祁满梦调息着体内紊乱的气息,片刻后,她找来了季知星。 她知道,陆卿安的房间必定是她打扫的。 “师傅。” 季知星来到速度很快,她脸上带着些疲倦,指尖沾上些一些墨汁,对着祁满梦行的礼数标准规矩。 祁满梦瞧着她的模样,嘴角挂上了不怎么诚心的笑容,她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手托住下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季知星。 季知星显然是漂亮的,脱尘出世,身上没有沾染上一点尘埃,淡琥珀色的眼睛通透又漂亮,像是在太阳底下闪着淡光的琉璃珠,在黑夜中也发着亮。 她穿的是流云宗弟子服,衣角袖口纹上了飘逸的纹路,似竹似云,淡雅出尘。 祁满梦的目光落在她因为俯身而露出的背脊上,她的视线停留在上面。 她对季知星有印象,毕竟是她的收的第一个徒弟,自然多了些记忆,她记得季知星刚来流云宗的时候,努力挺直后背,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然而现在,季知星似乎成长了许多,不在是之前的那个怯懦性子。 “符箓峰的峰主是谁?” 她收回视线,笑着开口问到,眼尾上翘的弧度宛若一把金钩,死死挑住猎物的心脏。 季知星不需要思考,立刻回答道,“符箓峰的峰主是李至衡李峰主。” 祁满梦皱了皱眉头,“这符箓峰的峰主,可有来头?” 她也算是在这流云宗待了将近六百多年,这李至衡修为如此之高,为何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自从祁满梦当上掌门之后,季知星需要忙碌的事情多了起来,但也因此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秘闻。 流云宗对外有一套发展历史过程。 但是在内,自然有另一种发展。 “师傅,流云宗第一任掌门是选址的时候,发现此处灵气丰厚,便决心将流云宗建造在这,可打算动工的时候,发现此处已经有人占据了,那人便是李峰主。” “李峰主和第一人掌门做了交易,李峰主同意归入流云宗内,只占据一座峰的位置,定期向流云宗交纳一些符箓。” 祁满梦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季知星停下说话的嘴巴,沉默了下来,她侧头看了季知星一眼。 季知星接受到这个视线,硬着脑袋,“后面的事情,宗门史记中便没有交代了。” “到底做的什么交易,其中也并未详谈,但李峰主实力高不可测,神秘又不出世,不会对流云宗造成什么影响。” 季知星将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不知道祁满梦到底要得到什么信息,她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祁满梦想着刚才的打斗,烦躁的气息又涌现了出来。 她解了寒毒,修为又突破至大乘期,本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做事,谁知半路杀出个李至衡,将陆卿安给带走了。 一想到陆卿安离开她的身边,她就忍不住的气血反应,一颗心浮躁不堪,落不到实处,仿佛凭空消失了一块。 她瞧着面前的季知星,眼中闪烁着光,开口,“你和卿安的关系怎么样。” 季知星盯着地面上的青灰色石砖,脑中飞快旋转,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 半晌,她哑着嗓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与她,关系甚好,*她将我当做亲姐姐一般信赖。” 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候,闭眼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品出一丝来自胸口的痛意。 她与卿安,当真只有这点关系了,进不得,可是要退,她要舍不得,只能守着这样一点师姐妹的关系。 祁满梦偏过头,“也就是说,你说什么她都会听?” 有李至衡在陆卿安的身边,主仆契约起不了作用,还是要让陆卿安心甘情愿的来到她身边才好。 或者,将李至衡像个办法杀了,一了百了。 季知星一直在注意祁满梦的表情,看见了祁满梦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她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师傅,是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急忙问出口,原本一直弓着的腰也一下子挺直。 祁满梦见她这样惊慌失措,这反应有些大了,疑惑从心底一闪而过,“卿安?你叫她叫的这样亲密做甚。” 她斜着眼看想季知星,嘴角勾上的笑容问。 季知星的身体一僵,她知道此刻回答什么最好。 【同门之间关系好一些的,会互称姓名,师傅觉得不妥,我可唤卿安为陆师妹。】 最优解几乎是一瞬间便出现在季知星的脑海中,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咬着牙,不愿意说出这句话。 “可能因为,我与卿安关系甚好,互称姓名以示亲密。” 她重新弯下腰,抬头抬眼看着祁满梦,或许是晚上了,她的瞳孔失去了部分透明感,浓黑了起来。 祁满梦皱了皱眉头,诡异的从她这句话中感受到一股挑衅。 “既然如此,那你去把卿安从九凄门带回来。” 她挥了挥袖子,季知星只感觉一股不允许抗争的力道,将她推出门外。 季知星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刚才祁满梦说出的话,一抹担忧浮上心头。 九凄门是魔族的地盘,卿安去哪里干什么,如今卿安失了修为,一人在那,恐怕会受伤害。 这样想着,季知星召唤出本命佩剑,一跃至剑身上,化作道白色的流光在黑色天空中,朝着九凄门的方向就飞去了。 ** 祁满梦走后,陆卿安看着她面前的李至衡,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居然能打得过祁满梦,那李至衡的修为必定更加高深,她摸着小白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 “卿安?” 李至衡见陆卿安在发呆,伸出手在陆卿安的眼前晃了晃,语气调皮的喊了声陆卿安的名字。 陆卿安被她这一声惊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李至衡,朝她露出个没有什么心眼的笑,“你真棒。” 打得过祁满梦,还能阻止主仆契约。 李至衡看着陆卿安眼睛亮亮的模样,手握成拳头在嘴边咳了咳,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整个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样,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好啦,还好了。” 她的手在空中扇了扇,语气自豪又骄傲,“一般般,一般般。” 柳芜双在旁边看着,撇了撇嘴,没出声。 谁让她也打不过李至衡。 李至衡笑着摸了摸陆卿安的头,一转头,又看着柳芜双,眯了眯眼睛,“你教她引魔气入体,我在旁边看着。” “别耍花招哦。” 小白被陆卿安放在桌子上,她盘腿在地上的坐垫软蒲上,柳芜双盘腿在她身后,双掌贴在陆卿安的后背。 紫黑色的魔气从柳芜双的掌心溢出,缓缓输送到陆卿安的体内。 李至衡站在门槛上,倚靠在门框边,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唯有一轮满月,如同白玉盘随手丢在漆黑的大海中,一望无际的黑色中,唯独这满月,又亮又大,引人注目。 天地万物蒙上一层浅白色的月光,照的世界不那么黑暗,却多了几分孤寂。 李至衡的眼中也反射着寂寥的神色。 陆卿安感受着体内的魔气,努力将其收拢到体内,可魔气只是从她的后背传入体内,在她的脉络中转了一圈,然后又出去了。 她的身体中依旧没有任何魔气的存在。 失败了。 陆卿安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下一刻,她就听见李至衡的声音响起,“再来。” 她的声音不容质疑,带着股信任的味道,无形的让陆卿安刚刚失落的心情平复。 李至衡对此并不意外。 一直反复了许多次,来来回回十多次。 柳芜双满头大汗,她气喘吁吁的收回手,往后没有骨头的一摊,直直躺在地上。 “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会,我没魔气了。” 她也没有想到,让陆卿安引气入体会这样困难。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陆卿安的之前修炼过灵气,即便没有根骨,便淬炼过的经脉却没有消失,魔气如体应该更加容易。 怎么会这样困难。 陆卿安看她累成这个样子,心中也产生愧疚。 她的天资确实很差。 陆卿安扶着柳芜双坐在椅子上,赶紧倒了一杯水捧在柳芜双的面前。 “对不起哦,我会努力加油的,你先补点水。” “没事,没事。” 柳芜双看见陆卿安关切的目光,当即感觉身上也不疼了,也喘的上气了,体内亏空的魔气也回来了。 她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陆卿安给她倒的水。 打算喝第二口的时候,忽然杯底传来一大股推力,登时杯中的水全部洒在她的下半张脸上。 柳芜双看着闪现在她身旁的李至衡,刚生起来的怒火像是被突然浇灭,她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您这是。” 她用目光示意李至衡放在她杯底的手指。 李至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芜双,“既然休息好了,那就接着继续吧。” 一直到大半夜,陆卿安还是没有引气入体,柳芜双感受到丹田内空空如也的魔气,忽觉眼前一阵黑暗。 “卿安,我们要不然算了吧,明天在搞,今天应该不适合引气入体。” 柳芜双犹豫着劝道。 陆卿安看见她累成这样,眼底的乌青和眼睛中的红血丝,陆卿安刚想点头,李至衡便从椅子上起来。 她一巴掌拍在柳芜双的肩头,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120章 断情绝欲 柳芜双能从这个巴掌上感受到浓浓的威胁,她浑身一震,瞬间起身,在空地上左摇右晃,伸伸胳膊蹬蹬腿。 “没事,没事,我现在忽然感觉身体好了。” 她对陆卿安放肆一笑,坐在陆卿安的身后,全身贯注,眉目之间聚集起认真。 魔气从她的掌心再度溢出,从陆卿安的后背传到陆卿安的经脉中。 紫黑色的魔气缓慢的流经着在陆卿安体内,冲刷她的脉络。 陆卿安深呼吸一口气,忽而感觉脑海中出现一道灵光,她全身贯注,猛然抓住位于心脏的一抹魔气。 再一睁眼,她眼中浓郁的黑色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天上劈下一道惊雷,整个天空被照亮一瞬。 李至衡仰着头,极亮的光点从她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耳边惊雷诈响的余韵犹在,耳鸣声音响亮。 她转头看向屋内,陆卿安对于这道惊雷没有什么在意,她伸出手掌,在手心中凝聚出道小小的黑色魔气。 柳芜双则是瞅着天空看了好几眼,对于这道凭空发生的惊雷有些意外。 她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在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形,放至膝上,归纳魔气,她丹田处真的一点魔气都没有了。 幸好陆卿安今晚引气入体了,不然的话,她可能今晚都没有办法休息了。 柳芜双想,眼睛忽然一酸,不容拒绝的困意冲上心头,她眨了眨眼睛,双眼一翻,身体向前倾,额头抵在陆卿安的后背上。 柳芜双就这样睡过去了。 陆卿安知道她累了,小心翼翼抱住她,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后,她一转身,就看见李至衡站在她身后。 陆卿安吓了一跳,李至衡太爱悄无声息的贴进人身边了。 “我们有话出去说。” 看出了李至衡想要和她说什么,陆卿安指了指床上睡的正香的李至衡,用气声道。 她拉着李至衡的手腕处,将人带出了卧房,动作轻轻的用单手关上房门。 院子中笼罩上一层透亮的月光,白色的出尘,绿色树叶摇晃中都带着寂寥。 两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李至衡手一翻,变出个酒壶和两个杯子。 她斟满两个杯子,酒水在杯中满满当当,水面弯起一个弧度。 李至衡心情甚好,她弯起的嘴角一直没有下去过,眼睛亮晶晶的。 “喝!” 她高兴的说道。 李至衡端起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酒水有少数顺着她的手指滑落到手背。 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酒,放下杯子,赞叹道,“好,好。” 她看着陆卿安桌前纹丝不动的酒杯,笑着敲了敲了杯壁。 “怎么不喝。” 她托着侧脸,歪着头询问道。 陆卿安不爱喝酒,她上次喝酒还是为了给师姐赢得簪子。 但见李至衡今晚兴致如此好,她也不愿意扫兴,她握着被子,先是小小抿了一口。 一股辛辣味道瞬间冲上鼻腔,灌入咽喉,呛的她连连咳嗽。 李至衡乐的哈哈大笑,她在刚刚喝空的杯子中重新倒满酒水。 “哪有你这样喝酒的,要像我这样,大口喝。” 李至衡嗓音中透着股肆意,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陆卿安犹豫了一瞬,脑海中想着刚才李至衡的动作,眼睛一闭,心一横。 她一口气将一整杯酒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刚入口的辛辣味逐渐消失,像是生出一团暖火咽了下去,让人浑身生起暖意。 她眼睛一亮,辛辣味道逐渐消失,或许是舌头被辣麻木了,嘴中的苦涩被另一种醇厚取代。 像是含了一朵云在嘴中。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好喝一些。” 李至衡看见陆卿安脸上的表情由抗拒变成接受,紧皱在一起眉头舒展开,就知道陆卿安肯定是喝到趣味了。 李至衡的嘿嘿一笑,又倒了一杯酒,抬起胳膊喝了下去。 发现这样不过瘾,李至衡干脆托着酒壶,将壶中酒灌入喉中。 她并未直接对着壶口喝,仰起头,握着壶身,高高举起倾斜一部分,清澈透亮,泛着浓浓麦香的酒水从壶口流淌出来,源源不断的进入到张开的唇中。 陆卿安见她这样喝,抬起手搭在也搭在壶身上,将翘起的壶底向下压了压。 “喝太多、多酒不好。” 陆卿安点了点太阳穴,红着脸,满眼认真,“脑袋会不清醒。” 她磕磕绊绊的说道。 陆卿安酒量不好,一杯已然呈现出衣服醉象。 李至衡将酒壶放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陆卿安,你知道修炼是为了什么吗?” 陆卿安迟钝的点点头,一板一眼的回答,“为了飞升成仙。” 李至衡笑了,她斜靠在亭子柱上,“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修为吗。” “至少是大乘期。” 陆卿安仰着头,痴痴的看着李至衡。 李至衡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啊,我是大乘期,可是我始终没有办法飞升。” 她两大步走到陆卿安身边,她伸出手,抚摸着陆卿安的眉心。 “没关系,快了,快了。” 李至衡嘴中小声的说。 指腹处的柔软又富有弹性,手掌挡住了陆卿安的大部分视线,她看不见李至衡脸上的表情。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和执着。 陆卿安感受到眉心的瘙痒,有些不舒服的偏过头,露出越来越红的脸。 “卿安,你听过一个传言吗?” 陆卿安小幅度的遥遥脑袋,酒劲逐渐蔓延上大脑,四肢发软。 陆卿安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背靠在柱子上,用手作扇,扇着过于滚烫的脸颊。 李至衡笑了笑,“千年前,天道坠入凡间,自此,再无一人能飞升。” 陆卿安眼睛半合,红润的嘴唇紧紧闭在一起,眉头时不时皱在一起。 听到这个简短的传言,她也没有什么反应,飞升,天道这都距离她太远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刚刚学会引气入体的小魔修。 陆卿安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带着点苦涩的意味,“然后呢。” 李至衡‘唔’了一声,她抱着胳膊,“没有了。” 她转了转眼睛,“不过我这里有另一个很多人不知道的秘闻。” 陆卿安登时来了兴趣,她长大眼睛,因为激动眼睛闪闪发着亮光。 “那你说说,我想听。” 李至衡坐在陆卿安旁边,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 “天道掌握整个世界的此消彼长,以万物为刍狗,可实际上,天道也是由修道者修炼而成。” “可天道不许有私情,是以,成了天道的修道者,必须要做到断情绝欲,情、欲全无,亲情,友情,爱情,不可沾染,孤身一人。” 她一个侧身,跨坐在长椅上,两腿分开在椅子两侧。 李至衡正对着陆卿安,伸出手点了点陆卿安的丹田。 她愣了一瞬,转眼又发出一声笑。 “无情亦是有情,懂吗。” 她收回手,双手环胸,后脑靠在柱子上,从眼底看着陆卿安。 陆卿安胡乱的点点头,看着重影的李至衡,沉默一瞬。 天空又是一声惊雷。 陆卿安清醒一瞬,又浑身发软的靠在柱子上,闷着嗓子说,“知道了。” 李至衡也不急。 两个人便在这柱子上睡了半宿。 陆卿安是被人摇醒的,她不适的皱了皱眉头,昨晚的酒实在是太烈了。 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是季知星。 陆卿安眼睛一亮,宿醉所带来的头痛在此刻全无。 “师姐。” 陆卿安开心的叫了一声。 季知星是连夜赶过来的,她也没有能硬闯进九凄门的实力。 用了能隐匿气息的符箓,便抓紧在九凄门内寻找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了陆卿安,季知星心中一喜,“卿安,和我走。” 陆卿安却犹豫着,不肯跟上她。 “师姐,我昨晚已经引魔气入体,已经算是一个魔修了。” 她不敢去看季知星,能修炼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大脑,她一时间惊竟然忘记了,师姐是最厌恶魔修的。 陆卿安不敢去看季知星的眼睛,她怕从里面看见失望,讨厌。 “对不起。” 陆卿安心中含着愧疚出声,是她自私,一心只想着可以修炼,而忘记了师姐讨厌魔修。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来自季知星的情绪。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季知星回答,她刚睁开眼睛,就感觉肩头被拍了拍。 季知星没有留下一句话,便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飞到空中。 陆卿安摸不清她的态度,但她知道一点,季知星没有生气。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不自觉的浮现上喜悦。 她想回长椅上继续坐着,一个转身,又看见李至衡站在她身后。 陆卿安感觉一颗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她拍了拍胸口,“我说,你也太容易吓到人了。” 她狐疑的瞅了瞅李至衡,“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记得她看见季知星来这的时候,她还看了一眼李至衡,那个时候李至衡靠着柱子,睡的正香。 李至衡坐在长椅上,晃了晃双脚。 “就在刚刚,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被我发现。”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陆卿安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心虚。 她做贼心虚的挺直了腰杆,“怎么可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只有契约才不会背叛你。 李至衡没有在这个问题过多盘旋,对于她而言,只要现在陆卿安能够修炼魔气就行。 她挑了挑眉头,看向陆卿安的眼神含了几分探究,“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陆卿安诚实的摇了摇头,她不喝酒,昨晚一杯酒就足够让她醉的昏天黑地,人畜不分。 她只记得昨晚她看着李至衡喝酒爽快的模样,也学着李至衡,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她的记忆停留在逐渐见底的酒杯中。 晃荡的酒水在瓷红色的杯中万分明显,以至于让带了些头晕目眩的效果。 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陆卿安后怕的摇摇脑袋,果然还是不该喝酒。 酒的滋味也没有很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爱喝酒。 李至衡看出陆卿安并没有说谎话,她垂下眼睛,说不出遗憾还是庆幸。 她转了转头,看向贼头贼眼躲在树后,朝她们看过来,想来又畏惧不敢动。 李至衡装作没有看见她,若无其事的对陆卿安说,“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敲了敲陆卿安的额头,眼角蕴含着一丝及淡的笑意,“记得好好练功哦。” 陆卿安重重的点点头,从嗓音中承诺般的发出一到“好”声。 在她的眼前,李至衡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飞至天空。 好似一朵白云挂在天空。 陆卿安朝她挥手告别,连声音都透着期待,“下次见!” 她大声的喊到。 刚放下手,就听见有脚步声朝她越走越近,她耳朵动了动。 “卿安。” 她转过身,就见柳芜双唤了声她的名字。 陆卿安对柳芜双的感觉是复杂的,摸不清的心底的想法,陆卿安微微叹了一口气,展露出一个笑容给她。 她也没有办法对柳芜双说什么,毕竟柳芜双对她是实打实的好,耗费了半宿帮她引气入体。 “芜、芜双。” 陆卿安卡顿一瞬,叫芜双总让她想起姚芜双,心中产生一股尴尬。 她掐了掐指尖,食指蔓延出异样的红色。 “我教你双双吧。” 陆卿安说。 柳芜双点点头,她走到陆卿安身旁,“好啊。” 她想牵起陆卿安垂在身侧的手,却被陆卿安躲了去。 “双双,我们去修炼吧。” 她眉眼弯弯,笑得及其开心,眼中含着的期待宛若最有光亮的宝石,闪的人睁不开眼睛。 柳芜双一时间将她躲避的举动遗忘在脑后,连连点头答应。 ** “师傅,弟子无能,无法将卿安劝回。” 祁满梦拢了拢身上的轻纱,在听见陆卿安不想回来的消息后,感觉身上凭空冷了许多。 她眼中生出几分绝望来,不死心的问,“你认真劝她了吗?” “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好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魔修吗?” 季知星见她发这样大的火,低下眼睛不去看她。 她有眼睛,看的分明陆卿安在何处过的更好。 魔修又如何,季知星斩杀了许多魔修,却也放过了许多魔修。 她眼神的冷意无人看的见。 她耳中听着祁满梦声音中的怒火,却想着陆卿安如今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修炼,她今早看的出来,陆卿安浑身喜悦之情,对于能修炼这种事情,陆卿安千般万般的开口。 祁满梦看着季知星只能瞧见季知星的头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她一挥袖,季知星又被赶出了房间。 季知星料到了这个结果,对此也没什么表情,她对着紧闭的房门行了个告退礼,打算离开。 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瞧见个人立在院中。 季知星身形一顿,她仔细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人也穿了一身白色。 只是她的衣服不知道用什么料子制成,领口肩头似乎泛着别样的白色荧光,身上花纹独特,好似一只盘旋飞舞、翱翔在天际的大鹰,又比大鹰多了四个爪子,脑袋上多了两个明显的耳朵。 季知星瞧见对方的眉心的娇艳欲滴的红痣,红痣衬得面前的人一副悲悯众生的观音像,可她眉眼中的朝气又好似意气风发的少女,中和了怜悯感,像是个天宫中的毫无烦恼的十七八岁的童女。 季知星没有多看,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拱手万分恭敬的行礼。 “弟子季知星见过符箓峰峰主。” 李至衡正打算越过她向屋内走去,见状停下脚步,刚好站在季知星面前。 她好奇的看着季知星,“你怎么认定我的身份。” 季知星没有让李至衡等待太久,她淡笑着出声,“峰主身上气质非常人能比,时不时泄出的修为气息更是让人心生敬畏。” “更何况,您身上穿着的衣服标识,是符箓峰峰主的专属图案。” 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鬓角却有汗水隐隐浮现。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她能感觉到李至衡的身上传来的巨大威压。 她知道李至衡并非有意,只是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上便会不自觉的散发着灵气波动。 季知星咬着牙关,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强撑着身体,挺直背脊,呈现出一股松木般的直挺。 李至衡略微赞赏的看她一眼,“不错,你眼力倒是好。” “快些走吧,等会我和她打起来,你再跑就来不及了。” 李至衡大摇大摆的朝着房门走去,一点没有进别人领地的不好意思。 季知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看着李至衡的背影,她略一沉思,用了此生最大的力量离开翎落峰。 只是可惜了,这处是卿安的住所。 倘若卿安还回流云宗,恐怕在这出住不了了。 在她堪堪踏出翎落峰的地界,刚到峰底,就听见身后穿了一身巨响。 她回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浓浓黑烟在半山腰升起。 她的心中一阵后怕,两个大乘期的对战,不容小觑。 希望波及不到太多地方。 季知星这样想,抬起步伐去了距离翎落峰较近的其他几座峰,找了个借口把峰上弟子们都叫到了大殿。 大殿距离翎落峰足够远,不会遭受波及。 祁满梦嘴角溢出一口鲜血,她捂着胸口,冷冷盯着李至衡。 李至衡姿态轻松的坐在院中的梨树下,她手一翻,又变出个酒壶来。 霎时间,整个院落飘着四散的浓浓酒香,李至衡举着酒壶,朝着祁满梦晃了晃。 “想喝吗,喝酒能解决很多问题哦。” 祁满梦压下喉头涌起的血沫,她擦去嘴角的鲜血,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满梦正在房中烦躁陆卿安的事情,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道极有破坏力的气息便直冲她面门而来。 她慌张躲过,却还是被打中了半边身子。 她朝着来源看过去,发现了房间的门已经消失不见,边缘焦黑。 木头被烧焦的味道和酒的味道撞在一起,混成一股奇特的味道。 祁满梦看着她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头。 李至衡也不多说,对着嘴豪饮一大口,满足的长叹一口气。 “好酒。” 她斜撑在石桌上,看着祁满梦。 “当然要一直缠着你,避免你会在用你那契约。” 她‘啧啧’两声,打量着祁满梦,“你居然是现任掌门。” 她的不屑意味溢于言表,哪怕没有说,可其中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 祁满梦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生气的怒火,“我是哪里得罪阁下了吗。” 她握着拳头,恢复体内伤势的时候,咬着牙齿问。 李至衡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入口绵软有力,回味悠长,她咂摸了一口,“可能是我有一颗正义的心。” “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更别说是师傅欺负徒弟这回事。” 祁满梦不信她这个借口,“我会补偿她,不劳烦你帮忙。” 李至衡听到她这句话,‘嘿嘿’笑了,讽刺意味十分明显,“那你说,你要怎么样补偿她。” 她敲着酒壶的侧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要是你说的让我满意,我就不缠着你了,随你去哪都行。” 祁满梦缓步走到李至衡面前,郑重的说道,“即使她不能修炼,我也能让她的修为提高到大乘期,只要在给我一些时间就行。” 李至衡听到她这句话,不屑的笑了,即便是仰头看祁满梦,她也丝毫不落下风,“难道你想说,你和她签订道侣契。” 祁满梦没有想到她居然知道这种事情。 和自己徒弟签订共生契,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 共生契也有另一个称号,道侣契。 李至衡忽然乐了,她斜眼瞧着祁满梦,“难道你的脑子中只有契约这种东西吗。” 她吐出几个字,“你着可悲。” 李至衡的面容似乎和一些人重了起来,祁满梦骤然握紧拳头,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你知道什么!只要契约从不会背叛你,只要契约。” 她的神态有一些癫狂,李至衡瞥她一眼,“你真是无药可救。” 她说着,又灌了一口酒到胃里。 心中更加坚定了不能放任祁满梦一个肆意妄为的意念。 这样偏执的一个人,还能修炼到大乘期,这对于天下的所有修士,都是大患。 第122章 祁满梦,你自私恶毒,自以为是 李至衡眼中闪过沉思,她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出声问道,“你还是流云宗的掌门?” 她语气中的疑问太过明显,其中夹着隐隐的不可置信。 祁满梦闻言,登时眼中燃起一抹怒火,“怎么,难道你以为上一个掌门是什么好人吗?” 与她的极度亢奋相比,李至衡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平静的无所谓。 她浅浅抿了一口酒,笑意浮现在脸上,“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慢慢聊呗。” 她漫不经心的说,“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祁满梦脸色一僵,暗自深呼吸一口,脸上也出现抹僵硬的笑容。 她朝石椅的走步伐很大,像是在可以证明什么。 即便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可祁满梦依旧是好看的,眼尾上翘使得她看人便含三分春情,即便她此刻眼睛中盛着冷意,也只想让人暖化她这块寒冰。 这其中不包括李至衡。 “怎么,你之前的那任掌门是坏人。” 李至衡好奇的问。 祁满梦眼中闪过恨意,她咬着牙齿,恨意汹涌爆发,“是他,害的我身中五百年寒毒,日日忍受钻心蚀骨之痛。” 牙齿被咬的吱吱作响,祁满梦恍然不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至衡,眼底的杀意好不掩饰。 李至衡不在意,眼前这个人又打不过她,不过是无能者发泄情绪的举动。 她抿了一口酒,“所以,为了解除这寒毒,你就夺了陆卿安的根骨?” 祁满梦沉默一刻,“对。” 想到刚才祁满梦居高临下说的共生契约,李至衡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了然。 “所以,她喜欢你?身为你的徒弟,喜欢上了你,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藏在心中吧。” “让我猜猜看,她向你表白心意,你贪图她能解除你身上的寒毒,和她在一起?” “你知道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你觉得和她在一起是委曲求全,你同时不信任别人,因此在她身上下了主仆契约。” “一是害怕她逃脱你的掌控,二是因为你想报复她,你恨她。” 祁满梦心头大乱,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至衡轻轻哼了一声,叹息一句,“可怜可怜。” “我很好奇,陆卿安当时对你是如何好,能让你觉得,只要你和她签订共生契约,她便能再回到你身边,任你差遣。” 李至衡说话的时候娓娓道来,眉心中的红痣呈现出一股暗色,使得她沉稳许多,身上的悲悯气息也越发浓厚。 祁满梦眼中微光闪烁,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极好。”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样,执拗的出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很爱我,从她见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喜欢上了我。” 祁满梦抬手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浮现出一抹及其魅惑的笑容,声音柔肠百转,“我长的怎么样?” 李至衡将细细打量一遍,“很美。” 祁满梦垂下眼睛,手指扣住了石桌,轻声说,“她说,她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了不损伤我的名声,她甘愿被逐出流云宗,褪去仙骨。” “你看,她多爱我。” 祁满梦嘴角扯出一抹无比复杂的笑容,“是,你说的都对,一字不差。” “只是还有一些事情,你没有猜对。” 祁满梦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桌面上留下五个淡淡的指头印,“我收她做徒弟,是我隐隐感觉到她能解除我的寒毒。” “我不止在她的身上下了主仆契约,我还下了无情蛊。” “是我故意诱骗她,同意在她渡过雷劫的时候,为她护法,其实只是为了夺她根骨。” 李至衡惊讶的举着酒壶,胳膊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是她想要和我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满足了她的愿望,她也应该满足我的!” 祁满梦几乎是吼着说出来这句话,静默一瞬,她又冷静一瞬,脸上挂着的虚假的笑容。 “我打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栽,是杀是刮随你便。” “李至衡,你就没有穷尽一切,也想要得到的东西吗,修炼到大乘期,你知道的,你知道的,这有多困难。” “我不甘心,从大乘期倒退到合体期,然后呢,从合体期在往下倒退,直到变成了一个凡人。” “太痛苦了,我不想忍受漫无边际的寒冷,我不想再忍受每天一早起来,体内的灵气一点点流失。” 祁满梦痛苦绝望的声音响起,她眼尾泛起红色,“我曾经暗暗向天道发誓,只要能让我解除寒毒,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我忍受了五百年的寒毒,五百年的折磨,你知道吗。” 祁满梦脱力一般坐在石椅上,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然。 李至衡摇摇头,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沉默的看着祁满梦,浑身散发着冷静沉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动摇她的内心,宛若一块坚定的磐石。 她饮了一口酒,许久才出声。 “所以,陆卿安又做错了什么呢。” “就因为她爱你,喜欢上了你,就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吗。” “祁满梦,你自私恶毒,自以为是。” 李至衡看向院落中房间,推开了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房间,是唯一一个还没有被人住过的房屋。 李至衡手一挥,在院落的周围布置了一个结界。 祁满梦看着白色夹着淡蓝色的结界样式,不可置信震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囚禁我。” “你不可以这样做,我是流云宗掌门。” 李至衡已经将房门关上,她的声音从屋内中传来,“一年以后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你也不用担心,你不是有那个徒弟嘛,我瞧她能干的很,流云宗少了你也不会有什么都*。” “李至衡!李至衡!” 祁满梦将门拍的砰砰作响,可李至衡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屋内根本没有人。 祁满梦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她宁可李至衡杀了她,也不要囚禁她。 李至衡觉得她的声音有一些烦躁,皱了皱眉头,隔绝了祁满梦的声音。 要不是祁满梦体内有陆卿安的根骨,她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去想出囚禁这个方法。 她正打算睡下,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她抛在脑后的人。 她眼睛微微睁大,感到一阵头疼,分出个分身回了符箓峰。 夏轻亦正冷着一张小脸在她的卧房。 李至衡一个闪现到夏轻亦身旁,她把夏轻亦给忘记了。 陆卿安这样看中夏轻亦,要是夏轻亦出了点什么事情,她可怎么和陆卿安交代。 夏轻亦眼底坠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两三天没有睡过觉,见到等待许久的李至衡,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睁着有些放空的眼睛,然后继续看向门口,搁置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眼中瞬间恢复精明。 “你把陆卿安弄哪里去了。” 她急不可待的开口问,恨不得钻进李至衡的脑袋中,看看陆卿安在哪里。 李至衡好笑的看着这只小虎崽子,牙还没长出来呢,就学会威胁人了。 她看着夏轻亦尖利的虎牙,刚开始她还真怀疑,眼前这人是什么牙齿尖尖的妖族,可灵气在夏轻亦体内试探来试探去,发觉眼前这个人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族。 李至衡故意皱了皱眉间,板着一张脸,严厉的开口,“怎么,连峰主都不会叫了。” 夏轻亦身体一僵,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高贵的头颅,低声叫了一句“峰主。” 李至衡看着她眼底黑眼圈,还真害怕她因为长时间不睡觉,身体撑不住。 看陆卿安对夏轻亦的宝贝程度,她叹了一口气,感觉她像是一个操心的老奶牛。 她心中胡乱的想着,可脸上什么内心的想法都没有泄露,像是麻将中白板,一点心思不让夏轻亦察觉到,“她被我送到一个地方修炼了,不用担心她。” 夏轻亦盯着她,没有再说话,可李至衡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陆卿安说,你先安心在这学习画符咒,等她有时间了,会再来看你。” 李至衡的就看见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夏轻亦原本睁大的眼睛慢慢染上困意,头也一点一点。 估计是一直等她说这句话。 李至衡又勤勤恳恳的将她放在床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觉。 ** 另一边,陆卿安本在修炼,可是忽然感觉到大腿面上多了个什么暖融融的东西。 睁眼低头一看,发现是小白。 她如今是盘腿修炼的姿势,两个大腿中间刚好陷进去一个窝,小白躺在里面刚刚好。 她手一痒痒,又摸了好几把的小白,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片刻后,她猛然睁开眼睛,浑身僵硬。 现在她腿上的这个小白,其实是一个人,还是她那个从来不说话的柳师妹。 她艰难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小白的头。 陆卿安的语气有一些尴尬,“小白?柳师妹?”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白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碧蓝的眼睛宛若汪洋大海,然后慵懒的“喵~”了一声。 第123章 尴尬 陆卿安的尴尬,小白猫并没有察觉到,她听着陆卿安说的话,懒懒的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卧在了陆卿安的大腿上。 人类的尴尬并不相通。 在陆卿安看来,不怎么熟悉的师妹就这样卧在怀里,之前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一只小猫。 动作亲昵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眼前的这只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见柳若行没有领会她的意思,陆卿安握拳在嘴巴旁边,虚虚假咳嗽一声,她的眼睛落在小白身上,眼睛闪过为难。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小的戳了一下小白,长绒绒的白毛上立刻出现一个小坑,陆卿安的指腹传来绵软的触感直到心尖。 这样好的一只小白,偏偏是她不怎么样熟悉的柳师妹,这让陆卿安心中闪过很深的遗憾。 “师妹,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陆卿安盯着小白圆润的脑袋,不放过一点她的任何动作。 然后她就看见,小白缓缓的点了点头,慵懒的眼睛刚刚张开,还泛着浓重的困意。 陆卿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绝望,她整个身子忽然僵直了起来,"你也知道,我对你。" 陆卿安在脑海中想着她过去对小白做的事情。 和小白睡在的一个被窝里,按住小白的头猛亲,还把小白从耳朵尖尖摸到尾巴根,每次和小白待在一起,她都恨不得把小白挂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这样的举动对于小猫小狗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现在问题是,小白不单单是一只小猫。 “过去的动作有一些不太好,但现在不会了。” 陆卿安说,同时两只手掌伸直,直直铲进小白和大腿接壤的空隙,她胳膊也伸的非常直,乍一看,像一根笔直的木条。 她端着小白,把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柳师妹,之前我并不知晓你就是小白,举动多有冒犯,请你见谅。” 陆卿安站在小白面前站的笔直。 她五官长的端正,眉宇中正气凛然,眼睛清亮又透彻,只语气有一些歉疚。 小白被端到椅子上,不情愿的嗓子眼中‘喵’了一声,声音夹杂了一些委屈。 倘若小白当真是一只普通的小猫,此刻陆卿安肯定抱在怀中哄了。 可小白并不是。 陆卿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柳师妹,她尴尬的扣了扣衣服上的绣纹。 “柳师妹,你别这样。” 半天,她才憋出来一句话。 陆卿安不知所措的看着小白,小白也像是反应过来。 小白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两只后腿弯曲,前腿甚至,尾巴圈住了前腿的爪子部位。 她歪着头盯着面前的陆卿安,湛蓝的眼睛中透着点委屈的情绪。 陆卿安看在眼中,心中微微叹息,什么举动都没有做。 下一秒,陆卿安只感觉眼前出现一道白雾,白雾散去,柳若行坐在刚才小白的位置上。 亲眼看见憨态可掬的小白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柳师妹,陆卿安的呼吸一停,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其中混杂着尴尬,惊讶,惊艳,歉疚,种种杂合在一起,倒让陆卿安最后的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她嘴角勾起点弧度,叫了声,“柳师妹。” 柳若行“嗯”了一声,声音清脆如同玉碎,好似山间水花四溅,小溪发出的叮当响声。 陆卿安怔愣一瞬,大脑放空,回荡柳若行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柳若行的声音,认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柳若行不能言语。 却没有想到,她的声音这样好听。 回过神来的陆卿安不自觉的垂下眼眸,躲避与柳若行的对视。 “师妹,你为何要幻化成小猫的模样,我以为小白真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柳若行仗着陆卿安看不见,一双若深潭的眼眸盯着陆卿安说话的嘴唇。 或许是觉得到底对柳若行亏钱,陆卿安说话的动作很小,上唇与下唇之间在说话时张的并不大,像是含羞的两瓣桃花。 柳若行不自觉舔了下嘴唇,她身上还保留了一些猫的习性。 她看向了陆卿安低垂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在上面停留了许久。 见许久没有听见回答,陆卿安疑惑的抬起头,却和柳若行的眼睛撞了个彻底。 她清晰的看见了柳若行的瞳孔浅蓝的颜色,小白的蓝色是深蓝色,宛若晚上的大海。 柳若行的眼珠比小白相比,颜色要浅淡很多,像水洗过一般,棕色与浅蓝色混合在一起,遮住了浅浅的蓝色,一眼看过去,就是棕黑色的瞳孔,可仔细看,才能发现被棕色的压住的浅蓝。 陆卿安被她眼睛中水一般的蓝色烫到一样,飞快的躲开视线。 “妖力无法控制。” 这就是柳若行给出的答案。 陆卿安揪起一抹料子,放在手中摩挲,思索着要作出何种反应。 倘若她与柳若行熟悉些还好,可是她与柳若行之间,虽然有师姐妹的关系在,可两人却没有那么亲密。 说来说去,在这翎落峰上,她与祁满梦之间,过往纠缠交织,她与季知星之间,相互扶持,她与夏轻亦,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唯独是这柳若行,她不怎样相熟。 最重要的是,柳若行怎么样能是小白。 陆卿安心中长长叹息一口气,这样她怎么样面对柳若行。 她呆愣的点点头,“噢噢。” 她又摆摆手,慌乱的指了指外面,“师妹,那我先出去了。” 说来也好笑,两人在魔族的地盘上,以流云宗的称呼相互称谓。 也不等柳若行的回答,陆卿安毛毛躁躁的跑了出去,身后的衣摆在控制仿佛停滞了一样。 流云宗选址在灵气聚集之地,九凄门同理,在魔气最聚集之地。 魔气浓郁非常,天空似乎猛然一层淡淡的灰色,即便此刻正午,太阳高悬,可在九凄门的地界,只能感受到微弱的热意。 陆卿安心乱如麻,她干脆便在林中打坐静心。 周围绿色飞旋,魔气流动,纷纷涌入陆卿安的体内。 慢慢的,陆卿安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吐出一口浊气,手腕搁在膝盖上,大拇指虚搭在弯曲的中指上。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晚上。 和流云宗有夜禁,九凄门没有,九凄门弟子们习惯在夜晚出没,白日休息。 陆卿安跑进的林子,是一处练武的绿叶林。 白日里只有陆卿安一个人,太阳一落山,人慢慢多了起来。 陆卿安视线刚刚恢复清明,便看见了她身边围了好几个九凄门弟子。 九凄门弟子的衣服以方便为主,袖口收紧,紧贴腕骨,裤脚同样做了收紧处理,腰间系了一根细细的黑绳。 九凄门的弟子服是黑色,腰间可以挂许多配饰,这点九凄门没有限制。 陆卿安眼中的四五个弟子,腰间琳琅满目,玉佩,香囊,流苏,小葫芦,小小的剑形挂件,左腰三个,右侧四个。 她们看见陆卿安醒了,警惕的往后退了退,可脸上又是满满的好奇,整个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向陆卿安。 陆卿安想到,睁眼前,似乎脸上有什么擦过的痕迹,她还以为是树叶,现在看来,应该是她们腰间的挂饰。 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弟子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陆卿安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睛亮若星尘,明亮无比,好似星星垂落其中,耀眼夺目。 “你们是要到这里练武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走。” 这处林子并不大,恰好够四五个弟子练习,陆卿安想当然的以为是她占据了她们都位置。 陆卿安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土。 她身长如玉,好似风中的翠竹,茁壮成长中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其中有一个胆大的弟子,拦截住脚已经抬起的陆卿安。 “你就是那个修灵气的弟子?” 那个人眼中满是新奇,好似求贤若渴的君主,从陆卿安嘴里的等到一个答案。 陆卿安拉长语气,长长的“嗯”了一声。 “之前是,现在我也是修魔气的弟子。” 陆卿安笑着说道。 “那修灵气是什么感觉啊,和修魔气一样吗。” 陆卿安点点头。 她感觉是一样的。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修魔气,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陆卿安觉得她并符合她口中的“好端端”,她走过去,在说出这句话的弟子脑门上弹了一下,力气并不重。 “可能因为我喜欢挑战自我。” 接下来又是连番的问题,四五个人,轮流着来,一人一个,问完一个就换人,不过问题都大同小异,问她有关灵气的事。 陆卿安实话实说,她真觉得灵气和魔气没有区别。 直到其中一个弟子问完后,再没有下一个人接上,陆卿安懒懒的看她们一眼,瞧见面前的几个弟子满脸写着无聊。 陆卿安从眼角不经意露出点笑意来,她朝面前的几个人挥手告别,打了个哈欠,“拜拜~”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踏上回去的路,快要到卧房的时候,才意识到柳若行应该还在房中。 陆卿安登时一个清醒,左右看了看,找了个粗壮的树,攀上去,寻到和和她身板一样粗的树枝,躺在上面。 伴着昏暗的月光,她睡的很安心。 第二天一早,陆卿安感觉胸口沉甸甸的重,隐隐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第124章 跟在你身边,不会被欺负。 陆卿安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朝着感觉最沉重的地方摸了摸。 手触碰到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毛绒绒的手感让陆卿安下意识的多摸了两把。 混沌的脑袋忽然清醒,陆卿安整个眼睛,从树上弹了起来。 小白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从陆卿安的胸口直直向下掉下去。 陆卿安心口一紧,赶紧伸出手,让她牢牢抱在怀中。 刚揪起的心被缓缓放下,下一刻,陆卿安和那双湛蓝色眼睛对视上。 陆卿安看着她在自己怀中的模样,赶紧放手。 小白便顺势落在她的大腿上,感受到腿上的重量,陆卿安僵直不敢动。 小白似乎重了许多。 相比刚刚见面的半个胳膊长,是个刚刚长出毛的小猫崽子,可是现在。 小白的绒毛修长,又长又密,像是摸上了天上的云朵,舒服无比。 而小白现如今也长的和陆卿安整条胳膊一样长,抱在怀中,沉甸甸的重。 陆卿安不自觉的把腿伸的直直的,以便让小白可以躺的更加舒服。 调整好了,陆卿安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在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只要她将膝盖微微弯曲,就能把小白从腿上赶下去。 可看着小白睡意朦胧的样子,陆卿安又不舍得。 等小白睡醒了吧。 现如今天刚蒙蒙凉,透过交叠的树叶,陆卿安恰好可以看到太阳的弧边。 陆卿安便靠在身后的巨大的树干上,直着腿,腿上躺着一只猫的雪白。 她看着赤红的太阳从山后慢慢升起,透过树叶的缝隙,她能感觉到一抹温凉的光线落在脸上。 早晨的阳光并不像中午那般又热又毒,相反,温度很低很低。 阳光并不刺眼,陆卿安还是眯了眯眼睛。 她看着太阳慢悠悠的地上升了起来,由原本赤红的颜色,变成了金黄色。 悬在天空的下方,以缓慢的速度朝着正中央移动。 陆卿安腿上的小白动了动而动三角耳朵,耳朵向后快速撇了撇,爪子身上一瞬,又收回爪垫中。 她的尾巴动了动,眼睛随后睁开。 深蓝色的瞳孔动了动,小白懒懒的四脚站立,伸了伸身子。 随后从陆卿安的腿上跳下去,跳的另一个树枝上,伸出尖利的指甲,在粗糙的树枝上磨来磨去。 陆卿安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小白怎么这么可爱。 小白磨完爪子,又伸了一个懒腰,端正的坐在树枝上,尾巴落在了树枝旁,尾巴尖尖弯曲。 下一刻,她化作了人形。 柳若行安安稳稳的坐在树枝上,动作没有半点生疏无措。 陆卿安也换了姿势,跨坐在树枝上,在树上晃荡着双腿。 用来缓解酸麻的腿。 柳若行是双腿并在一起,并非跨坐,她一双棕蓝的眼睛盯着陆卿安的脸。 陆卿安正在努力忽略的双腿的不适,她的两条腿,现在除了麻什么都感觉不到。 尤其是一动,更是酸爽无比,一股一股麻痛感从腿上传到心尖。 她用了很多的力气才维持脸上的云淡风轻,没有呲牙咧嘴。 此刻察觉到柳若行的视线,陆卿安露出了个有些尴尬的浅浅笑容。 陆卿安小腿的麻痛还在持续,没有一点好转。 空气中有一些沉默,树叶被风吹到纱纱作响。 青绿色恍若是最好看的颜色,看上一眼,心旷神怡。 陆卿安盯着一片树叶上,比叶身浅许多的灰绿色脉络,横竖交叉,扰乱人的眼睛。 “师妹,既然小白是你,那我们之间不适合这样亲密。” 每日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并不是寻常师姐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这九凄门这样大,不是找不到一个空的卧房,一个宽的树枝。 陆卿安心中暗想。 柳若行盯着陆卿安的大半张侧脸,开了口,“跟在你身边,不会被欺负。” 陆卿安闻言一愣,她不自觉的看向柳若行,木讷的问,“你以前被很多人欺负吗。” 柳若行点点头。 “很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但遇到你以后,就没有了。” 陆卿安想到了她是柳芜双的妹妹。 “柳芜双欺负过你吗?” 柳若行又摇摇头。 陆卿安摸摸脑袋,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她胡乱的点着头。 “那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别在被人欺负了。” 陆卿安有一些惊奇,她还有这种能力呢。 直到今天修炼的时候,她把这件事情和柳芜双提了提,才解了惑。 柳若行坐在椅子上,陆卿安盘腿坐在软蒲上,魔气在她周身运转。 柳芜双有些好笑的说道,“欺负她的人都是魔族的,你在流云宗,流云宗哪里会有魔族的人欺负她?” 陆卿安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魔族有很多人欺负她吗?” 柳芜双手指点着桌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也还好吧,她不受待见。” 她语气不悦的接上一句,“我还记得你叫过柳师妹杂种呢。” 柳芜双听着她不高兴的声音,赶忙赔笑,快速蹲在陆卿安的面前。 “我再不会那样说她了,我也是被那群人给带坏的,我向你道歉。” 陆卿安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算了,算了,你要道歉的人是师妹,不是我。” “好好好,我向柳若行道歉。” 陆卿安又问,“师妹不受人喜欢,就因为她是魔族与妖族的混血?” 柳芜双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却又看见了陆卿安正在闭着眼睛,她拉过一个软蒲,随意的坐在上头。 “对啊。” 她语气非常平常,就好像这点没有任何问题。 柳芜双盯着陆卿安嘴唇的曲线,又快速收回视线,她盯着桌子的桌腿,声音有一些犹豫,“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现任魔尊柳顷,是我和她的母亲,如果按照位分来算,魔族的人应该叫我一声大公主,叫柳若行一声四公主。” “柳若行不受柳顷的喜爱,更准确的来说,柳顷厌恶她。” 陆卿安这才睁开眼睛,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柳芜双见她来了兴趣,原本低沉的声音又高昂了起来,像是个说书人一半,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当时柳顷还没当上魔尊,与她一样,对魔尊位置有兴趣的还有三个人,实力都差不多,柳顷没有必胜的可能性。” “她想了个野路子,和妖族的人双修,实力大增,夺了魔尊的位置。” 陆卿安梳理体内的魔气,皱了皱眉头,“这和柳师妹有什么关系。” 柳芜双一拍大腿,又发出了声清脆的响声。 “柳顷刚夺了魔尊的位置后,妖族那边派人来使臣来,说要个说法。” “什么说法?” “柳顷当时勾搭上个猫妖,原本以为是个小野猫,没什么背景,柳顷和人家双修后,修为大增,便把她抛弃了。” “谁知道人家是妖王的小女儿,体内还怀了个孩子。” 陆卿安体内的灵气瞬间紊乱,她惊讶的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母亲,是女人吗?” 柳芜双古怪的看她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卿安出声,“如何生孩子。” 陆卿安和夏轻亦定了婚约她都没有这样惊讶,夏家宠夏轻亦,陆家宠陆卿安,两家的女儿结亲,一来使陆夏两家关系更加亲密,二来,谁都不用孕育,免除了生育之痛。 陆家经商,夏家为官,即便同为女子结亲,没人敢说什么。 柳若行白了她一眼,“把你凡人思想扔一扔,好吗。” “妖族有生子果,服用后,谁都能生,这也是妖族能长盛不衰的原因,妖族太能生了。” “对身体也没有损伤,尤其是那兔子,更是一窝一窝的生。” 柳芜双开始抱怨起来,“魔族不易孕育孩子,每次大战都要损失许多人,这样子下去,魔族可能是最先消亡的种族了。” 陆卿安赶紧握住她的嘴,“那小女儿怀了孩子之后呢。” 柳芜双压低声音“嗯”了一声,“妖王当时说,要是柳顷给出的解决方法她不满意,就要向魔族开战,柳顷刚刚坐上魔尊的位置,根基不稳,这个时候和妖族爆发战争,占不到任何好处不说,还可能丢到刚刚得到的魔族。” “于是柳顷便赔偿了一堆的法器,又割了一部分的魔界徒弟给妖王,这才让妖王满意退兵。” “那个孩子妖王没有要,妖王不喜欢那个孩子,便给了柳顷。” “柳顷也不喜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存在,每时每刻都会让柳顷想到对妖王低声下气的模样。” “可她还是把孩子留在了身边,做警示自己的作用。” 柳芜双‘啧’了一声,“你应该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吧。” 陆卿安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柳顷不喜欢她,这魔族还有谁能喜欢她。”柳芜双语气平常的说。 陆卿安抬头,“你们可真过分。” 柳芜双反倒是揉了揉陆卿安的头,“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讨生活的,分什么过不过分。” 陆卿安仰着头,任由她在头上作乱,语气认真,“把别人踩在脚下的讨生活吗。” 第125章 没成功的偷亲 柳芜双有一些奇怪的看向陆卿安,不解中参杂了一些疑惑,“反正她现在也不用挨欺负了,不是吗。” “我猜当初柳若行悄悄偷跑出魔族了,后面不知道怎么才上了流云宗。” 陆卿安却还是忍不住握拳,声音蕴含了很深的不平与生气,在她的眼睛中,像是刚刚燃起的火苗,正茁壮燃烧。 “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儿随随便便欺负一个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空气中一时间凝固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的有一些可怕,外面日头高悬,可却因为天空中淡淡的魔气而少了几分明亮,如同披上了一张薄的黑纱。 柳芜双先一步打破了这个寂静,她揉了揉陆卿安的头,语气中带了一些安抚,“都已经过去了。” 陆卿安闭了闭眼睛,总感觉心口堵堵的,一团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柳师妹就没有想过报仇吗。” 柳芜双怔了一瞬,便出声说道,“她怎么去报仇,她连最基本的修炼都不会。” “况且你要她找谁去报仇,柳顷吗。” 陆卿安张了张嘴,喉咙干的发苦,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卿安,你在陆家被捧着长大,你的母亲爱你,她为你的一切托底,到了流云宗,你又有季知星保护你,给你引路,现在即便到了九凄门,你也有我,这个九凄门门主。” “你幸运,不代表别人也是一样幸运,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照顾,你的幸运算是你的本事。” “柳若行能从魔界逃出去,算她的本事,她要真有实力,她应该自己去找那些人算账,解一解心头恨,没人会说什么。” “柳若行她什么都不做的,而你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小魔修,在这打抱不平。” 柳芜双一口全说了许多话,说完她意识到语气有一些重了,她看着陆卿安低下的头颅,心头一跳。 该不会真让她说伤心了。 陆卿安嘴一张,打算安慰两句,却见盘腿坐着的人忽然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嘴中含糊的吐出话,“我想师姐了。” 陆卿安的眼底泛着红色,隐隐有一条水光,粼粼而动,长睫毛宛若振翅的蝴蝶,点了点水面。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真没有想到陆卿安抓住的重点是这个,柳芜双难得卡壳。 “怎么这么笨。” 她喃喃出声,声音很小,陆卿安没有听见,歪着头盯着柳芜双,示意让她再说一遍。 柳芜双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不沾一点尘埃的出尘模样,呼吸微微停顿,不动声音的移开视线。 “我说,你抓紧修炼,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干你想干的事情了。” 陆卿安重重的点头,眼中满是坚毅,“好。”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将空气中的魔气朝体内吸收。 柳芜双没有修炼,她把屁股低下的软蒲朝陆卿安的方向拉了拉,和她贴的更紧点。 她五岁起被送出魔界,在各个宗门中颠沛流离,小心行事,一旦便人发现她是魔族的人,小命不保。 怎么不心疼心疼她。 她最后卧底的一个宗门,是流云宗,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她伪装成了个不起眼的小弟子,借着送灵器的名义在各个峰之间穿梭,再施展点幻术,便能成功的获得情报。 唯独出了个意外是陆卿安。 她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因为一个吻就要结契,怎么有人这么笨。 陆卿安散发出的柔和让她不自觉的沉迷,可她还要回到魔界,争魔尊的位置,她隐姓埋名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一个人放弃。 她假死,留下一缕魔气化作尸体,埋葬在流云宗,依旧能换来点情报消息。 柳芜双用眼神临摹着她的模样,太久没有见了,淡淡从脸来讲,陆卿安比在流云宗的时候要成长许多了。 嘴唇比当初更加艳丽,下唇比上唇略微厚一些,唇面泛着粉红的水痕,好像沾染了雨水的桃花瓣。 柳芜双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直愣愣的伸出手摩挲着那页下唇,入手的触感软弹湿滑,按压下去,又会重新恢复成原状,顶的柳芜双的手一动,心更痒。 她做贼心虚一般的快速朝着周围看了看,透过敞开的门扇,她能清晰的察觉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柳芜双心头一动,伸直上半个身子,往陆卿安的方向看去。 距离陆卿安越近,她的心脏跳动的就越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那刻,她的唇即将贴在陆卿安的侧脸上。 过于紧张的神经甚至让她能都听到陆卿安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她正在全神贯注的修炼,根本察觉到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柳芜双却还是不自觉的心虚。 细腻的皮肤的视线中距离逐渐放大,耳边的呼吸声越发明显,衣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如同倒计时般,催着柳芜双不自觉的靠近,再靠近一些。 即将要触碰到那处软弹的粉色,柳芜双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来自陆卿安脸颊的温度。 “你要干什么。” 一道声音骤然将柳芜双的动作喝止。 柳芜双不悦的皱起眉头,她慢条斯理的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她从软蒲上站起来,她身上宽大的黑金色衣袍,绣纹特殊,纹理走样打板严谨,她身上已然积累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臣服在她威严下。 “你有什么意见?” 她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化作利箭刺向柳若行。 一想到刚才就差一点,就能亲到陆卿安,柳芜双就不禁牙根紧咬。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坏她的好事。 柳若行不受影响,她从柳芜双的身旁走过,不掀起她周边的一丝空气,就好像看不见柳芜双整个人一样。 柳芜双眼睁睁的看着柳若行变成了小白,然后堂而皇之的窝在陆卿安的大腿上。 “柳若行,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赶快走。” 柳芜双说着,伸出手想要抓她,可又害怕的打扰到陆卿安修炼,手僵在半空中,又被她收了回来。 她嗓音压的很低,其中一半是因为害怕吵到陆卿安,另一半则是隐隐的威胁。 小白连看在没有看她一眼,在陆卿安盘腿形成的大腿窝中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把它自己围成一个圆形,美滋滋的躺在地面。 柳芜双看见它这么舒服,险些气炸,她反而在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笑容中怎么看的多了些刺骨的寒冷。 她快又迅速的蹲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残影,稳准狠的朝着小白的后脖颈伸去。 就在她即将到达触碰到目标的时候,心头一喜,下一瞬间就感觉到手背疼痛闪过。 柳芜双迅速把手抽回来,看着疼痛的部位,惊讶的无法说话。 她从那道细长的划痕中,竟然看到了魔气,是属于柳若行的魔气,柳芜双竟然同时修炼了魔气和妖气。 柳芜双不动声色甩了甩手,地上落下几颗血滴,一言不发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房中只剩下陆卿安和小白一人一猫。 等到陆卿安打坐完毕,已经天黑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小白,心中浮现上一抹尴尬。 “柳师妹,你不用一直跟在我身边,现在应该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小白耳朵都没有动一下,在陆卿安腿上睡的香的不得了。 陆卿安自说自话,心中尴尬更胜,她又两掌伸直,把小白整个猫端了起来。 这间房子专门用来修炼,房中并没有床,且为了没有人打扰,地处偏僻,不能把小白一个人扔在这。 柳芜双给她安排的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卧房,陆卿安便把小白一路端回了那个卧房中。 即便小白成了柳若行,但也是她的师妹,她总是要多费一些心思照顾。 陆卿安心中暗想。 她伸了一个懒腰,发出巴嘎的响声,酥爽和酸痛同时从后背传来。 陆卿安拿起剑,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天黑了,可九凄门却逐渐热闹起来,路上可以见到的弟子也变多了。 她找了处可以练剑的空旷地方,是在一个小溪水边,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下有*可以坐人的小石凳。 陆卿安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同样很喜欢练剑,即便到了九凄门,她也没有忘记练剑这回事,只是练剑的时候变短了。 每日修炼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时间。 陆卿安练剑时专注认真,剑走游龙,疾如风,徐如林,已然有她的一番剑意。 一个时辰后,陆卿安才结束今日的练习。 她把这把普通的大铁剑收入剑鞘,放在小桌子上,然后把视线转到了溪水中。 她敏锐的看见溪水中游过小鱼。 刚刚收鞘的大铁剑又被她拔了出来,她看准一个小鱼,出手快速,稳稳把剑插进鱼腹。 转眼间,岸边多了五六条鱼。 鱼都不大,和陆卿安的手掌一样长。 刚才想到小白爱吃鱼,陆卿安又捡了些树枝,弄了个火堆,将小鱼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真香啊,是烤给我吃的吗。” 第126章 你手还在伤着,我来帮你吧 陆卿安抬头看过去,来人是柳芜双。 柳芜双也不等陆卿安的回答,自顾自的往陆卿安旁边的空位置一坐,盯着火堆上的小鱼。 这些鱼的内脏的已经被除去,从头到尾的依次串起来,陆卿安慢慢转着木棍的一端,连着所有的小鱼一块转了起来,均匀接受熏烤。 姚芜双盯着陆卿安专心烤鱼的模样,忽然笑了,“什么时候学会的烤鱼?” 陆卿安蹲在地上,正专心致志的烤鱼,听她这么说,想了想,“遇到小白以后吧,流云宗小河多,鱼也多。” 她伸出一只手朝旁边地上一抓,抓了个空,陆卿安脸上错愕一闪而过,随后才是恍然大悟。 “这里是九凄门来着,我给忘了,还以为在流云宗呢。” 陆卿安拍了拍脑门,双手握着木棍,又缓慢转了起来。 “在流云宗我专门支了个小摊,给小白的烤鱼,流云宗的鱼大,我以前经常能捉到比小白整只猫还大的鱼呢。” 她略微有一些嫌弃,“你看着小鱼,小白一口下去就没有了。” 陆卿安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陆卿安,你后悔吗?” 柳芜双突然出声问道。 陆卿安不明所以,清亮的眼睛没从烤鱼上移开过一瞬,“什么?” “后悔来九凄门,你在流云宗有很多认识的人,又很多熟悉的地方,可是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陆卿安听到姚芜双这么说,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浅笑,橘黄色的火光反射在她的脸上,中和她的活泼跳脱,透过细碎发丝,暖黄色的光洒在额头,万分柔和。 “不会,我还挺喜欢九凄门,这里能让我修炼,除了光线暗了一点,没什么不好。” 陆卿安语气平和的说。 柳芜双知道陆卿安在流云宗是什么样子,好像要把流云宗的所有地方的用脚走上一遍,玩个尽兴。 早上出门,晚上回来,早出晚归的辛苦样子,要是放在修炼上,修为指不定会往上窜多少。 可陆卿安不,她觉得修炼没意思,她觉得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新地方,没见过的好玩地方。 陆卿安也爱偷跑到山下小镇,经常给她们带一些好看的小东西回来。 柳芜双和陆卿安住在一起一个月,经常能收到陆卿安的各种东西,有时候是朵小紫花,有时候又是半卷功法,有时候是好吃的红色果子。 她一问,陆卿安就说,是在路上随便捡到的。 她和整个流云宗紧张急促的氛围完全不同,修仙之路枯燥恒久,陆卿安当时的表现,修仙到好像完全不在意修炼一样。 可是到她现在看见的陆卿安,来了九凄门之后,她没见到陆卿安的其他的什么感兴趣。 陆卿安比柳芜双见过的所有人都喜欢玩乐,怎么如今却甘心修炼起这枯燥的魔气来了。 难不成是丢了根骨,才晓得珍惜的好了。 柳芜双见陆卿安烤鱼的动作娴熟,便知道她肯定是没少给小白烤鱼吃。 “卿安,你的根骨是怎么样丢的。” 坦白来说,陆卿安根骨的资质并不算是优秀,在流云宗众多弟子面前,并不出挑。 因此柳芜双便没有朝她的根骨是被人强行夺去的方向去想,她问。 “是不是和妖兽打斗的时候被伤到了。” 人都根骨位于脊椎部位,为人行走的根本,打斗之间伤到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陆卿安觉得她和祁满梦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顺着柳芜双说的话点点头。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一跃一跃,陆卿安将手一扬,两手握着木棍,把烤好的鱼从火堆上移走。 柳芜双闻着鱼肉发出的焦香,用力吸了两口,嘴角咧出个讨好的笑容,“好香。”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鱼上,在黑暗中似乎发着绿光。 陆卿安看她这样,抽出一条小烤鱼,递给了柳芜双。 “会很烫哦。” 她没有调料,却也不担心会味道不好,毕竟刚刚烤好,热乎乎的小鱼即便足够弥补没有调料的遗憾。 陆卿安也给自己抽了一条小烤鱼,坐在蹲在火堆旁慢慢吃着。 果然如她所想的这般,鱼肉鲜滑,滚烫的热量将鱼香气完美激发出来,即便没有调料,却依旧是好吃的。 陆卿安吃了两口,想着要不然还是从哪里弄点调料吧。 但这个念头被她很快的否定了,她现在还是要赶紧修炼,不然找到祁满梦报仇遥遥无期。 陆卿安心中忽然涌起修炼的事情,只感觉嘴边的鱼肉也不香了,她将目光从鱼肉上挪开,却正好看见了柳芜双手背上的伤疤。 那伤痕鲜红尖利,三道长长的划痕在手背上明显万分,还萦绕了一层淡蓝色雾气在上头。 “你这里是怎么了。” 陆卿安手指她的手背,开口询问道。 柳芜双是这九凄门的门主,还有谁能伤着她。 姚芜双恰好吃尽了最后一口鱼肉,她捏着鱼尾巴,一甩,鱼骨头被她甩出去老远。 “被你那好师妹抓的呗,可真凶哦。” 柳芜双蹲在溪水旁,洗了手后,用手帕又沾去手上的水珠,有些埋怨的开口说道。 陆卿安听她这样说,有一些惊讶,“你是不是惹到她了,小白脾气很好的,我从来都没见她伸过爪子。” 柳芜双“呵呵”两声,不在说话。 陆卿安也意识到失言,“可能是小白来这,心情不太好吧。”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柳芜双的手背上,被水一洗,伤口更加鲜红,好似刚刚被割开一样。 柳芜双注意她的目光,眼睛一转,她把手指虚虚捂住伤口上,吃痛的“嘶”了声,眼睛紧闭,痛苦至极的模样。 陆卿安见状,连忙跑到她的身旁,“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沾水了,发疼。” 柳芜双艰难的点点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陆卿安见她如此疼痛,将她扶到一个亭子中坐着,“你现在在这等一会,我去给你找找药。” 姚芜双见她要走,又“哎呦”一声,从储物袋中掏出个小药膏瓶,虚弱抖着双唇,“不用去,我这里有。” 像是力竭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手腕一抖,药瓶掉在地上。 陆卿安连忙去捡,擦去白瓷瓶上的灰尘,拧开瓶盖,嗅着里头的清凉的药味,登时心中一喜。 “好药,这是瓶好药,肯定能治你的伤。” 她把药放在柳芜双手肘撑着的桌面上,“你快涂吧。” 姚芜双斜着眼睛去看她,看见陆卿安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暗自咬牙。 她抖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颤颤巍巍的拿起药瓶,唇色苍白,“没事的,你不用替我抹药,我一个人也可以。” 陆卿安见到她艰难的动作,又听见她说的话,脑子像是通了一般,歉疚的说道,“我也是个笨的,你手还在伤着,我来帮你吧。” 她从柳芜双颤抖的双手中接过了药瓶,扭开了药瓶,放在一旁的石椅上,她蹲下去,小心的托起柳芜双的手。 柳芜双手背上划痕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越发严重了,比之前更为鲜红,甚至呈现出一股褐色。 陆卿安不敢耽误,迅速用食指挑了一抹白色的药膏,涂在柳芜双的手背上。 她手指的温度中和药膏的冰凉,涂抹在手上的部位,并没有半点不适。 姚芜双心中因为柳若行抓她的怒气瞬间消失,甚至有一种冲动,再去招惹招惹柳若行,让她柳若行再挠她两爪子。 “好了。” 柳芜双低头一看,就见陆卿安抬起又亮又软的瞳孔,单纯的看着她。 心脏此刻跳漏了一拍,姚芜双呼吸停滞了,只感觉周身万物此刻皆岿然不动,半晌柳芜双才找回她自己的声音,“好。” 陆卿安站了起来,盖好药瓶的盖子,“等你下次涂药的时候,要提前找好别人,或者来找我。” 她把药瓶放在桌上,托起柳芜双的手又看了看,确认药膏覆盖了每一道划痕,而原本鲜红的长痕也便的浅淡许多。 陆卿安暗自点头,这药可真好。 她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石椅上,锤了捶有一些酸痛的双腿。 刚才烤鱼她在蹲着,吃鱼也在蹲着,上药依旧在蹲着,现在双腿早麻痛难耐。 她刚玩下腰,却忽然感觉眼角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白团子。 陆卿安快速转头看它看去,发现是小白。 它坐在一个小石头上,端端正正,尾巴依旧圈住前爪,不知道在那处待了多久,见陆卿安看它,它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快速撇了撇耳朵。 陆卿安忍着腿麻,强行迈着双腿跑了过去,将她端到亭子下方的石桌上。 “师妹,你为何要抓柳门主?” 柳芜双乍一听这个称呼,眨了眨双眼,随后才是一股生气委屈涌上心头。 她的眼睛略微有一些湿润,天色深黑,到也没有人看见,“你干嘛叫我叫的这样生分。” 陆卿安道,“你既然是九凄门门主,我这样唤你,也无不妥。” 第127章 祁满梦,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有尊严 柳芜双整个人一僵,她独自闷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不用,你叫我名字。” 可她的名字,陆卿安微微顿在原地,心中纠结着。 “我不能这样叫你,你的名字和我曾经未结契妻子的名字一样,这样不好。” 陆卿安垂下眼睛,还是对柳芜双说了最深处的想法。 柳芜双登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情绪有一些激动的出声,“我不介意!” 陆卿安抿了抿唇,略一敛眉,叹了口气,“柳门主,我还有事,就现不聊了。” 陆卿安能有什么事情,只是不想再和柳芜双继续这个话题了。 或许是名字的相似性,她总能从柳芜双身上瞧见姚芜双的影子,这样的想法让陆卿安自己都感觉到恶心。 她在看着柳芜双眼睛的时候,想的居然是姚芜双,这简直让人范围。 陆卿安脸色有一些难看,苍白着一张脸逃离小亭子。 柳芜双看着她逃跑的狼狈身影,脸色浮现出一层阴霾。 小白从端坐在桌上,改成了坐在椅子上,一层蓝色烟雾过去,她画作人形。 柳芜双冷笑着盯着柳若行,眼中闪着寒光,“这下你满意了?” 柳若行冷淡的看她一眼,不出声,面无表情的啃着小烤鱼。 她的吃相很缓慢,撕下一道小鱼肉,放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 柳芜双平日不把她放在眼中,只当她是一只小猫养在九凄门,一团空气,并不放在眼中,可是现在她看着柳若行的模样,却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腔怒火。 “你还好意思吃。” 她上前一步,站在柳若行的面前,手高高扬起,在即将落到小烤鱼上的瞬间止住。 柳芜双记得陆卿安不喜欢有人欺负小白,可,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只白色的猫,是一个人。 这样一想,便觉得脑子瞬间通了。 柳若行看出她的意图,不动声色的绷紧身子,手指握紧小烤鱼。 一触即发,柳芜双凌厉的掌风携带着巨大的魔气,直直冲着柳若行手中的小烤鱼,这一巴掌显然用了十足十的架势,以至于紫黑色的魔气在空中一看,几乎要成浓黑色。 巴掌所带来的破空声响起,柳若行空闲的一只手瞬间成鹰爪状,挡在柳若行的手腕,架住柳芜双的攻击。 迅速的将小烤鱼放在的桌上,柳若行另一只手也成爪状,她眼神中蓝光一闪,手指从柳芜双的腹前狠狠滑过。 圆润平整的指甲变成了尖锐的猫爪,泛起寒光。 柳芜双腿连连后腿,腹部还是传来疼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低头一看,巨大的抓痕出现,连着破碎的血肉与割烂的布料缠结在一起,鲜红的伤口冒着寒光。 柳芜双没有想到,柳若行的修为已经到如此境界。 明明之前她连修炼都无法进行,况且,她能从伤口剧痛中感受到,上面残留着妖族的气息,可是伤口上同时出现了魔气。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浮现柳芜双的脑海中。 “你同时修炼了魔气和妖气?”她的声音震惊到颤抖,以至于有一些破音,显出些凄厉。 “不可能。” 柳芜双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她强行忍着痛,又和柳若行打斗了起来。 蓝色与紫黑色在黑暗中不甚明显的闪着亮光,除了最开始那一爪子,柳若行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她吐出一口血沫,又被她不在意的擦去,脸颊上显出一道红痕。 柳芜双同样没有落到什么好处,她的四肢处处是抓痕,一些地方是衣服破了,一些地方是血肉模糊。 “柳若行,你真有本事就修炼的速度超过我,不然的话,你就别想在九凄门待下去。” 柳芜双几乎是吼着说出来,鸟被震飞于天空中盘旋。 柳若行并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什么反应,她站的笔直,宛若一颗树,似乎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她朝着柳芜双点点头,一转身,便走了。 柳芜双留在原地,脸颊逐渐发热,一股憋屈与升起涌上心头,让她感觉耳朵都在冒火。 感觉从头顶都在冒着热气,柳芜双胸口剧烈起伏,好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尾巴,尤其是脸,像是有人用红墨画过一般。 “你等着。” 柳芜双呢喃出两个字。 陆卿安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回了卧房之后,两眼一闭,瞬间入睡。 她还要修炼,她不想去和柳芜双掰扯称呼的事情。 可归根到底,她还是在想,柳芜双和姚芜双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脑子一会一个想法,让陆卿安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希望哪个成真。 才导致她对柳芜双奇怪的态度。 她心中的烦忧却只有一个人知晓。 祁满梦。 李至衡阻止的了祁满梦控制陆卿安,却无法挡住祁满梦感受陆卿安内心的情感。 在察觉到陆卿安内心烦忧之后,祁满梦皱起了眉头。 她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的见外头黑压压的天色,可围住小院的结界却依旧尽职尽责,闪着不近人情的白光,昭示着坚不可摧。 祁满梦朝着李至衡的卧房看了看,什么都瞧不见,但她知道,李至衡必定没有睡觉。 为了困住她,不惜可她同住在这个简陋的小院,李至衡这个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祁满梦握住门框的手一紧,手背骨节泛着青白色。 她盘腿坐下,就地打坐修炼,周身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朝着她体内涌入。 李至衡注意到她周身的变动,心中惊讶。 得了陆卿安的根骨,祁满梦这修炼速度越发快速,这一年时间,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的住。 她担忧的想。 瞧着刚刚离地面不远的月光,李至衡冷哼一声,也打坐修炼。 她散漫了几百年,如今倒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认真修炼。 直到月亮挂在半空中,祁满梦动了,她迅速从地上起身,冲着结界打出一道巨大的灵气。 那结界收到这个冲击,裂出一个缝隙。 祁满梦身形停顿一瞬,才继续行动,双手成圆形,又聚集起一道灵气,朝着裂缝狠狠打过去。 这道灵气并未打到结界身上,被人截下。 李至衡嘴角凝着一抹随意的笑,冲着祁满梦挑了挑眉头,“这么着急走,流云宗不是有夜禁吗,掌门不遵守?” 祁满梦脸色发黑,不虞的看着李至衡,“你困住我对你有何好处。” 她立刻接上一句话,“你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你放我离开,条件随便你开。” 祁满梦说话的速度很快,显出集中迫不及待。 李至衡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小麻雀识破了陷阱,她嘴角显出一分得意,意味深长,“我想要的,你可给不起。” 她嘿嘿一笑,“我想要飞升,你可以给我吗。” 祁满梦简直要被面前的人气笑了,她冷哼一声,浑身冒着冷气回了卧房,门被她重力摔上,发出‘砰’的一声。 回到房间的祁满梦,动作有一些僵硬的上床睡觉。 李至衡听着这巨大的关门声,摇了摇在,点评一句,“脾气可真大。” 她修补了破碎的结界,也回了自己的卧房。 另一边,天空上,祁满梦正急促的朝着九凄门的方向而去。 方才只是障眼法,她知晓她肯定无法在李至衡下整个人消失不见,也无法打过的李至衡破了结界。 她便趁着李至衡的放松之时,凝聚体内所有的灵气,打在结界上,趁着出现一道裂缝,元神从缝中溜出,剩下的是用灵气捏造的祁满梦壳子。 祁满梦心急如焚,可她大部分灵气还是留在了结界内,用来托住李至衡。 她愣生生是在赶了一夜的路,才敢在破晓的一瞬间,到了九凄门。 和第一次来这的肆意张狂不同,现在的祁满梦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她东躲西藏,一路狼狈,凭借着微弱的主仆契约,找到了陆卿安。 陆卿安还在睡着,睡颜恬静沉着,只有眉宇中萦绕着点点的愁郁。 祁满梦伸出手,在陆卿安眉间碰了碰,想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可她刚刚碰到陆卿安,就被一只手快速的打下去。 陆卿安睁着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警惕的看着祁满梦。 她的剑就放在床头,此刻被她握在手中。 “你来这干什么?” 陆卿安冷着声音问道。 祁满梦眼圈骤然红了,她呼出一口气,生气道,“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从李至衡那逃出来,像贼一样在九凄门找到你,你凭什么这么看我,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陆卿安看着祁满梦凌乱的头发,又听见她说的话,眼中闪过讽刺,嘴角是嘲讽的笑容,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哦,所以是我让你没尊严了,我让你像贼一样来找我了,我让高高在上的祁掌门丢面子了,受委屈了。” “那好,你杀了我吧,我让高高在上万人追捧的祁掌门难受了。” 陆卿安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她笑出声,眸子中的满是冰凉,“祁满梦,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有尊严。” 第128章 大病一场 “你恨我,是因为那个女人?”祁满梦捏着手心,声音颤抖,“是要解?” 她没有记住那个人的名字。 陆卿安双眼一红,悲愤在眼睛中涌现,她紧紧咬住牙齿,从牙缝中挤出字来,“她叫解依瑶。” “祁满梦,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牙齿被咬的吱吱作响,发出令人心寒的声音。 祁满梦心中慌乱一瞬,她的瞳孔乱颤,忙不迭的解释,“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她,是她故意死在你的面前。” 可在说出这句话后,她语气骤然变得坚定,整个人像是吃了定心丸,她手指抬起来,指向一处,像是指着解依瑶,“是她陷害我,她陷害我。” 陆卿安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你说依瑶陷害你,那你说,她有什么好处?她现在人在哪里,你说的出来,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祁满梦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她张开嘴巴,半晌又闭上,“我不知道。” 她只失态了片刻,如今又恢复常态,坐在椅子上,好似天上仙宫桃花瓣,高贵不可攀。 即便她赶了一夜的路,头发没打理,及腰的长发散乱着,也显出几分凌乱美,并不难看。 陆卿安瞧着她的眼睛,只感觉一股一股的痛涌上心头。 祁满梦又瞥了她眼睛中杀意,她侧过头,不愿意和陆卿安对视。 “你别这样看我,你想要找到她的下落,我替你去找就好了。” 她说道。 陆卿安看着她随意的态度,气火攻心,说话丝毫不客气,“依瑶怎么死的,我就希望你是怎么死的。” “祁满梦,我诅咒你这辈子,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外头一声惊雷响起,像是天地共鸣。 陆卿安和祁满梦两个人谁都没有心情看向外头。 祁满梦一颗心脏的颤抖着,如同被人生生用刀割,热锅煎,她握住座椅把手,像是握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你就这样恨我?” 祁满梦宛若悬崖峭壁上的一颗草,正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来袭,大半个草根从土壤中脱落,仅剩下一点细细的根系扎在土中,却也只有一点粘连,风再刮一下,她就要坠入无边深渊中。 陆卿安决然的点头,“祁满梦,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 “我恨我识人不清,我恨我是非不分,我恨我自己害了依瑶。” 祁满梦茫然的看着她,像个无措的孩童,“如果我把根骨还给你呢。” 陆卿安摇摇头,她眼神像是狂风大作的海面,情绪起伏剧烈,“这代表不了什么,那本身就是我的,你从我这抢了去,再给我,是想让我感激你吗。” “不,我只是想让我们之间,少一点误会,回到从前。” 祁满梦呆愣愣的说。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们也回不去从前。” “祁满梦,从前是什么样子?是我把我身上有的一切都给你了,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师傅。” 陆卿安的最后两个字,说的又轻又淡,像是个无线风筝,下一秒就被风吹跑的无影无踪。 “祁满梦,我在秘境中一百年,我的心头血,你的一巴掌,你在我体内中蛊下契,我的所有尊严,在你面前不复存在。” “我那个时候心甘情愿,我觉得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可以捂热你的心,但我错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捂不热的。” 陆卿安垂下眼睛,轻描淡写的擦去不知道何时落下的泪。 她再次抬起头,眼圈通红,夹着浓浓升起的恨意,“我没有想到,你会欺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要渡雷劫的那天,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我可以更快的见到我想见的人,所以我求你,求你。” 她眼角又不自觉的落下泪,声音嘶哑难听,宛若即将老死的人嗓子发出的最后挣扎,手握成拳头,指甲伸伸嵌入手心的肉中察觉不到痛。 “求你在旁边帮帮我,我知道这样的一个雷劫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是祁满梦,是众所周知的天之骄子,是流云宗的祁长老。” “然后我的根骨,我的仙途就被你夺去了,如果没有师姐,恐怕我就要葬身在那里了。” 陆卿安松开手,手心的月牙印记明显,她却毫不在乎,只是吹了吹发烫的地方。 “我们之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到以前。” 她坐在床边,平复着跳动飞快的心脏,“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掌声从门口响起,陆卿安心如死灰的朝门口看过去,是李至衡。 李至衡还是穿了身黄色衣服,跳脱的颜色好似这里唯一的光彩。 她坐在房间中央,看着祁满梦,“啧,你还挺能跑。” 她又抽出一个手帕,擦去陆卿安脸上的泪水,“瞧瞧你哭的,跟淋了雨的落汤鸡一样。” 陆卿安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也不知道什么她是什么来的,又听见多少她们之间的对话。 现在她也不想管,不想去问。 她的头有一些痛,刚醒过来就经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陆卿安半闭着眼睛,感受到脸上的李至衡的举止轻柔的动作,她动了动脸颊,躲过李至衡的手帕。 又觉得这样不太好,陆卿安睁开发肿的眼睛,从李至衡的手中接过手帕,“谢谢。” 陆卿安礼貌道。 李至衡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她拍拍陆卿安圆润的脑袋,“注意身体。” 陆卿安点点头。 李至衡转头,看着同样失魂落魄的祁满梦,从手中幻化出一道灵气绳,把祁满梦结结实实的捆住。 “你啊你,还挺能跑。” 李至衡语气带着生气,大部分是对着她自己。 她没想到祁满梦能跑掉。 “不会有下一次了。” 李至衡的语气发着狠,她拉着绳子的手狠狠用力,把祁满梦从椅子上拽起来。 祁满梦被拽了个趔趄,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毫无平衡性。 左右晃着,她的动作有些滑稽,像是一个没做好的不倒翁,头重脚轻。 她就这样扯着祁满梦离开了卧房。 陆卿安注意到她们的举动,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一下子把心中所想爆发出来,她整个人也像被掏空了,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又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迷糊着睡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几乎是被脸上的灼热烫醒的,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感觉脸肿的像是刚被人扇过,眼睛胀的发酸。 酸胀中带着刺痛,房中阳光一照,陆卿安不自觉从眼角落下滴泪。 柳芜双见她醒了,赶忙把陆卿安扶起来,给她倒了水给她细细喂进口中。 陆卿安只感觉整颗脑袋胀的不行,好像脖子上的是一颗大棉花团子浸满了水,又沉又湿。 陆卿安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我这是怎么了。” 她一说话,才发现嗓子也痛,咽喉也痛,胸口闷,只喘半口气。 柳芜双从她的手中接过水杯,又扶着她小心躺下。 “你生病了,到现在已经躺了三天,前天我看你不找我修炼,平常练剑的地方也看不见你的人影,就到你房间找你。” “结果你的脸比山上猴屁股还红,我一摸你额头,手差点被烫出个包,找了个医修过来给你看了看。” “她说你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血脉逆流,这段时间需要精心修养,不可修炼。” 柳芜双摸了把陆卿安的额头,“你安心躺着吧,我给你熬药去。” 她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陆卿安一个人在床上昏沉着。 她不甚清明的脑子转动了一会,直接停止运转,她咳嗽了两声,直直的看着卧房天花板,数着一页页瓦片,用来消磨时光。 直到柳芜双端着一碗滚烫的褐色药水进来,陆卿安才停下数数。 “来喝药吧,喝了身体就好了。” 柳芜双几乎是以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陆卿安木讷的转了转眼睛,鼻子耸动,她闻着苦涩的褐色浓药,不开心的皱起眉头。 “好难闻,不要。” 她直白的耍着小性子,把头转向靠着墙壁的一侧,不去看柳芜双和她碗中的药。 柳芜双见状,夸张的哇了一声,“你不知道,这药闻着哭,喝着甜。” 她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好似陆卿安是多么不识货的人。 陆卿安动了动耳朵,想转头,又怕柳芜双在骗人,她干脆把头埋进被窝里,声音翁里翁气,“这药就是苦的。” 柳芜双见状,想了想,在储物袋中翻找了半天,从一个角落中找到了小蜜枣。 她放在药碗,端起蜜枣,在陆卿安头顶上方晃了晃。 蜜枣的味道从被子缝传进陆卿安的鼻子中。 蜜枣香甜,带着白砂棉糖的香气和红枣本身的清甜,夹杂在一起,闻一闻,就让人食欲大开。 陆卿安也不例外,她把被子掀起的一条调通道,偷偷瞧见柳芜双端着的蜜枣。 她咽了咽口水。 柳芜双得意的笑了笑,朝她的方向递了递,语气诱惑,“尝尝?” 第129章 因为你问了,我就想要告诉你。 陆卿安这才试探性的伸出头,她盯着那盘蜜枣,犹豫好久,最后点了点头。 “好。” 她努力发出一道声音,可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道声音非常小,如果不是柳芜双一直在注意她的反应,可能就会忽略过去。 柳芜双眼睛一亮,快速把陆卿安扶起来,又小心仔细的给她喂了药。 陆卿安的脸被这碗药苦成了窝瓜,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柳芜双感觉拿起一个蜜枣,从陆卿安的唇缝中填进去。 陆卿安含着嘴里,好一会才嚼着咽下去。 她砸砸嘴巴,感受到蜜枣的香甜,又眼巴巴的看着柳芜双,“还要。” 柳芜双看着她的眼睛,手不受控制的拿起蜜枣喂给陆卿安。 等她反应过来,盘子已经空了一大半。 柳芜双看着陆卿安微张的嘴巴,等着投喂的状态,强忍着给投喂的冲动,有一些严肃的说道,“不行,你不能在吃了。” 陆卿安盯着她,委屈逐渐蔓延上心头,浮现在脸上。 柳芜双软下语气,她摸了摸陆卿安的头,“吃多了对胃不好。” 陆卿安盯着那盘蜜枣,口中回味着它的香甜,摇摇头,“不怕,要吃。” 柳芜双见她这样顽固,头疼的盯着她,她再次冷下语气,撇过脸,不去看陆卿安,“不行,我拿走了。” 她起身,端着盘子底想要往出去走。 陆卿安见状,使了全身的力气,拉住她的袖子。 柳芜双被她一扯,停在原地。 陆卿安盯着她手中的碟子,只是固执的了一个字,“要。” 柳芜双最后给她喂完了整碟子的蜜枣。 当天夜里,陆卿安直挺挺的躺着,柳芜双坐在她的床边,给她揉着肚子。 柳芜双看着她因为难受皱起的*眉头,心中懊悔涌上心头。 白天就不应该把整碟子的蜜枣都给陆卿安。 柳芜双看着陆卿安红的不正常的嘴唇,揉肚子的动作越发轻柔,“下次还吃不吃这么多蜜枣了。” 陆卿安听见姚芜双的话,只是默默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柳芜双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陆卿安没长记性。 血脉逆流。 想到医修给的结论,柳芜双朝着陆卿安的脑子看了看。 怎么感觉都给她的脑子烧坏了。 接下来好几天,都是这样的结果,柳芜双只能又去找人要了个败火的药方。 这样一来,陆卿安一顿要和两顿药。 柳芜双端着两碗药,放在桌上,还在和陆卿安商量,“卿安,你要是不吃那么多的蜜枣,就不用再喝一碗药了。” “不是不让你吃了,只是不让你吃那么多。” 陆卿安盯着新增的一碗药,然后缓缓的摇摇头。 柳芜双以为她是想通了,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 她听见陆卿安说,“我要吃枣。”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底陆卿安彻底好才结束。 面色红润健康的陆卿安在院子中拿着剑,舞的虎虎生风,却又灵巧的像是一阵风。 柳芜双在旁边看着她,一时间看入了迷。 等到陆卿安停下舞剑的手,她才回神,连忙鼓掌,好不吝啬她的夸奖,“真厉害。” 陆卿安擦着汗走到柳芜双的身旁,有一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她提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盯着它滚来滚去。 “这半个月,谢谢你照顾我。” 身体上不舒服,就想要精神上舒服,陆卿安这半个月完全回到了小时候,又任性又犟。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月明星稀。 陆卿安和柳芜双两个人走在路上,时不时的聊着天。 “现在你可不能那么见外的叫我柳门主了吧。” 柳芜双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陆卿安仔细的想了想,“那我叫你又又?” 双字拆开就是两个又字。 陆卿安说出口后,觉得有一些不妥,“还是你来说吧,想要让我怎么称呼你。” 柳芜双见她这样为难,脸上闪过失落,一瞬即逝,她笑着说道,“就叫我又又吧,听着很亲切。” 陆卿安见她这样说,也不再纠结了,她露出个轻松的笑,试探的叫了一声,“又又?” 柳芜双自然的点头。 微风吹过树上,纷纷扰扰掉落的粉色花瓣洒在两人之间,带着清雅的香气,陆卿安看见,有几枚小花瓣从柳芜双的眼睫上擦过,从她的鼻尖擦过。 陆卿安没在向下看,她两个大跨步从这棵树下走出去,顺便扫去落在她的肩头的花瓣。 柳芜双独自一人,神情晦涩的盯着陆卿安的背影。 在陆卿安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正常。 她自然的走到陆卿安身旁,与陆卿安并肩走在一起,“怎么,不喜欢刚才那棵树。” 陆卿安点点头,“花瓣太多,有一些看不清路了。” 柳芜双却笑着从她的发丝中揪出一抹粉色,放在掌心,“你可真无情,也不知道这些花等了多久才等到你,全让你给拂了。” 陆卿安视线在她的手心停留一瞬,又把目光放在前方的路上,“花年年都会开的,会遇到很多人,不是在等我。” “九凄门称这种树为姻缘树,常有定情的人将名字写在红色布条上,抛向树枝,要是挂在树上,就说上天认定她们有缘,终成眷属。” 柳芜双缓缓说道。 陆卿安好奇的追问,“要是掉在地上了呢。” “那就再扔,直到挂在树上。”柳芜双笑着说。 陆卿安本以为掉在地上就代表无缘,但柳芜双的答案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陆卿安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感觉都有一些冷,她微微晃晃头,调笑着说,“事在人为嘛,还挺好。” “是啊,事在人为。” 这话从她嘴中说出来,陆卿安又感觉后背一凉。 她看了看柳芜双,并没有从柳芜双脸上瞧出什么。 盯的时间有一些久了,柳芜双转过头,给了陆卿安一个疑惑的眼神。 陆卿安赶紧将头转正,她捏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强迫她自己忘记刚才这股不知怎么来的寒冷。 有些想小白了。 陆卿安问,“柳师妹呢,怎么这段时间没有见她?” “妖族内战,她作为妖王的女儿,被叫回去了呗。” 柳芜双话语中透着一股轻蔑,她冷笑着出声,“丢在魔族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妖族管过,听见她能修炼了后,马不停蹄的将人接回去了。” “这九凄门,就和筛子差不多。” 柳芜双语气不佳,眼中是凝成实质的嫌弃。 陆卿安眼中又升起浓浓的好奇,“内战?” 柳芜双点头,“现在妖族的妖王是猫族,狐族不甘心,找回了只拥有上古血脉的狐狸,正打算造反。” “正好,猫族在妖王的位置上占了太久,该让它们清醒清醒了。” 陆卿安还是好奇,“那狐狸一族厉害吗?” 柳芜双看她一眼,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想要狐狸赢吧。” 被点破了想法,陆卿安也不隐藏,她点点头。 “狐族这一次来势汹汹,她们找回的那只狐狸,血脉纯净,赢面很大,估计的希望要实现了。” 柳芜双叹了一口气,“这样好的机会,可惜,柳顷什么都不做。” “就应该趁着妖族内斗,一举吞下妖族,再不济,也能将当年柳顷给出的地盘拿回来。” 陆卿安心中震撼,木着一张脸,没作出任何表情。 柳芜双看出她的紧绷,笑着朝她靠近两步,两人之间的胳膊贴在一起,乍一看亲密无间。 “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刚开始还能当做是普通的聊天,可是从柳芜双说到魔族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的狠辣,让陆卿安第一次意识到,柳芜双是九凄门门主。 陆卿安默默朝着旁边挪了挪,和柳芜双拉开了距离,两个人中间又隔了一个空间出来,她边挪动脚步,边说,“这些事情,应该不是我能知道的吧。” 柳芜双又向她贴近,“是啊,妖族内战没有传出来,柳若行被妖族带回,很多人都不知道。” 陆卿安朝旁边挪,“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和我聊聊天?” 柳芜双再次贴进她,“不。” “那你是提醒我注意什么吗?” “不。” 一来一回,陆卿安已经无处可挪,她的左手边是一颗巨大的树,而右手边是紧紧贴着她的柳芜双,她正欲朝前走,却见正前方骤然出现一只脚,挡住她的步伐。 陆卿安收回向前大跨步的腿,她余光看见柳芜双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陆卿安身体急忙侧转,躲过柳芜双的手,后背却紧紧贴在粗糙的树干上。 这样一来,她是彻底无处可躲了。 “因为你问了,我就想要告诉你。” 这棵树依旧是姻缘树,此刻树上挂满了娇艳的花瓣,一晃一晃,粉红嫩白相映衬,显出几分少女情怀般。 陆卿安不敢看柳芜双,她偏头,耳朵抵着粗糙的树皮,“是吗,你人挺好的。” 柳芜双盯着她白皙的脖颈,稍微一抬头,她含了上去。 陆卿安感觉到脖子间一抹湿热贴了上来,她眼睛猛然瞪大,手安在柳芜双的肩头,想将她推出去。 第130章 万物死寂,寸草不生。 但柳芜双的力气出奇的大,如同一块铁,紧紧的吸附在陆卿安的身上。 陆卿安纵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撼动不了她分毫。 “柳门主。” 陆卿安大声的喊了一句,放在柳芜双肩头的手同时用力,这才终于将她推开。 柳芜双看着自己刚刚作出的杰作,一个小小的红点覆盖在陆卿安的锁骨位置,非常明显。 陆卿安手指擦上柳芜双刚刚吮吸的地方,她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快速的掏出手帕,用力在那个地方擦拭着。 直到周围的皮肤变得通红,传来一阵灼烧感。 手帕从陆卿安的掌心中飘落,她无心去抓,也没有空去想这个痕迹。 她只是看了一眼柳芜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浮现在心头,她脱力的靠在树干上,慢慢向下滑动。 最后坐在地上,她的双腿伸直,抬起头,眼神却无神的盯着的柳芜双。 “为什么。” 她呢喃出声,手指扣在地上,和粗糙坚硬的地面相撞,指腹快速染上红色。 陆卿安像是在质问柳芜双,可她的眼睛却像是在透着柳芜双,看到了别人。 柳芜双无法忍受这样的忽视,她蹲下去,陆卿安乌黑的瞳孔随着她一同移动。 “卿安,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你不要讨厌我。” 陆卿安只感觉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听不真切,恍然变大,又一下子变的很小。 指腹传来的疼痛让陆卿安猛然回神,她的手动了动,手背碰到剑柄,冷的她一惊。 陆卿安眼中恢复点光亮,她朝着面前的人露出个苦涩的笑,“我知道了。” 她起身,像是完全看不见柳芜双,从她的身边走过。 衣袍从柳芜双的眼前飘过,白色的衣料不沾染一点尘埃。 柳芜双盯着地面上红色的血迹,那时刚刚陆卿安留下的,灰扑扑的石板上,这一抹颜色格外明显。 接下来的几天,柳芜双发现,陆卿安在故意躲她。 她作为九凄门的门主,在九凄门的地方找一个人非常容易。 每次柳芜双去陆卿安所在地的时候,陆卿安就像是有所察觉,离开那处。 这样来回许多次,柳芜双确认了陆卿安就是在躲她。 陆卿安修炼的魔气速度很快,比她修炼灵气时快多了,她在剑术上越发精进。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进展。 她现在,总是孤身一人,她一个人沉默着修炼,沉默着练剑。 这样的日子刚开始是枯燥的,可是时间久了,却让陆卿安感觉到一点好来。 太稳定了,就不会有意外,不会有欺骗,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出现,人是变数,只要不与人接触,就不会改变。 陆卿安在一片较大的空地练剑,姿势大开大合,无比肆意,宛若蛟龙游水,不受拘束,自由自在。 天空声声惊雷响起,陆卿安的剑一顿,决定还是把这个剑招练完毕在停手。 雨水尽数打在她的脸上,剑上,颗颗分明,砸的人生疼,被淋湿的头发贴在脖子上,脸上,陆卿安皱了皱眉头。 她将剑横在头顶,手腕旋转,朝天空凭空横劈,一道雨水被她劈开,接着一手腕为中心点,她飞速转动手腕,脚步用力,左右虚步走着。 就这样凭空,她生生用剑,在头顶造出一个无水的空间。 原本在她头顶的雨水全都被剑挡下,飞到周围,溅起一圈圆形的水花。 “好!” 陆卿安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去,李至衡站在亭子下,用力的鼓掌。 陆卿安赶紧收剑,向她飞快的飘过去。 “至衡,你怎么来了。” 看见熟人,陆卿安心中高兴的不行,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她开心的问道。 即便脸上还沾着雨水,潮湿而粘腻,可陆卿安心中就是高兴。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尤其是眼睛上的雨水,她看着更真切了。 她抱住李至衡。 她有好久没有看见过李至衡了。 仔细想想,三个多月。 李至衡也回抱住陆卿安。 她沾了雨水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李至衡的耳边,带起一片潮湿。 陆卿安意识到她这个姿势的不妥,她松开李至衡,看见了李至衡身上的湿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身衣服我替你洗一洗吧。” 陆卿安出声说道。 李至衡却摇摇头,她挑了挑眉头,盯上衣服上的水痕,她手一动,一抹红色的线条从她的手掌中飞出,落在衣服上,顿时,面料上湿印消失。 她手一动,陆卿安身上的衣服也烘干了。 陆卿安微微惊讶,“至衡,你是什么灵根?火灵根吗,可是你上次用了金灵根哎。” 李至衡坐在小石椅上,她冲着陆卿安得意的笑了笑,“你猜猜。” 陆卿安坐在她对面的地方,她盯着李至衡的衣服,“难道是混沌金火双灵根。” 李至衡摇头,她点着桌面,“再猜。” 陆卿安晃晃脑袋,“不知道,应该只有这个灵根是同时有用火属性和金属性的单灵根。” 李至衡敲了敲她的脑门,她嘴角勾上一抹弧度,非常小。 “我并非单灵根。” 陆卿安震惊的瞪大眼睛,“你竟然火灵根和金灵根,双灵根吗。” 灵根越多,在修炼的路上就越困难。 功法之间相互冲突,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身体经脉。 而李至衡竟然可以压制住祁满梦,陆卿安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李至衡伸出食指,晃了晃,“不是哦,我是五灵根。” 她展开手心,五个小光点依次从她的手心飘出,合成太极的形状,在她手心飞速运转着。 她手中金、绿、白、红、灰五种颜色依次出现,万分精彩。 陆卿安盯着她看了一会,“累吗。” 李至衡收起手,握成拳头,她眼中闪着火光一般,“不累。” 陆卿安也不多言,她换了一个话题,“至衡,你来这里干吗。” 李至衡用刚才展示灵根的手托住下巴,她的眼神看着天空的倾盆大雨。 “陆卿安,你觉得最近天气怎么样。” 陆卿安地上的雨水,虽然疑惑她为什么问这个,却还是如实说,“挺好的。” 李至衡收回视线,她眉宇间罕见的露出一抹愁容,“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陆卿安回,“炼气。” 三个多月,她就已经炼气了,而当初她在流云宗,可是好几年才到达炼气水平的。 陆卿安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李至衡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你的修为越高,所受的痛苦越少。” 陆卿安以为李至衡这话是在鼓励她,她眼中也闪过坚定,“我会的。” 经过这么一说,陆卿安这才发觉,已经三月了。 按照时间,她应该去苗寨,去找凌秋一拿药。 她顺便把这个消息和面前的李至衡说了,李至衡对她点了点头,“压制你体内的蛊虫,对你也有好处。” 她顿了一下,接着小心的说了一句,“你和祁满梦?” 当时她和祁满梦吵架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李至衡,不知道李至衡到底听见了多少。 陆卿安垂下眼睛,“我之前喜欢她,我的根骨也是被她夺走的。” 李至衡点点头,她揉了一把陆卿安的头,“现在她伤害不了你。” 李至衡来这似乎只为看一看陆卿安,说了两句话,她便离开了,陆卿安有心想让她多留一会,但李至衡却摆摆手。 “祁满梦可狡猾了,我得盯着她。” 陆卿安这才不舍的朝她也挥挥手,“那下次见。” 告别了李至衡之后,陆卿安也出门了。 出了九凄门之后,她才发现,外面的天气并不似九凄门那般好,九凄门的太阳纵然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却还是有温度的,只是温凉一点。 可是出了九凄门,陆卿安可以看见到处大地干涸,裂出深深地缝隙,土地满目疮痍,蓬断草枯,万物死寂。 陆卿安见过地里的稻子,翠绿横生。 可是现在从天空上向下看去,地上没有一点活力,透着一股股枯骨般的安静。 大片大片的土黄色土地,方方正正,寸草不生。 陆卿安心中惊讶,难道今年是大旱季节。 直到快要到苗寨,陆卿安才看见了绿色。 九凄门距离苗寨,足足八千公里,无一点绿色。 陆卿安心中疑惑,进了苗寨见到凌秋一,便问她知不知道外面的天气。 凌秋一明显比她知道的更多,她拉着陆卿安,让陆卿安坐下。 她天真的眉宇显出几分残忍,“知道啊,但是苗寨选址好,没有被影响。” “你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不如多留几天。” 凌秋一贴着陆卿安,亲密的说道。 陆卿安拒绝了她,“恐怕不行,我要修炼,没有时间浪费在继续玩了。” 凌秋一将头靠在陆卿安的肩头,“修炼有什么意思呢,你一直留在苗寨吧,这样你不用一直奔波在苗寨和其他地方,你也不用担心体内的蛊虫。” “苗寨也不会受到外头天气的影响。” 陆卿安还是拒绝了她,陆卿安眼中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坚定,“修炼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31章 又想困住她。 凌秋一叹息了声,她拦紧了陆卿安的胳膊,语气疑惑,“可是现在天道失衡,你即便修炼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飞升。” 陆卿安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凌秋一,“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难道以为外面的天气只是一场普通的变动吗。” 她的语气让陆卿安的有一些后怕,明明只是最简单的疑问,却让陆卿安从心底感觉到发凉。 她咽了咽嗓子,喉咙间的干涩引起一点疼痛。 “难道不是吗。” 陆卿安惶恐的问。 凌秋一笑了笑,不再说话,她松开挽着陆卿安的手,从柜子中拿出一个三个玻璃瓶。 拿出小刀,刀柄上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异样的光亮,宛若最耀眼的珠宝出世,令万物失色。 凌秋一割破手腕,泂泂鲜血流出,红的吓人,如同晚霞洒落人间。 陆卿安从她拿出玻璃瓶的时候,就认出了这是她每月饮用的解药。 “不可以。” 在看见凌秋一割破手腕的那刻,陆卿安猛然出声。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快速按压在凌秋一流血的手腕处。 凌秋一嗅着近在咫尺的陆卿安,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还是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充满了阳光和煦。 凌秋一看着手腕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不禁笑了笑,“你心疼我了吗。” 陆卿安盯着瓶中的一点鲜血,她垂眼眼睛,长而直的睫毛如同鸦羽般,油亮笔直,遮住了眼中的全部神色。 “解药不该是这样的。” 陆卿安声音低沉,“如果要伤害你才能止住我身体中的蛊虫,我宁可不解。” “这样,我体内的蛊虫就只伤害我,可是你如果这样替我解蛊,那我体内的蛊虫,同时伤害了你和我。” 陆卿安冲凌秋一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凌秋一盯着她嘴角的笑容,眸色闪了闪,“可是没有我的话,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她眼神中是一种天真的残忍,“你就留在苗寨吧,好吗。” 陆卿安摇摇头,“至少现在不可以,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留在苗寨。” 凌秋一不开心了,她皱了皱眉头,固执攀上了眼睛,“我不管,既然你这次来了,我就肯定不会轻易放你走,你好好想想吧。” 她像一只被惹怒的花豹,怒气冲冲的离开。 陆卿安不明白为什么凌秋一这么想让她留在苗寨。 她盘腿而坐,周身只能吸收到一点点魔气。 魔气天生地长,分的是旺盛和不旺盛,在苗寨,她能吸收到的魔气聊胜于无,几乎等于没有。 陆卿安难以接受这种速度,她拧着眉头,骤然睁开眼睛,握着剑鞘,打算离开苗寨。 她走到门前,用力开门,可是门扇死死紧闭。 陆卿安以为是她用的力气不够,她放下手中的剑,两手分别握着门环,用力一扯,门缝丝毫不见动。 她心中震惊,她竟然被关在这里了。 “凌秋一!” 她大声喊了一声,语气焦急。 凌秋一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卿安,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留在苗寨。” “在这里我没在办法修炼,秋一,你放我离开吧。” 接下来任凭陆卿安怎样说,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再次一股无力感浮现在心头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总想困住她,她后背依靠在木板上,再次慢慢滑落。 凌秋一与她紧紧一门之隔,她可以透过门扇,看见陆卿安现在的状态。 她在盘腿在门外而坐,在腿前放了个木罐,罐中两只浑身泛黑的蛊虫。 这两只蛊虫分别是两只大蝎子,尾巴上的尖刺又亮又长,油光水滑。 凌秋一看着它们缠斗。 直至下午的时光缓慢过去,来到晚上,陆卿安才动了动僵直的身体。 她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的走到床上。 她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明明是暖和轻盈的被子,盖在身上,恍若有千斤万般重,压的陆卿安喘不过气。 陆卿安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体内浊气吐出,换的清明一刻。 她瞥了一眼窗户,咬着牙,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用手轻轻一试,窗户开了条小缝隙。 她轻轻屏住呼吸,又将窗扇放下。 强行压住心底的狂喜,陆卿安蹑手蹑脚又躺回床上。 临睡觉前,她看了一眼窗户,门外的身影还在,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清晰。 等到明日凌秋一不在门口守着她时,她便悄悄从窗户翻出去。 陆卿安心中暗想,欣喜涌上心头,困意便翻涌上来,逐渐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醒过来,怀中便多了一人。 陆卿安怀疑是她没有睡醒,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怀中的人并没有消失。 即便她将头埋在陆卿安怀中,只露出小半张脸,可陆卿安依旧认出了她是谁。 凌秋一。 怎么回事,她记得昨晚睡觉前凌秋一还在门外,而她的床上也只有她一人。 陆卿安觉得有一些头疼。 她屏住呼吸,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看,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完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现实让陆卿安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中一个大石头。 她轻轻推了推凌秋一,将凌秋一从睡梦中唤醒。 凌秋一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看见陆卿安的时候,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显出几分无辜。 这样陆卿安才不好说什么。 “这是我房间,你怎么在我床上。” 凌秋一语气带着浓浓的惊讶,却没有质问,这反而让陆卿安感觉到点心虚。 可这个念头被她立刻按灭在脑海中,她迅速从床上翻身下床,与凌秋一拉开距离。 “是你昨晚把我困在房间中,不让我出去,而且我昨晚上床的时候是一个人。” 陆卿安的声音带着怒气,主要是对凌秋一困住她这一件事情。 凌秋一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神色,“卿安,我昨天是太累了,才做了一些错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确实。 陆卿安在心中点头,昨天发现凌秋一锁住门的那刻,她竟然罕见的生出点怨气。 但是现在看见凌秋一这样诚心的道歉,陆卿安感觉她心中的怒火少了许多。 她穿上外衣,系上腰带,拿上剑柄,冲着凌秋一挥挥手,“拜拜。” 她的速度很快,生怕下一秒就再次被困在苗寨。 陆卿安出了卧房门就踏上剑,正准备回九凄门的那刻,被凌秋一叫住。 陆卿安转身,就被凌秋一抱了个满怀。 毕竟现在是在外面,凌秋一没有办法再困住她。 陆卿安这样想,心中也放下心,她也拍了拍凌秋一的背,安抚性的在凌秋一头上揉了下。 “那你还会来这里吗。” 凌秋一声音很小的问,声音藏着很浓重的不确定,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发出的呜咽声。 陆卿安心头一软,“下次,下次一定来。” 她即便说下了这话,便一定会做到,凌秋一便放下了心。 她站在原地,盯着陆卿安飞上天空,慢慢远去。 “寨主,为什么不拦着她。” 旁边有弟子不明白,疑惑的问道。 罐子中的两只蝎子并未分出胜负,双双而亡,倒在罐底,失去了狠戾,沦为毫无活力的尸体。 “她会回来的,天生异象,没有人能逃的掉,我有能力让苗寨作为最后沦陷的地方。” 凌秋一的目光从陆卿安的身上移到天空中,此刻天空蓝色中混着风沙,黄成一片。 “寨主,这天生异象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弟子同样看见了天色,绝望的问道。 凌秋一从嘴角扯出抹冷笑,她的手握成拳头,“除非这天地失去的东西回去。” “寨主,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凌秋一淡淡瞥了一直问话的弟子,“你今天的话好多,‘闻针蛛’处禁闭三天。” 弟子脸色青白交加,她不甘心的想要求情,却被封住了嘴巴,不能出声。 陆卿安这次在天空上看见的大地,更加严重。 黄褐的土地裂开一道又一道裂缝,黑布见底,宛若择人而噬的深渊,正等着人坠进去。 回到九凄门,陆卿安正准备打坐修炼,却感觉怀中多个什么东西。 她掏出一看,发现是是三颗药片和一封信。 因为是扁扁的形状,因此陆卿安没有及时发现。 陆卿安展开信仔细瞧了瞧,是凌秋一给她的信,信中写满了对她昨天所做之事的愧疚与歉意,另外还说了这三个药片并不是用鲜血炼制,药效较短,十天就需要服用一片。 陆卿安含了一个药片,将信与剩下的两个药片小心放在柜中,继而又开始打坐练功。 陆卿安的额头逐渐浮上一层薄汗,她的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缓,只是焦急害怕的神色一直挂在眉宇,无法消去。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便是这两天看见的人间惨剧,人间大旱,作为修仙者,什么都没有办法做吗。 陆卿安周身的魔气逐渐形成一道漩涡,从她的天灵盖中进入到体内。 第132章 解依瑶没死。 周身的魔气越来越快,很快形成一个小型旋风将陆卿安包裹住。 以她为中心点,越来越多的魔气进入了陆卿安的体内。 不足一个月,陆卿安的修为迅速向上攀升,炼气,筑基,金丹。 直到将要到达突破金丹境界,到达元婴的时刻,陆卿安才停下突破的脚步。 她外面接二连三的雷声响起,混杂着雨声,并不突兀,让人以为是平常的一场大雨。 陆卿安也是这样认为,她甚至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突破了。 只是觉得身体越发轻盈,和世界的联系也密切了起来。 她可以听见雨滴砸在屋檐上的声音,她的鼻尖萦绕着雨水的湿润混杂着泥土的声音。 似乎在这一刻,她成了天地间微小的一部分。 她从地上站起,站在窗前,看着屋外连绵不觉的大雨,心中又不自觉的想到前两天所看见的残酷景象。 不知道外面是否下雨了。 陆卿安感觉腿边被什么撞了撞,低下头一看,是小白。 小白正依偎在陆卿安的腿边,用头蹭着陆卿安的小腿,再向前走,身子擦过陆卿安,最后用尾巴轻轻勾了勾陆卿安。 陆卿安此刻心中沉闷着,见到小白,把它从地上捞起,放在怀中摸了摸。 三两下之后,陆卿安感受着手中滑顺的触感,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不少。 她下一刻才猛然反应过来,她怀中的人是柳若行。 沉甸甸的小白猫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恍若烫手山芋般,让陆卿安进退两难。 她放也不是,继续摸也不是,便又把小白端到桌子上。 “抱歉,我忘记小白是柳师妹了。” 陆卿安冲着桌子上的小白弯腰道歉。 小白端坐在桌上,盯着陆卿安,蓝色烟雾闪过,她变成了柳若行的模样。 她似乎身上有什么变了,陆卿安看着她,心中想了想。 柳若行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陆卿安的鼻尖。 “我去了妖族,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柳若行即便举止亲昵,可陆卿安只感觉鼻尖便一根冰凉的冰锥戳了戳,没半分暧昧。 陆卿安只好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谁呢。” 她的语气有一些敷衍,柳若行的手向下滑了滑,抵在陆卿安的上唇。 陆卿安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动作有一些不妥,她的膝盖弯曲,打算朝身后退一退。 “我看见了解依瑶。” 陆卿安瞳孔颤了颤,她的膝盖半弯,脚尖点地,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陆卿安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巨大的惊喜砸的她头晕目眩,让她忘记了这有一些过分亲密的动作。 柳若行的手指依旧抵在陆卿安的唇上,她甚至往下压了压,感受着手中的弹性,柳若行身上的冰雪似乎消融了一些。 陆卿安的语气是压不住的惊喜,“依瑶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陆卿安恨不得现在就飘到解依瑶身边。 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苦难都值得,她过于开心的等着柳若行的答案,没有想到,柳若行反而不出声了。 柳若行坐在桌面上,如同猫儿一样高傲,淡蓝色的眼睛俯视着陆卿安,透着小猫独有的矜贵。 陆卿安这个时候想起来,柳若行不爱说话的性格,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清醒一些。 她也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她将后脚跟在地上踏实在,朝身后退了半步。 她成功和柳若行拉开距离,柳若行放在她上唇的食指被成功分开。 柳若行盯着陆卿安的瞳孔,似乎锁定了猎物一般,看的陆卿安后背发凉。 她咽了咽口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柳若行的眼神她似曾相识,在那天晚上,和柳芜双的眼睛一模一样。 陆卿安不自觉的向后摩擦着,警觉起来,时刻准备转身逃跑。 毕竟这样的场景经历多了,陆卿安竟然诡异的产生一种熟练感。 可柳若行只是从桌子上下来,并没有对陆卿安做什么。 这让陆卿安心中避免产生了一种尴尬,暗骂自己草木皆兵。 毕竟柳师妹可是在流云宗时一句话没有说过的人,两人接触又不多,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那样的心思呢。 “她现在当上了狐族的族长,在猫族和狐族的对战中,取得了胜利,现在已经当上了妖王。” 柳若行瞥了一眼陆卿安,从她的眼神中瞧不出什么情绪,她就是简单的念了一段文字,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陆卿安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最后神情复杂*的楠楠出声,“她很厉害。” 柳若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下来,她走到陆卿安的身旁。 “所以,你现在还在喜欢她吗。” 陆卿安果断的点点头,她甚至现在就想去找解依瑶。 “解依瑶靠近你,是因为你可以帮助她快速提升修为,她是狐族的二公主。” 柳若行一句话,宛若当头一棒,将陆卿安打到眼冒金星。 她耳边似乎是一阵一阵耳鸣声响起,甚至她觉得这是做了一场梦,这是她的幻觉。 “而柳芜双就是姚芜双,她当时在流云宗卧底,化名而已。” 柳若行又说。 陆卿安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甚至希望柳若行一直保持沉默,也不要说出这两句话。 陆卿安声音干涩,宛若被风沙狠狠摩擦所造成的后果,带着股气息不足的昏厥感,她哑着声音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柳若行淡蓝眼睛好似一块冰镜,诚实的照出陆卿安此刻的痛苦。 “柳芜双你心中应该早就有所猜想,而解依瑶,你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陆卿安沉默的点点头,一颗心却在此刻坠入谷底。 一场盛大的宴会,狐族作为主办方,宴请四方。 柳若行在妖族的地位似乎很高,陆卿安跟在她身旁,连身份都没有被盘问,就被放了进去。 猫族纵然作为上一届斗争的惨败者,可是新任妖王的邀请,她们不得不来。 妖王的位置是在正上方,一张豪华奢丽的椅子摆在上头,上好的红玉制成,雕刻了复杂的花纹,似云如梦。 陆卿安盯着王椅的时候有一些久,竟然有些头昏。 柳若行看出她的不适,托着她往猫族所在的位置走。 猫族被安排在末尾,距离妖王最远,门口最近,这是明摆着的针对,却没有一妖觉得不合适。 “狐族在蛊惑人心,这椅子上狐族特意打造,应该是施了法术。” 柳若行解释道。 陆卿安不知道为何,此刻心却平静了下来。 柳若行坐在主位,而陆卿安坐在侧椅,她看着柳若行的侧脸,“感觉你在妖族更自在,话也变多了。” “你喜欢妖族吗。” 陆卿安轻声问道。 柳若行摇头又点头,“你喜欢小白。” 她说了这句话,又陷入了沉默。 陆卿安倒也习惯了柳若行的寡言,甚至她都在隐隐惊讶,柳若行这次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 妖族陆陆续续聚齐,大殿的两侧桌子上坐满了妖族,无一空缺。 丝竹声响起,从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声,妖王显出真身。 陆卿安盯着坐在王椅上的解依瑶,一颗心像是被放在蜜浸过,又让醋泡过,又甜又酸。 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解依瑶举办这场宴会,本质是为了立威。 在察觉到有一道和钦佩害怕不同的视线时,她看过去,就看见了陆卿安。 巨大的惶恐感笼罩了解依瑶。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 低下有妖族察觉到解依瑶的失态,顺着解依瑶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柳若行,这个猫族代表。 想到刚刚猫族与狐族战争,其他妖族默默缩紧了尾巴。 解依瑶同时注意到其他妖族的视线,她迅速调整了表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下面立刻就有人说,“妖王好气派,我等钦佩,自当跟随妖王。” 一时间,大殿酒香四溢。 陆卿安却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不爱喝酒,也闻不了酒店味道。 她悄悄在姚芜双耳边说,“我先出去一会,透透气。” 妖族的景色自然是漂亮的,处处鸟语花香,绿色盎然。 陆卿安找了个树枝,躺在上头,阳光透过树叶中的缝隙,挥洒下来,打在身上,舒服的很。 她盯着其中一片巨大的叶子,眼中痛苦翻涌。 身体上享受并不能阻挡精神的痛苦,甚至反而更加凸显出难受。 身体累了,脑子就没空想东想西,这些情啊爱啊,自然也就没有空去思考,也就不痛苦了。 陆卿安翻身落地,未溅起一点尘土。 她今日没有带剑出门,便在树下练拳。 可是她的拳法打的并不顺心,总是一卡一卡,想不起来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没有办法顺心如意的打完整。 陆卿安不信邪,她把最基础的流云宗拳法练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就是打不好。 总是断,总是断,不是抬手就是踢腿,总是要有一个出问题! 陆卿安额头上冒出汗,眼睛焦急,一股无名火烧着她的心脏,烧着她的四肢。 她头上的这棵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粉色小花。 第133章 怎么又骗我。 陆卿安半没有发觉,她的拳法即便不精通,可依旧虎虎生风,满是韧劲。 直到满头大汗,手再也抬不起一下,陆卿安的停下挥舞的拳头。 而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解依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旁。 陆卿安一身白衣,风姿绰约,眼神此刻含着火而显得格外明亮,好似一颗琉璃珠子,鼻梁直挺,五官中正,皮肤似雪清透中发亮。 解依瑶盯着陆卿安出神了许久,回过神,就见陆卿安正在看着她。 解依瑶出声,“卿安。” 她今日身着大红衣裳,暗金色绣制狐族图腾在胸口,脚踏白色凌云靴,贵气又不缺凌厉。 陆卿安强行压下柳若行在她心底种下的话。 万一解依瑶是有什么苦衷呢。 刚才在大殿上,解依瑶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浑身透着胜利者的气息。 陆卿安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选择了心中的最想问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相遇,是你刻意为之吗。” 陆卿安闭上眼睛问。 人一旦失去视觉,其他感觉便会格外清晰。 陆卿安的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却听的格外清晰。 她可以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也能听过小猫从地上跑过的踩踏声。 解依瑶摇摇头,不复刚才凌厉的气质,见陆卿安看不见,她上前两步,握住陆卿安的手。 “你听我说。” 她小声的喃道,像是害怕陆卿安听清,又像是害怕陆卿安听不清。 陆卿安想要挣脱,可是不知道为何,心突然一痛,好似有人在上狠狠打了一拳。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解依瑶,最终还是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要解依瑶说,她就信。 陆卿安反握住解依瑶的手,重重不自觉的捏了两下。 像是抓住唯一的稻草,又是想在提醒她自己。 陆卿安紧紧盯着解依瑶,眼睛中满是认真。 解依瑶猝不及防和陆卿安对视上,她心中纠结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如果她不说,陆卿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就能这样轻松过去。 她用了狐族秘法,修为已经提升至大乘期,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能阻碍。 解依瑶眼神闪烁,她伸出手,指尖轻抚陆卿安的脸颊,“我没骗你,我先认识的夏轻亦,你知道的,她炼过丹,而我是医修,她要卖丹,我要买丹,我们才熟悉。” “后面我才遇到你,祁满梦她嫉妒我,要杀我灭口,我侥幸才逃脱,幸亏被族人相救,又恰逢妖族内斗,我便留在了狐族,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想,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解依瑶越说越自信,到最后,她脸上的自信不似作假,好像就是事实。 陆卿安静静的听解依瑶说完了全过程,她并没出声阻止,只是看着解依瑶的神态变化。 她心脏疯狂跳动着,似乎有狂风暴雨来临一般,她只感觉被黑暗笼罩。 陆卿安缓缓松开解依瑶的手,她盯着面前的人,只感觉身子像是一个漏了风的房间,冷嗖嗖的,即便在艳阳天下,依旧是彻骨寒冷。 额头上的热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陆卿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解依瑶看着陆卿安骤然惨白的脸,心头一阵,后怕染上心头。 她不禁脚尖朝陆卿安挪了挪,企图和她贴进一些。 陆卿安感觉站在浓白色大雾中,看不清方向,找不到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她自己在哪里。 看着靠进她的解依瑶,陆卿安后退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她退无可退。 又是这样的场景,陆卿安绝望的想。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我。” 她垂下脑袋,像是实在承受不住重担,放弃了抵抗。 解依瑶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眼睫太长,足够遮挡她瞳孔所反应的情感。 解依瑶被陆卿安死死咬住的唇瓣,陆卿安的唇色红润健康,只是现在被狠狠衔住,下唇便有一块白的像雪。 解依瑶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她如愿以偿的消融的那片雪,尝到了甜味。 陆卿安侧过头,却没能躲过,她的心现在好痛,她有一些分不清,她胸膛中跳动的心脏,究竟是为了什么活跃。 她像是被抽离出来,一半冷漠的看着解依瑶的动作,一半承受着精神的痛苦。 解依瑶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她笑吟吟的牵上陆卿安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妖族转转,这里有很多的好玩的呢,你会喜欢这里的。” 陆卿安没有被牵着的手紧紧扣在树皮上,手指被粗糙的树皮画上,沁出一点血珠,瞬间被树皮吸收尽,树上的粉花开的更加旺盛了。 她想要笑了一下,可是嘴角却不受她的控制,依旧平直着,她费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抽出手。 可解依瑶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像块铁一样,紧紧箍住她的手。 “依瑶,宴会还开着呢,你,你回去吧。” 陆卿安不是很熟练的找着借口,她说的话也是结结巴巴,拙劣不堪。 解依瑶沉默一瞬,又恢复了笑容,她狐狸眼睛中盛着明媚的笑意,像是撒娇一样,她轻轻的摇了摇握着陆卿安的手。 “我们一块回去吧。” 陆卿安越发用力的扣紧树皮,更多的鲜血溢出,染红一片。 “喵——” 一声沉着平静的喵声传到陆卿安的耳朵中。 像是从白雾中骤然产生了一条裂缝,透着光进来,陆卿安眼睛骤然睁大,她松开扣着树皮的手。 小白端正的坐在树枝上,尾巴圈住两个前爪。 陆卿安抬头看去,小白的毛像是晶莹剔透的光,四散飘逸。 解依瑶也看见了小白,她冷笑一声,浑身透着寒冰般,她眯着眼睛,“是你。” 小白跳下来,蓝色烟雾下化作人形,站在两人的侧边,“狐族擅欺瞒。” 她语气平静的像是常年不化的寒冰,只是重复了五个无意义的字,淡蓝色的瞳孔并没有一点波动。 解依瑶没敢去看陆卿安,把手又握紧了一些,看着柳若行,怒气浮现在脸上,“你在胡说什么。” “你早就打听过夏轻亦和陆卿安的关系,接近夏轻亦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接近陆卿安,你故意挑衅祁满梦,让祁满梦在陆卿安面前杀了你,你假死脱身。” 柳若行没什么表情的说,像是在手中拿了张纸,念了出来。 解依瑶却被她完完全全的激怒,她松开握住陆卿安的手,“够了。” 在这块空地上,她和柳若行打了起来。 蓝光与红色纠缠在一起,陆卿安被闪睁不开眼睛。 她靠在树上,大口的喘着气,慢慢的滑落,她坐在树根处,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这片天空如此漫无边际,蓝的让人想要在其中遨游,化作一片云彩,融入其中。 天上一轮太阳挂着,是天地间最明亮的颜色,无私的给予万物温暖。 陆卿安伸出手,细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其中几点碎片落在掌心,她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柳若行和解依瑶打的难舍难分,不分高低。 柳若行的修为多高呢,能和现在身为妖王的解依瑶纠缠这样久。 陆卿安不合时宜的想。 她从地上拔了一棵草,放在手中拨弄,又把目光从正在打斗的两人身上移开,看着无边际的天空。 柳若行惊诧于面前柳若行的修为,她率先收手,与柳若行拉开距离。 她警惕的看着柳若行,“你的修为这么高,为何在大战中没有显露出来。” 柳若行也随之停手,“我不喜欢妖族,自然没有必要尽力。” 陆卿安见她们终于打完了,从地上起来,她扔了手中的草,朝着两人走去。 解依瑶和柳若行之间,隔了十米远,两人纷纷盯着陆卿安,看她朝谁走去。 陆卿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直来到柳若行身上。 “我先回九凄门了。” 她对着柳若行说,随后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解依瑶见她这么干脆,心中一急,“你不能走。” 陆卿安步伐一停,她背对着两人,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解姑娘,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称呼,让解依瑶身形一晃,“不,不行。” 柳若行不动声色的盯着陆卿安,从这句话中她判断出,陆卿安当真打算和解依瑶断干净。 解依瑶绝望的出声喊出声,“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卿安说,“解姑娘,现在你已经得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已经贵为妖王,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你停留的了。” “没有,没有。” 解依瑶摇着头,身形狼狈,她眨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你体内,还有我给你的情根,我爱你啊。” “我曾经说过谎话,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只要你留下,我发誓,我也在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陆卿安背影如竹子一般,挺拔高直,“情根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解姑娘,你也快回去吧,宴会的主人缺席太久不好。” 第134章 我会忍不住怀疑,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解依瑶却不肯,她咬着牙,上前抓住陆卿安的手腕,“不行。” 解依瑶的声音颤抖,力气极大,似乎生怕陆卿安下一秒就跑了,陆卿安的手腕被攥出了显眼的红痕。 陆卿安忍着不适,她没回头,“我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以后了。” 解依瑶眼中夹着很深的痛苦,愧疚席卷了她的全身,“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就一个,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陆卿安声音平稳,她的后背依旧挺拔,“请不要这样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劝慰,却透着一股对着陌生人的礼貌。 解依瑶能感觉到陆卿安想要把手抽走,耳边听见陆卿安说的话,她微微松开手,在陆卿安的手腕即将脱离她的手心的时刻,她又猛然抓紧。 “至少给我一个你非走不可的理由,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解依瑶哑着嗓子,身上的红衣透着一股很深的悲伤,宛若红透落在地上的枫叶,充满了寂静。 陆卿安摇头,“不,我是喜欢你的,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心里特别开心。” “我知道你没有死,我想过,你假死是有理由的,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卿安还是没有转身,她的肩膀隐隐颤抖,好似断翅的雀鸟。 “可是我刚才问你,你还是没有说实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实话,只要一和你在一起,我会忍不住怀疑,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该怎么样去相信你。” 陆卿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仍旧在努力的把手抽出来,即便已经挣扎到手腕通红一片,她还没有放弃。 解依瑶摇头,她怀着希望开口,许下诺言一般,“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我以后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陆卿安的肩膀不再颤抖,她的背重新挺直了一些。 “依瑶,信任一旦破碎,是弥补不了的。” “我不希望一辈子生活在猜忌中,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放手吧。” 陆卿安喟叹般的说道。 柳若行走到两人之间,她冷着脸举手,指尖带着浓浓的蓝色妖气,直冲解依瑶的手背而去。 破空声无比清晰,柳若行这一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如果被打中,手必定要修养好久才能恢复。 解依瑶在一瞬间便分析出这个结果,她的手不自觉松了松,陆卿安抓住这个机会,飞快把手抽了出来。 食指中指并拢,她的佩剑被召唤而来,平稳的落在脚边。 陆卿安站上去,飞向空中,她背对着解依瑶,对她挥了挥手,“平安。” 她一路向魔族飞去,停在妖族与魔族的交界处,等了一会,柳若行来到她身旁。 柳若行追上人,就看见陆卿安的佩剑悬在半空,陆卿安坐在佩剑上。 “哭过了。” 柳若行平静的说,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放在陆卿安的腿上。 陆卿安捡起手帕,刚刚调整好的情绪再度涌出,她把手帕叠好放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打湿这片软软的布料。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柳若行唤出她的武器,一把长鞭,也坐在上头,她的双腿并在一起,衣袍盖在大腿上,端正无比,“你还喜欢解依瑶,就和她在一起。” 陆卿安听到这话,拿下手帕,捏着一个小角揉搓着,“不,我知道我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她还仍旧在揉搓着那个小小的一角,眼神无意识的落在手帕上,“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会怀疑她每句话的真实性。” 柳若行语气平静的像是一滩池水,永不起波澜,“那你还在哭什么。” 被柳若行没感情的话一噎,柳若行郁结卡了一下,莫名散了不少。 陆卿安心中的悲伤被她打散许多,她的手松开一直揉搓的手帕,改为捏着,“我难受啊,你,算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喜欢过人。” 柳若行不吭声,就静静盯着陆卿安。 陆卿安揉了揉手帕,觉得手感莫名熟悉,把手帕抬起看了看,略微惊讶,“这手帕和我的手帕好像。”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手帕,两张放在一起,发现简直一模一样,颜色布料如出一辙。 陆卿安惊讶的挑了挑眉头,然后笑道,“难怪小白以前经常不在身边呢,你也经常偷跑下山。” 她的手帕是到流云宗山脚小镇的铺子中买的,手感舒适,价格高昂,买的人少,陆卿安是那里的常客。 柳若行点头又摇头,“这就是你的手帕。” 陆卿安‘哦~’了一声,“小白经常喜欢往它的窝里叼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陆卿安又挑挑眉头,“师妹,你现在的性格变化好大哦。” 柳若行正在整理衣袍上褶皱,听到陆卿安这样说,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神,“什么。” 陆卿安想了想,出声道,“你以前话很少,现在活泼了些。” 柳若行又低头理褶皱,“我以前不说话。” 陆卿安也想到了,之前她还以为柳若行是哑巴,毕竟她和柳若行也相处过几天,柳若行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在魔族,一旦说话就会被人打,于是就不说话了。” 柳若行叙事般说,就像是说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陆卿安沉默一瞬,问道,“那你就有想过复仇吗,你现在这么强大。” 她问出这句话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心脏跳的飞快。 柳若行抚平早就理顺的褶皱,重复左右横移的动作,“报过仇了。”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大片草原,一望无际,遍地绿草,连呼吸间都是青草的香气,大脑一片清明。 往远处看,绿色慢慢往上蔓延,与天空逐渐接壤,恰好天空有大大的白色云朵,连接了天与地,宛若画布一般,蓝是蓝,绿是绿。 云朵也不单单是白色,透着亮、白晶晶的一般云朵在边际,然后是像是染成了蓝色的棉花,又蓬松又紧实,层层叠叠,大云朵盖着小云朵,小云朵又压着大云朵。 陆卿安从剑上跳下来,她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笑道眉眼弯弯,眼神也亮着光,“我们晚上再回九凄门吧。” “能陪我看看这里的黄昏吗。” 她回首,对着柳若行满含笑意说道。 柳若行点头,无声的说了一个“行”。 这里的草也长,没过脚踝,直直到陆卿安的小腿肚,她踩在上头,只感觉踩在一个软软蓬蓬的东西上。 就好像,天上的云朵掉了下来。 陆卿安不自觉弯了下嘴角,她踩在草与草之间的土壤上,朝地上一趟。 宛若睡在了绿色的云上,热烘烘的,陆卿安嗅着青草香,盯着天上的一朵云,看着它慢悠悠的晃,在天空上慢慢移动着。 陆卿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哼出歌,任由歌声飘在着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溜进不知道何人的心中。 耳边清脆的鸟叫,眼中碧蓝的天色,被暖洋洋的太阳一晒,陆卿安只感觉天地间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 她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困意涌了上来。 陆卿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搭在眼睛上,挡着醒目的阳光,她肆意的叫道,“师妹,黄昏了叫我。” 等陆卿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脸上的痒意弄清醒的。 小白的尾巴在脸上轻轻蹭着。 她迷茫的从地上起来,小白原本在她的胸膛,随着她的起来,滑到陆卿安的大腿上。 天空是橘红色,淡黄色,交融在一起,像是两道河流汇聚在一起,相互交融,合成片径直的红黄色,乍一看,像是熟透橘子皮的颜色,可细细一看,又感觉是由无数淡黄叠在一起,显出了极致的黄色。 随着云朵的消失,远离落日的部分,红黄色逐渐消失,清冷的蓝色重新回到人的视线中。 落日一半都隐匿在山后,反而给看不清的大山渡上一层金黄光,漫无边际的橘黄色像是从山后散发出。 陆卿安抱着小白,静静的欣赏此刻的美景。 直至太阳彻底看不见,凉意慢慢涌上肌肤,陆卿安才从这震撼的景色中回神。 “师妹,你怎么又化作小白的模样了。” 陆卿安掂了掂小白,疑惑的问道。 她还能感觉到小白的身子僵了一些,然后从她的怀中跳出,落到地上,蓝色烟雾闪过,柳若行盘腿坐在她的身边。 “猫的形态可以更快的修炼。” 柳若行面无表情的说,再配上根本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在不耐烦。 可陆卿安却丝毫不觉得,她盯着柳若行看了看,然后从地上起来,“师妹,你还想回魔族吗。” 陆卿安觉得,如果有一个地方的人欺负她,那她是十万个不想在去那个地方的。 柳若行也从地上起来,她身上衣服板正的像是刚刚买回来,只有一点点不可避免的褶皱。 “想。” 陆卿安也没有把她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的意思,她点点头,把佩剑召唤到身边。 “师妹,走吧。” 柳若行不出声,她抬腿化作小白,跳到陆卿安怀中。 “师妹?” 第135章 怕我会再次相信她 “喵——” 又是一声长而平直的喵声,而陆卿安诡异能听懂里面蕴含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怎么还不走。 陆卿安朝她点点头,踏着晚风,慢慢朝着九凄门而去。 而就是这短短一个月,大地又发生了变化。 不再干涸,不再有裂缝,取而代之的绵绵不尽的大雨。 陆卿安用魔气在身子周围笼罩上一个圆形结界,用来隔绝雨水。 她朝地上看去,土地被浸泡成一摊又一摊的烂泥,成了稀软的状态,四四方方的良田本该种了谷子,可是现在却中深褐色的稀水。 原本井然有序的道路现在现在看不清了,被大雨冲刷而导致了山谷崩裂,山峰塌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鼓包。 陆卿安不忍再看,她目视着前方,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想着这涝灾。 柳若行从她的怀中跳出,站在剑上。 “这一个月都是这样,大雨不绝。” 这剑并不大,柳若行化作人形之后,两人之间贴的很近,缝隙很小。 陆卿安控制着剑,将它变大很多,不动声色和柳若行拉开些距离。 “为什么,今年是灾年吗。” 陆卿安在她说完话后问。 柳若行似乎没有察觉到陆卿安的动作,她垂下眼睛,盯着地上,“也许。” 路上一路无话,陆卿安心中难受着,面上不显,她沉默着回了九凄门。 现在她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马上就能到元婴。 她才修炼魔气两个多月,就已经是如此境界了,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她在流云宗修炼了六七年,才勉强修炼到炼气。 修炼魔气这么快吗,一日抵的上一年。 在胡思乱想中,陆卿安在九凄门前缓缓降落。 她收了剑,和柳若行并肩走进了九凄门。 如果她有足够的力量,是不是可以就可以帮一帮那些正在受苦的人了。 陆卿安沉下心,和柳若行告别后,便去修炼了。 她这次直接找了个没有人的洞穴,略一打扫,布下个结界,开始打坐,任由魔气回转全身。 再一睁开眼睛,陆卿安问过柳若行之后,她才知道,居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这么久,可我感觉只过去了一小会。” 陆卿安有些惊讶,接着又问,“那外头天灾可好了些。” 柳若行摇头,“干旱一个月,洪涝一个月。” 陆卿安睁大眼睛,担忧道,“那百姓岂不是很受苦。” 柳若行沉默一瞬,“朝廷已派遣专员前去赈灾。” 这两个月,她的修为在不断攀升,如今已经突破化神,到达合体,再往上突破,便到了大乘期。 而大乘在经过一次雷劫,便可达到那个千万人都达到的目标--飞升。 极速的提升修为,给陆卿安带来一种不踏实感。 太快了。 一句俗语,十年一炼气,百年金丹,千年化神。 可是现在,不过短短五个月,陆卿安就修炼至化神,这谁见了不说一声妖孽。 面对这么快的提升修为,陆卿安没由来的感受到后怕。 “师妹,我体内的情根是怎么回事,当时依瑶为什么说我体内有她的情根。” 陆卿安闭关有一些着急,出关了才想到解依瑶曾说过的话。 柳若行把手搭到陆卿安的脉搏上,过了一会,又抬手摸向陆卿安的丹田处。 “你体内确实有一半情根非天生所生。” 陆卿安听到这话,急忙说道,“师妹,那是否有办法取出,将她还给依瑶。” 柳若行将手拿开,抚平袖子上刚升起的褶皱,冷静道,“我无能为力,情根非常人可控制。” 陆卿安闻言,蜷缩了一下手指,她犹豫着说道,“那依瑶缺少了情根,会对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柳若行抬起头,盯着陆卿安,“你说这话,是不想把情根还给解依瑶吗。” 陆卿安连忙摆手,“不是,我肯定是要给她的,我想当面和她说,她应该有办法收回去。只是我现在心很乱,我暂时不应该见她,我怕。” “怕什么。” 陆卿安揪着衣服上的一点布料,提起个白色的小鼓包在大腿上,她捏蹂躏那点可怜兮兮的布料,斟酌着开口,“怕我会再次相信她。” 柳若行首次露出个冷笑,她站起来,阳光从她的身后过来,她的表情陷在一片黑暗中,陆卿安低着头,错过她的第一次情绪泄露。 “你真的这样想吗。” 柳若行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陆卿安垂眼,盯着她大腿上的错综复杂的褶皱,没说话。 “你是在想,要不要再相信解依瑶一次,你觉得,你可以借着还情根的名头,和她好好再谈一次。” “万一呢,万一以后她再也不会骗我了。” “你是这样想的。” 柳若行的声音明明不含任何情绪,却让陆卿安感觉不戳破了内心最深处的不堪。 她的手再次攥住小小的布料,一抬眼,猝不及防和一直盯着她的柳若行对视上。 柳若行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水,诚实的照出陆卿安此刻脸上的心虚。 柳若行说的都对,她把陆卿安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陆卿安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埋在怀中。 但是陆卿安自己也觉得她的想法不对,明明当时说的那么决绝,可是现在却又后悔了。 出尔反尔。 陆卿安攥紧那块布料又松开,原本好好的衣服,被握出一个又一个凸起。 柳若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在旁边,看着陆卿安纠结,她微微动了动脚步,像是要朝陆卿安走,可只是蹭出一小点距离,她又停下了。 陆卿安脑中思考了良久,却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她喜欢在柳若行面前说话,得益于柳若行波动不大的情绪,陆卿安感觉一切话都可以对她倾诉。 “算了,算了,先修炼,修炼最重要。” 陆卿安摆了摆手,语气含着满满的疲惫。 她拿起手边的铁剑,离开小亭子,做到空地处,举剑练习。 这片小空地已经被踏出痕迹,原本是松软的土地,偶有杂草分散在地面上,可是现在地面上有一处圆形,被踩成紧实的地面,泛着亮光。 陆卿安在亭子旁还种了几朵小花,都不高,最长的才长到陆卿安的膝盖处。 她也叫不出这些花朵的名字,在路边瞧出是无主的花朵,就移植在亭子边。 陆卿安本身对花是无所谓的,但是她记得季知星喜欢花朵,种几朵花在亭边,当做季知星在陪她。 她举起剑,她的剑还是流云宗会发给每个弟子的普通佩剑,一把黑色的大铁剑。 自从祁满梦把她的佩剑打碎之后,她就没有了专属的剑。 但她绑了个白色剑穗在上头,与其他的铁剑显出差别,她也不好意思去找夏轻亦,当时夏轻亦已经开始学习符咒,不炼器了。 阴差阳错之下,陆卿安便拿着这把剑练习许久。 或许是心中想着事,陆卿安今日出剑格外凌厉,无比快速,宛若狮子捕兔,每一剑都用尽全力。 李至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亭子中央,她在嘴巴竖起一根食指,对柳若行“嘘”了一声。 待陆卿安练好剑,回*头便看见在亭中含笑的李至衡。 自从她知道李至衡是五灵杂根,便佩服的不得了。 能在五灵根融汇贯通,修炼到这么高的境界,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其实又需要多少聪慧。 陆卿安握在剑鞘中央,快速的朝李至衡跑去,风将她的衣袍带起,扬在空中。 李至衡见她过来,张开手臂,给了陆卿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至衡在陆卿安的耳边说,她松开陆卿安,盯着陆卿安有一些消瘦的脸颊,眼睛中含着心疼与歉疚,“辛苦了。” 陆卿安看出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却不明白她的歉疚从何而来,陆卿安拉着李至衡坐下。 “至衡,祁满梦怎么样。” 自从知道解依瑶是假死之后,陆卿安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情绪中。 恨中夹着一点讶异。 李至衡盯着亭子边的一朵小粉花,托着下巴,“就那样呗,我盯她盯的可紧了,她跑不出去的。” 陆卿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那,我师姐季知星呢,她怎么样了,过的好吗,还忙吗,现在流云宗还是一堆事情吗。” 李至衡空出的手指点着桌面,她嘴角翘起的一点弧度,调笑道,“不是已经突破到合体了吗,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她。” 陆卿安不自觉的扣着桌面,语气低落,“师姐,讨厌魔修。” “可是我觉得,她可能更喜欢她的师妹。”李至衡笑着说。 陆卿安听见李至衡这样说,眼睛猛然亮了亮,“真的?” 李至衡点点头,“当然,我还能哄你不成。” 陆卿安激动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激动到音量都有一些失控,“那我们现在就去。” 见李至衡点头,李至衡转头想对柳若行告别,却发现柳若行已经不在亭子中了。 陆卿安也不意外,小白也爱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看来即使化成人形,柳若行也保留了一部分猫的习性。 陆卿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至衡,“走吧,走吧。 第136章 师姐,我想你了。 陆卿安跟在李至衡的身后,看着李至衡轻车熟路走在前面,她的眼中疑惑一闪而过。 九凄门是魔族内第一门,地势复杂,这楼连着那房,峰角又连着峰角,怎么感觉李至衡反而对这里很熟悉。 李至衡察觉到她的视线,她故意走慢两步,和陆卿安走在一起,漫不经心的说,“我也修炼过魔气,后面才转成修灵气。”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陆卿安附和着点点头,反应过来,她猛然震惊,“什么?” 陆卿安甚至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了什么,“不是说,只能修灵转成修魔吗。” 李至衡对于她的惊讶习以为常,她拍了拍陆卿安的肩膀,“天无绝人之路,我运气好,恰好就是个万中挑一的人。” 她收回手的动作潇洒肆意,抱在胸前,自然而然显出一股风流气韵,今日她的头发被她高高绑在脑后,淡黄色长袍穿在身上,抬手落脚之间尽显自在。 相比较流云宗的白色,九凄门的黑色,她的颜色像是天地间最显眼的存在。 陆卿安也笑了,“也是,你一看就不是凡人,怎么能用常人的事来打量。” 她今日也了用个黑色的发带绑着头发,高马尾束在脑后,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在袖口绣了暗金色花纹,增添了些许贵气。 她盯着李至衡的浅黄色发带,笑弯了眼睛,像是一轮月牙,她的瞳孔清澈,好似什么都不会留下痕迹,语气雀跃道,“我发现,我们好像哦。” 陆卿安伸手指了指李至衡,又指了指她自己。 两人的衣服款式也几乎相似,箭袖长袍束腿,只是在颜色上不同。 陆卿安刚开始还很开心,终于可以见到季知星的喜悦足够让她忘却一切,她的嘴角几乎没有放下来过。 直到她出了九凄门,御剑在半空中,垂眼看向地面上。 如今又陷入了大旱季节,之前几次出门,陆卿安还可以在路上看见一些人,但是这次,却是连一个人都瞧不见了。 只剩孤零零的房屋,瓦片破碎,墙壁倒塌,露出里面的稻草。 守城门的官兵屈指可数,盔甲已经被汗与雨水腐蚀成了褐灰色,锈迹斑斑,宛若被虫蛀了的小黄豆…… 在烈日的烘烤下,一切都变得成了波浪状,像是水中的镜像般。 即便隔着结界,陆卿安也能感觉到环绕在全身的热意,人间正在经历一场炼狱。 陆卿安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李至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那天才会突然说起气候。” 李至衡脚下同样踩着一把剑,和陆卿安普通的大铁剑不同,她的剑通身碧绿,剑身上用白色精铁嵌进,形成一道锁血槽,剑柄上花纹繁密,形状似龙若凤,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让人觉得神兵利器。 听见陆卿安的问题,她看向地面,盯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放心吧,一个月后,就能结束了。” 陆卿安有一些急迫,她的脚在剑上朝李至衡的方向走了走,直到马上要掉下去,她才停下脚步,“为什么现在不救她们。” 李至衡摇摇头,盯着陆卿安的双眼,“不够。” 陆卿安直觉李至衡这句话在说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怔愣冲上心头,她全身像是僵住了一般,嘴巴张合,“是吗。” 李至衡转身,只留给陆卿安一个背影,莫名消瘦。 陆卿安重新站回剑中央,她控制剑的方向,追在李至衡的身旁。 修为一高,连赶路的速度都变快许多,只是一个上午,两人便到了流云宗。 陆卿安修炼了魔气,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李至衡在她身上设了一道结界,困住陆卿安身上的魔气。 “诺,你师姐就在里头呢。” 李至衡带着陆卿安来到一个房间前,指了指房间,给陆卿安留下一个利落的转身,便走了。 陆卿安看着那扇门,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些不敢进去。 这个地方她知晓,是掌门用来处理公务的。 她的手指触碰上门栓,温热的红木入手柔和,像是触碰上一块质地良好的玉石。 只要一用力,她就能见到想念许久的师姐。 那个待她极好,会细声教她功法运转,会与她对剑,会在院落中养花的季知星。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放在门上的手发抖,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一般,手臂上完全用不上劲。 陆卿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收回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汗。 她擦汗的动作很细致,很慢。 等到她终于将手恢复干爽的状态,才重新抬头。 她又把手抬起,指腹才触碰到门上,就像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陆卿安唤出水镜,理了理袖子,拨弄了头发,刘海蓬松清爽,她取了发带,又重新绑起来。 但发带始终没有玉冠来的端正,即便她想努力束好,却始终有一两缕发丝不听话,跳出发带。 在她终于拆了绑,绑了拆之后,反复数十次,才终于将头发梳理整齐。 陆卿安镜子前左看右看,转了个圈,把领口压好。 她盯着镜子中站的笔直的人,忽然觉得今天穿的不太好,这衣服太板正,练剑虽然好,但是见人不太合适,像是去找人打架。 领口修暗金色的花纹也不明显,是飘逸流转的曲线,没什么象征意义,只是为了好看,陆卿安觉得,如果让她见到绣娘,要绣朵花在上头。 就绣师姐院中种的花。 陆卿安松了松袖口,将原本系在胳膊上的绑带取下,显出几分生活气息,虽然不似长袍那般肆意,却也至少有了点生活气息,不像是随身要和人打架的模样。 陆卿安又把目光放在镜子中的铁剑上,她朝左右看了看,把终日不离手的佩剑放在院中的桌子上。 她重新来到门前,手指弯曲,长长呼出一口气,准备敲门的那刻,门从里面打开。 上好的红木门顺滑无比,没发出一点声响,就不紧不慢的张开。 她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连眼睛都忘记眨,愣愣的睁着,鼻腔中被熟悉的味道笼罩。 是清浅的花香,清淡又泛着一股小小的甜味。 随着门缝长大,陆卿安也从逐渐的光亮中看见开门的人。 是季知星。 她今天穿了月牙白的衣服,轻纱质地,像是将月光撵成纱线,织成绝无仅有的布料,拢在肩上,透着股不染纤尘的温和。 她的眼睛中像是惊讶一般,睁大了些,透出喜悦的光亮,中和她眉心止不住的疲惫。 这扇门被以意料之外方式打开,陆卿安强行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她努力勾起一个成熟的笑。 “师姐。” 季知星愣在原地,连放在门上的手都忘记收回。 陆卿安朝前方走了走,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季知星。 可即便挨着季知星的那刻,季知星整个人像是惊醒了一般,松开紧握的手,猛然后退两步,躲开陆卿安的手。 她朝房内快步走去,背影竟然隐隐透着股慌乱,宛若一只惊慌失措的雀鸟。 季知星紧张的声音传到陆卿安的耳朵中,“你来这干什么,万一让掌门发现了。” 陆卿安见状,转身把门关上,动作很轻,只在两扇门合上的时候,发出轻轻的一声“砰”。 陆卿安慢慢走到季知星身后,“师姐,不用怕,不用怕,祁满梦不会发现的。” 也是趁此机会,陆卿安看见桌上全是的折子,整整齐齐六摞,分成两份,摆在桌上的两边。 最高和半个人的身子那么高,最低的也要是也和胳膊立起来的长度差不多。 而桌面的正中间摆着一份打开的折子,陆卿安定睛看了看,是关于流云宗宗门的修缮。 上面批注了一些字迹,明显没有写完,沾满了墨汁的毛笔放在旁边的笔搁上。 陆卿安的目光从折子上转移,她盯着季知星削瘦的后背,眼中藏着浓重的情绪,终日清澈的眼睛泛起波澜,“师姐,我想你了。” 季知星身形一颤,咬着牙,强忍着泪意,平稳声线,“嗯。” 可即便她再忍,陆卿安还是能听出季知星颤抖的声音。 陆卿安走到季知星的侧面,得以窥见季知星的侧脸,“师姐,看看我好吗。” 她上前一步,来到季知星的正前面,伸出手抱住季知星,不敢用力,像是害怕季知星从她的怀中消散。 所有强行伪装的冷静在此刻崩塌,季知星把手放在陆卿安的后背上,用力抱紧。 “我也很想你。” 她的声音破碎,伴着泣音,好似获得至宝的满足,又好似终日生活在患得患失中。 她更加用力抱紧陆卿安,“我也好想你。” 季知星又重复了一句。 过了好久好久,陆卿安才松开季知星。 她把双手撑在季知星的肩头,端详了半天,“师姐瘦了。” 季知星却摇摇头,她盯着陆卿安,没出声,“在九凄门辛苦吗。” 陆卿安拉着她坐下,本想给季知星展示一番修为,想到这里是流云宗,她刚刚举起的手又放下。 “不辛苦,九凄门可比翎落峰舒服多了,不热。” 第137章 “卿安,我喜欢你。” 房间被收拾的干净整齐,黑红的书架上布满了书籍,关于流云宗各项规定,都被明明白白写在其中。 书桌上堆满了要批改的折子,被批改了一部分的折子明晃晃的摆在桌上,季知星字迹工整,落笔有致,横平竖直的蝇头小楷,规矩又秀气。 季知星眼睛下略带了些青紫色,她如今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眨着眼睛,像是即将落下的月亮,散尽光辉,只余下一个白色的空壳。 陆卿安主动站在季知星的面前,她弯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出去走走吗。” 她语气是询问的意思,却完全没有给季知星回答。 陆卿安伸出手,拉着季知星的手腕,将季知星拉出的房门。 外面的阳光刺眼又耀目,季知星伸出手挡了挡,热量还是从指缝间流的眼睛中。 季知星眯了眯眼睛,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头。 陆卿安拉着她走到树底下,“师姐,你有多久没有出来了。” 在树荫下凉爽许多,陆卿安看见季知星舒展开眉心。 季知星摇头,“从师傅闭关以后,大小事宜都由我负责。” 两人漫步走在树荫下,流云宗在路边种植的树木很多,且受到灵气滋养,生长巨大。 因此一路过去,两人几乎都走在凉快处,遇到不得不在烈日下的路途,两人便快步走。 再走到凉爽处时,两人步子慢下来。 陆卿安腿长一些,往日走上的一步就能窜出去一大截,但今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腿迈不出去,一米的长度要分四五步走。 她牵着季知星,走到路上,只感觉最近的所有郁气全都消散,好似有一股极致快乐的力量,在她的四肢百骸流转。 又安心又兴奋。 陆卿安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由自主的挺直后背,作出一副端正的姿态。 在脑海中想了想,陆卿安找到个好去处。 “师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她们现在刚下翎落峰,陆卿安带着季知星又上了化宜峰。 两座峰相邻,但下山又上山的,要耗费不少时间。 陆卿安却不觉得累,或许是因为修为高深,又或者是因为见到季知星开心。 在化宜峰的半山腰,大片果林隐匿在一角。 得益于果林中的品种不同,哪怕现在正值酷暑,也有果树在开花结果。 陆卿安跑到那个正在开花的树下,冲着季知星招手,“师姐。”。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把躺椅,放在树下,等季知星到她身旁,她也刚好收拾好。 枕头,小毯子,还有一本书放在长椅上。 “师姐,快来试试看。” 季知星有一些犹豫,“卿安,我今日的折子还没有批完。” 陆卿安看着她眼中的疲惫,上前拉着她,让她在坐在躺椅上,双手按在季知星的肩头。 “你多久没有休息了,折子我帮你看。” 她不赞同季知星继续批注折子的想法。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一脸认真的模样,忽然笑了,她的眼中首次出现了明媚的光点。 陆卿安不明所以,她见季知星笑,也跟上笑。 季知星顺着陆卿安放在她肩头的力道躺了下去,眼中似水一般的泛起涟漪,调笑着说,“卿安,那折子可就摆脱你了。” 陆卿安点头,见季知星终于躺下,她也松了口气,给季知星又盖好毯子。 季知星伸出手,拿起陆卿安放在枕头旁的书。 蓝色封皮上写着两个大字:杂谈 季知星翻开看了两页,其中大多数写的都是各个地方奇闻杂事,比如哪个地方的人长了个毛脸,哪个地方出现了巨大的脚印,和人那么长。 她略微惊讶,有一些没有想到陆卿安会喜欢看这种东西,季知星转头,看向躺在另一张椅子上的陆卿安。 陆卿安已经睡着了,毯子被她横在肚子上,并没有盖全,她的枕头旁也放了一本书,并没有翻开。 现在是中午,只有一些蝉声伴随鸟鸣,发出属于中午的声响,寂静又吵闹,阳光被层叠的树叶完全挡住,一点没有泄露到地面。 微风吹过,三四张书页随风而动,发出声响,陆卿安毫无察觉。 她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在肌肤上,是一个完美的扇形,刘海有一些长了,盖住眉毛。 两张椅子离的很近,季知星一伸手就可以碰到陆卿安。 季知星屏住呼吸,她抬起手,挨了挨陆卿安的眼睫。 即便这样,陆卿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呼吸均匀,完全沉浸在睡梦中。 季知星收回手,平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嘴角含着一抹恬静的笑容,享受此刻难得的休闲时光。 树荫慢慢斜移,影子被无限拉长,灿烂的太阳逐渐被橘黄色取代,一抹悲凉伴随着黄昏共同来临。 陆卿安的意识慢慢回笼,从睡梦中清醒,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陆卿安才回想起这里是流云宗。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季知星,季知星仍旧在睡着,完全没有察觉到陆卿安已经睡来,微微侧着头,随着呼吸胸膛起伏。 陆卿安也不想叫醒她,给季知星又把毯子掖了掖,然后陆卿安把椅子的调成坐姿,拿起枕头旁的书籍,慢慢看了起来。 黄昏无限好,橘黄色好似天地间最漂亮的颜色,夺目耀眼。 季知星这一觉,直接睡到大半夜。 她缓慢的睁开眼睛,短暂的迷茫之后,立刻清醒,她焦急的说,“今日的折子。”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打算立刻回去。 陆卿安见状,握住了她的手,“我和你一起。” 这是第一次,她握住了季知星的手,而不是牵着季知星的手腕。 季知星也察觉到了这点变化,她略微迟疑的陆卿安,“卿安。” 陆卿安却什么都没有说,她把躺椅收起来,握着季知星的手紧了紧,“走吧。” 踏着月光,两人又沿着原路回去。 似乎有什么在两人之间围绕,两人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手也没有松开。 交握在一起的两双手,无比自然,好像本该这样。 回了房间,季知星立刻奔着书桌而去。 陆卿安跟在她身后,替她磨墨,在季知星批好折子后,放在一旁,同时拿了一张未批过的折子放季知星的面前。 然后便站在季知星的身旁,给她捏肩,捶背。 像只采蜜的蜂蜜,围着花朵转个不停。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季知星才将今日的折子批注好。 陆卿安往折子看了看,都是关于流云宗的大小事情,宗门的修缮,峰主的例银,练武席的扩张。 左右都是一些繁杂的事情。 月光从打开的窗扇照射进来,打在地面上,只余下的一阵冷清。 陆卿安盯着季知星单薄的白纱,拿起她自己的衣服披在季知星身上。 “师姐,既然都批注好了,我们去休息吧。” 季知星听见她说的话,坐在椅子,好久未动。 陆卿安以为她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季知星才缓慢的点了点头,她站起来,转身,与站在她身后的陆卿安面对面站着,只不过距离有一些近。 陆卿安能感受到季知星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又酥又麻,激起一抹痒意。 她侧过头,现在她应该向后退几步,这距离太近了,可是她的脚下像是生了根,死死扎在她脚下的地板中。 季知星有心想要问问陆卿安为何要牵她的手,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方才在批折子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可是三摞折子批尽,她也没有想到一个答案。 她怕想多了,又怕想少了。 可恨世间对人心没有答案。 陆卿安和季知星四目相对,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季知星眼中的纠结,季知星眼中的终日平静的春水,终是被搅动了。 不再掩藏,不再遮挡,明晃晃的掀起波澜,好似狂风暴雨在其眼中翻腾。 这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季知星。 陆卿安呼吸一滞,她心脏要提到了嗓子眼,马上要从她的身体蹦出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砰砰作响的心脏好似雷声,又大又震,陆卿安耳边全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她甚至在害怕,季知星也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好似刚学打鼓的人,掌握不好节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点不和谐,吵的要命。 陆卿安恨不得,用手捂住心脏,让它别再响了。 安静一会好吗。 她在心中半是祈求,半是恼怒的想。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慢到陆卿安甚至可以数清季知星眨眼的次数。 她可以闻到季知星身上的清香,像花蜜一样,清甜淡雅,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才可以闻见。 季知星的皮肤很好,即便这么近,也没有一点瑕疵,吹弹可破,白皙到像是天上一朵柔软的云。 可是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黑色,应该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眼神显出点疲态。 她的眼睛和水很像很像,包容着万物,此刻纵然起了波澜,也是好看的。 陆卿安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她看见季知星又朝她走进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了,连一张最薄的纸也不能容纳进去。 “卿安,我喜欢你。” 第138章 爱你~ 人在震惊的一瞬间是说不出话的,陆卿安甚至在此刻感觉到一种眩晕。 她勉强稳住心神,“师姐,你是不是。” 她想说季知星种了幻术之类的,否则怎么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可是这里是流云宗,怎么可能有幻术呢,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陆卿安偏过头,存了点躲避现实的思想,“师姐,我把你当做我的亲姐姐,对你想来只有钦佩,爱戴。” 她说这话时底气不足,磕磕巴巴,她将心底的那点喜悦强行压下去,拒绝了季知星。 在和李至衡说的那些话中,她隐约能察觉到一些什么。 陆卿安握紧拳头,强行压下不该有的想法。 季知星闻言,垂下眼眸,露出一个清浅的苦笑,“是我冲动了。” 她决绝的转身,身上的白纱飞舞,好似天上坠落的云朵,此刻充满了萧瑟与凄凉。 陆卿安听到她说这句话,心脏恍若真的不跳了,耳边一阵耳鸣声响起,刺耳响亮。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拉住了即将要离开的季知星。 “师姐,我,我。” 她盯着季知星期盼的眼睛,嗓子干哑。 等她调整好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松开了抓住季知星的手。 她与季知星对视着,“师姐,我离开家来到这里,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对我最好的人。” “是你求了隔壁的峰主让我学会练剑,我怕蜘蛛,是你让我住进你的房间,我想家了,是你陪我回家,是你从祁满梦的手下救了我一条命,我们在流云宗相依为伴了十年。” “你是我除了母亲以外,最亲近,最敬重的人。” 随着陆卿安说的话,季知星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和身上的白衣相比,分不出轻重。 季知星露出一个充满涩味的笑容,不慎明显,“所以,你这是在拒绝了我吗。” 灯火摇曳,后半夜的温度骤降,白日还烤人的温度,此刻变得无比寒凉,彻骨的寒意如同蛛网,笼罩在房间中。 陆卿安郑重的摇摇头,“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感情变质,或许是从我来到流云宗之后,我们就从未分开过,我天真的认为,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的。” 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的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得到了什么。 只是短短四个月,陆卿安不知道她想了多少次季知星。 练剑的时候会想,打坐的时候会想,走在路上的时候会想。 在日复一日的想念中,她明白了,季知星也是会离她而去,季知星是属于流云宗。 而在九凄门的陆卿安,与流云宗的季知星,至近至远。 于是在李至衡提出可以去流云宗见季知星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碧绿簪子,这是她很久很久之前,在太灵宗的时候买的,阴差阳错,许久之后才被重新拿出来。 “师姐,这话应该我来说。” 陆卿安双手捧着簪子,“季知星,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和你不分开。” 在此刻,仿佛天地万物的被抛在脑后,只有两颗跳的同样飞快的心脏,在无限贴进。 两个人终究是不顾一切,凭借心中的悸动,靠着一股冲动,在一起了。 隔壁的卧房是平日季知星办完公务休息的地方,此刻陆卿安抱着季知星,躺在床上。 季知星枕在陆卿安的胳膊上,陆卿安的另一首揽在季知星的腰上。 “师姐,我好开心。” 陆卿安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糖中,此刻她想是把天边月摘了下来,拥在怀中。 季知星埋首在她的怀中,没说话,陆卿安以为季知星睡了。 师姐整日繁忙公务,太累了。 陆卿安揉了揉季知星的头发,季知星的头发软又顺滑,即便终日盘在脑后,可如今散下来,依旧是直的,没有任何压痕。 或许是喜欢花,季知星身上也是清淡的花香味,十分好闻。 陆卿安的手指在黑发中穿梭,丝绸般的质地,几缕发丝从她的指尖滑落,流到白色的床单上。 她松开手,把季知星抱紧了些。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不对。 季知星的身体隐约发抖。 陆卿安松开她,才看见埋在她颈窝的人,眼角不知何时落下泪,整张脸因为哭过,有点像桃花班,白中透着粉。 陆卿安一看,顿时心疼。 “怎么了。” 季知星伸出手,攥住陆卿安的衣领,又埋了进去,不让陆卿安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陆卿安缓慢轻拍她的后背。 好一会,她感觉怀中人颤抖幅度变小,季知星从陆卿安的怀中退了出来。 她的眼睛有一些肿,但陆卿安敏锐的察觉到,她眼中的一些愁绪散去,变得通透。 “卿安,我真怕,这是在做梦。” 陆卿安替她擦去残留的泪珠,“怎么会呢。” 她拉着季知星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拍了拍,“货真价实的陆卿安就在这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样,只不过她自己是那颗哄孩子的糖果。 季知星看着陆卿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在陆卿安脸上用力捏了捏。 陆卿安被疼的嘶了一声,随后张开的嘴被堵上。 季知星的唇很软。 衣物摩擦声和喘|息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除了唇之外,别的地方也是软的。 第二天中午,两人才从床上起来。 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心爱之人,困顿所带来的生气感也荡然无存。 陆卿安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季知星,不想打扰季知星的美梦,动作小心的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却被人从后抱住腰腹。 一双柔软但有力的胳膊横在她的腰间,带着深深地执着。 季知星声音困倦,带着点鼻音,“干嘛去。” 陆卿安见状,重新缩回被子里,把季知星抱在怀中,“睡觉。” 她笑的眉眼弯弯,在季知星脸上亲了大大的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啵!” 季知星捂着被她亲过的半张脸,眼睛不去看陆卿安,即羞恼却又欣喜。 陆卿安见状,在她的另半张脸上再次亲了一下,又是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她钻进被子里,整个人慢慢朝下挪动,不一会,她就挪到了床的下半部分。 一直到了晚上,两人才从床上下来。 陆卿安抱着季知星,来到了梳妆镜前。 她还记得季知星有折子要批,不能闹得太晚。 季知星整个人现在白中透着红色,整个人好似一个粉白色的桃子。 在镜子中,季知星能清晰的看见她自己,唇瓣鲜红,眼波流转,这是她都未曾见过的模样。 瞳孔微微一动,她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陆卿安,陆卿安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中的她。 这个认知,让季知星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欣喜。 陆卿安拿起梳子,替季知星打理头发,她没怎么学过发型,因此此刻只是把所有头发梳整齐,披在季知星的肩后。 桃木梳在如墨般的发中穿梭,柔顺的头发一梳到底,没有任何阻碍,梳子摩擦过头发时沙沙作响。 季知星甚至想让时光一直停在此刻。 陆卿安不会盘发,她拿着簪子左右比划着,无从下手,最后满脸写着委屈,“师姐,不会。” 季知星打开抽屉,重新拿了一个簪子出来。 她动作缓慢的展示了一遍如何盘发。 陆卿安弯腰,仔细盯着,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愿意错过。 季知星挽好发后,从镜子中看着陆卿安,问道,“学会了吗。” 陆卿安十分努力的点头,握着簪子认真,“学会了。” 簪子从刚刚挽好的发中抽出,发丝如同黑墨一般泼洒下来,黄昏的光透过窗户,照在上头,似有橘黄色在发中流转。 陆卿安有一些可惜,季知星给她自己盘的发很完美。 季知星从镜子中瞧着陆卿安,温声道,“卿安,我希望你给我盘发。” 陆卿安听话的拿着簪子动作了起来,可惜她这个人的天赋似乎全都点在了练剑上,她给季知星盘的发歪歪扭扭,还不如季知星刚刚起床的样子。 陆卿安便拆了,重新盘,在她努力数十次以后,终于挽出了个能看的发型。 陆卿安长长呼出一口气,“师姐,好了。” 她盘了多久,季知星就从镜子中看了她多久。 陆卿安一抬头,就和季知星对视上,窥见季知星眼中的情意,她俯身,咬住季知星的唇瓣细细研磨。 季知星的唇是热的,是暖的,是软的。 总之,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比不过季知星,陆卿安感觉好似含了一朵云在唇齿间。 季知星承受着来自陆卿安的力道,她感觉她恨不得画作一汪水,融在陆卿安的怀中,生生世世不分离。 在分开的四个月里,她想着陆卿安,每时每刻,现在她希望,陆卿安也能每时每刻想着她。 季知星把手按在陆卿安的肩头,缓缓推开了陆卿安。 季知星被亲的呼吸有一些不稳,她张开粉红的唇瓣问,一双眼眸像是含了水,“卿安,你还记得采石峰的温泉池吗。” 第139章 带你去见母亲 陆卿安同样气息有一些不稳,她愣了一瞬,随后点点头。 那个温泉池她不会忘记的,就是在那里,她接连两次解了热毒。 为什么季知星会提到这件事情,当时发生的事情,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时她种了两次热毒,第一次去的温泉池中有人,她并不知道是谁。 第二次去的温泉池中也有人,是祁满梦。 也就从那里开始,她和祁满梦之间的纠缠彻底开启。 但是这件事情,季*知星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着季知星的眼睛,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你。” 当初第一次解毒之后,她在温泉池醒过来,是独自一个人,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即便后面她有找过,可是却毫无线索。 季知星抱住陆卿安的腰,把头又埋进她的胸膛,她听着陆卿安的剧烈跳动的心脏,心中油然生气一股满足感。 “师姐,你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 陆卿安难以掩饰她的惊讶,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充满了全身,像是难过,又像是开心。 好似把所有的醋和所有的糖放在一块,又酸又甜,纠缠不清。 季知星低声道,“我不想让你有负担。” 她又把头埋的深了一些,露出一个粉色的耳尖在外,“况且你也没有问过我。” 陆卿安当时怎么可能去问季知星,对于她来说,当时的季知星千般好,万般好,她把季知星当做亲姐姐,怎么可能会认为那个人是季知星。 倘若那个时候便知道了是她,那陆卿安估计一定会任由季知星惩罚,哪怕是要陆卿安的命,陆卿安也不会犹豫。 和祁满梦是不同的,她敢于去争取,去显露祁满梦,在祁满梦面前,她愿意拼尽全力的去争一争,可是面对季知星,她全然束手无策。 “师姐。” 陆卿安抱紧了她,一时间无言。 所以,季知星究竟在无人的地方看了她多久呢,“你会怪我吗。” 陆卿安抱住她,喃喃自语。 可因为贴的太近,季知星听的非常清晰,她摇摇头,嘴角露出个满足的笑容,“不会,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选择。” 或许是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只好用力诉说,将过去的所有想法都说出来,才肯罢休。 季知星松开陆卿安,从椅子上起来,她嘴角挂着一抹矜持的笑容,眼中似有星星点点般耀眼的光。 她抬手把簪子拔下,入墨一般的发倾斜而下,在空中只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季知星抬眼看着陆卿安,“我想休息休息。” 陆卿安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她牵着季知星,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床榻。 离开没有多久,被窝中还残留了一点余温。 极致的纠缠,极致的缠绵,好似要把自己嵌到对方的体内,这样才能在也不分开。 *** 魔族。 李至衡手持宝剑,横在柳顷的脖子上。 碧绿的宝剑因为沾染了血色,鲜红色在剑身围绕,李至衡嘴角露出调笑,眉间红痣越发鲜红,此刻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不要再跑了,你跑不过我的。” 李至衡把剑刃朝柳顷的脖子上靠了靠,立刻薄弱的皮肤把刺破,蕴含着浓郁的魔气随同鲜血一同泄露出来。 柳顷如今狼狈至极,衣服上满是破洞,数不清的剑痕在身上,原本宽大黑色外袍,尽显华贵,可是此刻却好似只是从哪里捡了个衣服。 她咬着牙,眼中满是仇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每个月从我这里抽取魔气,我如今修为已经很低了。” 她几乎是怒吼出声,自从见到面前的这个人之后,她就像鬼一样被缠上了。 李至衡每个人都要从她这里吸取魔气,而她即便想要反抗,可是她打不过李至衡。 也不知道李至衡这个人的修为有多高,她在李至衡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像是个孩子一样,任由李至衡拿走想要的东西。 李至衡微微一笑,她拍了拍手。 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柳顷定睛一看,发现是眼前这人她有点眼熟,可是看不出她是谁。 “怎么,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了。” 李至衡玩味的挑挑眉头。 柳顷再次看向来人,顿时一惊,“怎么是你。” 柳若行只是淡漠的从柳顷身上移开视线,她看着李至衡,皱了皱眉头。 李至衡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柳顷露出歉意,“不好意思啦。” 随后她的手重重挥下,剑尖无情的刺入柳顷的胸膛。 她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没有伤害到柳顷的心脏,又能让柳顷失去反抗的能力,沦为羔羊。 李至衡用剑横在柳顷的后背,让昏死的柳顷躺在地上,她在旁边盘腿坐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柳顷的胸膛上。 顿时无穷无尽的魔气从伤口处流出,被李至衡尽数收在瓶中。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三个个时辰,而柳顷则是沦为一个凡人。 她本就用这具身体活了几百年,此刻失去了魔气的滋养,不一会,柳顷的呼吸暂停,身体成了飞灰。 李至衡没有任何意外。 魔尊之争想来如此,干掉上一个魔尊,才能成为这任魔尊。 李至衡惋惜般的叹了一口气,她颇有一些幽怨的看着柳若行。 “你倒是干净了,叫我一个人来做这种事。” 柳若行没出声,她盯着李至衡,一双淡蓝色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至衡从柳若行的身旁走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若行在她临走之前,终于开口,“你当真要这么做。” 李至衡脚步一顿,“我只能这么做,我会告诉她一切,看她的选择。” 柳若行的声音还是那般没有任何波澜,可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讥诮,“你知道的,她一定会同意。” 李至衡转身,她来到柳若行面前,和她面对面站着。 她死死盯着柳若行,向来带着笑容的嘴角,此刻第一次沉了下来,“这难道不是她应该承受的吗,是她做错了,她不应该想要贪图人间的七情六欲,她不该就这样抛弃所有的人。” 李至衡应该激动,双眼通红,即激动又仇恨,片刻后,她意识到她的失态。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睛又恢复一片清明,“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她朝柳若行挥挥手,以表示告别。 *** 陆卿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深夜。 不想打扰到季知星,她悄悄的下了床,打算喝一点水。 一道人影立在外头,刚到桌边的陆卿安顿时警觉,她飞快走到门边,用力打开门。 李至衡站在月光下,不知道到底待了多久,似乎连衣服都沾染了月光的清冷。 她的眉间红痣越发鲜红,甚至此刻隐隐透着一股悲悯。 陆卿安见状,小心的关上门,走到了李至衡的身边,“至衡,你干嘛悄悄站在院子里,吓我一跳。” 李至衡看着陆卿安,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定在她脖子的红痕上。 李至衡挤眉弄眼的调笑道,“开心了。” 陆卿安也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脖子,“嗯。” 李至衡拿出那个装满了魔气的瓷瓶。 白色的瓷瓶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无形的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巨大威压。 “还有一个月,你的身体才能吸收这些魔气。” 陆卿安嘴角的笑容微敛,“所以,我修为精进这么快,是你在帮我。” 李至衡点头,她大方的承认了这件事情。 陆卿安心中的大石头反而落地了,她从李至衡手中拿过那个瓷瓶。 “我知道了。” 月光倾斜在院中,为整个院子都添上一层白色。 陆卿安只穿了里衣就赶出来,此刻有一些冷,她握紧瓷瓶,冰凉的瓷瓶放在手中,凉的有一些硌人。 “一个月后见。” 她笑着对李至衡道,月光下,她的眼睛还是那般透亮澄澈。 等她回了房间以后,把瓷瓶很在柜子中,她喝完了刚才没有来得及喝的水,然后慢慢上了床。 季知星在她上床以后,自然而然缩进她的怀里。 “你干嘛去了。” 季知星迷迷糊糊的问道。 陆卿安侧身抱紧她,“去喝水。” 一整夜,陆卿安都没能睡的着。 第二天早上,在季知星醒了以后,她说,“我带你回家见我娘吧。” 陆母在见到陆卿安时,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看见陆卿安身旁还有一个人。 陆卿安拉着季知星的手,笑着对陆母说,“母亲,这是我的妻子。” 季知星同时对陆母行了一个礼。 陆母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撑起一个笑容,“你刚回来,先去休息。” 在丫鬟的带领下,季知星和陆卿安分别被带到两个不同的房间。 陆卿安在房中没有待许久,陆母就推门而进。 不同于之前在大堂,此刻陆母脸上没有一点喜悦,在面无表情的脸上,隐藏的是深深怒气。 “卿儿,我之前和说过,你已经和轻亦。” 陆母没说完,就被陆卿安打断了,陆卿安双膝下跪,“母亲。” 第140章 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母亲,我知道,我与轻亦之间有婚约。” 陆卿安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 大理石所制成的地板光滑结实,陆卿安被痛的紧皱眉头,从嘴中轻轻发出“嘶”的短促一声,明显是不想坐在她面前的陆母听见。 “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恳请母亲褪去婚约,所有的后果,我愿一力承担。” 陆卿安满脸认真,让陆母一口气憋在心中,上不来,咽不下去。 陆母眼中染上薄怒,她重重拍了下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甚至陆卿安都觉得,母亲这下手肯定要疼好一会了。 “你负责,就怕你付不起责任。” 陆母冲着陆卿安招手,陆卿安看见,立刻膝行过去,在跪在陆母的脚边跪好。 “我这样执着不让你退婚约,也是你的命数,你忘记了,你从小体弱,是和轻亦在一块玩耍之后,身体才逐渐硬朗健康。” “你小的时候,日日拿灵芝吊着,你才不至于离我而去。” 陆母怜惜的摸了摸陆卿安的头顶,叹息般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希望你能健康一辈子。” 她如鹰一般的眼神软了下来,或许是一辈子在警惕中渡过,她整个人都如同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直直看向人心的弱点。 她和陆卿安长的不太像,如果说陆卿安是一股端正的风,笑起来便散去周身的冷意,好似暖风入怀。 那她就是一块千年不变的寒冰,哪怕被雕琢,可她浑身刺骨的寒意永远停留,深深警示着她周围的人。 只有陆卿安是那里例外。 陆卿安听到这个理由,握紧拳头,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额前的头发微微摆动,像是一根刚刚从土里冒芽的绿草,在随风摇晃。 “母亲,你放心吧,孩儿会身体强健的过完一辈子,直到死亡。”陆卿安在最后两个字上咬的很轻,很轻。 陆母在她的嘴巴旁轻轻拍了两下,有一些生气,“你还这么小,又在流云宗修仙,说什么死呢,也不怕忌讳。” 陆卿安仍旧跪在,她抬手揪了揪陆母的袖子,“那,我和知星之间的事情,你同意了是不是。” 陆母从她的手中扯走袖子,“轻亦知道这件事情吗。” 陆卿安一愣,她摇摇头,“母亲说的是哪件事情,是我与知星在一起了,还是我要与她解除婚姻这件事情。” 陆母满脸惊愕,“你是说,轻亦连你打算和她解除婚约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她‘啪’的一声,手掌又拍在桌子上。 “你这样做,对得起轻亦吗。” 陆卿安也有点委屈,“我已经和她说的很明白了,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跪坐在小腿上,烦躁郁闷的拔着腰带挂着的流苏,“轻亦应该是能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吧,她肯定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和她之间婚约不作数。” 陆母闻言,手扬起,还想拍桌子,须又,又放下。 她的右手掌心现在还在隐隐发麻,又肿又痛,她改掌为拳,不重不轻在扣在桌子上,也发出一声响。 “你现在就把轻亦给我叫回来,你们两个当面说。” 陆卿安闻言,为难的说,“可是她不一定会听我的话。” 陆母诧异的看她一眼,对陆卿安说的话很是不相信,可她转瞬间露出了然的表情,“你惹她生气了是不是。” 陆卿安摇头又点头,“应该吧,好像是因为婚约的事情,反正现在她不乐意见我。” 陆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陆卿安的头,“你啊,你啊。” 她拍拍陆卿安的肩膀,宽慰一般的说道,“你叫她,她会回来的。” 陆卿安闻言,也不装可怜了,她从地上一下子蹦起来,冲着陆母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那我现在就去找我师姐。” 她撂下这句话,打算拔腿就跑,但从她身后传来到咳嗽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陆卿安有一些心虚的转过身低下头。 陆母声音中带着质疑,不怒自威,“你去找她做什么。” 陆卿安眼睛转了转,狡黠从眼中一闪而过,抬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无辜模样,“我的法力不如我师姐,由我师姐传音给轻亦,速度会快很多。” 陆母疑惑的看着她,不确定的开口,“当真?” 陆卿安满脸真诚的回看她,“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我亲爱的母亲不成。” 在陆母点头的那一刻,陆卿安立刻脚底抹油,飞一般的逃离这里。 在问过侍女后,陆卿安找到了季知星被安排的房间。 她在门口敲了敲门,声音中都是雀跃,“师姐,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从内传来一声温柔的“进。”,陆卿安才推门而入。 她进到屋内,反手把门关上,还没有站稳,便感觉被人抱了个满怀。 陆卿安也反手抱住她,语气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师姐。” 季知星把头埋在她的怀中,语气闷沉,说话间也像带着股经久不散的潮气,“你的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陆卿安拍拍她的后背,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两人对视上,陆卿安清晰的看见了季知星眼中不自信。 “不是,母亲是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好,应该处理好一切再带你回来。” 陆卿安弯下腰,“希望你不要怪我。” 季知星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似喟叹般道,“我怎么会怪你呢。” 陆卿安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两人坐在房内的长榻边,“师姐,可能要麻烦你一件事。” 季知星自然点头应允,“你说。” “我希望你能给轻亦传一道讯息,让她回临安城一趟。” 陆卿安握紧季知星的手,眉目中染点歉疚,“我与她定下婚约,这次叫她回来,便是为了解除这婚约,我修炼魔气,不好传音到流云宗,才来麻烦你。” 季知星闻言有一些惊讶,“你和夏师妹有婚约?” 陆卿安点头,皱着眉头,“是我母亲和轻亦母亲定下的,我并不知情,在我知道这件事情后,和轻亦说过,她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可是她。” 陆卿安只感觉这个婚约像是个烫手山芋,“她应该也是把对我的感情弄错了,我比她大三岁,对她有时候会多照顾一些,她把亲情错认成爱情也是合理的。” 季知星见过夏轻亦看向陆卿安的眼神,她心中十分明白,夏轻亦绝对没有弄混。 想到此,季知星一个激灵,她猛然攥紧了陆卿安的手,“好。” 她双手飞快结印,一道白光携带者文字,化作灵鹤的外形,朝流云宗的方向飞去。 传讯灵气对季知星来说不算什么,可她出神的看着那道灵鹤画作小点,好似魂也在上头。 陆卿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将季知星的视线拉回。 “师姐,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季知星,就看见陆卿安眉眼弯弯,眼神真挚的盯着她,好似此刻,季知星就是陆卿安的全部一样。 幸福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酸涩冲上季知星,令她险些落下泪。 “卿安,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陆卿安听到她这句话,险些以为季知星是知道了什么,她垂眼向下看,季知星全然埋在她的胸膛,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她把季知星揽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透亮清润,只是眼中多了点杂忧,“会对,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带季知星来见母亲,凡人间的结婚与修仙者不同。 修仙者之间,一旦结契,通常互相之间的寿命修为绑定在一起,实现真正的同生共死。 可是凡人不同,凡人之间的结婚,一方死了,另一方起码寿命不会受到影响,不似修仙者的规则那么霸道。 陆卿安带着季知星逛了半个月的临安城。 和陆卿安刚离开临安城的景象不同,临安城处于国之中心,外面的天灾对临安城没有什么影响,一片祥和,纷纷扰扰的叫嚷声与太阳金黄的射线共同被感受到,仅仅站在这片土地上,也让人感觉到舒服。 十年过去,临安城的有些铺子换人,有些铺子没有换。 陆卿安带着季知星来到她以前常去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是皇室所建立,楼层数米之高,是接待官员,外来的商人之类的地方。 闲暇时刻,才会外放接待其他人。 陆卿安喜欢在酒楼中,站在窗边,俯视整个临安城。 “呦,陆小姐,稀客稀客,可是许久未来了。” 陆卿安刚踏入酒楼中,掌柜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陆卿安仔细看了看她,在记忆中回想起来,面前的这人,十年前还是个小跑堂的。 现在居然已经混成掌柜的了。 “天字十号有人吗。” 陆卿安兴致勃勃的问道。 天字位于酒楼的最高层,视野最好,她想要季知星看看她一直长大的地方。 掌柜嘿嘿一笑,“除了必要的接待来客,那个房间一直是空着的,一直在等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0-143 第141章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陆卿安意外瞥了掌柜一眼,礼貌的笑笑,从怀中掏出银子,抛给掌柜。 拉着季知星一路上楼,直直向上走,她们并未到最高层的最高层,而是在顺数第二层。 最高一层,酒楼不对外开放,是皇亲国戚所专用。陆卿安纵然可惜,却也明白不好强行进去。 站在窗边,遥望整个临安城自然是震撼。 和大自然的天造地设不同,处处彰显的自然相反,临安城的设计板正,道路横竖相间,像是无数个或大或小长方形、正方形的组成,满是方正和对称的美丽,红砖绿瓦,飞檐接踵,道路上全是人,好似许多不同颜色的米粒,掀开窗户,道路上的叫卖声能传到耳中,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季知星站在陆卿安身旁,也学着陆卿安从上向下看。 从高处俯瞰整个临安城,心中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苍凉与满足感。 她牵着陆卿安的手,轻轻靠在陆卿安的身上。 “我在临安城中长大,十八岁告别母亲,到流云宗拜师修炼,刚上流云宗的时候,我总是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又温柔,又善良,又好看。” “后面你忙碌起来了,轻亦来了流云宗,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可是你在流云宗,我也在流云宗,我们始终是在一块的。” “直到我去了九凄门,才发现了原来我们也是会分开的。” 陆卿安垂下眼眸,清亮的瞳孔中反射了整个临安城的结构,这个城市横平竖直到像个四方的囚笼,困住了谁。 季知星握紧她的手,“我们现在再也不会分开了。” 陆卿安的眼睫颤了颤,她反握紧季知星的手。 她和季知星去拜了传说中最灵验的寺庙。 为了表示诚意,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台阶,取九九归一之意,向上看去一眼望不到头,仔细眯眼睛看一看,才能瞧见最高处的寺庙轮廓。 寺庙香火旺盛,台阶上人挤人,陆卿安拉着季知星的手,生怕两人被被人群冲散。 和普通的爬山不同,求寺庙是为了心愿心安,即便这样高的台阶,烈日炎炎,到了半山腰,人愣是一点都没有少。 好不容易气喘虚虚爬上了最高层,被告知寺庙来求佛的人太多,需要稍等片刻。 烈日炎炎,好像把人晒化样,陆卿安擦去额头上的汗,暗暗呼了一口气,她撑起一把伞,打在季知星的头顶,完美遮挡住倾斜而下的阳光。 “这也太热了。”,她用空闲的手晃动着扇子,连扇出的风都温热,陆卿安瞪了一眼扇子,可总比不扇要凉快点,她扇扇子的手快了些。 从寺门口排起了长队,陆卿安伸出头看了看,大概前面还有十几个人。 她将扇子柄塞进握着伞的那只手中,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本蓝皮书。 “师姐,你先看一会吧,打发时间,快到我们了。” 季知星从她手中拿过书,用手帕给陆卿安擦去额头上有冒起的汗,有一些心疼,“我们等一个凉快的天气再来这里也行,不一定非要今日来。” 这话在季知星刚看见这座寺庙建在高处的时候,就和陆卿安说了,不知为何,陆卿安非今日来。 如今再听到这话,陆卿安略带讨好的一笑,“这座寺庙灵,我们早点许下心愿,兴许能早点实现。” 季知星心中生出点好奇,“你从前来这里许的什么愿望?视线了吗。” 扇风的动作停顿一下,陆卿安“呃”了声,实话实说,“我以前没有来过这,事在人为,我想要什么,就自个争去了,不信这些。” 顾及着现在是在寺庙门口,陆卿安最后的四个字声音很小。 队伍在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季知星翻开手中的书,也压低声音打趣道,“那现在怎么相信了。” 毕竟这座寺庙这么高,台阶陡峭,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还在门口等半天,如果不是心中有点执念,随意找个寺庙拜拜也行。 这本书是个连环画,大致讲的也是民间俗世,奇闻怪谈。 陆卿安加快手中扇扇的速度,她又看了眼队伍,声音听不出的情绪,“反正现在就是相信了。” 大概一刻钟后,轮到两人进寺庙。 拜过佛祖后,在古朴的老树下,陆卿安写下寄语:望师姐安康顺遂。 季知星写的寄语陆卿安并没有看见,只隐约从余光中窥见是字很少,就两三个字。 临安城有一个巨大的瓦舍,其中什么都有。 看戏,听书,听曲,看舞,饿了有饭店,渴了有茶馆。 也有卖各种的瓷器,玉器,大的老板盘一个店铺,小的摊主支个棚子。 各种各样东西尽在其中,泥人、面人、糖人、书画、花鸟、瓷器、玉器、衣裳、首饰。 说都要说个半天,更别说去逛了。 陆卿安牵着季知星的手,走进一家衣店。 立刻就有小二热情的迎上来,陆卿安眼睛一扫,指着件浅白色的衣服,是一件千水裙,以银丝绣制,光泽柔和,从上到下透着一股轻盈之感,好似又晃动的金光在其内里流转,这件一身最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所有人第一眼就能看见它,显然是店里故意为之。 “师姐,我觉得这件衣服一定适合你。” 季知星的眼睛在上停留一瞬,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卿安,算了,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可太过繁琐。” 陆卿安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师姐,你就穿给我看看嘛。”陆卿安撒娇的拉着她的袖子摇晃。 同时响起还有小二的声音,“这位小姐,换衣房在这边。” 季知星态度松动一瞬,陆卿安立刻笑眯眯按着季知星的肩膀,让她跟上小二的步伐。 季知星拗不过她,妥协了。 等她从换衣房中出来,好似将流水当做衣裳,披在身上,空灵又透彻,只让人觉得这是哪家的仙子在人间降临片刻。 陆卿安看愣一瞬,目光定在季知星端秀的脸上,喃喃自语般叫了一声“师姐。” 季知星的脸一红,快步走到陆卿安身旁,她看着陆卿安呆愣的模样,不知为何,还是问了一句,“好看吗。” 陆卿安只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飞到季知星的身上了。 “好看!好看!” 陆卿安用力点头,围着季知星左看右看,眼中是止不住的喜欢。 她大手一挥,“买。” 店小二眼前一亮,连连称是。 等从衣店中出来的时候,季知星瞬间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 临安城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作为最大的坊市,却从未见过这样出尘的人。 但所有人都是只敢悄悄看几眼季知星,并不敢光明正大的瞧,生怕惹得季知星不高兴。 季知星对此没有什么感触,她在流云宗作为师姐,带领过那么多个师妹,当中训话的事干过不少,对目光并不排斥。 陆卿安走到她身旁,同样为这样的季知星而开心,她连头都高昂了起来,好像是一个捡了宝贝的雀鸟,正在开心的炫耀。 这身衣服季知星没有穿太久,穿上这个衣服,太引人注目了,连东西都没有办法好好买,卖家只会呆呆的看季知星。 换回一身普通白衣的季知星,姿色不减,低调不少,至少没有那种鹤立鸡群的显眼。 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个卖糖画的地方。 陆卿安看着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心中一喜,“老板,你这糖人怎么卖的。” 老板笑着伸出四根手指,“四文钱,客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捏出来。” 陆卿安指了指她自己,“我想要捏一个我这个模样的糖画。” 老板笑着摆了摆手,“自然也可以,我可以保证,我捏出来的和客观长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价钱要贵上一些。” 陆卿安见她如此自信,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放在老板手中,“既然如此,劳烦老板捏一个我,再捏一个我师姐模样的糖画。” 老板眼疾手快的捏住银子,笑呵呵的点点头,“你和你师姐关系可真好。” “外头天热,两位客官要不要来我这里躲一躲太阳。” 陆卿安自然同意,她拉着季知星坐在两个小板凳上。 这是一个小摊,支起了个普通的小棚子,糖画老板在前方叫卖,后面空出一小块地方。 老板边说,手一边快速的在板子上绘画起来。 她是不是回头看一看陆卿安和季知星。 由热锅熬制出来的金黄色糖浆,在石板上挥洒,好似用墨在纸上作画,只是工具不同。 糖浆在阳光在一照,闪出金闪闪的颜色。 陆卿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中的糖画。 老板的速度很快,陆卿安感觉只是眨了眨眼睛,头,身子,脚便出来了。 “好了。” 老板手拿两个糖画,分别递给了陆卿安和季知星。 陆卿安手中的糖画是她自己,她的眼睛一转,便盯上季知星手中的小‘季知星’。 “师姐,我和你换换吧。” 季知星嘴角微弯,“好呀。” 陆卿安如愿以偿的交换了两人的糖画,老板的手艺很好,就连季知星簪子上的流苏也刻画出来了。 陆卿安刚准备下嘴,可是又舍不得吃了。 第142章 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更早,凭什么。 “怎么了。” 季知星瞅着陆卿安本来一脸开心的长大嘴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失落的合上嘴。 陆卿安颇有些委屈,“画的太好看了,我都舍不得吃了。” 季知星闻言,看了看手中的小‘陆卿安’,觉得陆卿安说的颇有道理。 她手中的糖画连陆卿安眉宇中的清澈都刻画出来了,太过相似,就好像,陆卿安真的被她握在手心。 季知星犹豫了一下问,“那要不要不吃,收藏起来。” 陆卿安摇头,左看又看,脸上一喜,像个小孩一样,牵着季知星的手,来到一个做陶泥的店铺。 这个店铺不似刚才的小摊,是个盘下来的大租铺,里面摆满了各种陶泥,有瓷瓶,瓷碗,也有小鸟花朵,各种各样的东西。 最明显的还是刚跨进店门点时候,两个金童玉女立在门口,就好像是真的从画中跑出来了一样。 “客官是想要买什么。” 陆卿安道,“我要捏我和我师姐的陶泥,要特别特别的像的那种。” 小二笑眯眯的点头,“好好,请二位稍等一会。” 小二将她们二人带进一个小包厢,等了片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老师傅的眼睛飞快在陆卿安和季知星脸上身上扫过,低下头在转台上认真的捏着手中泥团。 陆卿安盯着手中的糖人,又看向正在她们面前的捏陶泥的老师傅,她指了指糖人,“这个我也要哦。” 老师傅抬头视线在糖人上停留一刻,应了声‘好’,应该是一辈子都在钻研陶泥,三两下,她手中的泥长出四肢,再手掌翻飞,五官出现。 陆卿安好似看了个皮影戏一样,满是惊讶。 那老师傅捏好陆卿安和季知星的人体陶泥,“二位是想要什么姿势呢。” 陆卿安见状,朝着身旁的人快速亲了一口,“这样的。” 陆卿安笑的眉眼弯弯,好像一直偷腥成功的小猫。 季知星捂住她刚刚被亲的半边脸,微微偏头,也没有出声拒绝。 老师傅明白了,她先拿起陆卿安的陶泥,作出嘴巴嘟起的嘴唇。 再拿起季知星的陶泥,着重在眼神上进行了一番雕琢。 不消片刻,一双又羞又窃喜的眸子出现。 老师傅在捏好之后,让陆卿安和季知星拿在手中检查一遍。 陆卿安连连点头,“捏的很好看。” 她的目光停留在‘季知星’那双眼睛上,简直移不开眼睛。 原来师姐被亲是这种反应吗。 季知星停留在‘陆卿安’的身上,她看着陆卿安狡黠又雀跃的表情,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她大笑着冲老师傅点点头。 见两位客人都满意,老师傅才进行下一步上色。 成品非常好看,两个巴掌大的小人被放在礼盒中,老师傅捏了长椅,‘陆卿安’和‘季知星’坐在椅子上,贴的非常近。 ‘陆卿安’亲在‘季知星’的侧脸上,‘季知星’脸颊粉红,面若桃花,‘陆卿安’眼睛闪烁,好似星辰。 无论从何处来看,两人都*般配无比。 甚至按照了陆卿安的要求,师傅捏了她们手中的糖人。 这小小的一方盒子,当真是把那刻的幸福定格下来。 陆卿安高兴,又拿出银子,打赏给专门跑腿的小二手中,嘱咐道,“小心点,安全送到陆府,到时候还有赏。” 糖画的味道很好,甜而不腻。 陆卿安吃着手中的糖画,又和季知星在街上逛着。 她牵着季知星的手,在路上看了许久,她总想给季知星买点东西,但是季知星却什么都不想要。 她总是笑着对陆卿安点头,安静的跟在陆卿安的身旁。 倘若不是她握着季知星的手,恐怕这人要化作水从她身边悄无声息的流走。 陆卿安紧紧攥住季知星的手,生怕季知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去射箭打猎,骑马驰骋,在林中大草地上放风筝,这些以前陆卿安独自一人都时候也做过,只是现在两人在一起,在做这些事情,总感觉能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乐趣。 陆卿安带着季知星整整玩了二十多天,临安城大到这二十多天都未能吃尽美食,游玩遍各个地方。 陆母也默许了两人之间这样做,即便没有赞同,可是也没有出言反对。 一日下午,陆卿安本想带着季知星去吃天下闻名的羊方藏鱼,但季知星却不想去。 她伸出手指,勾住陆卿安的小拇指,“这二十多天,你一直带我在到处去过许多地方了,今日就别出去了吧。” 陆卿安见她兴致不高,便点了点头,她反手牵住季知星,两人刚好在庭院中,她带人来湖中心的亭子。 从侍女手中接过鱼食,陆卿安伸出手,向空中撒去,落到水面上,砸出无数个小圆点水坑。 “怎么了。” 陆卿安拿起季知星的手,让季知星捏了一把鱼食,也抛在空中。 好似把烦恼一同扔出一样。 “怎么了。” 陆卿安这才开口问道。 季知星没出声,她垂眼盯着池塘中争先恐后吃食的金鱼,风吹过,一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上。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出神的看着水面。 陆卿安欲伸出手,想要帮她把这缕发丝挽到耳后,她才刚动,一抹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陆卿安!” 回头一看,夏轻亦叉着腰,侍女撑伞替她挡住阳光,金黄色的光线不被挡在外面,可她还是无比耀眼,好似闪着光一般。 陆卿安刚才准备伸出的手此刻也被打断,她反应了一下,冲夏轻亦挥了挥手。 夏轻亦今日穿了身粉红色的衣裳,娇嫩可爱,可她眼中的锐气,好似永远生机勃勃,永远有劲,让人挪不开眼睛。 夏轻亦大跨步走到亭子中,陆卿安身边,她的出现像是一团火,燃烧了陆卿安和季知星之间沉闷的气氛,“刚刚我去见了陆姨,你想要解除了和我的婚约?” 也插进了陆卿安和季知星的空间。 陆卿安从侍女的手中接过鱼食,挥手让侍女离开。 “轻亦,你知道的,我只把你当做妹妹。” 陆卿安朝着水中机制性抛下鱼食,一把接着一把,无数的圆点在水面上溅起,噼里啪啦的响,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她的声音隐匿在声响中,像是被这场她亲自制造的大雨砸了个粉碎。 太多的鱼拥挤争抢从天而降的食物,以至于让原本清澈的湖面,成了不透光的黑压压一片。 夏轻亦轻哼一声,她站在亭子边,并没有进去,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以至于连她的发尾都是灿烂的金黄色,带着光一般。 只是她安静不下来,一瞬间,这光因为她说话的幅度而被打碎,像是镜子碎片炸开,反而生出更闪亮的颜色,让人更移不开眼睛。 “我不愿意,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更早,凭什么。” 夏轻亦声音压着很深的怒气,她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瞳孔也反射着很亮的光点,头发也闪,像是一个璀璨的珠宝化作人形,哪里都透亮。 “只要你说,你下定决心解除和我的婚约,不喜欢我,我就走,再来不见你了!” 夏轻亦咬着牙,攥紧拳头,声音活像个炮竹炸开,响亮的很。 陆卿安还朝着水面扔着鱼食,更像是砸着鱼食到水里。 她捏着鱼食盆边缘,指尖泛起凄白色,“好,既然你想听,我说给你听。” 她放下盆,瓷盆和桌子碰在一起,发出闷沉声音。 她走到夏轻亦面前,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黑压压,像是透不过光的黑井,“我说,我要解除和你婚约,你走,永远别来见我。” 天空骤然转阴,一道白到极致的闪电瞬间亮起,照射出陆卿安凉薄的眼神。 几道闪电闪过,轰隆隆的雷声接着又响起,震的人头皮发麻,转眼间,雨就落了下来。 夏轻亦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卿安,从二人相识,陆卿安从来没对她冷漠过。 夏轻亦委屈冲上心头,反而惹起心中的一把怒火,她撂下一个“好”,转身朝雨中走去。 夏轻亦的衣服被淋湿,贴在身上,显出一抹纤瘦的背影,她一步一步走远,下了桥梁,守在湖边的侍女立即给夏轻亦打上伞,遮住大雨。 陆卿安送了一口气,才收回视线,余光就看见夏轻亦从伞下冲了出去,侍女焦急的打着伞追在夏轻亦身后。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从门洞上跑出,彻底消失,陆卿安才不去看她们。 她转身,对季知星笑道,“这么大的雨,幸亏没有出门。” 季知星今日穿了个青衫白衣,头发挽在脑后,显出无尽温婉,“是吗。” 她呢喃一声,又不再说话。 雨声在耳边响起,落在水面上,又响亮的很。 等了好久,雨不见停,反而越下越大,潮气逐渐像是蛛丝网一样,蔓延在空中,黏附在皮肤上。 陆卿安拍了拍衣服,劝道,“师姐,回屋吧。” 她朝湖边看去,却发现了正在朝这边来到母亲。 陆卿安一惊,这么大的雨,母亲为什么出来? 一抬头,和母亲对视上,陆卿安就明白,母亲是来找她的。 第143章 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没有我。 陆卿安看着母亲站在湖边,雨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坑,过大的雨势让陆卿安无法仔细的看清母亲的表情。 陆母身旁的侍女将伞撑在陆母头顶,宽大的伞面完美遮挡住如豆大般的砸下来的水珠。 陆卿安看着季知星,“师姐,母亲找我有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季知星摇摇头,她嘴角勾起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不用了,你快去快回,我在着等你。” 这场雨来的太大太突然,临安城纵然四季分明,可这样大的雨还从未有过。 陆卿安冒着大雨,朝陆母所在地岸边奔跑去。 偌大的亭子,长又弯曲的桥梁,宛若游龙一般,在狂风骤雨中丝毫不动,陆卿安踩在上头,跑的飞快。 刚刚亭子周边的侍女被陆卿安挥退,她此刻冒雨奔跑着,只能用衣袖在搭在头顶,用来勉强挡住宛若利箭落下的大雨。 等来到了母亲身边,侍女才得以近身,给陆卿安搭上伞。 陆卿安有一些着急的问道,“母亲,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冒雨出来。” 陆母只是盯着陆卿安,眼中染上薄怒,但更多是恨铁不成钢。 “安儿,这么大的雨,轻亦连伞都未带,便从陆府跑出去,你,你。” 陆母没有再说下去,她伸出手稍微扬起,顿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我以为,你们之间至少会有一点从小长大的情分,不会闹的很难看。” 陆卿安听着母亲的说话,目光从伞沿看向天空,此刻天空黑压压的,密不透风的闷沉。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夏轻亦亲启’。 “母亲,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轻亦吧。” 她的声音藏着很深的悲伤,夹杂在雨中,根本听不真切。 陆母拧着眉头,雨声打在伞面,声声作响,她敏锐的察觉到陆卿安的情绪,她未伸出接那封信,反问,“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她。” 陆卿安露出一个很平常的笑,“我刚和轻亦说了那么重的话,她性子傲,她可能会不愿意见我。” 陆母点点头,想到两人从小到大如同双胎般,从不分离,可现在。 情绪失落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她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拿过陆卿安手中的信。 “好,我就答应你这一次,以后你要是要道歉,亲自去。” 陆卿安嘴角带着笑容点点头,“好。” “母亲,你身体还好吗。” 陆卿安紧接着又问。 陆母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这雨太大了,我害怕母亲万一染上风寒之类的。”陆卿安神色正常的回答。 陆母却将眉头皱的越发紧,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警惕又锐利的盯着陆卿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卿安表情丝毫不动,她反而有一些疑惑,“母亲你在说什么呢?” 在陆卿安的脸上上上下下扫视,看她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陆母觉得她自己想太多了。 “没什么,等这场雨结束,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你挑个赔罪礼物,亲自给轻亦送过去,可别想让这小小的一封信打发了。” 陆卿安点头,“好。” 陆母心中还是被一股不安感笼罩,她再次盯着陆卿安,看了又看,实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她临走前嘱咐道,眼中含着心疼,“你也别在亭子中太久了,伞拿上,赶快回房中,洗个热水澡,暖身子。” 陆卿安自然的答应下来,她看着母亲逐渐的远离的背影,挥了挥手。 等陆卿安撑伞回到亭子中央,发现季知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季知星斜靠在亭柱上,胳膊随意摆下,放在腿上,垂下一抹头发贴在脸颊旁边,睡的话很恬静。 陆卿安害怕吵醒她,收伞的动作很小心。 她呼吸放轻,好不容易合拢伞,可伞面聚拢的水滴落到地砖上,还是发出啪的一声。 陆卿安迅速抬头看向季知星,季知星的双眼紧闭,并未被吵醒。 她松开一口气,转身将伞放在角落。 再一回头,却见到季知星已经醒过来了。 陆卿安以为是她吵醒了季知星,“不好意思,我动作太大了。” 季知星坐直了身子,她嘴角扬起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或许是天气过于不好,反而显出几分苦涩。 “是我觉浅,卿安,陪我赏一次花吧。” 陆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了一大片花园。 院中花朵枝繁叶茂,花蕊又大又艳丽,此刻狂风骤起,雷霆暴雨,天地万物都暗沉,花园依旧是好看的,明媚的。 翠绿的枝叶与盛开到极致的花朵,都是一抹亮色。 陆卿安点了点头,坐在季知星的旁边,与她听雨赏花。 雨声打在湖面,很响,她们听了很久很久的雨。 “这场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停呢。” 一个花苞承受不住雨水的侵蚀,齐头断裂,粉红的花瓣沾染到地上的泥土,染上灰色。 季知星盯着它,呢喃的说道。 陆卿安同样在看那个掉落的花苞,她抿了抿唇,“要不,我叫人搭一个淋湿的棚子,遮一遮。” 季知星听到这句话,没再出声。 陆卿安出神的盯着那个花苞,思绪飘远。 季知星从椅子上起身,站在陆卿安的面前,陆卿安的思绪被她拉回,仰头盯着她。 “卿安,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卿安眼神闪烁一瞬,她嘴角又扯出一个笑容,“师姐,你在说什么呢。” 季知星却不想要她的视线躲避,她伸出一根手指,托住陆卿安的下巴,让陆卿安强迫性的抬起头。 季知星盯着陆卿安的眼睛,“你的心里,有过我的位置,一瞬间也好。” 陆卿安想要躲避,可是今日师姐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感觉到下巴一阵被箍生疼。 陆卿安见没有办法躲避,她和季知星对视着,眼神中满是坚定,“当然。”。 “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没有我。” 季知星脱力般松开手,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坠在眼角,将落不落。 陆卿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也站起来,“师姐。” 可是说了这两个字以后,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 昨日晚上,月明星稀,天地一片安详,整个大地染上银白色。 季知星在庭院中侍弄花草,陆卿安在房中换衣裳。 她刚刚解开腰带,门就被敲响了,陆卿安以为是季知星,便喊了一声‘进。’,她正准备迎上去,李至衡就推门而入。 顿时陆卿安僵在了原地,她手忙脚乱系上腰带,“你怎么来了。” 李至衡眉间痣越发鲜艳,好似谁的一滴血凝在眉心。 “陆卿安,没时间了。” 她一进来,就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陆卿安整理衣服的手停住,她愣愣的抬头,“不是说一个月吗。” 李至衡摇头,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原本是,可天地溃败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明天晚上我还会再来,助你吸收魔气。” 陆卿安不自禁的向后退着,摇着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至衡皱眉紧盯着陆卿安,“你不会后悔了吧。” 陆卿安握着床栏,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的心脏狂跳着,嘴唇干涩,每次呼吸间都像是用刀子在割,喉咙像是一个漏风的筛子。 她咬着牙,勉强挤出一句话,“为什么偏偏是我。” 陆卿安原本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却发现,她心中的抵抗,她心中的逃避,都无比明显。 李至衡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丹田上,“命中注定。” 陆卿安握着栏杆的手又紧了紧,指尖泛着毫无血色的白,“这不公平。” “我才三十岁,我刚和师姐在一起,我才修炼十年,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李至衡手指点着桌子,忽然笑了,“你觉得不公平,那天地间的生灵呢,你有想过她们吗。” 陆卿安浑身一抖,她看着李至衡,李至衡也在看着她。 “你既然问为什么偏偏是你,那好,我告诉你,因为你玩忽职守,想要摆脱这个世界给你的职责。” “百姓流离失所,涝灾,旱灾,蝗虫入田地肆虐横生,四季紊乱,毫无秩序。” “是你,是你造成的这一切。” 李至衡快步走到陆卿安的旁边,手放在陆卿安的丹田上。 “你原本是没有情根的,因为只有这样的天道,也不会偏私,才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生灵。” “可是你不愿意,你要入凡间!你要感情!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对祁满梦予以欲求吗。” “因为你体内最大的情根是她的,是你交换了她全部的亲情情根,可你依旧觉得不够,夏轻亦,季知星,甚至柳若行她们三个人,你也分别交换了她们的一部分情根。” “仅仅一个亲情的情根哪里够呢,所以你在遇到祁满梦的时候,会难以自持,会被她吸引,你想要得到她的另外两个情根,即便你不失去了所有记忆,你潜意识也在这样做。” “她给了你情根,你给了她至高的天赋。” “天道偏私!天道偏私!” 李至衡猛然挥了挥袖子,情绪失控的喊道。 陆卿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嘘。” 季知星还在外面。 李至衡眼神中闪着浓浓的愤恨,伴随着不屈,她盯着陆卿安,在陆卿安的手掌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你现在阅读的是 】 【终章】 第144章 我不好容易等到你爱我。 陆卿安等到李至衡将情绪发泄完毕,才将手抽出来,她盯着虎口的伤口,牙印排列整齐,不断冒着血滴,染成鲜红的一片。 她看着比她更加激动的李至衡,心中的积攒的怒气和怨气忽然散了。 陆卿安像是终于承受不了重量,她身体一松,脱力的坐在床边,终日挺直的背脊弯曲下来,宛若一张被过度使用的弓弦,松垮绵软。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你明日帮我吸收魔气吧。” 等到陆卿安修为突破了大乘期,飞升雷劫降下,是陆卿安重回天道之际,也是陆卿安身死之时候。 到时候,天地间在也没有陆卿安这个人,世人只会知道又陨落一个修仙者。 李至衡一言不发离开。 ****** 大雨一直下,空气中蔓延开潮气,像无形的蛛网笼罩在两人身上,带着凉薄的冷气。 “你给轻亦留下了信,和母亲作了道别,那和我呢,你给了我什么。” 季知星的语气满是悲伤,她抓住陆卿安的袖子,在袖子留下一道深刻的褶皱。 陆卿安眼睛微垂,不敢去看季知星的眼睛,她的声音颤抖着,比旁边泛起涟漪的湖水平稳不了多少。 “你想要什么吗,只要你说,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风吹过,露出季知星单薄的身形,她白皙纤瘦的手腕从宽大的衣袍中显露,好似一节竹子在狂风暴雨,透着无力。 “那我要你,别离开我。” 季知星的声音透着一股决绝,她的眼睛中蕴含着无法忽视的坚定,陆卿安心头一跳。 陆卿安说话音量放大,想要把季知星此刻的情绪震碎,“别做傻事。” 季知星摇头,“那你不要去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求求你。” 她双手无力的抓住陆卿安的衣袖,好似乱世之人唯一可以抓住的浮萍。 “我等了好久,我好不容易等到你。”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师傅在一起,我看着你为了师傅付出一切,我不敢表露心意,我也想说我喜欢你。” 季知星语无伦次的说着,逻辑不甚清晰,狂风吹过,连成线一般的落雨吹进亭子中,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半边身子被骤然打湿,露出与另一半截然不同的深色,湿润的头发贴在衣服上,显露出些许狼狈。 “我求求你,求你,你不要去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你来爱我,你看着我。” 季知星的声音像是绝望的嘶哑声,尖利中有一些难听,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音调,像是痛苦到极致所发出的呻吟。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这么绝情,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她的声音逐渐不成调子,只是单纯的哭腔,同时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卿安的脚步下意识的朝她抬起。 天空一道闪电亮起,雷声巨响,将陆卿安的神志重新拉回到脑海中。 她把刚刚抬起的脚放回原地,把袖子从季知星的手中抽出来。 “师姐,这不是你,就像我希望轻亦可以安稳修炼,最终突破,不用浪费她的天赋。” “我也希望你可以做流云宗的大师姐,我记得我刚到流云宗的时候,祁满梦不管我们,你去求了隔壁峰主,教导我们剑术。” “你应该永远是流云宗的大师姐,情爱太小了不是吗。” 冰凉的液体从脸上滑过,陆卿安面无表情的说,她的眼神空洞,声音冷静,为季知星说了一条最符合成功的道路。 怎么办,能怎么办,她还能做什么。 她的手用力扣在身后的柱子上,指甲深深陷入柱身,温热的液体从她的指尖溢出,泛着疼痛,似乎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转移来自心脏的疼痛。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这个世界少了一个陆卿安没什么的。 季知星天下第一宗门——流云宗的大师姐,终究会名扬天下。 夏轻亦天赋绝佳,无论在炼丹,炼气,符箓,那一条道路上都能闯出一个未来。 解依瑶现在已经成了妖王,举世闻名,天下皆知。 陆卿安闭上眼睛,手指越发用力的扣住坚硬的柱子。 母亲,她在留给轻亦的那封信中,拜托了轻亦照顾母亲。 况且以母亲的才智,安稳过完一生没有问题,想要向上闯自然也没有问题。 瞧,即便没有了陆卿安,所有人依旧有成功的未来。 “师姐,回去吧,这场雨今夜就能停了。” 陆卿安身体向后靠,本想靠在柱子上,可是她眼前一阵眩晕,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空,她身形一晃,无力的慢慢坐在地上。 “师姐,雨会越来越大,快些回去吧。” 陆卿安低下头,脸色苍白,她余光瞥见手指的血迹,不动声色的把手缩进袖子中。 季知星眼角的泪落下,失魂落魄的步入大雨中。 她的身形被大雨勾勒的越发单薄,深青色的衣服贴在身上,发尾贴在衣料上,整个人好似一张湿了的纸片。 陆卿安艰难的抬起头,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她累的大喘气。 她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只是徒劳的发出‘嗬嗬’声,她只能把目光转向放在角落的物体。 师姐,伞。 她无力的眨了眨眼睛,有微凉的水珠从打在脖颈处,她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李至衡一个闪身,出现在陆卿安的面前。 她从上而下俯视着陆卿安,她看着陆卿安虚弱的模样,蹲在陆卿安的面前。 “我看你后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那就现在开始吧。” 陆卿安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手指的血迹沾染到衣服上,又被雨水化开,落下抹浅浅的红色在身上。 她想要把瓷瓶递给李至衡,可她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整只手左右晃着,瓷瓶掉在地上,沾染了点泥水。 李至衡手一动,地上的水瞬间蒸发,恢复干燥,她盘腿坐下,在这个亭子周边设置了一道结界。 她把陆卿安双腿摆成盘腿的姿势,又把陆卿安的胳膊抬起,陆卿安掌心对着掌心。 白色瓷瓶楼地上,盖子被打开,至纯的魔气被李至衡吸引到空中。 不远处,夏家。 夏轻亦坐在房中,周围的仆人都被她赶出去,她托着下巴,透过窗户,看着连绵不绝的大雨,心烦的皱着眉头。 “有人来吗。” 她对着门口等着的侍女问。 侍女的声音恭敬而温顺,“回小姐,陆府并无人来。” 即便没有任何用处,夏轻亦还是气呼呼的隔着门,瞪了一眼侍女。 她又看向了天空,只是不知道为何,心中染上了一抹不安。 她站起身,有些想要去找陆卿安,可旋即她又大力坐了回去。 陆卿安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不来亲自道歉,她是不会回去的。 季知星并未走远,她在屋檐下,隔空看着那个白色圆形结界,结界阻阻挡了视线,隔绝了气息,可是她还能从结界中感受到魔气的气息。 想到昨晚听到的对话,季知星看向丹田的位置。 天道偏私。 如果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在陆卿安来到流云宗后,她的修炼天赋为何会猛然增加。 而现在,即便她没有刻意修炼,可她依旧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在不断涌入她体内。 她又抬起头,看向那个透明结界,手中逐渐聚集起灵气。 临安城许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又下了许久,陆母难得的在白日感受到困意。 身旁的贴身侍女扶着她刚上床,陆母就没由来的感受到一股心慌,她闭上的眼睛立刻睁开。 贴身侍女见状,出声安慰道,“家主,您安心休息,小姐可是特意让您注意身体呢。” 陆母听她提到陆卿安,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那孩子,也就是嘴上说说。”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慢慢沉入睡梦中。 祁满梦正在全力冲击李至衡留下的结界,李至衡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日复一日的在祁满梦身上布置封印。 天天积累下来,祁满梦体内当真是布置了大大小小的封印,她的修为大幅度降低,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就在元婴期。 面对大乘期遗留下的结界,如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她盘腿而坐,不顾一切冲击体内的封印。 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伴随着血沫,滴在地上,溅出圆形的红色图案。 在纯净的魔气打入到体内的那刻,陆卿安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她能感受到的事情更多,世间万物在她耳中变得清晰。 修为在一点点的提升,突破化神,突破合体,慢慢来到大乘。 雷劫一道道打下来,伴随着大雨,并不突兀,只是让人感慨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李至衡慢慢收手,吐出一口杂气,白色瓷瓶中还留着一小半的魔气,陆卿安的修为已经突破到大乘期。 “不可偏私。” 李至衡一字一顿的说出四个字。 她又抬起手,和陆卿安的手再次的双掌相碰。 至纯的灵气从她手心中溢出,通过相贴的掌心,进入到陆卿安体内。 陆卿安瞪大眼睛,想要收手,“你干什么!” 第145章 正文完 李至衡手中的至纯灵气,通过相贴的掌心传递到对方体内。 她看着陆卿安,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依旧肆意不拘,她眼中闪烁着永远不屈的亮光。 李至衡的额头上逐渐冒出的一层薄汗,“我和你说过,灵气和魔气本同源,你体内有了足够的魔气,那灵气呢。” 外面一道又一道的惊雷闪过,震得天地失色。 “可是你把你的灵气都给我了,那你呢。” 陆卿安急切的说,她咬着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她和李至衡之间的手心,像是两块紧紧吸在一起的磁铁,她丝毫动不了。 “我,我不重要,所有生灵不会记得李至衡,李至衡谁都不是。” 李至衡的眉间红痣越发的闪烁着红光,看起来万分刺眼,甚至有一种要隐隐破体而出之感。 随着李至衡的灵气入体,陆卿安能感觉到身体舒服到极致,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像是重新回到母亲的体内,被羊水包裹着起来。 不必担心来自外界的伤害,不用害怕寒兵利器,任何事情都无法伤害你,只需要做一个没出声的孩子,母亲会抵挡所有,丧失理智,丧失警惕,变成一个最单纯的孩子。 从陆卿安体内首先出去是一道粉红丝线。 李至衡看着它,“这个情根?并非你是尚是天道时所做的交易,谁给你的。” 陆卿安一愣,她看着那丝线透过结界,在她眼前瞬间消失。 接着是一道暖黄色的丝线,三道橙色的细小丝线纷纷从陆卿安的丹田跑出,穿过结界。 “故人。” 陆卿安声音蕴含着悲悯,声音平静到极致。 李至衡看着陆卿安,微微睁大眼睛,现在的陆卿安,眉宇中真正的散发一股空灵感。 她散发着和整个世界不一样的抽离感,她眼睛下垂,眼似双星,唇面桃红,眉宇端正,嘴角不笑也发了三分慈悯。 李至衡的灵气大半都输送进陆卿安的体内,她此刻仅剩下一点修为。 李至衡苦苦强撑着身体,“把瓷瓶内剩下的魔气吸收了,雷劫落下,你就能突破,再次成为天道。” 陆卿安看着李至衡因为失去修为而枯朽的身体,李至衡眉间的红痣失去光彩,像是失去了色彩的红色,只漏下一股破败感。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至衡一头黑发早已经成了灰白,她已经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她伸出宛如树皮一样的手,托起一缕发尾。 “我修行了五千年,即便就差一步就能攀登成仙,可是天道不在,雷劫不降,我便迈不开那一步。” 陆卿安站起身垂下眼皮,遮住大半个瞳孔,她盯着李至衡说,“可你如今修为全毁,依旧无法飞升。” 李至衡笑了笑,“无所谓了,只要你重回天上,通道打开,在我之后,就能有千千万万人飞升,少了一个李至衡,这笔买卖很划算。” “你的资质是杂五灵根,先修魔气,又修灵气,好不容易到了大乘,其中付出的辛苦,全都舍弃一空。” 陆卿安缓缓摇头,“这么大执念,你当真能说舍弃就舍弃。” 天地间慢慢恢复平静,暴雨渐停,洪灾瞬止,蝗虫停止煽动翅膀,了无生机,围在陆卿安和李至衡的周身的结界消失。 李至衡露出个解脱的笑,“无所谓。” 最后一抹黄昏落下,所有人都将迎来新生。 在结界消失的瞬间,季知星便立刻飞到亭子旁边,她看着亭子中的宛若老人的李至衡,又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陆卿安,迟疑道,“你们。” 陆卿安稍微抬眼看着她,眼睛中毫无情绪,“季知星?” 季知星看着她,几乎连呼吸都忘记,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陆卿安,满心痛彻。 随后赶来的是祁满梦,为了解开结界,拼了浑身的伤,一声紫衣几乎染成了红衣,她散乱着头发,看着陆卿安。 陆卿安也把目光从季知星身上转到她脸上,“祁满梦?” 她说名字的一瞬间,只是为了认人,语气透着陌生,所有情绪尽数消失。 陆卿安弯腰捏着瓶口,将它从地上捡起,即便是这个动作都透着轻柔,她抚摸着瓶口,“我知道你们忘记了,我来说吧。” 她看着祁满梦,“我曾和你们做过一笔交易,我要了你的亲情,给了你无上的修炼天赋。” “所以你无父无母,却天赋及佳。” 她又看向季知星,“我要了你的一部分友情,给了你上好的身世,所以你的朋友并不多,身世出众。” 她把目光转向李至衡,“我会给你一定的补偿,你不用担心。” 李至衡浑浊的眼睛看着陆卿安,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陆卿安指尖点了点瓶口,魔气自动从瓶口流出,钻进陆卿安的体内。 天空降下两道惊雷,像是欢呼,并未任何伤害之意。 陆卿安的面前出现一道发光的白门,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天道和世界意识共同守护着一方世界,她如今擅离职守,其中惩罚不言而喻。 她在下界前曾特意算过,在她下界的五百年期间,并不会有任何人飞升,所以她才安心下界。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引起灾害频发。 陆卿安拉开门,准备踏进*去的一瞬间,忽然从身后飞来一缕彩色丝线,直直打进她的后背。 她本能躲过,可从丝线中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顿了一下。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丹田之处,那里五彩斑斓,好似雨后彩虹一般。 门后的世界意识正在发怒,“天道,你在干什么,你难道不想干了吗!!!” 世界意识也转眼化作一道人形,她抓住陆卿安的领子,瞬间把陆卿安揪进门内。 这里的空间是一片纯白色,世界意识的手中幻化出一道白色锁链,递给了陆卿安,“你把自己绑起来吧。” 陆卿安向后退了两步。 世界意识眼睛一蹬,“你什么意思。” 陆卿安沉默的摇摇头,“我觉得,新的天道要出现了。” 世界意识嗤笑一声,“得了吧,我说,这可不像你,只是去寒暑之地一百年,你就怕了。” 陆卿安正色道,她耸了耸肩膀,“我说真的。” 世界意识‘啪’的把锁链把地上一扔,“何必编出这种谎话,成为天道的条件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手化作鹰爪,猛然锁在陆卿安的肩头,“你不想去,我亲自压你去。” 陆卿安将她的手劈下,“人就在外面,我给你带进来。” 世界意识冷笑一声,又朝陆卿安攻击,陆卿安闪身躲过,火气也上来了,反手打了回去。 两人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祁满梦和季知星在外面看着心急如焚。 世界意识逐渐不敌,她怒及反笑,“好样的你,下界一回,学会打架了。” 她从手中召唤出一柄大刀,又朝陆卿安猛攻,手中的利器恍若她身体的一部分,指哪打哪,陆卿安逐渐不敌。 柳若行在祁满梦身后显出身形,“你应该知道有种禁术,名为焚寂化剑。” 祁满梦听她这么说,从脑海中翻出这个方法,“烈火焚身,化为灵气,以身作剑。” 柳若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祁满梦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她下一秒盘腿而坐,调动全身的灵气,将全身骨骼生生碾碎。 一道强大的冲击波从她打坐的地方散开,祁满梦的身体消散,只余下一柄通体泛红的长剑。 柳若行弯腰想要捡起它,这柄剑却从地上而起,冲到陆卿安身边。 陆卿安见状,立刻握着剑柄,局势瞬间反转,剑刃与刀刃碰撞在一起,撞出火花。 陆卿安手一翻,剑刃放在世界意识的脖颈上,陆卿安挑了挑眉头,“怎么样,现在我能把人带进来让你见一见了吧。” 世界意识切了一声,“好。” 陆卿安把李至衡带了进来,她朝李至衡体内打入一道灵气。 李至衡的身体立刻恢复生机,她看着一脸愤怒的世界意识,朝她挥了挥手,“嗨。” 世界意识白了她一眼,问陆卿安,“就她。” 陆卿安自然的点点头,“你废话少说,我还急着呢,赶快把考核召唤出来。” 世界意识十分不服的召唤出一道门,“喏。” 陆卿安点点头,“至衡,进去吧,我相信你。” 属于李至衡的考核开始,在等待的期间,陆卿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跨过来到门外柳若行的身边,好奇的问,“你从哪里来的情根?” 柳若行目光直白的盯着陆卿安,理所应当的说道,“偷来的。” “从李至衡悄悄偷了一半给你。” 柳若行又说,“等李至衡通过了考核,你的情根就能回来了。” “你。” 陆卿安震惊的看着她,忽然笑了,“对啊,当初给你的是聪慧,是无上的聪慧。” “你可真聪明。” 陆卿安笑着抱住了她。 等李至衡的考核等了整整一夜,第二日白天,李至衡才步履蹒跚的从门内出来。 世界意识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至衡,满脸不屑成了震惊,“怎么可能。” 无论世界意识有多不信,李至衡还是成了新的天道。 五彩斑斓的情根从她和陆卿安的体内飞出,飞到世界的一个角落,藏匿起来。 与此同时,属于陆卿安的情根出现她面前,猛地扎进陆卿安的体内。 新的天道已成,那道泛着白光的门关闭。 陆卿安看着手中的红剑,满脸复杂。 柳若行重重呼出一口气,她轻轻握住陆卿安的手,第一次情绪外泄,呢喃出三个字,“太好了。” 季知星紧绷的身体松散,站在一旁露出个浅笑,风吹过,她一缕发丝被吹起。 “陆卿安!”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陆卿安回头看去,是夏轻亦。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