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今天在体育馆逞能的转学生。
“你他妈现在不会要说这儿也是你的地盘儿了吧?”姜云呼吸逐渐变得正常,也没什么被压制的沉闷感,他现在只想给施心纫一拳。
不知道是因为他吓到了姜云,还是今天在学校的事儿。
可能都有。
姜云站出身来,阖上了门,没有请施心纫进去坐坐的意思。
“这个,是不是你的。”施心纫掏出一枚戒指。
姜云下意识抓了一把脖子上的项链,果然变得光秃秃的。
“嗯……xingxing?谁是xingxing。”施心纫看了眼戒指内圈的刻字,慢条斯理地念了出来。
姜云去抢,却被施心纫闪了一手。
“女朋友?”
姜云沉下神色,“跟你有关系吗。”
施心纫笑了笑,抓过姜云的手摊开,把戒指板板正正地放在了正中就转身走开。
姜云攥了戒指赶紧抽回手。
这人什么毛病?
“等会儿,你这就走了?”姜云叫住他,“还以为你是来为今天的事儿道歉的。”
“我现在道歉也来不及了,占了就是占了。”施心纫回头看他。
“自然有来得及的方法,就看你是不是有诚意了。”姜云说。
施心纫又返回来走近了,“你是不是叫姜云?”
“怎么。”
“是不是我没诚意,你就要像之前一样带着你那群小弟让我不得安宁最后不得不退学?”
姜云挑了挑眉毛,这人知道得还挺多。又转念一想,这地方没几个人乐意待,施心纫如果谋划着离开,正好借着他这手再转一次学。不用在这破旧的小院,不用在最不起眼的学校,也不用离施呈章这么近。
“云哥,这三班的怎么回事,他妈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以前也没见这么厉害啊。”李如龙撑着膝盖喘气。
这场打得实在是没劲,七班一直在被压着打。三班虽然一贯打得不错,混着打的时候能感觉得到,但一定不是把他们压得这么惨烈的不错。
“大龙,这边!”姜云高喊一声,奈何随最后一秒一同落下的,还是三班的得分球。
全场欢呼。
“怎么回事。”张煦抹了把汗,“三班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气了。”
“看看吧。”许庆已经从观众席窜了下来,把手机摆在他们中间。
“新城一中校草施心纫?!”李如龙钻进来瞅了眼,“哎,这名头我觊觎好久了,谁说定就定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脸吧。”许庆小声,还是被李如龙揪了一把。
欢呼的余热中,不少人都围着志愿者身份的施心纫。姜云狠狠瞥了一眼,昨天的话全白谈。
放水,诚意?
全是扯蛋玩意儿。
姜云终于把脑门上最后一点儿汗擦干净并且感觉没有汗在摇摇欲坠了,提上东西最先迈开了步子。
“走吧,还有课。”
“啊——又要回到地狱般的生活了——”许庆哀嚎。
“往后边儿撤撤。”
这是姜云前桌第四次让他往后边儿挪桌子。
“你敢不敢睁眼看看我快撤墙里了。”姜云说。
“噢。”前桌朝后瞥了一眼,怯生生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云哥,你觉不觉得沈幸的很好看啊。”李如龙凑过来小声说。
“谁?”姜云在乱成一团的课桌上翻了能有十几分钟,愣了愣才回了李如龙一句。
“我的哥,你怎么了。我说沈幸的啊。”李如龙这回带上了肢体动作,做贼一样指了指姜云的前桌。
“她叫沈幸的。”姜云说。
“啊。”
“这个‘的’起什么作用。”姜云第一眼看他前桌的名儿是跟别人的名儿连在一块儿的,他还纳闷为什么要在中间加个“的”。
合着她不叫沈幸,是叫沈幸的。
“你去问问她爸妈?哎呀我就问你是不是好看。”李如龙猴急。
“好像是吧。”姜云接着翻桌子,极其敷衍。
“你他妈到底在找啥!”李如龙快炸了。
“李如龙姜云!干什么干什么!教室放不下你俩了是吧,出去站着!两人,都给我出去!”
“这节没听上。”姜云站在教室后门外边。
“这有什么的,我们不是一直……”李如龙靠着墙,就差双手一撑朝台子上一坐,“啊,我忘了你……”
姜云没说话。
“云哥,我求沈幸的给你补补行吗。”
姜云瞥了他一眼,“你别整这些幺蛾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李如龙还想说什么。
“我在这儿听也算听了。”姜云竖起耳朵专心听讲。
“云哥,你刚一直找什么呢。”
“小声点,等会儿再说。”
“姜云。”
“我他妈是不是让你小点声别说话了吗?”姜云扬了声音抬头。
叫他的不是李如龙。
“云哥,是施心纫。”李如龙说。
整堂课,老师都在谈天谈地,谈有的谈没的,其实姜云根本不用这么费劲扒拉趴墙根听。
铃一打,走廊瞬间拥挤起来,施心纫还杵在他跟前。
“是啊,你找什么呢?”他重复了一遍李如龙的话。
姜云瞥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没成想施心纫直接挡住了后门。
姜云一顿,“哦,你是来谢罪的。”
“什么谢罪?”施心纫笑着。
“昨天是不是说了你要真心道歉,就放水给我们赢吗?今天三班打了鸡血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的确让他们放水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施心纫说。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学生盯着他俩看了。
“放屁。”姜云看着施心纫。
“没放。”
姜云白眼一翻,就要撞施心纫,“起开。”
“你是不是在找戒指啊。”在姜云靠近他的瞬间,施心纫贴近了姜云,在他耳边轻语。
“我□□是不是有病?!”姜云一个激灵,耳边跟被针扎了似的不得劲儿。
“喏。”施心纫打开手掌,姜云的戒指就像昨天被施心纫放在姜云手心里一样安然躺在施心纫的手掌心。
“你还了我,又偷回去?”姜云紧抓了一把施心纫的手腕。
李如龙时不时冒头朝后门看,见姜云这一个动作跟火箭发射一样飞了出来。
“怎么了云哥。”
施心纫看了眼一触即发的李如龙和一脸嫌弃自己的姜云,还是笑了笑撤开了七班后门,消失在了人群中。
“今天打球的时候,你看见我戒指掉了吗?”
李如龙摇头。
“我操!兔崽子跑这么快!”
“别追了!”张煦拽了把许庆。
“人家姑娘虽然拒绝了张煦,也不代表就要跟这几个三中的混混谈啊,要不要脸,找我们干架算几个意思。”李如龙边喘边说。
“人家就是谁也不爱,要么就是没心思谈恋爱呗。”
“倒是许庆给人白砸了一下。”张煦说。
“哎,这会儿有猫了啊云哥!”
几个人顺着一中大门一路追一路打,正跑到好娃娃边儿上,薄薄的月色盖在砖墙上,几只猫懒散的卧着,谁也不搭理谁。
“咪咪!”
李如龙嘬了半天,一只带花纹的跳了下来,缓慢地走了两步。李如龙伸出根儿手指头在它毛发上顺了两下,呼噜声就有了。
“云哥,这只温顺。”
姜云这会儿跟这波人颠儿了一通感觉肠子都颠乱了,半天没说话的劲儿。他盯着这只猫,猫也看着他。
眼挺圆,脸也挺圆。
姜云蹲下身,手刚摸上脑袋,这猫抽了似的弹起来就飞回墙上去。
“不是吧云哥。”李如龙说,“这都不行,我看你真是没有这方面的灵性。”
“不通猫性。”许庆说。
“滚一边儿去,走了。”姜云拍了拍衣服,身后几个人还在叽喳吵闹,他转过拐角,窄街下的灯火依稀亮着。
姜云叹出口气。
不想回家。
“哎!”
姜云闻声朝街对面看,施心纫正冲自己扬了扬头,个儿高得都快够到墙上那几根孱弱的爬山虎幼苗。
姜云盯了他两秒,没动。
施心纫见状走近,抓了姜云就往反方向走。
“你他妈干嘛!”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施心纫说。
按正常走向,姜云是绝对不会跟着走的。
他自己都没察觉胳膊上让小猫给划了一道,居然是施心纫看见的。
“怎么样。”施心纫看着按着胳膊的姜云。
姜云瞥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这医院怎么样。”
“有病吧你。”
“没。”施心纫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云本不想理,但这人说话东一片西一片莫名其妙让他心闷。
施心纫张张嘴正要回答,却被打断了。
“心纫啊,好久没见了。”
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手腕上一块儿夺目的表,姜云认不出什么牌子的,只觉得这人位置一定坐的很高。
“李叔叔。”
“回新城,适应得还好吧,替我跟你爸爸问好啊。”
“谢谢李叔叔关心,我会的。”
施心纫的音量比以往要高一个度,一个字一个字的送,虽然这人平时也字正腔圆的,就是跟现在不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应酬?
刚上高中的人哪需要应酬。
姜云脑子里涮锅似的,有啥看不见,只得下筷子夹,夹出来是啥他也不知道。就这样连世界末日也想过一遍后,施心纫终于告别了中年男人。
“你要记得来补针。”施心纫说了就要走。
“不是,我还没给钱啊。”
“哦,我来就不用给钱。”施心纫看着他。
“……我还是给。”姜云朝旁边看了看,交款处就在那儿。
“我叫这儿的人不能收你的钱了。”施心纫握住姜云的手腕。
“啧,松手!”姜云扽了一下,把手收进了校服口袋。
“你把钱给我吧。”施心纫说。
“给你?”
“嗯,分期给,分个二十四期的。”
“你真的有病。”
“别跟着我!我打你你信不信?”
施心纫踩着姜云的影子走,让姜云心烦的是这条街上行人稀少,施心纫的脚步声显得特别清晰。
“你要真想打我,还会问我?”施心纫说,“我早听说一中有个姜云,是个什么大哥,有一群小弟,我以为你得是丧彪那样儿的,没想到……”
“闭,嘴。”姜云猛地转过身,差点就撞在施心纫身上,食指隔空在他嘴上比了比。
“你叫三班那几个玩儿了命的打比赛,是不是故意的?”
“我要说就是故意的,又怎样?”施心纫轻描淡写,眼里满是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的神色。
姜云看着,食指顿了顿放了下来。
跟电视剧里那些少爷一样,欠揍。
“你脖子上,又是被什么抓的?”施心纫忽然扯了一把姜云的衣服领子,露出了脖子上的伤。
这疤堪堪结了痂,离养好还差好些日子。
姜云用力把领子扯回来,瞪着眼警告施心纫。
他也还真不好一拳捶上去算了,毕竟这人真的给他免了针的钱。虽然他是被强迫免费的。
“我说别跟着我,你听不懂人话么。”
“我跟你住一块儿,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