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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作者:白纸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少爷,咱们快回去吧,等会被温老看见,免不得要受责备。”


    “哼!为什么姐姐能来,我就不可以,我不走!”


    “小少爷……”


    庭院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虽然说话之人刻意放低了声音,但是还是吵醒了谢君谪。


    他朝外间低声唤了声,正坐在地上打盹的小井立马清醒了过来,一边揉着眼,一边熟练地拿起架子上的外衣:“公子,你今儿怎么醒得那么早?”


    谢君谪每日作息都极其规律,午休两刻钟。


    小井看了下屋子里的日晷,不过才过去一刻的时间,公子似乎也并没有认床的毛病。


    谢君谪摇了下头,“无事。”


    正好可以早些去书房,温习一下下午的功课,以免老师提问时答不上来。


    小井将外衣递给他,挠了下头,忍不住反驳:“公子都回答不上的问题,那肯定是温老才能解答,谁不知道我家公子天资聪颖,最是……”


    “噤声。”


    小井正暗恼自己多嘴时,突然注意到谢君谪侧身朝着窗外,好像在仔细听着什么。


    两人安静下来,院中的声响清晰地传了进来。


    “祖父说了,旁人不可以来静苑,还不把他带回去!”


    温露月有时候精力旺盛,晌午根本不会乖乖午休,回寝屋待了小会,觉得无聊,便缠着小雨提前来了静苑。


    隔着老远,温露月就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矮矮的小男孩,正拉着刘嬷嬷要进书房去。


    刘嬷嬷料定门口的守卫不敢忤逆小少爷,更害怕把人弄哭,忍怒了茁清院那位,才松口让人进了院子。


    但也只是在院子里闲逛,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擅自带人进温泊远的书房。


    温露月见到两人,气呼呼地冲了上去:“祖父说了,旁人不可以来静苑,还不把他带回去!”


    比她矮一点的小男孩转过身,一双眸子亮晶晶,朝她笑了笑:“姐姐!抱!”


    说着,那肉团就扑到了她身上,箍着她的身子不肯撒手。


    温露月只比他高一点,差点被这个胖乎乎的球撞倒,她语气有些不悦:“温允呈,你记住了,不准叫我姐姐。”


    她用了些力气,想要推开温允呈,“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祖父会生气的。”


    温允呈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衣袖:“为什么姐姐可以来玩,我不可以,我不走,我不走!”


    说着说着,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刘嬷嬷见状,“哎呦”一声,赶忙围过来,蹲在地上抱着他,嘴里念叨着:“求求小姐,不要打小少爷,他只是很想和小姐一起玩,才非要来这里而已。”


    妇人将小男孩搂在怀里,不断安慰着:“小少爷莫哭,小姐不是不喜欢你,可能是她心情不好,我们改日再来找小姐吧。”


    温允呈只听见最后一句话,拼命地摇头蹬腿:“为什么姐姐不跟我一起玩,呜呜呜。”


    温露月冷眼瞧着地上的妇人,转身拿起小雨手上的一本书,直接朝着刘嬷嬷的脸砸过去。


    她指着刘嬷嬷,气呼呼地开口:“你撒谎,我根本没有打他,也不是在这里玩,你骗人!”


    刘嬷嬷连忙用手挡住脸,大声叫喊着:“小姐打人啦!打人啦!不要打小少爷,打老奴就好!”


    院子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哭喊声此起彼伏。


    门口的侍卫见状,无奈地摇了下头,立马前去前院禀告,这种场景,温府的下人早已习以为常。


    温露月看不惯刘嬷嬷假惺惺的样子,一副红的可以说成白的,打算将小雨拿着的东西全部砸她。


    小雨连忙将人带到一边,温声安慰道:“小姐不要生气,等会温老会为小姐主持公道的。”


    温露月揉了下眼眶,鼻头酸酸的,抿着嘴,强忍着泪意。


    温允呈只比她小几个月,亲娘原本只是个妾,后来母凭子贵,硬生生挤掉了她母亲的位置,成了温府的夫人。


    连带着她,在温府不断受到排挤和冷落,要不是温泊远将她养在身边,恐怕现在过得连个庶出女儿还不如。


    想到阿爹在娘死后一个月就娶了那个女人,没过几个月就生了温允呈。


    她只觉得满腹委屈,委屈巴巴吼道:“对,我就是不喜欢他!我就是讨厌他!”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算生着气凶巴巴吼着,语气也没有一点威慑力,甚至地上坐着的人根本没有听见。


    “静苑乃老师批文办公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可擅入,温府主母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


    小少年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温允呈忽然止住哭声,就连刘嬷嬷也不再歇斯底里的叫喊,赶忙抱着温允呈爬起来。


    这谢府的嫡长子,再加上是温老的学生,温府的人自然都认识,无人敢冒犯。


    刘嬷嬷抹了把眼角挤出的几滴泪,讪讪道:“谢公子?你没回谢府午休吗?”


    谢君谪从远处走进,正好站在温露月的前方,将小女孩挡了个结实。


    他点了下头:“今日马车坏了,就暂时没有回去,老师体谅,往后午休和午膳也一并在静苑。”


    刘嬷嬷心头一慌,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求情道:“谢公子,今儿是小少爷不懂事,硬要闯进来找小姐,不是故意要擅闯温老的院子,您看?”


    谢君谪淡淡地瞥了一眼藏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温露月应该长得像她母亲,她弟弟和她一点也不像。


    他面上恰当地露出一丝为难,最后叹了口气:“下不为例,书房重地,若是朝堂要事泄露了出去,怕是夫人也……”


    刘嬷嬷赶忙点头哈腰,谢过面前的小少年,也不再叫嚷,要多安静有多安静,趁着没人来之前,抱着温允呈退出了院子,


    温露月抬起头,眼前的背影突然转了个身,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视线逐渐下移,谢君谪慢慢在她面前蹲下,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手帕,上面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纹饰。


    他递给她:“新的。”


    温露月吸了下鼻子,揉了下眼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哭了。


    明明之前,每次温允呈来烦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小女孩鼻尖一酸,忍不住,哭出了声,一双眼像浸水的紫黑葡萄,干净透彻。


    她只顾着哭,忘记了接面前的帕子。


    谢君谪暗暗叹了声气,迟疑了小会,终是伸长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学着记忆里的模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哭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句话,温露月哭得越来越大声,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鼻涕眼泪全都抹了上去。


    谢君谪就这样半蹲在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脊,鬼使神差地,还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


    待小女孩哭够了,他将人揪了出来,用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偏头看见自己衣衫上的一滩白痕,他微微皱了下眉,忍不住在她肉乎乎的脸上捏了一下:“鼻涕虫?”


    小雨看见他外衣上的痕迹,连忙蹲下身子请罪:“谢公子,到房间把外衣脱了吧,奴婢为你找一件新衣来。”


    温露月的皮肤很白,轻轻地一捏便泛出了点粉,谢君谪有些出神,怀疑自己力气是不是用大了点。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望着自己的衣裳,“无事,我去房间清洗一下就好了。换身衣裳回府,终是不便。”


    小雨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将温露月抱了起来:“小姐,我带你回房清洗一下,等会该到上课的时辰了。”


    温露月摸了下自己的半边脸,一点也不疼。


    她直愣愣地望着谢君谪,没有想到他的手暖乎乎的,自己的鼻涕眼泪流在他身上,他也没有生气。


    这人好像不是一直那么冷冰冰的,她似乎不是很讨厌这个兄长了。


    温露月趴在小雨的肩膀上,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君谪。


    小雨察觉到她的眼神,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不说话,闷闷地将头埋进小雨的脖子里,“我要回去洗脸。”


    “好,我们马上回去。”


    待人走后,小井看着谢君谪的衣裳,欲言又止:“公子,真的不换一件吗?”


    他家公子平时最是爱干净,衣裳上别说是污渍,就连皱褶都没有。


    更别提这温小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上面。


    谢君谪转身走向偏房,“不是说了,换身衣裳回去父亲肯定会多问,麻烦。”


    见随从还愣在原地,他回过头,吩咐道:“打盆热水来擦净便可。”


    小井呆呆地点了下头,老爷何时问过这个?就算问了,也没关系啊?


    温泊远在下午上课的时辰才从寝屋过来,只一眼,他便瞧见了谢君谪肩膀处一片湿漉漉的痕迹:“衣裳怎么打湿了?怎么不叫下人重新换一件?”


    谢君谪正思考着手上的论题,闻言呆滞了一息,随后不动声色地回道:“今日午休时口渴,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温府应该没有他这个年纪的衣裳,也只能从外面重新买回来,一来一回,属实麻烦。


    温泊远拧了下眉:“这如何叫麻烦,有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好。难不成他们不听你的?”


    谢君谪连忙摇头:“并未,温府的下人对我很尊敬,多谢老师。往后我会在马车里多放一套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而此时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后面,静静地听着祖父和谢君谪你一言我一语,显得格外安静。


    温泊远有些稀奇,捋了下胡子:“阿月今天下午倒是十分乖巧,从刚刚一进门便在认真地练字,让祖父看看临摹了多少?”


    温露月心虚地偏过头,正好对上前面人好奇的目光,她心中疑惑,怎么他也转过来了?


    温泊远瞅了眼,语气突变,咬着牙鼓励道:“不错不错,比早上好,进步了许多,好歹多描了一个字。”


    温露月抿了下唇,料想谢君谪肯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正欲狠狠地瞪他一眼。


    听到祖父的话,她立马焉下来,耷拉着脑袋,闷头苦练起来:“祖父放心,我今日一定会把这篇字练完!”


    终于哄走了祖父,温露月偷偷吐出一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子。


    趁着温泊远在书桌旁查看公务,她轻轻戳了下前面人的背。


    背脊传来不痛不痒的温热,谢君谪顿了一下,迟疑着转过身,面无表情,满脸写着:有事?


    温露月歪了下头,难不成这个人会变脸吗?明明下午的时候还挺温柔的,现在又变成这幅冷冰冰的模样。


    她张开嘴,无声地做了个嘴型,把一个小铁盒塞到了他手里。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认出来了她说的话:请你吃。


    是一个圆圆的小铁盒,粉色的,边缘有些磨破,看起来用了很久。


    他本想告诉她,他不喜欢吃什么零嘴。


    出乎意料,谢君谪只是默默转过身,打开了盒子。


    是一盒色泽鲜艳的杏脯。


    他听小井说过,杏脯口味酸甜,不是很甜腻,对于不爱吃甜的人,偶尔吃吃也不会反感。


    铁盒被关上,谢君谪犹豫了几息,最后随手放在了身侧的位子上,不再看它,埋头看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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