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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过渡

作者:咳嗽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把照片带到学校,撕毁前还给邵潭发了条微信。


    邵潭钟爱吃瓜,对我和连余回当年那点破事了如指掌,她看了照片激动地连发40多条微信问候我。我手机开的震动,整个人被手机震麻了。


    【邵潭:照片还留着?】


    【邵潭:旧情复燃?】


    【邵潭:咋回事啊,我真抓耳挠腮饥渴难耐痛彻心扉啊!】


    【。:呵呵,你除了吃瓜,还在乎我的身体健康吗?】


    我把事情经过,昨晚的噩梦一股脑全打字塞过去。


    我敢打赌,邵潭肯定笑得没力气了。果然,她不再发文字,转而给我发语音,我一一转文字。


    【邵潭:不至于吧,阴影这么大?】


    【。:不是阴影,你懂吗?就是纯膈应。】


    【邵潭:哎呀宝贝,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那你别说了。】


    【邵潭:不行,我要说。其实你这么膈应,不只是膈应连余回吧,还膈应王修贤,膈应你自己。】


    邵潭一击命中,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作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下子戳开了我的遮羞布。


    当初芝麻大点的事,能让我膈应到现在,无非是三个青春期的小姑娘各有各的作法,以致于我没办法完全怪罪于某一个人。


    如果只是纯厌恶一个人,我不会放心里那么久。


    我讨厌王修贤挑拨离间,讨厌连余回是个蠢货,讨厌我自己作天作地。


    我今年25岁,教的初中生越多越觉得当初18岁的我有多幼稚,处理感情的方法也奇怪。


    总之就是,我觉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尴尬的黑历史,每每夜深睡前想起,都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尴尬也许比不上仇恨,但绝对比得上普通的讨厌,更加难以忘怀。


    【。:就你话多。】


    【邵潭:行呗,我话不多,你怎么怎么处理这照片。】


    【。:撕了,然后烧了。】


    我特地把一个不用的陶瓷碗背到办公室,就是为了处理这张照片。


    【邵潭:我服了你了,柴江言。你太幼稚了。】


    【。:你不懂,这属于黑历史,太阴间了。需要另个很阴的东西镇一下,我觉得我办公室不错,充斥着历代新老教师的怨气。】


    【邵潭:你注意消防安全,成吗?别让人发现了,丢不起那个人。】


    【。:不聊了,处理东西去了,待会还要备课。】


    我拿起照片,说实话,真让我烧还有点不舍得。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确实是不舍。


    我把连余回和我的脑袋撕成两半,又像吃播里撕泡馍一样,撕得粉碎,扔在办公室垃圾桶。


    思来想去,烧了还是太晦气,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毕竟最后的物件也没了。


    也许是心情挂脸,一直到邵潭说的聚餐那天中午,初二(2)班都没再出什么事。


    我还奇怪学生怎么懂事了,直到和我同个办公室的生物老师来关心我:“江言,你最近没事吧。”


    我一头雾水:“没事……吧?”


    她拍了拍我肩膀:“有事就说,实在不行请两天假,别硬撑。我在2班上课,学生说你这两天一副苦瓜脸,肯定是家里出事了。”


    我操,我说他们怎么安分了,合着是忙着给我造谣呢!


    陆陆续续的,一直有老师来问我。地理老师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政治老师问我生病了吗……


    可恶的兔崽子,无法无天了。我板着脸从u盘找到几套模拟题,亲自走了两栋楼给校印室。


    有空八卦老师,不如写几套卷子。


    下午第二节,我给2班上完课,清了清嗓子:“我申明一下,我本人没有任何的状况。同学们,你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八卦老师的。老师的生活状况,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懂吗?”


    “懂。”根本没几个人回答。


    我发了套卷子,剩下三套往桌上一甩,重复了遍:“大点声,听懂没?如果实在有闲情雅致,可以来我这多拿几张卷子。”


    “听——懂——了——”真是声如洪钟啊,我不禁感慨。


    处理完事情回办公室,休息了不到一节课,我的学生又找上门了。


    两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一个娃娃头,一个马尾辫,我记得两人是同桌。


    娃娃头率先出击:“老师,我想换座位。”


    我让她们两个凑近点:“怎么了,先和老师说说。”


    马尾辫埋头不吭声。娃娃头又说:“我就要换。”


    “那我也换。”马尾辫开口了。


    我头都痛了,只想跪下来问又怎么了,我的两个大小姐。我一手抓一只胳膊,把她们拉到我面前:“有问题就要解决,老师在这里帮你们,你们不说,老师怎么知道呢?”


    两人不吭声,一个比一个犟,谁都不愿意低头。我好说歹说,把自己说口渴了,火气都上来了,两孩子仍是一味地要求换座位。


    “行,你们再坚持一节课,先回去上课。待会放学前我安排。”听到我的安排,她们互相哼了声,排着队出了办公室。


    只需要一人先低个头的事,有这么难吗?我撑着头,心理默默吐槽,亏你们还是好朋友。


    接下来的两节课,我在办公室时不时发愣,思绪总是飘到那两个女学生身上,琢磨出一点熟悉的味道。


    下课铃响,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和连余回的min版。死别扭劲和我年轻那会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连余回会哄我。


    那股子尴尬劲又涌上来了,我自我唾弃,瞎代入什么呢,这下好了,害得自己又难受了。


    我又忍不住细想,她们一直是班里的好朋友,中间没有王修贤那类人,说不定调和一下能重归于好。


    我脑袋分成两块,一块说这是学生的人际关系;另一块说你应该帮一下她们,她们年纪小,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啪——”我把笔拍在桌上,决定先不让她们换位置了。班主任关心学生的友情有什么错?这是关系学生心理健康的大事。


    周五学校放学前有30分钟的自由活动,2班在一楼,来去操场方便,我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没剩几个人。


    娃娃头和马尾辫坐在一起,沉默地写作业,谁都不理谁。平时都和对方去操场玩的两人现在闹矛盾,只能坐在课桌前。


    “李朋和宋峦,跟我来办公室帮我做点事。”我把她们招呼进办公室。


    “你们为什么吵架?”我耐心地问。


    经过两节课的洗礼,两人冷静了不少,互相憋着的那口气也散了。


    娃娃头:“上午体育课两人一组活动,我们以前都是一起的。宋峦这次和别人组了。”


    我了然于心:“李朋,宋峦和谁组队是她的自由,你不能要求宋峦只和你玩,你能明白吗?”


    马尾辫听见这话抬头望我一眼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娃娃头反驳:“我们以前都是一组的,她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同桌也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既然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还要吵架。”


    “因为她选了别人!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我们要分开。”娃娃头很生气。


    “我没有。”马尾辫突然出声,“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那你还和她玩?”娃娃头不可置信。


    “我和她玩是因为那节课你上厕所,迟来了一会。她说想和我组队试试。”马尾辫解释,“而且我和她说了,等你回来了我就要继续和你玩。”


    “哦,是吗?”娃娃头声音弱了下去。


    我打断了她们:“首先,李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干涉对方的交友。其次,我明白朋友的占有欲,如果宋峦同意你干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需要沟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接冲到我办公室莫名其妙地说要换位置。”


    “两个人有矛盾很正常,谁都不愿意低头,矛盾会越积越大。朋友间的感情,要说出来,对方才能知道。我不打扰你们了,活动还剩10分钟,你们自己去班上讲会悄悄话行吗?”


    两人点头,还没彻底缓过来,不过气氛轻松了不少,没再像之前那样。


    “对了,这是作业,帮我抄在黑板上,和他们说下课直接放学,不用等我。”我补充了下。


    解决完一件大事,我轻松了不少,连带着接下来的工作都没那么抗拒了。


    学生放学了,老师还没。作为同批次新老师中一个,我要去听副校长开会。


    除了让我们每星期定教学目标,教学计划,还检查了教学笔记。废话接连不断,大致内容是让我们做出点成绩,为学校的招生计划出份力。


    座位围成一圈,我没法偷玩手机,只在草稿纸上摸鱼画画,“柴江言”,副校长点到我,我虎躯一震。


    “我记得你手里有中考班,是吧?”


    “是初三(3)班,有什么事吗,校长?”


    “知道为什么给你安排毕业班吗?”


    我鬼话一句接着一句:“知道的,校长。为了锻炼我。我是一名新教师,学校对我寄予厚望,让我提前习惯初三教学进度。”


    放屁,其实是3班老师回家生孩子去了,别的老师都不愿意接毕业班这块烫手山芋。历史老师缩招,今年学校就我一个新牛马,不压我压谁。


    如果能翻白眼,我白眼已经翻了八百个来回。


    “不错,我等着看你出成绩。”


    提点完我又开始提点别的学科,语数外物化生政地,一个都跑不掉,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


    眼见天色渐暗,他终于愿意放过我们了。我在车库取车,同组生物老师唠嗑:“他为什么大晚上开会?”


    “官瘾犯了呗,上午不开,午休不开,下午不开,谁知道他。”我解锁小电驴。


    “不管他了,走了,拜。”她和我挥挥手。


    我也骑上小电驴,邵潭拨来电话,我插上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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