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时屿猛地从硬板床上弹坐起来,黏腻的汗水顺着湿透的黑发和苍白的脸颊流淌。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似乎还裹挟着刚刚梦境里灼烧般的痛楚。汗水,似乎还混合着无意识流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浓重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臂,那里皮肤光洁,没有任何伤口。但幻觉中的剧痛和梦境里断壁残垣的景象,却仍然无比真实地烙印在感官深处。
又是那个梦。
自从一周前,他体内那颗代表着“空”序列力量的核心——源核——开始莫名出现细密的裂纹,这同一个梦魇就夜夜纠缠不休,总是精准地在他意识沉入最深处时降临。梦的细节在醒来后会迅速模糊、褪色,如同被水冲刷的劣质油画,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撕心裂肺的悲痛,以及灵魂被强行剥离的剧痛,却像烙印般刻在每一根神经末梢。
“到底是谁……”他无意识的呢喃,试图去回忆更多细节:破碎的金属通道、暗红的苍穹裂隙、崩塌的能量巨塔……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冰凉。而体内源核的位置,就在胸腔深处,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沉闷而尖锐的抽痛,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在里面反复穿刺、搅动。
这不仅仅是梦的后遗症。源核的裂纹是真实的,它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不断蚕食着他的力量,也侵蚀着他的精神。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齿缝间挤出。时屿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房间的黑暗。
房间狭小而简洁,是晶枢城STAB(时空异常对策局)新晋成员的标准宿舍。合金墙壁冰冷坚硬,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储物柜,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金属混合的味道,这是晶枢城庇护所内最常见的气息。
时屿抬头望向窗外,夜幕下,巨大的“苍穹之眼”防御塔投射下的靛蓝色能量光幕,散发的淡淡微光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内,而时屿清晰的知道,光幕之外是危机四伏的破碎世界,光幕之下则是挣扎求生的方寸之地。
时屿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进宿舍的盥洗室内。抬手按开盥洗室的壁灯,他站在盥洗台前望向上方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倦意的脸。黑发被汗水濡湿,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额角,深邃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
十八岁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带着少年人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轮廓,黑发被汗水濡湿,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额角。而原本深邃的眼里带着深重的疲惫和一抹挥之不去的惊悸。
时屿掬起一捧冷水狠狠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似乎清晰了一瞬。
“活下去……改变它……”
那个梦中最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决绝的希冀,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是谁?那个用身体护住他,最终却在他眼前消散的身影,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想起,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源核处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时屿闷哼一声,扶住盥洗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裂纹似乎在扩大,每一次噩梦,每一次情绪波动,都像是在给它施加压力。他闭上眼睛,尝试调动体内的“空”序列能量去感知、去安抚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源核。
微弱的银色流光在他掌心浮现,带着空间特有的、冰冷而稳定的波动。然而,当这股能量触及源核的裂纹时,却像泥牛入海,非但无法弥合,反而引来了更剧烈的排斥和刺痛!裂纹深处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侵蚀,与他自身的能量格格不入。
“该死!”时屿低咒一声,撤回了力量,额头上渗出新的冷汗。这裂纹,比他想象的更棘手。它不仅仅削弱了他的力量,更像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让他无法全力施展,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规律而克制。
“时屿?你还好吗?该出晨训了。”是队友林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最近一周,时屿的状态明显不对,训练时偶尔的恍惚,突然苍白的脸色,以及日渐加重的青黑眼圈,实在瞒不过朝夕相处的队友。
“来了。”
时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血色却模糊的画面,迅速用毛巾擦干脸,换上干净的作战服。镜子里的人努力挺直了背脊,试图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掩藏在平静的面具之下。STAB统一配发的深灰色训练服,左胸口袋上方绣着银色的空间扭曲纹章,象征着他“空”序列觉醒者的身份。
晶枢城STAB训练场位于“苍穹之眼”主塔的中层区域,是一个由高强度合金和能量力场共同构建的巨大穹顶空间。模拟出的惨白天光均匀地洒在金属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臭氧、汗水和能量武器过载后的淡淡焦糊味。
时屿赶到时,训练已经开始了。几十名穿着同样深灰色作战服的觉醒者分散在场中,进行着各种训练:有的在练习精准的空间切割,银色光刃划过空气发出高频嗡鸣;有的在进行短距离瞬移闪避,身影在预设的激光网格中时隐时现,留下淡淡的残影;还有的在对练,质能序列的组合技爆发出炫目的光芒和剧烈的冲击波。
“空”序列的教官,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人陈锋,正背着手巡视。看到时屿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下乌青,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归队。
“集中精神!空间感知不是用眼睛看,是用你们的源核去‘听’!去感受空间的‘弦’!”陈锋的声音洪亮,清晰地穿透训练场的嘈杂。
“时屿,第三组移动靶,连续瞬移规避,三十秒内完成!”
“是!”时屿沉声应道,迅速进入场地。前方,三组由悬浮机器人操控的能量靶标开始无规律高速移动,同时发射出模拟的红色能量束。
时屿凝神,源核微转,银光在周身一闪。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已出现在五米开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擦身而过的光束。动作流畅,反应迅捷。然而,就在他准备进行第二次瞬移,锁定下一个安全坐标点时,源核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神经被撕裂般的抽痛!
视野瞬间模糊了一下,空间坐标的感知也出现了刹那的紊乱。身体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半拍。
嗤啦!
一道模拟光束没能完全避开,擦着他的左臂外侧飞过。作战服的特殊纤维瞬间被高温灼焦,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虽然只是训练光束,强度很低,但这失误在时屿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训练场边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
陈锋的脸色沉了下来:“时屿!你在做什么!你是在梦游吗?刚才那半秒的延迟足够裂隙兽撕开你的喉咙了!”
“抱歉,教官。”时屿咬紧牙关,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源核的剧痛,再次集中精神。
接下来的训练,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将全部意志投入对空间波动的感知和操控中,动作恢复了平日的精准和迅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瞬移,每一次空间切割,源核的裂纹都在无声地呻吟、扩张,如同濒临破碎的琉璃。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衬。
晨训结束的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屿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微微喘息,努力平复着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和源核持续的钝痛。
“喂,屿哥,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刚才还走神了?我听见陈教官训你了!”林皓凑过来,递给他一瓶能量补充剂,脸上是真切的关心,当他看见时屿苍白的脸色时,也不由得一惊,“你的脸色真的好差!”。林皓是“能”序列的觉醒者,性格开朗,是时屿小队里的小太阳。
“我没事,可能……就是晚上没休息好。”时屿接过瓶子,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灼烧感,却压不住源核深处的异样。
“骗鬼呢!”旁边一个扎着利落高马尾的女队员苏瑾走了过来,她是“质”序列,心思细腻,“你是不是源核出问题了?我看你调动能量的时候,气息有点不稳。”她压低声音,“实在不行,要不要去找医疗部看看?别硬撑。”
时屿沉默了一下。医疗部……他其实昨天就去过了。
STAB医疗中心位于主塔相对安静的下层区域,环境比训练场干净许多,弥漫着消毒水和药剂的冰冷气味。穿着白大褂的医疗人员步履匆匆。
负责给时屿检查的是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研究员,姓吴,是STAB医疗部的元老之一,据说在“大撕裂”前就在“平衡协会”工作。
“源核裂纹?”吴老听完时屿的描述,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让时屿躺进一台泛着柔和蓝光的精密扫描仪里。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无数道细微的光线扫过他的胸腔。
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能量图谱。代表时屿自身“空”序列能量的银色光流在胸腔处汇聚成一个核心,但此刻,这个核心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并散发着一些极其微弱的、难以辨识的冰蓝色光点,似乎是附着在裂纹深处,与正常的“空”序列能力银光截然不同的却又相互辉映。
“奇怪……太奇怪了。”吴老推了推眼镜,反复比对着图谱,“你这裂纹……不像是外力冲击造成的,更像是……从内部产生的某种‘排异’或者‘过载’?还有这些冰蓝色的能量残留……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你最近执行任务有接触过什么异常的能量源吗?或者受过为什么创伤或者外部刺激?”
时屿心中一凛,刺激?那个反反复复的噩梦算吗?他犹豫了一下,选择性地描述,“最近……我一直待在总部,并没有出外勤,只是近来睡得不太好,会做噩梦,感觉很真实,醒来后却又有点记不太清梦里的情景,然后源核就会特别痛。”
吴老叹了口气,“精神压力过大是也有可能会引发源核的不稳定,尤其是你们这种高序列觉醒者,源核本就与精神意识紧密相连。”,他调出另一份报告,“心理评估那边也把你的结果传过来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高风险倾向’,结合源核裂纹……时屿,你现在的状况很复杂,但是缘由不明。我建议你暂时停止一线外勤任务,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和源核稳定治疗。”
他指着屏幕上冰蓝色的光点:“这些未知能量残留是关键,我需要时间分析。我会给你开一些温和的精神镇定剂和源核滋养剂,先缓解症状。记住,绝对不能再强行过度使用能力,否则裂纹一旦彻底崩开……”吴老没有说下去,但凝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知道了,谢谢吴老。”时屿接过电子处方单,看着单子上吴老的诊断,心情更加沉重。停止外勤?在裂隙兽威胁日益严重、晶枢城人手及资源日益紧张的现在?这几乎不可能。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躲在基地无所事事。
更让他烦闷的是离开医疗部时遇到的情况。在路过资源申领处时,正好撞上一个穿着WERC(世界能源统御理事会)制式黑色西装、神情倨傲的中年官员,正对着STAB后勤处的一名技术员指手画脚。
“……月度配额就是这些!你们STAB最近上报的损耗率严重超标!能量电池、医疗凝胶、甚至基础的食物配给都超了!理事会对这种浪费行为非常不满!”
WERC官员的声音拔得很高,带着浓重的高高在上的训斥口吻,“现在晶枢城每一份资源都关乎生存!不是给你们随意挥霍的!特别是某些新晋人员,”他似乎斜睨了一下时屿和他手上的滋养剂的申请单,冷嗤,“能力没见多强,消耗倒是不小!还心理评估不合格?源核出问题?哼,谁知道是不是逃避任务的借口?我看就是训练强度不够,闲出来的毛病!”
技术员是个年轻姑娘,涨红了脸试图解释:“王专员,损耗是因为上周C区外围的防御战强度太高!伤员需要治疗!时屿队员的医疗评估是吴老亲自做的,他的源核裂纹也有扫描图……”
“裂纹?哪个觉醒者身上没点暗伤?大惊小怪!”王专员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总之,这个月的额外补给申请驳回!你们STAB能不能学会精打细算!有困难?克服!我们WERC维持苍穹之眼的能量输出不需要能量吗?防护光屏不重要吗!理事会还要维持全城的基础运转呢!别整天想着伸手要!”说完,他冷哼一声,夹着公文包扬长而去。
技术员气得眼眶发红,一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时屿,更是尴尬又委屈:“时屿队员,我……”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时屿平静地说,捏着滋养剂申请单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WERC的掣肘无处不在。STAB在前线用命去填裂隙兽造成的窟窿,而掌握着资源命脉的WERC,却总能找出各种理由克扣、拖延。心理评估、源核问题,都成了他们攻讦的借口。这种来自人类内部的倾轧和资源争夺,比直面裂隙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愤怒。时屿攥紧了拳头,源核的裂纹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蓦的想起梦中那崩塌的苍穹之眼,那被猩红管道贪婪抽取的能量,还有那些悬浮在高空、如同秃鹫般的暗红色战舰……一种冰冷的感觉沿着脊椎爬升。
他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控制住源核的裂纹。他拿着处方单走向药房,背影在走廊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直。
领完药,时屿没有立刻回宿舍。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STAB总部的档案资料库。这里存放着大量“大撕裂”前的历史资料,以及STAB(前身平衡协会)成立以来的行动记录。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电子存储设备特有的味道。
他输入权限,在检索栏里敲下了两个字:时律。
屏幕上跳出几条信息:
【时律】 - 平衡协会最后一任会长。
著名空间物理学家,虚空能量研究先驱。主导并推动了“防御高塔”(苍穹之眼前身)的早期建造。于“大撕裂”事件中确认牺牲。被追认为STAB时空异常对策局第一任局长(名誉)。
相关档案:【权限不足】。
牺牲……名誉局长……
时屿怔怔的看着屏幕上那张仅有的、在某个学术会议上拍摄的模糊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清癯,眼神深邃而坚定,透着一股学者特有的执着。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为了阻止灾难而牺牲的英雄?
“在看老时?”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屿回头,看到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STAB旧式制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过来。他认得这位老人,秦深,STAB的元老之一,据说也是当年“平衡协会”的核心成员,如今主要负责后勤协调和新兵历史教育。
“秦老。”时屿转过身,朝着老人微微躬身。
秦深走到屏幕前,看着时律的照片,眼神复杂,有怀念,有敬意,也有一丝深沉的痛楚。
“老时啊……他是个倔驴,认准的事,十头虚空巨兽都拉不回来。”老人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时屿,带着审视,“你长得……其实很像他,尤其是这双眼睛里的神气。最近……遇到麻烦了?”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表象,直直望向时屿眼底,看向他的深藏疲惫和隐隐的不安。
时屿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源核……出了点问题。吴老说有些未知能量残留……还提到了心理评估。”
“未知能量?心理评估?”秦深花白的眉毛挑了挑,若有所思,“WERC那帮人又在借题发挥了?哼!”他冷哼一声,随即压低声音,“孩子,别被那些噪音干扰。记住,你父亲当年顶着‘顽固派’、‘杞人忧天’的骂名,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在推动高塔建设。他看到的危险,远比其他人想象的更可怕。他牺牲自己,是为了给这个世界,给我们,留下一点希望。”他拍了拍时屿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感,“源核的问题,找吴老是对的。至于别的……有些真相,需要力量和时间才能揭开。而现在,在你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秦深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父亲看到的危险……是他梦中那灭世的景象吗?源核的裂纹,梦中的冰蓝光芒……是跟他的父亲有关?
带着更深的困惑,时屿离开了资料库。秦老的话,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沉淀下来。秦老说的对,目前他还太过弱小,操心其他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当务之急,他需要先寻找办法治疗自己体内这颗濒临破碎的“核”。
回到宿舍,他服下了吴老开的药。药物带着淡淡的苦涩滑入喉咙,一股温和的清凉感逐渐蔓延开来,试图抚慰那躁动裂纹带来的剧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倒在床上,意识沉沉下坠。
然而,那片粘稠的、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黑暗,再次如约而至。下坠感,破碎的镜面空间,冰冷的金属通道,模糊而决绝的背影,崩塌燃烧的苍穹之眼,冰冷掠夺的声音,还有……那最后将他吞没的冰蓝洪流,以及那个彻底消散的身影带来的、灭顶般的悲伤……
“呃啊——!”时屿再次从梦魇中惊醒,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源核处的裂纹在药物的压制下痛楚稍减,但那深入灵魂的悲伤和无力感,却比任何物理的疼痛更加蚀骨。
他蜷缩起来,将脸埋在冰冷的掌心,肩膀微微颤抖。窗外,苍穹之眼巨大的塔身在靛蓝光幕的映衬下沉默矗立,塔顶的“眼瞳”缓缓流转,仿佛亘古不变地注视着这座在废墟上艰难求存的城池,以及城中每一个被噩梦和现实双重折磨的灵魂。
活下去。
改变它。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顽强地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